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李洪元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科幻靈異] [崔走召] 我當鳥人的那幾年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方寸之美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11
發表於 2020-12-16 20:34: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九章 之外之中(下)

  有多少人,年少的夢想是變成一隻鳥,無拘無束的飛翔呢?

  儘管張是非早已經不記得兒時的光景,但是他以前確實趴在窗戶上,望著穿梭在樓群之中的雨燕,心存嚮往,要是會飛,那該有多好。

  多年以後,他那早已經遺忘在心底的夢想實現了,但是他卻並不快樂,反而,此時的他,呆坐在地上,望著無盡的夜空,心中萬念俱焚。

  徹底的失去了,就要徹底的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愛情,承諾,一切……

  卵妖初一走了,也許它本就不打算過多的停留,張是非只感覺到渾身乏力,一股要眩暈的感覺出現,他跌坐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手中的唐刀輕擊地面,叮噹一聲。

  閉上了雙眼,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他現在多麼想這其實是一個夢,等到夢醒睜眼的時候,甚麼都是假的,不會有魃屍,不會有強迫,不會有選擇,只有梁韻兒在自己的身邊,就像是那幾次在梁韻兒的學校圖書館裡面睡著了一樣,那是他這輩子睡過的最踏實的幾覺,梁韻兒在他的耳邊輕聲呼喚,蟑螂蟑螂,太陽落山了,你甚麼時候回家呀。

  回家,張是非睜開了眼睛,淚水模糊了夜空,一行一行,從腮邊流淌,溫暖而絕望,張是非哭了,我的家,沒有你,我的家在哪兒啊!?

  原來家的定義,不只是一處安穩的居所,而是在這個世界的某一處,你知道,還有一個人在等著你回來,但是,卻有人不清楚這一點,於是他們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窮極了一生去追尋,最後,依舊面對著冷冰冰的牆壁。

  在那雪山之上,另張是非陷入情網的,可能就是徐瑩的那句話:「你是不是想家了。」

  我其實想的是你。

  張是非低聲的抽泣著,他哭不是因為懦弱,而是因為,這個選擇,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世上安得兩全法,這個世界上哪兒他媽能有兩全的辦法啊?!張是非的身體又開始不自覺的顫抖,前面的困難,不是他不選擇,而是他無法選擇。

  無論是哪一種方法,他,以及他們所要付出的代價都無比的巨大,大到他完全不敢想像,魃屍的恐怖,張是非此時自然明瞭,赤地千里,寸草不生,如果讓它破土而出,那這個世界上到底又要途添多少悲劇?可是,如果不管那燃西的話,梁韻兒,就真的會慘遭毒手,那個白大褂生前以及死後的惡劣行徑,張是非也是心知肚明,他無法想像自己的決定,到底會帶來甚麼樣的後果。

  梁韻兒會死,梁韻兒如果死了,就意味著要進入新的輪迴,而那個輪迴之中,卻不能再有張是非的影子了。

  她到底要等多少個輪迴?到底要流多少次眼淚?

  張是非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他已經徹底的失去了方向,唯一知道的,就是眼前的選擇,無論怎樣,都不會有好結果。

  李蘭英見到張是非正在瑟瑟發抖,知道自己的這個兄弟已經受了極大的打擊,不誇張的說,就算現在張是非瘋掉,也是情理之中,但是李蘭英心裡卻不允許他這樣,這個哭哭啼啼的男人,不是以前那個張是非!

  李蘭英說實在的,現在也啥辦法都沒有了,確實,要說現在他們面對的,不是選擇題,而是取捨題,捨去哪一個,心裡面才會好受一些?

  李蘭英沒有甚麼拯救蒼生的報復,他的心中,只有對自己兄弟的關心,他見張是非現在已經形同廢人一般,便歎了口氣,然後咬了咬牙,上前拍了拍張是非的肩膀,張是非擦了擦眼淚,轉過了頭來,只見胖子的神態異常的堅定,他倆對視了一會兒後,李蘭英歎了口氣,然後笑著對張是非說道:「真拿你沒辦法,走吧,咱們去太陽島。」

  方纔那卵妖初一說,會在這個城市邊緣的島嶼等他倆,這個城市邊緣的島嶼,就是與哈爾濱市區隔江相望的太陽島了。

  張是非見李蘭英竟然替他做出了選擇,心中竟又是一酸,只見他對著李蘭英說道:「不……這樣的話,我沒事。」

  「還沒事兒呢!」不由分說,李蘭英一腳就踢在了張是非後背上,張是非只感到一陣疼痛,只見那李蘭英說道:「你自己看看你自己,哭的就好像是個剛死了姘頭的小寡婦,少跟我整這些沒有用的,走,拿上那些臭蛋,去救我小弟妹。」

  李蘭英的語氣相當認真,也許現在,想不認真都不行了,現在的時間是凌晨兩點十五分,如果再不做決定的話,可能就來不及了。

  但是張是非,卻猶豫了,他甚至開始恨自己,為甚麼自己還不能有李蘭英那樣的勇氣?為甚麼,明明是自己的愛情,可是自己卻不敢去保護呢?

  因為燃西,張是非心中十分痛苦的想著,先不說那些卵妖的信用,就算它們真的會放了梁韻兒和付雪涵,可是,之後呢?燃西的妖法發動,多半會生靈塗炭,到時候再加上旱魃復生,兩種危害遇到一起,就算張是非能和梁韻兒走到一起,可是從那以後,這個世界上哪兒還會有安生的地方呢?

  而且這種為了一己私慾而棄天下萬物不顧的行徑,他當真能做的出來麼?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他心中想到,這真的是很諷刺啊,這種想法竟然會從我的腦子裡面出現,想想我以前不就是一個自私的人麼?為甚麼,短短的幾個月後,我的想法就會變成了這樣呢?

  經歷,經歷改變一切,這是張是非所不知道的,每一次的戰鬥,每一次的故事,都對他產生了或多或少的影響,讓他的心也開始有了微妙的變化,那一次次目睹的悲劇,失去了男人和小孩的女人,如同塵埃一樣弱小卻還不顧一切抵抗一切的老狗,失明的小孩,卑鄙的父子,醜陋的人性,還有一幕幕的生離死別,讓張是非再也不是曾經那個自我中心的男孩兒,他開始去理解這個社會,並嘗試著去領悟這個人生。

  社會是由無數個像你我一樣的人組成的,他們同樣有著思想,有著感情,有著無法割捨的家庭,拿人心比自心,自己是不姓的,可是為了讓自己好過一些,強行把不幸添加到別人的身上,自己會開心麼?

  如果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慾,去葬送他們的前程,這樣的事,他能做到麼?

  不,張是非心裡面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他覺得,如果自己當真這麼做的話,那自己和那卵妖初一又有甚麼區別?

  想到了此處,張是非握緊了拳頭,然後摸摸的起身,想福澤堂的對面走去,李蘭英見他一聲不吭就走,慌忙追了上去,然後對著他說道:「你要上哪兒?」

  「看露水好了沒有。」張是非低聲的說道,但是他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了起來。

  李蘭英見到這張是非竟然這樣,情急之下,竟然發怒,只見他一把就拽住了張是非,不由分說,一記重拳就揍在了他的臉上,李蘭英沒有用上仙骨的力量,但是也沒有留力,啪的一聲,本就已經瀕臨崩潰的張是非應聲倒地,同時溫熱的鼻血冒了出來。

  「看個屁啊看!!!」李蘭英對著倒在地上的張是非聲嘶力竭的狂吼道!

  只見張是非掙扎著站起,然後用衣袖擦了一下血後,竟然又一聲不吭的向易福館走去,李蘭英見狀,便再也忍不住,他咬著牙向前一撲,再次把他撲倒在地,然後轉身,用沉重的身體將他壓在身下,李蘭英坐在了張是非的身上,拳頭就不停的向張是非揮去!

  他一邊打,一邊不住的咒罵著,各種粗話夾雜其中,似乎他想要打醒罵醒張是非,張是非並沒有還手,只是流著眼淚望著李蘭英,也許挨李蘭英的打,他的心裡會好受一些吧,其實就連他自己,此時都想要打自己,甚至殺了自己。

  李蘭英不住的將拳頭打在張是非的身上,打著打著,他也哭了。

  只見李蘭英一邊抽泣著,一邊用盡全力的罵道:「操,操!你為甚麼就不能為自己留條後路?為甚麼都這樣了還要強撐?操!!回答我!!回答我啊!!!操!!!」

  李蘭英的手也跟著顫抖了起來,他的眼淚和鼻涕滴滴答答的落下,表情猙獰,而張是非聽到他這麼一說,便再也無法隱忍,只見他一把就將李蘭英推開,然後做起了身,對著李蘭英用盡全身的氣力嘶吼道:「把那些破玩意兒給燃西?!別他媽開玩笑了,給它幹什麼??讓它毀滅世界麼!!!啊!!??」

  他的聲音如此淒涼,是啊,想想曾經有卵妖說過,等到燃西完成了心願之後,它們也會分一杯羹,燃西的願望,多半就是將人類取而代之,這不正是毀滅世界麼?

  畢竟那個陣法的效力,誰都沒有見過,不過,童話誰都聽說過,漫畫誰也都看過,童話裡的阿拉丁神燈,燈神祇要一眨眼兒的時間就可以滿足任何願望,漫畫裡面的神龍也是如此,哪怕是讓全人類滅絕,也只是需要一個抬手的時間,張是非實在不想因為拯救自己心愛的人,而讓更多自己關心的人受到傷害,所以這一次,他真的是沒有辦法了。

  老天,你為甚麼要這麼對我?這是張是非說過最多的一句話,也是最經典的一句話,也許每個人都這樣說過或者想過,為甚麼,為甚麼事情就不能有一絲轉機?為甚麼會如此的絕望?

  可是張是非那時並不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認為沒有轉機只是因為時機未到,而感到絕望,只是因為沒有轉頭去尋找另一處的風景。

  絕望,並不存在。

  就在張是非認為這件事情已經完了的時候,只聽到他的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感傷的聲音:「其實……燃西它的願望,並不是毀滅世界。」

  甚麼?!張是非和李蘭英愣住了,他倆一起轉頭望去,只見那劉雨迪此時正站在他倆身後的不遠處,夜幕之下,她高挑纖細的身材也略顯單薄。

  她這話是甚麼意思??她怎麼會知道燃西想要通過陣法得到的甚麼呢?張是非愣住了,只見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你……你說甚麼??」

  劉雨迪歎了口氣,有些嬰兒肥的小臉兒在黑暗中顯得十分蒼白,只見她擦了擦眼淚,然後似乎好像下定了甚麼決心一般的說道:「燃西,她並不是想要去傷害人類,或者破壞這個社會。」

  「你怎麼會知道?」胖子吸了吸鼻子,然後用袖子抹了一把臉後,站起了身,張是非見劉雨迪說出此話後,心中也十分的驚訝,於是他下意識的起身,來到了劉雨迪的身前,看著劉雨迪,今晚劉雨迪的淚水似乎也沒有停過,只見她握著拳頭,低著頭,然後十分羞愧的對著張是非和李蘭英說道:「我對不起你們……其實,其實我早就見過燃西了……!」

  她說甚麼!!!張是非和李蘭英聽到這句話後,渾身的汗毛都要豎了起來,似乎完全不敢相信一般,她竟然見過燃西??怎麼見的?在哪兒見的?!這是怎麼回事兒??如果她說的是真話,那為甚麼她之前從來沒有提到過??

  一時之間,張是非完全驚呆了,今晚的事情發生的太多,他竟然有些不知道此時該用甚麼樣的表情好了。

  他只見那劉雨迪的神情,並不像是在說謊,如果她口中所說屬實的話,那她難道是燃西派來的臥底?

  不能啊,張是非心裡想道,這劉雨迪分明就是崔先生的未婚妻,聽崔先生說,他們家和劉家是世交,他倆是從小玩到大的,而劉雨迪也非常愛崔先生,怎麼會因為一個妖怪老太婆而陪伴崔分頭呢?

  這裡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啊!!

  李蘭英更是驚駭,只見他不由得大喊道:「天啊!!!你說的是真的??劉姐,你可真是我親姐啊,你知道那燃西對我們都做了甚麼麼??為甚麼你不早說??為甚麼你要眼看著我們兄弟受苦受難呢?!」

  「對不起,對不起……」面對著李蘭英的吼叫,劉雨迪只能不停的說著對不起,說著說著,已經泣不成聲。

  也難怪李蘭英會如此的氣憤,要知道,那燃西對他們所做的事情,簡直可以用災難二字形容,如此多的事端,如此多的人受到了牽連,為甚麼這劉雨迪心裡已經知道,卻還不開口說出來呢?她怕甚麼??

  可是,見到劉雨迪哭的如此傷心,兩人卻也無法真的發怒,過了大概兩分鐘,就只剩下了劉雨迪的抽泣聲,李胖子也沒話了,這個時候,張是非歎了口氣,然後對著劉雨迪說道:「告訴我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好麼?」

  劉雨迪點了點頭,張是非和李蘭英苦笑了一下,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竟然又有了重大的突破,劉雨迪說那燃西不想要破壞這個世界,那她想要的,到底又是甚麼呢?是甚麼東西會讓它如此的執著?

  福澤堂的外面,並不是一個好的談話場所,不管怎麼說,這劉雨迪畢竟是崔分頭的女人,崔先生對他倆有恩,即使心中有再多的不快,也要給他些面子,況且平時劉雨迪對他倆不薄,他倆的命格都是她實現算出的,他倆也不是甚麼不念舊恩之人,於是便扶著劉雨迪回到了福澤堂。

  自打那些野仙走了之後,福澤堂又來電了,落滿了灰塵的燈泡發出有些昏暗的光芒,劉雨迪坐在沙發上,張是非和李蘭英也沒有心情拿板凳,便在她的對面席地而坐,崔先生之前的預感果然是正確的,劉雨迪的心中,確實藏有心事,也許這句話崔先生聽到以後,會覺得這是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的事情吧,畢竟他和劉雨迪在一起的時間已經很久,彼此稍有異樣對方都會發覺,但是張是非和李蘭英卻不同了,兩人到現在依舊有些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劉雨迪現在沒有辦法再隱瞞下去了,因為剛才那卵妖初一到來以後,她一直站在門口,之後發生的事情被她盡數看在眼中,她確實見過燃西,但是因為某些原因,讓她無法對眾人開口說出此時,不過劉雨迪的天性善良,見到張是非和李蘭英兩人此時竟如此的痛苦,讓她的心中愧疚萬分,她便再也無法隱瞞,於是,就要將自己知道的一切,盡數說出。

  只見她咬著下嘴唇,沉思了一會兒後,便對著兩人說道:「你們想知道甚麼,我都會告訴你們。」

  張是非此時只是想知道梁韻兒到底有沒有危險,以及那燃西的葫蘆裡面到底賣的是甚麼藥,不過,看來這件事不會那麼簡單,於是,他便對著劉雨迪問道:「你是甚麼時候見到燃西的,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甚麼事,它到底想要甚麼,還有,它為甚麼要對我們處處為難,為甚麼要綁架我喜歡的人??」

  劉雨迪臉上的淚跡未乾,眼睛已經紅腫不堪,她似乎早就知道張是非會這麼問,便輕歎了一聲,然後用已經略微沙啞的聲音對著兩人說道:「還記得幾個月之前我曾經回了一次老家麼……我就是在那個時候遇到燃西的。」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方寸之美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12
發表於 2020-12-16 20:35: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章 由你所生

  我就是在那個時候遇到燃西的,劉雨迪如是說道。

  那一次,劉雨迪因為家里長輩生病而回去了一段時間,這件事張是非和李蘭英都有印象,因為劉雨迪的家鄉,就是在那碾子山。

  劉雨迪是碾子山人,這一點崔先生就對他們說過,要說劉雨迪是那甚麼《三清卜算》的傳人,三清卜算是一本書,她家祖輩傳,是她們家的祖先從蛇洞山的山洞裡面得來的富貴,從那一代開始,劉家就彷彿像是中了某種詛咒一般,每一代,都會出現一個身曉卜算之術之人。

  這一代,就輪到了劉雨迪。

  劉雨迪的家是在碾子山的農村,家中父母身體康健,只有祖母因為年紀大了而有一些老年病,前幾個月,劉雨迪的奶奶忽然生病暈倒,似乎很嚴重的樣子,要說劉雨迪現在已經可以說是在哈爾濱定居,有了自己的事業,但是她依舊牽掛著故鄉的一切,得知奶奶生病,她便慌忙買了章火車票趕回了碾子山。

  縱然是精通卜卦方術的她,也沒有辦法料想到,這次回到碾子山後,命運竟然對她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劉雨迪說,她的奶奶沒有甚麼大事,只不過是上了歲數,高血壓,一時間暈倒,住了幾天院後,便已無大礙。

  而她和她的家人,也就放下了心來,劉雨迪見自己的奶奶沒事,當時就給崔先生打了個電話,跟他抱了個平安,並且告訴他,自己會盡早回去,當時的崔先生正在忙著調教張是非和李蘭英二人,也就沒喲多想,只是對她說,你好不容易回一次家,不妨多待兩天,也就對那個休假了,劉雨迪心想也確實是這麼一個道理,人離開家久了,心中對故鄉的眷戀,確實也是最難取捨的東西,於是,她便想要抽出幾天時間來,在家裡面多陪一陪父母長輩。

  可是她不知道,這久留的幾天,竟然出了禍端。

  張是非和李蘭英聽她說到了這裡,不由的有些緊張了起來,禍端意味著甚麼,他倆的心中早有定於,只見那劉雨迪紅腫著眼睛對兩人講道:「那一晚……我的心裡面忽然好不舒服……」

  之前我們曾經講過,劉雨迪這個女子是天賦異稟之人,她天生的命格奇特,聰慧異常,不管是甚麼東西,全都是一學就會,占卜類的事物更是如此,似乎她天生就是為了吃這碗飯而存在的一樣,除了這些以外,劉雨迪有生具來的,還有一種旁人稱之為特異功能的東西,那就是預知夢,她有的時候能夠準確的預知即將發生的東西,就在夢裡。

  在那一天,劉雨迪的祖母出院回到了家裡,家中的親戚俱到,大家在劉雨迪的家中逗留了大半天,直到飯後才各自回家,忙碌了一整天後,劉雨迪早早的就洗漱完畢,然後進入了夢鄉。

  那一晚,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這個夢對她來說,無比的真實,她夢見了自己好像在一片叢林之中遇到了一個老太太,並且跟她聊了很長的時間,等到劉雨迪醒了之後,她便舉得很奇怪,自己為何會做如此的夢。

  都說日有所思也有所夢,劉雨迪白天也沒有想過這類的事情啊,為甚麼會做如此離奇的夢?這要是放在旁人身上,也就這麼算了,畢竟只是一個夢而已,但是劉雨迪卻不同,因為她本身就背負著卜算傳人的宿命,卜算之法,其中也包括解夢之說,劉雨迪明白,夢境永遠是現實的縮影。

  而自己的這夢,則有可能是一個正統的『預知夢』。

  劉雨迪對自己的本事十分的瞭解,雖然記不起昨晚和那老太太的談話,但是她隱約的記記著,這次的談話十分重要,乃至有可能改變自己,乃至社會的命運也說不準,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是為甚麼。

  幸好,她早就將自己的本事弄了個明白,要不然的話誰會傻到去為一個夢而糾結呢?劉雨迪醒來以後,覺得這件事其中定有蹊蹺,便從家中帶了些乾糧,然後對自己的父母說自己是去山上采風旅遊,這才擺脫了父母的『魔爪』。

  要知道,劉雨迪從小就在山上長大,所以這一代的地形她摸的十分清楚,上一趟山,就好像是去一次後花園一般的輕鬆,她按著自己的記憶走著,走了將近一上午,終於來到了蛇洞山附近的群山之前。

  劉雨迪心中竊喜,她感覺的出來,這個地方自己昨天晚上確實夢見過,由此看來,離昨晚所預見的主題,不遠了。

  於是她便繼續向前走去,她是早上出門,等到找到了地方,已經是傍晚了。

  她終於找到了自己夢中的那片樹林,她摸索著向前走著,山路很崎嶇,樹林裡面的土壤也很是泥濘,幸好她自小就在這邊長大,要不然的話,這種跋山涉水兒的體力活兒還真不適合她做。

  這片樹林裡面的樹木看上去有年頭兒了,樹與樹的距離很長,一些苔蘚類的植物叢生,草很髒,儼然是因為才下過雨不久的樣子,劉雨迪一步步的向前,走到了樹林的中部。

  她說,由於當時已經是傍晚,樹林之中的采光不是很好,所以光線十分昏暗,劉雨迪摸到了樹林的最裡面,竟然愣住了。

  當時的她走了一天,似乎已經要放棄自己那個夢中的事物,心中想著,如果再找不到的話,那就回去不找了,可是當她隨手拔開一叢樹木的時候,卻發現了一個足以令她震驚的景象。

  這是一片森林,原生態的叢林,因為碾子山的地貌關係,老一輩人經常講到這一代有毒蛇出沒,就連當地的人都不會貿然前往,所以也就保持了最天然的原生態,就連劉雨迪,也是第一次來,當她望見這樹林的中心地帶竟然是一片寬闊的空地之時,竟然驚呆了。

  沒錯,這片森林的中心地帶竟然是一片空地,那些外圍的樹木就好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一般,將這片空地包在其中,常年累積的落葉踩在腳下,十分的鬆軟,最底的一層樹葉已經轉化為了肥沃的土壤。

  事實上,讓劉雨迪驚訝的,並非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是因為,她眼前所見到的一切,竟然好像是人為造成的!!!

  樹林之中之所以有空地,是因為這裡的樹木早就被人砍倒,所以才會如此的空曠,劉雨迪抓著灌木叢的葉子,愣在了那裡,她的眼睛,始終盯著那樹林之中的『人』。

  沒有錯,這片空地之中,竟然站這一個『人』。

  說它是人,到不如說它是一座浮雕要來的貼切一些,這看上去是一個女人,只不過它的上半身所籠罩著的黑霧將它暴露無遺,它是一個妖怪,劉雨迪當時心中想著。

  那個妖怪似乎站在一座『土包』之前,低著頭一動不動,劉雨迪沒敢多說話,她很清楚,自己除了卜算之術之外,並沒有實質性的能耐,甚麼望氣之法,她根本就不會,可即使是這樣,她也能夠看到那個人上半身所籠罩的黑氣,可見其本領有多麼高強。

  你要是遇見類似的事情,你會怎麼做?反正劉雨迪當時是驚呆了,雖然眼前的這一幕她昨晚似乎在夢中就見到過,不過現在面對著這樣的一位妖怪,她當真是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只是仔細的觀察著它的一舉一動。

  一聽到上半身籠罩在黑霧之中的傢伙,張是非當然下意識的就想到了燃西,於是他便咬著牙說道:「那個傢伙,就是燃西吧。」

  被打斷了話茬兒,劉雨迪點了點頭,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是的,那就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遇到燃西,我們就在那個時候相遇,並且聊了很多很多……」

  劉雨迪說,當時的她見到這眼前這個似乎在自己夢中出現的傢伙之後,心中十分的害怕,畢竟她還是個女孩子,打鬥並不是她所擅長的,而且她也不清楚眼前的這個傢伙,到底是不是自己夢中的那位老人,所以她便沒有聲張,也不知道到底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只見那個上半身被黑霧所籠罩的傢伙忽然動了一下,並且冷聲說道:「誰在哪裡,出來。」

  它的聲音雖然很冷,但是聽上去卻好像是黃鶯一般的清脆動聽,劉雨迪下意識的想到,看來這個妖怪也很年輕,因為她的聲音完全就像是一個未成年的少女一樣。

  既然被發現了,那麼即使再躲藏也沒有了意義,劉雨迪當時咬了咬牙,然後壯著膽子撥開灌木叢走了出來,然後舉起了雙手,怯生生的對著那個妖怪說道:「我,我沒有惡意。」

  那個妖怪,也就是燃西,並沒有回頭,只是背對著劉雨迪,然後冷聲的說道:「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劉雨迪當時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好將事情的原本告知,她鼓起了勇氣,然後對著那個妖怪說道:「是我的夢引我到這裡來的。」

  「夢?」那個妖怪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相信這個人類的話,不過它當時應該也很是驚訝,一個普通人,見到自己這副模樣(上半身被黑霧籠罩)竟然還能如此的淡定,燃西是一個很有頭腦的妖怪,它立馬就猜出了,這個女人極不平常。

  但是,它還沒有轉過身來,依舊背對著劉雨迪,它平靜的問道:「你認為我會相信你嗎?你……知道我是甚麼麼?」

  由於行蹤暴露,劉雨迪當時已經無路可逃,但很奇怪的是,她根本就沒有害怕,反而心中竟然出奇的鎮定,見那妖怪問她,她便有些猶豫的回答道:「你相不相信是你的事,我只不過是有甚麼說甚麼罷了,至於你是甚麼……我也知道,你是妖怪吧。」

  「妖怪麼……」燃西當時聽到劉雨迪的話後,笑了一下,然後用一種似乎很無奈的語氣說道:「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妖怪,不……也許連妖怪都不如……」

  只見燃西停頓了一下,然後對著劉雨迪說道:「我,只不過是一個天地之間的怪物而已……只有過去,沒有未來。」

  只有過去,沒有未來,這句話聽在人的耳朵裡面,讓劉雨迪忽然覺得好心酸,她昨晚的夢,很模糊,只是籠統的記得,她跟這個妖怪聊了很久很久,但具體聊的是甚麼,她卻不記得了,唯一記得的之一一點。

  那就是,這個妖怪,並沒有惡意。

  想到了此處,於是劉雨迪便對著那個燃西說道:「你也是活在回憶中的人麼?」

  那燃西輕歎了一聲,然後回道:「我不是活在回憶之中,而是在我的未來,已經沒有了我想要的那份寧靜。」

  「那你真可憐啊。」劉雨迪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只見她對著那個妖怪說道:「不過,大家不都是這樣子的麼?」

  燃西愣了一下,只見它喃喃的說道:「是麼……大家,都是這樣子的麼……不只是我,他也是這樣子的麼?」

  劉雨迪當然不清楚這個妖怪所指的『他』到底是誰,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為甚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一雙大手在背後推動著,讓她好像理所應當的說出這些話一般,只見那個妖怪沉思了一會兒,然後便轉過了身來,雖然劉雨迪看不見她的上半身,但是她也能感覺的到,這個妖怪此時一定是在凝視著自己。

  只見那個妖怪對著劉雨迪說道:「你……一定是人類之中陰陽先生吧。」

  陰陽先生,這個詞真耳熟,但劉雨迪並不是,或者說她還不全是,但是此時她也不好否認,她的心中,一種莫名的感覺愈演愈烈,這個傢伙一定和這次的事件有關,這是它身為卜算傳人的直覺,雖然沒有證據,但是她對自己的感覺很敏感,可能是女人天生就帶有的第六感吧,身為卜算傳人,她對命運的理解自然超過常人,她心裡想著,大概,這就是命運所安排的邂逅吧。

  為了直截了當進入主題,所以劉雨迪便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是,但也不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我能夠感覺的到,也許你不相信,但是確實如此,而你……你一定是卵妖吧。」

  她的話剛說完,那燃西竟搖了搖頭,然後對著劉雨迪說道:「不,我只不過是個苦命人而已。」

  苦命人,甚麼苦命人啊?

