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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李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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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崔走召] 我當鳥人的那幾年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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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16 09:19: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九章 烏雲

  人生就像是一個迷宮,面對著熟悉的轉角,選擇走下去的人雖然不能肯定離開,但是選擇止步的人卻注定永遠停留。

  我們從出生開始,就被放逐到迷宮之中,迷茫的人學會了恐懼,恐懼讓人止步,也會催生出憤怒,於是,有的人迷失了方向,只能終日徘徊在自己的內心深處,反覆的繞著相同的圈,無法自拔。

  在這場遊戲之中,選擇守護的人釋懷得到了快樂,但是選擇復仇的人卻終究無法脫離痛苦。

  痛苦沒有極限,就像是深不見底的沼澤,當你意識到的時候,往往都已經無法自拔,痛苦沒有極限,卻存在盡頭,盡頭是一個雙意詞,盡頭的另一個含義,名叫做毀滅。

  毀滅即將開始。

  那卵妖十五很明白這一點,此時的它,體內的妖氣已經衝過了臨界點,再也沒有辦法控制,眼前的十五已經死了,自己的妖氣也就沒有了宣洩出,毀滅馬上就要出現,可能會是一場大爆炸,在場的所有人全都無法逃避,都要死。

  這樣的話,也不錯呢,卵妖十五的一生,在此話下句點,可笑的卵妖一族也隨之消失,結束了。

  可是十五卻並不開心,它也很難形容此時自己心中的想法,為甚麼,為甚麼自己明明已經達成了目的,但是卻還不開心呢?

  這樣的結局,不是挺好的麼?

  時間似乎凝固住了,十五此時能夠很清晰的感受到四周的一切,風聲,風吹起塵土的聲音,大地的震動,樹枝的搖擺,這種風聲,跟自己年幼時等待父親回家時的風聲,還是一樣的麼?

  十五感覺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冰冷的水潭之中,過往的一切,一生的所見,都浮現在了它的腦子裡面,最美好的東西,全都是最短暫的,但是短暫,就不代表擁有了麼?

  十五苦笑了一下,終於想明白了一個道理,原來,不管曾經擁有過的東西是如何的短暫,但是,記憶確實不朽,十五閉上了眼睛,心中一陣失落,看來,我除了復仇之外,我並不是一無所有啊。

  你叫顏笑笑,顏笑笑,不會哭就多笑笑,不管甚麼事都會好起來的。

  果然是這樣麼?果然父親沒有騙我,只要笑,甚麼事情都會好起來的麼?十五想到了這裡,臉上便露出了微笑,一切都結束了。

  但是,這一次,十五的算盤,又一次打錯了,並沒有結束,就像張是非方纔所說,對他來說,現在才剛剛開始。

  其實張是非此時對這個損賊十五,已經沒有了恨意,在知曉了它的身世之後,相反的,張是非還很同情它,是啊,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不管是人,都是逼出來的啊!

  見十五衣服要同歸於盡的架勢,張是非自然不會讓它得逞,死有甚麼好的,還不如好好的活下去,但是怎麼才能活下去,這確實是個問題,就像生存還是毀滅一樣。

  崔先生之前對張是非簡單的解釋了一下這最後的辦法,聽的張是非是心驚肉跳的,但是崔先生對他說,除了這個方法以外,還有一個方法,那就是坐下來等死了,說不定還會有個全屍,當時張是非心中就無語了,他望著這崔先生,心想著你個死分頭,都甚麼時候了,還來賣你的美國幽默,干。

  不過這樣也好,反正沒有別的辦法了,張是非和李蘭英只能照著崔先生的話去做,孤注一擲,不成功就成鬼,想到了這裡,張是非和李蘭英的精神都空前的集中,仙骨之氣也百分之百的轉移到了右拳之上。

  這就是最後的辦法,要知道那卵妖十五和初五兩個傢伙,它倆的雙手頂在一起,就好像鬥力一般,它們的妖氣自然也就全集中在雙手之中,雖然那個初五已經掛掉,但是精神卻沒有死去,意志力使那妖氣依舊運行。

  簡單的來說,他倆雙手相握的地方,就是它倆全部妖氣的所在,也就是頂點,如果毀滅發生,一定會先從這裡開始。

  所以,張是非和李蘭英倆人如果想救大家的話,就要用全部的力量,自下而上的把它倆的手打開,然後將這全部的妖氣全都轟擊到天上,只有這樣,他們才能保住性命且躲過一劫。

  不過,這說的輕鬆,崔先生也告訴他倆了,這個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畢竟這又不是打棒球,如果時機掌握不好的話,它倆的攻擊有可能直接就把這一大團妖氣給打爆了,就好像是用鐵錘敲炸彈一樣,到時候,他們還是會死的比那甚麼還慘。

  這個時機,崔先生也無法自己的說明,他只是對張是非說,陰陽相剋又相生,所以這兩團妖氣相互牴觸,但是在爆炸之前,應該會有短暫的一刻相融,把握住這個時間,用盡全身的力氣,自下而上,一定可以做到這一點,但是要注意的是,張是非和李蘭英必須同時出手,稍微一個人晚碰觸到那兩個卵妖的雙手的話,無疑還是會爆炸。

  崔先生剛才說道了這裡,便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對著張是非和李蘭英兩人伸出了大拇指,然後說道:「去吧,我相信你倆一定能做到。」

  一定你大爺啊!張是非回過了神兒來,然後望著那已經開始混亂了的妖氣,心中想到,這簡直太難了吧,完全就是碰大運吧!先不說我能不能看出這該死的妖氣甚麼時候相融,就算看出來了,還得跟胖子倆人同步打上去,倆人的力量必須要一邊大,當我倆是連體嬰麼?就算是人體蜈蚣也不會有這麼高的同步率啊喂!

  該死,怎麼又胡斯亂想了呢,張是非心中暗道不好,便慌忙用門牙狠咬了一口舌尖兒,劇痛使他不再多想,只見他望了望那李蘭英,李蘭英灰頭土臉的也在看他,也不知道為何,胖子在自己身邊的時候,自己總是會很安心,這估計就是兄弟的作用吧。

  算了,不想那麼多了,想的越多壓力越大,照著樣下去的話,沒等那妖氣爆炸,自己就會被壓力給……靠相融了!!!

  張是非心中咯登一聲,他只看見那初五和十五鎖在一起的雙手忽然發出了一股柔和的光,就在一瞬間,黑色的妖氣和綠色的妖火竟然纏繞在了一起,就好像那些畫家在調色板裡面調製水粉一般,兩股妖氣就在這一刻融合成了墨綠色!

  想都沒有想,真的,張是非自己都不相信,就在前一刻,自己還在糾結能不能完成這件任務,但是一秒未過,張是非的心中登時如同一灘清水,心中咯登一聲的同時,另一個念頭浮現,那個念頭只有兩個字,動手。

  相信很多的朋友也會有這種經歷吧,就好像是兒時玩兒的丟沙包(或者躲避球)一樣,沙包拿在丟的人手中還沒丟,站在中間的我們心中就會沒緣由的激動,各種想法浮現腦中,我靠,不會是衝我來的吧?能不能接住?能不能打到我?打到了以後會不會疼?以此類推,可是當丟沙包的人將沙包丟出的那一瞬間,我們的腦子裡多半甚麼想法都沒有,剩下的只有躲閃,或者伸手接。

  由此可見,過程永遠比結果要痛苦,那一刻,張是非的心中甚麼念頭都沒有了,只見他下意識的大喊了一聲:「動手!!」

  李蘭英也何嘗不是這樣呢,見到這兩個傢伙的妖氣真如同那崔分頭所說的一般相融了,他的頭皮頓時不自主的一麻,就在這時,張是非的叫喊聲同時傳來,李蘭英便下意識的將左手後甩,右臂就像是繃緊了許久的彈弓,一記上勾拳就打了過去!

  張是非同樣,在他喊出動手的那一刻,它也鬆開了左手,包裹了渾身仙骨之氣的右拳擊出,就在剛才,他倆面對而立,憑著直覺將仙骨之氣提升到了一樣的強度,所以,現在要看的,就是看他倆之間的默契了。

  崔先生在遠處一直看著這一切,聽到這張是非大喊,他心中便已經明白,是生是死,就在這一擊之中了。

  崔先生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懼意,雖然嘴上不說,但是他始終堅信,他倆會成功的,因為它倆是被選好的人,這次的事件,一定會是由他們兩個傢伙來解決。

  他相信他們,一定可以的。

  張是非和李蘭英倒是沒想那麼多,就在那一刻,兩個人的腦袋似乎都空了,甚至連呼吸都聽不全,只能聽見自己的鼻子很吸了一口氣,然後兩人的拳頭便齊刷刷的打在了那初五和十五雙手的手掌之下。

  連呼吸都如此的同步,果然,這從小玩兒到大的好兄弟經受住了這個考驗,只聽見怕的一聲,那十五和初五的雙手登時被打的向上分開。

  於此同時,一聲驚天的巨響傳出,轟隆!!

  只見那團相融的妖氣受到了張是非和李蘭英的攻擊後,到真的像是一個排球一般的飛上了天空,這一聲巨響,就是張李二人的拳頭轟在那妖氣之上所發出,雖然被打飛,但是這股妖氣的破壞力依舊超強,張是非只感覺到自己的右拳瞬間失去了知覺,等它下意識到自己已經成功了的同時,他和李蘭英已經被四周爆開的妖氣彈出了老遠。

  同樣被彈飛的,還有那十五和初五,初五的身體迅速灰化,只剩下了兩條手臂,只見它和十五的手掌之中各自不停的湧出一黑一綠兩種妖氣,那妖氣就好像被線牽引一般的升上了天空。

  張是非和李蘭英兩人的力道很大,正如同剛才崔先生交代,已經盡可能將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那一拳之上,那團相融的妖氣就這樣呈直線飛上了天空,並且不斷的吸收著十五和初五兩人的殘留的妖氣,看上去就好像是在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直到,沒入了那上空的烏雲之中。

  這片烏雲,本不是因為十五和初五兩個妖怪的妖氣所致,正所謂,天道不容妖,自古以來,凡是有妖邪作祟,妖氣四起之時,往往就會烏雲密佈雷聲滾滾,偶爾還會有球形閃電劈斷樹木,所以,老一輩人就會借此機會來給我們將一些迷信的故事,甚麼這是下火球劈妖怪呢。

  其實,迷信的形成也並不是全無道理,崔先生很明白,萬物盡數是由氣形成,氣分五行,五行化萬宗,不管是『妖氣』或者『氣』強到了一定的地步的時候,確實是可以引發一些天象,就像之前收拾那藍衣女鬼的時候,天上也是烏雲密佈,密雲不雨狂將天雷,雖然當時也有三人的陣法之力,但是氣象的形成確實是發生的更早一些,可能這就是天道這個系統的一小部分吧。

  強打出頭鳥,這個問題在簡單不過,接不接受是另外一回事兒,天道豈是人力所能為也,太過招搖,太過閃耀,終究是要遭雷劈的,這可能就是雷劈妖怪這個迷信的由來吧,當然了,這也只不過是崔先生自己的猜測而已,大家聽聽就好了,不用太過認真。

  所以,崔先生大叫了一聲:「小心!!」

  張是非和李蘭英已經被剛才的衝擊弄的昏頭轉向,此時兩人倒在地上,渾身就跟散架子似的,在也動不了,張是非的頭磕在了樹上,好像是出血了,腦袋裡面嗡嗡響,根本就聽不清這崔先生說的是甚麼。

  就在崔先生喊出這句話的同時,只見那團可怖的妖氣團已經完全射入了烏雲之中,或者說,是被烏雲所吞沒,就在這一瞬間,雲動了,是的,崔先生也是第一次見到雲彩可以動的這麼快,那團烏雲就好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不停的翻滾攪動著,悶雷聲響起,細細的閃電不時劃破天際。

  如此這般攪合了大概能有個五六秒鐘,張是非的腦袋剛清醒了一些,他只聽見腦子裡忽然又發出了卡的一聲,然後甚麼都聽不見,所有的聲音再次被嗡嗡的轟鳴聲所代替。

  原來,就在這一刻,一道足有三個李蘭英身體粗細的紅色閃電從那雲團之中劃下,落在了那燃西身旁的不遠處。

  轟隆一聲!!!就好像天爆了一樣!!

  這是一道妖雷!崔先生下意識的想到,可是它剛想到此處,就連同著易欣星一起被這道閃電所夾雜的妖氣給轟飛出了老遠!即使實現已經布過陣,但是面對著大自然的威力,他們的陣法還是那樣的渺小。

  等到崔先生掙扎著爬起身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運氣有多麼的好,這道閃電確實夾雜著巨大的妖氣,不過幸運的是,天上的那片烏雲就好像是個過濾系統,大部分的妖氣全都被過濾,只是烏雲也不能將這妖氣全部吸收,所以,無法吸收的部分妖氣,就被烏雲隨著閃電排放而劈了下來。

  所以,崔先生他們才沒有死,好人有好報,他今天再次證實了這一點,他和易欣星倆人都被吹飛,但是卻都撞在了一團灌木叢上,這團灌木叢沒有尖銳的木刺,簡直就像是一個天然的沙發一樣,兩人根本沒有收到太嚴重的傷。

  但是那燃西和初一就不同了卻不同了,縱然有之前初五的妖火之圈保護,但是面對著天雷,依舊被轟出了老遠,重重的磕在了樹上,它倆全都受了重傷,尤其是那燃西,本來就失去了全部的妖氣,如果沒有那個妖火圈攔下了大部分的妖氣,這一擊,它鐵定死翹翹了。

  初一離那閃電最近,一條胳膊報廢,半個身子差不多都被燒焦了,這個冷靜的卵妖此時再也無法冷靜,掙扎著坐起,忍不住的發出了低聲的哀嚎。

  整個世界似乎就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但是崔先生明白,不是世界安靜了,而是他們暫時失聰了,那道雷實在是太響,崔先生的耳膜現在還在隱隱作痛。

  儘管耳朵裡聽不見任何的聲音,但是眼前所見,卻把崔先生深深的震撼了,看來,大自然的力量只有在大自然之中才能真正的發揮到極致啊!樹木被剛才那道閃電劈斷了十幾棵,空氣之中也散發著一股刺鼻的氣味,天上的烏雲似乎安靜了一些,按照現在的情勢來說,應該是快下雨了吧。

  雨水會沖刷大地,沖走妖氣和迷茫,為世間再次帶來生命和希望,這是天道的根本。

  他和易欣星對視了一眼,然後崔先生苦笑了一下,望著眼前的這一幕,燃西和那初一都受了重傷,張是非和李蘭英也各自躺在遠處,易欣星的三遁納身硬是被這道雷給震沒了,崔先生自己也連扣鼻屎的力氣都沒有,全都失去了行動能力,無論是人還是妖,崔先生心中感歎道,真是想不到,這次的決鬥竟然會眼變成現在這副局面,難道,這個結局是早就訂好的麼?接下來,又要做些甚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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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16 09:19:1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章 靈魂謊言

  好響的雷啊。

  張是非在孩童時期就聽父母對他說過,說甚麼不孝順的,打爹罵娘不愛吃青椒挑食的小孩兒,在古代都被統稱為『狼崽子』,狼崽子是要遭雷劈的,卡嚓一個炸雷,啥都沒了。

  張是非當時自然是不相信這種鬼話了,還遭雷劈,靠,哪兒有那麼準的啊?不過話雖然這麼說,從那以後起,張是非還真就沒怎麼挑過食,看到青椒之類的東西,往往都是一口吞了,然後辣的眼淚都冒出來。

  不可否認的是,張是非確實很害怕這玩意兒,也不知道是為甚麼,都說天打雷劈天打雷劈應該是最凶殘的刑罰,雖然之前他也看見過,但當時他們幾個面對那藍衣女鬼的時候全都是用盡了全力,也沒甚麼美國時間去考慮到害不害怕的問題了。

  這次卻不同了,張是非和蘭英兩人將扣鼻屎的力氣用上了,一舉將那兩個妖怪的妖氣揍上了天,雖然被彈飛出了老遠,但是張是非的心中卻是一陣寬慰,就在他本以為結束了的時候,沒成想,它的眼前一道耀眼的光芒出現,張是非當時還不清楚這道有些泛紅的光是怎麼回事兒,他只感覺到眼睛一陣刺痛,慌忙閉上了雙目,就在這時,轟隆一聲巨響。

  這響聲,沒法用語言來形容,給張是非的感覺就好像是自己的心爆炸了一樣,響聲過後,雙耳就再也聽不到了別的聲音,張是非慌忙睜開眼睛,他這才意識到甚麼叫做頭暈眼花。

  真的,頭暈眼花這個詞,小學就學過,但是真正理解到這個境界的人卻寥寥無幾,漲勢這時真的領略到了,他睜開眼睛,發現眼前一片金星兒,就好像是無聊的時候閉上眼睛用手指頭戳完眼皮以後的那樣。

  眼前看不清東西,耳旁儘是轟鳴,張是非不由得緊張了,但是他卻沒敢亂喊,生怕再惹來了甚麼禍端,過了好久,他的視力終於恢復了,耳鳴也不那麼嚴重,他使勁兒的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一切,令他驚呆了。

  他自然是瞧見了那燃西和初一的狼狽樣子,也瞧見了地上的大坑,更瞧見了那些被劈斷了的大樹。

  更甚的是,一顆大樹被劈斷了以後,竟然向他這邊倒了過來,不得不說這就是狗屎運,如果張是非的腿在考前一點的話,一定會被齊刷刷的壓斷,以後就徹底告別自行車了。

  天祐善人,是這麼講的吧,張是非心中一陣後怕,也不知道為甚麼,腦袋裡面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句,他睜大了雙眼,還是無法抑制住狂跳的心,四周終於安靜了下來,一切,又這麼過去了麼?

