- 註冊時間
- 2015-5-13
- 最後登錄
- 2024-11-25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7790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50987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一百十八章 傲骨
衛瞻慢條斯理地拈著指上的扳指,一時沒說話。他臉上亦沒有什麼表情,讓人猜不透他此刻的情緒。
霍佑安打量了一眼他的神色,笑著開口打圓場:「周自儀,你到底是為了行諫臣之責,還是以權謀私執意帶走你這假妹妹?據我所知,你和她毫無血緣關係,這兄長之位怕是站不穩。你執意為她出面,也不怕惹人閒話?」
「我周自儀無愧天地,更無愧於心。」
霍佑安笑著繼續說:「依我看,瓜田李下,她跟你回去毫無道理。你且先回去……」
「姑娘!」鶯時的呼聲打斷了霍佑安的話。
霍瀾音猛地推開車門,不等放下踩腳凳,也沒用旁人攙扶,直接跳下了馬車。她腳步一歪,身子趔趄了一下,惹得鶯時驚呼。
霍瀾音推開馬車前的侍衛,朝前跑去。她緊緊抿著唇,攥著裙子的手也緊緊。分明經過深思熟慮曉得先跟衛瞻入東宮再慢慢說動他才是最好的方法,可是當有人為她奮不顧身,她又有什麼可畏懼的?即使是最差的結果,她也願意承受!
她跑到衛瞻馬側,攥著他的馬韁,仰頭望著他。
「我想回家看看母親……」霍瀾音的眼睛早就被淚水打濕,長長的眼睫黏連。她攥著馬韁的手挪了挪,去拉衛瞻的手,她的手在微微發抖。她用幾近哀求的聲音小聲求他:「我想回去看母親,我想為她親自煮藥,日夜守在她身邊。我好想我母親……」
眼淚簌簌落下,她的聲音越來越哽咽,帶著哭腔。
周自儀皺眉,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攥成拳。
「等母親好一些,我就乖乖回來。我沒有騙你。我這次真的沒有騙你了……以後也都不會騙你了……」
衛瞻盯著她的眼睛,他抬手,指腹抹去她眼角噙著的淚,她臉上的淚水卻濕了他的掌心,濕漉漉的。
他推開霍瀾音的手,駕馬朝著宮門衝去。
霍瀾音急急向後躲避,堪堪站穩身子,望向衛瞻揚長而去的背影。
他放她走了……
霍瀾音望著他的背影,心裡鬆了口氣的同時,一種酸澀婉轉蔓延。眼淚好像落進了心窩裡,難受得要命。
霍佑安搖頭,去追衛瞻。
周自儀伏地跪拜:「恭送殿下。」
「阿音,回家了。」周自儀走到霍瀾音面前,微笑著說。他語氣那樣尋常,將霍瀾音的記憶一下子拉到很久之前。
熟悉的兄長。
霍瀾音輕輕點頭,跟著周自儀坐上馬車。
宮門不遠處,停了一頂軟轎。轎外的小丫鬟掀開轎簾,說:「姑娘,那位就是周自儀!」
李家姑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柔聲說:「大殿下今日回宮,宮裡必是要忙。我們回吧,改日再進宮尋小公主。」
小轎轉了方向,回到相府。
霍瀾音坐上馬車後,一直低著頭。她不想讓周自儀看她這麼狼狽的樣子,她拼命擦眼淚,可是怎麼也擦不乾淨。
一方帕子出現在視線裡,她接過帕子,這才抬頭。
「哥哥……」只喚了這一聲,眼淚又落下來。
「不必多言。」周自儀道。
霍瀾音點點頭,明白周自儀的意思。若她道謝,反倒是疏遠。她努力平復自己,甚至扯出笑臉來,克制地用尋常語氣問:「多久能回家,我母親可好?」
「這個時辰你母親應該服了藥睡著,我們先去別的地方。」
霍瀾音有些意外:「什麼地方?」
「小狐狸!」外面傳來霍佑安的聲音。
馬車停下來,周自儀推開車門,問:「霍小將軍有什麼事?」
霍佑安沒理他,調轉馬頭停在車窗旁,將一個包裹扔進去,道:「你的東西。讓之說別的東西你可能不要了,那條綠裙子或許還要吧。」
霍瀾音掀開簾子,霍佑安猛地看見她那張哭花了臉,愣了一下。
「霍小將軍,殿下可在生氣?」霍瀾音問。