  張是非和李蘭英聽劉雨迪說到這裡,都有些說不明白,這劉雨迪說甚麼呢?為甚麼她遇見了燃西之後說的儘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其實,連劉雨迪都不清楚這是為甚麼,她第一次見到那燃西的時候,心中根本就沒有害怕,反而在燃西的身上,找到了一絲熟悉的感覺,女人的感覺天生異常靈敏,這也許是天性吧,即使那燃西沒說甚麼,但是從它的背影上看,劉雨迪就忽然覺得它好可憐。

  它說它是個苦命人,這一點張是非實在無法贊同,老天爺,它的命還苦?要知道它得殺了多少人啊!雖然它沒有直接動手,但是那五百枚妖卵四散天涯,各自吸取人或者動物的怨念和生命成長,現在盡數長成,得有多少的生命因此凋謝?它居然還說它命苦?好意思麼?

  想到了此處,於是張是非便哼了一聲,然後對著劉雨迪說道:「劉姐,它苦個屁啊,完全就是一派胡言。」

  劉雨迪見張是非說出此話後,竟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不,它的命確實很苦,可以說,它的一生,都沒有選擇。」

  「怎麼可能!」張是非咬著牙說道:「怎麼可能沒有選擇?我看它完全就是裝的!它怎麼可能沒有選擇?難道它變成妖怪是被迫的麼?」

  張是非說完後,劉雨迪竟然點了點頭,然後輕歎道:「沒有錯……它,確實是被迫的。」

  甚麼?張是非和李蘭英皺了皺眉頭,只見張是非有些無法理解的開口講道:「劉姐,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為甚麼老是向著那個妖怪說話啊!崔分頭說過,妖怪都是自己找的,自己修煉出來的,要是它不想,誰能逼它?別告訴我,它變成妖怪,還是因為別人給害的。」

  劉雨迪聽到張是非的話後,竟然又點了點頭,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你說的沒錯……確實是這樣的,如果有選擇,我詳細它……是不會想要當妖怪的。」

  你說甚麼!!張是非和李蘭英此時根本就無法相信劉雨迪的話,她的話確實太唐突了,這根本就不可能!!

  於是,張是非便皺著眉頭對著那劉雨迪說道:「那你告訴我,這是為甚麼?」

  劉雨迪望著張是非的臉,一時之間似乎有些猶豫不決,不知當說不當說的樣子,但是現在時間緊迫,也由不得她不說了,於是,她便對著張是非說道:「小張……你想過沒有,其實這所發生的一切,其實全都是由你所生呢?」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方寸之美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13
發表於 2020-12-17 09:10:3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一章 因果之圈

  張是非驚呆了,劉雨迪的話,到底是甚麼意思?甚麼這一切都是因我而生?燃西當不當妖怪,這跟我有甚麼關係?

  不過,說來也很是奇怪,張是非聽到這句話之後,心中除了驚訝之外,竟然還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連他自己也不清楚這是甚麼感覺。

  於是他便站起身來,問那劉雨迪:「你說甚麼?這一切都是因我而生?為甚麼?怎麼可能!!」

  劉雨迪苦笑了一下,然後輕聲對著張是非說:「確實是這個樣子的,即使你不相信,但這確實就是事實。」

  說到了此處,制傢俱呢劉雨迪起身,走到了崔先生的桌子旁,拉開了抽屜,猶豫了一下後,就伸手從裡面拿出了一件事物,她對著張是非說道:「你……應該認得這個東西吧。」

  張是非和李蘭英想劉雨迪的手中望去,昏黃的燈光下,劉雨迪手中的物件兒發出幽幽的光芒,那是一塊兒記著細繩兒的牌子,質地有些類似是玉,但又有些不像,李蘭英皺了皺眉頭,然後有些莫名其妙的對著劉雨迪說道:「這不是上次分頭在燃西身上拽掉的牌子麼?我們當然認識了,可這又能說明甚麼呢?」

  劉雨迪走上了近前,將那塊兒牌子遞給了張是非,張是非沒有說話,將其接在了手中,牌子入手之後,一片冰冷的觸感從掌心傳來,他沒有像是李蘭英一樣的武斷,相反的,他確實覺得,這塊兒牌子似乎有些眼熟,好像以前在哪裡見到過一般。

  想想上次在蛇洞山的時候,第一次見到這塊兒牌子,張是非也出現過這種感覺,不過,那時候由於情勢危急,容不得他多想,只好作罷,而從蛇洞山回來之後,他們的視線又全都轉移到等待四捨二劫被破除之上,所以,這件事也就被拋到了腦後。

  現在看看這塊兒牌子,就好像是一小塊兒玉質的樹皮一般,上面佈滿了一些粗糙的紋理,張是非越發的感覺這玩意兒自己曾經確實見到過,可是在哪兒見到的呢……想想,再好好想想,張是非陷入了沉思,過去的回憶在他的腦袋裡面如同走馬燈一般的閃過,張是非努力的嘗試著尋找每一個細節,從兩人到瀛洲,再到修行,再到畫兒中,畫兒中……

  猛然,張是非睜圓了雙眼,只見他大叫一聲:「我想起來了!!!這個東西我以前見過!!」

  李蘭英見張是非好像是抽風一般的大叫,便有些納悶兒的問他:「你在哪兒見過啊大哥。」

  張是非望著手上的玉牌,然後嚥了口吐沫後,便對著李蘭英說道:「還記得你去畫中接我的時候,老混蛋讓你務必要帶回去的東西麼?」

  李蘭英皺了皺眉頭,然後望著張是非,用一種不敢相信的語氣驚訝的說道:「你是說,那老混蛋丟進畫裡面的牌子,就是這個?別開玩笑了,怎麼會呢!那畫裡的時間是多少年前啊!怎麼會出現在現在這個時代呢?」

  沒有錯,李蘭英的記性很好,說到底,那麼神奇刺激的經歷,即使他想忘都忘不掉,李蘭英記得,那時候自己和張是非全都進入了實相圖,李蘭英在畫兒中,對著一個死屍看了很久很久,陳摶說那死屍從死,到腐敗,再到化為灰燼,經歷九種階段,所以被稱之為『人之九相』,胖子不清楚那陳摶為甚麼要給他看如此無聊且限制級的東西,陳摶之後曾經跟他提到過,人,從生到死只不過是一種過程而已,死後萬象皆空,法空物空,九相之說,是為過程,如果參透了九相圖的意義,那麼以後即便是面對著旁人生死腐化,也會保持常心。

  現在想想,那陳摶確實是大智慧之人,恐怕兩人在瀛洲的時候,他就已經料到了李蘭英日後定會遭遇此等魔劫,所以先跟其透露九相之圖,好讓日後的他有個準備,即使墮入魔途,也能保留一絲人性,果不其然,想想在那夢中,卵妖小七的鬼把戲,讓『張是非』死在了他的面前,面對著張是非的屍體,李蘭英還是入魔了,不過,不知是機緣巧合還是天數,入魔以後,他心中尚且保存這一絲理智,就因為這一點,張是非最後才能將他就出魔道。

  想想剛從畫中回來的時候,李蘭英就知道了張是非出事了的事情,所以他便吵鬧著要去救張是非,當時的陳摶就對他說了,要他救回張是非的時候,務必將一塊兒牌子帶回,可是老雜毛兒陳摶口中所說的牌子,李蘭英卻並沒有見過那塊兒牌子到底長的是甚麼德行,後來張是非對他說,那牌子早就沒了,所以他也沒怎麼在意,畢竟只不過是一塊破牌子罷了,陳摶那個老不死的摳門怪,才懶得搭理他呢!

  真沒想到,這塊兒老不死陳摶身上的牌子,經歷了多個輪迴之後,竟然出現在了那燃西的身上,而且最後又落到了張是非的手中,這難道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麼?

  張是非望著手中的玉牌,然後又看了看劉雨迪,只見劉雨迪的臉色蒼白,很沒有精神的樣子,她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如此,大大的眼睛下面是濃濃的黑眼圈兒,一看就是沒有好好休息,張是非問她:「這牌子我之前確實見過,是瀛洲的老……老神仙身上的,可是,這又能代表甚麼呢?」

  劉雨迪對張是非歎道:「你倆只知道這是一枚仙家之物,卻不曉得它到底是甚麼,對麼?」

  張是非和李蘭英點了點頭,劉雨迪擦了一下眼睛,她的身體確實很虛弱,站了一會兒後,頭就有些眩暈,於是她又坐在了沙發之上,之後才鄭重的對著兩人說道:「這並不是一塊兒普通的玉牌,它真正的名字,是為『太歲皮』,也就是七寶白玉輪的材料之一。」

  甚麼!!!張是非和李蘭英的眼睛圓睜,身體也跟著顫抖了起來,太歲皮!!這個詞語兩人實在是太熟悉了,要知道崔先生曾經對他倆說過,這燃西就是借助著太歲皮才得了道行,並且衍生出一大堆人不像人,妖不像妖的怪物的!

  太歲皮,太歲皮,這玩意兒真的這麼尿性麼?一提起太歲皮,張是非就又不由得想起那瀛洲陳摶屋子前的尿壺了,老雜毛曾經說過,那個尿壺之中所封印的怪物,就是『太歲』,想想在瀛洲的時候,自己和李蘭英倆人差點兒就把它給放了出來,幸好被陳摶及時組織,不過,張是非記得,那個夜壺好像根本就沒有多大本事啊,成天讓陳摶羞辱,當足球兒踢,兩人留在瀛洲修行的時候,那個尿壺還經常引誘倆人,讓他倆放它出來,可是兩人完全就把它無視,之後,更是將這個尿壺當成了狗不理,有的時候它如果太煩了,李蘭英還會忘上面撒尿羞辱它,連李蘭英都敢在太歲的腦袋上尿尿,那這太歲得多慫了,怎麼它的皮竟然會如此的犀利?

  真是無法想像啊,張是非不敢相信的望著手中的玉牌,真想不到,原來就是因為這玩意兒,所以才惹出了諸多禍端,想想當日自己從畫中掉落到山上,這塊兒牌子也就隨之丟失,難道,燃西也是那個山上的怪物麼?正是他遺失了這塊兒牌子,所以才讓燃西又了可乘之機吧。

  想到了此處,張是非便對著那劉雨迪問道:「劉姐,那燃西可是那山上的妖怪麼?它就是得到了太歲皮,所以才會如此的厲害對麼?」

  劉雨迪搖了搖頭,然後竟然有點了點頭,只見她說道:「對,但是也不全對,雖然它確實是借助著太歲皮得道,但是她卻並不屬於那山上的妖怪,它是跟你一起來到那山上的。」

  甚麼??跟我一起??張是非長大了嘴巴,他下意識的說道:「這怎麼可能!!我當時還是一隻孔雀,先是進入了一張畫裡面,之後那畫突生怪異,我才到了那山上,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人或者東西跟我在一起啊!」

  劉雨迪苦笑了一下,按後對著張是非說道:「你進入的那張畫,名字叫甚麼?」

  張是非回答道:「我記得,好像是叫做『實相圖』。」

  「實相……」劉雨迪低聲的說道:「這張圖應該是仙家之物,畫中的事物光景並非虛幻,對麼?」

  張是非點了點頭,確實,那畫中的景色就和真實世界一般無二,叢山枯樹,暮色荒原,所有的一切事物,全都無比的真實,而且還有那斑斕猛虎以及飛禽走獸,當時畫中地震,它們全都四下逃跑,而張是非就是在那個時候掉進地縫之中,從而出現在若干年前的深山裡面的。

  見他點頭,劉雨迪便又歎了口氣,然後說道:「這就對了,那燃西……其實和你一樣,並不屬於世間之物,它其實是你方纔所說那張『實相圖』中的一隻蜘蛛,隨著你一起來到了那個歲月的深山。」

  蜘蛛?!燃西是一隻實相圖中的蜘蛛??張是非的心中咯登一聲!他拚命的回想當日畫中地震,大地出現裡裂痕,自己掉入了裂縫之中,但是它剛掉進去,那裂縫就又合璧上了,如果燃西是一隻蜘蛛的話,那麼它也就是那個時候跟自己一起掉進地縫中的麼?

  劉雨迪對著兩人說道,燃西確實只是一隻畫中的蜘蛛,本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但是因為種種機緣巧合之下,才到了這個人世,而且,還很幸運的發現了一枚掛在樹上的牌子,也就是太歲皮。

  太歲皮蘊含著很強大的力量,但是凡人野獸哪兒能感知的道,正因為它來自畫中,所以天生擁有這一種本能,那太歲皮上的氣吸引著它,並且將它的身體慢慢的改變,它是一隻普通的蜘蛛,原本壽命一年不到就會死,特別是北方寒冷的氣候,讓它根本無法過冬,但是正因為這塊兒太歲皮的關係,它的體質一點點的改變,壽命延長,體型也慢慢變大,這才讓它在一個樹洞之中存活了下來,從那之後,燃西便隨著本能,吸取著太歲皮的力量慢慢的修煉,終究得道,幻化成妖。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兒,張是非和李蘭英終於明白了這燃西的身世,怪不得它這麼猛呢,原來從那一年開始它就一直吸取著太歲皮的妖氣,一直吸到了今天啊。

  張是非此時的心中不免有些愧疚,果然,劉雨迪所說的沒錯,這一切果然就是因他而起,如果當日他沒有進入畫中,如果他沒有掉入那地縫之中,如果他沒有不把這塊兒牌子丟失的話,那麼,現在這所有的一切,全都不會發生。

  這塊兒牌子是陳摶用來尋找自己的,張是非望著手中的太歲皮,心中想到,怪不得那個老傢伙對著李蘭英千叮嚀萬囑咐,原來是因為他知道,這塊牌子可以為人間帶來無法估計的後果,可是陰錯陽差之下,大錯已經鑄成,無法再更改了。

  陳摶本是一名不願意前往神界的仙人,他的智慧之高,哪是凡人所能夠理解的,外加上當時的他已經預料到了,即使日後張是非和李蘭英兩人回到了人間也不會好過,正所謂種因得果,循環天道,這是張是非在從前種下的因,而這個果,在經過了漫長的歲月之後,終究在這個現代長成。

  這也是張是非和李蘭英兩人的宿命,自業自銷,所以兩人注定要同卵妖戰鬥,每消滅一個卵妖,宿業就減少一分,並不只是單純的行善積德,而是這一事件,本身就是因他倆而起,所以要他倆親手面對。

  該死的命運,從原點到終端,當真就像是一個大圈,張是非此時終於明白了自己和胖子所謂的『被命運選中』對抗卵妖是為甚麼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兒啊!靠!!

  張是非咬了咬牙,然後握緊了手中的太歲皮,一股前所未有的責任感出現在心中,只見他對著那劉雨迪說道:「劉姐,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劉雨迪苦笑道:「是燃西告訴我的。」

  原來,在那一天,劉雨迪誤打誤撞在碾子山的一片叢林之中遇到了燃西,也不知道為何,雙方明明是第一次見面,而起身份不同,立場相對,但是雙方的心中,卻出奇的沒有感到恐慌或者憎恨,反而,她倆都覺得對方很安全。

  之前講過了,劉雨迪雖然是《三清書》的傳人,但是她本身卻並沒有降魔伏妖的本事,只是一個會卜卦方術的普通人,二十多歲,正值青春年華,燃西對她沒有戒心張是非到也能理解,因為這就跟是人在野外看到了一隻白兔一樣,知道兔子無法對其帶來傷害,而自己卻能殺掉兔子,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但讓張是非無法理解的是,為甚麼劉雨迪見到燃西以後,竟也不害怕呢?

  劉雨迪自己也不知道是為甚麼,可能是因為自己天賦異稟的直覺,也可能是因為前一晚所做的那個預知夢,但是當時劉雨迪的心中卻沒有這麼多的想法,當時的她望著那燃西,忽然覺得她好可憐的樣子,這是她真實的想法,可能是因為女人的第六感吧,劉雨迪的第六感相當的強大,她的預感,基本上從沒有出現過失誤,她本能的覺得,這個妖怪,並不邪惡,反而,好像還很善良。

  「善良?」

  在聽那劉雨迪說道這裡的時候,兩人的心中竟然覺得有點堵得慌,別開玩笑了,你居然說那個老妖婆善良?你知道那個老妖怪幹了什麼麼?天下間說的出名的壞事,好像出了強姦良家婦女之外,它全都干全了,殺人放火搶奪勒索,哪一樣它沒有做過?這樣的傢伙你居然說它善良?你是不是被洗腦了啊??

  張是非有些狐疑的望著劉雨迪,劉雨迪的人品他從不懷疑,好人,徹徹底底的好女人,只不過忽然間他覺得,會不會她是中了那燃西的甚麼妖法,所以財貨說出這種話來?於是,他便打斷了劉雨迪的話,並對著她說道:「你說它善良,別開玩笑了,它殺了多少人啊!連我們幾個都差點兒被她給做了,怎麼它還善良起來了呢?劉姐,你這是甚麼價值觀啊??是不是你……它對你做了甚麼??」

  劉雨迪聽到張是非的話後,連連苦笑,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確實,我確實是有些可憐她,但是她甚麼都沒有對我做過,我倆只是聊了很久,包括彼此的身世,以及彼此的願望,我才發現,原來它……它也和我們一樣,都只不過是命運的犧牲品罷了。」

  說罷,劉雨迪便對著兩人講出了當天所有的經過,以及她和燃西聊天的內容。

  她倆當時說了幾句話之後,對視了很久很久,劉雨迪望著眼前的這個妖怪,它說自己也是個苦命人,苦命人這一詞,劉雨迪太瞭解了,求不得,忘不掉,無盡掙扎,愛慾糾纏,難道它也是麼?

  劉雨迪的直覺告訴她,這個妖怪不像是在說謊。

  就這樣沉默了許久之後,劉雨迪便咬了咬嘴唇,然後開口說道:「你……」

  哪成想,她剛一開口,那燃西竟也跟著開口了,它搶先一步,然後對著那劉雨迪說道:「你知道我是誰麼?」

  劉雨迪搖了搖頭,當時的她確實無法相信,自己身前不遠處所站著的這個『苦命人』,就是這次妖卵事件的引發者,只見那上半身被黑霧所籠罩著的『苦命人』喃喃說道:「我的名字,叫燃西。」

  燃西。

  劉雨迪大吃一驚,她自然明白這個名字的份量,雖然當時崔先生他們剛剛接受這卵妖事件不久,但是卻也得知了這個妖怪頭子的名號,劉雨迪知道,燃西生下了五百枚妖卵分散各地,為眾生帶來了無盡的浩劫。

  可是她卻無法想像,這樣一個凶殘陰毒的妖怪,竟然能和自己如此平靜的談話,而自己前一晚所做的那個夢,難道就是上天給她的預示?預示著她和這燃西見面?

  一時之間,劉雨迪說不出任何的話來,而那燃西則自顧自的說道:「看你的反應,應該已經知道了我的事情,你放心,我不想在今天殺你,你走吧。」

  說罷,它便又轉過了身去,望著眼前的小土包,再次陷入了沉默,雖然上半身被黑霧所籠罩,但是它的背影,卻略顯單薄,劉雨迪見它竟然不對自己動手,也就稍稍的定了定心神,她自然不能走,因為昨晚的預知夢,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既然上天引自己到此與其相見,那麼就一定有其道理,劉雨迪甚至命運玄妙,便鼓起了勇氣,然後邁著步子,輕輕的走上前去,她剛走了幾步,只見那燃西歎了口氣,然後對著劉雨迪說道:「你為甚麼還不走,是想殺我麼?」

  雖然當時燃西是背對著劉雨迪的,但是劉雨迪還是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只見她慌忙對著那燃西說道:「不,不,我沒有惡意……」

  「那你想怎樣?」燃西平靜的問道。

  劉雨迪低著頭,然後握緊了粉拳,憋紅了小臉兒,只見她有些猶豫的說道:「我……我只想跟你聊聊天,可以麼?」

  聊天,那燃西可能也無法料到這個人類竟然會冒出這麼一句話吧,想想她們之間的立場,燃西不由覺得有些好笑,人和妖怪聊天,多麼諷刺的事情。

  在燃西的眼中,人類,多半都是一些自私自利之徒,他們為了利益,可以背叛一切,只要利益相沖,親人可以反目,愛人也可以成仇,有的時候,人類完全比妖怪還要陰險毒辣,當然了,這人類裡面也有特例,燃西是知道的。

  見劉雨迪說要跟它聊天,燃西沒有說一句話,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它心中所想的,恐怕只有它自己才知道吧。

  劉雨迪見它不言語,便壯著膽子向前走去,但是她也很有分寸,畢竟眼前的這個妖怪身份特殊,所以她也沒敢太過於靠近,只是停在了燃西背後的十步處,只見她望著那燃西,想了一會兒後,便對著它輕聲說道:「這個家裡面,睡著的是甚麼人?」

  燃西當時回頭望了一下劉雨迪,只見劉雨迪的眼神正望著它身前的那座隆起的小土包兒,劉雨迪自然明白這是一座墳塋,只不過,她沒有如此說,想想劉雨迪曾經也有過一段冒險的歲月,他和崔先生,也是經過了無數的磨難才能夠有今天的局面,劉雨迪以前也經歷過生與死的邊緣,對於生死,她也能夠感悟到,這不過就是一個過程。

  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之所以怕死,是因為不清楚死後到底會怎樣,但是福澤堂的人卻不同了,他們知道太多的秘密,包括生死,死亡只不過是生命的另外一種延續,他們不懼怕死亡,只是留戀人世,畢竟人的記憶只能存活一生,死去之後重新投胎,你就不再是你,而是另外一個人,雖然你們有著同樣的靈魂,但是,最初的感動,卻再也無法尋覓了。

  劉雨迪很聰明,她把墳成為了『家』,因為她不想惹那燃西發怒,畢竟妖怪還是妖怪,喜怒無常,不能用人的角度去思考。

  果然,劉雨迪的話很合那燃西的口味,它沒有生氣,只是若有所思的說道:「家……」

  劉雨迪點了點頭,然後對著她說道:「沒錯,家,每個人到了最後,都是要回家的啊。」

  每個人到最後,都會回歸塵土,上天還是寬容的,人為了尋找一個家而窮極一生,最後都會了卻心願。

  只見那燃西輕歎了一聲,然後喃喃的說道:「是我的愛人,我最愛的人,他先回家等我了。」

  最愛的人。

  劉雨迪聽它這麼說,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驚訝,它說那墳裡面,是它最愛的人,那麼就是說,它也有過愛『人』?它喜歡人麼?

