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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李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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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崔走召] 我當鳥人的那幾年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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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7 12:47: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九章 珍惜每一根

  等張是非回到了家的時候,已經是午夜了,那出租車師傅哈欠連天的關上了計價器,張是非走下了車,推門走進了院子,然後從口袋中拿出了鑰匙開了門。

  不出意料的是,他的父母此刻都睡著了,估計也是張是非自小就野慣了吧,他走的這些天,爹媽一個電話都沒有,有時候李蘭英還跟他抱怨,說兩家的爹媽為啥這麼不關心兒女,張是非笑著對他說,那是因為咱倆長得就不招人關心。

  這也不能怪他們的爹媽,從小倆人就不著調,從幼兒園開始就逃課,也不知道為啥就這麼早熟,爹媽剛開始慣著,以為等他倆長大一點就好了,沒成想兩人上小學以後就學會泡妞兒了,特別是李蘭英,當時的他還是肉嘟嘟的小胖子,終日以掀小姑娘裙子為樂,曾經他們班級同學對『班裡最不招人待見的人』發起過不記名投票,兩人都榮登榜首,李蘭英小勝張是非一票,當時的小學老師覺得這麼大點兒個孩子懂甚麼啊,於是也就笑笑沒管,可是等到了中學以後,李蘭英就已經可以拐人家小姑娘開房了,兩人行為惡劣,又到處欺負人,而且根本不上課,他們的班主任就受不了了,家長會的時候將兩人的罪行通知了他們的家長,希望雙方家長能夠好好的教育一下,可殊不知,那倆『家長』竟然是這倆小兔崽子花30塊錢從勞動市場請來的臨時演員,屁用都沒有。

  直到高中,有一次才真出事了,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在一次對人造人這項技能加熟練度的時候,李胖子中招了,竟然搞出了人命,最後那小姑娘挺著個小肚子找到了他家,如同秋菊打官司一般的要求一個說法。

  要知道這事兒傳到了兩家家長的耳朵中那可真就了不得,李蘭英的父親非但不生氣,反而大喜,對胖子一頓表揚,誇他:兒子好樣兒的,爹就是比你現在大幾歲的時候勾搭上你媽的,想不到你小子清出一籃啊。

  胖子笑笑,似乎覺得這不算甚麼,他當時還年輕,毛還沒長全呢,自然無法當爹,可那找上門的小姑娘還要求『說法』,於是李蘭英的父親便掏了一筆錢,美其名曰『今日說法』,小姑娘無語了,接過了錢後便走出了他家,剛出門,隨手從衣服裡掏出了一個枕頭,狠狠的砸在了他家門上。

  常言說的好,綠果養成雷震子,溺愛造就敗家子兒,雙方家長都是五十步笑百步,反正他們也不愁將來兒子步入社會後沒錢沒房沒老婆,在他們的眼中,那學校甚麼的就是幫他們看孩子的,索性也就沒太在意,在這種環境下成長起的兩人,自然很尋常人的世界觀價值觀不同,在以前,兩人一直覺得,這個世界就是為他們而存在的,以至於畢業以後他們父母想讓他們來自家公司上班,他倆也死皮賴臉的不去,等到他們爹媽感到後悔的時候,卻已經晚了,這倆孫子終日游手好閒無酒不歡,正所謂有妞不泡勞動改造,於是乎四處形骸放浪,倆人最高的記錄是半個月沒回家,反正也不缺錢,最終導致了悲劇的發生。

  可以說,走到了今天這步田地,完全就是倆人自找的,誰都怪不來,回到人間的時候,剛開始他們爹媽還挺在意的,可是時間久了,也就又放鬆了下來,這不,幾天沒回家,連個電話也沒有。

  算了,只怕他們已經忘記了我這個不成氣候的蠢兒子了吧。

  張是非歎了口氣,這怨不得誰,於是他便沒開燈,悄悄的上了二樓,推開了自己的屋門走了進去,在黑暗中一頭倒在了床上,他的床很柔軟,臉陷進了天鵝絨的被子中,揉揉的觸感暖洋洋的,張是非似乎此時卸去了一身的疲憊。

  據說,天鵝是世界上飛的最高的鳥,這還是兒時吃乾脆面時在裡面的卡上得知的呢,張是非苦笑了一下,不知為何,他竟然羨慕了起來。

  此刻的他已經回到了本來的身體,雖然傷痕不在,但是卻顯得沉重異常,他想起了方才在福澤堂的時候崔先生跟他說的一番話。

  那是他們飯後,那易欣星和李蘭英連連說困,就各自回家了,張是非由於懷揣著心事,便示意胖子不用等他自己先走,李蘭英也沒說啥,他明白張是非的意思,便獨自換回了人身後走了,等胖子離開以後,張是非便示意分頭跟他出去,在福澤堂的門口,張是非便將自己心中的疑惑講給了崔先生聽,他蹲在地上,說的很慢,兩根煙的功夫才講完,崔先生站在一旁靜靜的聽著,沒有插嘴。

  張是非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以及心中疑慮講出來後,便問那崔先生:「崔哥,你說我該怎麼辦?」

  「甚麼怎麼辦?」那崔先生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望著他。

  張是非心中一陣苦笑,我說大哥,你到底聽沒聽啊,於是,張是非便對他說道:「易哥說你也有過類似的經歷,不敢跟喜歡的女人說我愛你,可是,這說的簡單,現在我跟梁韻兒這種狀態,我到底該怎麼辦?」

  「這得問你自己。」崔先生十分認真的說道。

  「可我不知道啊,嗎的,這該死的命運。」張是非見這崔先生似乎也沒啥答案,便喪氣的說道。

  那崔先生笑了一下,然後對他說道:「不,你不應該喪氣,反而要感謝命運。」

  張是非愣了,這是甚麼鬼邏輯?於是他便說道:「為甚麼?」

  崔先生破天荒的點著了一根煙,叼在嘴裡,抽了一口,兩道白氣兒從鼻子裡噴出,顯得十分受用,只見他瞇縫起小眼睛,對著那張是非說道:「難道你還不明白麼?如果不是如此的命運,你永遠也不會像現在這般珍惜的。」

  確實,人只有在得不到的時候才會想起珍惜這兩個字兒,張是非苦笑了一下,他說的沒錯,如果不是這段戀情太過於刻骨銘心,他可能現在依舊無法明白甚麼叫愛情。

  愛情滋味本苦澀,奈何世間癡人多,其實很多事都是這樣,得到的時候不懂珍惜,失去的時候才會後悔,恨自己當初為何不多幾句墨跡,像那張是非和李蘭英的父母,平時不管孩子,出事兒的時候就傻眼了,可是現在兩人沒事了,竟然又恢復了之前的態度。

  張是非頓時語塞,過了好一會兒才對那崔先生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我現在真的沒辦法,又無法攤牌,又沒有理由,難道我真的就這麼對梁韻兒不管不顧麼?」

  崔先生又抽了口煙,然後也蹲在了地上,拍了拍張是非的肩膀,跟他說道:「好了,看來你現在真的沒主意了,讓我這個前輩再教你一招吧,想當初我確實也有過你這種經歷,你知道我是怎麼做的麼?」

  張是非搖了搖頭,那崔先生笑道:「我讓那個女人等。」

  「等?沒有理由麼?」張是非有些驚訝。

  「當然了,如果告訴她理由的話,大家都沒好果子吃,跟你現在一樣。」那崔先生聳了聳肩膀。

  「可是……沒有理由的話,我怕她……我怕梁韻兒會誤會,然後不再理我。」張是非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崔先生叼著煙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語重心長的對他說道:「你告訴我,甚麼是愛情。」

  張是非一愣,似乎很簡單的一道問題,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想了好一陣,便十分猶豫的對崔先生說道:「就是……兩人在一起?」

  「屁。」崔先生聽完他這句話,便笑罵道:「你成天和那胖子絞在一起,那也是愛情麼?那他大爺的是交情。」

  張是非現在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確實挺矯情的,曾經那個卑鄙下流的男人,被愛情這麼一攪合,頓時變得有些畏首畏尾。

  「那你說甚麼是愛情。」張是非無奈的說道。

  崔先生見他問,便又抽了口煙,然後說道:「愛情,是兩個人心中共同的依靠,所以,她並不是單方面的,你懂麼?」

  張是非搖了搖頭,似乎崔先生的話太過於深奧,那崔先生繼續說道:「簡單的來講,你現在的狀態,完全就是杞人憂天,孤木不成林,愛情並不是你單方面就能支撐住的,要維持一段真正的愛情,等待是必不可少的,這是我這個過來人的經驗,明白麼?」

  張是非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但是心中仍有一絲不解,就好像缺了甚麼一樣,於是他便說道:「可是……那梁韻兒,真的會無條件的等我麼?」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崔先生講到了此處,便語重心長的對張是非說道:「真正的愛情,從來不需要理由,更不懼怕等待。」

  張是非聽完這句話,心中也不知道怎麼的,忽然就想明白了,確實,真正的愛情不懼怕等待,哪怕經歷無數輪迴。

  想到了此處,他的鬥志似乎又回到了身體裡,是啊,輪迴都不怕,還怕這點小挫折麼!就這麼辦了,他大爺的!

  他滿臉興奮的看著那崔先生,崔先生此時正用倆手指頭掐著那煙屁,那確實是煙屁,幾乎都要燒到過濾嘴兒了,可是崔先生似乎還不打算扔掉,依然十分認真的抽了最後一口,張是非覺得挺有意思,你說這人,摳門兒也不至於摳門到這地步吧,於是他便又抽出了一根玉溪,遞給那崔先生說道:「趕快扔了吧,再點一根。」

  崔先生微笑著搖了搖頭,然後說:「不用,我一個月只抽一盒煙,這是我答應劉雨迪的。」

  暈,想不到這分頭原來也有剋星,張是非有些無語的說道:「那不就是說,即使一天就抽一根,一個月也要有八天時間沒煙抽?」

  「是的,如果是二月份的話。」崔先生笑著說道:「所以我才會珍惜每一根。」

  一陣突入起來的短信聲,將張是非從回想中拉了出來,他此時趴在床上,渾身都懶洋洋的,用右手摸索著掏出了手機,屏幕的光亮在黑暗之中很是刺眼,讓張是非有些不敢直視,真是想甚麼來甚麼,那條短信正是梁韻兒所發。

  他打開了那條短信,只見上面寫著:你到家了麼,想你了。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便回到:到了,你甚麼時候回來?

  很快,那邊便回了短息:想我了?那我很快就回來,大概星期五吧。

  張是非望著這充滿柔情寫滿蜜意的短信,心裡想著,我是想你了,想的有些不敢想,張是非想了半天,便回了句:好的,等你回來,我跟你說件事。

  梁韻兒的打字速度讓張是非有些汗顏,沒過五秒,短信又回了過來:甚麼事?

  張是非回到:等你回來再說,好了,你早點休息吧,我也睡覺了。

  短信發送成功,張是非便摁了關機,然後心中歎道,星期五,也不錯,是個好日子,因為星期六就是傳說中的七夕了。

  嗎的,這個夏天過的真是太刺激了,張是非躺在了床上,空調發了沙沙的聲音,農曆七夕,傳說中牛郎找織女開房的日子,就選在那天跟梁韻兒攤牌吧。

  想著想著,他便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一夜無話,除做了幾個噩夢之外,並沒有甚麼大事發生,不過做惡夢對於張是非來說,簡直是家常便飯了,特別是回到了人間以後,迷迷糊糊中,他似乎聽到了房間裡有甚麼響動,一陣一陣的,由於他累壞了,也沒在意。

  第二天八點多的時候,他醒了,一隻手揉了揉眼睛,一隻手下意識的像電腦桌上摸去,但是這一回,卻讓他摸到了東西,熱熱的,他坐起身一看,原來那桌子上放著一杯熱牛奶,以及一個煎雞蛋,牛奶杯子下面壓了一個信封,張是非有些納悶兒的拿起了個信封,打開了,發現裡面是一沓兒錢,以及一張紙條,張是非抽出紙條拆開來看,只見上面用鋼筆寫了幾句話:『臭小子,這幾天也不說給家裡打個電話,你啊,算了,髒衣服已經洗好了,就在樓下,吃完了早飯上班去吧,別給小崔添麻煩,看你表現不錯,給你點錢,省著點花,還有,別告訴你那死爹我給你錢了。——你美麗青春的老媽留。』

  有多長時間沒有吃過老媽做的早飯了,雖然她只會煎雞蛋,張是非讀著那張紙條,臉上慢慢的浮現出了笑容,他端起杯子,牛奶還是熱的,碰在手心中,很溫暖。

  張是非笑了一下,也不先刷牙,便喝了一口牛奶,然後邊抓起那盤子中的煎蛋放在嘴裡,邊翻身下了床,剛踩在拖鞋上,他便覺得有點不對勁兒,於是低頭一看,只見那右腳拖鞋之下竟然也有個信封,這是咋回事兒?

  他有些納悶兒的撿起了那只信封,打開來看,只見裡面竟然也是一沓兒錢,不過沒有紙條,只是信封背面寫了幾行潦草的字跡:『混小子,上哪兒瘋去了?早上看你衣服都破了,你啊你,算了,我給你錢這事兒你可千萬別跟你那老媽說,要不我打斷你的腿。』

  張是非手裡攥著兩個信封,雖然咬著煎蛋的嘴上浮現出的是苦笑,但是心中卻無比的溫暖,看來,他們並沒有忘記我。

  吃完早飯,洗漱完畢,他感覺到渾身都十分的輕鬆,推開了落地窗,朝陽撒進了屋子中,原來哈爾濱的空氣也可以如此清新,新的一天這樣開始,不錯,張是非微笑了一下,然後穿好了衣服,整理了一頭型兒,頭髮又長了,這樣也不錯,他對著鏡子笑了一下,然後出門走到了院子中,今天天氣真好,他抬頭望去,只見一隻白肚皮的喜鵲飛過,然後立在了他家院子中的樹梢之上。

  張是非笑了一下,他心想著,大早上出門就碰見喜鵲,看來這是哥們兒轉運的預兆啊!於是他沒有給李胖子打電話,因為他明白這小子不可能起這麼早,他此時心情大好,便哼著小曲兒的走到了公交車站點兒出,今天的人還是那麼多,也不明白這些大學生們大早上的出去幹啥,張是非剛擠上了公交車,兜裡的手機便想了起來。

  周圍人很多,他一隻手抓著把手,一隻手吃力的掏出了手機,發現竟然是蔡寒冬打來的,張是非心裡琢磨著,嘿,這小受大早上的給我打電話幹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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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7 12:47: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章 葬禮電話

  「嗯,今天把大家叫到這裡的目的,就是共同探討一下,接下來一步我們的發展……喂!上旁邊玩兒去!聊正經事兒呢!」

  福澤堂旁邊的『小靈童幼兒園』裡,張是非、李蘭英、蔡寒冬、崔先生、易欣星、五人正圍著一個上面粘滿貼紙的小桌子而坐,李蘭英由於身寬體胖,坐著小馬扎兒又點費事,他似乎還沒有睡醒的樣子,一邊揉著眼屎一邊表情痛苦的縮著肚子。

  此時正是上午,幼兒園裡的孩子們咋呼的正歡,在一旁嬉笑打鬧著,就是消停不下來,張是非苦笑了一下:「我說分頭,咱說事兒能不能不在這兒?多鬧得慌啊?」

  崔西安撓了撓頭髮,然後對張是非有點不耐煩的說道:「沒辦法,劉雨迪雖然回來了,但是今天說是甚麼同學會,幼兒園沒人看著,於是我就把你們叫來了,等會兒開完會,你們幾個給我幹活兒,不幹活的,陪這些小祖宗玩兒,聽到麼?」

  嗎的,果然這分頭有企圖,還甚麼開會呢,開他大爺,說白了就是把他們當成廉價勞動力使喚,以張是非為首的菜鳥三人組都不約而同的苦笑了一下,要說這幼兒園也夠不著調的了,這一點從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張是非就發現了,跟那分頭一樣的不著調,從這名字上就能看出,還『小靈童』,怎麼不叫小靈通呢?取這名字是不是怕手機信號太強啊,這個問題他也問過那崔先生,崔先生當時有些不屑的跟他講,其實他也不想給這幼兒園取這麼俗套的名字,但都是那劉雨迪起的,那丫頭品位就是跟別人不一樣。

  當時張是非就有些好奇的問他:那你當初想取甚麼名字呢?

  崔先生歎了口氣,然後對張是非說:本來我想叫『出馬弟子幼兒園』了,唉。

  當時張是非腦門子的黑線就冒了出來,心想著:得,你比那劉雨迪更沒品位,還出『馬弟子幼兒園』,靠,這破爛名字跟『馬大帥打工子弟小學』有啥區別麼?

  「老張,想甚麼呢?」一旁的李蘭英看張是非有些愣神兒,便拍了拍他,張是非回過了神,然後搖了搖頭說道:「沒事兒,開會吧分頭。」

  「那好吧,咱們今天就說說……」也難為這崔先生了,他一邊跟眾人講事情,一邊還要時不時的照顧那些小孩子,由於太亂,張是非根本沒聽進去這崔先生講的是啥,其實不聽他也知道,無非還是那些話。

  早上他上班的時候,蔡寒冬給他打了個電話,說是昨晚崔先生叫他今天過來一趟,由於蔡寒冬現在是同一條船的人,於是他便特地請了一天假,他現在已經在福澤堂門口了,可是鎖著門他進不去,於是張是非便慌忙趕了過去,見那蔡寒冬正可憐巴巴的坐在福澤堂的門前,望著張是非表情就跟那塗山望夫石一般,弄的張是非有些不寒而慄,他心中有些納悶兒,照常理來說這崔先生現在應該已經起床了啊,怎麼沒開門呢?