霍佑安「嘖」了一聲,語氣帶著嘲意:「想知道就自己回去問,別朝我打聽消息。」
「霍小將軍,你和殿下關係非同一般。希望你能勸勸殿下……」
「霍瀾音。」霍佑安打斷她的話,「你怕殿下怪罪?嗤。是不是在你眼裡殿下當真善惡不分是個惡人?你根本不瞭解他,真不知道他怎麼瞎了眼喜歡你這隻狐狸!駕!」
霍佑安調轉馬頭,不聽霍瀾音的解釋。
「姑娘。」鶯時撿起被扔到地上的包袱遞給霍瀾音。
霍瀾音打開包袱,摸了摸那條艾綠的裙子,然後在包袱裡取出一個檀木小盒。檀木小盒被她打開,指腹拈過被纏了一層布的扳指。
完好的。
霍瀾音輕輕舒了口氣。
霍佑安扔進來的時候沒有摔碎,幸好。
坐在對面的周自儀安靜地看著霍瀾音的動作。
馬車轉來轉去,駛進一條破舊僻靜的小巷,在一處狹小的舊宅院門前停下。周自儀先下馬車,立在一側,伸出手。
霍瀾音將手遞給他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懵怔。記憶的門一下子打開,好像又回到了幼時兄長帶她出門玩的舊時光。
霍瀾音下了馬車,掃了一眼面前的舊宅院,什麼也沒問,跟著周自儀進去。
「小姑娘,應當不記得我了吧?」一個坡腳老頭笑眯眯地出現。
霍瀾音想了一下。
「司徒爺爺?」
「誒!小姑娘還記得我哩!」司徒十三本來就小的眼睛笑得成了一條縫。
「當然記得爺爺,爺爺是我的救命恩人。」
司徒十三笑著說:「進屋來!」
霍瀾音幼時重病,正是司徒十三用花藥為她續了命。
霍瀾音滿心疑惑地進了屋,在司徒十三的指使下坐下。
「把手給我。」
霍瀾音看一眼桌子上的脈枕,疑惑地望向周自儀。周自儀微笑著對她點點頭,她才將手放在脈枕上,由著司徒十三診脈。
「小姑娘,你先前做藥引時,吃了多久的藥?」
「三個月。」
司徒十三點點頭。
霍瀾音沒有問什麼,卻隱約猜到了。她望向司徒十三,看著他的眉頭一點點皺起。
司徒十三鬆了手,他說:「小姑娘,別怕疼,我只在你手指上割一點點。」
霍瀾音把手遞給他。
「不疼呦!」司徒十三笑眯眯地在霍瀾音的手指上割了一個小口子。
霍瀾音心中惴惴,面上卻微笑著說:「司徒爺爺,我不是小孩子了,不怕疼的。」
「嘿嘿,那等下有一點疼,你忍一忍。」
霍瀾音點頭。
司徒十三打開一個暗紅的小瓷瓶,把裡面白色的藥粉倒在霍瀾音被割破的指腹。
霍瀾音尖利地叫出聲。
那是她從未體驗過的痛!
周自儀立刻蹲下來,緊緊握住她的手。
司徒十三也對霍瀾音的反應十分意外,他立刻用杯子裡的水潑在潑在霍瀾音的手上,又對一旁的鶯時說:「去打井水給你家姑娘洗手。」
「沒事了。」周自儀輕輕拍著霍瀾音的背。
霍瀾音從來沒這麼痛過,即使是當初小腿被狼撕咬也沒這樣好似心肺被撕裂地痛。不過這痛覺來得兇猛,去得也迅速。
「已經沒事了。」霍瀾音努力笑出來,只是臉色依舊蒼白。
「小姑娘,你可知道那藥引的藥方?中途可換過藥方?」
「我不知道藥方,只知道不止一種藥,送來的藥經常不同,我也沒問,只是喝下去。」
周自儀臉上最後的那一點微笑也終於是散了。
霍瀾音看著周自儀和司徒十三打算出去說話,她忙說:「沒有什麼是我不能聽的。」
司徒十三看向周自儀。
周自儀沉吟片刻,回頭望向霍瀾音,對上妹妹堅持的目光,他最終點了點頭。
「是藥三分毒,何況是沒病的人吃了三個月的藥。這藥仍潛在體內,至於影響嘛……」司徒十三猶豫了一下,「我暫且說不好。咱們現在要做的是儘快將那些東西從身體裡趕出去。不能再用藥了,只能靠針灸來慢慢調理著。」
霍瀾音垂下眼睛,心裡空落落的。
是她疏忽了,因為一直沒覺得身體哪裡不舒服,竟沒有想過為人做藥引會不會傷害她自己的身體。
肩上忽然一沉,霍瀾音抬起眼睛,對上周自儀含著和煦笑意的眼。
他說:「阿音,回家了。」
「好。」霍瀾音彎起眼睛。
剛到周府,小廝趕忙迎上來,愁眉苦臉:「大爺,老爺發了好大的脾氣,喊您去呢!」
「知道了。你且去回父親我送阿音到她母親那裡,立刻過去。」
小廝猶豫了一下,只好這樣去回話。
霍瀾音心下不安,她問:「哥哥,父親那邊……」
