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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李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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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崔走召] 我當鳥人的那幾年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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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4 12:25: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九章 很久很久了

  怎麼個情況兒?

  張是非愣住了,以他的腦子實在是無法理解梁韻兒說出的這句話,那何事成不是他男朋友?那她跟這孫子扯甚麼呢!這根本讓人無法理解啊!

  於是他便問道:「你說甚麼?他不是你男朋友?可是……你不是和他住一起麼?而且,他為甚麼要這麼對你?」

  當他說出此話後,立馬就後悔了,自己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麼?果然,自己這話剛一出口,那梁韻兒又低下了小腦袋,不說話了。

  唉,言多必失啊,張是非終於明白為啥如來佛每次講經都不忘捎帶一句:不可說不可說了,感情言多必失啊。

  於是,他慌忙說道:「別,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既然你不想說,那我就不問了。」

  那梁韻兒聽張是非這麼一說,抬起了頭,望著他,滿臉的憔悴,臉色很白,很明顯是因為長年的作息時間不規律所造成的,在夜店工作,這也是無可避免的,更何況她白天也許還要上學,這一點和那些夜貓子作者一樣,大多都營養不良,身體瘦弱。

  只見她苦笑了一下,然後喃喃的說道:「其實也沒甚麼,只不過我說出來怕你笑話我。」

  「怎麼會呢?」張是非撓了撓頭髮,然後說道:「我如果要是笑話你,今晚就不會替你出頭了……哎呦!」

  他撓頭髮的時候,無意抓到了自己那被紗布包著的傷口,頓時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說實在的,人心都是肉長的,絕對冷血的動物只存在於虛構的故事中,儘管之前梁韻兒對於張是非的追求一直顯得不屑一顧,但是她也是女人啊,試問,哪個女人不希望有這樣一個癡情的男子保護自己呢?

  更何況,張是非今晚確實是為了自己,要不是他的話,今晚自己不一定會怎樣的,眼下見這看上去有些文弱,但是發起瘋來卻像是瘋狗的男子受傷,她的心裡也十分的過意不去,於是,她心一軟,柔聲的對著張是非說道:「很疼吧。」

  張是非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對著梁韻兒說道:「沒事兒,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你別看我長的瘦,但是骨頭裡面也有二兩肉,不信?你看。」

  說罷,他擼起袖子想對那梁韻兒展示下自己那可憐的肱二頭肌,沒想到,胳膊稍微一用力,肩膀上的傷又裂了開來,頓時疼的他又是一陣齜牙咧嘴。

  梁韻兒看見他這副模樣,心中歉意增加之外不免又覺得有些好笑,只見她起身走到了張是非的面前,然後對張是非說道:「把衣服脫了吧。」

  你想幹啥?!張是非的臉『騰』一下就紅了,他望著梁韻兒,不會吧,入戲這麼快,難道老子真轉運了?想到了這裡,他嚥了口吐沫,想想現在正是白夜三更雞叫三聲,只要閉燈就會發生摸黑戰爭的好時辰,他望著梁韻兒那張讓自己魂牽夢繞的俏臉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燈下黑』?

  要說這張是非也不是傳說中的處男魔法師,但是也不知道為甚麼,當梁韻兒對他說出脫衣服這三個字兒的時候,他的心竟然撲通撲通的狂跳了起來,同時眼睛也不受控制的對那梁韻兒週身上下不住的進行半自動全景式掃瞄。

  這梁韻兒確實是尤物,雖然梨花帶雨,但是卻別有一番風情,可憐楚楚的樣子試問又有哪個男人不會動心?該凸的凸該凹的凹,一身緊身的蕾絲邊連衣裙剪裁得體,鎖骨半露,玲瓏有致的那啥讓張是非無限遐想,張是非的腦子裡也不知道為甚麼,一時間竟然冒出了毛主席同志曾經為李進同志所題之詩的其中兩句,這可真是:『亂雲飛渡仍從容,無限風光在險峰啊!』

  對於亂雲飛渡這句話張是非還是很瞭解的,畢竟這首詩是收錄在一九六三年十二月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毛主席詩詞》中嘛,在福澤堂,那本被崔分頭珍藏已久的缺頁書可是張是非李蘭英打發無聊時間的搶手貨。

  我呸!我想甚麼呢!他慌忙搖了搖頭,不行,我不能低俗,不能低俗,她其實不是這個意思,真的,她其實真的不是這個意思!張是非用僅有的一絲理智想到。

  梁韻兒見他臉紅了,竟也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自己的說話方式錯了,於是她慌忙說道:「我……是想給你包紮傷口。」

  啊?她真不是這意思啊?張是非心中頓時有些沮喪和失落,不過這樣也好,起碼不用尷尬了,於是,他便強笑了一下用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尷尬,然後在梁韻兒的幫住下再次脫掉了自己的T恤,邊脫心裡邊罵街:疼死我了,早知道又要脫,剛才我穿甚麼玩意兒?

  脫掉了上衣,露出了半身排骨,梁韻兒起身去衛生間,拿來了剛才張是非用到過的那些消炎藥以及紗布,將張是非肩膀上的刀傷處理了一下後,又用紗布仔細的包紮好,她的動作很輕,包紮的時候,肢體接觸是難免的,張是非感覺到,她的小手很涼,即使是在這樣的夏天。

  窗外下起了雨,也許在這樣的夜晚中不會有人注意,但是張是非卻能聽見那窗外沙沙的聲音,好似蠶啃桑葉,筆走丹青,剛才張是非將電視關掉了,這間房間頓時顯得安靜極了,此安靜不同於安靜,方纔的安靜是安靜的尷尬,而現在的安靜則是安靜的溫馨。

  如果時間停在此刻,也值了,張是非望著近在涯尺的梁韻兒,他們頭一次離的這般近,他忽然覺得,自己的愛情原來也可以觸手可及,一時間甚麼四捨二劫幻情身也就都拋在了腦後。

  梁韻兒為他包紮好了傷口後,才發現這個皮膚蒼白的男子正愣愣的注視著她,眼神中充滿了濃情蜜意火一般的獸慾。

  也不知道為何,經歷了晚上那件事情後,梁韻兒的心中對這個曾經在他心中行為舉止反常的男子,竟悄悄的起了變化,見他這種眼神,反而覺得有些欣慰,看來他是沒事了,於是她便輕輕的說:「好了,弄的差不多了,不過為了防止破傷風,明天你最好還是去醫院弄一下吧。」

  「沒事兒。」張是非笑了一下,然後說道:「這點傷算啥……如果,如果你總能這樣對我笑的話,我就是天天挨捅也值了。」

  如此肉麻的話說出後,那梁韻兒的臉竟又紅了,但是她心中竟然不討厭,這真是太奇怪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了甚麼。

  張是非還以為自己又說錯話了呢,剛想開口,只見那梁韻兒便先張嘴了,她望著張是非,然後喃喃的說:「你啊,真搞不懂,我到底哪兒吸引你,為我做這麼多,值得麼?」

  張是非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的勇氣,只見他點了點頭,然後說道:「當然值得,因為,我喜歡你。」

  這算告白麼?應該算吧,儘管張是非之前對梁韻兒的種種只有傻子才看不出來他喜歡她,儘管梁韻兒也早就知道張是非對她有意思,但是,這句我喜歡你,可是頭一次從張是非的嘴中說出,也不知道為甚麼,梁韻兒聽到這句話後,心跳竟然慢慢的加速,連她自己都能聽見那噗通噗通的聲音。

  張是非又何嘗不是呢,想想這句話雖然幾個月之前才對徐瑩說過,但是時空變幻物是人非,就像是兩條交叉線一般,自己停留在了那一刻,徐瑩卻早已經歷了數個輪迴。

  此時說出此話,不免讓他內心酸楚,眼眶發紅,那梁韻兒見張是非不像是在開玩笑,而且自己心跳的也很是厲害,於是下意識的問道:「你……喜歡我?」

  「是的。」

  簡單明瞭的兩個字,一時間,讓梁韻兒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心跳繼續變快,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怎麼了,但是也不能這麼尷尬下去啊,於是,她就胡亂的說:「從甚麼時候開始的?」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抬頭凝望著他,輕聲的說道:「很久,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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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4 12:25: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章 驢打滾

  梁韻兒見張是非又說出了這樣的話,有些不知道該說些甚麼,她望著張是非一臉認真的表情,心裡有些不想再說些狠話傷害這個看上去很複雜其實又很單純的男子。

  見她不知道該說些甚麼,張是非也沒有強求,他知道這是一時半會兒無法強求的到的,因為他們的愛情要面對的,是這世界上用來分隔愛情最殘酷的輪迴法則。

  「說說你吧。」沉默了五分鐘以後,張是非輕輕的說道。

  「我?」梁韻兒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張是非慌忙說道:「別誤會,我只是想要幫你,有些事情,自己一個人壓著,還不如說出來兩個人一起分擔要好,你說是麼?」

  「……。」梁韻兒聽張是非這麼一說,似乎陷入了矛盾掙扎之中,要說女人這種生命體還真挺奇怪的,之前在她眼中還十分討厭的張是非,現在光著膀子坐在她面前,她竟然一點都不反感,不得不說,這還真是張是非今晚挺身而出的關係,試問,哪個女人沒有這樣的英雄情結呢?

  張是非在她的心中的位置,已經悄悄的起了變化,於是,她想了一會兒,就喃喃的對張是非說道:「也許你說的對,我自己一個人壓抑這事情的時間,實在太久了。」

  說罷,梁韻兒便對著張是非講出了自己那不為人知的故事。

  往事就像故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這本身就是世界這個大故事之中無數的小故事之一,張是非聽著梁韻兒的故事,不由得心中陣陣發酸,那些離奇而和諧的事情都是他不敢想像的,甚至聞所未聞。

  梁韻兒說,自己是鄉下人,十七歲之前,連一雙新鞋子都不曾擁有過。

  她的家鄉是在密山市一個叫做當壁鎮旁邊的一個小村子中,她的母親周勝男是當年上山下鄉的一名知青,響應毛主席的號召來到他們那裡,後來和他的父親梁顯山相愛了,在當時,知青嫁給老鄉這種事情也很常見,半年之後,他們便組建了一個革命的家庭,以至於知青返城時,她的母親也沒有走。

  幾年以後,梁韻兒便出生了,他們雖然窮,但是生活的很快樂,梁韻兒說,在她的兒時記憶中,伴隨著貧窮的,就是父母無休止的工作,但是也不知道為甚麼,不管他們怎麼工作,家中也只能勉強維持溫飽。

  直到有一天,梁韻兒的父親,據醫院說,是氣胸,但是鄰居們傳得閒話,都說他是被累死的,直到死都沒有還清債,可憐這一對孤兒寡母之類的。

  年幼的梁韻兒根本不明白,這債從何來,直到有一天,家中來了一個叫何謙的男人,他進屋就對著梁韻兒的母親很狂妄的說:「我說,錢該還了吧?」

  當時梁顯山死後白天為過,梁韻兒還有孝在身,也不知道為甚麼,梁韻兒的母親看見這個男人頓時顯得很害怕,她對那人苦苦相求:「何哥,你看,顯山剛死沒多久,我家實在是拿不出錢了,要不您再寬限一陣子,有了錢我一定還你們。」

  哪成想那個人根本不吃周勝男這一套,只見他一屁股坐在了炕上,然後十分猥瑣的打量著這對孤兒寡母,並且邪笑著說道:「少跟我來這一套,我跟你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當年的事情又不是我們家強求你的對不對,你情我願,白紙黑字的字據在這兒呢,你上哪兒說都是我們的理,更何況,要不是當年我爸幫你們,嘿嘿,周勝男,只怕你根本活不到現在吧?」

  梁韻兒那時還小,自然不知道這個男人說的是甚麼,但是她卻見到自己的母親哭了,要知道當時雖然生活貧困,但是除了父親死了的那天以外,始終都不曾落淚,但是那天母親竟然哭了,而且她的樣子很無助,她哭著求那人:「何哥,求求你,當年多虧了何叔,這件事我永遠都忘不了,但是我們實在是沒有錢了,求求你,就當是做善事,可憐我們兩母女,下輩子我做牛做馬報答你,好不好?」

  「下輩子?」那姓何的冷笑了一下,然後站起身,走到了周勝男的面前,伸出了右手搭在了周勝男的肩膀之上,不懷好意的說道:「別下輩子啊,下輩子我上哪兒找你去,要還,就這輩子,想我寬限你幾年?當然可以。」

  周勝男頓時渾身一哆嗦,然後掙脫了那何謙的魔掌,並敢怒不敢言的說道:「何哥,謝謝你。」

  「別謝的那麼快。」何謙奸笑道:「你老公死的早,想想你也應該快熬不住了吧……」

  說罷,這個禽獸竟然上前一步就將周勝男抱在了懷裡,周勝男頓時尖叫了一聲,死命的掙扎,可是那何謙似乎並沒有要放手的意思,她邊對周勝男上下其手邊說道:「嗎的,只要你應了我,錢我可以不要,怎麼樣,老早我就想你了!」

  還好,危急之際,周勝男一口咬在了那何謙的手上,何謙吃痛,頓時鬆開了,周勝男得以解脫,只見她迅速的抱起了一邊的梁韻兒,然後從炕上抄起了剪刀,對那何謙喊道:「滾!!再不走我就死給你看!」

  那何謙滿臉的怒容,只見他邊揉著手邊對那周勝男氣呼呼的說道:「好,你有種,不應我是吧?沒問題,還錢!當年的兩百塊,現在利滾利也有個十幾萬了,我跟你說,你現在別想死,就算你死了,你女兒也跑不了!我勸你最好識時務,要不然,嘿嘿,咱們走著瞧吧。」

  說完,那何謙大笑了兩聲,便向門外走去,他走了,剩下母女二人在屋子裡,梁韻兒記得很清楚,當天是臘八,天很冷,屋子裡也暖和不到哪兒去,周勝男抱著自己的女兒,哭的很傷心。

  梁韻兒講到此處,眼淚也大顆大顆的落下,只不過她沒有哭出聲,拚命的咬著自己的下嘴唇,兩隻玉手抓著面紙,緊握著,看的張是非一陣心酸,不過張是非有些聽不明白,這欠債之說從何而來呢?而且,兩百塊變十幾萬,有些鬧笑話了吧?