  劉雨迪沒有直接的詢問,她很明白談話的技巧,於是,她便對著那燃西說道:「他睡了多久了?」

  燃西低聲說道:「月缺月圓月復月,年生年長年復年,我已經不記得那月升月落的次數,只曉得這年輪生長的時間,我把他埋在這裡的時候,那棵楊樹剛剛能觸及到這裡的月亮,我每年都會來這裡看他,每一年,那顆樹都會長高一些,到如今,它的葉子已經能夠將天上的圓月遮擋住了。」

  劉雨迪轉頭望了望燃西所說的那顆楊樹,果然,樹幹高聳挺拔,枝繁葉茂,儼然已經擋住了天,由此看來,這座荒山孤墳之中的人,應該已經死了數十年了吧。

  它說它每一年都會來到這裡,從而持續了數十年的時間麼?劉雨迪心中想到,只見這時,那燃西轉過了身來,望了她一會兒後,便有些無奈的說道:「也不知道為何,今天見到你,我的心中竟然沒有起半點的殺意,甚至還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真不明白這是為甚麼。」

  劉雨迪聽它這麼一說,只感覺到四周的氣氛瞬間緩和,於是她便輕輕的笑了一下,然後對著那燃西說道:「我又何嘗不是呢?」

  距離就在一瞬間拉近了,雖然俗話說的是同性相斥異性相吸,但是那完全就是對雄性而言,倆老爺們兒對著瞅,怎麼瞅都不會順眼,但是女人卻不同了,她們天生就很擅長彼此溝通,即使跨越了種族,但只要在對方身上找到熟悉的東西之後,依然能夠很輕鬆的聊在一起,這一點張是非和李蘭英確實佩服不已。

  這個劉雨迪竟然能跟那個燃西如此輕鬆的談話,這簡直是太神奇了。

  距離消失了,兩人便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雖然多半都是一些沒有營養的話題,但是劉雨迪天生聰慧,總是能從中得知一些有用的東西,而她也很明白,不能夠直截了當的進入主題,那樣只會讓燃西出現戒心,一不小心再弄巧成拙可就糟了。

  於是,她便順著『家中睡的那個人』入手,從而得知了這事情的一切,只見她問那燃西:「你們,認識多久了?」

  燃西想了一會兒後,也沒有隱瞞,便對著她輕聲說道:「很久很久了,他是我變成人以後,所見到的第一個人類。」

  劉雨迪聽燃西用好像陶醉的語氣來訴說一個人,便輕聲的問道:「他一定很完美吧。」

  燃西說到了此處,語氣似乎顯得十分幸福,畢竟過去的生命都是回憶,這份回憶有苦有甜,是最寶貴的財產,只見那燃西好像用一種類似於夢囈的語氣說道:「你知道麼,他的眼睛,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東西,就好像是天上的星星,就好像是水中的波光,就好像是那雨後的彩虹……」

  燃西上半身被黑霧所籠罩,使得劉雨迪看不見它此時的表情,但是她也能猜出,這個妖怪此時的表情一定很幸福,雖然它是一個妖怪,但是劉雨迪明白,真愛既是永恆的哲理,陰陽相生,愛情不只是人類的特權,妖怪也同樣擁有,只要,它有感情。

  劉雨迪見燃西似乎說的已經入神,便又輕聲的問道:「那……你們是怎麼相遇的呢,能告訴我麼?」

  當時燃西聽到劉雨迪的話後,沉默了一會兒,劉雨迪當時也沒有期望它能夠告訴自己,畢竟兩人雖然能在一起聊天,可彼此的身份卻還是對立的,它堤防是情理之中,因為這裡面可能涉及到一些機密的東西。

  但,讓劉雨迪驚訝的是,這燃西竟然說了,只見她輕聲說道:「人類,你是想知道我的過去,以及我為甚麼要做出今天的這些事麼?」

  果然被它猜出了,劉雨迪望著那燃西,心裡想著,果然,它是一個很有頭腦的妖怪,智商已經跟人沒有甚麼區別了。

  但是這樣也好,劉雨迪堅定的點了點頭,她堅信,自己的夢不會騙自己,自己今天一定能夠得到一些真相,與其繼續遮遮掩掩,倒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用誠心來換取誠心。

  那燃西見她點頭,竟然輕笑了一下,然後說道:「你真的很有趣,難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麼?」

  劉雨迪搖了搖頭,然後對著它說道:「不怕,因為我覺得,你需要一個可以傾訴的人,畢竟有些事情憋在心裡太久,是一件很悲傷的事情。」

  「你說的很對……」燃西聽到劉雨迪的話後,竟然用有些淒涼的語氣說道:「我獨自隱忍的時間,確實太久了,也罷……既然今天遇到了你這麼個不要命的小女娃,我就告訴你吧,我的一切。」

  劉雨迪點了點頭,然後微笑著說道:「謝謝你。」

  燃西輕笑了一聲,然後坐在了地上,劉雨迪坐在它的對面,只見它想了想後,便說道:「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太久太久,我想想要從哪裡開始說,嗯……就從我到了那座山開始吧……」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方寸之美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14
發表於 2020-12-17 09:10: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二章 他的眼睛(上)

  他的眼睛,一直在盯著那一朵花兒,那是多麼迷人的眼睛啊,那時的我單純的以為,這就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以致從那之後,使我一生都無法自拔。

  張是非和李蘭英二人本來對那燃西老妖是恨之入骨的,因為它竟然綁架了梁韻兒,即使是拆它的筋,扒它的皮,也難消張是非的心頭之恨,但是等到劉雨迪將那燃西的身世說出之後,張是非不知道為何,竟再也沒有辦法憎恨了,有的,也許只是悲傷。

  或許,這本就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吧。

  原來,燃西的本性,並不邪惡,起碼,最開始的時候確實是這樣的。

  燃西說,它第一次看到這個世界原來是那麼大,原來,一年之中氣候都不盡相同,有炎熱的夏天,也有飄雪的冬天。

  第一年的冬天,它險些被凍死,只因為大雪封山,千里一片銀白,皚皚白雪覆蓋萬物,燃西的那一個小小的樹洞,也被白雪所覆蓋。

  當時的燃西,還沒有變成人形,儘管終日吸收太歲皮之靈氣,但是也只餘一掌來寬,巴掌大小,對於這等寒氣,自是無法抵擋,而且大雪將樹洞掩埋,使它無法外出重新尋找暖和的巢穴過冬,只能無助的等待即將面對的死亡來臨。

  那是燃西第一次學會思考,也許是太歲皮的妖氣已經將它改造,它不再是漫無目的的生存,它開始嘗試著去觀察這個世界,理解這個世界,那時的它,就像是一個初生的嬰兒一般,不過才剛剛出生,就要面對這嚴峻的寒冷,寒冷所帶來的,會是死亡麼?

  但是死亡,卻並沒有到來,那一天來到樹洞之前的,只是一個孩童。

  嘩啦嘩啦,樹洞之中的蜘蛛感覺到掩蓋著洞口的白雪似乎被甚麼東西挖開,當時的它又餓又冷,害怕極了,只能下意識的爬到了樹洞頂端,然後靜靜的觀察著洞口。

  果然,只見那書洞口的白雪被一雙手拔開,燃西認的這東西,想想它的思想還在渾濁不堪的時候,似乎就同一個『怪物』一起來到了這裡。

  那個怪物,就是人,當然了,這也是它以後才知道的。

  那雙手沒有帶手套,因為挖了冰冷的白雪,所以被凍的通紅通紅,洞口被挖開,一陣歡喜的童音傳來:「嘿嘿,我就說有個樹洞嘛,藏在這裡,應該沒人發現了吧。」

  很奇怪,當時的蜘蛛竟然能夠聽明白這話語,似乎這就是因為太歲皮的力量吧,這讓當時的蜘蛛很是驚慌,但是儘管能夠聽懂這語言,它卻出於動物的本能兒依舊不敢動,就在這時,只見那洞口處忽然塞進來了一團東西。

  那是一張捲成了一團的羊毛毯子,那團東西被塞進來了以後,燃西就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像是甚麼東西從雪上碾過一樣,同時一陣輕快的歌兒傳來,聲音在寒冷的空氣之中越來越遠。

  看來,外面的『東西』是已經走了吧,蜘蛛壯著膽子爬了出去,只見到一個身著破爛的孩童正向遠處蹦蹦跳跳的跑著,歌聲就是從他的嘴巴裡面發出的,蜘蛛頭一次聽到歌聲,它覺得很舒服。

  它立在洞口,望著那個孩童,只見那個孩童跑了一會兒後,樹林之中飛過了一群麻雀,發出嘰嘰喳喳的叫聲,孩童站立了腳步,轉頭看去。

  蜘蛛的視力很好,它望見了那個孩童的眼睛,那是多麼美麗的眼睛啊,就好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樣,也不知道是為甚麼,蜘蛛竟然看得癡了,以至於此時都感覺不出寒冷的滋味,那是它見過的最迷人的東西,一雙孩童的眸子,那樣的清澈,閃亮,以至於讓它暫時的忘記了一切,包括痛苦,包括迷茫,包括飢餓,全都不見了。

  它就這樣傻傻的看著,直到在也看不見那個孩子的身影,蜘蛛這才回過了神兒來,它發覺,自己險些沒有被凍僵,於是它慌忙撤出了樹洞之中。

  此時的樹洞裡面,儼然已經多了一件事物,柔軟的羊絨毯子,燃西怯生生的爬到了羊毛毯子下,它忽然覺得風似乎消失了,這真是一件很神奇的東西,此時對於蜘蛛來說,也許這條破舊的羊毛毯子,反而要比那太歲皮還要重要,因為它感覺到了一陣溫暖。

  他救了自己,那個孩子救了自己。當時的蜘蛛心裡面想著,他真好,給自己帶來了溫暖,不知何時自己還能再見到他呢?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蜘蛛才知道,原來那天,就是一場陰錯陽差的誤會,那個男孩兒,名為馮天養,就住在那山下的小村莊內。

  鄉下人沒有甚麼文化,特別是在那個陌生的年月,馮家是莊稼人,晚年得子,老兩口樂的不行,可奈何目不識丁,不知該給這小孩起個甚麼樣的名字好,幸好他出生那一天,碰巧村子裡面來了一個雲遊的年輕道士,老道這種職業,當時和和尚一樣,是受到大家尊敬的職業,那個小道士只說了自己姓韓,一路雲遊到此。

  唔,道士嘛,應該和和尚一樣,都是會唸經的吧,會唸經就會識字,能識字那就是明白人了,於是,老馮便求那小道士為自己的孩子起一個名字,小道士似乎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但是也不好推辭,只好望著那襁褓中小孩說道,天生天養,福祿皆全,這孩子,就叫做馮天養吧。

  這個名字大家都很喜歡,因為在那個年月裡面,人們生活的十分艱難,小孩的成活率也是相當之低,由於迷信,名字在他們眼中基本上就決定一切,這也正是為啥以前農村裡的百姓們都愛起一些比如『發』『財』『有』之類的名字了。

  你別說,這還真有些人如其名,馮天養還真的度過了那個冬天,從小無病無災,十分的健康,馮家夫婦相當開心,看著自己的孩子一天天長大,當真是不想讓他受半點兒的委屈,可奈何他們是窮苦人家,在村子裡面大多數都是如此,只有一戶地主有錢,春夏之時,他們租借地主的田地耕種,只求一年平安度過,到了冬天,在給地主家打打零活兒,換取一些油鹽以備過年是用。

  講的是日復一日年復年,馮天養已經是七歲半的孩子了,正所謂裡裡外外一把手,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小馮天養這個年紀,已經能夠幫地主放牛放羊了,他的手腳很麻利,嘴巴也很甜,很討人喜歡,可是奈何那地主刻薄尖酸,總是沒事找事兒,希望能夠剋扣一些工錢。

  這一日,正是發工錢的日子,小馮天養特意早早的將牛從後山拽回,要知道這陣子大雪封山,哪兒還有甚麼枯草可以給牛吃,可是地主吝嗇,馮天養沒有辦法,只好照辦,幸好他從小到大就在這山上玩耍,知道哪裡牧草豐富,即使天寒地凍,但是拂去積雪,下面依舊會有枯草,好容易餵了會兒牛,等回到地主家領工錢的時候,不想那地主婆竟然再次刁難,說這個月放牛,把牛都弄瘦了,一定是平常偷懶,結果只給了他一半兒的工錢。

  對於地主的刻薄尖酸,村子裡面的百姓全都敢怒不敢言,但是馮天養卻覺得自己是在沒辦法嚥下這口惡氣,要知道現在是冬天啊,你不餵牛飼料當然會瘦,沒餓死就很不錯了,要知道他整日挖學,一雙小手已經凍傷,即便是這樣,卻也連應得的工錢都沒有得到,這怎能不讓人感到氣憤?

  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馮天養決定不能就這麼算了,即使得不到工錢,但是也要順點甚麼走,他走出地主大院兒後,便摸到了院子後面,然後悄悄的翻過了牆,只見到那院子裡面掛著一條羊毛毯子,年幼的馮天養心裡面想著,這玩意兒不錯,應該很御寒,於是他便快步上前,將那羊毛毯子抱在了懷裡,然後飛速的翻過了高高的土牆。

  他雖然年紀小,但是心裡面卻有很多鬼主意,他明白,這玩意不能夠拿回家裡,一是對爹媽不好交代,二是如果被地主發現的話,那地主真的敢打斷他的腿的。

  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山村,地主就代表著法律,外表王法。

  於是馮天養便又上了山,這座山它是從小玩兒到大,一草一木都很熟悉,他記得,自己夏天的時候在一棵樹下發現了個洞,從裡面掏過鳥蛋,現在把這羊毛毯子放到那樹洞裡面,除了他自己以外,絕對不會有人發現,要知道地主家丟了東西,一定不能不了了事,還是先等等,等風頭過了,自己再來取這毯子,於是他便憑著記憶找到了那棵樹,挖開了雪後,將羊毛毯子捲了卷,便整個塞了進去。

  作罷了一切,他覺得心情十分的舒暢,哼著山裡面放牛時唱的歌兒一路小跑跑下了山,馮天養根本就不要知道,自己的這一舉動,竟然改變了兩個人的命運。

  一個是他,一個是蜘蛛。

  他到底還是小孩子,想的事情都十分簡單,那地主吝嗇,家裡的羊毛毯丟了是小,但是他明白,這賊心養成了可就是大事兒了,不是有那麼一句話麼,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多少年沒有丟過東西了,況且,村子外的狐仙廟前一陣子也總是丟貢品,而且居然還不知道是誰幹的,最開始的時候地主還以為是狐仙顯靈,但是現在想想卻不是這麼回事兒了,一定是有損賊干的,地主覺得這件事相當嚴重,於是竟然興師動眾,大晚上的召集了全村的老少爺們兒們開了個大會,說甚麼都要查出來到底是誰偷的。

  隔牆有耳,馮天養一直覺得自己做的滴水不漏,可是哪料想他的行動,竟然被本村的一個二流子給看在了眼裡,那『流子』(閒漢)終日好吃懶做,平日裡就靠著東家借西家還來維持生計,這天他剛從家出來,正為自己的晚飯發愁,卻見到那馮天養大老遠捧著甚麼跑出了村外,當時他也沒有注意,但是晚上聽那地主說,誰要是揪出這個賊,就賞半袋玉米面,當時這個二流子就不行了,激動的屁顛屁顛兒的上前,一把扛起玉米面兒,一邊指著那馮天養說道:「我看見了,他,這小崽子偷的。」

  這下可當真不好了。

  那一晚,馮天養受了一晚上的毒打,地主明顯是殺雞儆猴,就連小孩子都不放過,竟然狠心將他的腿個打斷了,幸好馮天養命大,這才撿回了一命,後來那地主問了馮天養毯子在哪兒,問清楚了之後,就叫那個二流子拿了回來,畢竟那流子拿了地主的糧食,不能這麼輕易的就放過他,那流子拿著毯子回來了,可是他一直捂著手,面色慘白,地主問他怎麼了,他苦笑著說,好像是被那樹洞裡面的蟲子給咬了一口,手都腫了。

  他的手卻是腫了,而且一直沒有消,那個咬他的蟲子似乎有劇毒,二流子回到了家以後就開始發燒,也沒人管他,兩天以後他死在了自己的家的草房裡面,從地主家得來的糧食一口還都沒有動。

  而馮天養大難不死,卻也斷了一條腿,休養了將近半年的光景,總算可以行走,但是卻也跛了,這一年裡面,馮家夫妻照顧孩子之外還要養家餬口,壓力巨大,好容易熬到那馮天養可以走路後,兩夫妻竟然積勞成疾,先後離世。

  馮天養就此成了孤兒,而且村子裡面的百姓看他的眼神都變了,閒言碎語之間,都道他是個災星,克父克母,還把那個二流子給剋死了,而且他手腳不乾淨,有『前科』,地主家自然是不會給事他做了,他只能咬著牙挺著,夏天的時候上山摘果,冬天的時候上山劈柴,再步行十多里路,來到一個小集市上變賣,以此餬口。

  如此這般,有過了十年。

  馮天養已經是十八歲的小伙子,正是談婚論嫁的年齡,他的體格壯實,模樣也很是俊俏,一雙漆黑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只可惜是個瘸子,而且家境不好,穿的就跟個要飯的叫花子差不多,平時村子裡面的人不欺負他就很不錯了,誰家的姑娘願意嫁給他跟著記憶頓飽一頓的受窮啊?

  馮天養倒也沒覺得甚麼,十年前的變故讓他的心性發生了劇烈的變化,特別是父母死了之後,那些村裡人的眼神,那是多麼厭惡的眼神啊,好像馮天養就不該存活在這個世界上一般,從那以後,村子裡再沒有人跟他說過話,也沒人幫他,那些村民心知肚明,這孩子死了爹媽,沒人招呼,這麼大點兒,一定活不了多久的。

  可是他們哪裡知道,這馮天養可真是天生天養,竟然挺了過來,十多年過去了,他的性格變得有些孤僻,不敢跟別人說話,只是上山的時候,有的時候氣悶,還是會唱那以前學過的歌謠。

  可是他雖然性格孤僻,心中卻有一腔熱誠,如果他看見那家需要幫助,都會上前伸一把手,儘管那些村民多半不會叫他近前,但是他卻依舊如此,因為他父母對他說過的話,他已經忘了七七八八,只有一句沒有往,那就是誰都有困難的時候,幫別人就是幫自己。

  儘管那些人不領情,更有甚者,還對他大罵,那地主家的兒子跟他差不多大,終日欺負他,可是別人欺他,他卻也不惱,每到這時,只是默默的走開,在以前這個歲數,村子裡面同齡的男女都已經成親了,地主家的那小子已經娶了兩個。

  只有馮天養依舊隻身一人,雖然他平時沉默寡言,但是他的心中的孤獨卻越來越強烈,這種日子,他真的是過怕了,可是又有甚麼辦法呢?只能求自己積攢一些錢財,做些小買賣,等到家境緩和了一些後,再做打算吧。

  十八歲的馮天養,已經是十分健壯的小伙子,這是一個夏天,他上山採藥,畢竟草藥要比果子值錢多了,這是鎮子裡面的藥店老闆教他的,有一日那老闆上街,見到他賣的水果之上竟然蓋了一層藥葉子,原來他是怕果子被曬到,所以才隨手摘了幾片葉子,不想竟然是中藥,那藥店老闆得知他的情況後,便對他說,你以後不要賣果子了,替我採藥吧,比你現在掙錢。

  只要掙錢的事情,他都干,那老闆給了他一本草藥的圖錄,上面的藥材那老闆都收,從此馮天養便成為了一名藥農,畢竟比以前好多了,他心裡面想著,如果運氣好的話,還能猜到一些比較名貴的藥材,聽那藥店的老闆說,這山上似乎還有年長的人參,雖然他從未見過,但是那老闆答應過他,如果他採摘到『兩扎』(將近三十厘米)的人參的話,就會給他一大筆錢,足夠娶媳婦兒的錢。

  一想到這裡,馮天養的心中便充滿了奔頭兒,這不,這一日天還沒微亮,這個時候,就連種地的農民還沒起身,他就背著一個大竹筐,手裡拿著破鋤頭出門了,他輕車熟路的摸上了山,一路先採摘了一些野果充當今天的乾糧,然後便向著山裡面走去。

  他現在已經很有經驗,知道那些值錢的草藥都生長在一些僻靜的地方,越危險的地方,越有好的草藥,想想這山,那時候相傳有兇猛的野獸,馮天養依稀記得,自己小的時候還聽說這山上出現了一隻神鳥,村民有人見過,便四下相傳,甚麼那隻鳥比老鷂鷹還要大上四五圈兒,飛的老高老高,尾巴相當漂亮,就跟那年畫上的鳳凰差不多,就是顏色不一樣,瓦藍瓦藍的,只不過,貌似這神鳥沒顯過幾次靈,但是那些年長的老人有時候還總是提起此事。

  於是,從此這山就被稱之為『鳳凰山』了,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才被改成『聚寶山』,因為有人在這山上挖到了一件大寶貝,但這都是後話,按照慣例,後話都是要等後文再說。

  大蟲到沒有,但是野豬狐狼倒是不少,不過馮天養到不怕它們,因為人要是窮到一定的份兒上,碰到落單兒的狼都敢上前拚命,那顆都是肉啊!

  天下間的事物,無非都是欺善怕惡,人如此,野獸也是如此,全都怕惡人,這馮天養窮的一清二白,反而天不怕地不怕,所以野獸之類的東西,竟然全都繞著他走,而且有的時候,有野鹿獐子之類的動物,見到他之後竟然還會嚇暈在他的眼前,馮天養一直以為可能是自己的穿著太過破爛,所以連野獸都怕他,但是日後他才發現,其實並不是這回事兒。

  馮天養用鋤頭扒拉著過腰的野草,艱難的向前走著,他已經三天沒有好的收穫了,家中的草藥只有那麼可憐的一點兒,都不夠在藥鋪換一次錢的,所以他今天發了狠心,向從來沒有去過的山谷深處走去。

  這個山谷沒有人經過,因為這裡面的毒蛇很多,所以村民都不願意接近,馮天養今天也是被逼的急了,才冒險前來,希望能從這沒人來過的山谷之中撈到一些好處。

  樹葉遮擋了前路,十分不好走,馮天養咬著牙向前摸索著,你還真別說,這山谷裡面由於常年沒人來,裡面的東西倒是相當的豐富,剛進入了山谷不就,馮天養就看見了遠處有三四棵桃樹,今年的雨水很大,桃子長勢喜人,枝繁葉茂的桃樹上掛滿了桃子,將好些樹枝兒都壓彎了腰,馮天養心中大喜,看來即使自己這些天甚麼都不做,也餓不死了。

  於是他便走上前去,由於腿腳不方便不好爬樹,便使得鋤頭打下了一枝,摘了小半筐野桃後,繼續前行,桃子很甜,汁水很多,讓馮天養高興的是,原來這山谷裡面別有洞天,只有外圍長滿了樹木,山谷之中倒是好走了起來。

  微風吹過,還夾雜著淡淡的果香,馮天養心情大好,因為不僅是野果,還讓他發現了大片大片上好的藥材,比那山的外圍要多的多,可能是從來沒有人採摘過的原因吧,沒過多久,馮天養便採摘了一竹筐的草藥,他擦了一把汗,心想著今天應該能夠掙上一筆錢了,掙錢用來幹什麼呢?買吃的吧,嗯,不了,這麼多桃子還沒吃完,自己的衣服快不能穿了,賣件舊衣服吧,馮天養又搖了搖頭,不行,這不還沒漏肚臍眼兒呢麼,還是再等等吧,掙錢還是甚麼都不買,留著娶媳婦兒。

  一提到娶媳婦兒,馮天養便羞澀的笑了,他很是開心,便又開口唱起了歌兒,可是沒唱兩句,他就停下了,因為他好像注意到那邊的樹下似乎有甚麼東西,一叢一叢,紅彤彤的,於是他便叼著桃子走上了前去,用鋤頭撥開雜草,他頓時愣住了。

  只見那腰高的雜草後面,竟然是一片小小的空地,土壤漆黑,而那空地之上,竟然沒有一絲的雜草,偌大的地方,只有一株植物,花朵開得茂盛,一陣藥香撲面而來,馮天養的心開始撲通撲通的狂跳起來。

  這,這是難道就是一株『胖小子』!!??

  胖小子,或者是山娃娃,全都是山裡人對有年頭兒的人參的稱呼,老一輩人都將,人參這種植物是有靈性的,如果不去採摘的話,它們就會吸取天地之靈氣而常年不死,到最後就能夠長成人形,有成了氣候的,甚至還可以分出兩腿,破開土壤滿山亂跑,也可以說是成精了吧,這種人參極為罕見,如果能夠抓來吃掉的話,可以延年益壽,甚至可以讓將死之人續命還陽,實在是一件極大的富貴。

  馮天養一顆心開始狂跳起來,嘴巴裡面的桃子掉了都沒發覺,他只是在心中不斷的想著,自己現在是不是在做夢?難道真有這天大的運氣,讓自己碰到了一株這麼大的人身,見那人身頂端的紅果比尋常的山裡紅還要大,這人參豈不是成了氣候?

  馮天養愣在了那裡,他下意識的想上去採摘,但是卻又止住了,他心裡想到,老人都說,成了氣候的人參是有腿的,如果讓它知道你要取它的性命的話,它就會一溜煙兒跑掉,就好像動物一般,除非是事先用紅頭繩兒將它繫住,要不然的話,根本不可能抓到他。

  馮天養舔了舔嘴唇,他摸了摸自己那四處鑽風的口袋,心想著,為啥我就不能事先準備一根紅繩兒呢?現在這該如何是好啊???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方寸之美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15
發表於 2020-12-17 09:11: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三章 他的眼睛(中)

  翠綠翠綠的葉子,一共分七大片,從中伸出一根花莖,接觸的果實就好像殷紅櫻桃一般的喜人,這就是『胖小子』的果實,馮天養能夠很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通通通通通!

  四周儘是荒原,但只有這片彈丸之地寸草不生,只餘下一株壯碩的人參,這說明了甚麼呢?莫不是這株人參已經成了氣候,將周圍土壤的營養盡數吸收,所以才能獨佔這片肥地?馮天養哪裡知道這些啊,當他看到那株人參的時候,只感到喉結蠕動,恨不得馬上跑過去將其連根拔起,但是卻又苦於那傳說之事,所以一時間也不敢造次。

  懊悔,馮天養當時的心中可真是懊悔的緊,心想為何自己就不能出門帶一根紅繩呢?其實這也不能怪他,畢竟那山參成精的事情就好像之前山上的神鳥一樣,都只不過是口耳相傳的產說而已,他又哪能預先料到自己真的會碰見呢?