  張是非有福澤堂的鑰匙,便懷揣著一絲狐疑打開了鎖頭,拉開門,兩人便走了進去,只見那崔先生正趴在電腦旁,將頭埋進雙手之中,光著膀子,只披了一件T恤,那台古舊的大腦袋顯示器還開著,而崔先生就這麼睡過去了。

  張是非當時一見這情景,心中頓時有些愧疚,因為昨晚他走之前,崔先生對他說過,要好好的查一下資料,以及最近各地有沒有奇怪的事發生,現在見他睡在電腦前的這一幕看在張是非眼中,頓時讓他心裡有些不得勁兒。

  要知道這崔先生雖然嘴巴惡毒行為三俗,但是他卻始終在背地裡無條件的支持這張李二人,包括救梁韻兒的錢也是他出的,這些事情崔先生都沒跟張是非提過,但是張是非一直記在心中。

  看來他一定是一宿沒睡覺吧,張是非心裡想著,真是難為他了,其實整個妖卵事件中,這崔先生和那易欣星才是真正的義工,反觀我和胖子……唉,不說也罷。

  想到了這裡,他便跟那蔡寒冬笑了一下,沒出聲,悄悄的走了過去,打算在不吵醒崔先生的情況下將他背回裡屋睡覺去,畢竟他太辛苦了。

  可是兩人剛走到電腦前,只聽那音箱裡忽然發出了『叮』的一聲,這聲音張是非熟悉的很,分明是迅雷下載完畢的聲音,他心裡這個納悶兒,這分頭下的是甚麼東西呢?

  想到了這裡,張是非上前向那電腦屏幕上一看,頓時心裡跟吃了蒼蠅一般,只見下載完畢正在掃毒的頁面上清晰的顯示著『【藍光】吉澤明步全集.ZIP』。

  靠!張是非差點罵出聲來,他看了看那壓縮包的大小,五個多G,張是非心裡這個鬱悶,之前分頭跟他提過,說福澤堂的網速不好,鐵通的,打個斗地主都掉線,現在這五個多G的片子下了一整個晚上也差不多正好了。

  蔡寒冬對著張是非尷尬的笑了笑,他跟這崔先生還不怎麼熟,不好說甚麼,張是非倒沒有甚麼遮掩,他用鄙視的眼神望了望那還在熟睡中的崔先生,見他張著嘴流著口水,說不定正在做甚麼猥瑣的夢呢。

  嗎的,這毛片魔。張是非呸了一口,這就是他查的資料?

  越想越生氣,他望著那崔先生,心想著自己都夠不著調的了,沒想到這分頭更加的不著調,以查資料為名,下了一宿的毛片兒,這上哪兒說理去啊?

  真是枉費了自己剛才還關心他,張是非心裡想著,不能讓他睡的這麼踏實,必須要報復報復他,可是怎麼報復呢?

  張是非眼睛咕嚕嚕一轉,便計上心頭,臉上掛著壞笑的來到了電腦前,然後下了一首九三年經典名曲之《眾人划槳開大船》。

  又是『叮』的一聲,張是非壞笑的將那音響靜音,雙擊歌曲後,直接調到了高潮部分,暫停,隨後又將那低音炮掉到的最大的聲音。

  當時那蔡寒冬見張是非做這些動作,不由得覺得好笑,便沒說話,張是非冷笑了一下,然後點了播放。

  「同舟共濟他嗎海讓路!嘿!號子他嗎一喊浪靠邊!哈!!百舸他嗎爭流千萬進!!嘿,波濤在後岸岸岸在前~~!!!!!」

  雖然有所準備,但是張是非依舊被這首狠歌兒嚇了一跳,這低音炮確實霸氣,一手眾人划槳開大船愣是放出了演唱會的效果,只見那崔先生跟過電一般猛然跳起,然後大叫了一聲:「唉呀媽呀!!」

  哈哈哈,活該!張是非在一邊看的這個過癮,心想著你這毛片魔終於遭到了報應,被眾人划槳給爆了大船。

  崔先生跳了起來,望著張是非和那蔡寒冬,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只見他慌忙關了那要命的歌曲,然後對著張是非破口大罵道:「你有病啊!?」

  嘿嘿,你有藥啊,張是非哈哈大笑,那蔡寒冬再也憋不住,終於笑了出來,張是非對那崔先生說:「你才有病,說好了查資料,你說你下的甚麼玩意兒?」

  「我樂意!」崔先生瞪著倆黑眼圈沒好氣兒的說道。

  不過他似乎有些心虛,也就沒再跟張是非一般見識,見蔡寒冬已經來了,便讓張是非給李蘭英打電話,說是過來開會。

  人都到齊之後,這個美其名曰『除魔研討會』的小型會議剛要開,那劉雨迪便推門進來了,崔先生問情他的來意之後便滿臉的不情願,你說這不過年不過節的,這丫頭同學聚甚麼會?但是也沒辦法,誰讓那幼兒園也有崔先生的一半呢,於是眾人便又集體轉移到了幼兒園中,先將小朋友們解散自由活動,然後霸佔了他們中午吃飯用的桌子,開始了這十分吵鬧的小型會議。

  一些有用的情報摻和著一些廢話,從那崔先生的口中說出,很明顯,這些都是講給那蔡寒冬聽的,過了大概四十分鐘左右,崔先生講完了,末了,對那蔡寒冬說道:「就是這樣了冬子,你跟這倆貨不同,現在情況說實在的,很是危險,而你現在又沒有自保的能力,所以,沒甚麼事最好不要接近這裡,明白麼?」

  蔡寒冬點了點頭,確實,這對他來說是最明智的選擇,要知道現在張是非他們要面對的,很可能是接二連三的大事件,蔡寒冬光靠一隻盜版之眼是不夠的,很可能會遭到不測,於是他便點了點頭,然後對著崔先生說道:「好的,那以後我等消息,如果你們需要我的能力,就給我打電話,保證隨叫隨到,對了,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麼做呢?」

  崔先生彎腰撿起了地上的一隻小皮球,拿在手中反覆的揉搓著,他正色的說道:「守株待兔,以不變應萬變吧,希望那些卵妖們一個個來,正好我們可以逐一削弱它們的力量。」

  眾人都點了點頭,確實,這個決定很正確,就像是早上那首歌唱的一樣,眾人划槳開大船,現在那卵妖在數量上實在是佔盡了優勢,而他們之中,蔡寒冬的戰鬥力基本是五,張是非和李蘭英還在成長階段,真正能打的只有那崔先生和易欣星,情況不容樂觀啊。

  就在這時,一個看上去五六歲的小孩子淌著鼻涕走了過來,他拉著崔先生的袖子說道:「老崔,那球是我的……」

  「老甚麼崔,叫我園長!」那崔先生苦笑了一下,然後順手將那球丟還給了那小孩兒,之後他站起身說道:「就這樣吧,解散,但你們別走,幫我看孩子。」

  易欣星這老小子真不傻,見狀便扯了個理由先跑了,跑之前還笑著意味深長的看了張是非一眼,要知道張是非李蘭英倆人可真是一千個不願意,但是也沒辦法啊,那分頭整個就是一魔鬼筋肉人,正所謂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兩人這又吃人家又拿人家的,自然沒有權利說不字,而那蔡寒冬似乎很樂意幫忙的樣子,於是眾人便苦笑著起身,聽從這崔先生的號令,開始了一項他們從來沒幹過的工作。

  帶孩子。

  他大爺的,還從來沒聽說過帶孩子的驅魔人,更何況帶孩子的妖怪了,張是非一邊給那些小祖宗分蘋果,一邊無語的想到,看來那些書上寫的都是假的,甚麼妖怪驅魔人,和正常人跟本就是一個德性嘛!

  說實在的,這看孩子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簡直比跟妖怪打架還要累,因為你永遠無法瞭解這些小屁孩兒們的腦子裡想的是甚麼,幾個小時下來,崔先生扎上了圍裙去準備午飯,張是非已經筋疲力盡了,崔先生便叫他過來幫忙打下手,胖子也好不到哪兒去,別看他平時挺橫的,但是對這些小朋友簡直一點兒招都沒有,那些小孩子嬉笑著輪流撞他那肥肚子,似乎是把他那大肚子當成了沙袋,搞的胖子哭笑不得,還是蔡寒冬這小受最清閒,畢竟人家是干記者的,嘴皮子利索,坐在小凳子上給那些小孩子講故事,講的是不亦樂乎。

  好在,那些小孩子似乎很喜歡他們三個,一個挺胖乎的小孩抓著李蘭英的手,然後不停的說:「李老師,李老師,我們打開電腦玩遊戲吧。」

  現在如果那些小孩不再摧殘李蘭英的肚子,估計讓他幹啥都行,於是他慌忙打開了電腦,對那些小孩子說道:「玩啥?」

  有個小孩子說:「網頁小遊戲,昨天我玩了個叫狂扁小朋友的,可好玩了。」

  一群孩子嘰嘰喳喳的叫著,李蘭英現在都有些想要來個狂扁小朋友現場版了,不過這只是想法,自然不能實現。

  終於,熬到了中午,崔先生把飯做好了,招呼李蘭英他們來幫忙,一樣樣擺在了桌子上,小碗裡盛好了飯放好了勺子,然後讓那些小孩子都坐好後,四人這才就坐。

  忙活了一上午,大家都餓了,便沒說啥,甩開了腮幫子開吃了起來,儘管張是非以前參加過各種各樣的飯局,但是跟這麼多小孩子一起吃飯倒是頭一次,看這些小孩兒吃的如此香甜,也不知道為甚麼,這個鳥人的心裡竟然感到很欣慰。

  不得不說,雖然張是非變成了鳥人之後,經歷了無數的痛苦,但是卻也同樣感受了無數的感動,這是以前的他不可能想像的到的,以前的他終日混吃等死,可是現在的他心中卻感覺到了一絲踏實,他第一次體會到了自己還有存在的價值。

  雖然他只負責洗菜切墩兒,但起碼有他參與而做出的飯,可以讓這些小孩子吃的很開心。

  想到了這裡,他便露出了笑容,也沒說甚麼,便端起了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半個小時候,桌子上的菜都見了底,大家都撮了個肚歪。

  吃完飯後,休息了一會兒,崔先生便哄那些小朋友到大臥室睡午覺去了,他們將那些小朋友的被子一個個的蓋好,等著他們睡著的時候,才長出了一口氣,呼,終於他們也能閒一會兒了。

  於是四人便輕手輕腳的走到了門口,將門打開後,搬著小凳子抽起了煙,那崔先生剛拿出煙的時候,他兜裡的手機響了,崔先生一邊擦汗一邊拿起了手機,瞄了一眼後,臉色忽然暗了下來,這一幕張是非看在了眼中,要知道這分頭平時沒心沒肺的,從來沒出現過這種表情,這電話到底是誰打來的呢?

  那山寨手機還在響著,只見那崔先生想了一會兒後,還是接了起來,他對著手機輕輕的說道:「喂,我是親愛得。」

  親愛的?張是非和李蘭英聽這崔先生如此自稱,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張是非心想著,這一定不是劉雨迪打的,因為這分頭一直稱呼那劉雨迪為劉老師,從來沒有過這麼親暱的叫過,可如果不是那劉雨迪又會是誰呢?

  該不會是這崔先生的小三兒吧!李蘭英想到了這裡便有些汗顏,他在心中喃喃自語:這個世界也太瘋狂了,怎麼連分頭都配有二房了?

  只見那崔先生對著電話恩恩啊啊的說了幾句,然後便掛斷了電話,他的臉色還是那麼難看,也不知道是為了甚麼,掛斷了電話後,他便坐在了那小凳子上,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眾人見他這樣,知道這其中一定有異,他既然不開口,一定是不想讓別人問,於是三人都沒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那崔先生長歎了一口氣,然後拿起了手機給易欣星打了個電話,叫他趕緊過來,有重要的事情。

  由於易欣星就在對面的易福館,很快便跑了過來,站在門口對那崔先生說道:「怎麼了,出甚麼事兒了?是卵妖出現了麼?」

  只見那崔先生苦笑了一下,然後對著易欣星說道:「不是卵妖出現,是冤家出現了。」

  冤家?張是非實在是想不明白這倆字的涵義,那易欣星聽不是卵妖,便有些放心了,只見他笑著對崔先生說道:「你的袁家那麼多,找你甚麼事兒?」

  只見那崔先生又歎了口氣,對著易欣星說道:「一個故人,找我……操辦一場白事。」

  易欣星似乎有些沒明白,只見他對崔先生說道:「找你操辦葬禮?這不是好事兒麼,又能掙錢了……唉到底怎麼回事兒,說明白點兒,跟我怎麼還這麼廢話。」

  那崔先生用手揉了揉他那張表情延遲的老臉,然後對著易欣星苦笑著說道:「你還記得董珊珊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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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8 11:14: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一章 白事(上)

  眾人沉悶的走在路上,繁華的街道旁,那些各式各樣的店舖中或多或少的都放著音樂,或是藍調風那些百分之八十路人都聽不懂的外國歌,或是農業重金屬風格搖滾之《最炫名族風》,兩者混合在一起,愣是唱出了改革開放好幾十年波瀾壯闊的大中國。

  這當真是百花齊放雅俗共賞,一面積極的與國際接軌,一邊消極的啃著老本,壯哉我大流行樂壇。

  崔先生領著張是非李蘭英,三人走在街上,也不知道為何,自從接了那個電話以後,崔先生的表情就一直沒放過晴,但也不是生氣的樣子,那模樣倒有些像是在消極和迷茫兩種表情上來回切換,由於丫那張臉比較特殊,一半臉的表情大概延遲個四五秒,搞的現在這崔先生走在大街上就跟肌肉抽筋似的,感情那傳說中的一半臉明媚一半臉憂傷是從這兒來的啊,張是非想到。

  想想剛才,張是非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張是非並不知道那崔先生口中的『董珊珊』是誰,應該是個小娘們兒,當時那易欣星聽到這仨字兒的時候,頓時眉頭一皺,然後迅速的收起了剛才那副戲謔的表情,只見他對那崔先生說道:「她找你幹什麼。」

  崔先生從小馬扎上站了起來,然後一隻手插兜一隻手扶著門框說道:「不是她找的我,是那死娘們兒給我打的電話。」

  「嘿,真沒想到現在鬼也懂高科技了。」那易欣星說道。

  崔先生苦笑了一下,然後說道:「可不是麼,竟然能找到我的電話,真是挺厲害的。」

  崔先生說到此處,拿出了煙給了易欣星一根,易欣星掰開了自己假手上的小手指,然後輕輕一按,他那小手指頓時冒出了一小股火苗兒,那蔡寒冬頓時一臉的驚訝,似乎覺得這易欣星的手竟然能變打火機,這也太先進了吧。

  但是張是非和李蘭英卻不以為然,張是非望了一眼旁邊的小受,心裡想著,真是井底下的蛤蟆,剛看見打火機就嚇一跳,如果見識到那老易手上的火炮你不得嚇死?

  易欣星用小手指上的火兒點著了煙,深吸了一口,然後問那崔先生:「那小娘們兒找你主持甚麼葬禮?」

  崔先生歎了口氣,然後對著易欣星說道:「那鬼……娘們的老公死了。」

  易欣星似乎對這個不敢興趣,只見他說道:「死就死唄,反正也是一碎催。」

  張是非完全就不明白他們在說甚麼,終於,他忍不住了,然後對那崔先生開口說道:「等下……分頭,你們說啥呢?」

  「沒你的事兒。」那崔先生現在很明顯的心情不好,根本沒搭理張是非,只是自顧自的對那易欣星說道:「那姓董的確實是個碎催,可是……畢竟是董珊珊的哥哥,而且,你也知道的,那鬼娘們兒的作用……」

  聽完這崔先生的話後,那易欣星的臉色登時變了,似乎想起了甚麼,只見他慌忙說道:「你是怕它再哭?」

  崔先生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是的,七寶白玉輪這玩意兒,我實在是不敢再碰了,老易你也這麼覺得吧,我老是覺得那甚麼燃西老怪手裡的太歲皮出現並不是偶然的,所以,一切涉及這些東西的我都不想再讓它們出現了,而且,董珊珊我們之間的關係,你懂的。」

  聽他說完後,那易欣星也跟著歎了口氣,然後對他說道:「我明白,行了,你叫我來的意思是想讓我替你去麼?」

  崔先生搖了搖頭,然後對著易欣星說道:「不,我只是想讓你留在福澤堂幫我看店,有些事情一定要我親自去處理的。」

  「你讓我幫你看店?用得著麼,你走了,把門鎖上了不就好了?」易欣星問道。

  崔先生又搖了搖頭,他說道:「你也知道,現在正是緊要關頭,既然之前能有卵妖找到這裡,那就證明這裡並不是安全的,我要你留下來,是想讓你保護那些孩子們,還有,不要對劉雨迪說我去幹甚麼,能做到麼?」

  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話,讓張李蔡三人聽得是一頭霧水,這說的都是啥玩意兒啊,但是那易欣星卻似乎聽明白了,他便點了點頭,然後對著那崔先生說道:「好吧,我會保護那些孩子的,你放心,不過劉雨迪……你認為她會不知道你甚麼去了麼?」

  崔先生苦笑了一下,然後對易欣星說道:「你別說就行了,她知道再說知道的。」

  說完後,他又坐在了那小馬扎兒上,又一次點著了一根煙,然後玩兒命的抽著,就跟那煙欠他多少錢似的,沒到兩分鐘,一根煙已經報銷,只見他將那煙頭丟出了門去,然後起身用腳狠狠的碾滅後,便對著張是非他們說道:「走,開工了。」

  張是非他們自然有些不解,於是張是非便問那崔先生這是咋回事兒,那崔先生也沒跟他解釋,只是告訴他們現在有一份委託上門,是幫人家操辦婚禮,今晚讓張是非和李蘭英往家打個電話別回家了。

  這裡說一句,崔先生的這家福澤堂平常所賴以營生的手段,除了賣佛像以外,還有幾樣項目,其中包括幫人看風水,除癔病,婚喪嫁娶等,平時崔先生就靠著這些營業項目掙錢,這些張是非都不感到陌生,因為想想之前的那個王守利結二婚的時候就是請著崔先生給選的日子,不過這幫人操辦婚禮,自打張是非李蘭英二人來此上班後,還是頭一遭遇見,張是非心裡有些納悶兒,照常理,這別人家的喪事兒對崔先生這鐵公雞來說,完全可以算的上喜事兒,畢竟又能掙錢了,可是現在崔先生為何還要悶悶不樂呢?

