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一夏] 江山入畫 (全文完)

為了一口餓

第二十章 麻煩你不要做白日夢好嗎？

　　衛靈綰不是原主，她對眼前這個男子，自然也是半分好感都沒有。

　　長得沒有南淮美人好看就算了，還擺出一副，你不配和我說話的姿態。

　　她現在嚴重懷疑，原主是不是沒見過這種類型的男人，這人到底哪兒好了？

　　「不然呢？衛小姐以為，本世子在說誰？」

　　他擺出一副傲慢的表情，怎麼看都像是在嘲諷。

　　衛靈綰走上台階，力圖在身高上，壓他一等。

　　「那我就要討教了，不知世子怎麼就覺得本姑娘，不知廉恥的？」

　　岳銀松臉上的鄙夷更甚，施捨般的開口。

　　「衛小姐你身為大家閨秀，出門不戴幃帽，甚至僅一名丫鬟相隨，這與那些在街頭拋頭露面的平民有何區別？」

　　平民家的女兒沒有那麼多講究，為了生計，拋頭露面是常事。

　　有的時候，甚至還要和男人一般，出門擺攤做生意。

　　與之相比，出身富貴的大家閨秀只能困守閨閣，沒有允許，大門一步都不得出。

　　比上輩子的衛靈綰都要慘。

　　不過她好歹有個師父，有時候會幫她偷偷溜出去。

　　加上她是最小的師妹，師兄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所以說到底，她那一世的生活，其實也還算自由。

　　衛靈綰瞥了一眼前方，那些帶著幃帽的大家小姐，開口。

　　「我戴沒戴幃帽和你有關係？你要覺得不妥，那你別看啊！我逼著你看了？」

　　「再有，平民怎麼了？平民吃你家大米了？不對，平民種的大米，反而好像是被你們這種人吃了！」

　　她越說越有底氣，音量也逐漸提高。

　　「岳世子，您的確是身份尊貴。可也不要忘了，你的吃穿住行，哪一樣不是這些百姓給你提供的？」

　　一個國家想要強盛，平民百姓是根基。

　　這個道理岳銀松明白，他剛剛也是一時口不擇言，可讓他直接承認自己不對，尤其是在衛靈綰面前，那也絕對不可能。

　　他故作淡定的展開摺扇，故作欣慰。

　　「真是難得，衛小姐竟能說出這番話。可本世子就奇怪了，為何我到哪兒，你就跟到哪兒？我家的花宴，長公主府上的壽宴，還有這一次。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還以為衛小姐心悅於我呢！」

　　衛靈綰先是一愣，隨即被他這番話逗得，差點沒笑出聲。

　　「不是兄弟，我心悅你？大白天的，麻煩你不要做白日夢好嗎？」

　　「花宴那因為它在你家開的，你真以為我想去？壽宴則是因為長公主殿下，至於這一次......」

　　她收斂了一下表情，擺出了岳銀松之前的傲慢。

　　「怎麼？護國寺你家開的啊？你能來我就不能來？」

　　岳銀松臉上的神情僵住，頓時變得鐵青。

　　這人一向自負，當然了，他的確有自負的資本。

　　只是這一回，卻被衛靈綰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若是地上有個洞，他怕是就要埋進去了，恨不得再也不出來見人。

　　「你，你，強詞奪理！」

　　見他氣成這副模樣，衛靈綰頓時心情大好，眉眼也忍不住彎了下來。

　　「岳世子，所謂強詞奪理，那也得有理不是？哪像您啊？連理都沒有，想奪都奪不回來！」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上台階。

　　上面可還有一堆靈氣等著她呢，沒必要為這麼個人，白白耽誤了時間！

　　「清水，走了！」

　　小姐都吩咐下來了，清水自然照做！

　　其實衛靈綰對岳銀松的心思，兩個丫鬟都是門兒清，不過她們也十分不看好。

　　第一次參加花宴的時候，她們有幸見過那個岳世子一面，一看就是心高於頂的，小姐跟著他，日後肯定不會幸福。

　　奈何那個時候的衛靈綰，一門心思都在他身上，怎麼勸都不停。

　　不過今天看來，小姐這是對岳世子，熄了心思了？

　　清水不由得有些高興，打算回府就和清水分享這個好消息！

　　衛靈綰和清水都是練武出身，腳程都非常快，沒多久就趕上了大部隊，並且先一步登頂。

　　正所謂「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她雖沒能看到「眾山小」的盛景，卻感受到了無邊的靈氣！