  現在怎麼辦才好?恐怕只有下山去取了,想想自己一個人居住,男人家中哪兒有紅繩啊,如果想找紅繩的話,就只能同那些家中有女娃的鄰居們討要,可是此處離山下的路程,少說也要半天的光景,而且他在村子裡面是天生的災星,那些村民們平時連話都不願意同他多講,又怎麼會施捨他紅繩呢?

  況且,傳說這山參如果成了氣候,如果發現以後不及時用紅繩拴住,等到天黑之後它就會逃遁,下一次來它一定會消失的無影無蹤,馮天養傻站在那裡好一會兒,心中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末了,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反正現在都這樣了,倒不如碰碰運氣,誰知道這人參到底會不會跑呢?想到了此處,馮天養便攥緊了鋤頭,然後走上了前去,一把就攥住了那人參露在土外的葉子,還好,沒有任何的異動,馮天養稍稍的放下了心來,心想著這傳說看來也並不屬實,但是即便如此,他依舊沒敢鬆手,只是跪在了地上,左手抓著那人身的葉子,由於怕傷了這株人參,便捨棄了鋤頭,用右手挖起了土。

  這片泥土很肥沃稀鬆,大概花了小半柱香的時間,馮天養便將那人參周圍的泥土挖掉,然後雙手發力小心翼翼的將那人參拔了起來。

  呵!!小心翼翼的抹去了人參上的泥土,馮天養心中一陣狂喜,看來這真是天大的富貴,不誇張的說,這株野山參簡直就好像是個水蘿蔔一樣,兩扎來長,已經成了人型,果真就同傳說一樣,四肢俱全,甚至那兩腿中間還有一小塊兒的突起物,就跟那小小子一摸一樣,更讓馮天養欣喜的是這人身的頂端,竟然就好像人臉一般,那些植物表層的突起物就好像是表情一般,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同時一股芳香傳來,馮天養不由得開心的大笑,看來這一次自己當真是苦盡甘來了。

  不過,好景不長,正當馮天養興奮不已之時,忽然他的背後傳來了一聲淒厲的慘叫!這叫聲就好像是小孩兒摔在地上發出的一樣,馮天養受到了莫名的驚嚇,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他心想著,這荒郊野外的,怎麼會有小孩子,莫不是那山精野怪前來索命麼?

  他下意識的回頭望去,但是卻並沒有發現背後有任何的異常,就在他回頭的時候,忽然感覺到手裡一滑,那人參竟然好像被甚麼東西拽走了一樣,馮天養心裡面咯登一聲,慌忙又轉過了頭來,果然,人參不知為何,竟然脫手,就在那人參即將要掉落在地上之時,一旁的草叢裡面忽然竄出了一道白影!

  竟然是一隻白色的兔子!!這就是扎眼之間發生的事情,只見從草叢之中竄出的野兔逃到了他身前,那人身正好落在了那野兔的背上,那野兔沒有停留,撒開了四肢就像遠處竄了出去!

  驚訝!這突生的異樣,竟然讓馮天養愣在了那裡,但是見那兔子竟然搶走他到手的富貴,他哪兒能坐視不理啊,慌忙向那野兔追了過去。

  人參滑落正好被一隻兔子接住,這是巧合麼?誰都不清楚,但是確實有民間野史記載,凡是那些在山上成了氣候的山精野怪,都會駕馭尋常野獸當做坐騎,自古以來就曾經有過趕路的書生樵夫看見過人參娃娃騎著白驢在月下奔跑之說,可是由於沒有實際的證據,這間事情的真實度也就無從考證了。

  馮天養一筐的草藥野果都顧不及背上,抓著鋤頭就向那野兔追了過去,只見那野兔跑的飛快,可是它後背之上的人參卻沒有因為顛簸而掉落,就好像是騎在了那兔子的背後似的,馮天養的腿腳不靈便,外加上終日營養不良,身體素質很差,追了一段兒之後,只能眼睜睜的望著那兔子跑進了樹林,馮天養長歎了一聲,然後坐在了地上,心中十分的懊悔,真想不到,這到手的富貴還真就讓他跑了。

  幸好,他的性格天生豁達,雖然可惜,但是他也沒有太過自責,他很清楚,這也許就是改是誰的就是誰的,無法強求的道理吧,休息了一會兒後,他歎了口氣,然後回到了方纔的地方背上了竹筐就想要往家走。

  可是,還沒有走幾步,他又停住了,轉頭望著那片樹林,他還是不能完全的釋懷,他望了望天空,時間還早,剛剛下午,還有時間,倒不如再往裡面走一走,說不定還能在遇到一些珍貴的草藥呢?

  說到底,他還是對那人參抱有一絲期望,人就是這樣,即使失去了,心中卻依舊抱有幻想,嗯,說不定還有機會呢?不是麼?

  馮天養哪裡想得到,正是他這一決定,竟然改變了他今後的命運,同時,也邂逅了一段淒美的姻緣。

  馮天養背著竹筐向那兔子跑進的樹林裡走去,這片樹林之中的路相當難走,馮天養不斷的揮舞著手中鋤頭分開雜草,深一步淺一步的走著,出乎他意料,這山谷的深處並沒有過多的草藥,有的只是鋪天蓋地的雜草蛛網,眼見著路越來越難走,這馮天養的心中也就打了退堂鼓,他心想著算了,還是回去吧,再往裡面奏估計也就這樣兒了。

  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走入了這林子深處,可是他剛想回頭的時候,卻見到那前方不遠處的草叢之忽然晃動,並從中傳出了悉悉索索的聲音,馮天養馬上安靜了下來,只見那便的草叢裡面忽然又是一道白影掏出,馮天養心中一喜,這不是剛才的那隻兔子麼?

  沒有錯,確實是那隻,真想不到居然還能再見到它,更讓他高興的是,那株碩大的人參竟然還安安穩穩的騎在那兔子的背上,馮天養心中大喜,慌忙再次追了上去,那兔子受到了驚嚇,也又跑開。

  如此這般,追逐了一會兒之後,馮天養眼見這那兔子又要跑遠,幸好,正所謂一回生二誰熟,他心裡已經有了準備,見那兔子又要跑遠嗎,情急之下,他也估計不了許多,慌忙彎腰拾起了一塊兒巴掌大的石頭,向著那兔子用力的投拋了過去。

  這正是急病亂投醫,想想這麼亂丟,能夠砸到兔子的幾率簡直太小了,可你還真別說,這一下子,真讓他蒙著了,瞎貓碰見了死耗子,只見那塊兒石頭剛一脫手,那隻兔子就好像是喝醉了一般,竟然自己迎了上去,啪嚓一聲,被那塊兒大石頭雜碎了腦袋。

  馮天養心中大喜,也顧不上甚麼,慌忙跑上前去,撥開了草叢,只見那隻兔子已經被石頭砸死,但是背後的山參卻不見了蹤影,馮天養心中納悶兒,便彎下了腰四處查看,竟然在那兔子的不遠處再次的尋見了那株山參!

  這可真是神奇,那株本該是在兔子背後的山參,此時竟然又鑽入了土中,就好像原本就是生長在這裡一樣,若不是那山參的葉子之上還有馮天養方才折斷的葉子,就連他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馮天養心中暗歎,看來,這玩意當真是已經成了氣候。

  失而復得,雖然讓他心中狂喜,但是問題卻依舊存在,如果自己再貿然將它拔出的話,說不定還會出現怪異的事情,如果讓它再跑了,自己可就真的沒轍了,畢竟運氣這東西,是不能長久的,沒有紅繩兒,說啥都白扯。

  這可怎麼辦呢?

  就在馮天養望著那株人參苦苦想轍的時候,忽然,不遠處竟傳來了一陣甜美的歌聲,馮天養心中一愣,心想著今天怎麼竟碰見怪事兒了呢,這歌兒是哪兒來的?別告訴我真有妖怪!

  一想到妖怪,馮天養便又害怕了起來,可是他又覺得不像,甚麼妖怪的聲音能這麼好聽啊,就好像是黃鶯一般的清脆,馮天養天生膽子很大,於是他便決定尋找著歌聲的來源,他想旁邊摸索著,沒走幾步,他竟然又驚呆了。

  前面並沒有甚麼妖怪,而是另一幕景象,真想不到,這山谷之中的樹林盡頭,竟然還有一個水潭,估計是山上的溪水所彙集而成的吧,挺大的水潭,水質看上去十分的清澈,但是這些還都不能讓馮天養驚訝,讓他驚訝的是,這水潭之中,竟然有一個女子!

  馮天養手把著一顆大樹,竟然看得癡了,只見那名女子赤裸著身體在清澈見底的水潭之中暢遊,陽光透過樹木的縫隙,在水潭之中映出一片斑斕,那個女子白皙苗條的身體,就好像是一條大銀魚一樣的誘人,她一邊歌唱,一邊擺動著雙腳,撿起片片的水花兒,絕美的容貌,就連那山下鎮子中縣太爺的女兒都自慚形穢。

  如果有仙女的話,應該就是這樣了吧,一時之間,馮天養被驚的說不出話來,他就這樣愣愣的看著,忽然腦子裡面想起了小的時候母親給自己講的董永和七仙女兒的故事,董永偷了七仙女兒的衣服,七仙女兒就給他當了媳婦兒,那……

  第一次見到女人的落地,馮天養頓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腦袋裡面湧現出了一堆沒邊兒的想法,可是,還沒等他去尋找這『仙女』的衣服時,那個水潭之中的女子似乎發現了甚麼,只見她下意識的摀住了自己挺拔的雙胸,然後朝著馮天養的方向有些緊張的說道:「誰……出來!?」

  馮天養頓時心中大驚,性格單純的他慌忙轉過了身去,也不知道噤聲,竟然下意識的說道:「我!是我!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誰?」那水中的女子當真是緊張了,只見她慌忙潛入了水底,只露出了一個頭來,烏黑的秀髮漂浮在水面上,眼中除了驚恐之外,竟然還有一絲的笑意,當然了,這是馮天養所看不見的。

  他現在只感覺到自己連腳趾頭都變得通紅,心跳更是加速的跳動,只見他慌忙說道:「我……我是採藥的,不知道你在,你在,洗……」

  那個時候,洗澡也是一件很隱晦的事情,馮天養一時間竟然有些出不出口,那水中的女子見到馮天養結結巴巴的回話,竟然好像覺得很有趣,一時間,緊張的情緒也消失了,只見她撲哧一笑,然後對著馮天養說道:「那……那你別過來,走遠點我穿衣服。」

  聽到女子的話後,馮天養不用多想,慌忙應了,然後跑了老遠,站在一棵樹後,只聽那邊一陣輕微的水聲,看來是那女子上岸了,過了好一陣,馮天養才鼓起了勇氣轉身看去,只見那女子已經穿好了衣服向他走來。

  這女子衣著樸素,看上去大概二十左右的光景,看來也是窮苦家的孩子吧,但是,樸素陳舊的衣服,卻遮擋不住她那絕世的容顏,方纔她在水中,看的不是很真切,現在這女子俏生生的站在他身前,只看了一眼,一身破爛的馮天養頓時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他頓時下意識的將左腳伸到了右腳後面,擋住了那因為鞋破而露出的腳趾,同時低下了頭來,滿臉通紅,好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

  他是窘迫到了極點,說不出一句話來,可是哪兒料到那女子卻十分的大方,只見她開口輕輕的問道:「採藥郎,你是山下村莊裡的人麼?」

  馮天養木訥的點了點頭,依舊不敢說話,那女子見他不說話,便用銀鈴般的聲音問他:「為啥你不說話那,還是個老爺們兒呢,我都不害怕你怕啥啊?」

  聽她這麼一說,馮天養慌忙搖了搖頭,然後想了一會兒,便開口木訥的說道:「你……你是仙姑麼?」

  馮天養確實是這麼想的,要不然,這荒山野嶺的,怎麼會有個女子?那女子見他說出這話,不由的又笑了,只見她笑了一會兒後,便對著馮天養說道:「呵呵,我不是仙姑,我是妖精。」

  妖精?馮天養愣住了,他抬起頭來,望著那個女子,怎麼看都不像啊,傳說妖精長的不都是很嚇人的麼,她一點都不嚇人啊,感覺這麼的親切,這麼的……馮天養也不知道該用甚麼來表達自己的心情了,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甚麼,只好就這樣的傻愣著。

  那女子見他又發傻了,便捂著嘴兒,對著她笑道:「行啦,不逗你了,看你那傻樣兒。」

  這話聽上去像是在罵人,但是馮天養的心中也不知道為甚麼,確是一陣的甜蜜,說實在的,從小到大,除了他娘之外,就沒有女人跟他說過這麼多的話,而且,還是個如此俊俏的女人。

  話題聊開了,馮天養才知道,這個女人是幹什麼的,原來,她就住在這個山上,而且住了很久,她對馮天養說,自己年幼的時候,家道中落,父親不務正業,終日吸食大煙,將祖上的錢財敗壞了個一乾二淨不說,還欠下了巨額的外債,到最後母親和年幼的她被迫拿去抵債,幸好母親連夜帶著她逃跑,為了躲避追捕,她母親便帶著她來到了這座山上,依靠著開墾荒田採摘野果為生,幾年之前,母親病逝,只剩下了她自己,她在山上住的慣了,也就不敢下山,這是她第一次遇到山下的人。

  原來是這樣子啊,馮天養放心了,真是想不到,這大山之上竟然還住著人,真是夠苦了她的了,想想這山上的冬天,那可是會凍死人的啊!

  馮天養問那女人叫甚麼名,那女人只回答自己叫小珠,山裡人雖然守舊,但是性格卻還是十分的淳樸,估計這就叫原生態吧,彼此之間也沒有甚麼防備,小珠問那馮天養,他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呢?

  此時的馮天養已經對這個叫小珠的女人沒有了戒心,外加上也不知道為何,見到這個女人之後,自己的心中莫名的悸動,便將今天上山採藥,又遇到『胖小子』,並一路追逐到這裡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對那珠珠告之。

  小珠聽到以後,也沒有太過驚訝,只是對他說道,雖然她不知道啥是胖小子,但是馮天養口中所說的那種東西,這山上好像有很多,自己平時看到過,只不過它們可精了,而且好像有腳似的,是抓不到的。

  確實是有腳,馮天養苦笑了一下,心裡面想著。

  交談了一會兒後,兩人的距離似乎拉近了一些,小珠見馮天養似乎很沮喪,便問他:「你抓那東西幹什麼啊?」

  馮天養苦笑了一下,便將自己的身世告訴了那小珠,馮天養的身世確實悲慘,小珠聽到以後,眼眶之中竟然也蒙上了一層霧氣,似乎也十分同情這個苦命的男子,只見那馮天養說完以後,便歎了口氣,然後繼續說道:「要是有紅繩兒就好了,這樣的話,我也許就不用再過苦日子了……」

  「為甚麼有錢就不用過苦日子了呢?」那小珠問道,似乎她自幼生活在這片大山之上,對山下的人間百態不甚瞭解,所以十分的天真浪漫。

  只見馮天養苦笑著對他說道:「恩……也許是你有了錢以後,大家都會和你說話,你就不會一個人苦悶了。」

  一個人苦悶,馮天養過了十年這種日子,平日裡遭受的那些白眼和不解,雖然他人前堅強,但是一個人的時候,心中卻十分的痛苦,他知道自己也許是因為做錯了事,但是比起那地主,自己卻好上百倍,為甚麼,那村裡面的地主平時欺壓村民,但是村民見到他卻還要陪笑臉呢?

  就是因為錢的關係吧,馮天養覺得,如果有朝一日自己有了錢的話,那些村民對他的態度應該也會轉變吧,不求別的,只求不要再排擠我就好了。

  孤獨的感覺,是最痛的傷口。

  聽那馮天養說出這話後,那小珠歪著小腦袋望了他一會兒,然後竟然又笑了,只見小珠微笑著對馮天養說道:「即使你沒有錢,我也會和你說話呀,你現在還覺得苦悶麼?」

  馮天養聽到小珠這麼一說,心中頓時一陣感動,以至於竟然流出了淚水,他望著眼前這個絕美的女子,頓時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儘管只是一句平常的話,也許她根本沒有在意,但是卻在馮天養的心中蕩起了一陣漣漪,馮天養擦了擦眼淚,然後對著小珠說道:「謝謝你……你真好。」

  小珠笑了笑,然後想了一陣,便將手伸向腦後,鼓搗了一陣後,本已經紮起來的秀髮披肩散落,看的馮天養心中一愣,只見那小珠有些臉紅的對馮天養伸出了手,她的掌心之中有一根挺長的紅頭繩兒。

  「這……」馮天養望著小珠,又不知道該說些甚麼。

  而那小珠則微笑著對他輕聲說道:「這是我娘留下的,你拿去用吧。」

  馮天養見小珠將紅頭繩給自己,竟不敢去接,他對著小珠有些猶豫的說道:「可是你把它給了我……你怎麼辦?」

  在以前,女子披頭散髮乃是大忌,雖然不在『七出』之中,但是如果如此出門,男人是可以以此理由將其休回老家的,畢竟那個封建社會,形象十分重要,這小珠將頭繩給了自己,那她用甚麼呢?

  那小珠見他不接,便笑著皺了皺眉頭,倒是十分大方的牽起了那馮天養的手,將頭繩兒放倒他的手掌心之中,並且對著他說道:「哎呀,沒事的,我在山上,又沒人看,再說了,這樣多涼快啊。」

  說罷,那小珠晃了晃腦袋,一頭烏黑的秀髮散開,馮天養看著美貌的小珠,同時手中傳來了一陣柔弱無骨的感覺,他的心中頓時湧現出一陣暖流,多少年了,從來就沒有人對他如此好過,於是他便十分感激的對著那小珠說道:「謝謝你,我一定會還給你,不,我一定會給你再買一條新的,最漂亮的!」

  那小珠聽馮天養這麼一說,臉也有些微紅,只見她抽回了手,然後對著馮天養說道:「那倒不用……其實,我自己一個,也很苦悶,只要你能夠經常來陪我說說話,我就很開心了。」

  「一定。」馮天養緊緊的攥著那根紅頭繩兒,然後對著那小珠說道:「我以後每天都來看你……只要你不嫌我髒丑就好。」

  「不會啊。」小珠笑呵呵的說道:「怎麼會呢,髒了就洗洗,而且你也不醜啊,你的眼睛……真好看。」

  馮天養聽到小珠的話後,又是一陣臉紅,同時心中一陣莫名的感覺湧現,這種感覺,是他從來未有過的,也許,這就是幸福?

  馮天養不知道,不過,當時的天色已經不早,馮天養知道自己該走了,他摸回了剛才的地方,用紅頭繩兒講那野山參綁在了自己的手上,果然,這一次很順利的就將它挖起,再也沒有事端。

  再和小珠約定好明天再來看他以後,馮天養便一瘸一拐的走了,只留下小珠自己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馮天養的不時回頭望著,小珠一直在目送他,並且發出了會心的微笑,馮天養哪裡知道,自己今天所經歷的『奇遇』,其實都是『小珠』事先安排好的呢?

  沒有錯,其實小珠就是那得了太歲皮的蜘蛛,話說十年之前的那個冬天,還未成道行的蜘蛛險些凍死,多虧了放牛娃馮天養的一張羊毛毯子才保住了性命,挨過了最冷的時辰,蜘蛛恢復了一些體力,可是那一晚,竟然又有人來搶奪羊毛毯,蜘蛛為了保命,就咬了那人一口,可是羊毛毯依舊被搶走,沒有辦法,樹洞不能再待了。

  幸好那半天的時間,蜘蛛恢復了體力,而且太歲皮在晚上的時候都會散發出妖氣,蜘蛛倖免不死,於是它便銜著太歲皮連夜離開了樹洞,希望能夠再找到一個能夠躲避嚴寒的地方,它漫無目的的向山上爬著,直到快要凍死的時候,終於在那山上發現了一處比樹洞要好的地方。

  那是一座窩棚,蜘蛛發現的時候,那窩棚已經快被大雪覆蓋,幸好有縫隙夠它鑽進去,它鑽到窩棚之中,發現裡面別有洞天,有足夠的稻草暖身,而且還有一句死屍。

  這具死屍已經凍僵,顯然死了很久,但是因為氣候寒冷所以才沒有腐爛,死屍的衣服足以御寒,於是燃西便在這窩棚之中熬過了這個要命的冬天。

  等到春天的時候,死屍開始腐敗,夏天的時候,死屍只剩下了白骨,蜘蛛從此就居住在了那窩棚之中,一直靠吸取太歲皮的妖氣維生,太歲皮乃是天地間的一種奇物,妖氣源源不斷,依靠著這種天材地寶修行,遠遠要比那終日依靠著吸取日月精華的妖怪要好的許多,畢竟日月精華稀少不定,而太歲皮的妖氣則從不間斷。

  如此這般,還沒到十年,蜘蛛的體內竟然已經吸納了將近普通妖怪二百多年的道行,它雖然平日裡修行不斷,但是心中,卻依舊掛念著那個冬天所遇到的那個孩童,它很明白,是那個人救了自己,如果沒有那個人,恐怕自己當時根本就撐不到天黑,也不知道為甚麼,隨著歲月的變遷,蜘蛛心中對那人的思念竟然越來越深,以至於它想要下山尋找那個人。

  可是它也明白,自己這副身體,是不能下山的,弄不好的話,即使找到了那個人,也會把它嚇死,所以它知道在山上的邊緣地帶埋伏著,終於讓他碰見了那個人,雖然歲月如梭,帶走了稚嫩和天真,他的身形已經改變,模樣也不像以前,但是,那雙眼睛,卻從不更改,而且還有他的歌聲,那是多麼動人的歌聲啊,以至於蜘蛛一眼就能認出眼前的人,就是那個冬天的孩童。

  見到他以後,蜘蛛心中十分的激動,心想著報恩的蜘蛛,便在暗中幫助他,有時候會引他尋找到果樹,有時候會送一些野味到他的面前,從那一天開始,蜘蛛每日除了修行之外,便一直在暗處觀察著這個少年,它自然是不能滿足一直如此,它的心中,慢慢的出現了一個念頭,那就是它也想要變成人,並且和他一直在一起,你想啊,就算是每天在暗地裡偷偷的望著他都能如此開心,那麼如果每天都廝守的話,那該有多麼歡喜?

  於是它便努力修煉,終於十年過去了,它終於修行圓滿,可以通過妖氣幻化成人,幸好,之前那死屍的衣服被它收藏不至於同屍體一起腐爛,就在變成了人形的那天,它換上了那套屍體的衣服,然後就決定要見那馮天養一面,於是,它便策劃了這一『奇遇』,那只野兔,在被馮天養砸死之前,其實就已經被它的妖氣所殺,之後的事情,也就不用再多說了。

  它望著馮天養已經走遠了的背影,心中當真是一陣甜蜜,果然,這是一個值得喜歡的男子,因為,他倆有相同的東西。

  雖然,那個時候的蜘蛛,還不知道愛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但是它的心中,卻已經滋生了這種情感,十年的修行,讓它感覺到了孤獨的滋味,現在孤獨的人不止它自己,我也孤獨,他也孤獨,兩個孤獨的人在一起,應該就不會再孤獨了吧。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方寸之美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16
發表於 2020-12-17 09:11: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四章 他的眼睛(下)

  馮天養如願以償的娶上了一房媳婦兒,就好像是那些早已經被寫爛了的故事書一樣,窮小子遇到了個仙女兒垂青,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那株人參,當真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當然了,引起轟動的並不是人參,而是錢,那藥鋪的老闆並不傻,他深知寶不外露的道理,如果將此等寶物現世的消息洩露的話,恐怕十里八村兒的響馬子都會前來搶奪,這不太平的世道兒,還是低調點好,名聲雖然不是小事,但是跟悶聲發大財比起來,還真就連根毛兒都不如。

  藥鋪的老闆也是一老油條,他明白,這等寶物,能有吊命續陽之功效,如果給別人用的話,那簡直是太浪費了,現在自己歲數也大了,早晚都有那麼一天,到時候再獨佔這人參,多活個十幾年二十幾年的,豈不快哉?

  這也正是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的整理,難怪當年的秦始皇會窮極一聲尋找長生之法,看來,跟命比起來,錢這東西,也就顯得十分微不足道了。

  當然了,雖然微不足道,但是這個世界上依舊有很多的人為此以命相搏,不得不說這確實挺諷刺的,藥鋪的老闆知道這馮天養就是山野一窮漢,估計他也不清楚這株山參的價值,於是便取了一筆錢給他,這筆錢不算多,但是在那個村莊裡面,足夠馮天養蓋一間新的草房風光一陣了。

  村子裡的人十分的驚訝,要知道這個掃把星怎麼忽然有了這麼多的錢財?前一日見他還衣不遮體的,但是幾天沒過,這小子就打扮的人五人六兒的了,外加上他天生模樣俊俏,若不是大家幾十年在一個村子裡面,那些村民還真的會把他當做一外來的公子哥兒。

  馮天養會打扮了,因為他不想在小珠的面前出醜,畢竟在心上人的面前,誰都想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給對方,不是麼?