  聽他剛才跟那易欣星聊天,看來這次的僱主崔先生認識,難道他是因為認識人不會給佣金而不爽麼?

  看著不像。

  納悶兒歸納悶兒,但是兩人也沒敢多言語,現在他倆可真的變乖了,崔先生發話後,兩人很有默契的站起身,準備回福澤堂拿東西走人,回到了福澤堂,眾人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崔先生拿了些紙錢元寶以及蠟燭之類,裝在了一個挎包之中,由張是非背著,然後那崔先生便對著蔡寒冬說道:「冬子,我們去幹活兒,你就先回去吧,等有事兒我就給你打電話。」

  蔡寒冬點了點頭,看著崔先生剛要說話,忽然臉色一變,只見他『啊』的一聲,然後表情瞬間凝固。

  他這表情大家也不陌生,正是他那『盜版之眼』發作的現象,於是眾人都沒說話,靜靜的等著他完事兒,大概過了五分鐘左右,蔡寒冬回過了神來,他那一隻眼睛裡再次佈滿了血絲,同時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張是非慌忙問道:「冬子,又犯病了?你看著啥了?」

  蔡寒冬虛弱的搖了搖頭,然後望了望崔先生,崔先生對蔡寒冬點了點頭,竟然好像已經知道那蔡寒冬看見了甚麼。

  蔡寒冬對那崔先生猶豫的說道:「崔哥,灰蛇……」

  崔先生對那蔡寒冬擺了擺手,示意他別往下講,然後說道:「你看到的應該沒錯,我知道自己的事情。」

  蔡寒冬嚥了口吐沫,一臉佩服的神情,不過他想了想後,還是說了下去:「崔哥……灰蛇有意,銜雀返樹還巢,雀鳥無心,難逃一命歸陰,你們是不可能的。」

  崔先生的眼神中頓時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他不像張是非李蘭英那般的菜鳥,他琢磨了一會兒蔡寒冬這兩句好像啞謎的話後,便好像已經知曉其中含義,只見他無力的笑了一下,然後自言自語的說道:「原來,這也是命啊。」

  蔡寒冬點了點頭,張是非和李蘭英倆人似乎從最開始就被無視了,李蘭英不用多提,最近他一直是空氣般的存在感,但是那張是非就不同了,他有些憋屈的想到,看來這蔡寒冬也不是百無一用,起碼他現在好像已經明白了這件事,不得不說,有特異功能真挺好的。

  於是他便拍了拍蔡寒冬的肩膀,對他說道:「我說冬子,你倆到底說啥呢?你知道怎麼回事兒了麼?來講講,別老打啞謎。」

  蔡寒冬本身體質就不怎麼樣,剛才觸發了『慧眼』後更是虛弱,被張是非這麼一拍,竟然差點沒摔倒,他慌忙站穩,剛想開口,那崔先生便咳嗽了一聲,然後對著張是非不耐煩的說道:「你問這麼多幹啥,趕緊的,走。」

  他大爺的,看來這其中有事兒啊,要不然這分頭怎麼不讓那蔡寒冬說呢?那蔡寒冬歉意的對兩人笑了笑,然後便起身告辭了。

  沒辦法,不告訴就不告訴吧,反正也跟我倆沒關係,張是非有些鬱悶的想到,蔡寒冬走了之後,崔先生便來到了桌子前,掏出了一桿筆,在一張紙上寫了些甚麼,寫完後,便將那張紙放入了他那小手包之中,換上了他那套工作專用的中山裝後,便跟張是非李蘭英出了門,將那福澤堂門鎖好,這時,易欣星已經站在了幼兒園門前,見三人要走,易欣星便對那崔先生說道:「想開店,說不定那董珊珊不在呢?」

  董珊珊到底是誰啊!張是非想到。

  崔先生笑了笑,然後對著易欣星擺了擺手,便示意張是非李蘭英二人跟上,依照那崔先生的慣例,他們依舊沒有打車,步行健康,這是崔先生的原話,但是張是非心裡卻沒這麼想,他認為這崔先生以前一定是被那些無良的黑的士司機搶過,所以才會心裡留有陰影吧。

  就這件事,兩人沒少跟那崔先生抗議,特別是胖子,他實在認為這麼步行太傻B太浪費生命,於是便跟那崔先生說出了自己的觀點,不過崔先生只回了他一句話,你每天只要早起十分鐘,就能把這浪費在走路上的生命補回來,哪兒那麼多廢話,你大爺的。

  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兩人又不是沒長眼睛,知道這崔先生今天很反常,於是一路上都沒敢惹他,三人一聲不吭的走著,崔先生的現在的表情就跟家裡出事兒了似的,確實很適合參加葬禮,張是非又開始胡思亂想了,他想道:也不知道這是哪兒家死人了,能讓這分頭如此的上心。

  要知道分頭認真的時候,絕對沒有好事兒,看來,這次的事情不會像尋常婚禮那樣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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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8 11:14: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二章 白事(下)

  大概走了兩個小時左右,三人便來到了目的地。

  這是哈爾濱的道裡區,崔先生似乎對這裡很熟,只見他左三拐右三拐便將兩人拐到了一個小區裡面,在一棟住宅樓前停下了腳步,張李二人見崔先生停下了,自然也不在往前走,只見那崔先生抬頭望著一個窗戶,良久,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氣一般,轉頭對著兩人說道:「等會兒,不管你倆看到了甚麼,都不要聲張,能做到麼?」

  怎麼回事兒?聽他這麼說,貌似這樓上還有很危險的東西?於是張是非便問道:「我說分頭,咱們是一起的吧,你起碼要告訴我倆是怎麼回事兒啊!」

  崔先生現在正處於罕見的正經狀態,只見他正色對張是非說道:「這事兒太複雜,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說清的,現在著急,等有空我在慢慢的跟你倆說,我剛才的話,你倆能做到麼?」

  難的分頭不猥瑣,於是兩人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李蘭英對崔先生說道:「快點兒的吧,這死人活兒我還是頭一次干呢,幾樓?」

  崔先生沒答話,他拽開了樓下的門,邊走進樓道邊舉起手對兩人比劃了一個五。

  也不知道為甚麼,當張是非和李蘭英一腳踏入樓道中的時候,渾身竟然刷的一下,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同時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冷顫。

  樓道裡很陰冷,和外面根本就不是一個溫度,也不知道為何會是這樣,樓道裡面的牆上竟然隱隱約約的還掛著青苔似的東西,這得多潮啊?

  張是非就感覺自己好像一腳踏入冷庫一般,同時一股令人厭惡的感覺瞬間傳來,嗯,怎麼形容呢,這感覺就好像是便秘了三天,然後被丟在了能把人蒸熟了的桑拿房裡一樣,讓人沒緣由的感覺到憋屈。

  張是非頓時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幾次的事件下來,他已經不再是最開始那啥都不懂的菜鳥,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是一種『氣』。

  常言道,人有人氣,妖有妖氣,做人要爭氣,作妖要練氣,這其實都是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是由氣組成,這些常理張是非已經明白的很透徹,但是他現在發現,這樓道之中瀰漫的『氣』卻並不是妖氣,當然也不是人氣,身處在這股『氣』之中,張是非頓時覺得十分壓抑,同時心裡竟然還莫名其妙的有些感到悲傷起來。

  他轉頭望了望李蘭英,發現這胖子和自己的表情一樣,兩人心中頓時感到萬分驚訝,這是怎麼回事兒?這股『氣』到底是甚麼氣?

  就在兩人正在驚訝的時候,那崔先生十分平靜的轉過身,對著他倆十分平靜的說道:「別害怕,那東西不害人。」

  「你說的是啥東西?」張是非慌忙問道,同時下意識的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那崔先生說道:「幫人家操辦葬禮還能碰上啥東西?鬼唄。」

  我靠,張是非和李蘭英兩人頓時有哆嗦了一下,張是非望著分頭上樓時的背影暗罵道:靠,你說的倒挺輕鬆,還『鬼唄』。

  說起來,這事兒也挺丟人的,雖然張是非自己本身屬於半妖,之前和胖子也去過那甚麼瀛洲,見過那甚麼神仙,但是要說遇到所謂的『真鬼』,這怕這還是頭一遭,出於人類潛在的那種恐懼感,讓兩人心裡有些打怵,他倆不約而同的想到,這次可真的是要見鬼了。

  也不知道鬼到底長甚麼鳥樣子。

  兩人嚥了口吐沫,然後隨著那崔先生走上了樓,到了五樓,崔西安停下了,張是非見到有扇門上掛著一塊兒白布條,門關著,從裡面傳來了淅淅瀝瀝的哭聲,就是這裡了吧,也不知道為甚麼,一聽見有人哭,兩人的心就更加的不安了,不過還好,現在是白天,而且兩人身前還有個似乎是萬能的分頭在,也沒啥好怕的。

  只見那崔先生站在門前,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整理了一下表情,半邊臉恢復了平靜,五秒鐘以後,另一邊臉也恢復了那副他慣用的高深模樣,看上去終於協調了。

  那崔先生整理好情緒後,就按了下門鈴,沒過一會兒,門就開了,開門的人是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子,滿臉的褶皺,渾濁的雙眼掛著淚痕,看上去十分傷心的樣子,房廳裡還有五六個人,有傷心的,有面無表情的,還有叼著煙找人聊天的,從裡屋傳來了陣陣哭聲。

  那老者望著崔先生,然後聲音沙啞的說道:「你是……思哲的朋友麼?」

  看來那死的人就叫思哲了吧,張是非想到,可這有點兒不對勁兒啊,不是他們請崔先生來的麼?怎麼還不認識?

  那崔先生此時已經恢復了平時的模樣,只見他馬上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語氣平靜的對那老者說道:「您就是董伯伯吧,您好,我叫崔作非,你就叫我小崔好了,啊,這是我的名片。」

  說完,崔先生拿出了一張名片,雙手遞了上去,那老者接到手中上眼一瞧,只見那張名片正面上寫著『福澤堂』三個古體字,而背面則寫著『家請佛像,永保平安。專業受理紅白喜事,婚喪嫁娶。相地解煞。聯繫人:崔先生。』

  那老者一愣,畢竟他是老人,福澤堂的名號估計他也聽說過,然後有些驚訝的抬頭望了望著崔先生,然後說道:「福澤堂……你這是……」

  「是這樣的,董伯伯。」那崔先生表情平靜的說道:「是令郎安排我來的。」

  那老頭一聽崔先生這麼說,便更驚訝的,他有些警惕的說道:「我兒子?可是……」

  崔先生沒等他說完,便點了點頭,然後對他說道:「我明白,董伯伯請節哀,我的確是受了令郎托付而來,兩個星期之前,令郎便找到了我,他知道自己是癌症晚期,於是想他身死之後找人操辦其後事,今日我得到消息,特來完成委託。」

  其實崔先生說出這話後,其實最驚訝的是他身後的張是非和李蘭英,張是非心裡琢磨著,這分頭腦袋是不是搭錯掉了?感情不是人家請他來的,而是他主動上門服務的啊!?

  那老者一聽崔先生這麼說,不禁又老淚縱橫,真想不到,自己兒子幾個星期之前就已經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他擦了擦眼淚,然後對著那崔先生說道:「福澤堂的文先生我曾經見過,請問你是……」

  「我是他老人家的徒弟。」崔先生回答道。

  那老者望著眼前這年輕人,雖然看起來歲數不大,但是看上去成熟穩重,而且崔先生的師父他確實也見過,知道那是位真高人,他的徒弟應該也差不到哪兒去,於是他便說道:「是這樣啊,怠慢了,抱歉,請問……」

  那崔先生似乎已經知道這老傢伙要問甚麼了,於是他便說道:「董伯伯,費用令郎之前已經交過了,包括人工費以及工具費,人死為大,我一定會盡力操辦,好讓令郎能安心上路,啊,這是合同。」

  說罷,他便從那包裡面掏出了之前他寫的那張紙,遞給了那老者。

  不會吧,聽到了這裡,張是非驚訝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這是怎麼個情況兒?想這吃一根兒羊肉串兒都要就八瓶兒啤酒的崔分頭,幫人家辦葬禮竟然不要一分錢,而且還白搭工具?靠,不會是世界末日要到了吧!?

  那老者接過合同,上眼看去,果真白紙黑字都寫的明明白白,下面有兩個手印兒,應該就是自己兒子的了,老者望著那崔先生的模樣,便相信了個八九不離十,反正人家也不要錢,主動來幫忙,有甚麼理由拒絕呢?

  那崔先生見老者表情緩和了下來,便對著他說道:「請問,我們可以先進去麼?」

  那老者一聽這話,便慌忙說道:「啊,快請進,麻煩先生了,這兩位是……?」

  「我的師弟。」崔先生說道,然後他們便走進了這個屋子,屋子挺大的,屋子裡的人打量了一下崔先生,有個中年人竟然主動走了過來,然後用十分尊敬的語氣對崔先生說道:「小崔,真巧啊,之前那事兒謝謝你了,啊對了,你是來主持小董的葬禮的麼?」

  看來這是遇見舊顧客了,那崔先生淡淡一笑,然後點了點頭,對那人說道:「申哥,真巧啊,你也認識董思哲麼?」

  那人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小董是我同事,唉,這麼好的人,可惜了。」

  這時,那老者問道:「你們認識?」

  那人轉頭對著那老者說道:「嗯,我以前在小崔那裡看過病,董叔,沒甚麼事我先走了,您別太難過,等明天出殯的時候我再過來。」

  那老者眼睛紅紅的,點了點頭,這下他對崔先生三人是真放心了,看來他們真沒騙自己,那人跟崔先生道別之後,便走出了門去,這時,崔先生便對那老者說道:「董伯伯,能讓我先看看令郎的遺體麼,然後咱們再商量一下具體事宜。」

  「好……裡屋請吧。」那老者對崔先生說道。

  崔先生轉頭跟張是非李蘭英使了個眼色,他們便走進了裡屋,只見裡屋也不小,一張大窗前此刻正擺放著一口黑木棺材,這個,應該是租來的,由於現在廢除了土葬,所以棺材沒甚麼用,但是人死總要有個東西裝啊,所以很多的壽衣店或者禮儀公司都有這種服務。

  一進屋,張是非便發現,一個老婦人正趴在棺材上不停的哭著,剛才聽到的哭聲應該就是這老太太發出來的,應該這就是那死者的母親了吧,張是非偷眼望去,見旁邊的那老頭見自己老伴哭,也跟著哭了起來,這也難怪,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滋味,並不是他們所能體會的到的。

  相比這兩位哭泣的老者,那一旁沙發上的景象卻讓張是非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只見那沙發上正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並不是因為他們坐著,讓張是非感到奇怪,而是他們坐的方式太不著調了,只見那男的坐在沙發上,一臉的迷茫,而那女的居然坐在他的雙腿之上,用雙手抱著那男人的脖子,一臉幸福的表情。

  這都啥跟啥啊?這倆貨是誰?張是非想到,人家這邊都死人了,棺材都在這兒擺著呢,都這樣兒了,你倆居然也能抱的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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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8 11:14: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三章 設靈堂

  要說這一幕看在眼中,可真夠讓人感到尷尬的。

  本來屋子裡是極其悲傷的氣氛,你想想,白髮人送黑髮人啊,那老太太抱著棺材哭天喊地,真是聞著流淚見者傷心,就連平時打鬧慣了的張是非李胖子此時都收起了戲謔的笑容,可是就在那旁邊的沙發之上,竟然還有這樣兩個貨在一旁親親我我。

  真是夠沒羞沒臊的了,但張是非現在屬於局外人,見那董家人都沒言語,自己自然也不會去找那個不自在,只是望了那二人一眼。

  只見那男的大概三十多歲,黑色的西裝黑色的褲子,身材高挑,目測大概一米八十多吧,這裡提一句,張是非的身高是一米七五,對於這種高B他心裡完全沒有好感,那男人不單長的高,而且還很有型,一張輪廓分明的臉,頭髮略短,不過看上去像模特到比像上班族要多一些,只不過那張臉很白,比張是非的臉還要白,而且眼神空洞,好似六神無主一般。

  那女人就不一樣了,她身著一身黃衣,檸檬黃的衣服再這個悲涼氣氛濃郁的屋子裡顯得很是扎眼,個頭倒是不怎麼高,撐死也就一米六,赤著腳,側身坐在那男人的懷裡,直直的長髮,瓜子臉,兩條玉臂環繞著那男人的脖子,一臉深情的望著他,臉上掛滿了笑容。

  那邊兒都死人了,這邊兒還親親我我,這幅畫面實在是有傷風化倫理喪失,張是非撇了撇嘴,然後把臉轉到一邊不再看這對狗男女黏糊,一是因為他四下打量也有些禮貌,二則是因為這個屋子裡也充滿了那種令他感到不舒服的『氣』,而且很濃,剛一進屋子他就發現了,由於太濃了,以至於不知道是從哪兒發出來的。

  他們三個剛進屋的時候,那老董頭兒便走到了棺材前摻起了自己的老伴兒,告訴她崔先生一行人的來意,就在這個空當,那沙發上的黃衣女子才注意屋子裡又進來人了,她轉頭一看,不由得樂了起來,只見她滿面笑容的對著崔先生說道:「秦愛德,你來了。」

  不會吧,他們認識?張是非心中一陣驚訝,他望了望那崔先生,只見崔先生聽見那女子叫他,於是便對她點頭示意了一下,但是沒說話。

  靠,不會他倆也有一腿吧,分頭哥夠花的啊,李蘭英腦子裡想著,這小娘們兒的膽子也真夠大,做在男人身上還跟另一個男人調情,還『親愛的』,我呸!