  一時之間,就連它也無法相信,就在這時,崔先生的聲音傳來:「小張……小張?能聽見不?」

  張是非這才回過了神兒來,他轉過了頭,發現崔先生和易欣星兩人沒事,心中滿是欣喜,太好了,看來,報應這一說確實存在啊,剛才那雷落在了初一的身旁,將它半個身子都快炸沒了,而四人卻都沒甚麼大事兒,只是那李蘭英,似乎暈了過去,但是這已經不算是事兒了,命保住了,大家就贏了。

  於是,張是非便咳嗽了一聲,然後虛弱的對著崔先生說道:「能聽見,震死我了剛才。」

  「少廢話了。」崔先生的身體已經暫時的癱瘓,和易欣星一樣,渾身上下只有一張嘴能動彈,只見他對著張是非說道:「還有沒有力氣,趕緊的站起來看看那個損賊。」

  崔先生嘴巴裡的損賊,應該就是十五了,一提到十五,張是非便又是一陣苦笑,他奶奶的,剛才真是嚇死他了,雖然他嘴裡說的都是一些敞亮的話,但是面對著那麼強的妖氣,張是非的心中要說不害怕那就太假了。

  張是非現在還有點不相信,自己和胖子剛才的那一擊,竟然如此漂亮,以至於現在的他還沒有回過神兒來,不過聽崔先生這麼一說,他也就沒再多想,由於剛才撞在了樹上,索性沒有磕到後腦,只是後背火辣辣的疼痛,但是也不妨事,張是非一咬牙,用手支撐著地,慢慢的站起了身。

  不過張是非還是太過於高估自己了,仙骨之氣已經耗盡,身體還受了很嚴重的傷,剛站起身的他險些再次摔倒,幸好他即使的靠在了樹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那卵妖初一見到這個傢伙竟然還有力氣站起來,不由得真慌了,因為它現在的情況實在是太糟了,被天雷轟掉了一隻胳膊不說,現在渾身發麻,跟本就動彈不得,如果這個時候張是非想取它的性命,簡直是太容易了,於是,它也沒敢多說甚麼,甚至將疼痛的呻吟也強行的咽進了肚子裡面。

  又休息了一會兒,張是非只感覺到恢復了一絲的氣力,這才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他此時其實也很想幹掉那個初一還有燃西,如果他還有力量的話。

  大家現在都是半斤八兩,張是非很明白這一點,於是,他也就沒搭理那初一,而是想十五走了過去。

  卵妖十五此時渾身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的妖氣,它趴在那裡,一動不動,就好像是一具屍體,而那跟它拚命的卵妖初五,此時卻當真是變成了一具屍體,早在天雷降下之前,初五就已經死了,那張是非和李蘭英最後將它倆的妖氣打飛到了天上的時候,初五的意志也就隨之消散,事情了意志,它的身體迅速的被綠火吞噬,所剩無幾的幾塊兒骨頭,如今也化成了點點的白光,最後只剩下了一枚妖卵結晶靜靜的躺在那裡。

  張是非才向前走了兩步,忽然,那卵妖十五竟然動了一下,張是非心中一驚,心想著都這樣了你還沒死?不會吧!如果這十五還沒死且依舊有力的話,那他們幾個可就當真是在劫難逃了,事情發展到了這一地步,甚至奇跡都用完了,沒有別的路可以走,只能聽命運的安排了。

  張是非見那初五的身體顫動了一下,便下意識的邁了一大步,不成想竟然跌倒在了地上,張是非鄭重這爬起了身,正和那十五大眼對小眼。

  只見那卵妖十五趴在地上,慢慢的抬起了頭,然後望著張是非,此時的它,心中竟然不知道該說些甚麼。

  我失敗了麼?它心中想到。

  不,我不能失敗,十五此時滿臉的血污,只見它咬著牙然後虛弱的對著張是非說道:「殺死你們,我要殺死你們……」

  張是非本來是挺害怕這十五會忽然爆發,不過見到它現在這副模樣,張是非也不知道為甚麼,心中有的,卻並不是害怕,而是一絲淒涼,並不是他見到那十五已經沒有了力氣,而是看見那十五此時的眼神,一時之間,張是非心中竟然出現了一個想法,他覺得,自己其實和十五也沒有甚麼兩樣,都是命運的玩具罷了。

  十五為了給自己的父母報仇,選擇了一條復仇的道路,為了得到力量,他選擇了放棄一切,吞噬自己的兄弟,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也許它根本不會想到,最強的頂點,確也是它一生的盡頭。

  自己呢?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其實張是非也是一個很自私的人,這一點他從不否認,為了救李蘭英,放棄了等待了多個輪迴的梁韻兒,儘管張是非一直在心中告訴自己,自己是逼不得已才會如此選擇,但是,選了就是選了,這一點毋庸置疑,張是非望著那滿臉血污泥土的十五,他覺得,其實自己跟它是一樣的,為了目的,都可以狠心的拋棄一些東西,還要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是這又能怪誰呢?是啊,有些事情,是沒有選擇的,這就是俗世,操蛋的俗世。

  張是非搖了搖頭,然後站起了身,掙扎的來到那十五的面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後對著十五輕聲說道:「放棄吧,已經結束了。」

  「不!」那十五瞪著張是非,然後對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還沒有結束。」

  說話間,它竟然顫抖的將那卵妖初五的妖卵結晶抓在了手裡,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我還沒有輸,只要我吞掉這個……」

  張是非依舊沒有害怕,只見他一動未動的坐在那裡,然後盯著十五的眼睛,輕聲的說道:「你這樣做,又能代表甚麼呢?」

  那十五望著張是非,張是非的眼神讓它很是討厭,又是這種眼神!十五記得,剛才那本來已經死去了的初五就是這種眼神,似乎能夠看穿它的內心深處一般,十五討厭這種眼神,不光是討厭,甚至有些害怕。

  是的,它害怕自己被別人看穿,它很害怕自己會被別人說是弱小,它想要掙扎著站起,可是一用力,竟然又噴出了一口血來,只見十五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你知道甚麼!你能知道甚麼!」

  張是非歎了口氣,他望著十五,自己的心中竟然也是一片淒涼,只見他對著那十五說道:「你說的很對……我甚麼都不知道,但是這麼做……你真的會快樂麼?而且,你現在這副模樣,真的是你的父母所希望看到的麼?」

  你真會快樂麼?

  十五愣住了,嘴角的鮮血滴在了地上,它忽然想起了剛才,就在妖氣即將爆炸的那一瞬間,它確實是感覺到了自己的大仇以報的感覺,但是那種心願已了的滋味,卻根本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則是無盡的空虛。

  難道,我的一生所追求的,就是這個結局麼?

  十五想到了這裡,不由得發出了痛苦的呻吟,此時此刻,它再也騙不了自己,它很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個借口而已,它最恨的,只是自己,它最想做的,其實就是殺掉自己而已。

  十五渴望兄弟,但是它出生的時候眼前只有一片荒蕪,十五渴望親情,可是它的雙親卻被自己的兄弟奪走,這是多麼矛盾的事情啊。

  其實,從那一刻開始,十五就有了尋死的念頭,燃西說的沒有錯,它們是工具,這副皮囊對它來說,不過是一具用來殺戮的工具罷了。

  這又能怪誰呢?

  一件工具,偏偏又情感,也許十五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沒有喜樂的盡頭,一時之間十五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長久以來通過不斷自我欺騙所建立起的價值觀轟然倒塌,寸瓦不留。

  父親,母親,十五感覺自己的靈魂此刻都要抽離身體,它再次的想起了老顏對它說的那句話,那是一個夕陽落山的時候,與現在的場景截然相反,老顏坐在門口,一邊抽著旱煙,吐出辛辣的煙霧,一邊摸著十五的腦袋笑著說,你問我為甚麼要讓你笑?這簡單的問題還問啥,遇到難事兒了,哭也是過,笑也是過,笑比哭舒服啊傻小子。

  笑比哭舒服麼?

  十五緊閉著眼睛,它的渾身開始顫抖,它清晰的記得,就在老顏臨死之前的最後一句話,就是不停的催促它快跑,十五長大以後,心智越來越成熟,它其實很明白的,老顏根本就不想讓它報仇。

  不想讓它報仇,是怕它會受到傷害,對於老顏夫婦,這個孩子,就是最重要的。

  確實是這樣的。

  十五的內心已經崩潰,許多平日裡他不敢想的事情,此時如同潮水一般,混合著以前的記憶襲來,張是非望著十五,沒有說話,也沒有動,甚至都不想去阻止它吸收那初五的妖卵結晶。

  難道是同情這個十五麼?不,不是,就連張是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為了甚麼,他心中想到,如果我願意的話,雖然不能殺掉這個十五,但是還是有力氣去把這顆妖卵結晶搶到手的話,但是我的身體卻不想動彈,這是為了甚麼呢?

  難道我是在期待麼?期待這個命運同樣挫折的傢伙會悔悟?期待這個世界上其實並不存在著完全的惡和完全的善麼?

  張是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即使是過了很久很久以後,他依舊沒有弄明白當天的他,到底在期待著甚麼。

  卵妖初一不敢開口,遠處的崔先生和易欣星也沒有說話,崔先生望著張是非坐在地上的背影,然後和易欣星相視一笑,雖然平時對這兩個傢伙連打帶罵,可是崔先生很清楚,現在的張是非已經成長了,他的羽翼漸漸豐滿,已經有了自己的風格,崔先生不想再去干涉他的選擇,只能默默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到底會是怎樣的結果。

  事實上,直到最後,那個十五也真的沒有去吸收初五的妖卵結晶。

  它不想,是的,此時的它已經是日薄西山,直到現在,它才敢真正的面對自己,它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根本就只是一個借口,它太累了。

  忽然,它的身體開始了不住的抖動,抽搐,同時再次嘔出了一大口鮮血,張是非見到它這般模樣,便不由得張嘴說道:「十五……」

  「別叫我……十五。」只見那十五顫抖的擺了擺手,然後吃力的抬起了頭,望著那張是非,然後說道:「我的名字,是顏笑笑。」

  說完這話以後,只見那十五的身體發出了一陣龜裂似的聲響,它的皮膚竟然好像石頭一般的裂開,這是妖氣使用過度,被反噬的結果,十五早就料到了,數百枚卵妖的妖氣,它這副身體根本就不可能完全的駕馭,甚至連一般的妖氣都沒有用到就已經變成了這副模樣,但是,這已經不重要了。

  只見那十五不停的喘著粗氣,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你……」

  這個你字說出口以後,十五的身體再次發生了劇烈的痙攣,它的臉上也開始出現了那些裂痕,鮮血最後一次湧出,張是非對這十五點了點頭,示意它不用說了,他倆之間,也確實沒甚麼好說的。

  十五的這句話,也就沒有說出口,張是非不清楚十五到底想對他說些甚麼,是感謝麼?還是詛咒?算了,都不重要了,到了這一刻,已經全都不重要了。

  掙扎了片刻,十五終於不動了,它就那樣的側躺著,臉上的傷口所淌出的血液,流進了眼睛裡,然後再從眼眶中溢出,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它哭了一樣。

  只見那十五將眼睛緊閉,擠出了那幾滴血液,滴在了地上,濕潤了塵土,十五咬著牙,然後顫抖的說道:「我這一生,到底是為了甚麼而活啊……」

  「為了回憶。」張是非輕聲的說道:「你背負的東西太重了,該放下了,去吧,你的父母應該還在等你。」

  「等我……?」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十五的身體已經開始慢慢的枯竭,在最後的關頭,它的神志似乎都有些模糊,雖然張是非以前一直很討厭這十五,但是面對一個即將死去的生命,張是非忽然覺得,其實自己是有能力,而且可以讓它快樂一些的,雖然他對那十五說的,本就是謊言,用最基本的常識就能證明,張是非一生之中撒了無數的慌,這個無疑是漏洞最大的一個,但是此時的十五心中卻當真希望這是真的了,只見它顫抖的說道:「可是我……」

  可我是卵妖,張是非知道十五要說甚麼,於是他便對著十五誠懇的講道:「相信我,你是有靈魂的。」

  靈魂,這個詞對十五這個妖怪來說是多麼的動人啊,只見十五不停的抽著鼻子,忽然之間,好像痛苦已經離它遠去,只見它用夢囈似的語氣說道:「靈魂,我真的有靈魂麼……他們在等我……他們真的在等我麼?」

  「是的。」張是非低著頭說道:「他們已經等你太久了,你們是時候團聚了。」

  縱使臉上儘是裂痕和鮮血,但是十五聽到這句話之後,臉上竟然浮現出了一絲喜悅,這種笑容,並不是它平時的那種沒有任何感情的笑容,反而看上去很真摯,就好像是孩童一般,只見它喃喃的說道:「是啊,我自己一個,實在是太久了,啊,爸,媽,是你們麼,我好想你們,你們來接……」

  卵妖十五說到了這裡,便沒有再說下去,它睡著了,它最後的睡臉,很安詳,儘管眼睛裡面流淌下一行綠色的鮮血,但是嘴角的笑容,卻永遠定格在了那裡,直到它變成了點點白光,那抹笑容都沒有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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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16 09:19: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一章 雨水

  此時此刻,張是非的心中真的很希望這十五是有靈魂的,它背負的傷痛太多,如今真正的解脫了,它最後說看見了自己的父母,到底是真的,還是只不過是它的夢境呢,當然,這也都不在重要了。

  不重要了,縱使它造孽半生,但此時也得到了應有的報應,既然已經死去,仇恨之流自然也就跟著煙消雲散,張是非坐在那裡,望著卵妖十五的身體慢慢的化成點點白光,最後,只剩下了一地的妖卵結晶。

  就好像是個小土堆一樣,好大的一堆,散發著妖艷的光芒,張是非能夠感覺的到這些妖卵結晶所散發出的妖氣,他歎了口氣,心裡想道,就他嗎是為了這玩意兒,斷送了多少人的幸福?

  如果有力氣的話,一定要把它們都給毀了,當然了,如果有力氣的話,張是非此時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彷彿就是一具空皮囊,剛才起身走的那幾步,竟然把所有的氣力有用光了,以至於,現在起身都無法做到。

  崔先生和易欣星同樣如此,更不用說那已經暈過去的李蘭英,不過,現在的它們也就放心了,按照常理來說,現在的它們,甚至可以算的上超常的完成了任務,現在,整個人間,就剩下了兩隻卵妖,一個是半死不活的燃西,還有一個是被天雷劈了個五分熟的老牛排初一。

  張是非鬆了口氣,他剛想轉頭問崔先生接下來怎麼辦,可就在這時,他面前的那些妖卵結晶忽然齊刷刷的抖動了起來。

  靠,這是怎麼回事兒?張是非心中一驚,只見那些妖卵結晶不停的顫動著,就彷彿是有生命力一般,張是非登時張大了雙眼,心中想到,難道這些玩意兒又都活過來了?不會吧!還讓不讓人活了啊!

  要知道現在的shifei張渾身上下只剩下了腿肚子轉筋的力氣,別說是高級卵妖了,就算是一個三歲孩子往他臉上撒尿他都躲不開,就算是一個小碎催,也能夠一邊喝著茶水一邊把他打敗,如果這些卵妖再次活過來的話,他們無疑都是死路一條,但事實上,張是非多慮了,這些卵妖並沒有活過來,只見這數百枚的妖卵結晶抖了幾下後,竟然嗖的一下飄了起來,並且想張是非右手邊飄去,張是非下意識的轉頭。

  只見那缺了個胳膊就跟獨臂神尼歐陽克一般的初一正吃力的抬起手臂,顯然,這是它搞的鬼!

  沒辦法,現在當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張是非已經沒有氣力再站起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初一將這些妖卵結晶吸到自己的身邊,不過,這初一看上去比張是非還要慘,似乎釋放這些妖氣已經要了它的半條命,它現在就像是被吃了顆手雷的反恐精英似的,沒命的喘著粗氣,看來,這是它所剩下的最後一絲妖氣了。

  畢竟天雷不是鬧著玩兒的,就在張是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那不遠處的崔先生疲倦的說道:「放棄吧,你們已經輸了。」

  崔先生的語氣很平靜,他很清楚,到了這一地步,燃西一夥兒已經沒有了翻身的餘地,儘管大家現在都半斤八兩,但是,事實的確如此。

  「沒,沒那麼容易!」只見那個初一把自己那好像袍子似的上衣衣領扯開,那些妖卵結晶盡數鑽進了它的前襟之中,只見它對著崔先生喘著粗氣的說道:「只要我……」

  「你是嫌自己命長了。」崔先生歎了口氣,然後開口說道:「也不看看你自己現在甚麼德行,如果你吸收這些妖卵結晶的話,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自曝,當然……我們不會阻止你。」

  崔先生說的很對,初一也明白,自己現在這副殘驅,如果要吸掉這些妖卵結晶的話,一定承受不了,這一舉動無疑跟自殺沒有甚麼區別,它頓時沒有了言語,只見它喘息了一會兒後,才對著崔先生說道:「可是,你們也沒有贏!」

  崔先生渾身乏力,但是腦子卻清醒的很,只見他對著那初一笑了一下,然後說道:「是啊,可如果你不現在殺了我們的話,我保證,你們很快就會死,整個東北的野仙都在追殺你們……問下,你現在還有力氣動手麼?」

  「你……」初一頓時語塞,確實,剛才受了一擊天雷之後,失去一條臂膀不說,現在全身都在麻痺,即使剛才那一絲的妖氣,也是它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強行聚起的,按照現在這個狀態,估計沒個一兩個越根本無法復原。

  而眼前這些人類的恢復速度卻超出了它的想像,不負責任的說,就是那個張甚麼的,也許他自己都沒發現,用不了兩個小時,他就差不多能夠站起來了,到時候該怎麼辦?難道就這樣等死麼?

  該死,初一緊鎖著眉頭,它不甘心,真的太不甘心了,本來它打算著等那些沒腦子的都拼的差不多了,不會再有甚麼岔頭的時候它再出手殺了這票人,可是沒想到,任憑自己千算萬算,卻還是沒有算過老天,這一雷差點兒沒把它給劈死,哪兒還有甚麼力氣反抗了?

  等著也是死,逃跑也是死,難道老天爺真的要絕我卵妖一族麼?一時之間,初一再也拿不定注意,可就在這時,一個悅耳動聽的聲音傳來,正是那燃西。

  初五當真是實現了自己的諾言,直到死,也保護著然西,由於妖火以及那初一替它擋了天雷的關係,燃西只是被彈飛了出去,它現在的體型龐大,肚子裡面似乎都是水分,所以,並沒有受到甚麼實質性的傷害,經過了短暫的調息之後,這燃西竟然掙扎的抬起了頭,只見它對著那初一說道:「小一,我們走。」

  「母親……」初一見到燃西醒了,頓時心中大喜,可是這份喜悅沒持續半秒鐘,它又變的憂心忡忡,它本以為這燃西還會有後招,但是它看這燃西確實已經沒有了妖氣,所以才有些擔心,母親說要走,去哪兒呢?天大地大,試問以後哪兒還有它們的容身之處啊?

  崔先生見那燃西竟然掙扎著站起了身,不由得有些驚訝,心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個老妖怪確實有些本事,都這樣了,竟然還能起身,不過,他依舊沒有怕,因為他感覺的到,即使這燃西站起來了,依舊是個廢材,估計一塊兒石頭都能拌它一個跟頭。

  見它說要跑路,崔先生也沒有阻攔,只是對著它說道:「今日我們的決鬥,應該怎麼算?」

  那燃西顫抖的轉身,然後對著崔先生說道:「平手。」

  「平手?」崔先生虛弱一笑,然後說道:「你可真能開玩笑,這樣吧,我給你指一條活路,現在這蛇洞山你也待不下去了,如果你能夠改過自新到深山老林裡面獨自修煉不再染指人間的話,那我可以不通知那些野仙。」

  初一望著燃西,崔先生的話讓它很驚訝,說實在的,縱然是能夠窺探人思想的它,此時也搞不懂崔先生的葫蘆裡面到底賣的是甚麼藥兒,現在他們已經佔了足夠的優勢,哪有不乘勝追擊之理,為甚麼他要給我們留活路呢?

  以一個妖怪的思想,自然是不清楚崔先生的意思了,其實崔先生一直就不主張濫殺妖怪,只要不作惡的話,即使在城市裡面遇見了,崔先生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崔先生覺得,既然是有生命的東西,只要不威脅他人的安全,人和妖怪,都有活下去的權利,如果濫殺無辜的話,那人和『妖怪』還有甚麼區別?而且有的時候,崔先生反而更願意跟鬼神打交道,因為起碼它們的目的很單純,反而比有些人類要實成的多。

  張是非在崔先生的店裡面打工,雖然年紀差不了幾歲,但崔先生在張是非的眼裡無疑就是半個師父,崔先生的思想張是非的懂的,張是非明白,上天有好生之德,崔西安這是不想趕盡殺絕,雖然張是非有些不贊同這一觀點,但是他也沒辦法,要知道,人和人的觀點都是不同的,因為自己的觀點而去誹謗別人的理論是一種很幼稚的行為。

  張是非現在成熟了,所以它沒有言語。

  獨臂初一依舊望著燃西,它的眼神之中又出現了希望,它確實很期待燃西同意,要知道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就算你不情願,也要先答應下來保住命在說,雖然現在不清楚那個人類說的到底是不是真話,但是也必須要答應,傻子才不答應呢,這樣才有活路啊!