  於是,他便邊安慰梁韻兒邊問道:「乖,別哭了,那債是怎麼回事?是你父母欠的麼?」

  梁韻兒點了點頭,然後鼻音很重的說道:「你聽說過驢打滾麼?」

  驢打滾兒?張是非想起了某種麵食,但是他知道自己想的根本不著調,那梁韻兒接著說:「就是高利貸的一種,在我們那兒,這種債是根本還不清的。」

  高利貸作為一種殘酷剝奪借貸者私人財產的手段,在中國的舊社會尤為盛行,最為常見的是所謂「驢打滾」利滾利,即以一月為限過期不還者,利轉為本,本利翻轉,越滾越大,這是最厲害的復利計算形式。

  本來這種東西跟野生華南虎一樣,改革開放以來都快滅絕了,真想不到,在那個偏遠的小村子中,竟然還有這種醜陋的習俗。

  但是錢嘛,從小嬌生慣養的張是非對這玩意始終沒啥感念,直到拜在分頭門下以後,才慢慢的對這東西有了認識,他心裡明白,有時候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這是很尷尬的事情,於是,他便問那梁韻兒:「我從書上看過,在你爸媽年輕的時候,兩百塊錢好像是筆巨款吧,他們當時怎麼借這麼多錢?還是高利貸?」

  確實,在福澤堂中,除了亂雲飛渡外,還是有許多正經書的存在的,包括一些介紹改革開放前後的孤本書籍,張是非一本書上看過,當時,兩百塊錢足夠買一棟兩居室了都,要說除非大腦穿刺的人之外,估計長點心的都不會去借這個高利貸。

  梁韻兒擦了擦眼淚,然後說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後來我媽媽跟我說的理由,我現在還無法信服,她們借錢的理由,簡直就像是一個玩笑。」

  玩笑?甚麼玩笑?張是非望著梁韻兒,等著她講出事情的始末,只見那梁韻兒歎了口氣,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撞邪這一說麼?」

  厄……張是非不知道該怎麼說,要知道他簡直太相信了,嚴格來說,他就是半個妖怪,但是他知道不能這麼說,便搖了搖頭。

  那梁韻兒見他不信,便輕輕的說道:「我也不信這種迷信的東西,可是偏偏,我的父母信。」

  梁韻兒對張是非說,當時自己父親向那何謙家借錢的原因,竟然是因為他懷疑母親『中邪』了!而想花錢請兩名『陰陽先生』來幫著驅邪,所以才欠下如此巨款。

  張是非心中這個納悶兒,不能啊,按常理來說這不合規矩啊!

  因為說道『陰陽先生』,張是非第一個印象就是分頭這猥瑣男,他雖然嘴皮子利索陰毒,但是心卻還是好的,而且他曾經跟張是非李蘭英二人解釋過他這職業,都說了是民間驅魔人,帶有一絲俠盜色彩,碰上有錢人就敲兩筆,要是碰到窮人就分文不收,照理來說,當年的梁顯山一家是窮的叮噹爛響,那怎麼還有陰陽先生要收他們的銀錢呢?

  張是非只是把疑惑壓在了肚子裡,因為他要聽那梁韻兒繼續講出自己的故事,張是非聽他慢慢的講著,越聽心中越驚訝,他大爺的,這事兒怎能不說是造物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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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4 16:21: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新棉襖

  梁韻兒說出的那個故事,是張是非所無法理解的,也是他無法去接受的,因為這一切的一切都太過於荒誕,過於離奇了。

  這個故事是梁韻兒的母親講給梁韻兒的,發生在那個模糊苦澀外加顛倒黑白的年代。

  梁韻兒說,那時,知青返城剛剛結束,周勝男(梁韻兒的母親)沒有走,留在了這片她所熱愛的,貧瘠而充滿希望的土地。

  要說這可真的是深山老林一畝三分地兒,張是非曾經無比嚮往的生活,雖然窮點,但是沒啥,只要兩個人能在一起過的快樂,能吃飽飯,其餘的就不重要了,不過這一點在現在的社會也許不太可能,所以說嘛,凡事都是雙刃劍,那時候的人雖然普遍都窮,但是心靈卻很純粹。

  可是這樣的故事往往都會半路說一句好景不長,張是非想到,這不廢話麼,要是一直這樣下去能借錢麼。

  還真被他猜對了,梁韻兒喃喃的說道:「好景不長,在他們結婚三年以後,發生了一件事情……」

  梁韻兒說,聽她母親講了,那是一個冬天,冷得驚人,天寒地凍的,在外面呆上一會兒臉都會被凍麻,當時山裡人不像現在,燒煤都燒不起,試問一下連過年的時候才能炒倆雞蛋,哪有閒錢買煤呢?

  問題就在這裡,不買煤,怎麼取暖?只好按照老傳統,上山撿柴火了。

  聽她媽媽口述,那是一個下午,欺壓很低,由於當時都吃兩頓飯,等吃過了飯後,已經是下午大概兩點多了,多年的知青生活使周勝男變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村女人,幹粗活干累活兒都是好把式,她見這快過年了,柴火有些不夠用,便拿了根繩子和一把砍柴刀,準備上山檢點柴火。

  聽她講,當天是陰天,天色灰濛濛的,似乎又要下雪的樣子,她的母親穿好了棉襖紮好頭巾便向那村外的荒山走去。

  那是一處還沒有開發的荒山,沒有名字,夏天的時候山上有許多的野果,和菜蔬藥材,所以當地人都稱其為『聚寶山』,山下有一處狐仙廟,據說是有名有姓的狐仙『胡七燈』的洞府,狐七燈這個狐仙很有名,在東北各地都有其顯靈的傳說,按排行,僅次於大名鼎鼎的『胡三太爺』三級,屬於其同輩兄弟。

  聽老人講,先前因為十年浩劫的關係,此狐仙廟也沒有躲過一劫,被一幫年輕力壯五大三粗的紅衛兵小將們給砸了,可是由於這廟結實,要說以前的人還這就不會偷工減料,一頓打砸下來,由於紅衛兵戰士們都是年輕的黃毛小伙兒,而且也沒啥現代化的工具,所以忙活了半天,只是把那廟的石像以及頂棚給捅塌了,眾人累的半死,便高聲朗讀了一遍毛主席語錄後散了,不過,從此狐仙廟便失去了香火,當時那可是真和諧,哪兒還有人敢來上香啊。

  由於要過年了,所以基本上沒啥人上山,周勝男在上山的時候路過那狐仙廟,忽然渾身一哆嗦,就覺得那小廟之中似乎有甚麼動靜,但是她也沒害怕,畢竟嘛,她屬於留守知青,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政治成分還是蠻純的,將科學懂禮貌除四害打家雀(音:巧)的她根本不相信這一套,於是便也沒在意,繼續向那山裡走去。

  這山挺深,樹林茂密,積雪很厚,周勝男踩上去深一腳淺一腳的,不過天冷也有好處,樹木都被凍的很脆,不用費力就能折下來,忙活了半個多小時,已經弄了一大捆柴火,應該是夠過年用了,周勝男用繩子將其紮好後往身上一背,然後就要下山,可是她這剛要走的時候,忽然聽見旁邊發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她轉頭一看,嘿,原來是一隻野兔子,活了吧唧的,挺大,看上去就跟個半大的土狗似的,周勝男一看這兔子,樂了,因為這兔子缺了吧唧的,後腿有傷,還掛著血絲兒呢,周勝男心想,這八成是因為下雪,這兔子惡急了出來尋食兒,被狼或者甚麼給掏了。

  太好了,正愁過年沒肉呢,這肉就送上門來了,要說放在平常,周勝男一定不會去追,畢竟人跑的再快也快不過兔子,可是這次可就不一樣了,雪地捧著瘸兔子,看來這是老天爺要讓她家過個好年啊!

  想到了這裡,周勝男便丟下了柴火,拿著那把砍柴刀追了上去,野兔雖然受了傷,但是速度還是很快,一時半會兒沒有追上,不知不覺間,周勝男就跑到了這荒山的深處。

  終於,那兔子失血過多,讓周勝男追上了,拎著耳朵將它一把提了起來,周勝男這個開心,這下能過個好年了!

  可就在這時,她好像又聽到了甚麼聲音,於是轉頭一看,只見那樹林深處步履蹣跚的走出一個老太太,這老太太似乎有歲數了,腰都弓弓著,穿著一身花棉襖倒也挺喜慶,一個手住拐棍兒,一個手提著一個大布包,十分費力的在雪地裡走著。

  周勝男天生心地善良,見這老太太似乎很累,便慌忙將兔子別在腰裡,然後上前攙扶這老太太,對她說:「大娘啊,這死冷寒天的你怎麼在這大山裡呢?」

  那老太太長的滿臉的褶子,一張嘴牙都沒剩幾個,她對周勝男說道:「那啥,我是旁邊那個鄉的,這不要過年了麼,來這邊山下的村子看看我大胖孫子,沒事兒,丫頭,你是哪兒的啊?」

  周勝男對她說:「這巧了,我就是山下那個村兒的,你要上誰家啊,我領你去。」

  那老太太說上老李家,由於村子裡人多,周勝男也沒認全,就沒在意,於是,她便跟那老太太一起上路了,要說這老太太看上去腿腳不好,身為知青的周勝男理應背著她,可是這周勝男一介女流,力氣十分小,而且也怕路滑再磕著老太太,便撿回了自己的柴火領著她,幫她拿著行李,走了一陣,忽然天色大變,刮起了大風,大風摻和著雪花,打在人臉上很疼,氣氛驟降,即使穿了棉襖的周勝男還是直打哆嗦,腳都凍麻了。

  那老太太見周勝男好像很冷,便對她說:「丫頭,冷吧,看你那棉襖都鑽風了,這樣吧,我那包裡有給我兒媳婦兒帶的衣服,看你心也不錯,給你一件吧,你穿上擋擋風。」

  當時講究的是學雷鋒心放正,不計後果不留名,周勝男哪能要這老太太的衣服啊,於是慌忙說:「不行啊大娘,我幫你這是應當的,怎麼能要你的衣服呢?」

  那老太太笑了一下,然後說:「沒事兒,你跟大娘客氣甚麼,再說了,本來衣服就做多了,穿,沒事兒。」

  說罷,她便拿過了那個包,就地打開了,果然,裡面裡三層外三層的疊著很多的衣服,樣式十分好看,花花綠綠的,那老太太也沒管周勝男同意不同意,就從裡面拿出了一件棉襖說啥都要讓周勝男穿上,周勝男一時推脫不過,再有,那棉襖確實很好看,周勝男自從到這裡以後,就沒見過這麼好看的衣服,要說女人都愛美,於是她也就沒有抵擋住這誘惑,接受了這件棉襖。