　　衛靈綰壓下激動的心情，快速鎖定靈氣所在的位置，抬腳就往那個方向走。

　　清水雖然也練了武，可沒有靈氣為依託，到底不是自家小姐的對手，等她也到達山頂的時候，哪裡還看得到半點人影？

　　不過她並沒有太慌張，這樣的情況，之前在岳國公府上，也曾發生過一次。

　　只要在原地等，小姐就一定會出現。

　　為了不引人注目，她特意挑了一處，樹木比較茂盛的地方。

　　這裡陽光進不來，一直散發著陣陣冷意，想來其它閨秀也不敢過來。

　　另一邊，衛靈綰已經找到了今天的目標，護國寺年紀最大的一棵樹！

　　雖然只有九百多年，比寧王府的那棵差遠了。

　　她在附近尋了個坐處，開始打坐吸取靈氣。

　　因為沒有經過洗精伐髓，和上一輩相比，現在這具身體，並不能儲存多少靈氣。

　　之前她每次給南淮煉丹的時候，身邊都要帶上幾茬樹枝。

　　為此，她在動身的前一晚，特意畫了不少《百鳥朝鳳》圖，以此來消耗體內的靈氣。

　　衛靈綰閉上雙眸，四周圍的靈氣逐漸匯聚，隨後便爭先恐後的，向她的體內湧入。

　　正在和莫辰淮對弈的慧能，似乎是感知到什麼，會心一笑，念了一聲佛號。

　　「大師？」

　　莫辰淮其實也有點感覺，微風拂過，那種浸入四肢百骸的舒爽。

　　唯有這個時候，他才能堅信，自己還有機會可以站起來。

　　細算下來，王府的那棵千年古樹陪著莫辰淮，也快有十年了，靈氣也滋養了他近十年。

　　只是他不會感知，不像慧能那樣可以瞬間發現，所以經常會忽略。

　　「大師為何遲遲不肯落子？」

　　慧能放下黑子，笑道。

　　「王爺前途一片光明，大勢所趨。貧僧這子落與不落，都無甚區別。」

　　莫辰淮盯著棋盤，良久也放下棋子，露出笑意。

　　「多謝大師。」

　　就在此時，一個小沙彌緩步走進來。

　　「師父，將軍府上的衛夫人和顧姑娘，想見您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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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南淮，你不是王府的客卿吧？

　　感受到體內充盈的靈氣，衛靈綰收了手勢，今天來護國寺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看到自家小姐從樹林里走出來，清水立刻迎上去。

　　「小姐，您怎麼又突然消失了。」

　　「我就是覺得這裡的樹，長得挺不錯的，就看迷了眼。」

　　這麼明顯的謊言，清水肯定是不信的，可誰讓她是自己的主子呢？

　　「那小姐，這樹您看好了嗎？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當然，回去吧！」

　　護國寺內，衛夫人帶著顧清瑤，想要求見慧能大師。

　　只可惜被小沙彌，以慧能大師正在見貴客為由，給拒了。

　　兩人只好退而求其次，求了支簽，然後在寺內住下。

　　反正要在這裡歇息一晚，看看明天，能不能再碰碰運氣。

　　遺憾的是，運氣這東西，好像並沒有眷顧到她們身上。

　　翌日，衛夫人再次求見慧能大師，得到回復依舊是，大師正在昨日那位貴客對弈，脫不開身。

　　衛靈綰聽著，心裡忍不住發笑，這個慧能大師，她喜歡！

　　只要願意給顧清瑤沒臉，她其實都喜歡。

　　按理說幾分被拒，此時她們應該已經離開，去往回家的路上，可是衛夫人不願意放棄。

　　她還是想等一等，說不定就能見大師一面呢？

　　她願意等，衛靈綰卻不願意。

　　不過出於對慧能這個人的喜歡和好奇，她隨便找個借口甩開清水，摸進了慧能的禪院。

　　「大師今日相邀，可是有要事？」

　　莫辰淮這次也沒有走，慧能難得出現在京都，他也想和這人好好聊聊。

　　慧能念了聲佛號，笑著給她斟了杯茶。

　　「施主已經知道，又何必再問。」

　　莫辰淮也跟著笑了。

　　「我倒是沒想到，大師竟也有不願意見的人。」

　　「普天之下，貧僧不願意見的人多了。」

　　他又念了一聲佛號，面向某個方向，朗聲道：「施主既然來了，又為何不現身呢？」

　　莫辰淮臉上的神情未變，顯然知道他說的是誰。

　　圍牆外，衛靈綰撇撇嘴，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坦然的跳下來，目光直視慧能。

　　「你就是，慧能大師？」

　　「衛小姐。」

　　慧能起身對她施了一禮。

　　衛靈綰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不知道為什麼，親眼見到他后，她對這人就喜歡不起來了。