  兩人望著那崔先生一臉的鄙視,崔先生到沒覺得甚麼,這時,那老婦人已經被老董頭攙扶了過來,只見她也是白髮蒼蒼滿臉的皺紋,一雙眼睛都哭腫了,崔先生見他倆過來,便慌忙上前一步,然後輕聲說道:「懂嬸嬸,我是來為令郎操辦婚事的小崔。」

  那老太太由董老頭攙扶著,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崔先生,然後歎了口氣說道:「麻煩你了……小崔,我兒子……嗚……」

  這董老太太很傷心,一提起自己的兒子,又開始哭了起來,崔先生慌忙從手包裡掏出了一包面紙,邊遞了過去邊說道:「人死不能復生,老人家請節哀,您放心,我一定會盡力讓令郎走的體面。」

  「恩恩……謝謝,謝謝。」那董老太太畢竟歲數大了,經不起這麼折騰,只見她說了兩聲謝謝後,竟然渾身一軟,險些昏了過去,那老董頭兒和崔先生慌忙將她攙扶住,崔先生說道:「董伯伯,現在我嬸兒身體虛弱,您帶她到那屋休息一會兒吧,我瞻仰完遺容然後就要準備令郎的下葬事宜了。」

  「麻煩你了小崔。」那老董頭點了點頭,似乎沒有理沙發上的那兩個貨,便扶著自己的老伴兒出去了,崔先生見他倆走出了屋子,便歎了口氣,也沒瞻仰甚麼鳥遺容,而是走到了沙發前,對著那行為輕浮的黃衣女子歎道:「大姐,你是怎麼知道我電話的啊?」

  那黃衣女子笑了笑,然後說道:「上次你來的時候,我看見的,秦愛德,我的心願終於達成了,這最後一個忙,你不會不幫我吧。」

  崔先生半邊臉苦笑了一下,然後有些無奈的對她說道:「我要是不幫你的話,就不會來了。」

  看樣子他們果然是熟人,請崔先生來的,應該就是這娘們兒吧,難道她就是崔先生口中的那個『董珊珊』?張是非想到,他又打了個冷顫,可能是棺材不能讓陽光照到的關係吧,窗簾都拉著,大黑窗簾,使得這屋子裡陰森的嚇人,加之那股噁心的氣從始至終都沒消失過,而且不遠處還放了口黑棺材,這簡直讓人感到崩潰,張是非實在是忍不住了,於是便小聲兒的對崔先生說道:「分頭,你不是說這屋子裡有那啥麼,在哪兒呢?」

  那崔先生轉身看了看他們兩個,他的表情似乎有些無語,這時,那黃衣女子笑著對崔先生說:「這兩位是……?」

  崔先生對那黃衣女子歎了口氣,說道:「我弟弟,和我當年一樣,不懂事兒。」

  黃衣女子望著張是非,似乎想起了以前發生的甚麼事,笑而不語,那張是非頓時有些納悶兒,見崔先生不搭理他,便追問道:「大哥,我問你話呢,不是有鬼麼,哪兒呢?」

  崔先生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的對他指了指那邊兒的黑木棺材說道:「壽材裡呢,自己看去吧。」

  聽完崔先生這麼一說,張是非便對那李蘭英點了點頭,兩人確實挺好奇這傳說中的『鬼』是甚麼樣子,崔先生說『鬼』就在棺材裡,這也算合理,張是非想到。

  他不怕看死人,自從從瀛洲回來以後,也不是沒見過死人,比如那何謙死的就挺慘,但是比那些渾身粘液動不動就吐血的卵妖不知道要好到哪兒去了,所以,現在的張李二人已經麻木了,可以說口味相當之重,於是兩人便走了過去。

  那棺材的蓋子不是關著的,這裡有點說法,一是剛發喪事,前來弔唁的客人需要見逝者最後一面,二是沒出門就蓋棺材蓋兒,容易讓逝者魂魄無法離體,當然了,第二條是民間傳說,無處考證其真假,不過這也方便了張李二人,這倆小子到底還有些小孩子脾氣,對未知的事物還是蠻好奇的,於是便忐忑不安的向那棺材伸脖子看去。

  李蘭英心中有些奇怪,只見棺材之中躺著的那位,並沒有甚麼異樣,就是尋常的死人嘛,相比他們前兩天看到的那何謙,不知道要乾淨多少,黑色的西裝,慘白的臉龐,緊閉的眼睛,如果不是臉色不對,簡直就跟睡著了一樣,不過看著看著,他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具體哪兒不對勁他還說不出來,於是他便有些疑惑的轉頭望了望身旁的張是非,只見張是非的臉色都變了,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張的比眼睛還要打上兩三圈兒,一臉驚愕的表情,李蘭英有些納悶兒,便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並且問道:「老張,哎,你咋了?」

  只見張是非伸出手往旁邊指了指,李蘭英轉頭望去,頓時腦袋裡『嗡』的一聲!這是怎麼回事兒?!

  棺材裡的這個男人,竟然跟那沙發上坐著的男人一模一樣!!

  雙胞胎?不,這不可能,李蘭英有些不敢相信的從沙發到棺材來回望著,這根本就是一個人,連臉色都不差!

  那,這就是說……

  「我!」李胖子頓時控制不住,喊了起來,他本來想喊『我去,鬼啊』這四個字兒,可是他剛一張嘴,那崔先生便已經一個箭步衝了過來,然後迅速的摀住了他那張大嘴。

  只見崔先生說道:「早就跟你們說過了,不管遇到甚麼都不要慌,喊甚麼喊?」

  能不喊麼?張是非嚥了口吐沫,這也太突然了,真沒想到,原來他們從門兒開始就見鬼了,這就像是那些蛋疼的恐怖片兒似的,本來沒多嚇人的劇情,可是竟他嗎抽冷子嚇人!

  這正是,鬼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知道誰是鬼。

  李蘭英的嘴被捂著,還好他那嗓子沒被人發現,他瞪著眼珠子,望著沙發上的那對男女,張是非稍微平靜了一下,現在已知沙發上那爺們兒就是鬼了,怪不得剛才那兩個老人看不見他們,而張是非和李蘭英現在是獸體,所以才能看的見,不過……既然那男的是鬼,為啥那女的還能坐在他身上?難道她也是……?

  張是非感覺這件事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要知道崔先生說,給他打電話的正是這娘們兒,張是非想到了這裡,頓時腦子裡一團亂,嗎的,難道鬼還會打電話?這算啥啊,拍《鬼來電》第三部麼!?

  想到此處,張是非有些驚慌的望了望崔先生,崔先生將手從李蘭英的臉上拿開,然後對著張是非點了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嗎的,果然,張是非暗罵道,果然那狗男女都是鬼,我說呢,他們怎麼這麼肆無忌憚的黏在一起,感情是這樣啊!

  等等,那沙發上的男鬼應該是今天死的啊,可這就一副棺材,那女的是怎麼回事兒?張是非對那崔先生小聲的說道:「我說分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不帶你這樣兒的吧,再不告訴我我就走了,我都要崩潰了!」

  那崔先生聽張是非這麼一說,便苦笑了一下,然後對他說道:「我叫你們去起點看《我當陰陽先生的那幾年》你們沒看麼?」

  「滾,看那小說還要花錢的,你這財迷!」李蘭英沒好氣兒的說道。

  崔先生頓時啞口無言,這時,那沙發上的女鬼從那男鬼身上下來了,赤著腳踩在地板上向他們三人走來,那男鬼還是剛才那副德行,跟傻子似的,眼神兒直勾勾的,一句話不說,那黃衣女鬼走了過來,然後對著張是非笑著說:「小朋友,我和你哥是舊相識了,這次是我請他來幫我一個忙的。」

  小朋友個屁,張是非有些無語的看著那女鬼,看它這樣貌頂天十七八歲,竟然還叫別人小朋友,唉。

  李蘭英在一旁暫時不知道說甚麼,那張是非便已經開口了,他對著崔先生以及那黃衣女鬼說:「算了,你們的事我也管不著,哎分頭,我就想問問咱們到底是來幹啥的啊,我現在還沒弄明白呢。」

  崔先生聽他講完後,剛要開口,那董老頭就從房廳裡走了進來,崔先生便沒有再說甚麼,換回以往的表情,對那董老頭說道:「董伯伯,你來的正好,咱們說說令郎的喪葬問題吧。」

  董老頭似乎就是為這個進來的,於是他便歎了口氣,然後對崔先生說道:「嗯,唉,那啥,你們還沒吃飯吧,咱們先去吃飯,然後再說吧。」

  這時候,房廳中那些來弔唁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聽董老頭說,那些人是他兒子,也就是董思哲的同事,董老頭他們並不是本地人,董思哲年輕的時候來哈爾濱上學,之後就留在了這裡,這次還是他們的同事給他們打電話,他們才趕來的,結果只見到了他最後一面,他就嚥氣兒了,人死了,拉回老家下葬是不太可能了,畢竟路比較遠,而且天氣條件也不允許,只能就地火葬將骨灰帶回。

  如果不是崔先生今天來了,那董老頭都不想大費周折了,可是畢竟這兒子只有一個,現在沒留後就走了,如果不正規一點,他這老人家心裡始終是有些過意不去,現在崔先生自己找上門來了,而且還不用錢,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董老頭也算是有所慰藉了。

  雖然說崔先生不收錢,但是這規矩董老頭還是懂的,畢竟歲數在這兒呢,他明白,請『先生』辦事,最少也要供人家頓飯的,眼下董思哲那些同事們都走了,那董老太太說要留下來陪兒子,於是那董老頭便帶著崔先生三人下樓吃飯。

  那兩個鬼依舊留在了樓裡,臨走的時候崔先生趁大家不注意便對那黃衣女鬼小聲的說道:「等我回來再說。」

  那黃衣女鬼點了點頭,然後又一屁股坐在了那董思哲的身上,竟然還十分調皮的對著崔先生擺了擺手,本來張是非剛進屋子的時候看著那口棺材,心裡挺緊張的,可是現在知道了真相,看著那倆另類的鬼,這感覺頓時變了味兒。

  望著沙發上的董思哲,他忽然覺得原來死亡也就是這麼回事兒,或者說,死亡也就是換了種方式生活,那老太太不可能想的到,自己在這邊抱著棺材哭,自己的兒子卻在沙發上懷裡還抱著個妞兒吧,唉。

  下樓以後,他們就近找了個飯店,趁那董老頭出去上廁所的時候,崔先生對著兩人說道:「不是我不告訴你們啊,今晚咱們不回去了,在這兒守靈,到時候有的是時間對你們說,還有,一會兒你們的招子放亮一些,如果感覺到了甚麼風吹草動的話,要第一時間通知我,明白麼?」

  兩人點頭,心想著也只能這樣兒了,過了一會兒,那董老頭回來了,菜上齊後,他們便一邊吃一邊討論著董思哲出殯的事宜,由於不是在老家,所以一切從簡,明早出殯,雇個兩三輛車就夠了,火葬場火化,骨灰拿回鄉下安葬。

  崔先生給那董老頭倒了一杯酒,然後問道:「董伯伯,請問這哈爾濱你還有甚麼親戚麼?」

  那董老頭點了點頭,然後歎了口氣,說道:「有,我還有個侄女兒在這上班,今天早上她就來了。」

  「那怎麼沒瞧見?」崔先生的表情有些變化。

  董老頭說道:「他對像有病,離不開人,明天一大早她就過來。」

  聽到這話,崔先生似乎鬆了一口氣的樣子,他對那董老頭說道:「董伯伯,您兒子身患癌症,這也算是命,但沒到五十,英年早逝,需要準備的東西也沒多少,基本上陰鈔寶票元寶蠟燭甚麼的我都準備好了,不過咱們設靈堂守夜,還是需要些東西的。」

  那董老頭點了點頭,然後問那崔先生:「需要甚麼,告訴我,我一會就去準備。」

  那崔先生說道:「其實也不是很多,三個蘋果,要黃不要紅,三個鴨梨,要小不要大,一隻燒雞,雞爪去掉,還有就是一瓶白酒,一隻活雞,黃雞最好。」

  那董老頭一一記下,這頓飯他一口沒動,這也難怪,誰兒子死了誰能吃得下去?不過他雖然心裡難受,但是也不能像他老伴那樣,畢竟現在事情出了,如果家裡沒個主心骨的話,那簡直不堪設想,所以,即使他同樣難受,但也要堅強下來。

  這麼大歲數,這難為他的了,張是非喝了口啤酒,偷眼兒瞄著那董老頭的表情,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自己和李蘭英之前被電線放倒以後,可能他們的父母也是這種表情吧。

  這太可怕了,張是非想到,以後我可不能再出甚麼差錯了,要知道自己死了沒關係,可是父母怎麼辦呢?

  飯後,董老頭送他們幾個上樓,然後自己便出去採辦東西了,張是非無語的望著沙發上那兩個還在膩膩歪歪的狗男女,心裡就氣不打一處來,他看著那男鬼,心裡想著,你老娘都哭成這樣兒了,你怎麼還無動於衷呢?

  不過看崔先生似乎一點都沒覺得生氣甚麼的,似乎覺得那兩個狗男女就該這樣抱在一起,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沒過多久,董老頭帶著東西回來了,於是眾人便開始忙活了起來,崔先生先請二老出去,說是擺東西的時候,家屬留在這兒不好,兩個老人只好照做,他們出去之後,崔西安的表情便放鬆了下來,畢竟裝高深就如同裝犢子,時間久了,確實有些累。

  他叫李蘭英和張是非搬來了一個玻璃桌放在了棺材前,董思哲家的桌布是花格子的,崔先生說沒關係,便撲在了上面,拿了三個盤子一個碗,將祭品分別擺在盤子中,前面在立上兩根白蠟燭,然後崔先生又叫張是非出去悶了一鍋白米飯,大米誰家都有,只不過張是非不會,只好請那董老頭幫忙,米飯悶好以後拿進屋子裡,崔先生滿滿的盛看了一晚,用飯勺子壓的結結實實的,然後放進了冰箱中,十分鐘後取出,將那飯碗倒扣,用力在碗底一磕,頓時那碗型的飯團便落了下來。

  崔先生將那飯團倒著扣在碗上,然後叫張是非取出了巴蘭香,抽出五根點著後插在了那飯上。這飯有個說法:叫倒頭飯,是老習俗了。

  插上了香以後,這小供桌也就算搭好了,崔先生又叫張是非出去跟那董老頭要了個鐵盆,放在桌子前,拿出了紙錢點燃後放倒了裡面,至此,準備工作完成,這時崔先生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從兜裡掏出了一張符,同時嘴裡唸唸有詞道:白米倒著放,陰鬼啃黃糧,再插五根香,七魄上天堂,走你!

  說完後,他手一甩,那張符瞬間燃燒了起來,崔先生用那火點著了兩根蠟燭,之後將紙丟在了鐵盆之中,做完這一切後,只見崔先生轉頭對著沙發上那倆黏糊鬼說道:「搞定,過來吃點吧。」

  沙發上的董思哲還是一副癡呆的模樣,不過那黃衣女鬼卻笑嘻嘻的走了過來,然後對著那香動了動鼻子,那香便瞬間被它抽進肚子不少,崔先生見她吸完了香,便苦笑著對它說道:「大姐,你怎麼這高興呢,不像你性格啊?」

  「我當然高興啦。」那黃衣女鬼說到了此處,表情稍微恢復了正常,只見她對著崔先生微笑著說:「我都死了多少年了,現在終於要離開了……你明白的。」

  崔先生點了點頭,張是非李蘭英還是一頭霧水,而沙發上的死鬼董思哲則還是無動於衷,那黃衣女鬼從碗裡扣下了一塊兒米飯,走到沙發前,滿是愛意的遞到了董思哲嘴邊,董思哲就像是機械般的張開了嘴,然後咀嚼了起來。

  接下來的時間,倒是挺難熬的,靈堂搭好後,那老太太又過來哭兒子,誰勸都不行,看樣子她已經哭了一天了,卻還是止不住,這也難怪,畢竟兒子是娘身上的肉嘛,可兒子死了,當娘的心裡卻要比割肉還要疼。

  如此這般,一直折騰到了十二點多,那老太太嗓子都哭啞了,那董老頭便先帶她去那屋睡覺,然後他回來對崔先生說:「小崔啊,辛苦你了,我在這兒,要不你先回去吧。」

  崔先生搖了搖頭,笑著對那董老頭說道:「沒事,董伯伯,我們受了錢一定要辦好,您還是快去睡吧,明天很多事還要靠你呢。」

  董老頭聽完這番話,頓時對崔先生充滿了感激之情,心想著還是好人多啊,要不然就他老兩口,指不定又會怎樣呢。

  於是乎,董老頭也去睡覺了,過了一陣,崔先生示意張是非去將門關好,此時屋中只剩下了三人兩鬼,還有一具屍體,就這樣,這漫長的守夜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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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8 11:14: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四章 因果循環

  「他怎麼眼神直勾勾的,跟中邪似的呢?」張是非小聲兒的問道。

  現在已經是午夜,大概一點三十分左右,三人各自找了個椅子坐下,崔先生時不時的拿起一些紙錢點燃後丟到鐵盆中,紙錢燃燒時發出一股很刺鼻的味道,加上小哥除了崔先生以外就是倆煙鬼,如今驚也驚過了,嚇也嚇過了,剩下的局勢該如何的打發時間,從開始到現在兩人已經抽了一整盒兒煙,香煙的煙霧混合在一起,整間屋子都烏煙瘴氣的。

  氣的崔先生起身就給了李胖子後腦門兒一巴掌:「你大爺的,少抽點兒!嗆死我了!」

  李胖子揉著後腦勺,指著張是非一臉的委屈的說道:「他也抽了啊,你咋不打他?」

  崔先生鄙視的罵道:「他抽歸抽,可是沒想你這樣吧嗒出聲兒啊!」

  一旁的張是非苦笑了一下,說實在的,這也不怪李胖子,實在太沒意思了,由於現在他兩人的口味越來越重,這守夜根本就提不起神來,那一具跟臘肉似的屍體也沒啥好看頭,根本不像是以前,一聽說屍體心裡還挺打怵的,要說現在還打怵個屁啊,那死的人就在旁邊坐著呢,跟個傻缺似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也難怪李蘭英會發困,所以才抽煙,不過光抽煙也沒意思,於是這胖子便把煙嘴兒裹的吧吧想,偶爾太抬起頭吐出個不大不小的眼圈兒,確實挺各應人的,崔先生發怒自然是情理之中,張是非也覺得這麼傻耗下去實在太無聊,畢竟明早出殯,最早也就六點多,現在才一點,還有五個小時呢,讓他連坐五個小時,那還不憋屈死他?