  可是,初一哪裡想到,這燃西還真就沒有答應。

  只見燃西用著極度疲憊的聲音說道:「謝謝,但是用不著,誰都不能改變我的計劃,所以我無法答應你。」

  初一再也無法強裝淡定,只見它長大了嘴巴,望著燃西,驚恐的想到,怎麼會這樣,它怎麼會不答應呢?!我的老娘啊,你這不是傻麼!?

  崔先生也皺了皺眉頭,很顯然,他也沒有料到燃西竟然會如此乾脆的就回絕了這一絕佳的機會,崔先生心裡想著,到底是甚麼,讓這個妖怪如此的執著啊,甚至是連謊話都不願說。

  崔先生很明白,不管是人還是妖怪,心中都有自己最寶貴的東西,這個東西,可以是一件物品,也可以是一種生活的態度,更可以是一種價值觀,這是心中無價的東西,甚至不可以讓任何的瑕疵玷污,到底那燃西想通過這逆天的陣法來得到或者達成甚麼啊?

  不過,既然這燃西已經把話給講死了,也不是崔先生沒給它機會,崔先生也不是甚麼犯賤之人,見燃西說出此話後,他便沒再猶豫,對著那燃西講道:「好吧,既然你堅持如此,那麼我們就只能還是敵我的關係,我離開這裡以後就會通知整個東北的野仙,把你們的一切情報告訴他們,祝你好運吧。」

  燃西勉強的哼了一聲,然後說道:「後會有期。」說罷,它便顫抖的轉過了身去,初一見狀,慌忙上前攙扶,它倆都已經失去的妖氣,所以行動很是艱難,它倆向那林子之中走去,沒走出兩步,只見那燃西又轉過了頭來,他望著崔先生背後的方向,眼中浮現了一抹悲傷。

  由於三人還都不能動,所以只能眼見著它們一步步的走遠,最後沒入了深林之中,在也看不見。

  就在它們走的時候,上空的烏雲方才平和了下來,張是非只感覺額頭一涼,滴滴答答的水聲傳來,下雨了。

  雨終於落了下來,落在這森林的中央空地之上,平息了煙塵,平息了戰鬥,平息了仇恨,平息了一切。

  這場雨,剛開始的時候很小,只是星星點點的雨滴,但是沒過多久,就好像瓢潑的一般,沒一會兒,那之前被雷炸出的土坑就積滿了雨水,而張是非一行人盡數澆成了落湯雞,李蘭英也被這場大雨給澆醒了,他也失去了氣力,站不起身,只能在雨中哼哼唧唧的亂罵閒街。

  其實,偶爾淋淋雨也不錯,張是非躺在了地上,望著天空,雖然此時已經是清晨,但是入眼卻還是一片漆黑,雨水林在他的身上,很涼,也很舒服的感覺,這恐怕就是大自然的淋浴吧,張是非想到,也不知道為何,被這雨一澆,本來很是疼痛無力的全身,竟然舒適了一些。

  就是雨水鑽進鼻子裡有些難受,張是非苦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為甚麼,它又想起了十五,十五這個妖怪,給他的觸動還是很大的,雨水打在張是非的臉上,張是非想到,十五說,它父母死的時候,也下了一場大雨。

  這可真像是一個輪迴,張是非想了起來,上一次這麼盡興的淋雨,恐怕還是自己第一次和十五幹架的時候吧,那是為了一條老狗,那條叫做皮皮的老狗,也是死在雨中的,想不到,今日十五死亡後,也下了一場大雨,這要怎麼說呢,冥冥之中只有定數麼?

  所有悲傷和觸動,都有一場雨陪著,張是非覺得,其實十五是有眼淚的,這雨就是,只不過,現在的它已經看不到了,已經結束了,它的一生都伴隨著無數的謊言,想不到臨死的時候,又被騙了一次,張是非撒了這個謊,但是他沒有感覺到內疚,因為這是他這輩子最成功的謊言。

  原來,謊言也可以拯救一個絕望迷茫的靈魂。

  這感覺還算不賴,張是非閉上了雙眼,任憑雨水沖刷著他臉上的泥濘,絲毫不在意會不會感冒,他現在的心情很輕鬆,前所未有的輕鬆,是啊,結束了,都結束了。

  張是非知道,等自己再次站起來的時候,所邁的第一步,就是通往嚮往已久的生活,之前東北三巨頭所交代的事情,應該已經算是辦利索了,本來嘛,想想這就不是人類所能染指的事件,你讓四個人去跟五百個妖怪幹架,現在聽上去都像是天方夜譚,而那三個大仙當初也只是托付崔先生找出這燃西的老窩,現在他們已經找到了,更陰錯陽差之下消滅了五百卵妖,完全就是超額完成了委託,想想那甚麼胡三太爺又有甚麼理由不兌現自己的諾言呢?

  呼,張是非好久都沒有這麼輕鬆了,雖然最後還是讓那燃西和初一給跑了,雖然它們帶走了妖卵結晶,但是要知道,那些妖卵結晶的妖氣已經被用了一半,更別說崔先生這個猥瑣男那裡還有數十枚的妖卵結晶,試問身受重傷的燃西,還能有甚麼作為呢?而且,它倆的行蹤現在已經不再是他們的事情了,自由野仙們處理,張是非以後要做的,就是徹底的脫離那身獸體,破除這四捨二劫的詛咒,和梁韻兒過上夢寐以求的生活了。

  哦,對了,還有崔先生,他身上也有詛咒,如果破除了的話,估計就不用再練他那苦修二十多年的童子功了,哈哈。

  想到了這裡,張是非竟然又笑了出來,在雨中他的笑容很傻,但是沒人注意,雨已經下冒煙兒了,崔先生和易欣星倆人窩在灌木叢中,易欣星則仰著頭對著天空張大了嘴巴接著雨水,崔先生在一旁忍不住的罵道:「易哥我服了你了,你這是練的甚麼功啊?」

  易欣星喉結蠕動,咕咚一聲嚥下了雨水,然後對著崔先生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啥,渴了,你喝不,可好喝了。」說罷,這易欣星又一次揚起了頭張大了嘴巴,雨水落在他的嘴巴裡,發出嘩嘩嘩的聲音。

  「趕緊給我邊兒去。」崔先生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求求你,別在這角色扮演痰盂兒了行不行。」

  哈哈,張是非聽見了他們的談話,心中一陣可樂,心想著還是他們樂天啊,這種生活態度,是學不來的。

  想到了這裡,張是非便睜開了眼睛,雨稍微小了一些,打在眼珠上不那麼疼了,張是非感覺到自己的手指似乎能動了,於是他便握了握拳,歎了一口氣,望著天空,心裡面想著,大雨啊,你怎麼還不停啊。

  張是非明白,雨停了以後,他眼前的會是一個全新的世界,也不知道哈爾濱此時下沒下雨呢?張是非想到,如果哈爾濱也在下雨的話,那個女人此時是否也在窗前望著這場秋雨,等待著她的心上人歸來呢?

  (馬上張是非一行人回到哈爾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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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16 09:19: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二章 但願如此吧

  這場雨下了好久,但最終還是停了,說來也挺奇怪,這場雨過後,那些之前感覺到妖氣的威脅本已經飛走的鳥獸,竟然又都飛了回來,樹葉落下的雨水滴答作響,不知名的鳥兒立在樹梢又開始了歌唱,似乎剛才的戰鬥,本就沒有發生一般。

  也許今天的結局,早在來到碾子山之前,崔先生就已經料出了,小白墳旁,從常天慶和他所下的那盤棋足矣證明,崔先生很明白,陰陽相生相剋,沒有絕對的善,也沒有絕對的惡,余此類推,沒有絕對的輸,也不存在絕對的贏,這就是人生,也是常天慶畢生的感悟。

  劈頭蓋臉的淋了一場雨後,張是非的力氣恢復了一些,等到雨停了,他便站了起來,很奇怪,胖子的後腦磕了個大紫疙瘩,卻要比張是非恢復的更快,雨沒停他就能起身了,崔先生當時見他能動了,便讓他過來背兩人去躲雨,胖子呼哧帶喘的照做了,可是他當時走路都虛,自然是拽不動崔先生和死沉死沉的易欣星了,於是胖子便沒招了,自己躲到了旁邊的一棵大樹下躲雨,崔先生見他這德行,便氣不打一處來,不斷的罵道:「你個沒良心的東西,自己在樹下背雨,小心一個雷下來再把你給劈了。」

  「我又不是妖……」李蘭英剛說到這裡,便臉色一變,沒敢再吱聲,似乎他也有點自知之明,崔先生的話當然不是認真著說的,他全身乏力,只有一張嘴能動,他也知道,現在大家都半殘,自然得多休息一陣,但是這空下來的時間沒意思啊也,所以才有一句沒一句的罵著胖子沒良心。

  等到雨停的時候,易欣星剛剛喝飽了肚子,只見他打了個飽嗝兒,然後縱身一躍便挑起了身,崔先生這個無語,心想著這小子的身體構造到底是甚麼樣兒的,為啥恢復的這麼快,現在除了崔先生之外,剩下的三人都恢復了一些力氣,三個人攙扶一個人,還是很輕鬆的。

  一場大雨,把他們全都淋成了落湯雞,內褲都濕了,衣服粘在身上,很是不舒服,但這些似乎已經不重要了,直到這時他們才想起來,還有一個蔡寒冬在河邊兒呢,於是張是非和胖子倆人一左一右攙扶著崔先生慢慢的向回走去。

  大雨過後的空氣很清新,但是樹林之中卻顯得悶熱無比,沒走多久,三人已經是滿頭的大汗,好在他們此時的心情都不錯,所以也就沒有在意,悶熱的空氣和潮濕的環境,正是蘑菇之類的生長條件,一場雨,例子裡面出現了很多的蘑菇,張是非這時第一次見到這種驚醒,手指甲大小的蘑菇,竟然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就跟電影快放似的,趙忠祥叔叔說的沒錯,大自然真的是太神奇了。

  蔡寒冬也已經醒了,真是苦了他了,他的體質本來就弱,無緣無故的受了那十一的一頓毒打之後,兩天沒有吃東西,還無故的淋了一場大雨,看來,五個人之中,屬他的情況最不容樂觀。

  可是當他見到四人走出那片森林的時候,還是笑了,他很明白,既然走出來的是他們,那就證明他們已經贏了,這次妖卵作祟的事件,也隨著剛才的那一場大雨一起結束了。

  他們也沒有太客套,現實就是這樣,不管你完成了多大的事兒,但是日子還要照常的過,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生把火把衣服烘乾先,最好還能吃點東西,要知道激戰剛過,幾人的肚子早就敲鑼打鼓了。

  易欣星又先見之明,他方才搞了很多的蘑菇,雖然背包中很多的東西淋了雨之後都不能使用了,但是易欣星的那個搪瓷缸卻還很堅挺,張是非拾柴,匆忙籠起了一堆篝火,易欣星將蘑菇和最後一袋兒方便面一起煮了,不得不說,方便面確實是可以拯救世界的東西啊,雖然食物很少,但是暖胃卻已經足夠了。

  又是一點兒湯都沒剩,身上的衣服還是很潮,在煮東西的時候,崔先生便將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講給了李蘭英聽,縱然李蘭英平時是個六親不認的主兒,但是剛聽到一半兒的時候,他的眼淚就再也止不住了,他感激的望著眾人,說不出一句話來。

  也許他們之間也本不需要甚麼過多的言語,最後,李蘭英還是十分歉意的對著那蔡寒冬說道:「對不住,讓你受苦了。」

  蔡寒冬擺了擺手,然後對著李蘭英說道:「沒事兒,都已經過去了。」

  這幾句話,蔡寒冬說的很吃力,畢竟他的體質太差了,身上的傷口感沒感染還是個未知數,又淋了大雨,烤火的時候他的嘴唇就有些發青,很顯然是感冒了。

  胖子十分的內疚,畢竟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但是此刻他卻又不知道該說些甚麼,只咬著牙握著拳頭說道:「可惜,我不能給你報仇,那個欺負你的傢伙,是被燃西殺死的。」

  確實,現在想想,張是非也有些奇怪,看那燃西最後的行為舉止還是很人性化的,讓那卵妖初五不要再拚命,可是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滅掉了自己的另一個孩子,難道那十一不是它親生的麼?不對,就算不是親生的也用不著這麼狠啊?這到底是為甚麼呢?

  恐怕,這些事情只有那燃西自己才會知道了。

  崔先生倒再也沒啥廢話,他明白,現在大家雖然已經恢復了一些力氣,但是這裡絕對不是甚麼久留之地,要知道算上他,還有倆病號呢,還是快點回到正常人的圈子裡,起碼能夠吃飽並且買到藥物。

  幸好,這大山的另一邊就有個度假山莊,這也許也是冥冥之中自由安排吧,於是他們便沒多做耽擱,澆滅了篝火後,便啟程了。

  張是非三個人,攙扶著崔先生和蔡寒冬,他們走的很慢,起行的時候是上午,可是等到翻過那座大山之後,卻已經是傍晚了,這點距離,他們走走停停,用了一整天的時間,等到了那度假山莊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筋疲力盡。

  山莊裡來了這麼五個好像剛從前線逃難過來的人,工作人員自然很是奇怪,不過崔先生懂得如何封住他們的口,錢這玩意兒,對妖怪和惡鬼沒有效果,但是對人來說,無疑是最好用的符咒,本來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見崔先生出手闊氣,便立馬眉開眼笑,現在旅遊旺季已經過去,所以這度假村裡面還有很多的客房,崔先生頂了三間,還有一桌子的酒菜,他們太需要食物了。

  張是非覺得,今晚的飯菜出奇的好吃,眾人也是餓了,便狼吞虎嚥大快朵頤起來,張是非差點兒把筷子都咬成了兩截兒,到最後,就連上菜的服務員都有點兒看不過去了,那小妹子一邊把盤子放在餐桌上,一邊用餘光打量了一番這些個活爹,心想著這都甚麼人啊,怎麼一個個都跟餓死鬼投胎似的呢?

  其實她的想法也沒有太大的錯誤,就在今天的早上,他們幾個還真差點兒就去投胎了,一頓飯,吃了半個多小時,沒喝酒,最後張是非撐的都快站不起來了方才罷休,終於活過來了,他心裡面想到。

  在吃飯之前,眾人就在這度假村裡面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由於蔡寒冬還發著燒,所以他飯後吃了些退燒藥就睡覺了,此時已經是晚上,夜幕再次降臨,大戰過後,眾人的消耗都很大,所以不用多說,他們泡了個澡後也就各自的上床休息。

  這一覺,張是非睡的是相當的沉,甚麼夢都沒有做,可能是累的關係,外加上好幾天沒睡床了,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從晚上七點,睡到第二天早上七點,張是非醒來的時候感覺渾身酸疼,似乎是勞累過度的關係吧,身旁的胖子還在安睡,張是非做起了身,握了握拳頭,感覺到妖氣已經開始恢復了。

  這確實是個好兆頭,他沒叫醒胖子,便自己悄悄的下床,衣服昨晚拿去洗,現在已經洗好了,換上乾淨的衣服後,張是非感覺到了一陣輕鬆,他望著窗外,當真是青山綠水,誰又能想到這裡曾經竟然是個老妖怪的地盤兒呢?

  聽上去真像是個故事,張是非伸了個懶腰,便走出了房間,到外面呼吸新鮮的空氣,度假村裡面的工作人員起的都很早,張是非坐在門口的台階兒上,聽那幾個中年婦女一邊晾被單一邊說著閒話。

  讓張是非挺感興趣的是她們的話題,竟然是昨天早上的那場大雨,要說起來,估計這就叫做流言蜚語吧,張是非聽了一會兒這幾個老娘們兒的話都快笑了出來,只見那其中一個中年婦女說道:昨天早上那雨也太大了吧,我怎麼還聽到炮聲了呢?

  另一個婦女回到:甚麼炮啊,那是雷好不好,我都看見了,那大閃,太嚇人了,好像劈斷了不少的樹。

  第三個婦女神神秘秘的說道:你們知道甚麼啊,我跟你們說,你們可別告訴別人,我以前聽我奶奶講,那種雷其實是劈妖怪的,知道不?

  那兩個婦女點了點頭,然後七嘴八舌的說開了:怪不得呢,我說這幾年這山裡好像不對勁兒,都淹死好幾個了,不過你說的也太邪乎了吧,我害怕。

  張是非在一旁苦笑了一下,然後心裡面想到,這真是映了那句老話了,高手原來都在民間啊,我們幾個拚死拚活幹的事情,竟然被你們這些不惑之年的老娘們談笑風生之間就給猜出來了,原來你們才是傳說中的預言帝啊。

  張是非嘿嘿的傻笑,那幾個中年婦女看見了以後,對其一頓鄙視,心想著這小子是不是瘋了,老娘都多大歲數了還想吃老娘的豆腐?不過,好歹他也是顧客,這幾個婦女便轉身就走了。

  老娘的豆腐,張是非自然是沒有想品嚐的念頭,他現在心中正是一片晴朗,想著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之後的生活,他就不由得笑了起來,他終於明白了,原來越難得到的東西,才會越寶貴,一時之間,他竟然覺得,自己之前所受的那些苦都不算甚麼了。

  就在他傻笑的時候,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張是非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崔先生,要說這崔先生也夠孽障的了,昨天還不能動吃飯都要人喂,但是睡了一覺之後,竟然也能半死不活的起身走路了,只見他齜牙咧嘴的坐在了張是非身旁,然後遞給了他一根煙,張是非接過後點著了,一口一口的抽著。

  崔先生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然後罵罵咧咧的說道:「他大爺的,沒一個地方不疼的,你咋樣兒?」

  張是非笑著說道:「還行,對了分頭,你聯繫那幾個甚麼巨頭了麼?」

  崔先生搖了搖頭,然後叼著煙說道:「沒,這裡的環境就是個天然的屏障,根本無法聯繫到那些大爺,反正咱們今天就回去了,也不差這一天,等回去的時候再聯繫他們吧。」

  張是非點了點頭,然後抬起了頭,望著山裡面藍的就好像塊兒玻璃似的天空,然後感慨的說道:「就像是一場夢啊。」

  崔先生笑了笑,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怎麼,你希望這是一場夢?」

  張是非慌忙搖頭說道:「可別,已經吃過一回這種啞巴虧了,別跟我說這事兒。」

  很顯然,之前那小七的事件,已經給張是非造成了陰影兒,人生如夢,但張是非此時當真不希望這是一場夢,畢竟,他想要的,已經觸手可及。

  張是非想了一會兒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崔先生問他笑啥,張是非對崔先生說道:「我在想,回去以後,我們該怎樣生活。」

  「該咋活就咋活唄。」崔先生打了個哈欠,然後將手中的煙頭彈進一旁的垃圾桶內,張是非見崔先生好像滿不在乎的樣子,便對著他說道:「你打算啥時候結婚啊,我還等著喝你的喜酒呢。」

  結婚,聽到這個詞後,崔先生頓時苦笑了起來,確實,他現在也十分的高興,雖然自己早就認命了,可是現在竟然又有了轉機,一想到跟了自己很久的劉雨迪,崔先生便在也沒有遮掩,流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只見他開口對著張是非笑道:「那你得隨多少錢的禮啊,要知道劉雨迪,劉……」

  崔先生說到了這裡,竟然一拍大腿,然後大聲的說道:「哎你說咱們怎麼把這件事兒給忘了呢?辦完事兒了,還沒報平安呢!」

  張是非聽他這麼一說,也才恍然大悟,確實,他們昨天實在是太累了,外加上心中壓抑已久的事情終於解脫,所以吃飽了就睡了,竟然都沒有跟遠在哈爾濱的人報平安,想到了這裡,張是非尷尬的笑了笑,看來,自己也該給梁韻兒和父母打個電話了。