　　「你怎麼知道，我是衛小姐？」

　　和善的神僧淡笑不答，可她看在眼裡，只覺得礙眼，甚至還有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記憶里，有人以前似乎也對她這麼笑過，十分令人討厭。

　　衛靈綰不願意再看他，轉身想瞧瞧，小沙彌口中的貴客是誰。

　　只是沒想到，入眼的卻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南淮！！！」

　　蒙在心頭的不快，瞬間就被驅散，少女三兩步走到他身邊蹲下。

　　「你怎麼也來這兒了？也是來求籤的嗎？」

　　莫辰淮瞥了一眼慧能離去的背影，柔聲問道：「衛小姐，近來可好？」

　　「我好著呢！吃嘛嘛香！倒是你，最近怎麼樣？有好好吃藥嗎？」

　　他下意識忽略了後面的問題，只道：「多謝衛小姐關心，我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

　　一雙杏眼又彎了起來。

　　更確切的說，每次見到南淮，衛靈綰的這雙杏眼，就沒有不彎的。

　　見那個無端讓自己，心生厭惡的和尚已經走了，衛靈綰順勢坐在他之前的位置上。

　　「南淮今天來護國寺，就是見剛剛那個和尚嗎？」

　　自慧能成名以來，敢直呼他為和尚的，衛靈綰還是第一人。

　　莫辰淮有些無奈，只能糾正道：「衛小姐，他是慧能大師。」

　　「可那不也是和尚嗎？」

　　莫辰淮看出了她的固執，不願再與她爭辯，倒是衛靈綰，察覺到了絲絲不對。

　　那個小沙彌明明說，慧能正在見貴客。

　　寧王府的客卿，也算是貴客嗎？

　　不是她看不起南淮，只是在這個世界，將軍夫人這個身份，肯定比王府客卿要尊貴的吧？

　　衛靈綰重新拿了個空杯，為自己斟了一杯茶，雙手握緊。

　　「南淮，你是不是在騙我啊？」

　　莫辰淮心中一緊，笑意斂了半分。

　　「衛小姐何出此言？」

　　衛靈綰咬著下唇，心裡有些委屈。

　　說實話，她其實一點都不願意相信，南淮騙了她。

　　自己兩次耗費靈力為他製藥，她不希望自己的一腔熱情，最後都傾注在一個騙子身上。

　　可是回想南淮之前的行為，衛靈綰又能感覺到，他其實很難相信一個人。

　　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不信任感，有的時候真的很明顯，是她自己下意識選擇了忽略。