  馮天養遵守了諾言,買了新的頭繩和衣服上山去看小珠,他頭一次去到了小珠的家,那是一座破爛不堪的窩棚,窩棚前有個小土包,聽小珠說,那是他母親的墳墓。

  這也正是日久生情的道理,兩人正值青春年華,外加上馮天養雖然有了錢,但依舊每天都上山去看望小珠,跟她在山上一起玩耍,一來二去,兩人還真就走到了一起,那時候講的是明媒正娶,但是兩人都是孤兒,哪兒來的甚麼媒介兒啊,就算是請了媒婆兒,讓她跟誰說去?

  這玩意兒,其實就是一張窗戶紙兒,捅破了,也就是這麼一回事兒,只要有錢,也還是這麼一回事兒,上次那株山參掙來的錢還沒有花完,馮天養就準備請全村的人吃頓飯,也就算是拜了一回天地。

  想想以前,村子裡面的人都把他當瘟神,恨不得看見他都繞道走,但是現在卻不同了,人靠衣服馬靠鞍,當衣冠楚楚的馮天養挨家挨戶的散播消息時,整個小村莊跟著震驚了!

  真沒想到,這個沒爹沒娘的小叫花子,竟然也能娶上媳婦兒!!村民當晚就議論紛紛,真不曉得,是哪家的姑娘看上了這個小瘸子,於是他們都十分好奇,這是一個十分神奇的國家,貧窮在這個國家裡面,能間接性的代表一些罪惡。

  之前大家之所以厭惡馮天養,但是說到底,他們也是窮苦人,在這貧瘠的村莊裡面,一年到頭都撈不到甚麼油水,有的人家裡面有紅白喜事,吃完麵條,都算是普漲了,哪兒成想,這個『小叫花子』竟然跟他們說要請流水席呢?

  流水席,就是誰來誰趕上就誰吃,最起碼也要幾個葷菜啊,得知這馮天養如此張揚操辦,即使馮天養跟他們有殺父之仇,估計他們都會義無反顧的衝上來吃他娘個滾瓜肚圓了。

  其實,小珠也不怎麼贊成馮天養如此高調,但是她也明白,這可能就是馮天養一直以來的夙願吧,他從小到大都沒被人看的起過,而且,他心中所想的是,自己再怎麼窮都好,但是不能虧到小珠,自己一定要體體面面的把她娶進門兒。

  那一天,馮天養起了個大早買了一車的菜蔬,請了幾個村子裡面的大嫂幫廚,快到傍晚的時候,全村的人都到齊了,桌椅擺在院子裡面,簡直要比過年還要熱鬧,那些一個個吃的眉飛色舞的,但縱然這樣,他們的心中依舊有些好奇,這到底是哪兒家的閨女要加瘸子啊。

  就在這時,去接小珠的馮天養回來了,當他領著有些害羞的小珠走進這個院子的時候,全村人再次驚呆了,這不是鬧笑話兒呢吧!

  這小妞兒,長的也太標誌了啊!不是誇口,恐怕十里八村兒,就算是縣城裡面也尋不見這麼好看的女人啊,院子裡的女人們全都不知道該說甚麼,而那些男人們望著如此美麗的小珠,有的竟然還留下了口水,就連碗裡的酒撒了都沒有發覺!

  你小子真是有福啊!氣氛順腳沸騰了起來,那些酒肉當前,那些村民們此時也忘記了馮天養身上的災星一說,他們對馮天養輪番敬酒,然後不住的打探著新娘子的消息,這是哪家兒的閨女啊,咋這麼俊俏,馮天養有些不好意思,倒是那小珠十分的大方,她將自己的身世將給了那些人聽,到底人都有人情,聽了小珠的『悲慘身世』之後,大家也都一陣的惋惜,就她自己一個人住在山上,確實夠難的了,想想這兩個年輕人都是苦命人,他倆在一起,也算是門當戶對,真是讓人羨慕啊。

  酒席一直持續到了天黑,村民們都相當的盡興,很是諷刺,他們對馮天養十年的歧視,竟然就讓這麼一頓飯給搞定了,有的年輕人喝道最後甚至還恬不知恥的攔著馮天養的肩膀,然後十分豪情的說道:「哥,以後我認你當哥得了,有甚麼事兒就吱一聲,老弟絕對隨叫隨到。」

  所有的人都很開心,小村子裡面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但是事情沒有絕對,有人歡喜,自然也就有人氣惱,就在那晚,馮天養和小珠洞房花燭的時候,卻有人鬧心的睡不著覺了。

  睡不著覺的,正是那地主一家,這地主家姓萬,老地主萬聚財正是十年前叫人打斷馮天養腿的那個人,他平常就十分的尖酸刻薄,仗著有錢有地,對村子裡的人是百般的看不起,儼然是地方一霸,弄的大家敢怒不敢言,而且他心胸狹隘,平日裡最看不起的就是那馮天養,要知道當年他偷了自己家的錢,簡直就是罪該萬死,平日裡見馮天養食不果腹衣不遮體,他的心中都很是快活,要知道這就是跟自己作對的下場,他之所以沒有趕走馮天養,就是為了警示村民,跟自己對著幹,是不會沒有甚麼好下場的。

  可是真想不到,十年之後,這馮天養也不知道從哪兒弄了一筆銀子,竟然讓他這條瘸腿的鹹魚翻了身,而且竟然還宴請了全村的老少,這要讓他這個地主的臉往哪兒擱?雖然他也請了自己一家,但是那地主今天酒席之上,可真是食之無味,如同嚼蠟一般,見那些平日裡對自己點頭哈腰的人,如今竟然圍著那個瘸子轉悠,他的心中便十分的惱火,要知道你這賊小子有甚麼資格辦這種酒席?要知道自己兒子成親的時候,也只不過是請了村民吃了頓高粱米飯而已。

  當然了,並不是他沒錢,而是他摳門兒才如此,但是要說有的人的心理就是不正常,自己不做的事情,也不允許別人去做,這種心態在東北,有一句俗語叫做『氣皮眼漲』。

  他是如此,他的兒子也是如此,地主的兒子叫做萬發,標準的公子哥,仗著家裡有錢平日裡仗勢欺人,雖然自己娶了兩個媳婦兒,但是這兩個媳婦兒跟那馮天養的妻子比起來,簡直就是雲泥之別,他真是無法忍受,這個自己平時總是欺負的死瘸子,憑甚麼就能娶那麼漂亮的大白妞兒?他天生好色,見到小珠之後,就心癢難耐,一想到現在馮天養正和那小珠同床共枕,他的心裡面簡直要比被貓撓了還難受。

  於是兩父子便坐在了一起,探討了起來這馮天養的事情,老地主萬聚財對小地主萬發繃著臉說道:「不能在這樣下去了。」

  「我早就等你這句話呢爹!」那萬發一拍大腿,然後站起了身十分激動的說道:「我現在就找一幫人,把那個小妞兒搶回來,嗎的,那個死瘸子,他怎麼配娶這麼標誌的媳婦兒?」

  「還能不能有點出息?!」老地主對著那小地主大吼了一聲,對這個貪財好色的兒子,他可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見他對著那萬發說道:「能不能長點腦子,咱們又不是鬍子,這麼做的話,村裡人怎麼看?以後誰還敢給咱們做事兒?」

  萬發被自己的老爹吼了一聲後,頓時蔫兒了,他就像是個洩了氣的氣球一樣,又灰溜溜的坐在了椅子上,然後有些委屈的對著自己的老爹說道:「那咋整啊,你不也看那個瘸子不順眼麼?」

  那老地主想了想,便十分陰沉的對著自己的兒子說道:「整還是要整的,不過我要告訴你,要整就整到底,不光要他的命,還要他的錢,到時候甚麼不都是咱們的了?這個小雜種,真不知道叫了甚麼運氣,明天我派人查一下,他的錢到底是哪兒來的,到時候再說。」

  夜已經很深了,此時的馮天養和小珠正是如膠似漆難捨難離的光景,哪裡想得到,災難已經悄悄的臨頭了呢?

  馮天養和小珠成親了以後,日子還要照常的過呀,之前那株人參換來的錢財,已經花的差不多了,為了不讓小珠受苦,馮天養依舊每日都進山採藥,那山谷無人之地的藥材甚是豐富,由於無人踏足,所以每天馮天養都夠有個很好的收成,小珠見自己的郎君每天都如此辛苦,便勸他不要再這樣拚命,畢竟身體要緊,可每次馮天養都是對他笑笑,然後十分隨意的說沒事沒事,我還年輕。

  他心裡很明白,小珠跟自己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委屈她了,所以他要努力,要給小珠更好的生活才行,所以依舊是終日忙碌,他哪裡明白小珠的心啊,小珠又不好貪圖享樂,相反的,身為妖怪的她,始終沒有弄明白,為甚麼人類會這樣的執著於物質上的滿足,要知道兩個人在一起,只要相愛,且平平淡淡就夠了,這樣的快樂不好麼?如果不相愛的話,即使有再多的錢又能如何?還不是每天都活的像個傀儡?

  一個妖怪的眼睛,所看到的事物,自然和人類不同,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諷刺。

  不過,既然自己嫁了個人類,就要接受他的一切吧,小珠不想馮天養太累,但是也不想讓他發現自己是妖怪的破綻,她接觸了馮天養這麼久後,對人類眼中的妖怪,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在人的眼中,妖怪和鬼怪都是一樣的邪惡,所以她不想暴露身份,於是只好趁那馮天養上山的時候,悄悄的跟在他的身後,然後施展神通,俘來一些個成了氣候的人參山精讓他發現,要說這山,確實是一座寶山,正如之前小珠所說,這山上的人參不止一株,早在蜘蛛還不能變成人形的時候它就發現了,這裡有一個『人參窩』。

  人參窩,傳說之中人參通靈,百年老參修成了道行,能化成人形,從此分雌雄,人參的別名是為『山精』,有了靈性,就有可能雌雄交配,匯聚彼此靈氣,能夠繁衍出眾多小參,這個時候的人參是群居,一家扎根在肥沃而包涵靈氣的土壤內,這就叫『人參窩』,雖然這只是個傳說,但是近代長白山附近確實發現過類似的事情,而且還上過報紙,講的是一農婦上山時發現了一株老參,周圍竟然還有十餘株小人參,不過,這也是話外之事,這裡就不細說了。

  人參窩中的人參,長成了以後,就要各自尋找各自的土壤生長,之前小珠引那馮天養見到的,不過是其中一株而已,雖然人參已經成了氣候,但是哪兒有借助太歲皮得道的小珠本領高呢?於是,它和馮天養成親之後,又幫著他尋覓到了三株『大胖小子』。

  要說最高興的,還真當屬那藥鋪的老闆了,尋常人一輩子都見不到的續命人參,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得手,而且還只用了很少的一筆錢,要知道這可都是無價之寶啊,有故事說過,早年間有皇上生病了,民間一個老道獻上續命人參,最後皇上病癒之後加封了他萬戶侯,那藥鋪老闆望著自己手裡面的四柱大胖小子,心裡面都樂開了花兒,要知道自己想要續命,留一株也就夠了,還有三株呢,如果現在城裡面的那位貴人病危的話,那他不得發死!如果有足夠的機緣的話,就算一步登天也不是夢想啊!

  可是,這藥鋪老闆的如意算盤又打錯了,他等來的,並不是甚麼天大的富貴,而是一場天大的浩劫。

  那地主萬聚財還真是說到做到,他平日裡派遣手下跟蹤那馮天養,可是後山那麼大,總是被他們跟丟,好幾個月下來,眼見著那個小雜種竟然越來越富,而且還蓋了新的房子,這不由得讓這個老地主惱羞成怒,娘的,他一個小損賊憑甚麼能這麼有錢?

  就在他一張老臉快要掛不住爆發的時候,事情終於有了轉機,那天,一個手下來報,說自己無意中在鎮子裡面閒溜躂的時候,忽然看見了那馮天養,見馮天養滿臉笑容繃著一個布包,自己便悄悄的跟了上去,沒過一會兒,那馮天養便來到了鎮子中的藥鋪,那藥鋪的老闆打遠見到馮天養,就滿臉堆笑的迎了出來,跟迎祖宗似的,他拉著馮天養進了藥鋪之後,竟然提早將藥鋪打樣,地主的手下見這事情有些蹊蹺,便繞到了藥鋪後面,跳牆進了院子,然後趴著後窗戶聽到了兩人的談話。

  地主聽到這件事情之後,頓時大喜,怪不得這小瘸子發財了呢,原來他是在後山發到了寶貝,嘿嘿,這下好了,看他還能小張到幾時,地主想了想,然後也不管馬上就要天黑了,慌忙穿好了衣服,下山直奔那縣城的衙門,使了些銀子,見到了縣太爺,縣太爺在聽到這件事後,也是十分的歡喜,要知道,這可真是一個天上掉下來的大餡兒餅啊!成了氣候的山參!那可是無價之寶,怎麼能任憑愚民獨享?要知道,當時可是有王法的,這等寶物,必須充公!

  於是,縣太爺便連夜帶著手下前往了那鎮上的藥鋪,將那還在睡夢之中的掌櫃擒住,方開始,那個藥鋪的老闆也死不承認自己有人參,但是一晚上的嚴刑拷打之下,那掌櫃終於熬不住,便招了,四株成了氣候的胖小子乘上,縣太爺樂的合不攏嘴兒,他也知道此事不能聲張,便隨便擺了擺手,愣是說這藥鋪的老闆私藏寶貝,那藥鋪老闆這個冤枉,他連聲說這人參是後山自己長出來的,也不算國寶啊,怎麼能說我私藏呢?哪成想,那縣太爺翻了翻白眼兒後,便慢條斯理的說道:「怎麼不算?這土地是屬於朝廷的,地上長出來的,自然也屬於朝廷,沒殺你頭好不錯了,還叫冤那你?」

  土地屬於朝廷,土地上的一切也屬於朝廷,這句話說的真好,只是苦了那老闆,被抄了家以後,將他收監準備充軍。

  雖然說縣太爺得了四株人參,佔了天大的便宜,但是那地主卻等於百忙一場,縣太爺自然不會分他一分一毫,不過,這地主也沒言語,他心中已經有了打算,要知道這藥鋪的老闆並沒有說出那馮天養之事,而縣太爺也只知道這四株寶貝,本來嘛,這等天材地寶百年難得一見,有四株已經是極大的造化了,那縣太爺哪裡想得到,那鳳凰山上還有許多呢?

  老地主想到了,他心裡想著,這馮天養挖人參挖的這麼勤,就證明了應該還有,嗯,就算沒有的話也沒關係,要知道他這一次給縣太爺辦事,已經得來了縣太爺的信任,那縣太爺當時就說了,從今以後,那片兒鎮子裡面沒人敢管你,你就好好的混吧。

  這下可好了,不知不覺中,多了幾分權利,於是那老地主便連夜回家,召集了一些手下,要知道以前也許他還有些忌諱,但是現在的他可當真是有恃無恐了,他心裡想著,小雜種啊小雜種,讓你這麼囂張,看你明天怎麼辦。

  他連夜想出了一個十分陰毒的計謀,就等天亮執行了。

  天色濛濛亮,絲毫不知情的馮天養又一次上山採藥了,小夫妻倆起的都很早,當時的他們小日子已經過的很有聲有色,平日裡馮天養上山採藥,小珠就在家織染布料,畢竟錢財對她來說算不得甚麼,雖然賣了幾株人參,但是她卻不知道如何去花,便還是找了個活計來打發時間,馮天養也是這樣,雖然有錢了,但是他還是待不住,於是每天還是上山,不過很早就會回來,而小珠,也就不再跟著由他去了。

  兩夫妻有了錢後,並沒有向那地主一般的吝嗇,反而經常接濟鄰里,按馮天養的話說,他以前窮怕了,知道這是甚麼滋味,以至於鄰居的大嫂經常對他倆半開玩笑的說,說他倆有錢也閒不下來。

  確實是這樣的,這一日,小珠為馮天養做了早飯,小兩口吃完飯,馮天養又要上山了,小珠對馮天養說,如果你在山上,看到了野紅花,就摘一些給我,染布的用完了,馮天養笑著應了,然後望著小珠十分愛憐的說道:「你呀,也該歇歇了,別累壞了身子,我努力掙錢,爭取早點讓你過上少奶奶的生活,每天都漂漂亮亮的,多好。」

  小珠臉上浮現一抹紅暈,它知道,自己的皮囊生的美麗,可是容貌就像花兒一樣,也需要有人欣賞,馮天養就是欣賞她愛憐她的人,於是它雖然心中甜蜜,但是卻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去去,甚麼時候學會油腔滑調了,快出門吧,帶上蓑衣,今天好像有雨。」

  馮天養笑呵呵的應了,然後便哼著小調兒出了門兒,可是他哪裡知道,自己出門的這一上午,小小的村莊裡竟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太陽剛剛升起不久,莊稼人還沒有出門兒幹活兒,那地主的手下便在村子裡面敲鑼打鼓起來,小珠天生不愛熱鬧,便沒有出去看,但是村子裡面的老少倒是出去不少,也不知道那地主又有甚麼事情宣佈。

  地主確實宣佈了一件事,一件讓他們不敢相信的事情,見人齊了之後,那地主竟然跟大家宣佈,說那馮天養的媳婦兒,其實是一個妖精!她把馮天養的魂給鉤了,然後驅使他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如果不除掉她倆的話,那麼村子裡面的人全都要跟著遭殃!

  妖精?別開玩笑了,村民們哪裡會相信這個啊,但是那地主見大家不相信,便冷笑著說道:「別不相信,你們好好想想,如果他不是娶了妖精的話,那他家的錢是哪兒來的?以前他甚麼德行?要知道這小子從小就不是甚麼好人,坑蒙拐騙偷佔全了,他也沒有地,為甚麼現在蓋了這麼大的房子?」

  被他這麼一說,村裡的人就有些動搖了,確實,要知道這個快要飯了的瘸子,怎麼會一下子這麼有錢?而且,他的媳婦兒確實有些邪門兒,太漂亮了,她說他住在大山裡面,保不準還真是甚麼邪門歪道。

  一時之間,老少爺們兒們議論紛紛,那地主陰險的笑了笑,他這話自然是瞎編亂造的,為的就是徹底的搞掉馮天養那個眼中釘,到時候自己獨佔那山上的人參,而且自己的兒子似乎還對那馮天養的媳婦兒有意思,嘿嘿,這下好了,等自己去縣裡面請個算命先生,隨便編一個除魔甚麼的借口,就把她也給搶了,這實在是財色兼得,一石二鳥之計啊!

  人云亦云,人多口雜,人……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是非,一個人一張嘴,言語的風向變了,假的也就說成了真的,外加上村民們都是一些目不識丁的大老粗,被地主這麼一鼓動,還真就相信了那地主的話,地主說現在不要打草驚蛇,先去山上打死那個馮天養,讓那妖精沒有了幫手之後再動那妖精。

  沒啥說的,要知道妖精可是會害人的啊!受到了挑撥鼓動後,那些村民紛紛便拿起了鋤頭,跟著地主的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上山去尋找馮天養了。

  可憐那小珠此時還蒙在鼓裡,那天上午,它始終覺得有些心緒不寧,也不知道是出了甚麼事,只好放下了手中的布,做好了飯後,便坐在窗邊等著馮天養回來,今天的村子裡面好安靜啊,就早上吵鬧了一會兒,然後便沒了聲音,現在眼瞅著已經中午了,為何自己的男人還不回來吃飯?

  就在它苦苦等待的時候,忽然它見到院子的大門被踢開了,可卻不是自己的丈夫馮天養,而是地主的兒子萬發,只見那萬發嬉皮笑臉的走了進屋,還帶了五六個流里流氣的手下,小珠皺了皺眉頭,然後冷冷的說道:「你們有甚麼事?」

  那萬髮色膽包天,竟滿臉淫笑的說道:「沒事,就是來接大姐跟老弟我玩一玩兒。」

  小珠見這廝竟然如此無禮,不由得氣惱萬分,但是礙於她和馮天養還要生活在這裡,便強壓著怒火冷喝道:「請你自重,我丈夫馬上就要回來了。」

  「他回來?」那萬發聽完小珠的話後,便十分囂張的大笑道:「哈哈,他回不來了,我勸你還是乖乖的,要不然,我讓你永遠都在人面前抬不起頭來。」

  怎麼回事?那小珠心中一愣,那萬發也不瞞她,似乎是想她知道真相之後乖乖順從,自己也好省下不少的事端,於是,便將今早之事恬不知恥的告訴了她,在他的心中,這小珠不過是一介弱女子,妖精甚麼的,不過是一些糊弄傻逼的謊話而已,可是他哪裡知道,自己的小聰明,簡直就是天大的愚蠢呢?

  聽他說完之後,小珠頓時感覺到天彷彿都要塌下來一般,它根本就不擔心自己,它所擔心的,確實自己的丈夫,那些人上山去找馮天養,那他現在一定凶多吉少!

  為甚麼!為甚麼會這樣,想想自己夫妻平日裡對那些人也不薄,為甚麼他們竟然如此絕情?為甚麼無冤無仇,他們竟然為了這種理由而加害我們?

  為甚麼,這到底是為甚麼啊!為甚麼人心可以如此的險惡,為甚麼他們本著一顆善良的心,卻無法在這人世間安樂的存活?即使是在這小小的方寸之間,都沒有他們的安身處?

  小珠望著窗戶愣在了哪裡,萬發看在了眼中,還道這小女子已經嚇壞了而不知所措,他見小珠相貌秀美,一時間淫心大起,便上前一步攔住了小珠的肩膀,並且淫笑著說道:「嘿嘿,我說你也別想著那個死瘸子了,他已經完了,跟著我吧,我保證你以後吃香的喝……啊!!!」

  那萬發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感覺到自己搭在那小珠肩膀上的手一陣劇痛,他慌忙將手抽了回來,可是,他的臉色卻變得像紙一樣白!就連他的手下,也全都被嚇的說不出一句話,只見他的手雖然抽回來了,但也只是手臂抽回來了而已,手掌竟然消失不見,鮮血頓時好像泉湧似的噴了出來!!

  那萬發平時嬌生慣養,哪裡受過這等苦楚?只見他頓時倒地打滾,叫的彷彿殺豬一般,而那小珠,則慢慢的轉過了身,它的表情顯得異常的憤怒,手中抓著的,正是那萬發的一隻手掌,只見它眼眶之中含著淚水,一把將那萬發的手掌掐了個稀巴爛,它扔掉了那只爛手,然後咬著牙對著那萬發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說我是妖精?!你說對了!!你們現在都要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方寸之美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17
發表於 2020-12-17 09:11:4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五章 遊戲

  那一天,村子裡面死了好多人。

  屋子中黑芒閃耀,那地主家的兒子連同一干家丁,就這樣盡數身首異處,血就好像爆炸一樣,撿了滿牆都是,原來,即使是惡人的血,也是紅色的。

  小珠沒有再猶豫,現在的它也來不及再猶豫了,它飛快的跑出了門,謠言的力量是強大的,就只是一個上午的時間,村子裡面的人看見了它,無不像是看見怪物一般,驚叫著跑回了家,小珠苦笑了一下,心想著即便自己和丈夫平日裡再怎麼幫他們,可是這依舊無法抵消這個妖怪的身份,也罷,反正已經這樣了,就不用再隱瞞了。

  小珠正想使出神通飛向那後山,可就在這時,從一旁的牆角處跑出了一個小孩子,這個孩子小珠認識,正是它和那馮天養接濟過的一戶人家的小孩,只見那小孩見到小珠以後,並沒有跑,而是十分慌張的上前拉著小珠的手焦急的說道:「姐姐,姐姐你快跑吧,他們都說你是妖精,要派人來抓你啊。」

  小珠心中一愣,真想不到,這個時候,居然還有人會為它著想,小珠苦笑了一下,然後對著那個小孩說道:「你不怕我是妖怪麼?」

  那個小孩吸了吸鼻涕,然後對著小珠說道:「不怕,姐姐和馮哥對我們這麼好,怎麼會是妖怪呢?一定是他們弄錯了。」

  他們弄錯了,是他們弄錯了麼?忽然間,小珠覺得人類很可笑,為甚麼,小孩子都能明白的問題,他們卻不懂呢,為甚麼,他們長大了以後,就變的那麼複雜了呢?