  那沙發上的狗男女卻依舊之前那副德行,跟切糕似的黏在一起,男的表情呆滯,女的滿臉媚容。

  於是張是非便想找個話題,他問崔先生那董思哲為甚麼跟個傻子似的,崔先生似乎也覺得有些無聊,便起身拉開了窗簾,窗戶是打開的,幸好今天有些威風,放放煙總是好的,要不然一開門還以為屋子裡著火了呢,拉開了窗簾後崔先生回到了座位坐好,似乎他也不避嫌,便對著張是非說道:「你問它為啥這副德行?」

  張是非點了點頭,崔先生便又說道:「現在一點,三點的時候估計他就能恢復正常了吧。」

  相傳,人死之後魂魄離體,是有一段迷濛時期的,當然了,如果你相信的話,講的是人身與魂魄本是緊緊相連,但肉身死後,魂魄便失去了暫住之所,所以便會飄離肉身,從而前往『陰市』領取『鬼心』,這是一個必要的過程,除了某些留有強烈怨念的魂魄會變成厲鬼以及那些天賦異稟或者修道之人之外,基本上無法更改。

  說的是魂魄由於長時間寄宿於肉身,忽然離開,一時間都會出現一種強烈的迷茫感,這時的魂魄,是不相信自己已經死了的,這是都會有的,簡單點形容,就跟看到美女會升旗一樣,是上天賦予的一種生理反應,名為『迷濛期』,說道這裡,也許你會覺得這反應挺二的,完全就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其實不然,這世上本身就沒有『多此一舉』之說,脫褲子放屁乃是真涼快,更何況是這種對魂魄很重要的『迷濛期』呢?比如說,如果那些無神論者死了,一輩子打擊封建迷信,可是死後卻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是在抽自己的耳光,當時要是一股急火想不開了,那這世上不是又多了個惡鬼?

  所以天道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慈悲的,正是這『迷濛期』打消了某些魂魄的顧慮,以及給他們足夠的時間相信自己已經死亡,我們長看見電視裡面,那守靈的鏡頭中經常會出現和尚道士唸經,為的就是這個『迷濛期』,迷濛期的鬼魂目露四白兩眼無神,心無牽掛鬧無點墨,可以說是傻子,這時的魂魄,是最好騙的也是最危險的,所以要點『長明燈』或者『白蠟燭』為其照明,以防那些妖魔邪道前來抓走魂魄。

  所以,他們才會留下來守夜,那和尚唸經也是這個道理,經文是具有神奇的力量的,人身死之後,聽不見東西,但是可以聽得見經文,它會幫助魂魄早脫離迷濛期而爾蹬彼岸,當然了這『爾蹬彼岸』也就是前往陰市,前往陰市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命好之人,這些人的魂魄過了迷濛期,腦子裡便會自動出現前往陰市半步多的方法,還有一種,便是鬼差勾魂了,自古以來世界各地都有鬼差出現的傳說,它們的工作,便是幫助那些無法自主前往陰市之人踏上旅途。

  那崔先生講故事的能力確實不錯,一提起他的專長,便開始滔滔不絕的對兩人說了起來,跟說評書段子似的,聽的兩人大呼過癮,一時之間也就忘卻了睏倦,只見那崔先生坐在椅子上,嘴裡叼著一根沒點著的香煙,然後對兩人說道:「那邊那位,現在就是在迷濛期中了,照我看,估計三點就差不多能醒過來了。」

  「是呀。」那沙發上的黃衣女鬼摟著那董思哲的脖子接道:「真希望他快點兒醒,這麼多年了,終於他能真真正正的和我在一起了。」

  「我倒是希望他不醒。」崔先生笑了一下,然後說道:「他醒了的話,看見我不一定要咋折騰呢。」

  張是非他倆沒聽懂崔先生這話,那黃衣女鬼卻笑了,它對崔先生說道:「哎呀,不能啊,這不有我呢麼?」

  那崔先生看著這位大姐有些無語,便說道:「咱們醜話先說道前邊,別看是你在這兒,但是他如果真的跟我『曬臉』,別怪我揍他。」

  那黃衣女鬼用小手捂著臉,『咯咯咯』的笑了一陣,然後對崔先生滿面笑容的說道:「行啦,如果真那樣的話,不攔你,行了吧,話說思哲確實有些不開竅,你幫我打醒它也算是對的。」

  「姐姐,這麼長時間沒見,你怎麼想的這麼開了?」崔先生笑著說。

  那黃衣女鬼用手指愛憐的點了點董思哲的額頭,然後說道:「是呀,這死男人,虧我每天給他做飯,它竟然害怕我,找過好幾個先生想收拾我……」

  「他請來的那些人遇到了你,也真夠倒霉的。」崔先生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

  一人一鬼拉開了話匣子,張是非李蘭英頓時又感覺到了無聊,看崔先生這表情,完全跟平常不一樣,竟然有些像是那些喝茶懷舊的老頭子一般,開口不離想當年,我靠。

  於是,他便打斷了那崔先生的談話,他對崔先生說道:「哎我說分頭,你先別忙著跟這位大姐敘舊了,你不是說晚上會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麼?這都一點多了,你還說不說了?」

  崔先生轉過身望了望張是非,然後又望了望那黃衣女鬼,那女鬼微笑著點了點頭,似乎並不在意一般,但是那崔先生還是歎了口氣,也不知道他為啥總愛歎氣,只見他想了想,然後站起身,對那張是非說道:「好吧,你跟我下樓透透氣。」

  「那我呢分頭!」李蘭英慌忙問道。

  崔先生橫了一眼李蘭英,然後對他說:「你原地待命。」

  李蘭英馬上不幹了,你想啊,把你丟在一個屋子裡,讓你跟倆鬼還有一屍體呆在一塊兒,你樂意麼?

  李胖子自然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樂意,他的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只見他說道:「不帶你這麼玩兒的啊分頭,就算今天我往你那手包兒上抹鼻屎,你也不能這麼搞我啊?!」

  「甚麼!你敢在我手包上抹鼻屎!」崔先生頓時大怒,悲劇的李蘭英這才發現原來不是因為這個,他頓時尷尬的笑了笑,然後將胖腦袋轉到一邊,邊用右腳腳尖搓著地,邊自言自語的說道:「那啥……嘿,分頭哥,你稀罕我不?」

  「讓我好好稀罕稀罕你!!」很顯然,胖子這副賣萌的賤樣子只會讓崔先生更惱怒,只見他也不含糊,對著那胖子後屁股就是一腳。

  胖子捂著屁股不敢吱聲,他真是怕了這萬惡的分頭了,只見那崔先生氣呼呼的說道:「你給我在這思過,要不然不發你工資!」

  說罷,他對著張是非使了個眼色,叫他跟自己下樓,張是非示意跟了上去,兩人摸出了門兒,由於隔壁的二老忙了一天,所以都睡著了,他倆不敢弄出聲響,便怯手怯腳的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後沒有把門帶上。

  兩人來到了樓下,已經是深夜了,整個小區沒幾家還亮著燈,兩人來到了小區裡的一把長椅前,崔先生坐下後翹起了二郎腿,點著了那根已經叼了半宿的煙,張是非也坐下了,等著崔先生講出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剛才說了,今晚有風,有風則草動,夏天漸行漸遠,難的一見的涼爽,不冷不熱,讓人心情很舒暢,那崔先生抽了一口煙,似乎正在組織語言,良久,只見他開口喃喃的說道:「要說這黃衣女鬼跟我的淵源,確實很深,相當年我剛入這行時,比你還小,它是我遇到的第一個鬼。」

  終於啊,終於這分頭開始講起他自己的事情了,張是非在心中歎道,想想他和李蘭英倆人自瀛洲回來,陰差陽錯的來到了福澤堂,然後又陰差陽錯的遇見了這崔先生,之後又陰差陽錯的當了這崔先生的學徒,至此踏上了這條同樣陰差陽錯的驅魔人之路,那崔先生猥瑣的不能再猥瑣,摳門的不能再摳門,可是卻又救了兩人無數次,他倆的事情,這崔先生瞭如指掌,可是崔先生的事情,兩人卻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張是非一直很好奇,這分頭的一身本領是從何而來的?他平時用的黃紙應該是符咒吧,那他的黑蛇仙骨又是怎麼回事兒?

  看來,借此機會終於能瞭解他一下了,張是非支楞起耳朵,生怕放過一絲內容,而那崔先生的語氣則很平淡,完全就像是在講一個跟自己無關的故事一般。

  崔先生說,正所謂『老貓房上,睡一輩傳一輩』。幹這一行兒的,有很多都是家傳或者名師指點才能成才材,但是他就不一樣,他本來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屁孩兒,甚麼都不會,就和張是非一樣成天混吃等死,直到有一天,他真的死了,然後來到了人間與地府的交界處——『陰市』。

  「甚麼,你『死』過?」張是非本來不想插嘴,但是那崔先生沒說幾句,他便忍不住了。

  崔先生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沒錯,之前我就告訴過你麼?和你一樣,只不過咱們去的地方不同。」

  張是非沒了話,他心想著,自己和李胖子剛到福澤堂的時候,這分頭好像確實說過自己也去過那些地方,只不過當時兩人根本聽不進去他那些扯犢子的話,現在想想當時還真傻,可是幾個月過後,自己現在的心境和剛回來時,可是大大的不同了,可以說,這幾個月中張是非學到的,比自己這二十幾年學到的還要多。

  不得不說,這正是經歷磨練人心啊,張是非唏噓的想著,自己也去過那交界處,分頭也去過,難道這真的是命運的安排麼?隱隱約約之中,難道真的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操縱著這一切?

  那崔先生繼續的說著他自己的故事,原來他當年在陰市之中,遇到了一個死去年的高人,那高人收了崔先生當徒弟,傳授了他一本名為《三清書》的東西,並送他還陽,至此,崔先生除了背負起『五弊三缺』的命運外,還掌握到了最精湛的道門玄學,也就是符咒之術。

  符咒之術,乃是道家的根本,學成之後可斬妖除魔匡扶正義,可要知道,在現在這個社會,哪兒來那麼多鬼啊,所以崔先生一直到大學時,才見到了他生平所見的第一個鬼,也就是樓上那抱著董思哲的那位黃衣大姐。

  之所以稱呼她為『大姐』,那是因為它的歲數確實很大,如果活到現在,也得三十多張兒了,不過它死的很早,所以一直保留著以前的容貌,崔先生說,這個黃衣女鬼,並不是尋常人們口中所說的『鬼』,尋常所說的鬼頂多也就能算的上厲鬼,在崔先生面前,連根菜都不是,可是那黃衣女鬼可就不一樣了,它是陰年陰日陰時所生,恰巧又自殺死在了陰年陰月陰時,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半陰半煞』,之所以稱呼它為半陰半煞,那是因為它自身還有意識,可以左右自己的行為,但是如果弄不好,讓它受到甚麼刺激的話,那它就會變成『極陰極煞』。

  極陰極煞這中東西,是惡鬼中的亡者,保守的說,就連現在的崔先生都沒有幾成把握打得贏,而這大姐自殺的原因,就是因為那董思哲了,那董思哲並不是甚麼好人,他玩弄了這黃衣女的感情,導致她自殺身死,若干年後,遇見了崔先生。

  崔先生當時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那黃衣女鬼收服,並且答應它要送它去陰市,可是就在這段時間中,卻發生了一件影響崔先生一生的事情。

  「甚麼事情?」張是非忍不住又插嘴說道。

  崔先生的煙已經抽完,他將煙頭掐滅攥在了手中,便對張是非說道:「我那時還在上大學,交了個女朋友,我倆很好,嘿嘿,你懂的,有一天,她讓我陪她去他哥哥家吃飯……」

  望著崔先生那副有些意淫的表情,張是非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心想著,想不到你這分頭也有青春的時候啊,於是他便又問道:「然後呢?」

  崔先生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沮喪,他歎了口氣,然後說道:「然後我才知道,那董思哲竟然是我女朋友董珊珊的哥哥……」

  我靠,用不著這麼巧吧,寫小說啊這是?張是非驚訝的張開了嘴,他慌忙問道:「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喝多了把那孫子給揍了唄。」崔先生苦笑著說道:「我當時拿啤酒瓶子把那孫子的腦袋給開了,結果,董珊珊就把我給甩了。」

  靠,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啊,張是非想了想,然後便說道:「我真為你感到不值,為了別人,自己的幸福都搭進去了。」

  崔先生笑了下,然後往長椅上一靠,意味深長的對著張是非說道:「你抱怨過社會麼?」

  張是非不知道他為啥這麼問,便笑了一下,想起這段時間所見,便說道:「你說社會?當然了,多操蛋啊這社會。」

  「說的好。」崔先生抬起了頭,望著哈爾濱灰濛濛的夜空,然後便對張是非說道:「不管窮人富人,都抱怨這個社會,你還太小,別不樂意聽這話,我說的是心理,你說我不值,是的,當時我完全可以不管,因為這個社會就是這樣,但是如果每一個人都像你這麼想的話,那公道何在?我們一直說天道是公平的,殊不知,我們自身也是天道的一部分,與其抱怨,倒不如實際行動,因為就是你剛才的想法,會讓這個本身就操蛋的社會變的更加的操蛋。」

  張是非頓時沒話了,他忽然覺得崔先生說的話有道理,不知從何時開始,這個社會似乎變了,變的跟書本上寫的不同,現在張是非才明白,原來變的不是社會,而是人,如果大家都自私自利的話,那這社會當然不會好到哪兒去,這番話對他的觸動太大了,想到了這裡,張是非喃喃的說道:「這……值得麼?」

  「無所謂值不值得,你改變不了別人,就只能改變你自己,別抱怨現在壞人多好人少,只要你堅持,即使沒有回報,但你也是有收穫的,因為就是因為你,這個壞人多的社會上又多了個好人。」

  一席話說的張是非茅塞頓開,這才是對的,是的,做好人總比做壞人要強,即使壞人往往都比好人風光,這話確實沒錯,但張是非卻深有體會,想想他以前,吃喝嫖賭佔全了,路上要是摔倒個老太太,他和李蘭英不往那老太太身上吐吐沫就好很不錯了,說那董思哲玩弄女人感情,那才哪兒到哪兒啊,張是非一個星期最少換一個,李胖子更不用說了,他曾經有個俄國外號,有名的『不嫖妓不舒服斯基』。

  想想兩人以前可真是壞的冒泡,風光倒是風光了,可是得到了甚麼好下場了麼?沒有,張是非想想現在就想哭,嗎的,先變成了肥鳥,後變成了『人妖』,自己最心愛的女子還死掉了,簡直是倒霉的不能再倒霉,他和胖子一直怨天尤人,卻毫無用處,直到自己做了好事以後,事情才有了轉機。

  之前那宋佳,就是被猴王玩兒的那位,如果沒有兩人的幫助,現在只怕已經自殺了,這也算救人一命吧,常言說的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自打做了好事後,張是非竟然遇到了徐瑩的轉世!這對他來說無疑不是最好的禮物了。

  自打遇見了蔡寒冬那小受之後,張是非才相信因果循環是真的,此時此刻他忽然恍然大悟,原來自己能找到徐瑩的轉世,也並非偶然,這是做好事種善因而得到的善果啊!!

  看來崔先生確實是對的,這功德值確實是個好東西,張是非嚥了口吐沫,然後對著崔先生點頭道:「分……崔哥,我懂了。」

  「你懂的還是很少,缺練。」那崔先生笑著說。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這句話他不是第一次聽,頭一次聽崔先生跟他說這話的時候,他還不以為然,覺得崔先生根本就是瞧不起他和李蘭英,可是聽得次數越多,張是非才覺得,自己還真是缺練,而且越來越缺練。

  他對崔先生說道:「行了,別說我了,繼續說說這事兒吧,今天給你打電話的就是那黃衣女鬼吧,它們是不認識去陰市的路麼?」

  崔先生搖了搖頭,然後說道:「當然不是。」

  「那你為啥還要來?」張是非對崔先生說:「你這次可真夠爛好人的了,你說你都幫過它了,而且它又不缺你,為啥還要來,那董珊珊,就是今天吃飯的時候董老頭說的侄女吧,明天她來,你說多尷尬?」

  「我也知道尷尬。」那崔先生尷尬的笑了一下,然後對張是非說道:「可是我不能不來啊。」

  張是非沒明白,便又問道:「額?這是為甚麼呢?」

  崔先生豎起了兩根手指頭,對著張是非說道:「兩點,一,我是怕那大姐在上路的時候受到甚麼刺激,要是讓它變身那可就完了,而二嘛……」

  張是非忙問道:「二是甚麼?」

  崔先生表情嚴肅的說道:「七寶白玉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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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吊死鬼

  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人生在世,命運是排在第一位的,可以說是眾生萬物的法則,但是正所謂天地本不全,在這世上本就沒有甚麼完美無瑕無懈可擊的東西存在,完美是不可能的,命運也是如此。

  事實證明,命運是可以改變的,而能做到真正改變命運的東西確實存在,那就是『七寶白玉輪』。

  七寶白玉輪並非是一件『東西』,而是一種陣法,此陣通過世間七種罕有的寶物的排列而產生作用,其威力遠遠超出凡人的想像,如果拿遊戲來比較的話,這七寶完完全全可以算是一種修改器,有了它便可以逆天而行私自篡改自身的命運。

  以前崔先生似乎跟張是非提起過這玩意兒,只不過沒說的這麼詳細,而且張是非李蘭英當時也沒往心裡去,僅是不同往日,在分頭跟張是非講出這『七寶白玉輪』之事後,張是非頓時滿心的驚訝,『命運』這種玩意兒的威力,他實在是見識過其威力了,那是不可抗拒的,無形的存在,卻能控制有型的一切。

  難道命運真的可以被這甚麼七寶白玉輪更改麼?不對啊,電視上說的是知識改變命運啊?張是非慌忙問道:「你說……這甚麼輪?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啊,它能改變命運?能不能具體點說說。」

  那崔先生笑了下,一張面癱臉依舊在仰望著星空,看他的神情,似乎在回憶著甚麼,只聽他說道:「當然是真的了,至於你說它能改變甚麼,怎麼跟你解釋呢……一切由命運書寫的劇本,它都能夠改變。」

  「命運的劇本?比如說?」張是非的心撲通撲通的狂跳。

  崔先生轉頭望著張是非,然後十分平靜的說道:「沒錯,命運的劇本,包括你和我相遇,五弊三缺,四捨二劫,這些噁心的東西都屬於命運的劇本。」

  遇見你是挺噁心的,張是非望著眼前這個分頭心中有些不爽,不過這種不爽瞬間就被驚訝所取得,只見他猛然的站了起來,然後對著那崔先生大喊道:「你說甚麼?那甚麼輪子能破除我身上的詛咒?」

  崔先生皺了皺眉頭,然後對著他說道:「你小點兒聲,怕別人聽不見還是怎麼的,坐下。」

  張是非嚥了口吐沫,心跳的更厲害了,他看這崔先生的神情,實在不像是在騙他,於是他的心頓時激動極了?這是啥概念啊,要知道只要找到七樣東西就可以破除詛咒,那這甚麼輪子和七龍珠又有甚麼區別!雖然說他們現在已經有方法破除此詛咒,但是畢竟那不知道要猴年馬月才能實現呢,一想想那妖卵的數量以及威力,張是非就蛋疼,現在居然又讓他知道了另一種方法,他哪有不激動的道理?