  她真是滿心歡喜,心想著遇到好心人了,這下過年不僅有肉,連新衣服也有了,由於她怕自己身上的舊棉襖弄髒這新衣服,便將自己身上的破棉襖脫了下來,然後換上了新的,你還別說,這新衣服就是比舊衣服暖和,剛一穿上,就不冷了。

  於是,她便對那老太太連聲感謝,那老太太沒說啥,只是笑了笑,然後兩人繼續向山下走去,說來也奇怪,剛走到山下狐仙廟,也就是村頭那兒,周勝男往前走了兩步,然後指著村子說道:「大娘啊,你兒子家在哪兒啊,我送你去。」

  哪成想身後竟沒人回答,等周勝男再一回頭的時候,那老太太已經不見了蹤影,周勝男心裡這個納悶兒,這老太太去哪兒了呢?於是她四下的找了找,但是沒有找到,無奈之下,她便只好先回了家。

  到了門口,她放下了柴火和兔子,心想給自己的漢子一個驚喜,於是便對屋裡喊道:「大山啊,你出來一下。」

  屋子裡那梁顯山正在扒苞米,聽到媳婦兒回來了,而且喊他,便下炕穿鞋,邊推開了門邊說道:「啥事兒啊?」

  那周勝男笑著說:「你看看,我這衣服好看不?」

  那梁顯山上眼一瞧,竟然愣住了,只見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嘴巴張的大大的,眼睛瞪得好像銅鈴一般,裡面滿是恐懼,只見他竟然『啊』的一聲,然後哆哆嗦嗦的問道:「你……你這衣服哪兒來的?」

  周勝男挺納悶兒,便對他說道:「剛才一個老太太送的,你看看多好看!!」

  「快脫下來!!」梁顯山猛然的大喊了一句:「那是裝老衣服!!!」

  周勝男猛然一愣,這一嗓子過後,她忽然覺得身子變的好冷,大風好像瞬間將這新衣服吹透了一般,等自己再一低頭,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自己身上穿的哪兒是甚麼新棉襖,分明就是一間破破爛爛的壽衣!這件壽衣是黑色的,衣服裡子都爛透了,上面沾滿了泥土,好像是剛從棺材裡刨出來的一般,惡臭鑽進了周勝男的鼻子裡,嗆得她眼前一黑險些暈倒。

  天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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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5 13:37: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召狐狸

  好端端的一件棉襖,眨眼的功夫竟然變成了一件壽衣,這事兒放誰身上誰能受得了?當時那周勝男慘叫了一聲,就暈倒了。

  而噩夢才剛剛開始,那梁顯山將周勝男抱回屋裡,安頓在炕上,周勝男一直沒有醒,還發著高燒,額頭滾燙,嘴裡直冒胡話。

  如此這般一個星期,都沒有消停過,急的梁顯山不知道該做些甚麼,十里八村兒有個赤腳大夫,基本上啥病都不會看,要說那時候農村的大夫哪有幾個會看病的啊,比別人強點就是知道個阿司匹林,結果不管幫別人看啥病,都開這玩意兒。

  第七天的晚上,周勝男醒了,還沒等梁顯山高興,便又出了禍端,她雖然醒了,但是滿嘴的冒胡話,而且竟然還是一嘴山東口音,盤腿兒坐在炕上指著梁顯山就開罵,說甚麼你個敗家玩意兒,全村都不得好死的,當初砸了我們的窩,現在別以為能逃過去,告訴你們,如果不答應我的條件,全村都別想跑,一個個都給你們掐死了。

  梁顯山一聽就懵了,這咋回事兒?想想自己的媳婦兒雖然是個孤兒,但是他也是東北人啊,怎麼還說上山東話了?而且這絕對不是自己媳婦兒的聲兒,聽上去倒有些像是糟老頭子一般,沙啞,斷斷續續,好像嗓子眼兒裡有痰似的,讓人不寒而慄。

  如此鬧騰了一晚上,梁顯山心裡就琢磨著有點不對勁兒了,畢竟他是土生土長的農村人,以前聽老人也講過挺多這類的事情,於是,他就想到,自己的媳婦兒是不是沾著甚麼不乾淨的東西了?

  於是,情急之下,還沒等天大亮,他就跑到了老村長家,這裡說的老村長不是二鍋頭,而是一個真正的前任老村長,老頭子七十多歲,經歷過的事情很多,他跑到這老村長家中,見到了那老頭兒,老頭兒問他怎麼了,這麼火急火燎的?

  梁顯山就慌忙將自己媳婦周勝男身上發生的事情對那老村長說了一遍,然後就問那老頭兒這大概是怎麼回事兒。

  那老頭兒一聽就愣了,他想了一陣後,便對那梁顯山說道:「這事兒可真不好辦了,你媳婦兒八成是召狐狸了!」

  『召狐狸』顧名思義,就是招來護理上身,以前的時候迷信,認為狐狸是一種有靈性的東西,可以修煉成妖,附在人身上禍害百姓,不過民間也有一種古老的職業也可以招來狐狸借助它們的力量降妖除魔,擁有這種職業的人被老百姓稱作『出馬弟子』。

  那老村長說,咱們這村兒就兩戶姓李的,我一戶,還有一戶是個光棍,哪兒有甚麼小媳婦兒?那老太太只怕就是個老狐狸,趕著你媳婦兒倒霉,上山的時候召著狐狸了。

  要說出馬弟子召狐狸,那是工作,可是尋常百姓要是招了狐狸的話可就慘了,輕則大病一場,重則丟了性命也說不準,那老村長跟梁顯山說完這些番話後,便又對他說:「顯山啊,這不行啊,你趕緊,找個有名兒的先生破一破,要不然咱們全村都不帶消停的!」

  梁顯山一聽就傻眼了,這現在掃除迷信這麼嚴,讓我上哪兒找甚麼有名的先生?想想自己小的時候這村子裡倒是真有個會燒骨頭算卦的,可是前兩年被扣上大尖兒帽拉到省城遊街去了,這頓屎盆子給扣,愣說他是甚麼影響安定團結的害人神棍,反革命路上的絆腳石頭,最後那老頭兒活活被整死了,現如今,還有哪個敢幹這行兒?就是你唱個戲都容易中招,更何況馬上要過年了,自己要上哪兒去找甚麼『先生』啊!

  但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比海深,這結婚幾年了,梁顯山和周勝男的感情非常好,眼下自己媳婦兒都要不行了,梁顯山就算是沒辦法也要硬想出辦法啊!

  於是,他只好挨家挨戶的竄,問他們有沒有幹這一行兒的親戚,都是鄉親裡道的,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別說,還真讓他在一戶人家裡問道了些甚麼,這戶是村東頭的老何家,老何家是村子裡最有錢也是最『能耐』的一戶,以前在村子裡開了一家雜貨鋪,後來實行公社制,那老何頭憑著三寸不爛之舌竟然在裡面謀了一份採購員的職務,要說這在當年可算是一分美差,老何頭隔幾個月就去城裡採購,算的上見過世面的人,就是他為梁顯山指了一條『明路』。

  要說梁顯山本來不想求他家的,因為前幾年,這梁顯山和那老何頭的兒子發生過矛盾,要說這老何頭老奸巨猾,他兒子何謙根不是啥好餅,當年因為偷看女知青上廁所差點就被批鬥,後來他還看上了周勝男的美色,想將其據為己有,好在,當年的風氣還是不錯的,雖然曾經有過農村老鄉將女知青關在地窖裡十幾年的新聞,但是那畢竟都是少數,大多數的老鄉還是十分熱情的,當年倡導自由戀愛,周勝男和梁顯山走到了一塊兒,這何謙為這事兒還跟梁顯山打了一架。

  但是現在逼到沒辦法了,那梁顯山只好硬著頭皮上去求,誰知道那老何頭兒竟然對他說:「啊,知道啊,最近城裡來了倆『先生』,據說挺靈的。」

  梁顯山頓時大喜,慌忙對那老何頭兒說:「何大爺,求求你幫幫我吧,都是鄉親,那兩位先生在哪兒,你能告訴我麼?」

  那老何頭兒見他這麼著急,便眼珠子一轉,然後嘿嘿的笑了一下,慢條斯理的點著了煙袋鍋子,抽了一口後,對那梁顯山說道:「找甚麼急,我還沒說完呢,這事兒,可不是那麼簡單啊。」

  「求求您了快說吧!」梁顯山此時心急如焚,都要給那老何頭兒跪下了。

  那老何頭見他這樣子,便皮笑肉不笑:「要說也不是我不幫你,只不過你以為那陰陽先生是白請的麼?你不得給人家點這個?」

  說到這裡,那老何頭伸出滿是褶子的黑手,拇指和食指中指一頓亂搓,雖然有些遮掩,但是依舊能從中看到貪婪的光芒,梁顯山自然知道那是甚麼意思,他雖然家裡沒錢,但是為了媳婦兒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於是他便對那老何頭兒說:「行,只要能治好我媳婦兒就行,何叔,你就說要多少錢吧!」

  那老何頭又抽了口煙,然後對他說道:「我給你當中間人把他倆請來,這錢就不跟你要了,光給先生的勞務費,估計就得這個數兒。」

  說完後,他伸出倆手指頭,梁顯山小心翼翼的說:「二十?」

  「二十塊錢還不夠人家吃頓飯的。」那老何頭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兩百。」

  這不坑人呢麼!兩百塊錢,夠在縣城裡買棟房子了都!梁顯山驚呆了,就算把他骨頭砸碎賣骨髓油都不夠啊!

  那老何頭兒看他這樣子,便又笑了一下,然後對他說道:「你自己選,畢竟是你媳婦兒,不過嘛,這錢我倒是可以幫你先墊上,誰讓咱們是相親呢,你無父無母的也挺不容易,就是利息要高一點,怎麼樣你想想,別以為你叔坑你,我找他倆也是要托人的,這些我都不跟你算了,還有,那倆先生是雲遊的,要是晚了估計就找不到了,到時候整個密山都找不出有本事的人了。」

  梁顯山一直沒說話,他蹲在地上低著頭,雙手反覆的搓著,那老何頭見他這樣子,也不強求,只是說:「怎麼樣?想好沒?我這邊還有事要進城呢,不吱聲我走了。」

  「整!」梁顯山站起來的時候,已經是臉紅脖子粗,很顯然這個決定讓他很是為難,有可能自己一輩子都換不起的高利貸,但是為了自己的媳婦兒,就算換不起,就算砸鍋賣鐵也要請啊!

  那老何頭兒也沒廢話,聽梁顯山答應了,他也就不著急了,慢條斯理的從裡屋拿出紙筆,簽字畫押大紅手印兒一按,這借據也就成了,只見那老何頭邊笑呵呵的收起借據邊對梁顯山說道:「跟你說啊,我把那倆先生拉回來,你可別有啥沒啥都說,特別是錢不錢的,一切由我來說知道不?」

  人在屋簷下,梁顯山只能選擇低頭。

  之後的事情也就簡單了許多,那老何頭辦事倒也效率,當晚回來的時候毛驢車上就拉回了兩個人,這倆人聽口音就不像本地人,似乎是遼寧口音,歲數不大,和梁顯山差不多,衣著很樸實,也是補丁摞補丁,一人留板寸,一人梳著小分頭,背後兩個旅行袋,他倆下車後也不囉嗦,甚至連飯都沒要就跟那老何頭說人在哪兒呢?