  小珠歎了口氣,然後摸了摸那個小孩子的腦袋瓜兒,對著他輕聲說道:「小梁乖,回家去吧,不管發生甚麼事都不要出來。」

  那個小孩子點了點頭,就在這時,小珠的表情變的異常堅定,只見她直起了腰,望了望那鳳凰山的方向後,便化成了一道黑光拔地而起,轉眼間就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了那個梁家的小孩子愣在了哪裡,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尖叫著跑回了自己的家。

  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小珠轉眼就飛到了那山上,它四下的尋找著馮天養的蹤跡,可是卻怎麼也尋找不到,沒有辦法,它只能向著大山的深處飛去。

  說好了的,我們說好了的,要一直在一起,他還沒有回來吃飯,是不會有事的!小珠的心跳的飛快,即便是妖怪也是有情,儘管它心知肚明那馮天養很有可能凶多吉少,但是他卻依舊抱著一絲希望,他希望那些人能夠手下留情,哪怕是給他留一絲的氣息也好,他們要人參,可以都給他們,反正那些東西在小珠的眼中跟馮天養比起來,簡直連路邊的石頭塊兒都不如。

  可是,小珠還真的想不到,就是這些『石頭塊』,斷送了他和馮天養幸福的生活。

  越往深處行進,小珠的心中就越是不安,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聽到前方似乎有人的聲音,於是它便現出了身形,向前跑去,它終於發現了,前方正有一群人站在那裡,小珠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聲,愣住了。

  那一群人全是村子裡面的居民,其中還不乏一些以前受過他們接濟的鄰居,只聽他們七嘴八舌的說道:「嘿,真想不到,這瘸子的嘴這麼硬。」

  「是啊,都打沒人型了,還硬挺著。」

  「我說,咱們是不是有點過了,畢竟這是一條人命啊。」

  「過甚麼!你忘了麼,他被妖怪給迷了,如果不打死他的話,整個村子都會跟著遭殃的。」

  卡嚓,那一刻,小珠能夠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中,彷彿有甚麼東西斷裂了一般,它當真無法相信,自己心中最擔心的,真的發生了。

  人群之中也不知道是誰,忽然發出了一聲驚呼,原來有人發現了那馮天養的妻子小珠此時正滿臉悲傷的站在他們的身後。

  這正是人虧心手自抖,況且在他們的眼中,這小珠是個吃人的『妖怪』,現在他們把他的男人給打死了,他們怎麼會不害怕?當然了,除了那個地主萬聚發,老地主見到這小珠竟然自己找上門兒來,不由得冷笑了一下,別人不知道咋回事兒,他心裡可是跟明鏡兒似的,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既然她來了,也就別想走了,正好順路抓回去,不過他的心中還是多多少少的有些納悶兒,自己的兒子不是已經去抓她了麼,怎麼她會出現在這裡?

  一定是自己的兒子失手了,他心裡想道,這幫廢物,那麼多的人居然還讓她給跑了,幸好她現在自投羅網,要不然還真不知道該上哪兒找她去,要知道,那些人參的位置,馮天養應該告訴過她,如果把她給禽了,還真就剩下了不少的麻煩。

  想到了這裡,那地主便陰險的笑了笑,他也沒說話,只是靜觀其變,要知道,馮天養現在這德行,也該讓她看看,好嚇唬嚇唬她,到時候……嘿嘿。

  那小珠此時的眼中,似乎已經感覺不到眾人的存在了,它一步步顫抖的向前走著,那些村民由於害怕妖怪,所以都不自覺的讓出了一條過道,人群分開,馮天養的身體出現在了那裡。

  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小珠見到此等情景,便再也把持不住,快速衝了過去,撲在了馮天養的身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恐怕,這是它有生以來第一次哭的如此傷心吧,縱然已經擁有高深的道行,可是卻依舊無法逃脫情關,這很正常,只要是這人間之物,全都無法逃脫一個情字,小珠大聲的喊著馮天養的名字,聲嘶力竭的叫喊,讓在場的人心中一顫,見它哭的如此傷心,縱使是鐵石心腸的人,也會動容。

  小珠不住的哭喊著,一遍又一遍,但是馮天養已經不會有任何的反應了,他已經死了。小珠哭,是因為她意識到了,自己將失去最心愛的人,即使見到了他的肉體,可是他卻再也無法起身,再也無法說話,再也無法笑著對她說那些動情的話語,生命,原來如此的脆弱。

  小珠望著馮天養的臉,雖然滿是血污,但是他的眼睛卻並沒有合上,他的身體已經僵硬起來,那雙眼睛已經失去了神采,小珠試圖合上他的雙眼,但是卻無法做到,馮天養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似乎在望著甚麼,小珠心中一顫,她流著眼淚轉頭望去。

  只見馮天養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不遠處的一片草叢,那是一片雜草,但是雜草之中,卻開著三兩朵嬌艷的紅花兒。

  原來,他一直到死,都沒有忘記自己映成心愛之人的事情,原來,他並不怕死,只是悔恨自己無法回去,無法摘那朵最美麗的鮮花,送給自己的愛人。

  馮天養的眸子依舊漆黑,生命的逝去將他最後的柔情定格在了那個瞬間,他的眼睛,一直在盯著那一朵花兒,那是多麼迷人的眼睛啊,那時的我單純的以為,這就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以致從那之後,使我一生都無法自拔。

  小珠的心碎了,她揚起頭,痛哭失聲。

  村民們此時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但是那老地主卻笑了,似乎這就是他最想看到的結果,只見他道貌岸然的站了出來,然後指著那小珠狠狠的說道:「怎麼的,殺了你的姘頭你還心疼了?你這個死妖精,別以為現在哭兩嗓子我們就會同情你,實相的,就跟我們回去,要不然我們這麼多人就連你一起打死!!」

  地主真有能耐,竟然連妖精都不怕,村民們見地主面對著小珠,絲毫沒有一點的懼怕,不由得十分佩服,哪裡知道自己已經完全的被當槍使了呢?

  小珠的眼淚似乎都已經哭干了,它聽到了那地主的話以後,便轉過了頭來,默默的望著這些熟悉的村民,他們曾經全部都參加了自己和馮天養的婚禮,其中還不乏那些喝完酒和馮天養稱兄道弟的人,真是無法想像,他們竟然會如此的絕情,僅僅是為了一個可笑的借口。

  實在太可笑了簡直。

  小珠淒涼的笑了笑,然後她對著那地主緩緩的說道:「你,就是為了抓我回去,為你尋找人參對麼?」

  旁人聽到之後,全都有些納悶兒,心想著甚麼人參,她說的甚麼?而那地主則心中一驚,他暗道了一聲不好,真沒想到這個小娘們兒竟然將這件事說了出來,如果讓這些窮鬼知道了消息,那可怎麼辦?於是,他便腔作鎮靜的喝道:「甚麼人參!你這個妖精是不是瘋了?來人,快,把她抓回去!!等回去,我每人賞你們一袋米!!」

  本來那些村民都對這小珠心存恐懼,但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之前我們曾經提過,儘管金錢在生命面前一文不值,但是卻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了金錢而失去了生命。

  這些村民動搖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已經抓緊了鋤頭木棍,有些忐忑的想著那小珠逼近,而小珠,卻依舊在笑,雖然它笑的十分淒涼,只見它對著那地主說道:「你說我是妖精?好吧,你說對了,我的確是妖精,你想要那些人參,我就讓你們永遠的在一起吧!!!」

  小珠怒了!有生以來第一次憤怒!!憤怒激發了它心中那無法磨滅的妖性,只見它的身上頓時爆發出了一團好像是黑煙般的妖氣,它現出了原形,一直好像是牛犢子大小的蜘蛛出現在了村民們的面前,村民們哪裡見過這陣仗?只感覺到四周的氣溫下降,凍的自己鼻子生疼,而且,而且……妖怪啊!!!!!!

  表象,這裡講的是世人皆被表象所迷惑,雖然他們之前已經知道這小珠是個『妖精』,但是迫於她相貌秀美,或多或少的有了底氣,現在見這小珠竟忽然變得如此駭人,縱然是面對著糧食的誘惑,可是他們也沒有了向前衝的勇氣,廢話,這個時候要是還沖的話,那不是傻子麼?

  當然了,這人群之中最害怕的,當屬那地主了,他根本無法相信這是真的,她,啊不是,是它,它怎麼會真的是妖怪呢?這不是自己編出來的麼?可是到了這時,即使不相信,也晚了,這地主縱使心機極深,機關算盡,也根本無法料到,這個小珠,還真就是個妖怪,貨真價實的妖怪。

  這正是,說書唱戲勸人方,三條大路走中央,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的道理,惡有惡報,這地主可能到死都沒有想明白,自己會因為一時的貪念和嫉妒,毀了自己的生命,如果他能心胸寬廣一些,如果他能對那馮天養稍微留手,恐怕,都不會落得如此下場,當然了,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如果的。

  果只有一個,那就是因果,作孽者,必定自食其果。

  殺戮,小珠瘋狂了,開始了無盡的殺戮,似乎只有新鮮的血液,才能稍稍的撫平它心中的創傷以及滿腔的怨恨,此時的它,自然無法留手,善念已經化成了灰,灰飛煙滅,當時的深山之中,儼然是一片人間煉獄,痛苦哀號之聲不絕於耳,驚得鳥獸飛散,慘絕人寰。

  那一日,鳳凰山中,前來的二十三名村民無一生還,此事即使是地方志也沒有記載,只有片段的野史記在了那村莊(聚寶村)祠堂內的簿子上,不過,在十年浩劫之間,連同著狐仙廟一起被打砸了個乾淨,只有上了歲數的老人,似乎還記得那簿子上零星的記載。

  再後來,這也就變成了故事,成了那些老人們茶餘飯後說給晚輩們消遣的傳聞,他們是這麼說的:聽我爺爺說,在以前古時候那後山上出了猛虎,當時的地主就帶著村民們上山打虎,可是老虎沒打著,那些人卻被老虎吃了個乾淨,幸好當時的縣太爺帶著人殺了老虎,之後居然還在山上發現了寶物,也就是人參,真的,沒騙你們,咱們這兒曾經有過,大人參,好像都成精了,在後來,人參挖絕了,再也沒出現過,由於那山上曾經出過寶貝人參,所以,就叫聚寶山了,而咱們的村子也就……

  傳言,沒有可信度,畢竟年代已久久遠了,誰又能想到,在那個斑駁的年代裡面,曾經發生過的一幕幕愛恨情仇呢?我們把歷史,想想曾一部昏黃破舊的膠片,似乎那個年頭,連光陰都是陳舊的,可是我們卻不知道,其實那個年頭的人,跟我們現在所接觸的時光,其實也沒甚麼區別,他們也會有愛,也會有恨,也會有陰謀險惡,也會有悲歡離別,也會絲毫古人之事,也會眺望未來之景,當然了,那是我們無法理解的。

  小珠沒有食言,它將那群人全都殺死,剁成了肉泥,一大團,看上去就好像是個大肉丸一樣,它將那些人的肉醬丟在了山谷之中,那些成了氣候的人參,自然不會放過這些難得的肥料,而那地主也就如願以償,和眾多人參在一起,一直沒分開。

  小珠是正統妖怪,有原形蜘蛛之身,雖然憑藉著太歲皮修煉,卻依舊無法逃脫妖怪的宿命,四捨二劫之說已經應驗,殺心一起,則萬劫不復,它正是四捨二劫之中的殺身劫,一輩子都無法逃脫這個命運,注定要危害蒼生。

  但是這些東西對它來說,似乎也不那麼的重要了,儘管它已經在這山上自己一人生活了十幾年,但是,卻第一次感覺到竟如此的孤獨。

  想想以前,那種在家做飯,等待心上人回來的感覺,已經不會再有了,那種即使自己走遠,但是站立住腳步,就能望到回家方向的感覺,也不會再有了,都會有再有了,家,馮天養死了,自己哪兒還會有家啊?

  既然沒有了,那自己活著還有甚麼意思?

  那是一個最難熬的夜晚,小珠自然不會回到聚寶村,它只是漫無目的的走著,又回到了那個破爛的窩棚前,見到了那個無名女屍的墳墓以後,它也覺得,自己應該為自己的愛人也弄一個了。

  這種親手埋葬至愛的感覺,沒有嘗試過的人,自然無法知道其中滋味,那小珠在一棵樹下埋了馮天養,然後趴在那分頭又一次嗚嗚的哭泣起來。

  月亮爬上了山頂,小珠望著那月亮,忽然間心中一片空蕩,它討厭這種感覺,因為縱然有千年的道行,但是不能跟心愛的人在一起,那又有何用?看來,自己也是應該去陪馮天養了。

  它想到了死,沒錯,因為在那時,偌大的天地之間,它是孤獨的,孤獨讓人難受,讓人絕望,正當小珠要舉手自盡之時,忽然,它的背後傳來了一陣聲音!

  小珠心中一驚,怎麼會有人在它的背後它卻沒有發現呢?於是它便下意識的回頭,只見她身後的遠處,也就是那無名女屍的墳墓前頭,竟然出現了一個人影,那個人身穿一身黑衣,正抱著肩膀盤著腿坐在那墳墓之前,他也沒有理會那小珠,只是喃喃自語道:「癡情總受分離苦,卻道陰陽不等人啊,呵呵。」

  小珠有些驚訝,這個傢伙竟然一點的氣息都沒有,一定不是甚麼凡人,難道,他也是妖怪?他是甚麼時候來的?來這裡幹什麼?可是小珠此時萬念俱焚,也沒甚麼心情去管它是甚麼了,反正自己都是要死的傢伙,即便這個傢伙有甚麼陰謀,似乎也跟它沒甚麼關係了,小珠歎了口氣,然後對著那個傢伙隨口一問:「你……也是妖怪麼?」

  小珠的聲音很輕,但是那個傢伙卻好像聽了個真切,只見他笑了笑,然後頭也沒回的說道:「我不是妖怪,是命運。」

  命運?小珠是妖怪,經過了太歲皮的改造,也能領悟到一些命運之奧妙,此時聽到這個黑衣人說自己是命運,心中不由得有些惆悵,只見它有些茫然的說道:「命運……這個詞真的有些可悲。」

  「確實。」只見那個黑衣人點了點頭,然後他隨手一揚,周圍的氣場竟然開始變換,只見他四周的草坪上的雜草開始枯萎,就彷彿是秋天來臨,雜草盡數枯萎之後,那方寸之間,竟然又飄起了雪花兒,積雪越級越厚,跟寒冬一般無二,但是這積雪也沒有持續多久,又過了一會兒,那些積雪快速的融化,濕潤的地皮之上開始冒出了新芽兒,頑強的雜草再次生長,沒到半柱香的功夫,雜草再一次茂盛,似乎跟最開始的時候一般無二。

  小珠呆呆的望著這一切,簡直是太神奇了,這需要多麼玄妙的力量才能做到?當時的小珠,儼然已經有些道行,它看的出來,這個傢伙所做出的,並不是障眼法,而是真實的,也就是說,他舉手之間,就讓自己的四周完成了一次四季變換,儘管小珠當時並不知道他這麼做,到底是為甚麼。

  而那個自稱是命運的傢伙做完這一舉動之後,便站起了身,然後望著小珠語氣平和的說道:「這就是我給你的提示,領悟它,你將不會再有痛苦。」

  小珠當時也不知道為何,似乎眼前的人語氣有著一種非同一般的魔力,讓它無從懷疑,它聽到這傢伙的話後,便歎了口氣,然後對著那人說道:「不會的,怎麼會沒有痛苦?」

  那個傢伙見小珠依舊傷心欲絕,便對著它平靜的說道:「我知道你現在還無法領悟到這一層,無妨,既然你參加了我的遊戲,我就有義務去引導你,現在我給你一個提示,你就真的認為,你和這馮天養再也見不到了麼?」

  甚麼?這句話完全讓小珠震驚了,他這話是甚麼意思,難道自己還能再見到心上人?這是真的?於是想到了此處,小珠慌忙跑上了近前,對著那個黑衣人焦急的說道:「我還能見到他?他在哪兒?求求你,求求你告訴我吧!!」

  那黑衣人的語氣依舊平靜,只見他對著小珠說道:「他還在,但是,不在這個時光之中。」

  甚麼意思?他這話是甚麼意思?小珠連忙追尾,於是那個自稱命運的黑衣人便告訴了它輪迴之說,原來,這馮天養雖然肉體已死,但是他的靈魂卻還是永生,只不過,本著天道的法則前往了地府,在地府周轉一圈之後,就會重新開始新一次的輪迴,也就是說,小珠要再見到馮天養,就要找到他的轉世。

  小珠聽到這一消息之後,頓時大喜,希望在一起的回到了它的身體之中,它慌忙向那自稱命運的黑衣人詢問馮天養的靈魂此時身在何方,應該如何才能尋找得到。

  但是這一次,那黑衣人卻沒有告訴它答案,那黑衣人只是對它說道:「我能告訴你的,只有這麼多,剩下的,就要考你自己的本事了,雖然你現在無法做到,但是你有太歲皮,我相信,終究有一天,你會尋找到他,當然了,如果那真的是你心中所想的話,好了,我現在問你,你還想死麼?」

  小珠堅定的搖了搖頭,有了希望,為甚麼還要死呢?雖然這個黑衣人對它說的話它沒有完全聽懂,不過大概的意思她已經明白了,就是說,如果它繼續努力修煉的話,早晚有一天能夠再次見到馮天養是吧?

  好吧,那我就努力修煉,小珠的心忽然變得異常堅定,為了心上人,甚麼樣的苦她都能吃,一年,兩年,哪怕是十年百年,只要,只要再一次看見他的眼睛,在一起被他擁入懷中,只要再一次……

  那和黑衣人見到小珠的表情已經沒有了將死之人的絕望,便又說道:「那好,歡迎你正式加入我的遊戲,咱們暫且別過,但是,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我會再來找你。」

  說罷,只見那黑衣人將自己頭上的斗篷向後一拉,然後隨手一抓,竟然憑空變出了一頂黃色的帽子,那人講帽子戴在了頭上,沒有再理會小珠,只是一個轉身,就憑空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就在他憑空消失的那一剎那,小珠猛然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原來是哭著哭著睡著了,它虛弱的做起了身,剛才發生的一切,原來都是夢麼?不,它馬上就發現,那不是個夢,而是真實的,只見它快速起身跑向了剛才夢中那個黑衣人出現的地方,那片草地上的雜草,明顯要比旁邊的乾淨許多,也新鮮的許多,彷彿才初生不久,剛才的人,是存在的!那也就是說……

  小珠站立在原地,夜風吹過山崗,方纔所發生的一切,如夢似幻,失去的,雖然已經失去,但是小珠此時卻並不迷茫了,它的心中出現了希望,那是對將來的希望,它堅信,只要自己不放棄,不管幾個輪迴,馮天養都會在那裡等著它,等著它一起重新回到溫馨的家。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方寸之美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18
發表於 2020-12-17 09:12: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六章 老媽廟

  多少個年頭過去了,小珠依舊待在那山上,終日吸收著太歲皮所散發的妖氣嗎,修行讓它變得強大起來,她也不知道到底過去了多少年頭,最開始的時候,還記得春秋交替,但是又過了些年,這些事情它就漸漸的淡忘了,日月穿梭星辰變幻,它只能依稀的感覺到自己不斷變得強大起來。

  當然了,她並沒有忘記自己為何要變強,馮天養的靈魂也不知在何處漂泊了多少個年頭,等著它去追尋,馮天養的身體已經腐朽,甚至連骨頭都不曾剩下,那樹下的孤墳,連同著破窩棚以及那無名女屍的荒塚一起變成了平地,滄海桑田之間,所有的一切都變了,恐怕唯一不變的只有這座荒山,這月亮,以及那心中的真愛。

  好久好久,就好像是一場夢,昨日的辦完柔情彷彿還歷歷在目,但是回首間,那些原來都已經遠去,變成了荒煙的年頭。

  苦苦的等待,只為了一朝的相逢,終於有一日,燃西緊閉的雙眼忽然睜開,同時,一抹難以抑制的笑意浮現在臉上,它找到了!

  就好像是靈光一閃,它忽然感覺到了那熟悉的人兒身在何方,看來,那個自稱是命運的傢伙當真沒有騙它,只要它努力修行,當真能夠感覺到那馮天養的靈魂轉世身在何方。

  在知道了馮天養的動向之後,這座荒山,對她來說也就失去了意義,於是它便沒有絲毫猶豫的離開了那裡,離開了它的故鄉,去尋找等待了多年的心上人。

  它滿心以為,這次苦盡甘來,尋找到馮天養以後,就和他再也不分開了,兩人去深山之中隱居,因為深山之中雖然清苦了一些,但是卻沒有俗世之中的爾虞我詐,妒忌成恨,對於它這個飽經滄桑的妖怪來說,無異於是一方樂土。

  但是,它卻又算錯了,它雖然找到了馮天養的轉世,可是,馮天養卻不再認得它,因為,在這一世裡,馮天養根本就沒有對燃西的記憶,或者說,它本來就沒有出現在馮天養的生命裡,而馮天養也不再叫馮天養,他這一世的名字,叫做唐愛國。

  直至今日,人世間早已換了一番模樣,那是一九六零年,是一個災年。

  在歷史的官面回答之中,稱那幾年為『三年自然災害』,由於某種關係,那一年的中國,生靈塗炭,老百姓們吃不上飯,甚至相傳有些地方再一次出現了古時候的『易子而食』,一些邊遠山區之中,人吃人都不算甚麼稀奇的事兒,當然了,這也只不過是民間的傳聞而已,不用當真,不少百姓受不了飢餓,便連同一家老小四處逃荒,當時的東北,無一是一個好去處,靠近俄羅斯,外加上『北大荒』地產相對豐富,所以著實救活了不少人。

  小珠從聚寶山出發,一路行程隱藏身份,沒有暴露自己,因為當時的它已經見識過了人心險惡,世態炎涼,所以只是夜間趕路,見到災荒千里,心中竟也有些不忍,心裡想著這到底是怎麼了,這是甚麼年頭,為甚麼死了這麼多的人?那荒郊之中,總是能看見屍體,沒有墳塚,只是死了隨處亂扔,那些死去的人面黃肌瘦腹脹如鼓,顯然是餓死的,見到人間此時這般模樣,小珠心中不由得有些擔心起自己心上人此時的境地,想想幾世之前,他就是一個苦命人,小珠真不想經過了輪迴之後,他依舊還在受苦。

  馮天養確實還在受苦,不,或者說是唐愛國,他這一世的身份,是一個小小的農民,他的家鄉,就是在那碾子山。

  在那個時候,全國上下興起人民公社,人民公社說白了,也就是大鍋飯,全村老少爺們一起勞動,勞動所得充公,自家不開伙,吃公社食堂大鍋飯,但是那個時候,糧食歉收,伙食定量,許多的鄉下人根本就吃不飽,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一系列選手,根本就無法算的上勞動力,又賊能吃,怎麼辦?

  沒辦法,聽老一輩人講,那個時候的日子,難熬的就算是逮著個螞蚱都能吃兩頓,就這麼誇張,但是是話外題,就此一帶而過。

  講的是由於信息不發達,所以還是有許多偏遠的山村沒有加入這種制度,比如古書上所說的塞外,也就是黑龍江邊緣一代,碾子山,恰巧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

  當時,當地的村米依舊保持著以前的傳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毛澤東思想雖然已經覆蓋了此處,但是因地制宜,這兒本來就窮,只有生產大隊的知識分子們吃著公家飯,老百姓自然就管不過來了。

  那一年,確實饑荒,天旱不說,種子又少,糧食歉收,村民們苦不堪言,當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而唐愛國(馮天養的轉世)那個時候,剛好十七歲,正是壯年的小伙子,他是標準的農民出身,光榮,可是光榮也不能當飯吃啊,這也許真是命運捉弄,唐愛國的這一世也是父母雙亡,只有年邁的爺爺和他相依為命,但是爺爺歲數大了,幹不動農活,為了吃飯,他只有沒黑沒白的幹活兒,但是當年是在是挺不住了,因為大旱,還未秋收,地裡面的糧食就已經沒了一多半兒,而這個時候,家裡面已經揭不開鍋了。

  就是在這樣的一個晚上,小珠見到了唐愛國。

  他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僅剩的那一點糧食全都留給了爺爺,而他自己就咬著牙挺了下來,但是想想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本來餓的就比別人快,兩天下來,又怎麼能夠頂的住?這一晚,他餓得實在不行了,便悄悄的起身,來到了野外,想挖一點野菜果腹,但是旱災的年頭,郊外的野菜都被挖的差不多了,哪兒那麼容易找的到呢?

  當小珠在那野外找到了唐愛國的時候,它哭了,當時的月亮很圓,小珠在看到唐愛國正在狼吞虎嚥的嚼草根時候,它的眼淚控制不住的向外流淌。

  雖然這個時候的衣著,已經不像那以前,但是唐愛國此時卻依舊衣著破爛,雖然手腳俱全,但是看上去卻要比那一世還要可憐,他跪在了地上,拔著野草,連同著泥土往嘴巴裡面塞著,縱然有多年的道行,但是小珠卻怎麼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想不到,不管幾個輪迴過去,他卻依舊受苦,自己讓他苦了多久?

  郊外四下無人,小珠站在唐愛國的身後,現出了身形,摀住了嘴巴,不住的哽咽起來,而當時的唐愛國也發現了異樣,他聽見自己身後又聲音,便警惕的喝道:「誰!!!」

  說到了此處,唐愛國便轉身望去,只見自己的身後竟然出現了一個女人!當時還不是打倒封建迷信的年頭兒,但是那唐愛國天生膽子奇大,他見到這荒郊野外出了個女人,竟然也沒多想,畢竟現在是災年,村子裡竟然能夠路過逃荒的,他們也是可憐人,這個女的,想必也是外地來逃難的吧,唐愛國看了看手上的雜草,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然後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起了身。

  都是苦命人,也就沒有甚麼看不起誰,即使對方是鬧荒的,但是自己現在也啃了草根,所以也就不見外了,只見他有些關心的對著那小珠講道:「你是從外地來的麼,就你自己啊,家裡的人呢?」

  月光之下,小珠只見這眼前人已經不再是幾世之前那馮天養的模樣,他四方大臉兒,雖然正是青春年華,但是由於長時間的營養不良,所以顯得面黃肌瘦,彷彿一陣風就能把他給吹倒了,但是,小珠卻很是欣喜,因為,不管幾世輪迴,但是他的眼睛,卻依舊是那樣的明亮,好像天上的星星一般。

  他現在不認得自己,也難怪他,畢竟他的靈魂估計已經往返了數次軀體,小珠心想著,沒關係,只要知道他就是馮天養就好了,我們可以從新開始,就像幾世之前那樣,於是,它便對著那小伙子說道:「嗯,我剛剛來到這裡,你叫甚麼名字,為甚麼在這裡,怎麼不回家呢?」

  那小伙子尷尬的笑了笑,然後對著小珠說道:「我叫唐愛國,就住在村子裡面……我太餓了,所以出來找點吃的。」

  他倒也挺憨厚,問他啥就說啥,小珠再次見到自己的愛人,心中的悲傷漸漸的被喜悅代替,肚子餓了,沒關係,只要不再被人加害就行了,於是小珠便開口對著那唐愛國用十分愛憐的語氣說道:「肚子餓了也不能吃草呀,哎,你看那邊是甚麼?」

  說罷,小珠一揚手,指了指那唐愛國身後的方向,唐愛國一眼轉身望去,不由得喜上眉梢,只見他身後的不遠處,竟然躺著一隻野雞!太好了!怎麼自己剛才沒有見到呢?