  只見他屁股剛坐到椅子上便焦急的問道:「那咱們還等啥呢?趕緊找去啊大哥!」

  崔先生聽他這麼說,也不知道為甚麼,忽然沉下了臉,然後對他說道:「我教過你多少次了,任何事情都不要想的太簡單,而且我告訴你,最好把這個念頭給打消,要不然,不會有好下場的!」

  崔先生的語氣很嚴肅,看上去好像真發火兒了,也不知道他生得是哪門子的氣,張是非見他忽然沒預兆的發脾氣,心中納悶兒的同時也不敢再說甚麼了,要知道這世上有兩種人不能惹,一種是更年期時的婦女,還有一種就是便秘三天的分頭。

  於是張是非便有些尷尬的擠出了一絲笑容,慌忙對崔先生說道:「行了行了,我不就是問問麼?現在這麼忙,我還能真去找那甚麼七龍,啊不,是七寶白玉輪去啊。」

  崔先生歎了口氣,似乎知道自己有些失態了,於是他想了想,便又恢復方纔那副無奈的笑容,他對張是非說道:「算了,反正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不過你還真別說,如果你要找的話還真挺簡單的。」

  「啥意思?」張是非問道。

  崔先生笑了一下,然後對他說道:「其實那七寶白玉輪的材料,現在就在我的手裡。」

  哇靠!張是非頓時一拍大腿,然後又情不自禁的跳了起來,這消息也太勁爆了吧!他頓時對崔先生叫道:「你不仗義啊分頭,既然你現在就能把我身上的詛咒去掉,為甚麼不早告訴我?」

  那崔先生見他這副跟過電了似的神情,頓時皺了皺眉頭,然後對他說:「蹦個屁,這麼愛蹦呢,坐下。」

  聽完這話,張是非只好強壓內心的激動又坐了回去,只見那崔先生用左手小指邊挖著鼻孔邊對他說道:「你以為這麼簡單呢?跟你說吧,這世上僅存的七寶確實在我手裡,但是你要聽好,是僅存的,明白麼,由於某種原因,七樣至寶現在只剩下了四樣半,其中有三樣半在我的手中。」

  張是非聽完這句話就又愣了,這是怎麼回事兒?於是崔先生說完後,他下意識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兒?還有,你說的七寶,到底都有甚麼啊?」

  崔先生從鼻孔中抽出了左手小指,然後吸了吸鼻子後,對著張是非說道:「七寶嘛,怎麼說呢……」

  崔先生想了想,然後便將七寶白玉輪的組成材料講給了張是非聽,原來七寶白玉輪的材料分別是:黃巢劍,陰陽眼(陰陽各屬其一),無本魂,太歲皮,鬼眼淚,百人怨。

  就是這七樣天才地寶組成了七寶白玉輪這樣逆天的陣法,崔先生說,這七種寶貝每一樣單獨拿出來都相當的珍貴,每一樣又都有其獨特的功能,由於某種關係,七寶之中的黃巢劍已經失去了功效,靈不靈他也不知道了,只能算得上半件寶貝。

  而現在崔先生手中,便持有著陰陽眼,太歲皮,與黃巢劍,這三樣半,剩下的那幾寶,其中的『百人怨』現在被號稱東北三巨頭之一的『黑媽媽』所持,想要得到,根本就不可能,至於剩下的那兩樣東西,更是無處可尋,懷疑已經根本不存在於這個世上了。

  一席話聽的張是非是眉頭緊鎖,剛才那股子高興勁兒頓時蕩然無存,他心中暗罵道:嗎的,原來還是空歡喜,看來想通過這玩意兒來破除詛咒確實有些不靠譜,還是腳踏實地吧。

  放棄了想搜集七寶的想法後,那張是非便又切回了剛才的話題,他問那崔先生:「算了,我放棄這念頭了,唉對了,剛才問你來這裡的目的,你為甚麼回答七寶白玉輪?難道這其中有甚麼聯繫麼?」

  崔先生歎了口氣,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沒錯,如果沒關係的話,我至於頂著這麼大的尷尬還要來這裡干白活兒麼?」

  「你是說……」張是非似乎想到了甚麼。

  只見那崔先生點了點頭,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上一滴鬼眼淚就是樓上那黃衣女鬼所流。」

  崔先生對張是非講,其實在以前,七件寶物都是確實存在的,也曾經有人湊齊過,不過那湊齊七寶之人卻並沒有改變自己的命運,反而在陰錯陽差之下命喪黃泉,這也是崔先生問甚麼不讓張是非打七寶主義的原因,自從上次陣法湊齊之後,七件寶物便損的損丟的丟,剩下的也就殘缺不全了,至於崔先生為甚麼要免費操辦那董思哲的婚禮,也正是為了這事。

  雖然說七寶已經不全,但是這些天才地寶的孕育,是凡人不可能料到的,說不定甚麼時候它們又會重現人間,上次七寶集合,裡面的鬼眼淚,便是那黃衣女鬼所流,由於某種關係,那滴眼淚已經在世上消失,可是崔先生怕突生以外,玩意這姐妹兒再哭兩嗓子可就操蛋了,所以,他要親自將其送往陰市才能放心。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張是非恍然大悟,崔先生講完後,他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不過讓他想不通的地方還有很多,比如這分頭有些地方說的不清不楚,七寶的材料為甚麼會在他手中,他怎麼知道搜集齊七寶的人死了?

  難道他也參與了上次七寶的搜集麼?張是非心裡有些疑慮,但是他也明白,既然這分頭不願意細說,其中必定是有些隱情,即使問,他多半也不會講,所以張是非也沒討那個沒趣兒,他想起了崔先生以前跟他說過的一句話,那就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可能上次七寶集合,便是屬於崔先生的故事吧。

  這都不重要了,張是非想到,因為我現在也有了屬於我的故事。

  明白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後,張是非的心中頓時寬敞了不少,不像是下午那般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知道的多未必是好事兒,他現在終於明白了,看崔先生的表情就知道這七寶白玉輪並非是甚麼好東西,於是他便對著那分頭說:「行了分頭,你也別太在意了,大不了明天你不見你那老相好不就得了?哎對了,你說是誰這麼缺德,研究出這甚麼輪子的,讓人想要還得不著,真孫子。」

  崔先生聽他這麼一說,便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還能是誰,你師父唄。」

  「我師父?」張是非愣了,他說道:「我哪個師父?」

  崔先生又叼了根煙在嘴裡,然後說道:「還能是哪個師父,陳摶啊,在瀛洲教你倆的那位大爺。」

  我靠,是那老孫子,張是非腦子裡頓時又浮現出了陳摶喝完酒後的那副老年癡呆的模樣,真想不到,那老幫菜除了睡覺外還有這本事,真是夠損的了,從崔先生嘴裡得知,這個破陣完全就是精神會餐,連個蛋用都沒有,食之無用扔了還可惜的雞骨架,他大爺的。

  一提陳摶,張是非也不知道怎麼的,忽然又想起了自己那瀛洲的歲月,那時候可真慘啊,一隻大鳥和一隻黑熊滿山轉悠,吃了不少苦頭,現在想起還覺得那簡直就像是夢一般,一個神仙的夢,只不過是倆不著調的神仙,一個光會睡覺辦事兒不著調的老孫子,還有一個不穿衣服喜歡裸奔的爛醉鬼,夜晚會發光的竹林,還有那常年盛開著桃花忽悠了幾代中小學生的桃花源。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也不知道為何,張是非想起了這麼一首口水詩,他心想著,估計瀛洲唯一能讓他迷戀的就是劉伶那老孫子的酒了,等等,酒?

  張是非頓時一愣,他想起了臨走之前劉伶跟他和李蘭英說過的那兩種酒,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忘卻』和『擁有』,劉伶由於缺材料所以求兩人回到人間幫其尋找,想到了這裡,張是非苦笑了一線,他心裡琢磨著那劉伶就跟通天河裡的老王八差不多,因為兩人回到了人間之後,已經將那事兒忘的一乾二淨了,想想那只『兩界筆』自從回來之後張是非便將他放在了自家院子中的一個角落,每晚都能吸收月光,如果沒有啥差錯的話,明年就能再回瀛洲玩了。

  張是非心裡琢磨著,其實瀛洲還真就是個好地方,起碼沒有世俗的爾虞我詐,一年四季溫暖如春,如果他日自身的詛咒破除,跟梁韻兒一起前往瀛洲居住豈不快哉?不過一想起電視劇裡通天河老王八是怎麼搞唐僧的,張是非便有些打怵,雖然那劉伶為人完全是吊死鬼插畫——死不要臉,但是如果自己畢竟受過人家的恩惠,如果把人家囑咐過的事情給忘了的話,多少有些說不過去。

  剛才就聽那崔先生說七寶的名稱時,張是非便覺得其中一樣有些熟悉,現在他想起來了,那鬼眼淚說不定就是劉伶讓他找的釀酒材料之一啊!

  想到了這裡,張是非便連忙轉頭望著那半邊臉不協調的崔先生,然後問道:「分頭啊,問你個事兒。」

  崔先生斜了他一眼,然後說道:「你問的事太多了,挑重點。」

  「放心,我不問你以前了。」張是非說道:「我想問問,那女鬼淚的事情,它是不是屬於死人流的眼淚啊。」

  崔先生不知道張是非為啥要問這種問題,便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應該算吧,怎麼了?」

  嗎的,還真讓我找到了,張是非心裡想著,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分頭呢?得,還是別告訴他了,免得他再墨跡,跟唐僧似的,聽著都煩,張是非想到。

  不過現在即使知道那黃衣娘們兒能夠哭出鬼眼淚,可是想要得到的幾率也是微乎其微,這分頭似乎並不想讓那鬼眼淚重現人間,張是非知道自己的想法完全就是無理取鬧,於是便放棄了,他心裡想著,算了,能不能真回瀛洲還說不准呢,愛咋咋地吧。

  於是他便將這個念頭放了下來,他看了眼表,現在兩點多,時間還早,現在即使回去也是乾坐著,一點意思都沒有,還不如跟這分頭在樓下侃會兒大山解悶兒呢,很顯然,那崔先生也是這麼想的,於是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起來,聊的東西挺雜的,剛開始張是非還問兩句這行兒的常識,可是聊著聊著,只見那崔先生瞄了一眼張是非的身後,瞬間半邊臉的表情變了,就好像看見了甚麼恐怖的東西一般。

  要說崔先生糾結就糾結在這張臉上了,兩邊的表情不協調,一邊延遲,以至於現在他一半臉在笑,一半臉卻驚恐萬分,張是非見他這模樣,便覺得一定是出甚麼事了,剛要回頭,只見那崔先生猛然將食指豎在了嘴邊,然後對壓低了聲音對張是非說道:「別動!」

  看他如此認真,張是非也就沒敢亂動,他心裡明白,這分頭絕對不會再這種情景之下跟他開玩笑,於是他便沒動,同時也跟著緊張了起來,他小聲的問那崔先生:「怎麼了?」

  此時,崔先生的臉終於協調了,他跟張是非說道:「麻煩來了。」

  說罷,他便悄悄的起身,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等會不管你看見啥都不要叫,也別說話,要不然我也保不了你,明白麼?」

  不至於說的這麼嚇人吧!本來張是非沒害怕,但是聽完崔先生這席話後,他心裡反倒有些恐懼了起來,畢竟那分頭的表情是做不了假的,這老小子一定是看見了甚麼使他害怕的東西,想到這裡張是非便有些頭痛,讓分頭都害怕!靠,那會是甚麼啊!

  崔先生示意他慢慢起身,張是非照做了,起身的同時,他順著分頭的眼神方向慢慢的看去。

  這不轉頭不要緊,轉過了頭以後張是非的腦袋登時『嗡』的一聲!他發誓,這幅畫面是他這輩子所見到最詭異的畫面!

  只見那邊的空中,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一個『人』!由於離得很遠,所以張是非並沒有看清楚那人長甚麼樣,如果那還算是『人』的話,只見那人似乎穿了一身的白衣,就好像蒙著被單一般,高高的帽子好似林青霞版的東方不敗,只不過也是白的,忽忽悠悠就好像是個巨型風箏一般,由遠到近,慢慢的向他們飛了過來。

  這絕對不是卵妖,這麼種距離張是非沒有感覺到一絲的妖氣,不過這麼說也許有些不恰當,因為這哥們兒根本就沒散發出任何的『氣』!

  沒『氣』,居然還可以飛,天啊,難道這哥們兒是超人麼?不對不對,張是非想到,超人應該穿褲衩兒啊,怎麼會套被罩兒?

  想到了此處,張是非的汗都下來了,這到底是誰啊?他轉頭又望了望崔先生,只見崔先生的表情還算是鎮定,但張是非看的出他是裝鎮定,雖然他表情很鎮定,但是已經被他那兩條顫抖的雙腿深深的出賣了。

  看來分頭大概認識那傢伙,要不然他不會對我說那話,俗話說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就在張是非心裡琢磨著那哥們兒到底甚麼來路的時候,那哥們兒已經飄到了兩人的身前。

  他,或者可以說是它,只見它低著腦袋,飄到了兩人身前的五米處,抬起了頭。

  我靠!這孫子長的也太嚇人了吧!看見這位的長相兒以後,張是非嚇的差點兒沒喊出來!要說這簡直不能用恐怖來形容了,簡直是詭異!

  沒錯,是詭異,別以為詭異落後於恐怖,有時候恐怖的東西張是非倒不怕,那些血肉模糊的畫面他見得多了,可就是沒有現在這樣的害怕。

  只見那『人』長了一張大長臉,下巴尖尖的,整張臉就好像個瓜子兒一樣,眼睛小小的瞇縫著,臉色慘白慘白的,就跟紙一樣的顏色,打眼兒一看都有些分不清哪兒是臉哪兒是衣服,但是這都不是最滲人的,最滲人的是他那舌頭,天王老子,那哪兒還像是舌頭了啊,簡直就是領帶!通紅通紅的,從嘴裡耷拉出來,一直下垂到胸口,無風自動,看得人這個噁心,白衣白帽剛才已經是說過的了,但是離近了以後張是非才看清楚那帽子上居然還寫了四個大字,由上至下:一見發財。

  吊死鬼!張是非猛然表情一變,想起了小時候他老媽哄他睡覺時講過的故事,那些故事中的吊死鬼不就是這德行麼?故事中的吊死鬼轉吃小孩兒,找替身,替身一上吊他們就得意解脫了,要知道這些童年的記憶可一直是他心中的陰影兒啊!長大以後他還老抱怨,為啥老媽不像別人家長似的哄孩子睡覺講個童話,而偏要講這種變態的故事,想想那時嚇的張是非不知尿過多少次床,以至於現在還心有餘悸。

  恐懼有時候不是來自外力,而是來於自身,張是非此時算是明白了,想那些妖卵甚麼的,雖然模樣噁心行為血腥,可是在他眼中就像是看電影裡的異形似的,哪兒能有這種真刀真槍的吊死鬼嚇人?

  那吊死鬼站在不遠處,兩隻小眼睛直勾勾的望著他倆,並且露出了陰森詭異的笑容,張是非的兩腳也開始哆嗦上了,他心想著,嗎的,這不是要找我倆當替身吧!

  正當他害怕的時候,只見身旁的崔先生強定了下心神,然後竟然硬著頭皮向那吊死鬼走了過去,張是非剛要阻止,便想起了剛才崔先生的話,於是他便咬著牙,沒動。

  只見那崔先生來到了那吊死鬼的身前,然後強打笑顏的說道:「呦,這是哪股風把謝老爺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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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8 11:15: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六章 陰市有變

  要說這崔先生,平時是何等的囂張跋扈,對客戶其神騙鬼,對張是非橫眉豎眼,對李蘭英呼來喝去的,簡直就是個惡魔樣的存在,雖然他那身真本事在兩人面前也沒顯出多少,但是張是非能夠瞭解,這分頭確實很強,他倒確實也有這囂張的資本。

  不過今天張是非倒是頭一次見到分頭這副表情,老天爺,這是甚麼表情,就跟那風靡全球限制級影片《電鋸驚魂》2里面讓老頭兒套上了頭套的阿曼達一般,怎麼都好像要被嚇哭了似的呢?