  崔先生的山寨手機竟然防水,這讓張是非有些無語,淋了一場大雨,只有他的電話還能用,只見崔先生拿出了手機,然後撥了劉雨迪的電話,很快,劉雨迪便接了起來,電話的音量很猛,張是非在一旁都能聽見劉雨迪的聲音。

  只聽電話那邊,劉雨迪焦急的問道:「你們怎麼樣了?」

  崔先生笑了笑,然後對著電話欣喜的說道:「放心吧,所有的事情都搞定了,我們已經贏了。」

  聽的出來,電話那邊的劉雨迪哭了,張是非望了一眼崔先生,崔先生對著他笑了笑,然後開始安慰起這個女人,不停的說著,沒事,沒事了,都過去了之類的話。

  任憑崔先生又多好的口才,可是依舊哄了好久才把那劉雨迪哄好,崔先生見劉雨迪不哭了,便關心的問道:「哈爾濱那邊,這段日子怎麼樣?」

  聽到這句話後,劉雨迪竟然遲疑了一會,也不知道她在想些甚麼,只聽她在電話的那邊說道:「挺好的,對了……那個燃西,怎麼樣了?」

  崔先生眨了眨眼睛,然後對著劉雨迪說道:「跑了,我們吃了不少的苦頭啊,還是讓它給跑了。」

  電話那邊的劉雨迪聽到崔先生說出這話以後,便對著崔先生說道:「那,你們甚麼時候回來呢?」

  崔先生跟劉雨迪說今晚大概就能到家,然後又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後,便掛斷了電話,不過,掛點了電話以後,崔先生的表情竟然有些異樣,只見他低著頭,似乎在想甚麼事情似的,張是非見狀,便笑著對崔先生說:「怎麼了你,是不是有些不適應馬上就能解除詛咒了啊?」

  崔先生搖了搖頭,然後抬頭說道:「不,我老覺得好像又有甚麼地方不對勁兒,可是哪兒不對勁兒,我還想不明白。」

  「你啊,戰後憂慮症吧。」張是非說道:「別瞎想了,都已經結束了。」

  「但願如此吧。」崔先生說道。

  吃過了早飯,他們便沒有再多做停留,這地方,他們真的是不想再待下去了,度假村裡面有車,於是他們便雇了一輛車直接把他們送回了碾子山的縣城裡面,老天保佑,蔡寒冬的燒退了一些,崔先生的心裡面卻還是七上八下的,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為甚麼,這種感覺他之前也有過,就好像是要發生甚麼事了一般,他不停的告訴自己,別多想別多想,但是心情卻依舊沒有好起來。

  火車是在下午的時候發車,無人坐在車上,張是非望著窗外,當真是無法想像,昨天的凌晨,他們還在跟著一群妖怪拚死拚活,今天下午竟然就這樣回哈爾濱了,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張是非也沒有完全的緩過來,望著緩緩倒退的景象,竟然讓他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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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16 09:19: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三章 兩月之期

  張是非第一次見到東北三巨頭是甚麼摸樣。

  那是他們回到哈爾濱後的第二天,當時,除了生病住院的蔡寒冬之外,所有的人盡數到場,大約是午夜十一點左右,就在久違的福澤堂之中,崔先生事先將店裡面的佛像盡數請到裡屋,空出了店面後,取了紅紙香爐筆墨,燒雞烈酒瓷盅等物,張是非和李蘭英將店裡面的那張大供桌上的事物收拾乾淨後稍微往左挪了挪,然後崔先生先將那張紅紙用透明膠帶貼在了牆上,正挨著福澤堂前店主張文財的遺相。

  崔先生的字很是難看,就好像小學生寫的一般,他將硃砂摻進了墨裡面,然後提起毛筆,歪歪扭扭的在那紅紙之上寫了三個名字,分別是:胡三太奶之位,胡三太爺之位,黑母之位。

  這三個歪扭的大字和一旁文叔的照片兒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那文叔的黑白照裂著嘴,似乎在嘲笑著屋子裡的所有人。

  崔先生寫字的時候,張是非悄悄的拉了下易欣星的衣角,然後小聲的說道:「易哥,你說為啥咱們要把那些佛像都挪裡屋去啊?」

  易欣星看了看張是非,然後對他說道:「怕相沖,請不來唄,信仰這玩意兒誰都說不準,可能老崔是怕那幾位大爺來了以後,見到自己弟子的店裡還供著佛不樂意吧。」

  張是非點了點頭,然後又對易欣星問道:「那,這文叔的照片兒不摘下來沒事兒麼?」

  易欣星笑了笑,然後回到:「沒那麼多說道,畢竟這裡是文叔的地盤兒,而且,誰要是敢動那照片兒,老崔估計第一個翻臉。」

  正叨咕著,崔先生的字就寫好了,只見他寫完了以後,轉身對著劉雨迪說道:「丫頭,你先出去吧。」

  劉雨迪明白,這麼做是為了避煞,畢竟她是女兒家,而且也跟野仙們沒有關係,這也是民俗的一種,就跟以前的驅邪儀式差不多,沒有關係的家屬,尤其是女人,嚴格來講是不能參與的,換言之,這是一件很晦氣的事情。

  於是劉雨迪便點了點頭,然後走出了門,屋子裡面只剩下了四人,崔先生回頭對著張是非和李蘭英說道:「等會不讓你說話就別亂搭腔,明白麼?」

  張是非點了點頭,然後笑著說道:「行了,知道了,趕緊的吧。」

  他現在的心情出奇的高興,因為苦熬了這麼長時間,終於要熬出頭兒了,要說昨天晚上他們回到的哈爾濱,張是非思前想後,還是沒有給家裡以及梁韻兒打電話,畢竟現在他的前途已經漸漸清晰起來,現在說甚麼也沒啥太大用,反而會因為那四捨二劫的詛咒而不能將心裡話說出來,所以,他就決定了,要在福澤堂先住下,等到詛咒解除後,再以一個『人』的身份回到自己的家,見那一直在等待的愛人。

  張是非現在才真正的明白,生命是多麼可貴,以前他的生活態度完全就是矯情,真的,想想自己以前為甚麼會總是抱怨呢,起碼那個時候自己還是完整的『人』,不是麼?變成了鳥人以後,張是非才理解了這一點。

  張是非想到了這裡,便攥緊了拳頭,這幾個月對他來說,就好像是幾年一樣的漫長,過的就跟電影兒似的,這個驚險離奇,不過,總算是完事兒了,娘的,以後也要好好的活,要不然都對不起這幾個月吃的苦啊!

  就在張是非胡思亂想之際,只見那崔先生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喉,他便拿出了三柱香,點燃了以後,朗聲說道:「那啥,哈爾濱弟子崔作非恭請三位祖師顯靈。」

  這話說的,真夠敷衍的了,怎麼口頭語兒都整出來了呢?張是非心中這個無語,心想著讓我們忙了半天,結果你這請神仙的台詞兒就這麼簡單?

  張是非哪裡知道,其實崔先生身為馬家弟子,道行到了一定的境界,基本上即使不說話,也能請來那幾位大仙,他現在這麼說,無疑是想烘托下氣氛,不管咋說,現在他們也是有求於人,不能壞了禮數。

  崔先生說出這話之後,便手裡拿著香深鞠一躬,沒有抬頭,張是非三人也不敢多說話,只能站在他的身後,果不其然,還沒到五分鐘,張是非忽然心中一驚,屋子裡面的氣溫驟然下降,窗戶竟然眨眼之間就上了一層白霜,妖氣!

  張是非心中想到,來了!

  真的來了,只見那白白的牆壁之上,忽然浮現出了三個人影兒,乍眼一瞅就跟畫兒似的,張是非覺得這種出場的方式很眼熟啊,想想在崔先生的老家裡也有個大仙是這麼出場的,只不過,今天那位大仙,跟今天這三位明顯就不是一個級別的,從妖氣就能看的出來,張是非現在感覺自己就跟跳進了新飛冰箱不含氟利昂的冷凍抽屜裡一樣,就連桌子上的茶水在一瞬間也凍了個結實,這妖氣,簡直要比那燃西還要強啊!

  那牆上的三幅『畫』兒越來越清醒,沒過幾秒鐘就已經好像照片兒一樣了,最終,那三個『照片兒』就這樣凌空的走出了牆壁。

  這三個人看上去,兩個是中年人,一個是老太太,那兩個中年人似乎是夫妻,他們盡數穿著長袍大褂兒,就好像是電視上清末民初的那種打扮,那個中年男子留著兩撇小鬍子,丹鳳眼裡面透著睿智,另外一個婦人卻不苟言笑的站在一旁,而那個老婦人卻是一臉的笑容。

  這就是崔先生跟他提到的東北三巨頭了吧,張是非心裡面想著,難怪它們能統治整個東北的妖怪,就這妖氣,當真不是蓋的。

  崔先生見它們如約而至,便朗聲說道:「各位老仙吉祥。」

  噗,這話說得,張是非差點兒沒笑出來,他望著崔先生的背影,心想著分頭啊,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天龍八部好不好,還老仙吉祥,你當你面前站著的是丁春秋蘇星河和李秋水呢啊?

  不過現在這個場面,即使他想笑也不能笑啊,只好低著頭攥著拳頭,緊張的氣氛一掃而空,那三位大仙對著崔先生點了點頭,然後也沒多言語,便坐在了供桌之前事先擺放好的三把椅子之上,崔先生這才抬起了頭,畢恭畢敬的將沒燒完的香插在了香爐上,這才退了回來。

  只聽那三人正當中的中年男子開口了:「我等托付你的事情,已經辦完了是麼?」

  崔先生點了點頭,直接切入正題,便對那三位大仙講出了這次他們這次事情的經過,幸好崔先生比張是非要會講故事,這次的事件經他嘴裡這麼一說,還真挺繪聲繪色的,可是張是非有些奇怪,因為他抬起頭來偷眼瞧去,只見那三位野仙一邊聽著崔先生講這次消滅卵妖們的經過,竟然好像還一邊看著自己。

  沒錯,那胡三太奶和胡三太爺竟然沒有看崔先生,而是注視著張是非,看的張是非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都,張是非心裡面想著,自己有這麼帥麼,為啥它們不看別人要看自己呢?看它們那眼神兒,張是非就有些打怵,那眼神兒,似笑非笑,這是為甚麼呢?

  張是非心中猛然一驚!他心中想到,不會它們是餓了吧,因為張是非以前聽崔先生講過,這兩位大仙的原型是兩隻狐狸,而張是非此時的原型則是一隻肥孔雀,孔雀也算的上是大鳥了,這兩隻狐狸不會是天性發作,對自己垂涎欲滴吧!

  想到了這裡,張是非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慌忙低下了頭,盯著自己和一旁李蘭英的腳面,不過他又注意到,李蘭英的身體竟然也在輕微的發抖,張是非很是好奇的看了看李蘭英的臉,咦?他怎麼看上去也是挺害怕的樣子呢?

  想到了這裡,張是非便又悄悄的抬頭一看,他終於明白了這是為甚麼,原來,那個面容慈祥的黑媽媽此時正盯著李蘭英,滿臉的笑意,張是非心中這個無語,心想著這幾位大仙到底是怎麼了啊,沒必要如此關注我倆吧!

  沒辦法,既然人家想看,就只能讓人家看了,反正也少不了塊兒肉,只是那目光實在是讓人難以淡定啊,張是非苦笑了一下。

  由於這次的事情很複雜,所以崔先生說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將這件事的始末盡數講出,等那崔先生講完之後,那中間的胡三太爺才對著崔先生說道:「嗯,不錯,看來我們這一次沒有選錯人,給你的委託你完成的很好。」

  崔先生笑了笑,然後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講故事對他來說雖然是家常便飯,但是也太費吐沫了,而且這胡三太爺也不像是那幼兒園裡的小孩子,不能說的那麼隨性,所以他講完這事情只有有些口乾舌燥,只見他說道:「只是那燃西還有一個卵妖跑了,但是這應該不打緊吧,現在它們已經成不了氣候,而且應該已經不在碾子山了,所以還請幾位大仙派遣仙家解決這一事情吧,畢竟找妖怪不是我們的本行啊,背負著命理不全的我們,也只能做到這麼多了,您看如何?」

  崔先生的意思在明白不過,這也是他們四人集體的心聲,本來嘛,他們能夠做到這一步,就簡直算是奇跡了,之後的事情,也該是你們野仙自己出手了,而且崔先生的最後一句,很顯然是說給那三個野仙頭子聽的,意思再明顯不過,現在事情辦完了,也該是你們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豈料到那胡三太爺點了點頭後,竟然慢條斯理的說道:「我輩說到做到,等那燃西伏誅之日,自然會為你們補全命理。」

  甚麼?這話啥意思?張是非愣了,他心中想到,難道現在還不算完?難道還得等抓到燃西和初一以後才能為我們接觸詛咒麼?這是為甚麼啊!

  他忍不住要開口,卻被一旁的易欣星拽了拽袖子,張是非轉頭看去,只見易欣星對著他搖了搖頭,意思是他不要聲張,一切由這崔先生來解決,果然,那崔先生聽到這胡三太爺的話之後,也皺了皺眉頭,他舉手施了一禮,然後又說道:「三位大仙明鑒,前日的戰鬥,九死一生,我們雖然勝利,但是身體卻早已是五勞七傷,如果再讓我們去尋找那卵妖的話,恐怕會耽誤時日,犧牲更多本不該受劫的生靈,所以……」

  沒等崔先生說完,只見那胡三太爺對著崔先生便擺了擺手,然後說道:「我並非是要讓你們再插手此事,我也看得出來你們元氣大傷,放心吧,我會派遣門下弟子去追查邪靈燃西之事的。」

  「那為何……」崔先生有些不解的問道,他的意思是,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這件事就已經跟我們沒有了一毛錢關係,為啥還要非等抓到燃西之後才幫我們解除詛咒呢?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麼?

  只見那胡三太爺笑了笑,然後對著崔先生說道:「有些事情,是沒有為甚麼的,如果你非要問個明白,我只能跟你說時機一到,你就自然知曉了。」

  靠,怎麼又是如此高深的話呢,張是非撇了撇嘴,然後心中想到,怎麼有本事的傢伙們都不愛好好說話?不過,他即使這麼想,但也沒敢抬頭,生怕再碰見那種眼神兒。

  崔先生聽到這句話,便不好再說甚麼了,只見他有些無奈的說道:「敢問各位祖師爺大仙,大概多久能夠找到這燃西呢?」

  崔先生的這話,語氣很顯然有些不快,也許是他覺得這樣太不公平了吧,一時之間,沒有再說虛的,那胡三太爺想了想後,竟然對著崔先生擺出了一個勝利的手指,這造型自然不是他想拍照,只見它說道:「兩個月左右吧,不超過三個月。小輩你這次立了大功,我們仙家的行事作風你難道還有甚麼不放心的麼?」

  「不敢!」崔先生低下了頭,只見他不卑不亢的說道:「弟子和燃西交過手,雖然它現在受了傷,但是實力不可小視,而且它還帶著數百枚的妖卵結晶,希望各位仙家不要輕敵。」

  那胡三太爺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這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等到有結果的時候,我自然會來找你,找你們。」

  說到了這裡,那胡三太爺轉頭看了看張是非,一瞬間,竟然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不過這表情稍縱即逝,只見那胡三太爺又轉過了頭來,然後說道:「你們好好休息吧,我們走了。」

  崔先生低著頭,然後說道:「是,恭送各位仙家。」

  崔先生說完這句話以後,屋子中的溫度瞬間回升,那股懾人的妖氣消失竟轉眼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張是非這才抬起了頭,只見那三把椅子上空空蕩蕩,很顯然,那三位野仙已經走了,空白的牆上,那文叔的照片兒似乎還在嘲笑這他們這幾個傻小子。

  只見崔先生歎了口氣,然後兩步走到椅子前,一屁股坐下,撇嘴說道:「你說這事兒弄的。」

  是啊,你說這事兒弄的,讓張是非白高興了半天,他還以為今天就能解除這詛咒呢,沒想到竟然還延遲了。

  張是非心裡這個鬱悶,忽然之間,他有了一種自己就好像是那些板磚的民工兄弟一般,而那胡三太爺就像是包工頭,娘的,當初許諾的挺好,可是一到發工錢的時候就會打白條外加拖拖拖。

  不過,萬幸的是,好歹也有個期限,兩個月,想到了這裡,張是非稍微平衡了一些,他心想著,算了,不就倆月麼,這幾個月都熬過去了,還差這兩個月了?

  很顯然,崔先生此時也老不滿意的,說起來他的心中應該也很希望能夠解除詛咒吧,畢竟處男這玩意兒,是全世界男人的頭號公敵,只見他沒好氣兒的對著李蘭英說道:「胖子,把桌子上的那杯水拿過來,渴死我了。」

  李蘭英依言照做,只見他把水杯遞給了崔先生,同時問道:「分頭哥,你說咱們咋辦啊?」

  「你問我咋辦。」崔先生接過了水,剛想喝,卻發現水裡面結的冰還沒有化掉,氣的他將被子往桌子上一放,然後歎了口氣兒說道:「只能希望好事多磨了唄。」

  確實,現在也只能這麼希望了,就在這個時候,劉雨迪又走進了屋子,很顯然她算出那三位大仙已經走了,她見眾人看上去都很無奈,便問了怎麼回事,崔先生如實回答,那劉雨迪聽完之後,便走到崔先生的身後,將雙手輕輕的放到了他的肩膀之上,然後柔聲說道:「好了啊,別不開心了大家,現在不比以前要強多了麼?」

  也是,起碼有個盼頭了,不得不說,生活還是要靠女人,幾個老爺們聽完劉雨迪的話後,漸漸的又開心了起來,沒錯,只要有盼頭兒的話,就是好的,只不過崔先生還是有些擔心,昨天和今天所發生的事情,看上去似乎沒有問題,但是崔先生老是覺得不對勁兒,難道,真的會這麼順利麼?

  算了,不想了,崔先生搖了搖頭,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行了,不管怎麼說,這件事也算是圓滿的解決了,福澤堂也要回到正軌了,說實在的,這幾個月被妖卵這事兒鬧的,連我自己都有點迷糊,自己到底是抓鬼的還是搞科研的了。」

  確實,這卵妖雖然和崔先生之前所遇到的夜狐一族一樣,都是七寶所化來的妖怪,但是卻橫豎都不像髒東西,說簡單點兒,就是沒個妖怪樣兒,眾人其實心中也是這般想的,所以不禁笑了出來。

  只見那崔先生又說道:「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那麼,從明天開始,福澤堂和幼兒園,也要恢復正軌了,而你們兩個,有甚麼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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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16 09:20: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四章 歸屬

  黑暗,無止境的黑暗,即使向前伸出了雙手,也不知道自己所指的方向,不知道多久,光才出現,張是非向前用力的奔跑,希望能夠逃出這彷彿夢魘之境,他滿心以為,出現了光,黑暗就不復存在,但是他卻錯了,大錯特錯。

  張是非一步踏在光明之中,眼前的景象卻讓他極為驚駭,因為他的眼前,竟然出現了很多只卵妖,那是早已經死去的卵妖們,包括小七,小九,十一,初六,它們無不保持著臨死之前的恐怖造型,張是非愣住了,他張大了嘴巴,說不出一句話來,而這時,只見那幾隻卵妖對著他伸出了手來,然後陰森森的講道:「你來了,等你好久了。」

  「啊!!!」張是非猛然坐起身來,陽光透過窗子打在地板上,紅色的地板反射著金粼粼的光,張是非赤裸著上身,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轉過了頭,看了看手機,才發現原來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

  又是一場噩夢,張是非歎了口氣,然後撓了撓亂蓬蓬的頭髮,他的頭髮已經很長,就連張是非也不清楚為甚麼會長的這麼快,劉海兒已經快擋住了眼睛,張是非坐在床上,然後望了望窗外明媚的陽光,不由得暗罵了一句:娘的,為啥老是夢見這幾個損賊呢?