　　衛靈綰壓下心中的委屈，睜著一雙濕漉漉的杏眼，注視著眼前的人，一字一句道：「南淮，你其實，不是王府的客卿吧？」

　　這一問出口，後面的話也就好說了，她隨即就將自己之前的猜測，一股腦的說出來。

　　問題已經拋出，只等他的回答。

　　這一瞬間，莫辰淮的腦子裡，閃過無數的念頭，可他最終可以選擇的，只有一個。

　　衣袖下面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

　　然而莫辰淮面上，依舊是一派清風霽月的模樣。

　　「衛小姐說得有理，只可惜，你還是猜錯了。」

　　他親自為她添茶，柔著聲道：「我這次來這裡，是奉了寧王殿下的命令。」

　　「寧王殿下？」

　　「嗯，聽聞慧能大師來到京都，寧王殿下有些事想要請教。奈何殿下腿不便，所以就讓我來了。」

　　「他腿腳不便，你腿腳就方便了嗎？！」

　　衛靈綰「唰」得站起身，想要去看他的腿，卻又不敢，只能生生站在原地，眼中儘是心疼。

　　莫辰淮的話，她已經完全相信了。

　　其中存在的漏洞，她也下意識在心裡，給人家找好了借口。

　　沒辦法，誰讓這人長得好看，甚至還雙腿殘疾呢？

　　對於他這種人，衛靈綰向來沒有什麼抵抗力。

　　不過既然選擇相信南淮，寧王在她心裡，就被徹底打入了敵人陣營。

　　「這個寧王，當真是一點人性都沒有！」

　　「他怎麼能這麼對你？」

　　衛靈綰氣得想跺腳，因為不認識他，所以只能在口頭上幫美人出出氣。

　　「咳咳咳~」

　　莫辰淮一個沒注意，差點被一口茶嗆過去。

　　「南淮，你怎麼了？沒事吧？」

　　衛靈綰迅速擠開韓英，關切的拍著美人的背。

　　「多謝衛小姐，我已經沒事了。」

　　被人當著面罵自己，這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不過這也是莫辰淮自己造成的局面，他只能打落了牙，自己吞進肚子里。

　　「衛小姐，你離開許久，想必衛夫人已經在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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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誰會喜歡吃女子的口脂呢？

　　衛靈綰算了算時間，的確如此。

　　再三確認南淮沒事後，她才戀戀不捨的離開，回到院子，誰知道一進門就看到了清水。

　　「小姐，您又去哪兒了？」

　　清水叉著腰站在她面前，看著樣子是氣得不輕。

　　連續兩天鬧失蹤，清水不氣就有鬼了。

　　「就昨天那棵樹啊，我覺得挺好看的，然後你懂吧？」

　　清水按住額頭上，將要蹦出來的青筋。

　　撒謊連內容都懶得換，應該也就只有她們家小姐了吧？

　　「小姐，下回你再這樣，我就要告訴夫人了。」

　　「我錯了！」

　　衛靈綰一把抱住清水的手臂，皺著眉嘟起嘴。

　　「清水，我錯了，你千萬不要告訴娘親好不好？」

　　倒不是說她怕衛夫人，只是衛靈綰覺得，一旦衛夫人知道，顧清瑤估摸著也就知道了。

　　到時候她的名聲，指不定要被那個女人，敗壞成什麼樣呢？

　　這道理，清水自然也是懂的。

　　其實她就是想嚇唬小姐一下。

　　想到這裡，清水忍不住在心裡嘆了一聲，有這樣一個主子，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她正準備再說自家小姐幾句，耳邊卻突然傳來了「噗嗤」一聲。