  老何頭指了指梁顯山說:「這就是那女人的男人,讓他帶你們去吧。」

  梁顯山問過了兩位先生的名號後,慌忙將那兩位先生請回了家,由於他怕瘋癲的周勝男傷著自己,所以出門的時候忍痛用繩子把她綁在了炕上,他們一推開門,那炕上的周勝男便罵開了,甚麼你放開我,我要殺了你們之類。

  只見那兩位先生眉頭一緊,然後走進了屋,像那周勝男看了看,其中一位姓林的先生便對著梁顯山說道:「我倆不方便,你去看看她後背上有沒有一條黑線。」

  梁顯山照做了,他掀起周勝男的衣服,果然,在她那光潔的後背之上有一條黑色的細線,就在脊椎那裡,看上去就像是樹根一般,帶有若干的支線。

  他看完後慌忙對兩人說道:「有,有啊!」

  那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又問了周勝男的情況後,便說道:「這事兒,確實有些不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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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吃穿換命

  那兩個『陰陽先生』歲數雖然不大,但是說出來的話確是一套一套的,之前介紹過了,他們一些姓林,一個姓張,此時那周勝男還在炕上打著滾兒叫罵著,兩人都沒在意,那個姓張的先生對那梁顯山說道:「梁哥,咱家大嫂這『病』,還真不好說,你剛才說她回來的時候穿了一件裝老衣服?扔沒扔,能不能拿出來?」

  平心而論,這倆人說話還真挺客氣,給梁顯山的感覺不像是那些世外高人說話牛逼烘烘的一副指點江山的模樣,反而給他的感覺就是倆平常哥們兒,說話也十分的謙讓,不過正所謂知畫個大老虎畫不出骨頭,看個人挺俊不知道有沒有心臟病,想起為了請這倆人而背的高利貸,梁顯山心中就一陣酸楚。

  但他知道,現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只要自己媳婦兒能好起來就行,他想到,於是他慌忙將那件扔在外面的壽衣拿了進來遞給二人,那姓張的先生將這件破爛而散發著惡臭的衣服拿在手中,仔細的查看了一會兒,便對那梁顯山說道:「錯不了了,你看著爪印兒,就是狐狸的,知道它沒瞎說就行,來,接下來哥你別說話,看我倆的。」

  這裡說一句,這張姓先生話的含義,為啥不好辦,民間講一報還一報,人生在世,不管幹什麼,都要有個原因,包括人為甚麼吃飯,妖為甚麼害人,人吃飯有理由,不吃活不下去,但是人吃飯,就要種糧食,吃種的糧食,天經地義,此為『天道』,不受因果限制,說白了,也就是等價交換,世界上沒白吃的午餐肉,妖怪害人,如果沒個理由的話,那純屬是找死,等於吃霸王餐,百分之八十沒好下場,但是所謂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無縫的蛋,妖怪同樣擁有智慧,它們就想出了各種各樣的辦法,包括找替身兒用的『勾魂魚』,或者是偷屍體用的『錢換命』,這些都是在鑽天道的空子。

  而這胡老麼用的手段,就是那個兔子,那兔子明顯是它事先設計好的,還有那件衣服,寓意『有吃有穿』,用吃穿來換你的命,只要周勝男接受了這兩樣東西,那就等於在某種程度上簽了一分契約,自願將自己的身體給『大仙』使用。

  一旦被附體之後,想要將那東西攆走,可就難辦了。

  書歸正傳,那兩位先生便從兜裡掏出了一盒『哈德門』牌兒捲煙,來到了那炕前,只見那個姓林的先生對著炕上的周勝男說道:「行了,來中間人了,你就別作(度三聲)了,有啥話說啥話,成不成?」

  那周勝男聽那林先生這麼一說,眼睛頓時瞇成了一條線,也不罵人了,盤腿坐在炕上,然後望著兩人,用沙啞的聲音問道:「你們兩個是馬家弟子?」

  那兩個人搖了搖頭,那個留板寸的林先生說道:「沒那福分,我倆是打南邊來的。」

  哪成想那周勝男對林先生吐了口吐沫:「呸,不是馬家弟子你管甚麼事兒?趕緊滾!」

  「哎呀哈,你……」那林先生剛要動怒,便被那姓張的先生攔住了,他笑了一下,然後抽出了一顆煙卷兒,直接塞到了那周勝男的嘴裡,然後他說道:「得啦,給你點台階就下了唄,你別管我倆是南邊的還是北邊的,能幫你把事兒辦了不就行了麼?」

  說罷,他從兜裡拿出了一張好像黃紙符樣的東西,用火柴點著了以後,就伸到那周勝男的嘴邊幫她點煙,被附身以後的周勝男一反常態,見人給她點煙,便樂呵呵的湊了過去,兩三口,一根煙卷就下了大半兒,但是那煙灰卻沒有掉下來,給人的感覺好像還是整根兒似的。

  文先生趁著給它點煙的時候,猛然的用右手攥住了她的下巴,讓她張不開嘴,左手拿著那張燃燒的符說道:「說點好的,也得說點難聽的,要不然你也不把我們當回事兒,我看你也有些道行,信不信我一把火把你道行燎沒了?」

  那周勝男望著燃燒的符紙,顯然有些害怕了,她不住的點頭,算是同意談判了,那張先生見它同意,便起身,用腳跺滅了火,然後對那附在周勝男身上的東西說道:「好了,那咱們就好好說會兒話,敢問大仙在哪個洞府修煉啊?附在這人身上到底是為了啥?」

  那周勝男又抽了一口煙,沒把煙吐出來,直接吸進了肚子裡,然後說道:「你大爺我正式胡七爺的徒子徒孫,胡老麼就是我了,今天來這兒幹啥?嘿嘿,報仇!當年他們鑿毀了我們的道場,讓我們斷了香火,這仇必須得報!」

  那姓張的先生聽她這麼一說,便轉身問那梁顯山到底怎麼回事,梁顯山想了一陣後,便將村口狐仙廟的事情告訴了他倆,那姓張的先生聽完後,想了一會兒,便對著那胡老麼說道:「不對啊,照理來說冤有頭債有主,他們這些人也只是按著上面的指示辦事兒啊,你要找你找上面去啊,禍害老百姓幹什麼?」

  「呸!我要能找我早……我為甚麼要聽你的,你算老幾啊?趕緊的,想要他們全村都消停,就趕快給我把廟整好,然後準備三畜祭品,迎接我們回來!」

  那胡老麼十分囂張的說道,它以為這倆人對它沒辦法,可是它卻想錯了,這倆人雖然年紀不大,但卻是有真本事的人,而且正因為年紀不大,所以甚麼都敢說,只見那一直和顏悅色的張先生瞬間變了個臉,他指著那被附身的周勝男就大罵道:「滾犢子!蹬鼻子上臉了是吧?真以為我不敢把你怎麼著是吧?」

  「你……」那胡老麼被這張先生忽然的粗口嚇的一愣,它還沒等還嘴,那張先生緊接著又是一頓狂罵:「想想你祖師胡七燈都沒有甚麼抱怨,你個小崽子咋呼啥?有能耐你去中南海啊?就他嗎會欺善怕惡,挑軟柿子掐,我跟你說,不好使,這村裡人都吃不上飯了,哪有閒錢給你修廟?還三畜祭品,趕緊的,給我滾遠點!我他嗎長這麼大還沒吃全過三畜呢!再說了,你說供你能有啥好處?你看這村窮的!嗎的,供你們的時候沒話說,現在出來了?前兩年幹什麼去了?是不是害怕了?現在看知青全返城了你出來了,告訴你,門兒都沒有,趕緊的,能給你的就一包煙,別的沒有,愛咋咋地!!!」

  當時梁顯山都愣住了,他也沒想到這張先生真敢罵,而且罵的還這麼厲害,一張嘴就跟機關鎗似的,突突突的往外蹦字兒。

  果然,那甚麼胡老麼雷霆大怒,說啥要殺了他們,而且周勝男的表情都扭曲了一瞬間似乎變成了老太太的樣子,五官擠在了一起,滿臉褶子。

  梁顯山嚇壞了,他慌忙對著那張先生說道:「先生,先生!沒事兒吧,沒事兒吧!」

  那張先生對梁顯山正色的說道:「沒事兒,你先去外面站會兒,我不叫你你千萬別進來,放心,嫂子沒事兒,我保證,去吧。」

  說罷,他也不理梁顯山,對著那林先生點了點頭,林先生便打開了包裹,從裡面抽出了一個黑布包丟給了那張先生,張先生將黑布拿掉,從裡面拿出了一串兒漆黑的銅錢,這銅錢用繩子揣在了一起,拿在手中就跟棍子一樣。

  梁顯山見這先生似乎要動手了,雖然心裡放心不下,但是也沒辦法,只好退了出去,蹲在了院子中,心裡七上八下的,不多時,只聽屋子裡發出了打鬥的聲音,還有那嘶啞的喊叫聲,不一會兒,只聽屋裡傳來了自己媳婦的呼喊聲:「顯山,救命啊!他倆要殺我!!」

  那梁顯山心頭一震,就好像被甚麼東西蠱惑了一般,猛然的站起身就要往屋裡沖,可是他剛到門口,就聽見了屋裡那張先生的喊聲:「別進來!它在迷惑你,趕緊跑遠點把耳朵捂上!!」

  梁顯山猛然的醒了過來,他知道差點就翻了大錯,於是慌忙又跑出了挺老遠,蹲在了地上,用雙手捂著耳朵,可是那聲音卻好像在他心裡又響了起來,十分的折磨人,讓他覺得自己就這樣死了反而痛快許多。

  過了好久,那聲音終於停了,門開了,一臉倦容的兩位先生走了出來,梁顯山慌忙迎上,沒等他開口,只聽那姓張的先生便對他說道:「進屋去吧,嫂子沒事兒了。」

  梁顯山聽完之後,哪顧得上別的,慌忙到屋裡一看,自己的媳婦兒果然安靜了下來,她躺在炕上,似乎是睡著了,梁顯山忙將她搖醒,周勝男醒了之後,對自己被附身的這段經歷根本不記得了,之後,梁顯山感謝那兩位先生想留他們吃飯,但是那兩位先生卻推辭了,說這是修道之人的分內之事,而且他們還有些事情要去七台河一趟,就不打擾了,說完後,那兩人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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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母債女償

  周勝男沒事了,換取她平安的代價就是二百塊錢的『驢打滾』。

  要知道這件事情放到現在確實荒誕,二百塊錢,還不夠以前我們shifei張晚上一瓶酒錢呢,可是在那個年月,那個農村,那個家庭中,這兩百塊錢卻導致了一代人的悲劇。

  周勝男知道這件事情以後,抱著自己的男人大哭了一場,她明白,這錢對於他們來說意味著甚麼,有可能他們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而那梁顯山此刻並沒有說啥,他拍著自己女人的後背強顏說道:「沒事兒,等過完年,咱們好好幹,慢慢還,一定能還上的,只要咱倆在一起就行,相信我。」

  周勝男含著眼淚點了點頭,但是她心裡明白,即使他們在努力,也不可能填補這個無底洞。

  梁韻兒講到了這裡,眼淚始終沒有停過,張是非在一旁靜靜的聽著,心裡想著,想不到還有這麼荒誕離奇的事情,簡直有些不可思議,台了兩百塊錢高利貸竟然是為了驅邪,難道那以前的陰陽先生比那崔分頭還要愛錢麼?

  此時,他見那梁韻兒哭的瑟瑟發抖,覺得她很可憐,張是非多麼想起身把她抱在懷裡,可是他沒敢,生怕梁韻兒誤會他趁人之危,於是他只好輕聲的問道:「然後呢?我是說……你父親死……去世以後,發生了甚麼事?那何事成與何謙是甚麼關係?」

  梁韻兒抽著鼻子哽咽的說道:「自打我父親去世以後,我們母女的日子簡直無法想像……」

  正如梁韻兒所說,自從他父親梁顯山死了以後,家中便少了經濟來源,對於負債纍纍的她家來說無疑就是雪上加霜,當時梁韻兒還小,根本不知道甚麼事情,即使家裡窮吃了上頓沒下頓,但是她依舊樂呵呵的,窮人家的孩子立世早,這話還真沒錯,九幾年,電視開始普及,她家自然沒有,那時候村裡小孩子們喜歡聚在一起玩,一到五點多就各自回家吃飯看動畫片,只留下梁韻兒自己,梁韻兒也不哭鬧,只是安靜的坐在那裡自己玩,每當周勝男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都會偷偷的擦眼淚,確實,自己虧欠孩子太多太多了。

  梁韻兒倒沒有覺得甚麼不妥,當時的她對身邊的一切都有著無比的好奇心,講到這裡,梁韻兒對著張是非喃喃的說道:「你知道麼,曾經我的夢想就是快點長大,然後我要到大山的外面去,再找一個白馬王子,蓋一間大房子,呵,故事書裡不都是這麼寫的麼,王子和灰姑娘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沒說話,他心裡想著,要說你這夢想跟我的夢想差不多,都是要蓋一間大房子,只不過這王子倒是難找,鳥人你眼前卻有一個。

  那梁韻兒繼續用夢囈的語氣說道:「可是等我長大了,才發現,這一切,都太遙不可及了。」

  梁韻兒說,她小的時候雖然窮,但是並不憤世嫉俗,小孩子哪兒有這胸襟呢,她所討厭的東西很少,唯一討厭的,可能就是那經常來他們家的何謙父子了。

  在她的印象中,那爺倆確實很討厭,經常踹門就進來,然後對著自己的母親冷嘲熱諷,每次他們走,母親都會偷偷的抹眼淚,當時的她並不瞭解母親的辛酸,直到她長大一些後,才明白這件事情是怎麼回事,於是,她就發奮讀書,不是說知識改變命運嗎,她想自己能夠盡早的自立,不想讓自己的母親在受苦了,可是事情能像她所想的那麼簡單麼?