  在得知短時間內自身的命運還是無法更改以後,張是非便放棄了心中那本該完美的想法,雖然現在已經是秋天了,但是空氣卻依舊炎熱,也不知道是抽的哪股風兒,福澤堂的空調早就壞了,一個破電扇根本就解決不了三個老爺們兒火爐似的身體,所以,張是非和李蘭英便沒有接著偷溜,昨晚就回到了各自的家中。

  經歷了碾子山一行後,回到哈爾濱,聞著再熟悉不過的氣息,張是非倍感激動,他滿以為自己的爹娘見到自己後會有多麼的激動,可是他卻又想錯了,昨晚回家的時候,已經快兩點了,他一進門兒,就看見了客廳之中的電視還開著,老爹大模大樣的半躺著,地方小電視台現在這個時間段兒還有電視節目,一般的模式是放一段歌曲或者小品之類的就插播一段豐胸廣告,張是非見到父親,心中無比的喜悅,於是他走上前去,對著自己的老爹眼淚汪汪的說道:「爸,我回來了。」

  「喔,我也知道叫這名兒。」當時他老爹伸了個懶腰,然後轉頭看了看張是非,絲毫沒有多餘的驚訝。

  張是非當時皺了皺眉頭,他心想著老爹說啥呢這是?甚麼『我也知道叫這名兒?』,當他剛想到這裡,電視裡面就出現了一個小眼睛的男人,帶著一頂鴨舌帽,然後沒完沒了的哼唱著:「不要再這樣打我媽媽(伴奏聲)~~難道你手不會痛嗎(和音聲)~~」

  靠,這事兒弄的,怎麼自己剛回來就趕上電視裡放這個敗家歌兒呢?張是非頓時無語了,本已經醞釀已久的情緒蕩然無存,他心裡面想著,得,看來他們還真以為我去旅遊去了,所以他只好尷尬的笑了笑,然後對著他老爹說道:「爸啊,你咋這麼晚還不睡呢?」

  他剛說完,他的老爹就撓了撓腿毛,然後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對著張是非有些無奈的說道:「今晚多喝了兩杯,讓你媽給我打出來了,靠,我也納悶兒了,難道她手不會痛麼?」

  ……。

  電視裡面的歌兒繼續沒完沒了的唱著,張是非忽然覺得這歌唱的太沒生活兒了,完全就唱反了嘛這個!一時之間,張是非還真就不知道該說點兒甚麼了,只見他的老爹打了個哈欠,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行了,他說我酒不醒就睡客廳,我看她現在也睡著了,我也該摸回去了,你小子,旅遊玩兒的開不開心啊,錢夠花不?」

  張是非撓了撓後腦勺兒,心想著其實這樣也挺不錯的,不管怎麼說,父母沒有擔心就行了,於是他便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還沒花完呢,玩兒的……挺開心的。」

  確實挺開心的,玩命能不開心麼?張是非的老爹聽他這麼一說,便沒再絮叨,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愛墨跡的家長,從小對張是非採取的就是放養模式,於是他便隨手關了背頭,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開心就行了啊,早點睡吧,我也受不了了,這老娘們兒,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收拾不死她。」

  行了,你就別找借口了,張是非尷尬的笑了笑,他望著自己的老爹躡手躡腳的走到了臥房門口,打開門,生怕發出一絲的響動,然後便潛了進去,這身手,依稀的讓張是非找到了一絲刺客信條的感覺。

  感情刺客的步法都是被老婆給逼出來的啊!張是非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後上了樓,將衣服一脫便倒頭大睡,結果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真是晦氣,張是非打了個哈欠,然後下床洗漱,沖了個冷水澡,他便精神了許多,等他穿好衣服以後,便想起了昨晚崔先生問的那個問題。

  崔先生說,現在的妖卵事件已經告一段落,如果兩個人想的話,完全可以就此從福澤堂畢業了,說到底,兩人的身份不同,早晚都要離開,崔先生說完之後,張是非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甚麼。

  要說他最開始的時候,可當真不想在這破地方上班,完全就是這崔分頭威逼利誘外加上老爹那塊資金凍結,可以說,這是一紙強迫性的合約,可是不知道為甚麼,在福澤堂待的久了,崔先生說他倆可以有選擇離開的權利之時,張是非的心中,竟然滿是不捨。

  他覺得,在這個浮躁的社會之中,福澤堂無疑不是一處人間淨土,在這裡,他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找到了自己的價值,李蘭英也一定是這樣想的吧,當時張是非看了看李蘭英,李蘭英對著他笑了笑,張是非便下定了主意,然後對著崔先生說道:「說甚麼呢,當然是還要來上班啦,要不然的話多沒意思。」

  李蘭英也點了點頭,自從小八的魔種事件之後,他當真是不敢再尋花問柳了,他也怕如果不來上班的話,自己還會恢復之前的那種無聊生活,於是便也說要繼續上班。

  崔先生扣了扣鼻屎,然後對著兩人說道:「那好吧,你們兩個大少爺,不過從今天起,就沒你們的工資了,明白麼?」

  「為啥啊?」張是非問道。

  「你說為啥,讓你倆來當夥計,賠了我多少錢?靠,說到這兒我想起來了,你倆現在想走都走不了了,趕緊給我無償打工,直到還清欠我的錢為止。」

  靠,他的記性還真好,當時張是非就無語了,他也想起來了,確實,自己還欠這分頭一大筆錢呢,那是幫梁韻兒還債的,要說現在的張是非的父親對張是非的零花錢已經取消了凍結,所以他如果想還的話,應該很快就能還清,但是他卻一笑,他心裡明白,崔先生其實不缺這錢,要說凡事都需要一個理由,這可能就是做人的基本吧,也罷,就用這個當理由,繼續留在福澤堂中吧。

  所以張是非沒有猶豫,便答應了。

  當然了,崔先生心裡或多說少的,也不想讓這倆小子離開,畢竟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大家都有了感情,外加上他清楚,從明天開始,自己可能出門的機會就沒有多少了,如果再接到甚麼離奇的委託,那還有這兩個免費的勞動力可以用,何樂而不為呢?

  張是非從思緒中緩回心神,現在已經快十點了,所以他便穿戴整齊,然後下樓出門,打了個車直奔福澤堂。

  福澤堂今天算是真開張了,張是非推開福澤堂的玻璃門,他本以為崔先生這個傢伙還會坐在電腦前斗地主,但是他又想錯了,今天的崔先生並沒有斗地主,而是坐在沙發上,帶著一副好像是老花鏡似的眼鏡兒在玩折紙,一旁還站著三四個中年人不停的對他問這問那,崔先生雙手沒有停,一個個的應付著。

  很顯然,崔先生並不是真的在玩折紙,雖然他平時跟死宅男沒甚麼區別,無聊的時候還會繡兩針十字繡,但是今天他疊的東西,卻是正經玩意兒,那是用亮閃閃的金紙疊的紙元寶。

  張是非見到崔先生的身旁有個大盒子,裡面全是一張一張的金紙,沙發上已經堆了大概五十多個紙元寶,他這才明白,原來崔先生這是在兌現著自己對那老吊死鬼的諾言,之前聽到鏡子裡面的老鬼文叔講過,五萬隻紙元寶,這得疊到甚麼時候啊!

  而那幾個人,就好解釋了,因為算起來,福澤堂也有一個多月沒有營業了,這些土財主模樣的人,估計都是來尋求幫助的吧。

  只苦了崔先生,此時要一心二用,一邊跟那幾個人說著官話兒,一邊手裡還不消停,兩隻手就跟磕毛豆一樣疊著元寶,他見到張是非進屋,慌忙扶了扶眼鏡兒,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別看著了,趕緊的,去幼兒園,劉雨迪今天有點不舒服,幫著照顧孩子去~!」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心想著這真是又回到正軌了,也罷,反正自己待著也是待著,與其聽這些疑神疑鬼的土財主胡說八道,倒不如去和那些小鬼玩兒來的痛快,於是他便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出門。

  身後崔先生還在不停的對著那些土財主們說道:「大哥您說甚麼,您覺得最近自己好像沾到了甚麼髒東西?怎麼回事兒?啊,您說您去做全套鏡房韓式鬆骨按摩,按完了以後腰和眼睛都無緣無故的疼,一個鍾下來就跟讓鬼掐了似的?好說好說,我給您出個主意,以後你要是在按摩啊,這一個鐘的時間裡面啊,您受累抽空眨一下眼,然後再買兩盒補腎的藥吃一吃,這跟請不請佛像沒甚麼關係……」

  張是非苦笑,心想著這也真夠他受的了,太長時間不開張,一營業就來了這麼多沒鬼愣裝鬼的,這些個大人啊,完全就是人前一套背後一套,基本上都是黨員吧,看他們那腐敗的肚子,按說是日裡不做虧心事,夜班敲門鬼不驚,明顯就是生活安逸了,心裡卻出毛病了,靠。

  張是非無奈的聳了聳肩,然後走出了到了隔壁的幼兒園,劉雨迪今天確實有些憔悴,但是這個老師還真是很稱職啊,看樣子是剛交這些小祖宗們識完字,現在即將中午,她見到張是非來了,便勉強一笑,然後對著她說道:「你來的正好,幫我看一下他們,我去做飯。」

  張是非點了點頭,然後對著劉雨迪說道:「知道了,嫂子,你注意身體啊,看你今天這麼憔悴呢?」

  劉雨迪搖了搖頭,然後撐出了一絲笑容,對著張是非說道:「先別叫我嫂子,你崔哥身上的詛咒還沒接觸呢,我怕……」

  張是非這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於是他便說道:「對不起,那你抽空也歇歇吧。」

  劉雨迪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嗯,今天確實有些不舒服,還好星期五就半天課。」

  說完,劉雨迪便進裡屋給孩子們做午餐去了,張是非站在門口望著這十好幾號的小孩子,那些小孩兒坐在椅子上也看著他,一時間,氣氛竟然尷尬了起來,這些小孩見過張是非,崔先生帶著他來過很多次幼兒園,這些小孩子就跟崔先生一樣,叫張是非為『小張』。

  張是非整理了一下情緒,想在這些孩子面前顯得溫和一些,可是他剛掏出煙,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兒就開口了:「小張,別抽煙唄,老師說吸二手煙不好。」

  我靠,現在的孩子不用這麼早熟吧!二手煙這個詞都知道了?張是非無奈的笑了笑,便收起了煙,然後搬了個小板凳就坐在了那些小孩兒的面前,他不像是崔先生,對於這些孩子,他還真不知道該說些甚麼,只見他憋了半天的時間,才憋出了幾個字兒:「那啥,你們自習吧。」

  「切~~」那些孩子撇嘴鄙視了一下張是非,張是非心中這個不爽,心想著怎麼連小毛孩子都鄙視我了呢?

  只見剛才那個小孩兒繼續說道:「沒意思死了,老崔好久不來講故事了,要不你來講一個吧。」

  「我講?」張是非眨了眨眼睛,然後對著那個小胖子說道:「我哪兒有甚麼故事啊,黃……啊不,是大人的笑話倒會幾個,可是也不能給你們講啊?」

  小孩子就是這樣,沒有新鮮感,自然不會跟你有好臉兒,那些孩子見張是非沒故事,便都一臉失望,但是他們好像還有些不甘心,要知道這個幼兒園裡面,除了玩耍之外,就只有故事可以讓他們開心了。

  於是他們便沒再理張是非,而是四下的聊著那些遊戲或者動畫片甚麼的,完全就當張是非不存在,弄的張是非這個傷自尊。

  過了一會兒,飯做好了,劉雨迪繫著圍裙出來叫孩子們吃飯,她見張是非的表情有些尷尬,便問他怎麼了,張是非如實告知,只見那劉雨迪聽完了以後,便抿著嘴兒笑了笑,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沒關係,等你有故事的時候,再跟他們講吧。

  就算我有故事了也不想給這些小孩子說,張是非咧了咧嘴,那些還小子吃飯的時候,他走出了幼兒園,坐在門口,望著哈爾濱這不算太藍的天空,說實在的,那種好像被掐著脖子的日子過的久了,好不容易放鬆了下來,不知道怎麼的,卻又有些不適應了,人啊,真的是挺賤的。

  張是非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呆呆的想著,現在,那燃西和初一應該在哪裡呢,它們還沒有被那群野仙們抓到麼?

  靠,我想這些幹什麼,張是非搖了搖頭,心中想到,都跟我沒關係了,我還是管好自己得了,於是,張是非又歎了口氣,他想起了剛才劉雨迪對他說的話,其實他覺得,自己還是有故事的,只不過,現在自己還不清楚應該用甚麼樣的形式把它表達出來,而且,每個故事都應該有一個結局,自己現在還沒有等到詛咒解除的那一天,不過,相信很快自己也可以像崔先生那樣對這些小孩兒講出自己那半真半假的故事了吧。

  不過,那應該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胖子是下午一點多來的,他不像張是非這樣,不需要修行了便找不到事情做而到處閒晃,反之,胖子很隨意的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憑著自己的腐敗身板兒,外加上猥瑣的性格和口才,竟然和默契的就配合起了崔先生去應付那些土大款們。

  雖然他屬於四六不懂型兒,但好歹有一張刀子嘴,敢說,事實就是這樣,只要你敢說,就有人敢信,停業了一個多月的福澤堂,今天的顧客竟然沒有斷流,電話隔一陣就響,還有一些上門拜訪的,胖子的到來,當真給崔先生解了圍,兩個猥瑣男一唱一和,就跟說相聲似的,將那些土大款糊弄的一愣一愣的,好在涉及到專業術語的時候崔先生都會捅出一些詞兒來,不時還甩出幾句詩文,外加上胖子在一旁不住的忽悠,兩人配合的這叫一嫻熟。

  見到胖子這麼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歸屬,張是非更加的不知道該幹啥了,忽然他覺得自己原來也挺沒用的,除了幹架,啥都不會,於是只能閒待著,解解電話甚麼的,等到三點多的時候,崔先生見他好像實在無聊,便抽空對他說道:「你啊,簡直就是浪費光陰,反正你現在在這裡也幹不了甚麼,為啥不珍惜時間,去做一些自己能做的呢?」

  「我能做啥啊?」張是非說道。

  崔先生哼了一聲,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泡妞去唄,反正還有兩個月,只有別弄出事兒來就行,也不是我說你,不要讓人家等的太久,都不容易,明白麼?」

  張是非明白,崔先生這是叫他去找梁韻兒,說來也是,自打他去碾子山到回來,都沒有跟梁韻兒打過電話,自己確實是有些過分了,可是,他的想法也只有自己才明白,那次似幻似真的經歷,他弄不清自己此刻卻是已經成了貨真價實的捨情之身,一想到這個詛咒,心中自然有些顧忌。

  他確實也很想念梁韻兒,而且心中也充滿了愧疚,他覺得自己對不起她,要說別看張是非外相好像個登徒子似的,但是他的心還是比較細膩,且有些優柔寡斷,這份愧疚,讓他下意識的不敢見那梁韻兒。

  可是,這也不是個辦法啊,該見的,始終還是要見的,這都快一個月了,也該露個面兒了,於是張是非便點了點頭,然後對著崔先生說道:「那我……」

  「趕緊的。」崔先生一邊疊著元寶,一邊對著張是非說道:「現在已經太平了,你要盡快的找到自己的歸屬,等到有事我再給你打電話,去吧。」

  歸屬,我的歸屬在哪兒呢?張是非就這樣被半推半趕出了福澤堂,望著車流不息的街道,他心中便想到,算了,還是不想了,不都這樣麼,既然現在完事了,那就陪梁韻兒好好的玩玩吧,正好再培養培養感情,為兩個月以後正式求婚做準備。

  話又說回來了,自己確實是需要和那梁韻兒好好相處相處了,畢竟,這才是他一直以來拚搏的目標,現在卵妖被打跑了,梁韻兒對他來說,就是下一個戰場吧,張是非想到了這裡,笑容便又回到了臉上,他覺得,自己似乎又找到歸屬了,那就是愛情啊。

  於是,他微笑著掏出了手機,撥了梁韻兒的電話,他要跟梁韻兒約會,享受這難的得寧靜時光,儘管他現在還不知道,往往寧靜的時光,總是出現在暴風雨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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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16 09:20: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五章 前世之說(上)

  告別那些不單純的擁抱,告別那些不真實的傳說,告別那些虛假的善意,告別那些來匆匆去也匆匆的過客,我們一路走來,走了很遠,很久,不曾停留,直到最後回頭的時候,方才發現,原來,我們已經距離當初所奢望的終點很遠很遠了。

  我們的今天,並不是昨天所期望的,而我們,到底在期望著甚麼,期望晴朗的天氣,期望孩子的笑臉,期望內心的安逸,期望美好的明天……

  張是非坐在公交車上,顛簸的土路坑坑窪窪,車上的幾乎都是大學裡面的學生,張是非一邊聽著車載FM的廣播,一邊望著有說有笑的他們,忽然間,他覺得自己雖然在年齡上大不了他們多少,但是自己的心卻要比他們蒼老的很多。

  起碼,他們笑得很燦爛,也很單純,他們的生活雖然也不盡人意,但是他們卻比張是非要幸福的很多,因為,他們都不清楚自己的命運。

  這是真的,其實有的時候,看不見未來也是一件好事,因為未知就代表著無限的可能性,知道的太多,往往也會帶來更深的煩惱,就像是張是非,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可是他卻並不快樂,反而深陷煩惱之中。

  明天的形狀,要等月亮不見了以後,我們才能看清,不知道收音機旁的你,是否也在期待明天呢,明天就是休息日,你準備做些甚麼呢?獨自面對著電腦發呆,和幾個知心朋友們聚會,還是,同自己最心愛的人在一起。

  張是非繼續聽著廣播裡那女播音輕柔的嗓音,配上舒緩的音樂,聽在耳朵裡面十分的舒服,張是非心裡面想到,甚麼時候,這廣播也這有品位了,這是甚麼節目啊到底。

  甚麼節目,他自然是不知道了,由於路途還很遙遠,所以他便閉上了眼睛,然後在吵雜的環境之中聆聽那柔和的語調,秋後下午的陽光透過公路兩旁大樹的縫隙映在車窗內,光與影交錯之間不斷的後退前行。

  其實有的時候,銘心的東西不一定都要驚天動地,人的心思總是琢磨不透,人的腦海也經常會不經意的記錄一些看上去或者聽上去很平靜的東西,就像是不經意的一句話,卻能讓我們銘記一生。

  就是這樣一個契機,不想乘坐計程車而坐了公交的張是非,在公車上那個破舊的小匣子裡面聽到的一句話,之到現在,他都沒有忘記。

  心愛的人,你為甚麼要愛,我們有沒有想過,我們的愛,究竟是甚麼,是一次感動,還是一份悸動,或者只是單純的為愛而愛。

  為愛而愛,張是非聽完這句話以後,心中竟憑地冒出一股酸楚,為愛而愛,這句話聽上去為甚麼這樣讓人心酸?

  往往會讓人心酸的東西,都是能引起共鳴的東西,張是非想到,難道,我在心底,是認同這句話了麼?

  梁韻兒,我為甚麼愛你呢?

  張是非猛然睜開了眼睛,雖然周圍沒有任何的異樣,但是他依舊流出了冷汗,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想出這樣的話,為甚麼,為甚麼自己會這樣想呢?