　　衛靈綰抬眼看去，目光「噌」得一亮，那是一位大家閨秀。

　　她穿著一身嫩綠色的絹雲形千水裙，身材高挑，一隻手捏著手絹正捂著口鼻，只能看到那雙桃花眼。

　　發現衛靈綰的目光看過來，她立刻走上前，欠身行禮。

　　「讓這位小姐見笑了。我只是覺得你們主僕關係很好，沒有別的意思，還望見諒。」

　　衛靈綰也跟著施禮，目光卻半分都沒有移開。

　　「沒有沒有，要見諒也是我們才對，在大庭廣眾之下喧嘩。」

　　她們所在的廂房，不僅住著衛家人，還有別家的閨秀。

　　所以衛靈綰剛剛這般，的確有些不對。

　　不過那女子，並沒有怪罪她的意思，反而又走近了幾步。

　　「不知小姐府上姓甚名誰？我在京都，好像從未見過你。」

　　她這一靠近，衛靈綰越發能清楚的看到，這個女子的臉。

　　不是她的錯覺，真的和自己的二師姐很像！

　　甚至可以說，一模一樣！

　　難道二師姐也和她一樣，來到這個世界了？

　　想到這個可能，衛靈綰有些抑制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

　　「我是衛靈綰，你也可以叫我綰綰。」

　　「衛？」

　　那女子恍然一笑，「想必你就是衛將軍府上，那位自小生活在邊關的衛小姐吧？」

　　女子的態度讓衛靈綰一愣。

　　不對，這個人不是二師姐。

　　如果真的是她，她看到自己，不會是這個表情，這個態度。

　　少女的眼神不自覺暗下來，勉強扯起了嘴角。

　　「對，就是我。」

　　隨後又出於禮貌的問道：「不知小姐您是？」

　　「我叫李清秋。」

　　她似乎還想說什麼，然而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她只能行禮告辭。

　　李清秋進門的一剎那，衛夫人一臉擔憂的進了門。

　　直到進了內間，坐上主位，她的神情依舊沒有緩下來。

　　「母親這是怎麼了？」

　　衛夫人沒說話，只是紅了眼眶。

　　倒是她身邊的周林家的，跑到衛靈綰跟前，壓低了聲音。

　　「三小姐，表小姐不見了，下人們怎麼都找不到，夫人急得不行，您快勸勸吧！」

　　顧清瑤竟然不見了？

　　衛靈綰的第一反應是想笑，不要怪她幸災樂禍。

　　聽聞自己的對手消失了，相信大多數人都是這個反應。

　　不過她也清楚，顧清瑤不可能就這樣離開衛家。

　　她八成是去謀划什麼事了，亦或者是去見了什麼人？

　　正如衛靈綰所想，顧清瑤的確去見了一個人，而且這人她也認識。

　　岳國公世子，岳銀松。

　　「松哥哥！」

　　一看到岳銀松，顧清瑤就含著眼淚撲到他懷裡。

　　少女身上獨有的清香撲面而來，「不合禮數」四個字卡在嗓子里，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一隻手猶豫再三，還是搭上了她的肩膀。

　　「瑤瑤，別難過了，這不怪你。」

　　「松哥哥，你也知道了是不是？

　　你是不是也和姐姐一樣，覺得我是個不祥的人！」

　　越說到後面，顧清瑤的眼淚就越止不住。

　　雖然有演的成分，不過是大部分還是真情實感。

　　從怪物那裡，看到自己所做的一切，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是她更害怕的，是這些事被其它人知道。

　　正是因為這種心理，回來后的幾個晚上，她都睡不好。

　　因為一睡著，就會夢到，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所做作為。

　　衛夫人因此把她從衛家趕出來，松哥哥也不要她了。

　　「瑤瑤，你不是！」

　　關於顧清瑤的傳言，岳銀松其實聽了不少，也信了幾分，不過當著她的面，肯定不能承認。

　　「瑤瑤，我知道你不是，那些人肯定都是亂說的。」

　　「真的嗎？松哥哥你真的這樣認為嗎？」

　　「真的。」

　　岳銀松將她往懷裡按了按，深情道，「我知道瑤瑤是什麼樣的人，我也永遠只相信你。那些謠言，我絕對不會相信。」

　　「我就知道，松哥哥不會相信那些話的。」

　　顧清瑤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看到他眼中的情意，不由自主的踮起腳。

　　松哥哥，希望你記住今天的話，永遠都會相信我！

　　在衛府下人，把護國寺翻了第二圈的時候，顧清瑤自己回來了。

　　衛夫人急得，將她緊緊抱懷裡。

　　「瑤瑤，你到底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娘有多擔心？」

　　「對不起，娘！是瑤瑤任性了。」

　　顧清瑤抹了一把眼淚，又撲進了衛夫人懷中。

　　衛靈綰抱著胸，冷眼看著她們的「母慈女孝」，抱頭抹淚。

　　等兩人情緒緩了下來，才慢悠悠的開口。

　　「顧姑娘，你今天的口脂沒抹好啊？怎麼看上去，像是被人吃了一塊？」

　　顧清瑤神情一僵，臉色幾近灰白，可還是強忍著道：「姐姐說什麼呢？誰會沒事吃人口脂？」

　　「對啊，你說誰這麼無聊，竟然喜歡吃女子的口脂呢？」

　　看到衛靈綰臉上的笑容，顧清瑤只覺得，她已經把自己全都看透。

　　「好了，你們要是喜歡口脂，明天娘讓人送到府上。」

　　衛夫人適時插話，顧清瑤回來，她的心也放了回去。

　　慧能大師今天是見不成了，所以她當即就讓人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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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離開衛家！