  答案是否定的,梁韻兒三年前,梁韻兒高考結束,她的成績很好,在那個教育水平低下的鄉高中,能考到XX師範大學已經可以算是全村放炮的光榮事兒了,可是,接下來要面對的,卻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

  錢,學費,怎麼辦?梁韻兒在接到通知書以後,心中喜憂參半,她那時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知道以自己家的條件根本供應不起每年七千塊錢的學費,要知道,自己家裡的經濟來源只是母親每年租出去的那幾畝薄田,母親為了供自己上學,貪黑起早的當一名送奶工補貼家用,可是一年到頭掙來的錢卻又要還那根本還不清的債務,驢打滾就像是滾雪球,幾十年下來已經到了驚人的數字。

  梁韻兒說,當天她拿著錄取通知書,都不知道是怎麼回到家的,到家以後,看見自己母親正坐在炕上糊紙盒,更加不忍心將自己考上大學的消息告訴她。

  周勝男此時已經四五十歲,雖然終日風吹日曬,但依舊風韻猶存,這一點,梁韻兒繼承了母親,周勝男見女兒回來了,竟然笑了一下,然後對她說:「拿出來吧,媽知道你考上大學了。」

  當時梁韻兒見母親這麼說,便愣了一下,然後十分為難的說道:「媽,要不我不去大學了,我出去打工或者留在家裡陪你吧。」

  周勝男笑了一下,然後站起身摸了摸梁韻兒的頭髮,她的手由於常年幹農活,早已不在纖細,十根手指頭上有很多老繭,那是歲月帶來的痕跡,她笑著說:「傻孩子,說甚麼呢,不上學哪兒能行,你爸要是知道你考上了大學,也一定會為你感到高興的。」

  「可是……」梁韻兒說。

  「沒甚麼可是的。」周勝男說,然後她轉身從櫃子裡拿出一個盒子,打開了從裡面掏出了一個小布包,小心翼翼的打開,裡面是一沓錢,梁韻兒愣住了,她慌忙問道:「媽,這錢是……」

  「傻孩子,別問了,這錢是……媽省下來的,給你上學用,過一個月你就要走了吧,來,這些錢你拿去買身新衣服,畢竟都是要上大學的人了。」

  說罷,周勝男遞過了五百塊錢,梁韻兒接在手中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夢想,這麼容易的就要實現了麼?

  驚訝之餘,是欣喜,無比的欣喜,太好了,簡直就像做夢一般,只不過,她沒有注意到,自己母親的眼角已經悄悄的濕潤了。

  梁韻兒講到這裡,張是非插嘴道:「這不挺好麼?然後呢?」

  自從梁韻兒跟張是非講自己的身世開始,張是非的情緒就隨著梁韻兒的情緒浮動而變化,時喜時憂,在他聽到梁韻兒能上大學了的時候,他確實從心底為梁韻兒感到高興,因為這種無限接近自己夢想的滋味,他是瞭解的,那種喜悅,根本無法形容。

  梁韻兒苦笑了一下,然後竟然哭的更傷心了,張是非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甚麼話,慌忙起身蹲在了梁韻兒的面前,對她說道:「別哭別哭,後來發生了甚麼事情麼?你要是不想說就別說了,我理解你。」

  梁韻兒眼睛早已哭腫了,她望著張是非,然後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我沒事,只是想起那時候,心裡不舒服。」

  那天,梁韻兒和自己的同學拿著錢去城裡買衣服,那確實是她最難忘的一天,一些以前她只敢看不敢想的衣服,終於能穿在自己的身上,試問哪個女孩兒是不愛美的呢?本來就天生麗質的她,稍微一打扮,立馬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這種感覺還不賴,她羞澀的笑著。

  可是命運往往就愛作弄人,這本該是她最開心的一天,卻成了她的噩夢。

  張是非蹲在地上,望著她,梁韻兒的身體抖的越發厲害,眼淚刷刷的掉,她說:「那天……那天我回到家,卻發現門鎖上了……我敲了半天門……嗚嗚……門開了……我看見……我看見……」

  她說到了這裡,似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那悲傷的情緒,低著頭,雙手用力的抓著自己的頭髮,痛苦的說道:「我看見媽媽衣衫不整的開門……而他身後……竟然站著那何謙…我終於……嗚嗚……終於明白了自己上學的錢是怎麼……」

  說到了這裡,她已經泣不成聲,剛才那低低的哭泣現在已經變成了嚎啕大哭,十分悲痛的模樣,張是非聽到了這裡,心裡也是一酸,看見梁韻兒這副模樣,他便再也忍不住,也不管甚麼了,直接坐在了床上,輕輕的拍了拍梁韻兒的肩膀,梁韻兒身體一抖,然後下意識的撲進張是非的懷中大哭了起來。

  也許她太累了,確實需要這樣一個肩膀,起碼是能用來依靠和哭泣的肩膀,她哭得很凶,而張是非也就任由她在自己的懷中哭泣,沒有說話。

  張是非望著懷中的人兒,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現在他真的能確定這梁韻兒就是那徐瑩的轉世,因為從她的描述中就能看出,那山那狐仙廟,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熟悉,想不到,經歷了幾世以後,徐瑩又輪迴到那個起點,想想以前的徐瑩就是個苦命人,為了自己想追求的生活而潛入了古樹參天的森林,幾世之後,梁韻兒也同樣為了自己想追求的生活而前往了鋼筋水泥的森林,雖然她自己不知道,但是張是非都看在眼中,想的透徹,這一切的一切,可能真的是命運的安排吧。

  過了一會兒,梁韻兒哭夠了,做起了身對張是非輕聲的說了句抱歉,張是非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後遞給了她一張面紙,梁韻兒接過了以後,並沒有擦眼淚,只見她望著張是非然後說道:「你知道麼……當時我的心情,那天,我第一次跟我的母親大吵了一架,後來我倆都哭了,抱在一起,我明白,她是為了讓我能夠上學才會……可是,可是如果為了我自己的事情而連累母親,我情願自己去抗這一切!」

  梁韻兒說,第二天,她瞞著母親去了何家,幾十年之間,這投機取巧的何家已經成了地方一霸,沒人敢惹,但是梁韻兒不怕,她找到了同樣考上了大學的何事成,何事成是她的同學,她知道,在高中幾年裡,這個男人一直對自己有意思,只不過她當時只想著學習,完全沒有想過談戀愛,在她的眼中,這何事成也不算討厭,於是,她就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跟何事成說,我可以當你的女朋友,只不過,你必須要說服你爸,永遠不要再去騷擾我母親,這大學幾年,我可以一直陪你,做你的保姆也行,可不可以?

  母債女償,梁韻兒實在不想讓自己的母親再受一點苦了,她其實也想過要借助法律,但是天高皇帝遠,這樣一個小村子中,縣官不如現管,試問有多少上訪的半路都被碰上工程車了?她明白自己的能力實在是太小,但是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救母親,哪怕任何事情!

  那何事成當時確實挺喜歡這梁韻兒的,於是他便跟何謙說了,何謙這老傢伙竟然同意了,口說無憑又立了份荒誕的字據,自己可以不找那周勝男,但是這錢必須得還,經過協商,利息不再往上滾,有多少算多少,但是梁韻兒必須要當何事成的女朋友,在哈爾濱照顧他。

  梁韻兒含著眼淚同意了,事後,她的母親知道了這件事,哭著把她打了,梁韻兒說,那是她母親有生以來第一次打她,她沒躲也沒哭,望著母親那憔悴的樣子,反而擠出一絲笑容,然後對她說:「媽,沒事兒,其實小何……人挺好的,相信我,媽,我一定盡早攢夠錢,再也不讓你過苦日子了……」

  梁韻兒講到了這裡,張是非竟然也哭了,他想不到,眼前這個倔強的女子,心中竟然這麼堅強,之前梁韻兒給他那些傲慢和不通情達理的印象頓時煙消雲散,心中愛憐的同時,也由衷的產生了一種敬佩。

  為了母親,把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單憑這一點,試問現在這個社會上還有幾個人能做到?當別的女孩把時間花在戀愛打扮互相攀比的時候,梁韻兒卻在努力學習,賺錢打工,為了償還那可笑的債務,她平時在夜店中,濃妝艷抹,卻掩蓋不住自己內心的苦楚,而強顏歡笑背後,她的悲傷又有幾個人能夠知道呢?

  張是非望著眼前這個瘦弱、單薄、卻又無比堅強的女孩子,再也沒有吝嗇自己的淚水,確實,相比起梁韻兒,自己顯得太不成熟了。

  試問自己這些日子又做了甚麼?雖然陰錯陽差之下接受了拯救社會的重任,但卻還是終日不著調,混一天算一天,自己光知道要追求梁韻兒,可是卻從未想過梁韻兒的想法,自己真的是太單純了。

  梁韻兒見他哭了,便擦了擦眼淚,然後用沙啞的聲音柔聲的說道:「瞧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把你的心情也弄壞了,對了……謝謝你,張是非,今晚要是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張是非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失態了,於是他用手背擦了擦眼淚,然後對著那梁韻兒說道:「沒事,對了,你還欠那何家多少錢?」

  梁韻兒望著張是非,然後擠出了一絲笑容,有些無力的舉起小手攥起了拳頭,強顏歡笑的說道:「快啦,這幾年我一直在打工,你別看我這樣,其實我是很能賺錢的額,上了大學以後,就沒要過家裡的錢,除了給我母親郵錢以外還能攢不少呢,嗯……」

  說到這裡,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現在還差十七萬三千四,我就自由啦。」

  我幫你還!!聽她說完後,張是非心中無比堅定的想到,不能讓這個堅強的女孩兒再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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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誓言


  兩個人的距離就好像一道大壩,溝通就是螞蟻,常言道千里之提毀於蟻穴,只要有了突破口,之後的話題就會如同潮水湧來。

  梁韻兒講自己的身世告訴張是非後,兩人似乎就又近了一步,梁韻兒對張是非也沒甚麼顧忌了,又過了一會兒,兩人的情緒都穩定了一些,梁韻兒已經止住了淚水,只是眼睛腫的嚇人,只見她坐在床上,然後歎了口氣,對張是非說道:「這下,你知道我為甚麼討厭那些迷信的東西了吧,要不是那兩個神棍,我們家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下場,可是我媽卻相信這些,唉,都甚麼年代了,哪有甚麼妖魔鬼怪啊,這樣放你身上,你信麼?」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沒有吱聲兒,他心想著,我當然相信了,因為我就是一個大鳥妖啊……,但是現在如果這麼說的話,估計那梁韻兒又會把自己當成神經病了,況且現在自己已經換回了肉體,獸身還在福澤堂放著呢,想變身證明也不行,所以還是別冒這個險了,畢竟自己在梁韻兒心中已經像一條瘋狗,就別再拿大鳥嚇唬她了。

  於是,他便想岔開話題:「對了,今晚出了這麼多的事情,你以後有甚麼打算?有去處麼?」

  那梁韻兒苦笑了一下,顯然張是非又問道痛處了,她想了一會兒,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還能有甚麼打算呢,現在錢沒還清,為了不讓我媽再受苦,我就算多難也得忍著啊。」

  「可是,那畜生這麼對你,你回去幹甚麼啊!」張是非有些急了,那梁韻兒慘笑了一下,說道:「我說這話,也許你不愛聽,在我的心裡男人都是一個模樣,沒有得到之前總是費盡心機千好萬好,可是得到之後呢……想想我和他剛開始的時候,還真的挺好,可是幾年下來,他變得越來越過分,不過這都無所謂了,我現在明白了,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白馬王子呢……」

  「怎麼無所謂呢,我不讓你回去!」張是非脫口而出,這突然的一句話竟然讓梁韻兒愣住了,她望著張是非,這個三番四次莫名其妙為自己出頭的男人,此時再次語出驚人,她見張是非一臉認真的模樣,有些納悶兒的說:「可是……我不回去,又能去哪兒呢?」

  「去我那兒!我幫你找地方住!錢,我幫你還!」張是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頭腦一熱,就將自己心中所想盡數說了出來。

  梁韻兒再次愣住了,她簡直有點不相信自己聽到了甚麼,要知道這個社會上都是事不關己己不勞心,哪有甚麼好人啊,就算有好心人,可是又有幾個敢做好事兒的?