  張是非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寒意,那個想法一旦出現,竟然再也止不住,如同破閘的洪水般湧出,張是非的思維再次混亂了起來。

  為甚麼要愛?為甚麼要愛?難道就是為了一個承諾麼?難道就是因為她是徐瑩的轉世麼?徐瑩……畫中的女子,當初我為甚麼要……

  夠了!!張是非只感覺到一陣不對勁兒,於是他也顧忌不上許多,抬起手來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耳光!啪的一聲,他這一巴掌,並不是象徵性的,反而很用力,右臉竟然浮現出了紅印,且輕微的紅腫起來。

  車上的那些學生們望著這個臉色蒼白頭髮散亂尖下巴的男子,心裡一陣奇怪,心想著這人到底是怎麼了?看他穿的挺好的,也不像神經病啊,為甚麼要抽自己呢?不會是嗑藥磕大了吧?

  張是非沒有理會那些人異樣的眼神,他又出了一身的冷汗,前胸不斷的起伏著,剛才的那一巴掌,把他從幻想中抽了回來。

  而這時,那司機正好伸出手來調頻,調到了一個正在播放郭德綱相聲的頻道,郭老師的聲音引來了一陣哄笑。

  張是非自然是沒有笑出了,他是很驚訝,自己的腦袋裡面到底想的是甚麼,為甚麼,自己的胡思亂想會越來越沒譜,越來越可怕呢?為甚麼自己會想這些東西?為甚麼……自己剛才那一瞬即教案竟然出現了不想再愛的念頭?

  我靠!!也不知道為何,張是非的心中猛地一震,他忽然想起了甚麼,會不會是這樣?

  會不會,這就是捨情之身的真正解釋呢?張是非瞪大了眼睛,然後下意識的用手摀住了自己的嘴巴,這極有可能!張是非的腦子裡頓時想明白了為甚麼自己自打從瀛洲,不,應該說是從畫裡回來以後,腦子裡就經常會胡思亂想了。

  會不會,這就是捨情之身的特質呢?這樣說的話,確實,自打前幾天在那蛇洞山救下了胖子以後,自己腦子裡面出現怪念頭的次數明顯增加,而且一次比一次現實,一次比一次可怕,難道,這就是因為自己親自捨棄了自己的感情麼?

  捨情者,幻情自身的意思,難道是自己會慢慢的不相信愛情?難道是自己的心會漸漸的腐朽麼?

  張是非沒緣由的打了個冷顫,這太可怕了,我怎麼一直沒有想到這一點呢?張是非瞪大了眼睛,此時的他能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噗通通,噗通通。

  娘的,賊老天,為甚麼你要如此的搞我!?想著想著,張是非便由驚恐轉變成了憤怒,他望著窗外的天空,然後心中罵道:我到底是哪兒招你了,為甚麼會選擇我?!

  他沒敢喊出來,畢竟他很是冷靜的,這裡的人太多,況且,即使喊出來也沒有甚麼意義,因為老天這玩意兒,只能出現在虔誠的信徒手中的書籍中,或者是倒霉的醉漢罵街的嘴巴裡,誰也沒見過老天長啥模樣兒。

  張是非歎了口氣,心情稍微平靜了一些,他回過神兒來,這才注意到,那些乘客都有意無意的避開他站著,似乎怕白癡會傳染吧,還有幾個小女生見他的模樣挺俊,對他投來了同情的目光,張是非知道自己剛才似乎有些出格了,他畢竟不是小孩子了,似乎幾個月的時間,已經讓他從那個招搖的歲月畢業,所以,他低下了頭,不在發出任何聲響。

  算了,走一步說一步吧,反正還剩下倆月,管他甚麼捨情,只要自己在這兩個月內不再胡思亂想就好了。

  剛想到這裡,車就到站了,張是非低著頭隨著人群走下了車,將近五點,太陽已經有要落山的意思了。

  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張是非心中想到,嗎的,甚麼老天,甚麼命運?!我是不是真的跟分頭相處的太久了,怎麼不知不覺中也這麼悲觀起來了呢?!即使真的有命運又如何?我為什非要老是被它牽著鼻子走啊?干!你說讓我捨情我就捨情,我怎麼就這麼聽話呢?

  想到了這裡,張是非便抬起頭望了望那太陽,然後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心中下定了決心,不管怎麼說,我是絕對不會妥協的,要我不相信愛情,我去你奶奶個爪啊!我自己的心我自己做主,誰都不能左右我的思想!即使你是命運!!

  在心底一頓狂罵後,他確實爽快了不少,暫時將那不快強行的忘在了腦後,張是非這才拿起了電話,然後撥通了梁韻兒的號碼,沒一會兒就通了,電話那邊似乎很吵,也不知道是甚麼地方,只能聽見梁韻兒十分欣喜的聲音:「你回來了麼?」

  張是非似乎張是非要很大聲說話梁韻兒才能聽見,之前張是非心中的那些顧慮隨之無影無蹤,確實,他想的太多了,自己這次在梁韻兒的眼中,不過是出差而已,就跟他的父母一樣,於是張是非對著電話大聲說道,是,我回來了,你在哪兒呢?

  梁韻兒說自己肚子餓了,正在食堂吃飯,再得知張是非已經到了她學校門口的時候,她十分的開心,跟張是非說自己馬上就出來。

  也不知道為啥,雖然剛才自己心中還充滿了不安,但是此刻一聽到梁韻兒的聲音以後,一顆心竟然沒有徵兆的平靜了下來,張是非心裡想著,是啊,還不安甚麼呢,現在不已經挺好的了麼?只要她心裡有我,我心裡有她,還管甚麼為甚麼愛?

  於是,他便慌忙對梁韻兒說,不用了,你繼續吃,我去找你吧。

  得知了梁韻兒的位置後,張是非便走進了她的學校,直奔那食堂而去,現在這個時間剛好五點多,正是飯口的時候,大學裡面的食堂都是大同小異,似乎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張是非望著梁韻兒學校的這個食堂,心裡面感慨道,真想不到啊,畢業這麼長時間了,還能再到這種地方來。

  剛才已經說過了食堂都是大同小異,這話不假,張是非走進了食堂,頓時一陣熱浪摻合著魚香肉絲的味道撲面而來,這是食堂的特色,不管做甚麼裡面都有胡蘿蔔,不管吃甚麼,吃多了都一股魚香肉絲味兒。

  張是非穿行在農貿市場似的食堂一樓,四處張望著,想要找到梁韻兒的身影,無奈就餐的學生實在太多,一時半會兒的他還真沒找著,直到他聽到似乎有人喊自己,才回頭望去,只見右邊靠窗戶的一張桌子旁,身著牛仔裙體恤衫的梁韻兒滿面笑容,俏生生的在對他招手。

  不知道為何,看見那梁韻兒在對自己招手,張是非的眼睛竟然模糊了,彷彿餐廳的氣溫太高,讓他的雙眼蒙上了一層水氣一般,不得不說,每一次看見這個小丫頭,自己的心都充滿了感慨,這刻能也和他平時做所的事情有關吧。

  在生死邊緣摸爬滾打,睡野外喝方便麵湯兒,為的是甚麼?還不是為了能給自己心愛的人一個歸屬?還不是因為自己在那畫中的承諾?

  承君此諾,必守一生,這是我答應過她的,我自然會做到,哪怕刀山火海,哪怕地獄油鍋,都無法阻攔!

  畫中不知年月,轉瞬幾經輪迴,現在畫中人就站在自己的眼前,自己為甚麼還要迷茫呢?張是非想到了這裡,便伸手揉了下眼睛,沒錯,此時此刻他不用想的太多,只要保護好自己的信念,也就夠了,想到了這裡,張是非便換上了笑臉,然後快步的走了過去。

  他一路小跑兒,跑到了梁韻兒的身邊,望著許久不見的心上人,一時間縱然有千言萬語,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是站在她的面前,然後呆呆的笑著,梁韻兒見他來了,也是滿臉的幸福,不過,她卻收起了笑容,然後嘟起了小嘴兒,只見她對著張是非似乎有些抱怨的說道:「甚麼時候回來的啊,也不說給我發個短信。」

  張是非撓了撓後腦勺兒,然後對著她說道:「那啥,剛,剛回來沒多久,想給你個驚喜。」

  看到張是非這副模樣,梁韻兒便再也沒忍住,撲哧一聲的笑了出來,然後她拉著張是非的手,讓他坐在自己的身邊,並且對他說道:「行了,知道你是上進青年事業為重,看你,都瘦了,怎麼臉還腫了呢?」

  說話間,她便伸出了左手,輕輕的撫摸著張是非的右臉,張是非苦笑了一下,要說在蛇洞山跟那燃西幹架的時候,不管怎麼說,那個老妖婆確實挺給面子,沒打他的臉,他的臉腫了,是剛才在公交車上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

  張是非只感覺到梁韻兒柔若無骨的小手輕撫著自己的臉,冰冰涼涼的感覺,他心中頓時充滿了柔情,便對著梁韻兒說道:「沒事兒……估計是水土不服的關係吧,雅魯河的水沒有松花江的養人,明後天應該就消腫了。」

  梁韻兒顯得又心疼又有點兒想笑,張是非開口問道:「對了……」

  「對了。」還沒等他說完,那梁韻兒竟搶先說話了,她拉著張是非的手,然後對著他有些抱怨的說道:「你啊,沒看見這是誰麼?」

  甚麼這是誰?張是非愣了一下,然後他順著梁韻兒的眼神兒望去,頓時大吃已經,只見那付雪涵此刻竟然坐在梁韻兒的對面吃著拉麵,她早就看到張是非了,只不過張是非見到梁韻兒後注意力就沒轉移過,竟然猜發現。

  哎呦,這是怎麼個情況兒?張是非望著付雪涵,表情不由得有些尷尬,想想上次見面,弄的大家都不老愉快的,這次付雪涵怎麼會和梁韻兒坐在一起?而在這種局勢之下,自己又該說些甚麼呢?

  張是非張了張嘴,卻找不到一個字兒,平時挺會說話的他再次語塞,倒是那付雪涵先開口了,只見她微笑著對張是非說道:「張哥,好久不見啦。」

  張是非木訥的點了點頭,看來,這小妹子沒有生自己的氣,這樣就好,可是……張是非想到了這裡,便有些納悶兒的望了望梁韻兒,只見那梁韻兒抿著小嘴兒笑了笑,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行啦,你不用想的太多,以前的事情都是誤會,現在我和小兔子已經是好姐妹了。」

  張是非望著梁韻兒如此輕鬆的說出這句話,不由得又生出一絲敬佩之情,這個女人當真不簡單啊,雖然他以前也有過這想法,但是這梁韻兒卻偏偏總是給他一些驚喜,想著想著,張是非心中便又有些感激,張是非明白,其實梁韻兒這麼做,是為他著想,梁韻兒並不是傻女人,他自然能夠看出,這張是非和付雪涵兩人的關係還是不錯的,梁韻兒實在不想看見自己心愛的男人為了自己和朋友鬧掰,可能正因為這個,所以梁韻兒才會主動接近付雪涵吧。

  確實,上次和付雪涵的那些腦殘朋友對罵了一次後,張是非也有些苦惱,他明白,其實這件事不怪付雪涵,這個小妹子的人還是不錯的,真的,只是當時的張是非已經沒有精力去想這些,而且剛才在到這學校門口的時候,張是非的心裡還有些顧忌,如果再遇到付雪涵的話該怎麼辦,現在看來,他的顧慮都是多餘的,因為已經有個女人在背後幫他打理好一切了。

  這個女人真好,張是非心中又開始感動了,梁韻兒見他不說話而在發呆,便伸出手來點了點他的額頭,並且對他說道:「想甚麼呢?」

  張是非從來都沒有想過,他竟然可以同時跟梁韻兒還有付雪涵坐在一起,而且聊的如此自然,梁韻兒是一個十分知道分寸的女子,她心裡當然明白,這付雪涵對張是非還是有意思的,所以,她也沒有因為許久不見而對張是非有過多親暱的動作或語言,更多的時候,她還是在和付雪涵聊天,張是非明白她這麼做的道理,也知道,她就是這樣一個善良的女人,不想傷害任何的人,也不想讓喜歡的人為難,她是如此的要強,所有的事情都想做到最好。

  於是張是非也就漸漸的融入了他們的談話之中,張是非給這兩個女人講了一些自己『出差』時的經歷,當然了,跟妖怪散打這種事情是不能講的,但是風土人情卻還是可以將一些,甚麼在火車上碰見被反鎖在廁所裡面的悲催群眾拉,甚麼一個寺廟裡的老和尚最少活了一百多歲才死啦,甚麼一座石碑曾經換了三次碑文啦之類,女人家都愛聽新鮮事兒,兩個女人聽的津津有味,張是非的語言還算幽默,雖然有些冷,但是付雪涵一直抿著嘴樂,梁韻兒則是一臉的笑意,雖然她在付雪涵的面前盡量的掩飾,但也遮不住兩眼之中對張是非滿滿的愛意。

  直到那付雪涵的面吃完了,她才伸了個懶腰,然後對著張是非和梁韻兒說道:「行啦,我吃飽啦,先回去洗個澡,張哥你多陪陪梁姐吧,我就不當電燈泡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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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16 09:20: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六章 前世之說(中)

  付雪涵走了以後,張是非的心便靜了下來,彷彿偌大的食堂也不在那樣的嘈雜,張是非轉頭望了望梁韻兒,發現她正在對自己微笑,張是非心中一動,有些不好意思,也就跟著笑了起來。

  看見梁韻兒以後,他的心中確實十分歡喜,梁韻兒的笑容很美,給人一種很踏實的感覺,這可能就是情人眼裡出那啥的關係吧,儘管張是非一路走來風塵僕僕,但是看見了這抹笑容,他的心竟然瞬間的安靜了下來,不過,一安靜下來,反而讓他不知道該說些甚麼,只能這樣傻愣著,倒是那梁韻兒笑著對他說道:「我發現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你老是這樣看著我,我的臉上有花兒麼?」

  張是非有些尷尬,要說他以前調戲妹子的手段還是挺高明的,可不知道為啥,一碰見這梁韻兒,幾乎都忘了個一乾二淨,於是他只好撓了撓頭髮,然後有些尷尬的說道:「沒,就是太久不見了,想看看你。」

  梁韻兒歎了口氣,似乎有些無奈的說道:「得了,別太甜言蜜語了,以後有的是時間給你看,乖,現在先讓我把飯吃完行不行?」

  聽她這麼一說,張是非才換過了神兒來,剛才張是非來的時候,梁韻兒也剛坐下不久,由於陪他和那付雪涵聊天,所以還沒有動筷子,現在桌子上的飯菜都已經涼了,張是非便有些內疚的說道:「那啥,都涼了就別吃了,走吧,我請你去外面吃一口算了。」

  梁韻兒似乎根本就不在乎這個,只見她伸出手拿起了筷子,然後笑著對張是非說道:「你啊,不知道糟蹋食物是會受天譴的麼,再說了,這飯不挺好的麼,在我家那邊還有很多人吃不到呢,而且,我不想你每次都給我花錢,真的,我現在已經沒有甚麼用錢的地方了,聽話,好不好?」

  梁韻兒一邊說,一邊用小手摸了摸張是非的臉,不出意料的,張是非的臉紅了,他頓時沒了言語,說起來,雖然他調戲妹子的手段還是不少,但是真正談戀愛的次數卻幾乎沒有,在這方面來說,他還是雛兒,於是他只好木訥的點了點頭。

  他這才注意到梁韻兒吃的是甚麼,土豆絲,由於食堂的傳統做法而加了胡蘿蔔,就是胡蘿蔔絲炒土豆絲,配上米飯,很難想像,這就是這個女人的晚餐,平心而論,儘管張是非現在已經沒有了甚麼大少爺的氣質,但是當他看見梁韻兒就吃這玩意兒的時候,他確實挺難受的,他明白,這個女人很要強,之前去狼嚎那種夜店上班是實在迫不得已,現在債務還清了,她早就辭掉了那份工作,之前攢下的那些錢也沒亂花,留了一部分交學費之外,盡數郵回了家裡。

  而她自己,則是能省則省了,只不過,這也太省了吧,張是非苦笑了一下,他覺得自己怎樣都無所謂,但是梁韻兒這樣他實在有點兒說不過去了,於是他便有些猶豫的說道:「那啥……你……」

  「我甚麼都不缺。」梁韻兒似乎有特異功能一般,見到張是非張嘴,好像就猜出他要說甚麼了,只見她對著張是非說道:「對了,你吃飯沒?」

  張是非心中暗道,這個女人到底有多精明啊,怎麼自己話還沒說全她就知道怎麼回事兒了呢?於是他木訥的搖了搖頭,只見梁韻兒站起身說道:「正好,那我請你吧,想吃甚麼?」

  張是非望著梁韻兒的笑臉,憋了老半天,才憋出了個隨便都行,梁韻兒也沒在意,便拿著自己的飯卡去打飯了,留下了張是非自己一個人傻坐在那裡,張是非望著梁韻兒嬌小苗條的背影,良久,才反應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梁韻兒是不想再讓張是非為她花錢了,而且也不想讓張是非為他擔心,這就是她的性格,儘管外表看上去十分柔弱,但是她的心卻要比張是非這個男人還要堅強,看來啊,有時候自己還真不如一個女人,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他望著梁韻兒的飯菜,若有所思。

  梁韻兒為張是非買了個紅燒肉加排骨套餐,她端著餐盤,笑容始終沒有離開過臉上,讓男人吃飽吃好,估計就是女人的天性吧,而她自己吃甚麼,卻似乎都無所謂。

  梁韻兒端著餐盤走了回來,笑著對張是非說道:「我回來……?」

  這一次,輪到梁韻兒愣住了,她站在張是非的身後,發現張是非正低著頭,端著她剛才那沒有動過的飯碗,大口大口的吃著,一邊扒了幾口飯,一邊伸筷子夾了一堆土豆絲放在碗裡,嘴巴都塞滿了,似乎吃的很開心的樣子,只見他轉頭望著梁韻兒,然後對著她笑了笑,有些歉意的說道:「抱歉,我太餓了,就把你這份給你了,你別說,你們這食堂做的東西還真挺好吃,正好,那份給你吧。」

  梁韻兒端著餐盤,望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很明顯,他吃的很急,甚至飯粒都沾到了嘴角,梁韻兒自然明白,他這麼做是為了甚麼。

  同樣的,她也沒說甚麼,只是眼睛有些濕潤了,張是非對這她笑了笑,然後拍了拍旁邊的排凳兒,由於嘴裡面塞滿了飯,所以此時他的口齒有些不清,只見他說道:「傻愣著幹嘛啊,快點坐下,不是餓了麼?」

  「嗯。」梁韻兒將餐盤放在了座子上,落座的時候手背不經意的掃了下眼睛,此時已經不需要甚麼言語了,兩人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還需要說那麼多幹嘛?