「勿要多慮,萬事有我。」
霍瀾音側著臉,靜靜望著周自儀。
「為何如此看著為兄?」周自儀問。
霍瀾音淺淺地笑了,她說:「哥哥還是哥哥。」
「我永遠都是你的兄長。」
「嗯。」霍瀾音輕輕點頭,「我記住了……」
周自儀將霍瀾音送到姚氏居住的小院門口,道:「我且送你到這裡,這便往父親那裡去了。」
「好。」
霍瀾音立在小院門口,望著周自儀離開的背影。他一手負於身後,腳步永遠從容不迫。霍瀾音還記得小時候和哥哥一起讀書,欽羨文人風骨。如今,哥哥便成了書卷中文人的樣子。
鶯時開心地笑:「姑娘,有大爺在可真好!」
「誰在外面?」稻時從小院出來,見到霍瀾音臉上迅速攀上笑容,「姑娘!大爺果真將你接回來了!」
「我母親怎麼樣了?」霍瀾音急問。
稻時臉上的笑滯了滯,才重新笑著說:「前些日子是兇險了回,最近也好了些。夫人中午飯後服了藥,現在還睡著。夫人睡前還在念著姑娘呢!」
說話間,霍瀾音已隨著稻時進了屋。
屋子裡濃濃的藥味兒遮不住母親身上熟悉的氣息,霍瀾音的眼淚再一次濕了。她疾步悄聲走到床前,望著母親消瘦蒼白的臉色,困在她眼眶裡的熱淚一下子滾落。
「女兒不孝……」她跪坐在地,雙手搭在床沿,深深望著母親。
有的人分別時不知道思念有多深,重逢時一下子湧出來的想念洶湧得能將她淹沒。
稻時和鶯時急忙將霍瀾音扶起來。
「姑娘莫傷心。」
霍瀾音在床邊坐下,壓低了聲音:「沒事,我在這兒陪著母親。」
鶯時和稻時都退了下去,只留霍瀾音單獨陪在姚氏身邊。
霍瀾音凝望著母親,心酸又心疼。她的思緒飄啊飄,淩亂的記憶在打轉。從小到大和母親相處的一幕幕浮現眼前。
她趴在母親身邊,這讓等母親醒過來就能立刻看見她。
不多時,稻時匆匆跑進來,聲音又急又低:「姑娘,大爺和老爺在書房裡起了爭執!」
霍瀾音皺眉,急忙起身,往書房去。
書房裡。
周玉清氣憤地訓斥:「你以為你是誰?青天大老爺?替天行道?為官半年,你說你得罪了多少朝中大臣!這些人哪個是你能惹得起的!」
周自儀一手負於身後,氣定神閑而立。
周玉清看見他這個樣子就來氣。
「你讀書考功名是為了光耀門楣,豈能如此胡作非為不計後果!如今看來,你還不如留在西澤當個教書先生!前陣子反駁王爺,昨日得罪了陳督主,今日竟敢攔大殿下的馬車。你瘋了吧?再這麼下去,咱們周家都要跟著你完蛋!」
「光耀門楣是小志,報效國家乃為大志。」周自儀朗聲道。
「你!」周玉清指著周自儀,「我和你說了這麼多,你一句聽不進去是不是。啊?咱們從西澤那樣的小地方來到京城是多不容易的機會?你母親為你祈了多少福念了多少經,換來你今日福報!文官千千萬,非要做諫臣!史上諫臣哪個有好下場?」
周玉清深吸一口氣,努力克制著胸腔裡的憤怒,放緩了語氣:「自儀,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太年輕,太意氣用事,不懂明哲保身的道理。至剛易折啊!這天下不平之事太多,你管不過來,也沒那個能力去管。聽父親一句勸,收起你的大志,好好去做相門婿,調職,日後必將前程似錦。」
周自儀失望地望著自己的父親,道:「父親從小送兒去學堂讀書,學聖賢之道。如今卻告訴兒子要明哲保身,蒙上自己的眼睛視陰暗不見,甚至與陰暗同流合污。」
「這世間並非非黑即白!」周玉清拍桌子。
周自儀反駁:「這世間之所以非黑即白,正是有無數賢者堅持正義,與惡者抗衡。若人人利己明哲保身,黑暗蠶食,只剩漆黑暗潭永無白晝。亦不存在父親所言之非黑即白。」
「一派胡言!」周玉清更怒,「你能耐了!你要做賢者撕開黑暗!你要鏟平天下不平事了!連命也不要了!」
周自儀朗聲道:「憑我一己之力自不可能。即使是螢火之光,若能為白晝發一分亮,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糊塗!不會變通為愚蠢!不思後果為不孝!」周玉清怒不可遏,「若你還認我這個父親,立刻調職,不要再做這諫臣!」
周自儀望著父親,說:「父親,您也是上過戰場的人。」