  她本來以為,聽完自己的身世之後,張是非用有色眼鏡看她,即使不是這樣,以後他也不會再對她有甚麼非分之想了,但是剛才張是非說話的時候,表情相當的認真,絕對不像是在開玩笑。

  想想自己從小到大,除了母親外,都不曾有人這般對過自己,望著眼前這個身形瘦弱皮膚蒼白的男人,她的心中竟然湧起了一股暖流,不管他這句話是真心的還是隨口說說的,她心裡都十分的感激。

  但是感激歸感激,有些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的,於是,那梁韻兒便微笑了一下,對這張是非輕聲的說道:「謝謝你,這麼關心我,可是,我不能接受。」

  張是非見她回絕了自己,便又問道:「為甚麼啊,給我個理由。」

  那梁韻兒揉了揉紅腫的眼睛,然後對張是非說:「沒有甚麼理由,現在也不早了,等我一會兒,我先去洗個澡。」

  說罷,她便起身向浴室走去,這浴室的門是磨砂玻璃做的,隔音相當不好,她進去以後,就傳出了悉悉索索脫衣服的聲音,沒一會兒,水聲傳來。

  張是非頓時有些想入非非,他盡量控制著自己不往那邊看,雖然他明白,透過那薄薄的玻璃門,完全可以看見梁韻兒那曼妙的身姿,但是他卻咬牙忍住了,沒這麼做,他心中暗罵自己,嗎的,真沒記性,都甚麼時候了還想這些。

  現在可不是發情的時候,你個臭鳥,張是非低著頭暗罵道,現在應當是想像該怎麼勸那梁韻兒,要知道她雖然不同意,可是自己卻不能讓她再受苦了啊!她經歷了這麼多輪迴,可是命運卻還是如那世一般,如果自己連這點忙都幫不到的話,那還有甚麼臉配說自己愛她?

  想想,再好好想想,自己該怎麼辦。

  張是非點著了根煙,然後陷入了沉思之中,可悲劇的是,不論他如何想,就是沒有個恰當的理由,想到最後,他滿腦子只剩下了『他大爺的』這一句話。

  過了大概二十分鐘左右,浴室的門開了,伴著熱氣和一陣香風,梁韻兒慢慢的走了出來,張是非上眼一看,頓時老臉通紅。

  梁韻兒確實圍著浴巾,但只是浴巾而已,除此之外,別無他物,雪白的浴巾包裹著她那奶白色誘人的胴體,頭髮濕漉漉的,還往下落著水珠,水珠落在她的香肩上,順著鎖骨劃出了一道道優美的軌跡,她的眼神忽然變了,變的滿是柔情。

  她緩緩的走了過來,搞的張是非慌忙低頭直咽吐沫,這是甚麼情況兒?

  她見張是非這副模樣,輕輕的笑了一下,然後走到了床邊,『啪』的一聲,關掉了房間裡的燈,四周頓時被一片黑暗包圍。

  張是非心中頓時一愣,習慣了這黑暗之後,他能模糊的辨認出臥房內事物的輪廓,包括那張雙人床,包括雙人床上躺著的那個人。

  雖然只能看到輪廓,但是他依稀的能看出,床上的那個玉人似乎已經將浴巾拿掉,然後側躺著,用手枕著頭,一副八二年經典西遊記《取經女兒國》中那個女兒國王躺在塑料簾子後面勾引唐僧的姿勢!

  張是非嚥了口吐沫,嗎的,這也太折磨人呢,就差一句『聖僧,請來觀賞國寶』了!他頓時起了反應,心跳也跟著加速起來,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就在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那床上的梁韻兒開口了,略帶沙啞的聲音輕輕說道:「不早了,上來睡吧。」

  「……」張是非沒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些甚麼。

  那梁韻兒見他還是沒動,便想了一會兒,然後喃喃的說道:「別誤會,我只是想要謝謝你,張是非,你對我好,這是你應得的,除了這個我也……」

  張是非聽她這麼說,沉思了一會兒,便站了起身,梁韻兒在黑暗中,看著這個男人模糊的影子,心中不免有些緊張,緊張之餘,還夾雜了一絲的矛盾,現在的她確實需要溫暖,需要找個人依靠,但是男人真的都是這樣,今晚過後,這個男人也不會再來糾纏自己了吧,她想著,但是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等待著短暫溫存的到來。

  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確是她所想不到的,只見黑暗之中那張是非雙手在床上摸索著,顯然是閉上了眼睛,他摸到了毛巾被後,輕輕的蓋在了梁韻兒的身上,做完了這一動作,張是非毅然決然的轉過了身,又走到了沙發旁,弓身躺下了。

  「你……」梁韻兒有些驚訝的說道,她簡直有些不敢相信,對於她自己的身體,她還是有些自信的,因為從打自己來到這大城市後,無論是在校園還是在夜店,只要她出現,總是不會缺少那些男人貪婪而充滿肉慾的目光,就好像是野獸一般,讓她無法心安,她無法相信,自己自願獻出肉體,竟然還有男人不動心,那這個男人到底要的是甚麼?

  就在她說出這個『你』字的時候,那躺在沙發上的張是非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說道:「別想那麼多了,快睡吧,我知道你受了不少的苦,但是我想說的是,我和那些人不一樣,我要的,不是這些。」

  「那你要的是甚麼啊?」梁韻兒依舊不敢相信,其實就連張是非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心愛的女人獻身,自己竟然就這麼輕描淡寫的拒絕了,而且說話的語氣還能這麼平靜,確實,張是非不是甚麼聖人,也不是甚麼柳下惠,他曾經在夢裡意淫過梁韻兒千遍萬遍,現如今梁韻兒主動獻上肉體,他為甚麼還要拒絕?

  原因只有一個,他雖然是鳥人,但是卻不是畜生。

  剛才他確實心動了,但是當他聽到梁韻兒說的那番話後,滿腔的慾念早就拋到腦後,他知道,自己需要的是甚麼,絕對不是梁韻兒的報恩。

  愛情,大於恩情,但絕對不等於恩情,現在抱梁韻兒的話,只是會更加的傷害她,這一點,張是非實在是做不到。

  於是,他便苦笑了一下,然後說道:「我要的是……和你在一起。」

  「你……你說甚麼?」梁韻兒的聲音有些顫抖。

  張是非望著黑暗中的天花板,然後用一種十分認真的語氣說道:「我要的是,和你永遠在一起,然後……我們蓋一間大房子,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梁韻兒確實在顫抖,她的身子蜷縮在被子中,用手捂著嘴,不想讓張是非聽到她再次哭泣的聲音,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人存在啊!

  她用銀牙咬著下嘴唇,再也沒有吝嗇眼淚,彷彿是要把自己以前的委屈伴隨著淚水全部哭出來一般,她邊哭邊哽咽的說道:「你……你怎麼這麼傻,是……不是在逗我,你說的……都是真的麼?」

  張是非苦笑著歎了口氣,他的眼神此刻也泛著淚光,他輕輕的說道:「是真的,老天眷顧,我發誓,從此以後,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天荒地老,永不改變。」

  這彷彿真的是一個輪迴,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張是非藏於心底的酸楚也再也忍耐不住,一滴眼淚劃過臉龐,滴落在地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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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5 13:40: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六章 籌錢

  「甚麼?!你說你跟那個小妞兒去開房,然後在沙發上窩了一宿??」

  第二天上午,福澤堂中。

  李胖子坐在沙發上,聽張是非講出昨晚的經歷之後,邊揉著那滿是肥膘分不清肚子還是腰的胯骨處驚訝的問道。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他頂著倆黑眼圈,跟熊貓似的,眼睛裡都是血絲,挺老長的頭髮亂的就像個雞窩,此刻的他正坐在李蘭英的旁邊,叼著根煙,也像李胖子那般的揉起了腰,他罵罵咧咧的說道:「是啊,要不然腰能睡扭了麼,哎對了,你腰是怎麼扭的?」

  「還能怎麼扭,嘿嘿嘿……」胖子一副猥瑣的表情,然後說道:「昨晚上那個妞兒,對,就是盤兒賊亮的那個,這一宿給我折騰的,我腰都快散架子了,真的,最後哥們兒都慫了,那哪兒是女人啊?整個一母狼,你看給我啃的,你看啊。」

  說罷,李胖子掀開衣領,只見他脖子偏下鎖骨偏上有一塊紫色的淤血,很顯然是吻痕,張是非看到後不由得渾身打了個冷顫,這都多長時間了還沒變淡,可見那個娘們兒下口夠重的,這可真是口口到肉,把胖子當培根咬了。

  但是張是非並沒有興趣聽他說這些無聊的話,要知道基本上從昨晚開始他就沒消停了,基本上一宿沒睡,那梁韻兒確實太累了,她哭著哭著就睡著了,只剩下張是非一人大眼瞪小眼的望著天花板,腦子裡始終靜不下來,思前想後自己這段愛情,可真算得上是驚世駭俗了,以前光看那些傻B電視劇裡演的,甚麼穿越時空的愛戀,多淒美多感人多尿性,可現在落在自己身上,卻完全的變了味兒,看來這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穿越不知狗血長啊!

  正當他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隔壁的房間似乎又進來了一夥兒人,好像是小年輕兒的,好像喝醉了,一幫人在走廊裡亂跑打鬧,而且還開著門打起了撲克,這把張是非氣的,心想著這些人都甚麼素質啊!他當時心情很糟,就想爬起身衝出去隨便抓個人一頓胖揍,但是他望了望那正在床上熟睡的梁韻兒,便沒有這麼做,因為他不忍心吵醒梁韻兒。

  所以,只好又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被迫加入了旁邊那屋的戰局,結果一整晚沒合眼,倒也不是沒有收穫,起碼知道那屋誰輸了二百多塊錢。

  天亮的時候,梁韻兒醒了,她醒的時候,張是非正坐在沙發上頂著倆黑眼圈兒裝思想者,也許梁韻兒是睡糊塗了吧,竟然直接坐了起來,被子滑落,頓時無限風光又出現在了險峰,看的張是非鼻血差點兒沒流出來,梁韻兒也不知道為何,面對著張是非竟然害羞起來,她『呀』的一聲輕呼,然後立馬用被子摀住了險峰。

  張是非見她這小模樣,心中頓時一陣甜蜜,但是好人做到底,中途變色狼可就白忙活了,他心裡此刻還是比較舒暢的,畢竟他們之間已經打通可突破口,昨晚梁韻兒面對著張是非真誠的告白,雖然沒有直接答應,但是看當時她的表情,現在這副模樣,應該也就是八九不離十了。

  於是他便轉過頭去不再看她,並且溫柔的對她說:「醒了?今天有課沒,我送你回去吧。」

  「啊……,謝謝你。」梁韻兒這一晚上真變了不少,這個曾經自己不屑一顧的男子,現如今說一句話都能讓自己臉紅,心跳的感覺再次傳來,讓她不由得有些疑惑,我這是怎麼了?

  相當年,偉大的哲學思想家尼古拉斯廣坤曾經說過:愛情就像是一記迷魂藥,不知道藥翻了多少貞潔烈女,現在想想,這話確實沒錯,在不知不覺之間,張是非在梁韻兒心中的地位,慢慢的上升,將其攻陷的一天指日可待。

  甚麼叫攻陷,我想啥呢!張是非晃了晃腦袋,可能是因為太睏了的關係吧,他苦笑了一下,這時,梁韻兒已經從浴室裡出來,她已經穿上了衣服,沒有化妝,讓張是非想起了自然堂的廣告。

  你本來就很美,張是非笑盈盈望著她,然後對她說道:「這樣吧,我送你回去,然後呆一陣兒,萬一何事成來找你麻煩呢?」

  梁韻兒臉還是有些紅,只見她說道:「不用了,在學校他不敢怎樣的,而且……你去我班……也不好。」

  暈,她竟然還會害羞,張是非見此情景,由衷的發出了笑容,有多長時間他沒這麼笑過了?可能連他自己也不清楚,這更加堅定了他要提梁韻兒『贖身』,於是,他便起身對著梁韻兒說:「好吧,那我把你送到了就走,還有,你相信我,不出一個半個月,我就能幫你把錢還上,到時候……你就自由了。」

  梁韻兒聽他這麼說,竟然有些慌張的回答道:「別啊,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會自己處理的,你的好意我領了,可是……」

  「沒甚麼可是的。」張是非斬釘截鐵的說道,他明白,男人有時候就該拿出點魄力,於是他對那梁韻兒說道:「我們不是朋友麼?」

  梁韻兒聽他這句話,臉頓時又紅的嚇人,她可能不想讓張是非見到她這副模樣,於是她慌忙轉過了身,對張是非嬌嗔道:「誰……誰是你朋友啊。」

  不是朋友更好!看來你自己也開始接受我了!張是非心裡這個美啊!這麼長時間壓抑在他心中的石頭終於搬開了,他不是傻子,相反的,他很明白女人,梁韻兒這樣說,就是間接的同意了張是非的追求。

  我的春天來了!我的春天終於來了!!張是非此時忽然有了想要仰天長嘯的衝動,嗎的,終於啊,我的苦心沒有白費!