  他哪裡知道,這野雞正是方才小珠用妖氣射落的呢,唐愛國也沒多想,只道這是因為旱災而餓死了的畜生,這可是難得的野味啊,平日村裡面的獵戶都快把它們打絕了,現在竟然被他撿到一隻,他又怎能不歡喜?

  於是他便慌忙上前撿起了那只野雞,然後樂呵呵的來到燃西的身前,對著它十分開心的說道:「謝謝奶奶,多虧了你,要不然我還沒看見呢!」

  奶奶?小珠猛地驚呆了,他叫我甚麼?他叫我奶奶??怎麼我在他的眼中,有這麼老麼?

  這句話,聽在了小珠的眼中,就彷彿是晴天霹靂,它的心中一股極度的不安湧現,於是它便慌忙望了望那唐愛國的眼睛,月光照亮了他的眸子,從他的眼睛之中,小珠竟然發現了一個老態龍鍾的女人。

  這,是我麼?小珠好像五雷轟頂了一般的驚駭!為甚麼,為甚麼會這樣?為甚麼自己竟然變的如此年邁?以前那個有著沉魚落雁之容的自己,怎麼會變成了這般模樣?

  它當時自然無法接受,這大自然的法則。

  天道之根本,就是時光交替的一個過程,生老病死,這就是一個循環,人都有小的時候,也都有老的時候,到了最後,也全都會死。

  所有的事物都無法抵抗,即便是大羅神仙,擁有者可以脫離輪迴的神通,長存於千古之中,但是,卻依舊有死去的一天,往往神仙死的時候,要比人更加的淒慘,在死之前呈現出天人五衰的景象,然後煙消雲散。

  換言之,就連這天道,也不是沒有盡頭的,往往看書上所寫的那些吃了靈丹聖果的仙人,可以與天地同壽,與天地同壽的意思,也就是說,這個天地能存在多久,你就可以生存多久,但是也間接的披露了,這天地,也不是恆古不變的,萬物都有毀滅的那一天。

  妖怪更是如此了,縱然能夠有神通去更改外相,但是卻無法抵擋歲月的侵蝕,小珠在那山上苦修了多年,通過太歲皮修煉,雖然可以事半功倍,比那些尋常的妖怪要快上許多,但是相對的,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免費的午餐,它容顏的衰老以及生命的燃燒也要比尋常的妖怪快上一倍,這似乎就是使用太歲皮的代價吧。

  小珠愣在了那裡,良久,才明白,原來距離馮天養死去的那天,真的過去了很久很久,自己平日裡除了修行之外,便沒有了別的事情,不知不覺,年華已經老去,青春不再,轉眼之間,自己已經是日薄西山的老人。

  忽然之間,小珠心中欲哭無淚,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自己現在這般模樣,即使找到了馮天養,又能如何,難道還指望著與他長相廝守麼?難道……

  那唐愛國見到眼前這老奶奶直勾勾的望著自己,頓時有些納悶兒,心想著它怎麼了?於是他便有些擔心的問道:「奶奶,你咋了啊,是不是餓了,等我一會啊,我現在就點火把它烤了。」

  小珠不知道該說些甚麼,只好木訥的點了點頭,那唐愛國今天晚上真高興,他說幹就幹,那唐愛國挖了個坑,撿了一堆柴火,就將那隻雞丟進了火裡面,不多時,烤雞肉便散發出了陣陣香氣,飢腸轆轆的唐愛國不等那野雞熟透,便再也忍不住,他剁滅了火堆,然後忍著燙扒拉出那野雞,嚥了口口水,將其撕開,拿起了那隻雞腿轉身說道:「奶奶,你先……恩?」

  他剛才太過於專心,以至於回頭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背後空無一人,那個老奶奶,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月光之下,荒野中靜的嚇人,唐愛國很是納悶兒的想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人呢?

  肚子餓的時候,想不了太多了,唐愛國狼吞虎嚥的吃了那雞腿,雖然沒有鹽巴作料,但是他卻感覺這是他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畢竟飢餓帶來的美味,可以終身難忘。

  他不知道,此時的小珠,正漫無目的滿心彷徨的漂浮在那荒原的上空,望著天上多年都未曾更改模樣的月亮,一句話都說不出,只因為歲月的無情,讓它再一次的失去了方向。

  唐愛國吃掉一隻雞腿之後,就沒有再動那雞肉,雖然他沒有吃飽,但是他心裡明白,家中的爺爺還在挨餓,自己只要死不了就好了,把雞肉拿回去,還能撐一段日子,只要活下來,就一定能夠撐過這個該死的年頭的。

  於是,他便興高采烈的捧著那大半隻烤野雞向村子的方向跑去,跑著跑著,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臉上一涼,他摸了摸臉,若有所思的想著,乾旱了這麼久,終於下雨了麼?可是他抬頭望去,卻見那一輪皎潔的月亮還在當空,沒有絲毫的雲彩,唐愛國歎了口氣,也沒多想,便又邁開了腳步。

  他哪裡知道,那年的那個晚上,一個苦苦守候了幾個輪迴的癡情人,在那個荒原上空,哭的好傷心。

  說起來,也真奇怪,自從那一晚開始,村子裡面的人再也沒有挨過餓,很神奇的事情,儘管是災年,但是自打那天起,唐愛國每天晚上都能撿到一些野味,有的時候是野雞野鴨,有的時候是野鹿獐子,甚至還有野豬。

  那些野味無一不猝死在他家的院子裡面,這事兒可真是邪門兒,要知道那時候雖然窮,但是也沒有到路不拾遺的地步,家家晚上的院門緊鎖,但是那些東西竟然依舊能夠出現,剛開始的時候,唐愛國心中很是納悶兒,於是他便守在窗戶旁,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可是很奇怪,他竟然依舊一無所獲,每晚等到快天亮的時候,他總是會發困,然後莫名其妙的睡過去,等醒來的時候,院子裡面就會照例出現幾隻野味。

  雖然這件事很是邪門兒,但是卻也解決了燃眉之急,不用再挨餓了!每天都有肉吃,簡直太好了!!

  不過,唐愛國的爺爺也覺得這件事很是邪門兒,他畢竟是老人,那個時候的老人,一般都聽過類似山精野怪的故事,他心想,這莫不是哪路的神仙顯靈麼?於是他便問唐愛國,最近有沒有遇到甚麼稀奇的事情,唐愛國想了想後,便說,沒有啊,就是那晚我餓的不行了,就去野外,除了撿到一隻野雞以外,還碰見了一個老奶奶。

  唐愛國的爺爺便慌忙讓他具體一點說,唐愛國便把那晚之事一字不落的說了出來,唐愛國的爺爺一拍大腿,然後就對唐愛國說道:「孫子啊,你這真是碰到神仙了啊!!」

  沒有錯,想想在荒郊野外的,能夠忽然出現又忽然消失的傢伙,除了神仙之外就是妖怪了,可是妖怪不都是害人的東西麼,哪會有這麼好心送吃的給他們?是神仙,沒跑兒了!

  於是,那老頭子便二話不說就跪在了地上,衝著那門口的方向噹噹噹就磕了三個頭,感謝神仙顯靈,這真是祖上積德啊!感謝大慈大悲的神仙救了他們,以至於他們不能餓死!

  有了野味,唐愛國的肚子就沒癟過,他的心地善良,知道現在大家都在挨餓,而那『神仙老奶奶』送的野味他們爺孫也吃不完,所以唐愛國就把多餘的肉拿出來,送給村裡面缺糧挨餓的人們,大家都十分感激這個心地善良的小伙子。

  當年雖然信息閉塞,但是這種消息卻不同,茶餘飯後人口相傳,那姓唐的小子遇到神仙了!嘿,那神仙可真靈,每天都送野味給他們。

  這消息越傳越神,以至於到了最後,那個老奶奶被誇成了是天上的福星,或者觀音化身甚麼的,甚麼版本都有。

  不誇張的說,當年這個村子之所以沒有荒廢,完全就是因為那年『神仙』送的野味,要不然的話,估計這個小小的村子也耐不住饑荒,村民們全都要流離失所此處逃難了。

  當時的人們雖然窮,但是也知道知恩圖報,外加上這『神仙相助』那得是多大的造化啊,於是他們便自發的組織了一些人,在村子的邊緣蓋了一間小草房,就全當做這神仙的廟宇,有逃難來的木匠,特意做了一塊兒牌匾掛了上去,上面刻著三個大字『老媽廟』。

  老媽,就是那個神仙的稱呼,正是根據那唐愛國的形容而來,村裡面的人到後來基本上都這麼叫,在他們的眼中,那個衣著樸素面容慈祥的老奶奶,就好像是媽一樣的慈祥,等挨過了三年的饑荒以後,這間小廟裡面的香火就一直沒有斷過,有人還為其塑了一座泥像,人人都說特靈,更有甚者,連十里八村兒的相親聽說以後,都大老遠的趕來叩拜。

  他們那裡知道,幫助他們的,卻不是甚麼神仙呢?他們又有誰能夠明白,他們心中的神仙,在最饑荒的時候,沒有管他們,管他們的,反而是妖怪呢?

  這,當真是十分諷刺。

  也許這人間就是一處悲喜劇,其中充滿了各種諷刺,小珠是知道的,它當時的心,充滿了迷茫,那一晚後,它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為甚麼,上天要這麼作弄它?為甚麼,明明見到了最心愛的人,卻無法跟它開口?為甚麼要如此的折磨?

  這到底是為甚麼呢?

  它不知道,它只感覺到心中空空如也,甚至連死的氣力都沒有了,因為,在某種程度上說,它確實已經如願以償,用自己的光陰為代價,找到了那馮天養的轉世,只不過,物是人非,此時的境地也許只有它自己才知道吧。

  它也不是沒有想到死,但是它真的不忍心,見到馮天養的轉世再受苦挨餓,它那一世就是苦命人,受的苦,已經夠多了。

  小珠沒有了主意,只好每日都抓一些鳥獸野味放在那唐愛國的院子裡面,風雨無阻,見到唐愛國的臉色日漸紅潤,身體也健壯了起來,它心中也多多少少的欣慰了一些,它又想起了那段時光,自己同馮天養成親以後的那段日子,每一次給他做飯,他都會吃的很開心,當時的它,是多麼的幸福,而當時的幸福,是那麼的遙遠。

  算了,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吧,小珠心裡想著,自己會老,那唐愛國同樣也會老,也許,他現在接受不了自己,但是等他也變老的時候,也許自己就有勇氣去跟他說出那個遙遠的故事了。

  它一直在靜靜的等待,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即使它明白,人類的壽命很短,唐愛國老了以後,就活不了多久了,但是,它現在已經不敢奢求,它只是希望,希望能夠再一次的牽起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然後對自己說出愛憐的話。

  馮天養曾經對它說,媳婦,你真美,就好像仙女一樣。

  仙女,真想不到,仙女也有老的一天啊,小珠每當想到這裡,都會忍不住流淚,這個妖怪,反而比人更加的脆弱。

  它一直在等,但是,卻並沒有等到那一天。

  命運再一次的跟它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那是一九六八年的夏天,十年浩劫的動盪終於波及到了碾子山。

  那時候的人,都已經瘋狂了,儘管小珠早已經領略到了人的瘋狂,但那畢竟是少數,而現在,它感覺到,彷彿整個世間的風氣都已經改變了,瘋狂的信仰,盲目的崇拜改變了一切,就連空氣之中彷彿都散發著危險的氣味。

  說到底,小珠也是妖怪,所以它也同其他的妖怪一樣,對這種瘋狂信仰所造成的意志感到了恐懼,它同那些普通的妖怪一樣,離開了自己的廟宇,選擇暫時躲避在了深山之中。

  然而,事情卻並沒有像它想的那樣結束,那些帶著紅袖標的年輕人浩浩蕩蕩的突擊每個農村,破四舊立四新,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砸爛的文物和廟宇不計其數。

  壞就壞在那個老媽廟上了,當時村子裡面,人心惶惶,老媽廟的香火完全就由著唐愛國自己一人負責,而那群紅衛兵小將們到來的時候,他們的目的很簡單,一是要揪出地主頭子,就連親戚都不放過,帶上大高帽綁上長條凳就開起了『飛機』,二是砸廟宇,封建迷信害死人,這種東西是不允許存留在世上的,但是想想這村子裡面也沒有地主,確實沒有,都是一些早年間逃難的人組成的,可謂全都是根兒正苗紅,他們沒有批鬥的對象,但是聽人說這有個甚麼媽廟,嘿,這老封建,正是他們下手的對象。

  於是,他們便衝向了那村子邊兒處的老媽廟,村民們當時全都不敢怒也不敢言,那個年頭,你說錯一句話就能讓人批個殘廢,誰還敢言語,即使是那老媽廟的神仙早年間救過他們,他們這時候也要自救啊,於是便全都聳了,帶起了路來。

  全村之中,唯一一個敢說話的,就是唐愛國,他敢說話,並不是膽子大,而是因為,他還有良心,他是鄉下人,不懂甚麼大道理大形勢,他只明白,這老奶奶救過他的命,他不能忘本,於是,就在那些紅衛兵來到廟前的時候,他即使很怕,但依舊義無反顧的衝了出去,說甚麼也不讓那些讓人動手砸廟。

  他跪在了地上,苦苦的勸著那些人,說這個廟裡面的神仙是個好神仙,如果沒有它,我們全村的人早就餓死了,求求你們,放過這廟吧,但是那些人哪兒會聽他胡扯啊,見他阻攔,反而都笑了,正找不到批鬥的對象呢,這邊自己冒出來一個,嘿,給丫綁了。

  二話不說,唐愛國就被撂倒在了地上,他哭喊著叫那些人住手,但是卻依舊沒能阻止他們的行動,幾棍子下去,泥像倒塌,一把火過後,小廟也就燒成了灰燼。

  而唐愛國,也就惹下了事端,他被這些人關進了牛棚之中,每天都拉來批鬥,等到最後小珠趕來的時候,也沒能見到他最後一面,他已經忍不住痛苦,上吊自盡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方寸之美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19
發表於 2020-12-17 09:12:2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七章 很久很久

  說的是那一日,小珠在山林之中,忽然心中莫名的湧現出了一股不安,就如同多年之前馮天養身死的那個上午時的感覺一樣,只不過,當時的小珠不知這種感覺的意義,但是多年以後的它,已經修成了高深的道行,身曉現在那唐愛國一定是發生了甚麼事情,所以,即使是山下此時有著很危險的東西,但是它也顧不上了,慌忙隱去了身形以後向山下飛去。

  這股不祥的預兆越演越烈,伴隨著劇烈的心跳一起湧出,小珠飛著飛著,淚水竟然莫名其妙的從眼眶中滑落。

  它是在山下的荒郊之中發現那唐愛國的,他靜靜的趴在那裡,生命的跡像已經從身體中消失,此時的他,就好像是一座安靜的泥像。

  他是不堪折磨,而選擇自殺的,一根骯髒粗製的麻繩奪去了他年輕的生命,本來,按照著國家的政策,當時死去的人,是必須實行火葬的,可是偏偏這個時候,那群紅衛兵們得到了上級的指示,說是東邊兒的鎮子朱家坎發現了一個地主頭子,請求支援,他們報國心切,誰都不想落下,於是望了望這個死去的唐愛國,便一切盡在不言中了,反正在這個年頭兒,死的人多了,能燒的過來麼?還是那個小隊長有辦法,政策不能改變,於是他們便對著村子裡面的人說了,為了響應上級號召,這個屍體我們帶走到縣裡的火葬場實行火葬,半個月以後,你們讓他的家屬來認領骨灰吧。

  他的這話其實就跟放屁一樣的沒味兒,真的,早在他們批鬥這唐愛國的時候,就已經摸清楚了他家的成分,本來他們想再加上幾條罪名,哪成想這小子倒真的是窮的可以,從小父母雙亡,只有一個貧農的有爺爺,而前年那老頭也死了,可以說,這小子完全就是根兒孤苗,這村子離縣城那麼遠,傻子才會想去廢這事呢,果然,村民們怕還來不及,當真沒有一個人願意前去領屍,只能眼巴巴的望著這群小幹部同志將已經死去的唐愛國拽走。

  開甚麼玩笑,去縣城,背著個屍體去縣城還不得累死?那些小同志心領神會,行至荒郊野外,就找了一個僻靜之處,將唐愛國的屍體隨手一丟,然後便馬不停蹄的趕往朱家坎如火如荼的投入新一輪的戰鬥之中了。

  小珠望見了年輕的唐愛國躺在那裡,一動不動,自己也愣住了,它本以為自己此時會像多年前那樣,抱著他的屍體痛哭失聲,但是,它卻沒有,它呆呆的站在那裡,望著唐愛國的屍體,這彷彿就像是一個輪迴,殘酷的宿命將此刻,和那個陌生的年月相互重疊起來,雖然時間變了,人變了,但是,結果卻沒有變。

  小珠就這樣站著,良久,它的身體才開始瑟瑟的發抖,它的眉頭緊皺,臉部表情扭曲,兩行熱淚這才滑落。

  撲通一聲,它跪在了地上,然後眼淚大顆大顆的低落在這乾涸的土地之上,說不出一句話來,他是被人害死的,可是,自己此時卻連恨都恨不起來,這種該死的無力感,到底是為甚麼。

  十年,幾個十年,又過去了幾個十年,為甚麼,自己還是不能和他在一起?為甚麼,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個結局,卻依舊沒能改變呢?

  小珠只感覺到呼吸不暢,好似脫力一般,小珠強忍著眩暈的感覺,仰起頭,望著天空,只感覺到似乎有甚麼東西將喉嚨堵住了一般,只見它長大了嘴巴,然後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嘶吼!

  啊!!!!啊!!!!啊!!!!!

  就這樣漫無目的的喊著,但是也無法減輕自己累積了多年的委屈,以及滿腔的冤仇,賊老天,賊老天!!!!

  直到聲音沙啞,直到,再也喉嚨裡面發出類似破瘋匣一般的聲音,直到,它再次的低聲哽咽,當時的它,就好像是一個空空如也的軀殼,它的眼中,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直到,下雨了,雨滴落下,滴滴答答的打在了它的臉上,淋濕了它的身體,嘩嘩的雨聲掩蓋了哽咽之聲,雨水和眼淚混合,都是那樣的鹹。

  就在小珠萬念俱焚,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忽然,他的背後,又傳來了一陣平靜的聲音:「相隔光陰數十載,半歸風霜半入雲,看來,你現在依舊很傷心啊。」

  這聲音,怎麼如此的耳熟?小珠下意識的回頭望去,是他!竟然是他!!

  只見身後的不遠處,已經多年不見的黑衣人再次出現,他帶著那頂黃帽子坐在草地之上,只不過,漫天的雨水,卻絲毫進不了他的身,他身體周圍的方寸之間,彷彿拉開了一道雨幕,或者說,這漫天的烏雲,只有他頭頂上方的那一塊是空白的,他若有所思的望著小珠,似乎眼前的這情景早在多年前便已經料到了一般。

  「是你!」小珠的聲音已經沙啞,但是依舊阻擋不住它內心的激動,只見它連滾帶爬的跑到了那黑衣人的近前,然後對著它大聲的吼叫道:「你到底是誰!為甚麼!為甚麼總是在這個時候出現?」

  那個黑衣人微微一笑,然後對著它說道:「我不是告訴過你麼,我是命運,是你,他,以及所有人的命運。」

  「命運?」小珠淒慘的笑了笑,然後抹了一把眼淚,卻依舊無法阻止雨水模糊視線,只見它指著那個黑衣人說道:「為甚麼,我的命運會如此的淒慘?為甚麼,即使我找到了他,但是我們卻依舊不能在一起?!」

  那黑衣人十分平靜的回答道:「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但是如果你非要問個為甚麼的話,其實我在多年之前就已經告訴過你了,只是你還是無法猜透。」

  黑衣人的話中似乎帶著一絲玄機,但是當時的小珠已經沒有心情去琢磨了,它只知道,自己的心好痛,它不想在這麼痛下去,這個傢伙,曾經指點過我,那麼,現在他出現,應該還是幫我的!小珠想到了這裡,便立馬雙膝跪地,然後對著那黑衣人不住的扣頭,一邊磕頭,一邊苦苦的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幫幫我,我好痛苦,我不想在這麼痛苦下去了!求求你,求求你!!」

  它沙啞的聲音帶著哭腔,聽上去十分的淒慘,但是那黑衣人卻依舊沒有動容,只見他對著那小珠十分平靜的說道:「你如果當真不想如此痛苦的話,能幫你的,卻只有你自己。」

  小珠聽到他這麼一說,便十分不解的望著他,這個人,就好像是看透了一切一般,就連他的聲音,都好像是擁有這某種魔力,讓人無法懷疑。

  只見那個黑衣人淡淡的說道:「你可知,世間萬物身死之後,會魂歸何方麼?」

  燃西木訥的點了點頭,然後回答道:「你曾經告訴我,人死後會去地府。」

  那黑衣人見它回答,便又對著它說道:「沒有錯,自古以來,環宇之中,人神鬼有界,也就是說,現在你在的這個世界,只不過是三界之中的一界,無論是誰,只要沒有脫離輪迴的束縛,身死之後,就都會盡數前往酆都鬼界,在那裡,依仗著這一世的言行,會有不同的待遇,或是墮入地獄受洗,或是繼續輪迴轉生,如果你想要尋找到他的話,很簡單,只要去死就好了啊。」

  也就是說,馮天養的靈魂,現在正在酆都地府?

  這黑衣人的言下之意,是讓小珠自行了斷,然後去到地府尋找馮天養的鬼魂,小珠聽到之後,非但沒有猶豫,反而十分的欣喜,沒有錯,在這個人間,它待得時間實在太久太久了,除了曾經擁有過一段短暫的幸福之外,剩下的,只是沒有盡頭的痛苦,它太苦了,再也熬不住,死對它來說,當真是一種解脫。

  於是,它便十分欣喜的問那黑衣人:「地府在哪裡,我死後就能去麼?」

  那黑衣人依舊平靜的回答道:「酆都地府,在西邊,但沒有到盡頭。」

  西邊,沒有到盡頭,這句話的意思,小珠還是不怎麼明白,不過這也沒關係了,知道在哪兒就好,於是它便站起了身,二話不說,將妖氣聚集在右手之上,然後卡住了自己的喉嚨。

  那黑衣人見到小珠要自盡,便輕描淡寫的開口講道:「你當真已經決定了麼?」

  小珠望著這黑衣人,心裡明白他這麼說,似乎還有其深意,於是便歎道:「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甚麼東西能夠值得我去留戀麼?」

  聽它這麼說,那黑衣人淡淡一笑,然後對著它說道:「不,我的意思是說,即使到了那個世界,你真的以為就會沒有任何的問題麼?」

  這話怎講??那小珠愣了,它鬆開了手,然後對著那黑衣人問道:「難道,在那一個世界,依舊會有妒忌和殺戮麼?」

  「那到不是。」只見黑衣人搖了搖頭,然後對著小珠說道:「只不過,你死了以後,會依舊保持這生前的狀態,包括你的靈魂,你的性格,以及你的容貌。」

  甚麼?小珠心中咯登一聲,難道,我死了以後,還會是這副老朽的樣子麼?那黑衣人繼續跟小珠講到,其實人界只不過是神界的投影,而鬼界,也同樣是人界的投影,所以,在身死之後,靈魂到了那個世界,依舊會保持這死前的狀態,這個無法更改,起碼,在你重新投胎之前,無法更改。

  天啊,小珠的心中如同刀絞一般,為甚麼,連死都不行呢?如果自己這般模樣死去的話,即使尋找到了馮天養,但是他又怎麼能接受如此蒼老的自己?難道真的只有輪迴這一個辦法了麼?可是,如果輪迴的話,就意味著自己會失去所有的一切,記憶,愛情,甚至身體,那樣的話,自己的死又有甚麼意義!?