周玉清愣了一下。
「亂世時,先烈拋頭顱灑熱血,不畏生死。如今太平盛世,我若貪生怕死,連真話都不敢說,怎對得起死在戰場上的十餘萬白骨!」周自儀深吸一口氣,「我們北衍因為腐爛而被滅國。汾南的斷壁殘垣仍未修復,時刻提醒著我們國恥不可忘!不仁的君主,荒淫的王侯,庸貪的臣子。這些都在一步步將北衍推向另一場滅亡!」
「你給我住口!」周玉清摔了桌子上的茶器,玉器碎了一地。
周自儀昂首而立,不畏不愧。
「你你你……」周玉清看著比他高半頭的兒子,氣得全身都在打顫,「好……朝堂那些事情先不說,你今日去攔大殿下的馬車簡直愚蠢至極!你顧不顧你妹妹的名聲!」
「不顧阿音名聲的人是父親,不是我。若她再嫁旁人,我們該坦誠相告她的經歷,否則為不真誠。她是受害者,她沒有錯,沒有什麼值得遮掩的。若她今生不再嫁,她沒有父親,我這個兄長養她一輩子。」
「你!」周玉清氣得坐在椅子上。
當初他將霍瀾音送去做藥引時便知道周自儀必然反對,所以他撒了謊,只說大殿下路過看中霍瀾音,霍瀾音也甘願陪大殿下離開。
可他千算萬算沒想到同鄉一個頗為不對付的人升遷至京城,將他把霍瀾音送去給衛瞻當藥引這事兒說了出去。
一傳十十傳百,京城早已人盡皆知,又如何瞞得過剛正不阿的周自儀?
周玉清努力說服周自儀:「自儀,你妹妹的容貌你知道,她身懷異香的事情你也知道。她這樣的女子是需要地位高的人保護的……」
「父親。」周自儀打斷他的話,「您是否也曾用同樣的說辭騙過阿音?」
周玉清努力壓制的火氣又升起來:「你這話什麼意思?」
「不需旁的男子,阿音足以保護自己。推她做藥引,才是將她推進黑暗。父親將話說得慈悲,實則不過因為想要用阿音巴結大殿下。因為知道送女人到大殿下身邊不易,所以甘願送她去做藥引。清白人家不會推女兒為妾,何況是連妾都不如的藥引。父親,您這種行為在書上被稱為賣女求榮。」
「我還不都是為了你的前程!」周玉清氣得渾身發抖,聲音也變得尖利。
周自儀閉了下眼睛,低聲道:「父親,您承認了。」
「那又如何?一個女人!一個父不詳生母為奴的女人而已!」周玉清圍著周自儀走來走去,「你長本事了!你這個不孝子竟敢如此對父親!你是不是還要取家法對你老子下手?」
提到家法,周玉清更是憤怒。他來京城本是享福的,沒想到這個兒子制定了一套莫名其妙的家法。
「不敢。」周自儀緩緩搖頭,「但,父錯子償。」
「什麼?」周玉清不敢置信地看著周自儀。
「清風,取家法。」周自儀緩步往外走。
他推開書房的門,看見霍瀾音站在外面。
「哥哥……」霍瀾音哭紅了眼睛。
他對霍瀾音微笑著輕輕頷首,而後經過她,緩步走向庭院中央,一掀長衫前擺,端正跪下。
「爺,您忍著點……」清風握著鞭子。
「開始吧。」周自儀微笑著。
當第一鞭子落在周自儀的背上,萬里晴天的天忽然響起一道雷聲,烏雲迅速捲來,轟鳴雷聲落下大雨。
雷聲遮了落在周自儀背上的鞭聲。雨水濕了他的衣裳,鮮血亦染紅了他的白衣。而他跪在那裡,面帶微笑,從容不迫。
霍瀾音她跪坐在周自儀身邊,早就泣不成聲。
自從身世大白,她經歷了那麼多,見過太多的背叛、捨棄、嘲笑、陷害,也遇到過更多很善良的人幫助她。可她總覺得缺了點什麼,今日方明白,她終於也有了家人的庇護。
原來被家人不顧一切保護的滋味是這樣的啊……
周玉清怔怔站在門口,整個人又憤怒又心疼。
難道是他錯了嗎?難道真的是他錯了嗎?
五十鞭結束,血肉模糊。
清風哽咽著說:「爺,夠了,您起吧……」
周自儀道:「頂撞父親,為不孝。加十鞭。」
清風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重新握緊鞭子。
又十鞭結束,霍瀾音哭著去扶周自儀。周自儀輕輕推開她的手,他朝著周玉清伏地跪拜,字字堅決:「有人為官求榮華富貴,兒子從仕立志效仿賢者,唯願以一腔熱血獻江河。兒子不孝。」
以額叩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