  這一切的一切,都令張是非感覺到不解,要知道,吊死鬼這玩意兒固然可怕,但是照常理來說也不應該算是甚麼十分強硬的鬼怪,估計撐死也就何謙那級別的,照這麼看,應該沒甚麼攻擊力啊,可這分頭為啥要如此害怕呢?而且他似乎還認識眼前這哥們兒,居然還叫他『謝老爺』,並且滿臉的奴才相,這是怎麼回事兒?

  那被叫做謝老爺的吊死鬼冷笑了一下,它望了望崔先生又望了望張是非,眼中滿是那種藐視,彷彿是觀看螻蟻一般,聽崔先生對他說話,便哼了一聲,然後雙手掐腰,擺出了一副好似潑婦罵街的造型,張嘴說話也不怕咬著舌頭,口齒不清的對崔先生冷笑著說道:「我豁(說),怎麼哪兒都能遇見你呢。」

  「要麼說咱倆有緣呢謝老爺。」崔先生頓時滿臉獻媚的笑容,他對那吊死鬼說道:「謝老爺真是辛苦了啊,為鬼道眾生而忙碌奔波,套頭顱灑熱血給酆都社會添磚加瓦,您這精神,實在是我們小輩學習的榜樣……」

  「得了。」那謝老爺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然後對那崔先生說道:「屁榜樣,嗎的,這兩天累死我了都,哎對了,你這小輩在這裡幹什麼。」

  崔先生見這老吊死鬼發問,也不敢不答啊,於是他便陪笑著說:「您看,那啥,我不是那啥麼,今天受人囑咐來這兒接個白活兒,喪主就在樓上,明早發喪,這不,下來透透氣兒,不想竟然這麼好福氣,遇見您了。」

  那吊死鬼哼了一聲,很顯然不怎麼吃他這一套,只見它伸出那好似臘肉般的爪子,指了指張是非,然後問崔先生:「這小碎催是誰啊?」

  哎呀我靠!你這雜種竟然敢罵我?張是非的心中登時火冒三丈,要知道雖然崔先生怕這個吊死鬼,但是張是非卻不怕,因為從那吊死鬼身上感覺不到一絲的『氣』,你說都這都沒氣了還怕個鳥?

  想到了這裡,張是非便怒火燃燒,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想著要張口還擊,但是他的嘴剛張口就看見了那崔先生,崔先生正轉頭惡狠狠的瞪著他,簡直要殺人一般的眼神,崔先生本來就面癱的那臉再配上這種眼神,分明就是要告訴張是非:千萬別說話,要是說話會死的很慘。

  張是非一愣,見分頭都做到這份兒上了,他也不好在說甚麼,要知道分頭從來沒有出過臭棋,他這麼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於是張是非便將自己都到了嘴邊兒的片兒髒話全都咽到了肚子裡,沒言語。

  那崔先生見張是非沒開口,似乎鬆了口氣,然後便對那那老吊死鬼說道:「您說他啊,嗨,我收的徒弟,也是白派弟子,對了,您來這兒是為了……」

  那吊死鬼哼了一聲兒,然後對那崔先生說道:「看你年紀不大,竟然也當師傅了,這徒弟讓你收的,我瞅著怎麼這麼心煩呢……算了,你問我為啥來,還能為了啥,你為了啥,我就為了啥唄。」

  崔先生聽完他的話後,竟然有些欣喜的說道:「嗨,那感情好,樓上現在有兩位,您受累一塊兒帶走吧。」

  哪成想那老吊死鬼聽完崔先生的話後,竟然瞪了他一眼,然後陰陽怪氣兒的說道:「帶個屁,沒看見我今天沒帶傢伙麼,就算是帶了傢伙也帶不走啊。」

  「為啥?」那崔先生的半邊臉忽然出現了驚訝。

  只見那吊死鬼沒好氣兒的說道:「最近半步多和一步少都要整修,估計得兩天的時間,那些鬼魂兒現在全窩在陰市兒,都快擠不下了。」

  崔先生愣了一下,然後下意識的問那老吊死鬼:「為啥要整修啊?不是挺好的麼?」

  「好個屁,你去過啊?」那吊死鬼罵了一句。

  見那吊死鬼發怒,也不知道為甚麼,崔先生差點兒沒被嚇坐地上,只見他慌忙擺手道:「沒去過沒去過,您就當我沒說。」

  真不明白這分頭為啥這麼怕它,張是非在崔先生身後攥緊了拳頭,他心想著,難道崔先生有甚麼把柄攥在這吊死鬼的手中麼?比如裸照甚麼的,要不然怎麼會怕到這份兒上?不過一想想也不可能啊,就崔先生這一堆兒一塊兒的,就算是裸照被發到網上去,人家點開帖子後必然都會罵街,就他那乾巴身子,有啥好看頭兒?

  只見那吊死鬼似乎也挺生氣,它罵罵咧咧的說道:「嗎的,一想起來我就來氣,你說這甚麼事兒啊,也不知道那些地府的高官怎麼想的,要在陰市建甚麼高速鐵路還是甚麼的,到時候從陰市到地府只要半天的時間,說是與西方國際化死亡路線接軌,接軌啊!有沒有搞錯,人家西邊都是直接上天,在不就坐電梯一直到底,你說你整個破鐵路有個蛋用,該擠不上去的鬼不是還擠不上去麼?搞的我們的糧餉都給縮了,真他媽勞民傷財,半步多前邊兒都擠不開了,全是鬼,好像都排到三岔口兒了,搞的現在所有的鬼差都不敢再拘魂,還要在陽間四處跑看看有沒有甚麼鬼魂耐不住性子作祟,你說說,這不扯淡一樣麼。」

  崔先生一聽就無語了,心想著這又是那個哥哥顯靈啊,你個陰市修個屁鐵路?修那麼快給鬼坐啊?好吧,確實是給鬼坐……

  見現在氣氛似乎有些緩和,崔先生便順著那吊死鬼說道:「是,確實扯淡。」

  「扯淡個屁,你懂個六啊?」嘿,張是非聽到這句話後差點兒沒樂出來,也不知道為甚麼,本來他剛才看這吊死鬼還挺生氣的,因為它太能裝犢子了,可是見崔先生這一馬屁沒拍好拍到了馬蹄子上,被罵後那崔先生全身一顫,這畫面竟然出奇的喜感。

  幸好,那崔先生好像早就知道這老吊死鬼喜怒無常一般,只是一抖,沒怎麼丟人,只見他又小心翼翼的問道:「您說的在理,在理,對了謝老爺,你的意思是現在陰市不收鬼了?」

  那吊死鬼點了點頭,然後口齒不清的說道:「可不是麼,要不然我至於這麼累?」

  崔先生皺了皺眉頭,然後便指了指樓上說道:「可那兩個鬼怎麼辦?」

  吊死鬼聽崔先生說出這句話,小眼睛滴溜溜一轉,然後便對崔先生說道:「這不有你呢麼?你們干白活兒的不就是管這個的麼?」

  「這有我啥事兒啊?」崔先生頓時哭笑不得。

  只見那吊死鬼口齒不清的說道:「當然有你事兒了,你看,正好你在這兒,上面那倆你就幫我看幾天吧,省的我來回跑,就這麼定了。」

  崔先生這個鬱悶,暗罵道你這老孫子,這不是讓我幫你擦屁股麼,但他也不敢明著跟這吊死鬼說不,只是張開了嘴說道:「可是……」

  「沒甚麼可是的!」那吊死鬼忽然豎起了眉毛,猛然來了一句,這一嗓子,不光是那崔先生,就連張是非也是沒來由的一抖,因為就在那一瞬間,似乎一股強烈的恐懼感從心中浮現出來,刷的一下,張是非只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我靠,這是怎麼回事兒?張是非有些不敢相信的望著那吊死鬼,這感覺是他身上發出的麼?張是非嚥了口吐沫,難怪崔先生會如此怕它,看來這孫子還真不是啥善類。

  只見那吊死鬼滿臉的邪笑,伸出手拍了拍崔先生的肩膀,然後對他說道:「你們干陰陽先生的,平時受地府關照,現在也該幫地府一點忙了吧,我說的不過分吧,你看你又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唄,還是怎麼的,要不然,我把我老弟叫來,讓它跟你說?」

  「別別別!我答應,我答應還不行麼!!」那吊死鬼的手搭在崔先生的肩膀上,崔先生只感覺到一陣刺骨的冰冷,於是他慌忙擺手,同時心想著,這吊死鬼一個都已經夠嗆了,要把它那要命的老弟招呼來,那自己還不得必須死?

  想到了這裡,他便將這件事應了下來,聽那吊死鬼說,現在陰市的鐵路按陽間時間算,大概還得過個兩三天才能搞定,在這段時間裡,那樓上兩個鬼魂就由崔先生暫時幫忙打理,等陰市通車了以後,再由崔先生親自送往。

  那老吊死鬼說話間,崔先生垂頭喪氣的耷拉著腦袋,愣是沒敢回一句話,只是一味的答應,等那老吊死鬼說完後,崔先生便無力的說道:「那啥,好的,謝老爺,您事務繁忙,我也不敢多打擾,您放心,這邊的事兒妥妥的,您看您……」

  「怎麼這,攆我走啊?」那吊死鬼眼珠子一蹬。

  崔先生心裡都要崩潰了,他心想著,嗎的,你殺了我算了,沒羞沒臊的貨,還想讓我幹什麼,於是他便滿臉鬱悶的對那老吊死鬼說道:「沒,沒攆您,那……您還有甚麼事兒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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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謝必安

  那老吊死鬼似乎就等著崔先生這句話呢,只見它將一隻乾巴手搭在崔先生的肩膀上,另一隻手伸到了崔先生的面前,拇指在食指和中指之間搓了幾下,然後對著崔先生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你看,你家老爺我走了這麼遠的路,你也不能讓我白來吧,嘿嘿,我想要點人事。」

  你他嗎還有臉說!!崔先生登時哭笑不得,你當我是取經的啊,你還他大爺的管我要『人事』。

  甚麼是『人事』,想必各位曾經一路目睹六小齡童前往西天拜佛求經的諸位都不怎麼陌生,宋代許觀的《東齋記事‧人事物》記載:『今人以物相遺,謂之人事。』

  所謂人事,說白了就是人家幫你辦事兒,你不能讓人家白干,得給點好處才行。

  崔先生聽到這句話後都快哭出來了,他望著眼前這老吊死鬼,心裡想著,大哥你這搞反了吧,不帶這麼沒羞沒臊的吧,要知道你這是讓我給你辦事兒吧,你還管我要你大爺的錢啊?

  但是沒辦法,那崔先生此時的心中只是想快點把這位大哥送走,而且,這吊死鬼的性格似乎他也早就知道,於是,他便一咬牙,然後對著那吊死鬼說道:「沒問題,謝老爺說話,能不照辦麼?您看我先給您郵這個數兒?」

  說罷,崔先生便舉起了手掌,比劃了一個『四』,那老吊死鬼搖了搖頭,然後也伸出手比劃了一個『八』,崔先生頓時有些鬱悶,但是他也不敢還價兒啊,如果他不從的話,估計那吊死鬼手槍狀的手勢直接就得打在崔先生腦袋上。

  崔先生想了想,便歎了口氣,然後一拱手說道:「沒問題,八千億寶鈔七日之內準時郵到您府上,對了,謝老爺,我還有些事想問您。」

  那吊死鬼見錢到手,便笑了,但卻又露出了那副痞子相,只見它說道:「再問就得另算了,倆洋妞兒,再來兩套護士裝,怎麼樣。」

  他大爺的,你口味兒還真重,崔先生暗罵道,但是他沒猶豫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沒問題,我想問問,我的師父他老人家現在怎麼樣了……」

  崔先生說道此處,眼睛中閃過一絲傷感,那吊死鬼現在敲詐到了一筆錢財物品,心情大好,收起了那副痞子相後便對崔先生說道:「小九啊,現在挺好的,現在都時興勞動改造嘛,據說又減去了不少刑期。」

  崔先生聽吊死鬼這麼說,便試探性的問道:「那……我說謝老爺,您看我師父表現這麼好,如果我這邊再打點一下的話……」

  「大膽!你當甚麼都能用錢辦到的麼!」那吊死鬼冷喝了一聲,那股令人恐懼的感覺再次襲來,張是非不自覺的退後了兩三步,同時心臟開始劇烈的跳動了起來,但是那崔先生這次卻並沒有任何反應,連顫抖都沒有,他只是低下了頭,然後長歎了一聲。

  那吊死鬼見崔先生竟然不害怕自己的威嚴,瞇縫的小眼睛中竟然透出了一絲的讚賞之情,只見它皮笑容不笑的說道:「不過嘛……如果你能準備一座金山的話,減刑也不是不可能的,即使減不了刑,也可以讓小九在下邊過的舒服些。」

  聽完此話,崔先生迅速的舉起了右臂,他身高一米七十多,舉起了手的高度大概兩米多,只見他絲毫沒有猶豫的說道:「我出十座金山,只求我師父太平,勞煩無常老爺受累,如果可以減刑的話,一百座一千座我也會出!」

  雖然,張是非不明白他們口中的『金山』『寶鈔』是甚麼,但是聽上去就嚇人,都上千億了,真搞不懂這分頭在想些甚麼,平時他早上買包子都是大頭菜餡兒的,今天怎麼如此瘋狂呢?

  那吊死鬼見崔先生這副神情,眼中又透露出讚賞,只見它笑了一下,然後陰陽怪氣兒的說道:「等我信兒吧。」

  說完後,這老吊死鬼便一個轉身,然後飄飄忽忽的飛了起來,頭也沒回的向那遠處飛去,拐過了一個樓,便消失了身影。

  那老吊死鬼終於走了,只見那崔先生彷彿鬆了口氣的樣子,他轉身走回了長椅前,然後一屁股坐下了,此時也管不上甚麼一個月一盒煙的規矩了,抽出了一根煙點著了以後長吸一口,然後歎道:「他大爺的,真是嚇死我了……哎,你還傻站著幹啥呢?」

  顯然,這句話是對那張是非說的,那吊死鬼飛走之後,張是非卻依舊在那裡傻站著,其實他也不想這樣,但是那吊死鬼之後的那一嗓子的威力實在是太大了,那種恐懼直指人的內心,張是非只感覺自己的兩條腿都在不住的顫抖,止都止不住,背後的冷汗刷刷的,就跟跑了五千米一般,這是何等的實力啊!張是非想到,看來之前崔先生讓他別言語是對的,那吊死鬼如果真想要整死他倆的話,估計不會費多大力氣。

  崔先生畢竟是過來人,早就從恐懼中恢復了過來,見張是非哆嗦,便笑了一下,然後對他說道:「行了,人家都走了,別害怕了。」

  張是非這才長出了一口氣,他一轉身發現自己的腳竟然都軟了,只能尷尬的笑了笑,然後走回了長椅,坐在了椅子上便慌忙問道:「分頭……那吊死鬼是誰啊?怎麼這麼猛?!嚇死我了。」

  崔先生苦笑了一下,然後又抽了口煙,對著張是非說道:「它可不是一般的吊死鬼,是吊死鬼中的霸主。」

  吊死鬼中的霸主?那不還是吊死鬼麼?張是非想到,於是他便邊用手撫了撫胸口順氣,邊問道:「到底甚麼來頭啊?你就直接說了行不?」

  崔先生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然後便對那張是非說道:「你啊你,以後除了想泡妞之外,抽空還是多讀些書吧,連白無常都不認識你說你還混個甚麼勁兒?」

  白無常?張是非心中咯登一聲,同時情不自禁的喊道:「我靠!那不是西遊記中的人物麼?!怎麼會真實存在?」

  「甚麼西遊記。」崔先生歎了口氣,然後跟他說道:「找你這麼說,妖怪啊,鬼啊也是西遊記裡的人物呢,不也存在麼?」

  張是非沒話了,便聽著那崔先生對他講出了那老吊死鬼的來歷,原來我們世上相傳人有人間,鬼有陰間,人間與陰間就像是陰與陽,鏡子與真實一般,都是一樣的,人間有當差的警察,陰間自然也有當差的鬼差,在鬼差之中,名頭最大的四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牛頭馬面黑白無常』,剛才那位,就是傳說中的白無常了,不過張是非似乎沒有形容錯,因為它確實是個吊死鬼,三百六十行兒行行出狀元,這白無常便是吊死鬼的最高境界了,這白無常生前是人,自然有名字,其姓謝,名必安,生性貪財,腦袋上帶著的帽子都寫著『一見發財』,不過這『一見發財』似乎完全是反話,因為崔先生不管甚麼時候見到它都沒發過財,反而竟破財了,你說這上哪兒說理去?

  崔先生說,其實今天還算是不錯了,那黑無常沒來,要是那孫子也來了,估計更嚇人。

  一席話說的張是非啞口無言,雖然他並不曉得那黑無常如何,但是這一個白無常都夠一夢的了,他心想著,嗎的,今天算是開眼界了,想不到幫人家守靈竟然還能看見這種傳說中的鬼怪,不過細想想,似乎這又沒甚麼好炫耀的,畢竟他連神仙都見過,也不知道那陳摶比這白無常如何,估計應該完勝吧。

  想到了此處,他便歎了口氣,然後對那崔先生說道:「聽你們剛才說話,你們認識?」

  崔先生苦笑著點了點頭:「沒錯,幹我們這行兒的,必須要跟地府有些聯繫,我們是傳話人嘛,自然要有些聯繫了,唉,看來這次又要麻煩了。」

  「甚麼麻煩?錢麼?對了,你上哪兒整那麼多錢,還有甚麼金山?」張是非有些不解的問道。

  崔先生叼著煙,然後用右手摁著自己的太陽穴,對那張是非說道:「錢好說,他要的是紙錢,八千億撐死也就幾十塊錢,至於金山就有點難弄了,必須是自己親手用金紙疊的才行,但這些也不算甚麼,我擔心的是,陰市一天不通車,那董思哲和那黃衣大姐就得咱們照顧著,怕再出甚麼差錯。」

  確實這事兒挺難辦的,想到了此處,張是非竟然有些同情起著分頭起來,他點著了根煙定了定神,然後對著崔先生說道:「行了,別想那麼多了,剛才那孫子不是說了麼,就兩三天,兩三天能出甚麼事兒?」

  「這是最好。」那崔先生說道,他掏出了手機,然後看了看時間,便對張是非說道:「希望這幾天不會出甚麼亂子,要不然我這心啊……算了,走吧,該回去準備準備了。」

  張是非也點了點頭,然後起身,腿現在不抖了,但是依舊心有餘悸,他心想著自己這兩天怎麼這麼倒霉,接二連三的見鬼,難道這是要出甚麼事兒的前兆麼?