  食堂的飯,其實並不好吃,但是張是非吃的很開心,雖然是冷飯配他最討厭的胡蘿蔔,但是他卻嚼的十分認真,因為他明白,自己吃這個,梁韻兒就能吃肉了,他早就料到了,梁韻兒一定會給他買好吃的,但是張是非身為男人,又怎麼能吃得下呢?剛才他就一直在想,怎麼才能既不辜負梁韻兒的好意又能讓她吃上熱乎飯,而且還不能讓她覺得自己在讓著她,這該怎麼辦呢?想來想去,似乎就這個方法可行了。

  這兩個人很好玩,輪流發呆,這次輪到了梁韻兒,張是非見她望著自己而不吃飯,便裝作一副奇怪的表情,然後對她說道:「你老是這樣看我,我的臉上有花兒麼?」

  這一句現學現賣,讓梁韻兒撲哧一笑,然後她搖了搖頭,伸出了手來,擦掉了張是非嘴角的米飯,然後說道:「沒花兒,有飯粒。」

  「嘿嘿。」張是非笑了笑,然後對著梁韻兒說道:「快吃吧,要是再涼了那可不好辦了。」

  「嗯。」梁韻兒點了點頭,然後吃起了熱乎乎的飯,這頓飯的價錢大概是十五塊四毛,其中一份土豆絲是一塊四,兩碗米飯是兩塊,十三塊錢的肉菜。

  這些錢,對張是非來說,簡直就連個屁都不如,不夠他以前在夜店裡喝的一瓶啤酒,不夠一份果盤,不夠一份薯片,不夠從他家打車到福澤堂,甚至,連他平時的一盒煙錢都不夠。

  但是儘管如此,這一餐飯,兩個人吃的出奇香甜,到最後,竟然好像比賽一樣,看誰吃的快,張是非也顧忌不上甚麼形象了,將那盤土豆絲盡數倒進了碗中,攪合了幾下,然後呼嚕嚕的扒拉進嘴裡,就好像餓死鬼投胎一樣,梁韻兒也不時的往他碗裡夾著肉,兩人的臉上始終有笑容。

  張是非差點兒撐的直翻白眼兒。

  最後他靠在椅子上,只打飽嗝兒,梁韻兒也吃飽了,只見他從挎包裡面翻出了紙巾,擦了擦嘴,然後對著張是非笑著說:「呼,好飽啊。」

  張是非此時一張嘴都一股土豆絲兒的味兒,他點了點頭,想要回答,剛一開口,就『嗝』的一聲,逗得梁韻兒合不攏嘴,只見她對著張是非說道:「你啊你,讓我怎麼說你呢,害的我減不了肥了,這一頓飯得長多少肉啊?」

  張是非聳了聳肩,一頓飯下來,語言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腦子裡面,只見他對著梁韻兒說道:「趕快打住,可別減肥,你看你,現在的大腿都快沒有我胳膊粗了,再瘦點兒都魯豫有約了。」

  魯豫有約?很顯然,梁韻兒並沒有一下就聽懂這張是非話中的內涵,只見她眨了眨眼睛,這才捂著小嘴兒笑了,然後用手點了點張是非的頭,並對他說道:「你啊你,真是有點弄不明白,有的時候正經的不行,可有的時候卻這麼不著調,你們男人不都喜歡瘦的麼?」

  「嘿嘿。」張是非笑道:「別一棒子打死一船的人,我可不喜歡瘦的,我只喜歡……」

  張是非剛說道這裡,頓時心中咯登一聲,他慌忙將後半句嚥了下去,同時心中開始狂跳了起來,他心想著,我這幹什麼呢,詛咒還沒解除呢,我怎麼差一點兒就把這要命的話順出去了呢?

  「喔?」那你喜歡的是甚麼呢?梁韻兒歪著小腦袋望著張是非,笑吟吟的等待著張是非說出那句話。

  張是非本來想說的是,我喜歡的是你。

  但是他現在卻還不敢說,因為他也不清楚,這一句話的份量究竟有多重,想想曾經的畫中人,張是非實在不敢用這個去嘗試,真的,他輸不起,於是他便靜了靜心神,然後轉過了頭,一邊扣著鼻屎一邊對著梁韻兒說道:「我,我喜歡,我喜歡……呼唔~我喜歡,就這樣,靠在你肩膀,呼唔~我喜歡,我喜歡,沒有時間沒方向~?」

  一句話,差點兒沒把張是非給憋死,他反覆的念叨了幾句後,實在沒辦法了,只好唱了首梁靜茹的《我喜歡》來應付,梁韻兒頓時哭笑不得,她望著張是非這副傻樣子,有點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不過好在張是非這個呆貨在她的面前煞風景又不是一次兩次了,梁韻兒似乎已經習慣了他在情到濃時的忽然不著調,便歎了口氣,然後嘟著小嘴兒對張是非說道:「行了,很好聽,咱們走吧……」

  張是非的心通通亂跳,幸虧讓他把這話題給轉移了,要不然的話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啊!聽到梁韻兒的話後,張是非的心中也是如釋重負,只見他對著梁韻兒說道:「那啥……咱上哪兒啊?」

  「你甚麼時候回家呢?」梁韻兒問張是非,張是非看了下手機,現在還沒到七點,於是張是非便對著梁韻兒說道:「甚麼時候回都行。」

  梁韻兒想了想後,便對著張是非說道:「今晚有些不想溜躂,要不在校園裡你陪我說說話吧。」

  張是非點頭,其實他也不怎麼想溜躂,如此跟心上人靜靜的相處,再聊幾句話,不管聊甚麼都好,張是非都會覺得很開心。

  於是,兩人便離開了食堂,走出食堂以後,周圍頓時安靜了不少,現在才是晚上六點多,太陽還沒有下山,但是光線卻變得十分柔軟,夕陽映在對面教學樓的窗戶上,酥酥的暖色調,今天有晚霞,張是非很喜歡晚霞的光線,給他很舒服的感覺,似乎他也像福澤堂的那些畜生們一般有職業病了,不管怎樣,白天都很沒精神,但是越到夜裡,他的頭腦就越清醒。

  暖色調代表著平靜,輕柔,安詳,顏色似乎真的有影響人內心的作用,就像是福澤堂書架子上面的那本《色彩》裡面講的一樣,柔和的光籠罩著整個校園,似乎這些大學生們也都慵懶了起來,他們此時已經吃過了飯,男孩子們不是窩在寢室裡面干遊戲,就是穿著褲衩兒背心兒在遠處打籃球,女生們三三兩兩的閒逛著,似乎這才是真正安逸的生活。

  沒有錯啊,張是非心裡面想著,要說人這輩子最安逸的日子,也就是在大學裡面了,上學真好啊,可以肆無忌憚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為明天而著急,因為明天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遙遠了,這他嗎才是青春啊!

  青春,張是非一想起這個詞兒就想哭,嗎的,看來我已經從青春畢業了,他心裡面想到。

  他就這樣和梁韻兒慢慢的走在校園裡面,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打發著寶貴的相處時間,走了一陣,梁韻兒把他領到了一片樹林之前,別說,梁韻兒的這學校也挺雅的,還有如此風花雪月之所在,看得出來,這是一片桃林,真的,因為這是張是非唯一認識的樹木,想想瀛洲裡面那老屁眼兒就在那桃樹林裡面的村莊過活,以前張是非和李蘭英每次去他那兒蹭酒喝都要穿過那片桃林,日子久了,自然認識這種樹木。

  而樹林之中還有個涼亭,名字挺雅的,叫桃花庵,梁韻兒帶著張是非走到了涼亭之中,張是非望著這個涼亭的紅漆柱子,心中感歎到這果然是大學裡面的建築物啊,本來好好的柱子,已經被畫滿了各種奇怪的東西,有用刀刻的,也有用圓珠筆記號筆塗改液寫的,有一些是圖形,甚麼心形,生殖器官甚麼的,還有一些字,像是甚麼XXX我愛你,XXX你是個傻X,一夜情號碼甚麼的,讓這個本來挺雅的地方瞬間變得通俗易懂。

  不過這也沒有阻礙兩人的雅致,現在還沒到晚上,所以這邊只有他倆,梁韻兒和張是非坐在涼亭裡面,透過樹木的縫隙,正好能夠看見最後一抹夕陽,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坐著,並時不時的說上幾句悄悄話,氣氛安逸極了。

  張是非心中感歎,自己有多久沒有如此的放鬆了?真是不敢相信,前幾天還在跟妖卵們拚死拚活,現在卻能如此沒有牽掛的坐在這樣的一片桃園之中,和心愛的女子在一起,一時之間,張是非都有些不敢相信,兩個月以後的日子,當真會是這種生活麼?

  當真會一直甚麼都不想,甚麼都不管,一直這樣的安心麼?這種幸福,會不會太奢侈了?他正在發呆,梁韻兒便開口問他:「想甚麼呢,怎麼又走神兒了?」

  張是非轉頭看了看梁韻兒,現在是秋天,桃花已經敗落,樹上結出的果實還有些青澀,空氣之中似乎也充滿了甘甜的氣息,梁韻兒的臉就在眼前,如此的清晰,如此的美麗,張是非看的竟有些癡了,他不受控制的,竟然又將梁韻兒和那畫中徐瑩的容貌重疊在了一起,想起了以前在那山上的種種,恍惚間,張是非也有些感歎命運是如此的奇妙了。

  他想了想,然後對著那梁韻兒說道:「沒,就是忽然的想起了一件事。」

  「甚麼事?」梁韻兒問他,張是非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對著梁韻兒說道:「也不是甚麼重要的了,對了,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梁韻兒點了點頭,示意他問,其實這個問題,張是非曾經已經問過了,但是他還是有些不甘心,所以他便鼓足了勇氣,對著那梁韻兒說道:「你還是不相信前世麼?」

  梁韻兒有些莫名其妙的對著張是非說道:「這個你好像已經問過了啊。」

  「是啊。」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對著梁韻兒說道:「但是現在咱倆關係和那時候不一樣了嘛,所以我想問問你,如果有前世的話,你覺得你會是甚麼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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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16 09:20:5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七章 前世之說(下)

  梁韻兒有些莫名其妙的對著張是非說道:「這個你好像已經問過了啊。」

  「是啊。」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對著梁韻兒說道:「但是現在咱倆關係和那時候不一樣了嘛,所以我想問問你,如果有前世的話,你覺得你會是甚麼樣的人呢?」

  可能是張是非心中的偏執吧,他確實有些想從梁韻兒口中得到答案,他凝望著梁韻兒,梁韻兒看到他那好似貧血一樣的臉,無比蒼白,但是表情卻又極度的認真,看著看著,梁韻兒竟捂著小嘴兒笑了起來,此刻的她覺得張是非就像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凡事都要問出個答案,要說梁韻兒不是花癡少女型,她生長的環境,注定與童話無緣,同樣的,她很早就不相信這些東西了,她明白現實的殘酷,也明白這些東西本就沒有任何的意義。

  而且她還挺討厭的,真的挺討厭這些把前世今生掛在嘴邊上的男人,想想以前,很多的男人都垂涎她的美色,男人都是這個德行,一看到美女下半身就浮腫,上半身就癱瘓,想泡妞兒甚麼話說不出來,梁韻兒無法忘記那些夜晚,那些男人滿嘴酒氣的跟她調笑著:妹妹你說我一看你怎麼就走不動步兒呢,咱倆上輩子是不是見過啊,都他嗎說甚麼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擠進一被窩兒,你看看咱倆這麼有緣……有沒有意思跟哥往一個被窩裡面湊活湊活?

  湊活你大爺,梁韻兒當真是恨透了這種男人,滿嘴的黃牙,頭髮稀疏的頭頂,看歲數都快能當她爹了,但是卻已經想在年輕姑娘身上得到變態的快感,但是沒辦法,以前的梁韻兒沒有選擇,她雖然最討厭這種男人,但是卻還要在他們的身上的到錢,只能不冷不熱的附和著一些無關痛癢的話,然後盡早灌醉他們盡早脫身。

  曾經張是非也問過她這話,當時的她心情極度的鬱悶,貌似還把這個男人罵了一頓,可是此時卻不是彼時,很奇怪,當張是非再次對她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卻一點都沒有生氣,甚至連一絲的不快都沒有。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啥就對眼前這個男人生不起氣來,似乎這個男人說的所有話對她來說都是甜言蜜語,可能,這就是愛的作用吧。

  於是,她便歎了口氣,然後對著張是非柔聲說道:「真是搞不懂你啊,多大個人了,還像個孩子似的……」

  張是非心中一陣苦楚,他覺得自己要是像個孩子那還好了,你見過這麼苦逼的孩子麼大姐?

  那梁韻兒將右手食指輕輕的搭在嘴唇上,想了想後,對著張是非說道:「嗯,我想想,記得我小的時候確實想過這個問題……」

  是啊,誰小的時候沒有想過我上輩子是甚麼呢?張是非心中一喜,看來她真的回答了,太好了,要知道,張是非可不只是單純的想聽梁韻兒的回答,他是想趁著這個機會,慢慢的透露一些前世的事情給她聽,畢竟這件事,憋在他的心中,很久很久了。

  只見那梁韻兒吐了吐舌頭,然後對著張是非講道:「對了,我小的時候,很小很小的時候,那時候看電視,曾經幻想過,我上輩子是不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大小姐……你可別笑話我啊,看電視嘛,其實那時候我挺想過電視裡面那些大小姐的生活的……」

  你這想法太平常了,張是非苦笑了一下,好像不管是誰,都曾經幻想過自己上輩子是有錢或者有權人家的孩子吧,張是非也不例外,記得他小的時候,看那個甚麼宰相劉羅鍋,就是王寶田老師演的那個,給他很深的印象,記得有一集,貌似是皇上請和珅和劉墉吃飯,當時張是非就傻眼了,心想著這他嗎皇上也太牛逼了吧,夾菜都不用自己動手,就跟植物人似的讓人喂,一桌子的肉啊一桌子的肉,一旁的太監就跟三孫子似的伺候著,這也太爽了,我要是這樣那該多好?

  年輕的張是非確實幻想過自己上輩子是一皇上,成天無所事事酒池肉林那不爽死了?李胖子也一樣,倆人曾經還意淫過一陣子,記得那時候,兩個小屁孩兒還玩過一陣子的角色扮演,猜拳,誰輸了誰當太監。

  誰沒有小時候啊,張是非歎了口氣,他很明白,一般的女孩兒也似乎都做過公主夢吧,就盼著有個騎白馬的唐,啊不是,幻想騎白馬的唐僧路過的那是女妖精的小時候,而多數少女的夢想是一個騎著白馬的王子路過,路過自己的家,這才是少女的情懷,張是非想到,他對梁韻兒這麼想根本沒有太過意外。

  哪料到梁韻兒說道了這裡,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輕笑道:「後來啊,我就不這麼想了,那是我爸爸死了以後,我和我媽過著苦日子,現在想想那段日子真的好難熬啊,有的時候我實在是太痛苦了,就一個人跑到村子外面的草地裡,我那時候覺得做人太難了,還不如一隻蜻蜓,要是我上輩子是一隻蜻蜓那該有多好?」

  她的小時候確實挺苦的,這些,張是非都知道,不過此時他也很欣慰,畢竟那些時光都已經過去了,不會再重演,他見梁韻兒輕描淡寫的說出這些話,表情卻沒有一絲的痛苦,便放下了心來,他對著梁韻兒輕聲說道:「那個……你有沒有幻想過,其實你上輩子,或者大上輩子還是一個女人呢……一個獨自居住在深山中的女人。」

  「住在深山裡?」梁韻兒眨了眨眼睛,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這我倒沒有想過,獨自居住在深山裡……你說的不會是白毛女吧。」

  一句話把張是非說的有些哭笑不得,他心想這跟白毛女有甚麼關係,於是他慌忙搖了搖頭,然後對著梁韻兒說道:「我說的是如果嘛,正好現在有時間,還沒有事兒做,就幻想一下各自的前生,不覺得挺有意思的麼?」

  梁韻兒聽張是非這麼一說,便又捂著小嘴兒笑了,然後她對張是非講道:「你啊,真難想像這話會從你這個看上去挺成熟的男人嘴裡面說出來。」

  成熟,我成熟麼?張是非挑了挑眉毛,心想著自己從小到大,從人到妖,還真很少有人說自己成熟,他哪裡知道,他在梁韻兒的心中,當真是一個成熟可靠又有些琢磨不透的形象呢?梁韻兒永遠也忘不了他不遠千里來到自己的假象救她的那一刻,當張是非把何謙那個老頭打倒在地並跟梁韻兒說出那句你自由了的時候,梁韻兒無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那時候的張是非多爺們兒啊,可是誰又能想到,這個如此爺們兒的男人此時卻煞有其事一臉認真的跟她說這有些幼稚的話題呢?

  算了,不管他說甚麼,我都喜歡,於是梁韻兒便笑著點了點頭,挪了挪身體,靠近了張是非,然後微笑著說道:「好呀,那就請老先生說說我的前世吧,我也正好能聽聽。」

  張是非用手指撓了撓鼻樑兒,然後對著梁韻兒說道:「唔,也不是啦,我就是說著玩的,讓我想想……你的上輩子也許是一個女人,一個很美麗的女人,容貌就和你現在一樣的美麗,不同的是,因為每日都為生活操勞,暴曬在陽光之下,所以肌膚要黑一些,健康一些……」

  張是非說的,正是徐瑩的樣子,只見他對著梁韻兒說道:「嗯,你們有著一樣的笑容,看上去都是那麼的爽朗……也不是你現在這種笑容啦,怎麼說呢,你前世的笑容,就像是太陽,那麼的溫暖,而你現在的笑容,就像是月亮,這樣的溫婉……」

  梁韻兒伸出手來,輕輕的拍了下張是非的後背,然後對他有好像是開玩笑的語氣說道:「看不出來,你這好好先生還真浪漫,以前沒少哄女孩子吧?」

  張是非慌忙搖了搖頭,然後對她開口說道:「我說的是真的……」

  梁韻兒見他有些慌張的樣子,便笑著對他說:「好啦,逗你玩兒的,都說了,我不在乎你以前甚麼樣子,即使你以前騙過再多女孩子,我依舊喜歡你。」

  張是非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對著梁韻兒講道:「那我繼續說,你還聽麼?」

  梁韻兒見他挺認真的模樣,便點了點頭,然後順著他講道:「說呀,我也挺好奇的,你說說,我上輩子是幹什麼的呢?」

  聽她這麼一說,於是張是非便整理了一下思路,一想起以前,他的心裡不免有些惆悵,一惆悵,忽然就想抽煙了,可是他看了看一旁的梁韻兒,還是忍住沒動,他將兩手握在一起放在膝蓋上,用一種類似於夢囈的聲音喃喃講道:「前生的你,是一間戲班中的戲子,由於得罪了班主,便逃到了深山之中,搭了個小屋,住了下來。」

  梁韻兒有些奇怪,這個可愛的男人腦袋裡面想的都是一些甚麼啊,她聽張是非說的似乎有鼻子有眼睛的,便對著他問道:「我到真沒想過我上輩子會是這樣……恩,其實在山裡自己居住也不錯,就是冬天要難熬一些。」

  確實,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對著梁韻兒繼續說道:「你自己一個人,很堅強,在山上住了不知道有多久,每天就是……」

  張是非不斷的說著那畫中每天單調的日子,這些事聽在梁韻兒的耳朵裡面,已經不像是張是非單方面的意淫了,她覺得這更像是一個故事,於是她便打斷了張是非的話,對著他說道:「要按你這麼說,那我的生存能力還真挺強的啊,哎對了,別光說我了,說說你吧,你覺得,你上輩子會是甚麼樣的人呢?」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低著頭說道:「在你的前生之中,我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甚麼,蜻蜓麼?」梁韻兒微笑著說道。

  張是非沒有笑,他歎了口氣,這時候,起風了,風吹來了桃子甜美的氣息,地上的青草微微晃動,夕陽已經不見了蹤影,四周的光線慢慢暗淡,遠處的天際,沒有多少光亮的半輪殘月初現,周圍無比靜俏。