  但是他也不能失態啊,於是便對著那梁韻兒笑著說道:「好了,咱們走吧,你看你一天多辛苦,這樣吧,等我把你的債還清,你就別去狼嚎了,不瞞你說,我家也在江北,有時間過去玩啊,我讓我媽給你做紅燒雞翅,好不好?」

  梁韻兒心跳的厲害,便快步的打開了門,然後在門口背對著張是非說道:「好……好啦,隨便你啦,快走吧,要遲到了。」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張是非快步的追了上去,然後鼓足了勇氣,挽住了梁韻兒那柔若無骨的小手兒,梁韻兒全身一顫,沒有掙扎。

  出了賓館之後,太陽剛剛升起,透過街邊的樹蔭零零星星的照在兩人的臉上,暖洋洋的笑容。

  「行了,別拽詞兒了你。」張是非說的正煽情,一旁的李胖子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他:「再說下去該跑偏成言情小說了,說點正經的吧。」

  張是非回過了神兒來,望著胖子一邊揉腰一邊用中指對他挖鼻孔的樣子,頓時有些不滿,他說道:「啥正經的?」

  李蘭英抽回了中指,對著崔先生的電腦屏幕一彈,然後說道:「分頭出去買早點了,就剩咱倆,我問你,你真打算替那梁韻兒還錢?」

  張是非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是啊。」

  李蘭英又說道:「你想過沒有,這件事其實沒那麼簡單?拋去你這甚麼『幻情身』先不說,就說說這錢,你從哪兒去找啊?我想想,咱倆現在兜裡加一起都不到兩千吧?」

  張是非歎了口氣,確實,這確實是個問題,他現在才深刻的認識到,自己這悲催的『幻情之身』有多麼的噁心,別有女朋友,有女朋友注定是泡影一場,不過現在來說,這應該不算甚麼事兒,畢竟雖然都有這個意思,但是窗戶紙沒捅破呢還,應該不算。

  這個不談,那關鍵就來了,錢,要上哪兒去弄?

  李蘭英見張是非歎氣,便又問道:「你要是靠工作掙的,別說半個月了,不吃不喝,半年都掙不到十多萬啊?要我說,你還是跟你老爹求助吧。」

  「你以為我沒說啊,今天早上我就給我爸打電話了,沒戲。」張是非說。

  「你怎麼說的?」李蘭英問。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說道:「我跟我爸說,爸,給我點錢唄?我爸說,你要多少?幹什麼用?我說,十五萬,幫我女朋友贖身,我爸說,滾。」

  「然後他就掛斷了電話?」李胖子尷尬的問道。

  張是非繼續苦笑:「是啊,嗎的,可能是咱倆以前實在太不是人了,報應,所以我才找你啊,李哥。」

  確實,想想張是非和李蘭英以前的敗家子兒模式,真的有些不堪入目,他們的父母十分瞭解他們,在他們父母眼裡,兩人的女朋友換的要比找小姐都勤,為了一個小姐花十五萬?開玩笑,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能給你這麼造麼?

  張是非之所以無言以對,那是因為梁韻兒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還真是個小姐。

  這也是他無法對父母說實話的原因之一,但是沒辦法,這其中的事情確實挺複雜,就像兩人怎麼會變成妖怪一樣,是解釋不清的。

  李蘭英聽他這麼說,便哼了一聲,他瞭解張是非就跟袁隆平瞭解農家肥一樣,他嘴上叫李哥,心裡不一定又憋啥壞呢,於是他便說道:「找我?找我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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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7 09:41: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七章 騙局(上)

  「我想讓你跟你老爹要點錢,然後借我,行不?」張是非對著李胖子說道,李蘭英呸了一口顯然有些不屑,他對張是非說:「有沒有搞錯,這關我毛事兒啊?!」

  張是非望著眼前這胖子,頓時也有點不耐煩,他知道這胖子現在純屬於擺架子,於是便對他說道:「少跟我來這一套,說吧,借不借?」

  「不借。」胖子繼續挖起了鼻屎。

  「你是不敢吧,怕你老爸也不給你錢所以才這麼說的對不對?」張是非用話衝他。

  李蘭英頓時有些不服:「誰說的?你以為我家那老頭子向你爹那麼摳門兒?」

  「那你打丫打丫,光嘴上說的好動聽,切,特麼孫子。」

  「好,你等著!」李蘭英氣呼呼的拿起了電話,張是非心裡這個樂,要說他除了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小霸王其樂其窮外,戲耍這李蘭英倒也是其樂無窮。

  不過他知道,胖子這就是典型兒的榴蓮嘴蘿蔔心,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裡明鏡兒的,他和張是非的關係應該不用刷啥,就是親哥們兒一樣兒,不管咋說,他也是會幫這個忙的,男人就是這樣,嘴上說一套實際做一套。

  只見胖子十分狂妄的拿起了電話,然後對張是非說道:「你瞧我的。」

  說罷,翻到了自己老爹的號碼後撥了過去,並且調成了免提狀態,沒過一會兒,電話通了,李蘭英頓時又換了另外一個語氣,他一邊對張是非做了個不要說話的動作,一邊十分獻媚的說道:「爸,給我點錢唄?」

  「你要錢幹什麼?要多少?」電話那邊李蘭英的父親甕聲甕氣兒的說道。

  「十五萬,我要幫我弟妹贖身。」

  「滾。」

  嘟、嘟、李胖子和張是非瞬間變的很尷尬,這一幕怎麼這熟悉呢?

  李蘭英氣呼呼的收起了電話,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串通好了!那老哥倆一定串通好了!媽……不是,一定是這樣的,要不然我家老爺子一定會給我錢的,唉,這下可慘了,你打算怎麼辦啊?」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對著李蘭英說道「還能咋整,只能去求分頭了。」

  「啥事兒求我啊?」張是非剛說到這裡,福澤堂的門開了,那崔先生和好像一直在打醬油的易欣星走了進來,他倆一人拎了兩個塑料袋,分別是包子和豆漿,只見那崔先生把手裡的東西往桌子上一扔,然後坐在了椅子上就不住抱怨:「沒人性啊你倆,身為學徒還讓師父去買早點。」

  「願賭服輸。」李胖子起身從塑料袋兒中拿起一個包子丟進了嘴裡,又喝了口豆漿,便吧唧嘴邊說道:「誰讓你剛才猜拳輸了。」

  那崔先生氣呼呼的,看來他為這猜拳買早點的規矩很不爽,但是沒辦法,誰讓是他自己定的呢,只見他嘴裡還不消停,對著一旁的易欣星說道:「瞅瞅,你瞅瞅,這新人的素質,唉……。」

  那個叫易欣星的爺們似乎總是笑呵呵的,他對那崔先生說道:「你別說別人,你也不咋地。」

  說罷,他摘掉了自己假手上的手套,頓時一副挺酷的義肢出現在眾人的眼前,確實挺酷的這假手,張是非不是第一次看見,在他的眼中,這易欣星的假手完全可以跟瑞士軍刀中國軍鏟媲美,似乎是純鋼打造,黑乎乎的,就是一點不好,那假手的手背上竟然畫了一個不倫不類的兔斯基,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小學生用的圓珠筆。

  只見他用左手恩了一下假手手背的一個位置後,那只見手竟然發出了『卡嚓嚓』的脆響,四根手指成握拳狀,只有中指立了起來,一心想又是一搖晃手,從那根中指裡竟然伸出了一個小型兒的叉子。

  易欣星用那中指的小叉子插了一個包子,豎起中對那崔先生說道:「行了,吃包子不?」

  崔先生拍開了他的手有些無語的說道:「那邊兒去,少罵我。」

  張是非和李蘭英兩人也有些哭笑不得,雖然之前介紹過了,這易欣星似乎是弄機關的行家,但是你中指弄甚麼機關?而且你弄機關就弄吧,弄個小叉子上去,除了野餐以外,估計沒啥大用處。

  那崔先生似乎不樂意搭理他這位黃金拍檔,於是問那張是非:「對了,你剛才有啥事兒要求我?」

  張是非見崔先生問了,只好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啥,分頭哥,江湖救急,能先預支點錢不?」

  「多少啊?」一聽借錢,那崔先生便蔫兒了,他有氣無力的問道。

  「十五萬。」張是非說道。

  「多少?」那崔先生頓時瞪大了眼睛,似乎有點兒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啥……十四萬五也行。」張是非也覺得自己有點兒過分了,他和這分頭雖然也混熟了,但畢竟沒到和李胖子那種鐵關係的份兒上,雖然他們幹的工作很隔路,但是按照常理講,張是非只是個崔先生打工的,員工跟老闆無緣無故借十多萬,試問哪個老闆都不會同意,而那崔先生平時有特摳門兒,屬於三粒兒花生米就能和五瓶啤酒的選手,張是非這一嗓子還真把他嚇的夠嗆。

  「你要幹啥用啊??」看他的模樣似乎比見了妖怪還驚悚。

  張是非歎了口氣,知道想要借錢,有些事就不能瞞了,於是他便對那崔先生講出了自己和徐瑩之間的這段孽緣,他的聲音很輕,語氣儘是無奈,張是非有時候覺得,自己還真是講故事的高手,那崔先生和易欣星聽的倒是挺入神,崔先生還好,那老易卻十分的誇張,當聽到最後孔雀沒有來得及救徐瑩的時候,竟然眼淚汪汪的,一邊哭一邊吃包子。

  可是講到後來,特別是講到了梁韻兒這一世的身世時,那兩個人竟然有些愣了,聽到了有兩個先生去幫那周勝男驅魔的時候,兩人的表情似乎變的相當尷尬。

  良久,張是非講完了,然後對著崔先生說道:「就是這樣,所以,我現在很需要錢,求你了分頭,先借我,我一定會還你的。」

  那崔先生聽完後默默不語,似乎在想著甚麼事情,而旁邊的易欣星竟然有些生氣的對崔先生說道:「嘿,你說這倆老雜毛兒,那時候就會騙錢了?」

  張是非和李蘭英自然不知道易欣星嘴裡的『老雜毛』是誰,只見那崔先生抬起了頭,示意易欣星先別說話,然後又對張是非說道:「抱歉,這錢,我不能借你。」

  張是非聽完分頭的話,忽然很失望,唉,崔先生這裡沒戲,到底該怎麼辦呢?難道要變成大鳥去搶銀行?別開玩笑了,鐵定會被那些無所事事的悶騷武警幹上兩槍然後送到動物園兒的!

  那崔先生的話似乎還沒說完,正當張是非不知所措的時候,他又說道:「別忙,我不借你錢並不是差這點錢,而是……」

  「而是甚麼啊?」面對這分頭,張是非真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那崔先生冷笑了一下,然後正色的說道:「我的意思是,這錢,本不該你女朋友拿!」

  「啥意思??」張是非和李蘭英聽到這句話後真愣住了,但是見那崔先生似乎並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於是便問他到底怎麼回事兒。

  那崔先生想了想,然後對兩人說道:「不瞞你倆說,那梁韻兒口中的那姓張和姓林的兩個神棍……他倆極有可能都是我的師兄,是不可能騙窮人的錢的。」

  「不可能,要是這樣的話,那兩百塊錢是怎麼回事兒?」張是非有些不相信,這也太巧了吧?

  可是這個世界上的事情有時候就是這麼巧,正所謂無巧不成山東快書嘛,那崔先生又冷笑了一下,他的眼睛中露著精明的光芒,眼珠子一轉似乎就已經猜到這其中的奧妙,只聽他說道:「嘿嘿,這可就難說了,你想想,一個投機取巧的老雜毛兒,碰上一個一臉肥羊相的小伙子,放誰誰不宰?」

  張是非猛然明白了,他有些驚訝的說道:「你……你的意思是……」

  「沒錯了,」那崔先生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那梁顯山多半是被老何頭兒給耍了,試問一下,我們這些陰陽先生就是為民除害的,頂多能坑坑土大款富財主甚麼的,怎麼會坑窮人?」

  對啊!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張是非和李蘭英恍然大悟,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可真太可怕了,這是多大的騙局啊!試問梁韻兒母女這麼多年的苦楚怎麼算?