  呸,我想甚麼呢,張是非想到這裡,慌忙向旁邊吐了口吐沫,同時心中默念道:童言無忌,大風吹去,童言無忌,大風吹去。

  他現在的話能不能算的上童言,我們不得而知,張是非起身後隨著崔先生上樓了,兩人上樓時沒說一句話,各自懷揣著心事,崔先生老是覺得這事情有些不對勁,偏趕上那黃衣大姐要去陰市報到時,陰市修火車道,這是巧合麼?恐怕,沒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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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8 11:15: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出殯

  也不要知道是哪裡的晨鐘響了,張是非揉了揉自己那乾澀的眼睛,然後站起了身,離開了窗邊,這時的天邊已經漸漸泛青,他看了看手機,已經是四點多了,距離出殯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

  屋子裡還是充滿了黃紙燃燒後那種刺鼻的氣味,那張簡易小供桌上的兩根白蠟燭經過一晚的燃燒,已經只剩下了短短的截兒,周圍是一大灘的蠟油,窗戶中微風拂過,那燭火也就跟著搖曳了起來,張是非歎了口氣,天亮了。

  似乎每天都會天亮,似乎這是廢話,張是非轉頭望著屋子裡,那李蘭英用手托著下巴,已經睡著了,嘴巴大張著,就跟要吃人似的,而那兩個鬼男女似乎也不像是之前那副神采了,張是非記起了昨天晚上,他和崔先生剛上樓不久,那董思哲便從『迷濛期』緩過了神來,見到眼前的一切,似懂非懂,他知道自己死了,這沒甚麼好說的,可是望見眼前那曾經揍過他的分頭,卻實在氣不打一處來,叫囂著要上前講其殺死。

  那崔先生當時有些無語,他望了望那黃衣女鬼,那黃衣女鬼會意,便從那董思哲身後溫柔的抱住了它,董思哲這才發現自己身邊似乎還有『人』,只見它回頭一看,頓時表情極度恐懼,只見它『啊』的一聲,它的聲音很大,震得屋子裡的三人皺了下眉頭,幸好它現在是鬼,咋叫喚隔壁都不會聽到,要不然還真就難辦了。

  張是非自然是知道這損賊為甚麼喊,這似乎也是廢話,想想當年間接的被他害死的女人現在竟然容貌未變的站在自己身後,誰能不害怕?董思哲瞪著眼睛顫抖的望著那黃衣女鬼,然後不敢相信的說道:「你……你……」

  「不就是我麼?」那黃衣女鬼笑了一下,並沒有因為這董思哲的恐懼而壞了心情。

  「怎麼可能!」那董思哲似乎猛然間想起了甚麼,只見他叫道:「難道這幾年你一直……」

  「呼~~~~。」沒等那董思哲說完,黃衣女鬼便張嘴對著它吹了一口氣,那口氣竟然是有形的,彷彿是煙霧一般,噴在那董思哲的臉上,董思哲頓時愣住了,轉瞬目光又變的呆滯了起來,雙手下垂一動不動,那黃衣女鬼轉頭望著崔先生,笑著說道:「還是先不讓它說話了,要不然會給你添麻煩。」

  崔先生苦笑了一下,心想著大姐,你給我添的麻煩還少麼,不過這鬼娘們兒一口陰風還真就幫了崔先生不少忙,要知道如果讓那董思哲鬧起來的話,估計一定會吵醒隔壁的老夫婦,於是崔先生便有些無奈的對那黃衣女鬼說道:「那我就多謝你了大姐,這麼多年了,想不到你還真忍心下手。」

  那黃衣女鬼歪了歪腦袋,然後笑著說:「如果我不下手,它讓你揍的話會更慘。」

  崔先生伸出了大拇指,確實,它說的沒錯,張是非想到,這崔先生剛才自從看見了那白無常之後,心情似乎變得不好起來,如果剛才那董思哲干跟他呲牙的話,估計最少是一頓胖揍。

  那黃衣女鬼笑呵呵的把董思哲又抱回了沙發上,然後又依偎在它那僵硬的懷中,之後的時間,大家基本上各忙各的,各自發各自的呆,李胖子早就熬不住了,呼呼大睡了起來,崔先生則坐在供桌旁,若有所思的想著甚麼,張是非由於方才剛剛被那老吊死鬼驚了魂,此刻睡意全無,便走到了窗戶邊,也不忌諱,一屁股坐在了棺材板上望著窗外。

  窗外其實甚麼都沒有,打眼望去只有無盡的黑暗,張是非就這樣望著黑暗慢慢散去,新一天的黎明終於來到。

  崔先生還是和剛才一樣,鎖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些甚麼,這時,房門開了,那董老頭滿眼血絲的走了進來,看樣子他也沒怎麼睡,崔先生見這老頭進屋了,便起身迎了過去,董老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小崔,真是麻煩你了,一宿沒合眼吧?」

  崔先生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沒事董伯伯,這是我的工作,好了,現在也快五點了,雇的車也快來了吧?還有幫忙的。」

  那董老頭點了點頭,從兜裡掏出了盒玉溪遞給了崔先生,這裡有個規矩,那就是操辦白事,如果有陰陽先生在場,先生要手不離煙,也不知道是誰定下來的規矩,不過一般老一輩都知道,所以這董老頭實現都準備好了,一邊遞煙,一邊連連點頭說道:「都弄利索了,火葬場出車,包括這棺材也是,人一會兒就到,都是思哲在這邊的朋友或者同學,大概有十個左右吧,小崔你看夠不夠?」

  崔先生見這老頭也懂得這規矩,便也沒再說甚麼,他接過了煙,然後對那董老頭點了點頭,說道:「夠了,一會兒火化完畢後,還勞煩董伯伯擺上一桌酒席,畢竟『白事不空』,啊對了,我董哥在哈爾濱還有甚麼親戚麼,他們甚麼時候來?」

  所謂『白事不空』,乃是葬學中的一項習俗,講的是人生降生在這個世上,是十分艱難的,畢竟都說六道輪迴,只有六分之一的機會托生成人,雖說生不帶來甚麼死不帶走甚麼,但是也是值得慶賀的事情,凡是親朋好友到場,都要背斜禮金,所以便有了『紅白不空』之說,也就是不管紅白喜事,都要擺上幾桌,一來是慶祝事主,沒有錯,是慶祝,在古代死了人是要笑的,因為古代人覺得,人死後那是脫離苦海往生極樂,是一件好事,所以要設宴慶祝,不過隨著時間的變化,這項習俗便慢慢的消失了,據說只有少數地區還留有這項傳統,剩下的那些,都消散在了無數的野史之中。二來也是給前來捧場的人一個交代,不能讓人家白花錢啊你說是不,這一點在現代社會還很流行,相信看書的各位都參加過婚禮葬禮,行禮完畢後都要蹭上一頓才行,不過在現在這個時代,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變了味兒,就連婚禮和葬禮也被披上了銅臭的外衣,前來慶賀或者弔唁之人也許跟喜者喪者並沒有關係,只是有目的而來,搞的好好的人生儀式變的越發畸形,這都是題外話,暫且不細表。

  那董老頭聽崔先生問,便說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不能讓人家白忙活,我已經跟我侄女打好招呼了,她幫我訂了個飯店,訂完她直接上火葬場找咱們,思哲……唉,在哈爾濱的親戚只有她了。」

  崔先生暗暗的鬆了口氣,這樣最好,起碼出殯的時候不會太尷尬,於是他便轉頭對著張是非說道:「小張,你準備下,把桌子收拾收拾,要發喪了。」

  張是非點了點頭,搖醒了李胖子吼,便來到了供桌前,吹滅了蠟燭,此時,天色已經亮了起來,三人各自洗了把臉精神一下,這時,前來弔唁和幫忙的人已經陸陸續續的趕到,董老太太已經起床了,等會她不會跟著去火葬場,畢竟白髮人送黑髮人,親生骨肉陰陽相隔實在太過傷感,她經不起自己兒子讓火燒那刺激,於是便留在了屋裡,獨自一人哭泣,所有的大事小情都由董老頭以及崔先生打點。

  趁著那張是非和李蘭英收拾供桌的時候,那董老頭便問崔先生:「小崔,你看還用準備些啥不?」

  崔先生搖了搖頭,然後答道:「不用,等會兒注意準備四塊兒紅磚墊棺材就行了,剩下的我都帶了,啊對了,董伯伯,我看時間不早,不知人來齊沒有?」

  那老董頭點了點頭,便走出去清點人數了,崔先生趁著這空蕩,從張是非的背包中拿出了個空酒瓶,這個酒瓶是瓷的,仿照以前那種酒罐兒的形狀做成,崔先生擰開了那個酒瓶,然後對著沙發上那倆鬼說道:「趕緊的吧,要上路了。」

  那董思哲現在還在白癡狀態自然無法搭話,黃衣女鬼眨了眨眼睛然後對崔先生說道:「還費這勁幹嘛,等思哲的肉身燒沒了,我倆直接就去陰市了,不用你送了啊。」

  崔先生苦笑著一下,然後對它講到:「還陰市呢,先進來再說吧。」

  那黃衣女鬼滿眼的疑惑,崔先生只好三兩句話告訴他們現在陰市修路呢,得在人家再住幾天,幸好那黃衣女鬼也沒廢話,似乎只要董思哲還在它身邊,別的都不算事兒一般,所以崔先生說完後,它便喃喃的說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啊,那好吧。」

  說完後,它抱著董思哲轉了一個圈兒,然後兩個鬼魂竟然都變成了兩股青煙,纏繞著鑽進了崔先生手中的酒瓶,崔先生見它們都已經進去,便擰上了瓶蓋兒,然後又從兜裡摸出了一張符,貼到了那酒瓶之上,然後交給張是非收好。

  張是非接過那個瓶子,發現竟然重的嚇人,估計是裝了鬼魂的關係吧,以前竟在電影裡面看這酒罈子裝鬼,沒想到今天還真看著現場版的了,他剛把那酒瓶放好,董老頭便走了進來,對著崔先生說:「人齊了。」

  崔先生點了點頭,然後跟著董老頭走到了門廳中,引了幾個抬棺材的小伙子進屋後,崔先生便對著張是非說道:「你倆,先下樓,胖子你拿紙錢,看見樓下如果有『水門』……就是馬壺轆,就撒些紙錢上去,小張,你那背包裡有三個二踢腳,拿出來扒好了,等會要放,明白麼?」

  張是非和李蘭英點了點頭,便走了出門,那黃衣女鬼被收進了瓶子以後,這樓道裡的『煞氣』就慢慢的消失了,走出了樓棟,今天的天氣不錯,兩人都伸了個懶腰,然後開始各自幹活兒了。

  胖子從包裡抓了一把紙錢,在小區裡找到了幾個井蓋兒,便往上面撒了一些,張是非則拿出了包裡的三個二踢腳,然後扒去包裝,弄好了引線,將其插在了樓道口的不遠處,此時已經有五輛車停在了旁邊,一輛拉棺材的,上面還帶著花圈,一看就是火葬場出的,剩下四輛是轎車,隨後兩人站在一旁,點著了根煙等那崔先生一干人等下來。

  沒過多久,便聽見崔先生的聲音傳來,張是非慌忙上前幫他們開門,只見六個小伙兒抬著棺材走了下來,那董老頭下樓的時候再次老淚縱橫,棺材出了門的時候,太陽還沒出來,於是崔先生便請那董老頭擺好了四塊兒轉,這裡有說法,棺材裝了死人,在下葬之前不能接地氣,要不然對死者家裡不好。

  眾人將棺材壓著紅磚放好,然後各自站立,知道這時『主事兒的大拿』要說話了,這『大拿』是東北話,講的是能辦明白事兒的人,不過在葬禮上,多數指陰陽先生。

  只見那崔先生咳嗽了一下,然後整理了下情緒,便正色的對眾人說道:「稱諸君,請細聽,今日乃是庚寅年七月初二,是靠山董老公子千萬極樂之日,正所謂,生死有命隨雲去,往世如來極樂生,此乃天數,不可更改,現在時辰已到,起炮三聲!」

  說完後,那崔先生便示意張是非放炮,張是非也不敢耽擱,便跟胖子用煙頭點著了二踢腳,噹噹噹炮響過後,崔先生又開口了:「一響父母淚,二響望魂歸,三響隔世雷。花開並蒂,百無禁忌,三炮放過,院中裡屬龍屬狗屬鼠者請轉身!」

  結果在場的十多個人,還真有倆聽到崔先生的話後轉過身去的,崔先生便又低著頭,似乎在想甚麼,想了一會兒後,他抬起腦袋,然後大聲說道:「起棺!送董公子前往陰宅!!」

  一聲喊過,眾人便忙活了起來,幾個男人小心翼翼的將那裝著董思哲的棺材抬到了車上,由幾個人跟車,剩下的各自找了個車,由於一切從簡,所以還有些儀式沒做,不過這些東西做不做都差不多了,反正都是給活人看的。

  五輛車從小區出發,直接向那哈爾濱第二火葬場駛去,本來他們以為現在天剛亮,市區應該挺好走的,可即使是這樣,路過修地鐵的地方,竟然還是堵車了,好在不像平時,沒幾個不長眼睛的敢加塞兒,畢竟誰願意搶死人車的路呢?

  如此這般,等到了火葬場已經七點多了,太陽都已經升起,不過這又不是重要的客戶,崔先生也沒啥講究,連下車時的儀式也省了,讓張是非李蘭英二人連同那些幫忙的,就跟抬木頭一樣的將那口棺材抬了下來,之後的事情都簡單了,火葬場裡流水式作業,只要棺材進去,保證骨灰盒兒出來。

  化妝師都是身經百戰的,二十分鐘沒到,便把那由夕畫了個白裡透紅,之後的步驟就是瞻仰遺容,十幾個人按照規矩,圍著那棺材走了一圈兒,董老頭在最後,紅著眼睛跟著,醫生沒坑。

  等到工作人員把棺材裡的董思哲拉倒鐵床上準備火化的時候,那董老頭實在是忍不住了,哭喊著撲了上去,說啥也不讓他們把自己的兒子給燒了,那是甚麼聲音,張是非心裡竟然說不出的難受,就好像甚麼東西堵在了胸口一般,要知道這父哭子喪,是何其悲慘之事。

  在場的幾位,聽那董老頭這麼哭,都有些動容,可是那火葬場裡的工作人員卻似乎早已經習慣了這一幕,他們十分專業並蠻橫的拉走了董思哲的屍體,並且十分熟練的拉開了一道鐵門,刷的一下,就像是坐滑梯一般,人就這麼沒了。

  之後的事情更加的簡單了,基本上已經沒事了,大家在休息室裡面等待著,見那董老頭傷心,大家便輪流上前安慰,崔先生畢竟幹這行不是一兩天了,他知道這休息的空當需要做些甚麼,於是便領著那董老頭前去挑選骨灰盒兒。

  這火葬場賣骨灰盒兒的竟然也認識崔先生,而且還很熟的樣子,張是非有些驚訝,心想著這分頭總上火葬場幹什麼,難道他隔三差五就出殯?

  後來想一想也就想通了,畢竟崔先生幹的是白派先生的職業,婚喪嫁娶應該也是常事兒了,張是非看那賣骨灰盒兒的大嬸望著崔先生擠眉弄眼兒的,便知道這其中一定有些門道,說不定崔先生往這兒領人還會有回扣拿,崔先生輕車熟路的推薦給那董老頭一個價值八百八十八的骨灰盒,據說是松木打造,防蟲防螞蟻,骨灰盒上雕刻九龍九鳳,還附送一塊兒大理石做的牌位,那董老頭現在心痛欲絕,也就沒言語,就這個了。

  望著董老頭滿面悲傷,那骨灰盒大姐卻滿臉笑容,張是非歎了口氣,看來這火葬場也是有人欣喜有人悲啊。

  半個小時過後,有人通知,可以撿骨灰了。

  這應該是最後一個步驟了吧,張是非和李蘭英頭一次看見骨灰長啥樣,一個大鐵盤子,沒錯,是由一個大鐵盤子裝著,四四方方的大鐵盤子,裡面零零散散的放著一堆碎骨頭渣子,眾人拿著架子,先將那些碎骨頭撿到盒子中,然後腿骨,胸骨,最後頭蓋骨,都撿利索之後,崔先生用塊兒紅布包了咽口錢兒,蓋在了那董思哲的頭蓋骨之上。

  一切做得,剛要蓋蓋子的時候,只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陣女人低低的哭聲,崔先生聽到這哭聲後也不知道怎麼了,全身莫名其妙的一抖,然後定在了那裡,張是非轉頭一看,只見兩個女人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看上去年紀跟張是非崔先生他們也差不多,一個長髮的女子眼睛腫腫的,一看就知道哭了很久的樣子,另一個則沒甚麼表情,只是挽著那哭泣女人的手,低聲的安慰著她。

  見崔先生這德行,張是非心裡就有了數了,看來這正是那分頭的麻煩到了,現在倆女人,也不知道哪個是崔先生曾經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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