  小珠跌坐在了雨中,說不出一句話來,而那黑衣人則還是那副早已經看透一切的樣子,只見他對著小珠說道:「看你現在,似乎不想自己幫自己了,好吧,那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有沒有興趣呢?」

  「甚麼機會?」小珠問道。

  那黑衣人對著小珠說道:「你的愛人,在下一世的時候,會有一隻非同尋常的眼睛,可以讓他看見因果,但是至於他能不能看見你們之間的因果,那就要看你的選擇了。」

  小珠聽到這話之後,有些黯然神傷,只見它搖了搖頭,然後對著那黑衣人淒美一笑,說道:「即便是如此,我也不會讓他看見我這副模樣的,我只想讓他看見我最美的一面。」

  是啊,相愛中的人,不都希望將自己最美麗的一面表現給對方麼,時光給小珠帶來了自卑,它無法將如此醜陋的自己呈現在心上人的面前。

  那黑衣人見它說出這話,也沒有強求,只是對它說道:「我已經說了,全看你自己的選擇,好了,現在我來告訴你實現你心中願望的辦法吧。」

  「還有甚麼辦法?!」小珠慌忙對著那黑衣人問道:「只要讓我見他一面,即使一天,就一天,我只想在他的懷裡,再一次的感覺到幸福,就夠了,真的,求求你,告訴我吧,讓我付出甚麼代價都行!!」

  那黑衣人見小珠如此堅定,便對著他說道:「七寶白玉輪,你聽說過麼?」

  小珠搖了搖頭,於是那黑衣人便將七寶白玉輪之事告知,七寶白玉輪就是集齊天地之間七樣至寶而發動的陣法,這個陣法的威力異常強大,甚至可以改天換日,無所不能,要利用這個陣法實現小珠的願望,實在是太簡單了。

  小珠聽到這個消息以後,心中便又一次的出現了希望,特別是聽那黑衣人說,自己脖子上的這塊兒東西,就是七寶之一,它更加的堅定了搜集七寶的信念,於是它便焦急的問道:「那,剩下的六件寶物在哪兒呢,你能不能告訴我?」

  那黑衣人聽它說完之後,搖了搖頭,然後平靜的回答道:「別著急,雖然七寶的力量可以戰勝甚至改變我,但是這個陣法卻不屬於你,那是屬於另外一個故事。」

  「另外一個故事?」小珠還是沒有聽懂。

  而那黑衣人似乎也不打算解釋,他只是回答道:「是啊,是一個關於宿命的故事,但是卻不是你的故事,不過,我接下來講的事情,你可要聽好了,因為如果你想實現你的願望的話……」

  於是,那黑衣人就將如何讓小珠實現願望的方法告訴了它,那黑衣人對小珠講道,這七寶白玉輪之事你只要記在心底就好,不要枉費心機去尋找了,因為你注定是找不到的,你要做的,就只是繼續修煉你自己,將妖氣提高到另外一個境界,太歲皮可以改造你的身體,並且讓你能夠有剩下妖卵的能力,借助著太歲皮的妖氣剩下的妖怪,是不在輪迴之中的,它們只是個體,你需要五百一十二枚妖卵,然後……

  那黑衣人對小珠說出了妖卵的正確使用方法,他告訴小珠,如果這個方法使用得當的話,就可以在『死符逢天哭』之日,借助著凶神的力量,擺出一個不亞於七寶白玉輪的邪陣,到時候,它差不多就可以如願以償了,但是,這個陣法同樣需要很大的代價。

  小珠聽完那黑衣人的話後,心中終於再次找到了活下去的動力,於是,它想了想便對那黑衣人問道:「我甚麼時候可以準備?」

  那黑衣人笑了笑,然後對著小珠說道:「當你碰見同樣是尋找七寶白玉輪材料之人的那一天,就可以實行你的計劃了。」

  「那我甚麼時候才能碰見那個人啊!」小珠焦急的問道。

  哪料想,那個黑衣人微微一笑,然後一揮手,四周的雨滴竟然靜止不動,圓圓的水珠漂浮在半空之中,只見那個帶著黃帽子的黑衣人站起了身來,然後轉身背對著小珠,輕聲的說道:「凡事莫強求,好好的想像以前我跟你說過的每一句話吧,我會等著你帶給我的結局,我們再見,不,永別了。」

  說罷,那和黑衣人再一次揮了揮右手,只見那靜止不動的雨水再次落下,小珠只感覺到眼前一痛,便閉上了眼睛,當它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還跪在那唐愛國的屍體之前,剛才的一切,又像是一場夢。

  但是這一次,小珠的心中卻很是堅定,雨還在下,它靜靜的將唐愛國埋在了森林之中,從此,每年的那一天,它都會來看他。

  人,真的是一種捉摸不透的東西,小珠雖然一直對人類保佑期望,但是從那一天開始,它放棄了,它曾經不止一次的想過,為甚麼,自己從來都沒有做過壞事,但是卻總是有人苦苦相逼,為甚麼,人可以如此的醜陋?

  它不知道為甚麼,因為從那一天開始,它只知道自己該如何而活,人類,從那一刻開始,對它來說,就只變成了工具,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它不再對人有任何的期望,它們只不過是它的工具而已。

  因為它的心已經傷透了,從始至終,馮天養的兩次輪迴,都是被人類所殺,這樣的人類,還有甚麼值得同情?

  或者說,他們才是罪魁禍首!馮天養是被他們害死的!

  慢慢的,光陰流逝,燃西的心中對人只剩下了麻木,或許它多所有的事情都麻木了,除了心中不變的感情以及願望,是人害死了馮天養,是天奪走了馮天養,但是,自己卻無能為力。

  自己當真就無能為力了麼?不!即使無能為力,但是也要做些甚麼!小珠終日遊蕩在叢林之中,不再與人類接觸,又一次開始了漫長的修行,每日黃昏,它都會望著西邊的天空,那殘陽如血,日薄西山的光景,讓它感覺十分的厭惡,它討厭日落,因為日落就像是它那可笑的生命,西邊,馮天養去的方向,就是這個方向,讓它失去了愛人,漫長的歲月讓它懂得了憎恨,多年以後,它將自己終日籠罩在黑霧之中,多年以後,它學會了如何利用一切的事物,多年以後,它將所有的東西都當成了自己的工具。

  多年以後,她重新給自己起了一個名字,燃西,將西方燃燒殆盡,到那時,心愛之人就一定會回到自己的身邊吧,再一次,只要再一次,再一次被他攬入懷中,在它最美麗的時候。

  燃西的故事就此結束,張是非和李蘭英兩人聽劉雨迪講出這事情的始末之後,無一不例外,全都沉默了,儘管他們方纔還是無比的激動和憤怒。

  雖然燃西的故事很長,但是劉雨迪盡量的長話短說,她不愧是教師,語言幹練,半個小時沒到,就將這件事的始末盡數講給了兩人聽。

  聽著聽著,張是非忽然覺得,自己也恨不起來了,那燃西,沒想到竟然如此的可憐,也許,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夠理解燃西的感受,那個人,就是張是非。

  因為張是非覺得,自己跟燃西簡直太像了,他們無一不是輪迴和命運的玩具,燃西讓張是非想起了徐瑩,自己不也正是如此麼?面對這心愛之人的死去,卻無能為力,遇到了心上人的轉世,卻又無法說出我愛你。

  該死,張是非忽然發現,自己聽著聽著,眼淚竟然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再此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才是這個世間最苦命的人,要獨自承受這種輪迴帶來的痛苦,可是當他聽完燃西的身世之後,他才發現,原來自己跟燃西比起來,簡直甚麼都不算,試想一下,它孤零零的一個,在這種煎熬之中活了多少年?匍匐了多少年?隱忍了多少年?

  都說滄海桑田人間變幻,但是這說起來容易,又有幾個人能知道這其中的痛苦呢?

  縱使人世間萬般變幻,但唯一不變的,確是我們心中的那一抹純真,張是非忽然覺得,燃西和自己好像,他們之間的淵源確實極深,是張是非一手創造了燃西,如果不是他的話,恐怕那燃西依舊只是那實相圖之中的一隻小小的蜘蛛,是自己將它帶入人世,並且墮入痛苦的。

  張是非心中十分的愧疚,他現在的心境已經和以前不同,他很明白,如果自己遭受了燃西那樣的痛苦,那他也不能肯定,自己會不會像燃西那樣改變,變的無可救藥,也許會吧,也許自己只不過是運氣好罷了,運氣好,呵呵,多麼諷刺的語言啊。

  張是非和李蘭英全都說不出話來,而這時,那劉雨迪講完了,只見她歎了口氣,然後對著兩人說道:「就是這樣了,那天我們聊了很多,它將自己的身世將給了我聽,聽完之後,我真的無法去對它產生敵意,命運捉弄,我覺得,它等了太久太久,它才是最可憐的人……你們,還有甚麼想知道的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方寸之美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20
發表於 2020-12-17 09:12: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八章 我也會這麼做

  不過,即使那燃西再可憐,但是這能是它作惡的理由麼?它為甚麼要綁架樑韻兒?為甚麼要因為自己的幸福而去奪取別人的快樂?

  這確實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張是非此時的心中百感交集,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原來這事情竟然是如此的複雜,卻又再情理之中,時光的確是最捉摸不透的東西,只是因為他曾經陰錯陽差的回到過去,不想就此埋下了禍根,燃西確實應該叫他恩人,沒有他的那一次雪山之旅,恐怕這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一切因我而生,張是非當時還弄不明白這個道理,確實,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而生,包括他們被崔先生的邂逅,崔先生曾經說過,他踏入這行所接手的一個棘手的委託,便是那夜狐一族的案子,那是崔先生人生的一個轉折點,可以說,他能有今天的本事,和那次的事件脫離不了關係。

  而夜狐一族,就恰巧是擁有著這世界上另外一塊兒太歲皮的另一種妖怪,崔先生說,他之所以能夠遇見夜狐,也算得上是一種巧合,但是事實上去並不是那麼一回事兒,如果,張是非沒有從畫中去過那做山的話,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燃西的出現,袁枚在數年之前,就不會和燃西相遇,而是直接找到夜狐一族,袁枚和燃西鬥了一場之後敗落,不免傷了元氣,崔先生說過,袁枚的本事相當之高,如果他沒有受傷的話,估計那夜狐一族會沒有懸念的被他殺死,太歲皮也會落入他的手中,如果這樣的話,崔先生就不會落得今天這下場,可能,那就是另外的一個結局了。

  但是,儘管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可能』,但是卻不存在『如果』。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命運的安排,就好像是一副黑暗之中的鐵鏈,一環套著一環,我們看不見,只能用手去摸,等摸出它全貌之時,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個樣子。

  張是非是很久以後,才想明白這個道理的,但是在那一晚,剛聽完了劉雨迪的話後,他卻沒有想得這麼多,是的,那個時候的他,腦子裡面一片混亂。

  真該死,為甚麼為甚麼在這個節骨眼上讓我知道這一切?我知道了這一切之後,又該何去何從?

  見劉雨迪問他還想知道甚麼,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便對她說道:「分頭還不知道這件事吧,為甚麼你不早點告訴我們這件事呢。」

  張是非這麼一說,劉雨迪竟然又哭了起來,只見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對著張是非說道:「我對不起他,對不起你們……」

  原來,在那一天,燃西對著劉雨迪講出這件事以後,劉雨迪也陷入了苦苦的掙扎之中,按照常理開說,她回到哈爾濱以後,應該立刻將這件事講給眾人聽,但是她卻沒有,只因為她的身份。

  她是正統的《三清卜算》傳人,身曉命理之道,她很明白,命運並不是凡人所能窺探以及更改的,有的時候,往往我們認為自己改變了命運的時候,卻又一次陷入了更深的漩渦之中,如果將這件事說出來的話,雖然事實證明,命運是可以更改的,但是,更改命運往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可能會造成無法估量的後果,也許她對眾人講出這件事以後,他們的結局,還不如今天,說不定,他們全都會受到天道的懲罰,要知道,即使是一場意外的車禍,都可以奪走人的性命,劉雨迪以前就曾經改變過一次命運,所以,她知道這個代價會是多麼的嚴重,所以現在的她不敢輕易的去嘗試。

  另外,說起來,她也當真是可憐那燃西,她也是女人,自然知道這忍受著思念的煎熬是何等的滋味,燃西已經苦苦等待了那麼多年,從妙齡的少女,一直到白髮蒼蒼的老婦,只是為了一朝相見,然後重拾那份短暫的幸福,為甚麼,上天總是無法成全有情人呢?

  劉雨迪對兩人哽咽道:「燃西……其實它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甚麼?」張是非聽到劉雨迪的話之後,心中不由得一驚,這是甚麼意思,那個老……那個燃西活不了多久了?只見他沉聲問道:「怎麼回事兒?」

  原來,通過太歲皮修煉的妖怪,都有幾個共同之處,一是實力的進步飛快,但是作為代價,所燃燒的生命也是別的妖怪所無法比擬的,縱使是千百年道行的老妖怪,也無法抵抗生老病死,那燃西早年得道,如果它想的話,完全可以再多活個一二百年,但是它卻沒有,它幾年之前遇到了那袁枚之後,身知自己的時辰已到,於是,便消耗了多年以來積攢下的妖氣,產下了五百一十二枚妖卵,如果當時沒有十二隻存有智慧的卵妖的話,恐怕,它都挨不到今天。

  但是,這已經是它的極限了,它本已經風燭殘年,外加上將所有的妖氣透支,現在的它,說成是一具空殼也不為過,它的生命,恐怕已經到了盡頭,活不過這個月了。

  張是非和李蘭英聽完以後,全都是滿腹的疑惑,只見那張是非慌忙問道:「怎麼可能,它是不是再騙你啊,它要死了?那它還擺甚麼陣?擺那甚麼鳥陣對它又有甚麼用?」

  劉雨迪聽完以後,輕歎了一聲,然後對著張李二人輕聲的說道:「它本不想征服世界,或者說這對它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它只是想……在死之前能夠恢復自己最初的容貌,它怕,它想在那個世界能夠等到馮天養,並且告訴他,自己一直在等他,它的心,就像它的容貌,從未變過……」

  「那,那就是說……」張是非的嘴巴都合不上了,他的心中再次泛出一陣酸楚,而那劉雨迪則含著眼淚對他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沒錯,它想通過那個陣法得到的,只是在臨死之前能夠恢復自己的容貌,只為了當年心上人的一句我愛你。」

  真想不到,真想不到啊!燃西費了這麼多的周章,確是為了這一個宿怨,一時之間,屋子中又一次陷入了寂靜,只為了這一個旁人聽上去有些可笑的願望,卻讓它等待了這麼多年,而他們所有的人,卻全都想錯了,甚麼野心,甚麼陰謀,在那個真正的癡情人眼中,全都一文不值。

  正所謂,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燃西確實有錯,但是那些妖卵,卻只能主動附著心存強烈貪念之人的身上,雖然這其中也有過誤差,那就是十五的出現,卵妖十五為了報仇,所以便不顧燃西的規則,擅自搜集妖卵,然後四處尋找著那些心靈有空洞的人,從而趁虛而入,給他們植入妖卵,造成了很多的悲劇發生,但是那些本著規則的五百枚妖卵大多數都是附著在了心存貪念以及惡念的人或者動物身上,所以,並沒有錯殺過好人。

  劉雨迪也明白,在這個社會上,確實有一些很不公平的事情,有一些位高權重的人,偏偏思想邪惡,做盡了壞事,可是卻沒有人能夠懲罰他們,也許,這個社會上沒有他們的話,很多人都會得到幸福。

  燃西活了這麼久,人心的險惡它自然很明白,所以,它心中存有仇恨也是理所應當的,只不過,它卻也明白,人是很複雜的動物,有惡人,也有好人,好人當留,惡人該殺,就像那之前害死馮天養和唐愛國的那些人一樣,如果沒有他們,就會減少很多的悲劇發生。

  這也是它為甚麼不讓卵妖們在人間肆無忌憚的出現之原因,其實它也很矛盾,但是卻必須要這麼做,畢竟,它已經等得太久太久,它的一生,基本上就是在等待之中度過,追逐著心愛的人,一直到最後,它無論如何都想要完成這個願望。

  劉雨迪當真被它感動,外加上從那一天開始,她就一直利用者卜算的方式來證明這燃西到底有沒有說謊,當劉雨迪發現燃西所說的一切完全屬實之後,她實在無法忍心,將它這小小的願望再次扼殺,畢竟,前幾世中,將它的願望扼殺的,都是人類,劉雨迪不忍心再讓它的希望落空,因為它是一個善良的妖怪,而諷刺的是,往往這個世界上,越善良的傢伙,越不能善終。

  「我對不起你們……」劉雨迪哭泣著說道:「我也是女人,我明白她的感受……我只是想讓他完成最後一個,最後一個心願……」

  張是非和李蘭英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的歎了一口氣,張是非掏出了手機,望了望時間,兩點三十七分,距離那旱魃復生以及燃西的陣法發動時間,還剩下不到半個小時,在這十萬火急的時刻,張是非閉上了眼睛,再次陷入沉思。

  兩三分鐘的時間內,他想了很多,包括命運,包括選擇,末了,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然後強撐起了一絲笑容,他對著那還在哭泣的劉雨迪說道:「姐,你不要自責了,這幾個月真是委屈你了,換成我,我也會這麼做的。」

  確實,要說他們之中,恐怕最難受的就屬劉雨迪了,她的心地是這麼的善良,不想讓任何人受苦,這幾個月來,她一直在左右為難,一邊是自己的心上人,一邊是如此苦命的妖怪,良心和愛情之間的掙扎,曾經多少次讓她從噩夢之中醒來,如果她不說的話,恐怕永遠不會有人知道真相,但是在最後,她見到張是非如此的絕望,終於將一切都講了出來。

  恐怕,現在的她,還在無盡的自責之中吧,張是非歎了口氣,他心想著,算了,反正這都是他大爺的命運安排,要知道作惡的人都沒有自責,自責又怎麼能屬於善良的人呢?

  劉雨迪瞪著紅腫的大眼睛望著張是非,只見張是非站起了身,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劉雨迪說道:「我不會告訴分頭的,老李你呢?」

  只見胖子眨了眨眼睛,然後打了個哈欠後說道:「啥,你倆說啥呢,我剛才睡著了,甚麼都沒聽見。」

  「你們……」劉雨迪捂著嘴,眼淚又一次流了出來,只見她哽咽著說道:「謝謝,謝謝你們……但是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瞞下去了,我一定要告訴他。」

  「那是你倆的事了啊。」張是非強撐著笑了笑,現在他的身上,背負起了莫大的責任,他知道,現在的幾件緊蹙,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要不然的話,事情一定會更加的糟糕。

  這確實像是一個笑話,弄來弄去,才發現這事情全都是我弄出來的,原來這個世界上的壞人,還真就沒有苦命人多。

  算了,雖然大家都是苦命人,但是這事情也還是需要人解決的啊,於是,張是非便對著胖子說道:「老李,時間差不多了,那露水應該也好了吧,你去看看,好了就拿過來。」

  李蘭英沒有猶豫,他點了點頭後,便竄出了屋子直奔對面的易福館跑去,而張是非則和劉雨迪對視了一會兒,然後就對它說道:「它的願望,會不會讓這個世界亂套?」

  劉雨迪低著頭說道:「應該不會,因為它馬上就要死了,而且那個陣法看上去也不像是七寶白玉輪,只要不破壞命格的秩序,就不會影響到這個社會,但是我也……」

  「沒有甚麼但是了,姐。」只見張是非擺了擺手,然後對著那劉雨迪說道:「我決定了,給它妖卵,完成它的心願。」

  張是非的聲音很輕,但是卻又無比的堅定,劉雨迪愣了一下,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可你……」

  張是非聳了聳肩,然後對著劉雨迪說道:「我已經想好了,真的,不管那分頭之後會怎麼懲罰我,我都要這麼做,因為,我同樣等了很多個輪迴,這買賣能成全兩對苦命人,我沒理由不去做。」

  聽到了燃西的故事後,張是非對梁韻兒的態度也跟著堅定了起來,他不想再有遺憾,不想再重蹈覆轍,畢竟這個世界上的苦命人已經很多,不需要再增加了,而且那燃西只是想恢復自己的容貌而已,說起來根本對別人造不成甚麼傷害,成全它,也是自己的一種恕罪吧,張是非想到,畢竟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

  他知道那崔先生將妖卵放在了哪裡,就在福澤堂裡屋的衣櫃之中,於是他便苦笑道:「只可惜苦了冬子啊,真想不到,原來燃西等的人就是他……」

  沒有錯,即使張是非再不長腦子,現如今也明白了那蔡寒冬的身世,原來,蔡寒冬就是馮天養這一世的轉世,難怪他會有那只另類的眼睛,原來是那個甚麼黑衣人所賜,說到這個黑衣人,張是非也是滿腹的疑惑,他說自己是命運,難道,命運真的存在,而起還是一個人?

  最主要的是劉雨迪說,那個叫命運的傢伙,戴著一頂黃帽子,說起黃帽子,張是非又想起了那好似做夢一般的經歷,難道,自己在李蘭英的心中所見到的傢伙,就是那個命運?他為甚麼要這樣搞自己?他說,如果時機成熟的時候,我可能成為那頂帽子的主人,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自己會成為命運?

  甚麼亂七八糟的,張是非搖了搖頭,算了,心中的疑惑太多,就不要不想了,現在還是想想等會改怎麼辦吧,一會兒讓李蘭英去那郊外送露水估計是來不及了,看來只能自己變成孔雀後飛去,而救梁韻兒的重任,就交給胖子了,希望他不要把這件事搞砸吧。

  想到了這裡,張是非又苦笑了一下,對不起,梁韻兒,這一次我又無法第一時間去救你了。

  想到了這裡,他便徑直的走進了崔先生的臥室,拉開了衣櫃,伸手摸向了櫃子中的夾層,那裡面不出意料的,有一個包袱,真是裝著妖卵結晶的布包,張是非將那個黑色的布包拿出之後,一張紙片竟然從那夾層中滑落,張是非心中有些納悶兒,便隨手拿起了那張紙片,只見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幾行字,當張是非看到那字的內容時,他頓時滿心的感歎。

  只見那張紙片上寫著:「如果你沒看到這張紙片,那就證明是我自己抽風,但是如果你看見了這張紙片,那多半就是因為我們出事了,丫頭有心事,我是知道的,但我不怪她,無論甚麼時候都不怪,為了以防萬一,我所以寫下了這幾句話,希望是我多心,但是,如果當真出事了的話,我只想說,無論你是小張還是胖子,都給我記住了:跟著自己的心,然後做出自己認為最對的選擇吧。」

  跟著自己的心。

  張是非抓著那張紙片,心中湧出一股暖流,看來這個分頭已經料到了會出甚麼事,所以才會留下紙條吧,謝謝你,分頭,看來現在就是我跟著自己的心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想到了這裡,張是非將紙條揣在了兜裡,然後一手抓著唐刀一手拎著包袱走出了裡屋,李蘭英這是正好跑了回來,他的手中捧著一小罐露水,是時候走了,張是非心裡想道,於是他便對對著李蘭英說道:「老李,我決定了,要去江北送露水,麻煩你將這東西送到太陽島吧。」

  「開甚麼玩笑!!」李蘭英聽到張是非的話後,竟然不敢相信的說道:「如果我去的話,即使再怎麼趕,一未必能夠趕上啊!到時候嫂子豈不是有危險?」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對著李蘭英歎道:「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夠賭一賭,畢竟現在那個甚麼旱魃出土才是大事,我送完露水,就和你會和。」

  「可是……」李蘭英還是猶豫,他心裡明白,那初一一定說話算話,如果沒有準時到達的話,梁韻兒和付雪涵保不住真的會遭到不測,可是現在,卻沒有一點的辦法,雖然張是非已經下定了決心去交換梁韻兒,但是他卻又被時間所束縛著,根本無法自己決定改如何去做。

  李蘭英心中冒出了不祥的預感,就連他也發現了,現在這個情況,和之前在雪山上的情況,簡直太像了,想想在雪山之上,就是因為時間的關係,張是非無法及時感到,那個叫徐瑩的女人才會凍死。

  這絕對不是巧合,李蘭英心知肚明,很顯然張是非也想到了這一點,這張是非雖然嘴挺硬,答應的挺痛快,但是他的心中一定還在迷茫,害怕,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但是他卻不敢說出來,李蘭英沉著臉,然後他對著張是非說道:「還有沒有……」

  「對不起我來晚了!」就在氣氛緊張的時候,忽然那福澤堂的大門再次被推開,只見蔡寒冬手裡拿著一兜啤酒跳了進來,進門以後,本是滿面笑容的他愣住了,只見他皺了皺眉頭,然後對著滿臉驚訝的三人說道:「怎麼了,不是說開慶祝派對麼?崔哥和易哥呢?」

  我靠,這小子來的還也真是時候,張是非和李蘭英苦笑了一下,這才想起來,沒錯,今天的他們本來是想通宵慶祝彼此身上的詛咒解除的,而此時的蔡寒冬經過了兩個月的調養,身體已經康復,下午的時候他確實說過晚一些就會來的。

  他哪裡知道,就在這一個晚上的時間內,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呢,現在看這蔡寒冬,張是非李蘭英以及劉雨迪全都笑不出來了,正主全到了,恐怕他打死也不會想到,自己曾經是燃西的愛人吧。

  蔡寒冬見三人傻站在那裡,屋子裡面一片狼藉,而劉雨迪的臉上淚痕還沒幹,張是非和李蘭英則是滿臉的倦意和愁容,就好像好幾天沒睡覺了一樣,蔡寒冬的心中也出現了一絲不安,只見他有些納悶兒的問道:「到底咋回事兒啊,怎麼都不說話了呢,到底又出甚麼事了?」

  他大爺的,真是越著急的時候就越遇到急事兒,這個時候蔡寒冬竟然來了,意味著凡事跟這次事件所有沾邊兒的人都已經到場,現在這種狀況,到底該不該告訴他?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12-27 10:00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