　　回程是下坡路，馬車的腳程比較快，不過還是需幾個時辰。

　　只是衛靈綰此時的心思，沒放在顧清瑤的口脂上，倒是對廂房裡的李清秋，有了幾分興趣。

　　臨走的時候，她向寺里的小沙彌們打聽了一下，這個李清秋，似乎在護國寺住了有段時間了。

　　所以原主的記憶沒有她，而她對自己，也知之甚少。

　　此外，衛靈綰還打聽到，李清秋的祖父是今上的老師，當今的太傅，位列三公。

　　出身顯赫的她，怎麼會住在寺廟這種地方？

　　「清水，之前我們碰到的李清秋李小姐，你知道她嗎？」

　　為了不惹出笑話，剛到京城沒幾天，清風清水兩人，就將這裡大大小小的官員及其家眷，都打聽清楚了。

　　衛靈綰如果有什麼不知道的，問她們倆准沒錯。

　　「這個奴婢知道。」

　　「那你說說！」

　　於是在接下來的路程中，清水便將有關於李清秋的事情，一件件娓娓道來。

　　李清秋出身顯赫，祖父李恆是三公之一，父親李寅是家中嫡長子，掌管工部。

　　至於她自己，更是李夫人的嫡親女兒，被視為掌上明珠。

　　奈何她在姻緣上，一直都不得志。

　　十六歲那年，李清秋與新科狀元定下了婚約。

　　不想三天後，狀元夜半醉酒縱馬，第二人被人在護城河裡發現，已經沒了呼吸。

　　因為此事，李夫人不得不暫緩女兒的姻緣，想著等風聲過了再議。

　　結果這一等，就是一年。

　　這一次，與李清秋定親的，是大理寺的少卿。

　　此人年少有為，文武雙全，不少夫人都想把自家女兒嫁給他。

　　只是婚事定下一個月後，少卿便無緣無故的，死在了自己的書房，至今都未能查出原因。

　　而李清秋，更是背上了克夫的名聲，無奈之下，李夫人只能將她送到了護國寺。

　　一住就是大半年，如今她已然十八了，親事至今都沒有著落。

　　「這不明擺著是陷害嗎？天底下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巧的事？」

　　「誰說不是呢？」

　　清水無奈的撇撇嘴，「可百姓們都信以為真。有適婚男子的人家，也都不願意和李家結親。」

　　衛靈綰忍不住嗤笑。

　　很明顯，李清秋的這兩個未婚夫，都是被人害死的，目的不是針對他祖父，就是針對她那個在工部的爹。

　　不過這些都與她無關。

　　因為就在剛才，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自己接受了原主的身份，所以以後，也是要嫁人的吧？

　　況且原主這次回京，好像就是用的，年紀到了，該嫁人的借口？

　　想到這個世界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就有一個「草」字，一定要說出口！

　　衛靈綰不想嫁人，最起碼不能嫁一個，自己不喜歡，還長得不好看的人！

　　想到這裡，南淮的臉突然躍進了她的腦海。

　　如果按照她的標準，在這個世界，只有南淮美人符合她的要求。

　　可念及他的身份，衛靈綰一點都不敢保證，衛夫人會讓自己嫁給她。

　　而且她雖然不懂情愛，可她看過話本，二師姐也經常告訴她。

　　「女孩子嫁人，兩情相悅很重要！」

　　所以就算她喜歡南淮，可美人他會喜歡自己嗎？

　　更何況她身負「神筆馬良」這種驚人的能力，如果南淮知道了，會以為她是妖怪嗎？

　　為今之計，她好像只有一個選擇。

　　離開衛家！

　　只要離開衛家，她就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就不用再為嫁人發愁了！

　　然而離開家，有個必要條件，錢！

　　她總不能靠著畫出來的錢，在外頭過個幾十年吧？

　　所以當務之急，得像個法子攢到錢才行！

　　到家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午時，衛靈綰又一次鑽進書房，謀划她的攢錢大計。

　　莫辰淮比衛府要早一點動身，不過進府的時刻都差不多。

　　只是他沒想到，一進門就有個天大的消息，向她砸過來。

　　「主子，屬下探聽許久，在顧夫人的家鄉發現，顧將軍府上，還有一位倖存的家僕。」

　　「當真？」

　　「千真萬確。根據當地人所說，此人曾今是顧夫人的陪嫁，十年前來到當地，除非必要從不出門，也甚少與人交往。」

　　「不出門？不交往？」

　　年輕的王爺斂起笑意，手指彎曲，指關節輕敲著扶手。

　　不管怎麼看，這個人的行跡都非常可疑，就像是在守著什麼。

　　看到暗衛臉上猶豫的神情，莫辰淮又開口。

　　「還有什麼？」

　　「屬下還發現，似乎還有另一隊人，也在盯著那個家僕。因為怕打草驚蛇，屬下沒敢細看。」

　　另一隊人？

　　莫辰淮的第一反應，就是他那位二皇兄。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這不是莫辰渝的行事風格。