  張是非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太過於著急,本來他就沒甚麼語言組織能力,他很明白,現在的梁韻兒只是把這個當成一個消遣的故事,所以,他還是不要把自己也扯進來了,就讓它更像個故事吧,只要能說給她聽就好了,張是非真怕自己嘴上沒個把門兒的,再說出甚麼不能說的話來那可就麻煩了,畢竟他現在還身處於詛咒之中,之前易欣星和崔先生多次叮囑他,盡量不要對別人透露太多的信息,因為很有可能因為他的一句話,就會改變一個人的命運,要知道天道這玩意兒張是非現在還沒搞明白,不過也無所謂了,他只是想講一個不算太美麗的故事給梁韻兒聽,這樣就夠了,他的心裡也能好受一些。

  於是,他便擠出了一絲笑容,然後壓低了嗓門兒,用沙啞低沉的聲音對著梁韻兒說道:「欲知我前世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吧,今天就單說說你,好麼?」

  「好的,單老師。」梁韻兒相當配合。

  張是非笑了笑後,便靠在了柱子上,瞇起了雙眼,對著梁韻兒說道:「你前世的生活就像是一撲水,平靜而單調,直到……一隻孔雀的到來。」

  「孔雀?」梁韻兒眨了眨眼睛,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你是說我上輩子是雲南那邊的人麼?」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對著梁韻兒回道:「那啥……故事,都說了是故事,我也知道有些漏洞,你不要太認真,聽我說吧。」

  梁韻兒點了點頭,不再言語,於是張是非便又喃喃的說道:「從你救下了這只孔雀的那天開始,你的命運,你前世的命運,就已經悄悄的改變了……」

  張是非用平靜的語氣,將那個前世的故事講給了梁韻兒聽,其實張是非記性不算太好,但是這個故事他說的卻十分的詳細,彷彿他一閉上眼睛,那些日子就浮現在眼前,一個堅強的少女走在山路之上,一直肥肥傻傻的孔雀跟在她的身邊,少女的歌聲迴盪在山上,風兒吹過樹林的聲音似乎也在靜靜的和著。

  張是非並沒有對梁韻兒講那只孔雀的來歷,似乎這真的只是個漏洞百出的故事,但是也無所謂了,梁韻兒聽的依舊認真。

  那是段多麼美好的歲月啊,講著講著,張是非的眼眶竟然都有些紅了,看的出來,他是用感情去講這個故事的,滲透了感情的故事,往往都很有張力,梁韻兒竟然也聽入了神,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

  當張是非講到了最後,孔雀變成了人以後,卻沒能見到那女人最後一面的時候,梁韻兒也歎了口氣,似乎也在替這個故事裡面的女人惋惜吧,只見她輕聲的對著張是非說道:「你是說,我的前世喜歡上了一隻孔雀麼?」

  張是非點了點頭,然後說道:「起碼,在最後的一刻,你們確實相愛。」

  梁韻兒的臉微微一紅,她挽著張是非的手臂,將頭輕輕的搭在張是非的肩膀之上,然後柔聲的對他說道:「多美的故事啊,要是真的這樣,那該多好?」

  一點也不好,張是非歎了口氣,他是一個討厭悲劇的人,於是他便鼓足了勇氣,輕聲的問那梁韻兒:「你覺得,這樣好麼,最後,孔雀和女人都沒能……」

  梁韻兒抬頭望了望張是非,然後微笑著對他說道:「你不懂我們女人啊,沒有愛情,縱使長命百歲又能怎樣,我倒是真挺為那女人感動的,起碼,她在一生的最後,遇到了一個可以為她拚命的男人。」

  這話說的張是非心裡熱乎乎的,同時他又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梁韻兒能這麼說,他的心中也就釋然了,就像是心中一個擱置了許久的死結,因為梁韻兒的一句話,悄悄的解開,說到底,張是非還是對那雪山中的一幕無法忘懷,但是從這一刻,他終於能夠安心了。

  於是,張是非便輕聲的問她:「那你羨慕你的前世麼?」

  梁韻兒搖了搖頭,然後輕輕的握住了張是非的手,對著張是非說道:「不羨慕,因為我早就找到了我心愛的人。」

  果然,到最後自己還是得到了她的愛,果然,自己還是實現了自己的諾言,老天眷顧,我發誓,從此以後,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天荒地老,永不改變。

  一瞬間,張是非感覺到鼻子一酸,眼淚再次在眼眶裡面打轉,雖然他走過了一條坎坷的道路,雖然這條道路上充滿了苦難和折磨,充滿了鬼道妖途,讓他嘗盡人間冷暖,世態炎涼,但是,這一刻,張是非覺得,這是值得的,越是辛苦得到的東西,越是能夠發覺到她的寶貴之處,張是非轉頭,望著這個自己心愛的女子,還有兩個月,自己就能永遠的跟她在一起,想到了此處,張是非沒有再多言語,只是緊緊的握住了梁韻兒的手,月亮悄悄的升起,似乎誰都沒有注意。

  我做到了,我說過的,如果來世有機會,我一定不會放開你的手,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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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16 20:32: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八章 白魚瘦腿

  我曾經不止一次的思考,時光到底是個甚麼樣的東西,為甚麼每個人在渴求時光的時候,它總是匆匆,而又為甚麼想讓時間快點兒過去的時候,它卻走的像是一個跑肚拉稀的病秧子,直到後來,我終於發現了,原來時光這玩意兒根本就不是個東西,或者說它太不是東西了。

  沒錯,這是張是非的心裡話,那一晚,他和梁韻兒談了很多以前沒有談過的事情,雖然都是一些瑣碎的小事,但卻讓他的心平靜了下來,他開始嘗試著慢慢的融入這份平淡的生活之中,因為他知道,也許自己以後的日子,就一直會這樣,甚麼妖魔鬼怪甚麼美女畫皮,甚麼刀山火海甚麼陷阱詭計之類的,就讓它們跟著白龍馬一起拖著唐僧取經去吧,已經跟他沒有一毛錢的關係了。

  就是心裡還是有些空撈撈的,也不知道這是為甚麼。

  李蘭英卻不同了,自打從那蛇洞山回來以後,這個胖子著實改變了不少,這麼說也許還不貼切,張是非覺得這胖子簡直就跟變了個人兒似的,都說吃一塹長一智,確實沒錯,胖子吸取了教訓,決定洗心革面從新做人,他再也不叫張是非和他一起去夜店了,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他們兩個已經從夜店畢業,那些可愛的姑娘們就隨風去吧。

  說的這叫一個灑脫,張是非有些無語,但是也默認了,確實,他們以前之所以沒晚都去那種地方,說白了,就是找不到歸屬,現在可不同了,胖子開始慢慢的展露出經商的才華,由於崔先生每天都在跟個怨婦一般的疊紙元寶,所以來了客人多半都是胖子上前招呼,他的口才很好,效果崔先生也十分的滿意。

  張是非也一樣,他每天都到福澤堂報道,雖然沒啥事情做,但是在福澤堂裡面呼吸那二手煙和香灰的氣味讓他感覺到很踏實,閒下來的時間沒事做,他就修煉自己的仙骨,反正閒著也是閒著,等到傍晚的時候,他就去梁韻兒的學校陪她一起吃晚飯,兩人的關係漸漸的平穩起來,見面的時候不會臉紅,不會說不出話來,雖然張是非依舊不敢說出那三個字兒,但是現在的他已經能十分平靜的牽起梁韻兒的手。

  有的時候,他去找梁韻兒,還會看見付雪涵那個小丫頭,不過現在的他也不會覺得尷尬了,本來嘛,也沒甚麼大事兒,張是非心裡想著,腳歪不怕鞋正,我怕個毛啊,而且,這個小丫頭當真跟那梁韻兒打的火熱,女人真是一種很奇怪的生命體,望著這兩位儼然已經成為了閨蜜,張是非只能感歎這生活實在是太刺激了。

  梁韻兒也不再意張是非同那付雪涵說笑,似乎她還挺願意三個人一起玩兒的,說是玩兒,其實也沒有甚麼娛樂,這兩個女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經過張是非一個多月的觀察,他發現,她倆都很喜歡笑,每天都樂呵呵的,似乎沒有甚麼事情能讓她倆煩心,同樣,兩個女人都很喜歡安靜,不像是現在一些小丫頭們,她倆都不喜歡上網,吃完了飯後,更多的時間願意泡在圖書館裡面。

  只不過,她倆的品位不同,梁韻兒喜歡看一些務實的書籍,尤其是法律方面的,這可能跟它的夢想有關係吧,張是非記得,梁韻兒想當一名律師,而且她的內心比較成熟,基本上不看帶有故事性的書籍,而付雪涵則不同了,她天生樂天,覺得這個世界上不管甚麼事都很美好,她很喜歡看一些小說,這一點跟張是非差不多,只不過張是非平時看的都是福澤堂書架子上的色情小說,而付雪涵看的都是一些名著之類的,尤其對古典詩詞該興趣,在這等待著那些野仙音訊的日子裡面,吃過了晚飯,很多的時候,三人都會在圖書館靜靜的看書,兩個女人坐在一邊,張是非坐在對面,梁韻兒看的是《民法學說與判例研究》,付雪涵看的是《樂府》,而張是非想看的書這個圖書館裡是沒有的,所以多半時間,他是在看報紙。

  報紙上面寫的東西往往都五花八門,甚麼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比如說有個女的,一晚上吃了電飯鍋的飯外加三個蘋果兩個梨外加麵包花生醬之類的東西,不停的吃,最後……把胃漲破,撐死了,又比如一個小伙兒跑到外地女網友,不想女網友竟然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然後小伙兒的第一次就悲劇了之類,看的張是非哭笑不得,心想著這都甚麼啊,這是新聞還是冷笑話兒啊,不過最近比較多的話題一直是甚麼今年全省氣溫偏高,各地組織抗旱,在某某領導針扎落實的領導下,取得了良好的成績之類。

  確實啊,現在眼瞅著秋天都要過了一大半兒,可是氣溫卻並沒有降下來多少,依舊很高的樣子,街上還能看見光腿穿短裙的辣妹,便宜了色狼辛苦了老農啊真是。

  一般來說,這種看書時間都會持續很久,圖書館關門的時間很晚,這一點她們的學校做的不錯,方便那些不想在寢室裡面被吵到的學生們學習,直到兩個女人看累了書,張是非才送他們回去,現在他們三個之間似乎已經沒有了甚麼隔膜,不過,張是非從她倆的學校出來以後,屬於他的夜晚才剛算開始。

  沒錯,現在卵妖的事件算是解決了,但是不代表天下就從此太平,福澤堂之前停業,積攢下了不少委託,這些委託,被崔先生分成了兩種,一種是那些土大款們疑神疑鬼自欺欺人的事件,行話叫『白魚』,意思是可以白吃的肥魚,通常這種生意,李蘭英和崔先生直接就會隨便讓其請坐佛像,或者賣些沒有效果的符咒,狠狠的切上一筆,用崔先生的話來講就是,這幫孫子,平時欺壓百姓的血汗錢,他們的錢不掙白不掙,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算是一種資源回收了。

  而另一種,就是真有些蹊蹺的事情了,崔先生的眼睛很毒,不管是誰,只要進門兒,他就能看出此人身上的門道,雖然他那雙眼睛看不出『三衰六旺』,但是也能瞧出來者身上之火氣,這是一些最簡單的望氣本事,很多高人都能做到,憑藉著火氣的旺盛與否,崔先生就能看出個大概,如果火氣低,那就確實是遇到了些常理無法判斷的東西,也就是我們經常說的『髒東西』,這種委託,被稱之為『瘦熊腿』,或者是『瘦腿』,寓意就是事件有料,正所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這是崔先生做生意的操守,別看他平時騙人時眼睛都不眨,但是那都是他認為值得騙的白魚,可是等真有事了,他卻往往收很少的報酬,他對張是非說,這是白派先生自古以來相傳的規矩,我們為了生存而創新,但是卻也不能丟了傳統。

  白派先生的傳統是,救疾苦,解苦厄,不收多餘錢財,窮人分文不取,有道是:幫人皆是幫自己,除惡也為修本心。

  但是現在崔先生是沒空出馬了,消滅那些髒東西的責任自然就被張是非包了下來,在這段等待著兩月之期的日子裡面,張是非的後半夜經常不消停,為了方便出行,他買了一輛小綿羊,省事還不顯眼,多數時候,他會換上牛仔褲加黑色的T恤,背著一個裝滿了各種小玩意兒的背包,騎著小摩托遊走在哈爾濱的夜幕之中。

  在這個都市的夜色之中,不單單是有人存在,還有很多可悲的亡魂,由於手頭的事件積累了很多,張是非只能一件一件的解決,他發現,其實這些人們心中所恐懼的亡魂也並沒有多可怕,因為一般來說,如果不是死的特別慘的,以及那些實在是不要臉跟地痞流氓似的鬼魂,相貌都不怎麼可怕,就跟一般的人沒啥區別,唯一的區別就是白,沒錯,臉煞白煞白的,有的還會發出淡淡的綠光。

  大多數的時候,張是非都會用易欣星給他的工具把那些亡魂引到一個沒人的地方,然後跟它們交談,問問它們為甚麼要賴在人間而不去投胎,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解決了幾次事件後,張是非發現,其實這些鬼魂往往要比它們所纏著的人要可憐的很多,因為,它們已經沒有機會了。

  能賴在人間不去投胎的亡魂,一般都是心存怨氣,外加上陰間的一部分原因,鬼差不給勁兒,崔先生對張是非說,一般來說,在凡間勾魂的都不是黑白無常,而是他們的小弟,而黑白無常牛頭馬面甚麼的,這相當於處級幹部,勾魂這件事對它們來說,完全就可有可無,它們是有任務數額的,一年之中只要完成了一定量的數額,就可以通過考核,年終獎甚麼的也就混到手了,剩下的時間隨它們自己打發,也沒人管,就跟人間的那些狗官差不多,它們才不在乎給老百姓辦不辦實事兒,它們在乎的,只有政績,只要不讓政績空白,它們就能繼續花天酒地貪玩享樂了,而且這些東西還是陞官的根本,正正宗宗的官面文章。

  勾魂的鬼差很不願意鉤那些心中存有怨念的鬼魂,因為它們根本就不合作,上樑不正下樑歪,無常都如此,鬼差更是一樣,它們同樣有任務數額,但是畢竟地球不能圍著一個鬼轉,為了節省效率,地府竟然也對那些有怨念的鬼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投不投胎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只要不出大事兒就好,等到真出大事了,它們才會出面干涉。

  所以,這種亡魂也就能留在人間了,夠有一鬧的,感情死了以後也是一和諧社會,張是非心裡想道,不過還好,只要耐心,那些鬼魂往往要比人好講話,起碼,它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甚麼,只要滿足了它們,它們就會主動的投胎,當然了,正所謂人和人有異,鬼與鬼不同,張是非也碰到了一些像是地癩子似的鬼,不是想在公共場合裡來個百人斬,就是想在女澡堂子裡面來個百人斬,對待這種鬼魂,張是非真的不想太廢話,因為總是有這樣的一些鬼,它們完全就是給臉不要臉,以為自己變成鬼了就可以效仿迦葉子大殺四方呢,靠,你當我張是非是吳老二了啊?!

  對待這種鬼魂,往往需要的,只是很簡單的一種解決方式。

  兩個月過去了,看似緩慢,卻又挺快的,在距離兩月之期的前一晚,這一晚是陰天,從路燈下看到的天空是一片漆黑透著昏黃。

  午夜兩點,哈爾濱道裡區愛德蒙頓路盡頭,兩座住宅樓之間的胡同口裡面。

  踏踏踏,黑暗之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兩個小區的路燈不知道為何,盡數損壞,周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只能聽見一陣跑步的聲音,以及一個紅色時閃時滅的亮點,那個亮點越跑越近。

  正是我們的張是非,他此時正快速的奔跑著,嘴巴裡面還叼著一根抽了一半的香煙,只見他一邊跑一邊咬著牙罵道:「娘的,跑的真快。」

  他口中所說『跑的真快』的東西,正是他面前的一個白色的東西,這東西在黑暗之中很是滲人,乃是一件白袍,就是醫院裡面大夫穿的那一種,在黑暗中的環境中依稀能夠看見,這件衣服快速的向前飄著,彷彿有生命一般。

  張是非追趕這個亡魂已經追了快半個小時了,無奈這傢伙跑的實在太快,外加上街道上面還有路燈,張是非也不敢太暴露自己的力量,畢竟現在科技這麼發達,指不定有哪個閒人大半夜的玩手機,要是把他錄下來發到網上那可就操蛋了。

  這件白色的大褂兒,正是張是非今晚的『瘦腿』,通過兩個晚上的考察,張是非知道了,這個鬼生前還是一某醫院的主人,醫院裡面的護士甚麼的沒少被他糟蹋,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做台大夫,丫的死挺戲劇化的,是被人給捅死的,原因就是一窮苦人家,小伙和老爹相依為命,老爹突發疾病,沒錢動手術,其實也不是沒錢動手術,只不那小伙正四處的借錢,可是醫院卻沒有給他這個時間,耽誤了手術,等到小伙好不容易湊到錢的時候,老頭已經嚥氣兒了,於是,小伙便發狂了,他拿著一把菜刀,找到了這個當時自己都給他下跪並給了五百塊紅包信誓旦旦的說可以等他的主任,不由分說直接三刀,分上中下三路砍的,寓意是三萬手術費。

  砍完以後,這小伙自首,稱無怨無悔,而這個風流主任死後,卻無法淡定了,他其實就是一雜碎,生前妙手淫心不說,還沒少貪這種救命錢,死了以後它不單沒有懺悔,反而覺得自己死的太窩囊,於是乎就決定報復社會,對本院女護士動手,纏了人家大姑娘一個多月,差點就把人家給糟蹋死了,幸好,張是非前天接受這個事件,要不然的話,又會有一悲劇上演。

  張是非把它引出來了以後,本來想跟它好好談談,讓它自己上路得了,畢竟已經死了,而且說實話,死的真不冤枉,你說你不給人家辦事兒還收人家甚麼紅包啊,而且畢竟人家是那種情況,可是讓張是非想不到的是,這孫子竟然還狂上了,指著張是非好一頓臭罵,說甚麼自己說著的時候就被法律管,現在我死了怎麼還不能自由?你是哪根蔥啊,為啥不怕我,趕緊滾蛋,信不信我一手術刀飛死你?

  哎呀我,當時張是非就無奈了,他歎了口氣,心想著看來這哥們兒有是一被那些鬼片荼毒的傻子,真以為自己是鬼就無敵了呢啊,說起來你也不看看,你要是真無敵的話,我見到你還能這麼淡定了麼?

  於是張是非二話沒說,一巴掌就把這個坐堂大夫騸了個跟頭,那個鬼很是驚訝,怎麼自己都是鬼了還能被打到呢?

  廢話,張是非手上的仙骨之氣揍的就是它的魂魄,那個鬼見到這個小伙當真不像甚麼善類,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個孫子見張是非挺狠,便腳底抹油,於是張是非一路追趕一直到此,張是非見前邊是一死胡同,便笑了笑,知道這孫子跑不了了,可是那件白大褂兒見自己竟跑到了一棟樓的後面,也不慌張,竟急中生智向上飄去,扎眼就飄到了十多層高的樓頂。

  張是非見它竟然這麼不上路,竟然還想跑,便罵了一聲,他左右望了望,四周環境漆黑正合適他動手,於是乎他便冷笑了一下,高高躍起,黑暗之中一道藍芒閃過,一隻肥大的孔雀出現,向那樓頂飛了上去。

  張是非一邊扇動著翅膀,一邊在心中暗罵道:「娘的,最後一天了,怎麼遇到了這樣一個貨呢?」

  希望它別給自己找麻煩吧,張是非的心中想到,可是此時的他並不清楚,越不想麻煩,麻煩卻偏偏上門,以至於他想後悔,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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