  福澤堂中頓時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了那易欣星吃包子的聲音,這時,崔先生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放下了手機以後說道:「別說,這事兒還真巧了,那個當事人,也就是姓林的先生,下午就回到哈爾濱了,咱們說甚麼都是猜測,等下午先聽聽他怎麼說吧。」

  張是非木訥的點了點頭,他腦子裡現在就是兩個問題,如果這崔先生分析沒錯的話,那這件事,自己到底該不該告訴那梁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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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7 09:41: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八章 騙局(下)

  張是非其實也挺疑惑的,為甚麼他遇到的人或者事情都如此的巧合,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背後推動,他只能被牽著鼻子走,這種感覺確實挺噁心的。

  他把這種感覺講給了那崔先生聽,崔先生聽過之後,轉頭和那易欣星半邊臉笑半邊臉不笑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下後,便對張是非說了一句特哲理的話。

  崔先生說,人生就是一場電影兒,你可以是主角,也可以是配角,你的角色命運都是事先被安排好了的,只能按著劇本一步步走下去。

  張是非有些不解的問道:「可命運到底是甚麼啊?」

  崔先生說道:「命運這東西就跟理想一樣,不到選擇的一刻,你是永遠無法看清全貌的。」

  你這解釋跟沒說一樣,張是非對崔先生的謬論嗤之以鼻,他望了望一旁的胖子,他正在拿樂事蘸蜂蜜吃,也不怕得糖尿病。

  人啊,還是心大一點好。張是非如是想到。

  懷揣著心事,一頓午飯吃的都如同嚼蠟,下午兩點半左右,福澤堂的門被推開了,一個打扮花裡胡哨的老頭子走了進來,張是非上眼望去,嘿,這爺們兒可真挺潮的,下身迷彩七分褲,上身紅白相間的碎花襯衫,漆黑蛤蟆鏡,進門後將遮陽帽摘下,露出了一頭花白的板兒寸,雖說是老頭兒,但看上去也就五十多歲。

  那老頭子確實挺囂張的,用腳開的門,進門以後就對那老易喊道喊道:「易欣星,大白天的你怎麼不去幹活兒?上這兒干毛啊!?」

  看來這就是崔先生口中所講的林叔了,也就是易欣星的老闆,張是非和李胖子望著這老傢伙牛逼哄哄的走進了門兒,看來那易欣星還真挺怕他的,見這老傢伙進門,臉色頓時變了,大氣都不敢出。

  崔先生慌忙起身然後對那老傢伙說道:「林叔,回來了啊,旅行怎麼樣?」

  那林叔哼了一下,然後對那崔先生說道:「好個屁,本來好好的,中途不知道怎麼又冒出妖卵這碼子事兒,你說說,還能讓我這老人家省省心不?哎對了,你上午給我打電話火急火燎的,有啥事兒啊?」

  崔先生陪笑道:「是這樣的,我先給你介紹倆小伙兒吧。」

  崔先生說完,便示意張是非李蘭英起身,然後對那林叔說道:「這是張是非,那個是李蘭英,我上次跟您說過的,你倆,還能啥呢,趕緊叫林叔。」

  張是非和李蘭英說了句林叔好,那林叔點了點頭,然後對張李二人說道:「就是你們啊,聽說都干到瀛洲去了?」

  張是非點了點頭,那林叔哼了一聲:「真是沒事兒找事兒。」

  張是非和李蘭英愣住了,心想著這老雜碎嘴怎麼這麼臭,但是那林叔可不管他倆樂不樂意,直接往沙發上大模大樣的一坐,然後開口說道:「小崔,有啥事兒就直接說吧,不用繞圈子,嗨,易欣星!沒看見我回來了啊,趕緊的,沏杯茶去!」

  張是非心裡想著,難道這林叔真是個人物?要不然那易欣星怎麼會灰溜溜的跑去沏茶呢,連大氣兒都不敢喘,連那平常驢性霸道的崔先生都對這老傢伙禮讓三分,說話相當的客氣,只見他搬了幾個椅子示意張李二人坐,然後自己也坐在了那林叔的對面,賠笑著說道:「林叔啊,給文叔先上柱香不?」

  那林叔哼了一聲,然後說道:「上屁香,那孫子在下面不知道有多快活,趕緊的,說事兒!你說我容易麼,老胳膊老腿兒的還跟你們這些小嘎豆子折騰。」

  一臉太監相的易欣星畢恭畢敬的遞過了一杯茶,林叔接過,喝了一口,然後罵道:「太燙了,你大爺的!」

  悲劇的老易沒敢說話,像鵪鶉一樣的坐在了一旁,那崔先生笑了一下,然後說道:「林叔,稍安勿躁,今天請您來,就是想確認一件事情,密山市梁顯山這個人您認識不?」

  「梁顯山……這麼耳熟呢?」那林叔聽崔先生講出此話後,顯然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後,他拍了下大腿,然後說道:「認識,我想起來了,以前我和老雜碎一起遊歷東北時認識的他,那時候他媳婦兒被狐狸給迷了,還是我倆幫忙給破的呢!」

  聽到此話,張是非心中猛然一沉,他大爺的,這林叔還真是當年那兩個陰陽先生其中之一!想到了這裡,他慌忙問道:「您能說具體一些麼?」

  林叔用餘光瞟了張是非一眼,然後說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陳年老賬了……讓我想想,對了,你們在哪兒聽說過這個人的呢?」

  崔先生對張是非點了點頭,於是張是非便講梁韻兒父母的遭遇說給了那林叔聽,那林叔越聽眉頭鎖的緊,到最後竟然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根本沒有的事兒!甚麼兩百塊錢,想當年我和那老雜毛兒遊歷東北的時候,根本就沒收過任何人的錢!按現在來說,完全就是義務志願者,怎麼老了老了還傳出緋聞了呢,純屬扯淡!」

  果然,這完全就是一場陰謀,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看來啊,這世上之事還真不能用肉眼判斷,在世人的眼中那些和神鬼打交道的,完全就是一些騙吃騙喝的巫醫神棍,起碼現在梁韻兒心中就是這般想的,卻不知這其中也許另有原因。

  只聽那崔先生說道:「林叔,先別生氣,當時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您再好好想想。」

  那林叔想了想,便對眾人說道:「我記得,那是冬天,沒錯,那時候我倆在密山已經待了兩個多月,剛在市裡幫人家草辦完一個白事兒,然後那戶主就介紹了一個老頭子給我倆……」

  林叔說,那老頭兒好像姓何,知道了他倆義務幫人家破煞消災後便找到了他倆,然後對他倆說,自己有個親戚媳婦兒沾了甚麼不乾淨的東西,問他倆能幫忙不?林叔他倆自然是同意了,也沒多說甚麼,就坐上那那老何頭兒的毛驢車,來到了梁顯山的家中,之後的事情就不用多解釋了,基本上和張是非知道的一樣。

  他大爺的,張是非心中暗罵道,果然,這一切都是那何家搞的鬼!甚麼勞務費,完全就是那老何頭自己編出來的!

  那林叔還在回憶,他說道:「這事兒讓我印象深刻的,好像就是那老何頭兒了,他當時穿的很破,可憐巴巴的跟我倆說道,他家裡窮,沒啥錢給我倆,求我倆發發慈悲,我倆當時見他可憐,就跟他說,不用錢,只要給倆饅頭當乾糧就行了……」

  張是非頓時有些頭皮發麻,你說這人性怎麼可以醜陋到這種地步?倆饅頭換來兩百塊錢,兩百塊錢直接影響了兩代人的命運!

  張是非心中的驚訝漸漸轉成了怒火,嗎的,騙人錢財也就算了,為甚麼還要高利貸這麼狠呢?後來簡介的逼死了梁顯山不說,還想霸佔周勝男梁韻兒母女,這不是趕盡殺絕,想要一輩子都吃死那梁家人麼!想到了這裡,張是非把牙齒咬的咯咯響,看來那何家人死一百次都不算多。

  他該死。

  一時間,他真動了殺念,張是非在福澤堂的時候,一項是以獸體示人的,一來是為了修煉仙骨,二來是為了應付突發狀況。

  可是現如今他的頭腦發熱,一時間殺意頓起,週身上下竟然都散發出了藍色的氣,而且越來越濃!那崔先生見狀,慌忙對他喊道:「幹啥呢你!!」

  張是非頓時一個激靈,回過了神兒來,我剛才怎麼了?怎麼好像又不受控制了呢?他想到,這感覺怎麼和昨晚打架失控時這麼像呢?只不過當時他是人身,感覺沒有現在這般強烈罷了。

  他說道:「我這是怎麼了?」

  一旁的林叔感覺有異,便對著那崔先生指了指屋子裡,崔先生會意,他起身然後走向了裡屋,不一會兒,他出來了,手裡似乎攥著甚麼東西,他把那東西拿給張是非看,並問他:「為甚麼你的兜裡會有這東西?」

  張是非上眼一看,發現崔先生手中之物好像是一撮毛髮,白色的,似乎是動物身上的東西,他有些不解,便搖了搖頭說道:「這是啥,我不知道啊?」

  那崔先生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撒謊,便坐在了椅子上,對張是非說道:「剛才你身上散發妖氣時,屋裡你的肉身也有反映,這毛是在你屁股兜裡發現的,如果我沒猜錯,這應該是妖卵的毛髮,似乎有蠱惑人心的力量,跟我說,你倆昨晚到底上哪兒去了?發生過甚麼事見過甚麼人?」

  原來是這樣啊!張是非頓時明白了,自己昨晚為啥會失控,想不到是這撮毛在作怪,嗎的,到底是誰搞的鬼呢?

  張是非和李蘭英如實告知,表示昨晚大多數時間是泡在夜店中,見得人多了,根本不知道這東西是誰塞進張是非屁股兜的,李胖子見那崔先生說話間神色緊張,便問道:「我說分頭,不至於這麼緊張吧,一撮毛而已,就算是有妖卵,除掉了便是,至於麼?」

  「你懂個屁!」崔先生罵道:「我是怕到時候你們殺戒一開,甚麼都晚了,有其是你個二劫的胖子。」

  前文提過,這張是非和李蘭英雖然是人,但也是妖怪,妖怪分四捨二劫,二劫之一就有殺身劫,殺戒一開萬劫不復,到時候偏離正道,就變成貨真價實的妖怪了。

  聽他這麼一說,兩人頓時緊張了起來,李蘭英問那崔先生:「那我們可怎麼辦啊?」

  崔先生說道:「切記,以後要隨時警惕那些陌生的人,這毛確實是妖卵之物,有挑起和增大你們殺性的作用,明白麼?」

  兩人點了點頭,那崔先生便從褲兜裡掏出了一張符,包著那撮毛燒了,此事就此作罷,那林叔便講到:「好了,繼續說說那件事兒,這位小哥兒,你女朋友的事情打算怎麼辦?」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說道:「我也不知道,分……崔哥,要是放在你身上,你該怎麼辦?」

  那崔先生聽完後,想了想,說道:「我?我又不是你,這是你的女朋友,你也不小了,該有自己的主意了。」

  我有個屁主意,張是非又苦笑了一下,正當他要說話的時候,忽然手機響了,他拿起一看,竟然是梁韻兒打來的,於是他慌忙接起,電話那邊傳來了吵雜的聲音,似乎是在人很多的地方,梁韻兒哽咽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

  張是非慌忙問道:「你怎麼哭了?出甚麼事兒了?」

  電話那邊,梁韻兒鼻音很重,她哽咽的說道:「我……我要回家了,跟你說一聲。」

  「甚麼?」張是非愣了,然後連忙問道:「發生甚麼事情了,你別著急,跟我說說!?」

  聽著電話裡那梁韻兒的敘述,張是非又緊緊的握緊了拳頭,屋子裡的眾人望著他的神情,便知道有些不對勁,也不知那電話中的梁韻兒對他說了甚麼,只是見那張是非的表情越來越凝重,越來越憤怒……

  過了一會兒,電話被掛斷了,福澤堂中的張是非也不知道怎麼了,只見他一把丟掉了電話,然後下意識的像門口跑去!但是被眼疾手快的李蘭英按了下來,張是非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智:「放開我!!我要去救她!!!」

  這是怎麼回事兒?眾人心中都是不解,但是也不能就這樣任由他發狂啊?於是李胖子就是沒放手。

  張是非的力氣出奇的大,情急之下李蘭英變成了大熊才把他壓住,他還在不停的掙扎,多虧了崔先生,他從兜裡掏出了一張黃紙符,貼在了張是非的腦門兒之上,張是非這才安靜了下來,崔先生示意李蘭英躲開,然後扶起了張是非,把他丟到沙發上,問他:「別衝動,衝動解決不了任何事情,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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