　　更確切的說，這不是岳國公的作風。

　　作為二皇子手裡的一把刀，岳國公要做的，就是除掉所有，對莫辰渝有威脅的人。

　　如果這個顧家舊人知道那件事，那麼岳國公不可能不動手。

　　「繼續盯著他，看他是否知道。當年那件事的真相。」

　　「是！」

　　隱藏了十年的真相，終於要揭開那層面紗了嗎？

　　護國將軍府

　　衛靈綰已經連續三天，沒有離開煉丹的小屋了，今天是第四天。

　　但這次她不是為了煉藥。

　　要給南淮美人的葯，她早在第一天就做出來了。

　　這次她把自己關在小屋裡，是為了許如卿，也是為了掙錢。

　　「不管在什麼地方，女人的錢永遠都最好賺。」

　　這是上一世，衛靈綰的二師姐，總是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她也是衛家的一個異類，好好的劍修不當，非要去煉器，尤其是煉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氣得衛靈綰她爹，拔劍追著她滿山跑。

　　不過有一說一，二師姐煉的武器雖然華而不實，價錢又高，可非常受女修士的歡迎。

　　衛靈綰就是由此得了靈感。

　　她不會煉器，況且這個世界的女子，也用不到這些。

　　可她知道，愛美是女子的天性，她可以做熏香，還有女孩們喜歡的胭脂。

　　只要是大戶人家，家中的女眷必然少不了這兩樣東西。

　　除此之外，衛靈綰還有個私心，就是許如卿的臉。

　　她是自己到這個世界后，第一個向她散發善意的外人，更何況她的臉還和自己有關。

　　所以無論如何，衛靈綰都不能無動於衷。

　　剛好上一世，家裡的藏書閣，有一堆這樣的方子，她閑著無聊就都背下來了，如今正好能派上用場。

　　經過幾天的辛苦研究，第一盒祛疤的膏藥，總算是研製出來了。

　　現在衛靈綰面臨的問題是，怎麼才能把它賣出去。

為了一口餓

第二十四章 你能借我點錢嗎？

　　不管在哪裡，賣東西都需要鋪面，就算沒有鋪面，最起碼的攤位還是要有的。

　　然而衛靈綰，什麼都沒有！

　　她甚至都沒有本金！

　　衛夫人那裡是不要想了，畢竟在她看來，女子困守閨閣，是她們最應該做的事情。

　　開鋪面掙錢？想都不要想。

　　而且衛靈綰也不想和衛夫人，有過多的接觸。

　　原主的那股戾氣，至今都縈繞在她的心頭，遲遲驅不走，而且每次出來都是因為衛夫人。

　　在沒有想出辦法消除它之前，這是衛靈綰唯一能做的選擇。

　　"小姐，您可算出來了！"

　　時隔幾天再看到主子，清水差點沒哭出來。

　　「不就是三天嗎？怎麼感覺你們像是三年沒見過我？」

　　於衛靈綰而言，三天並不算什麼。

　　對於修士來說，普通的閉關修鍊，都是幾十甚至上百年的時間。

　　就拿那個素未謀面的師叔來講。

　　他在衛靈綰出生之前，就已經閉關了，直到她來到這個世界，都還沒從洞里出來。

　　算下來，也有二十多年了。

　　不想再聽清水的嘮叨，衛靈綰隨便找了個借口，打發她去大廚房拿飯菜。

　　飽飽的吃了一頓，又美美的睡上一覺，衛靈綰覺得自己精神了不少，隨後又投入到「事業」中。

　　「清風清水，你們倆誰身上，有那種祛不掉的疤痕嗎？」

　　「疤痕？」

　　清水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伸出一隻手然後捲起袖子。

　　只見她的小臂上，赫然印著一道，長約一尺的猙獰的傷疤。

　　傷口雖然已經癒合，但衛靈綰仍能想象出，當時的清水，到底忍受了多大痛苦。

　　「怎麼回事？傷是哪兒來的？誰欺負你了？」

　　衛靈綰一把抓住她的小臂，大有一副，只要清水說出那個人的名字，她就敢去找他拚命。

　　其實按照她的推測，清水和清風小時候練武，身上多多少少會有點傷疤。

　　可完全沒想到，這疤痕竟然這麼嚴重！

　　「沒什麼，也就小時候不懂事，摔得！」

　　「騙小狗呢？摔能摔成這樣？」

　　清風清水都是孤兒，兩人在遇到衛峰衛將軍之前，都在人牙子手下討生活。

　　有一回，清水被賣到一戶富人家，伺候他們的小女兒，然而這個小女兒，根本就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清水進府當天，小女兒就無故發脾氣，最後竟用瓷片，在清水手臂上留下了這道疤。

　　剛進府就見了血，那戶人家嫌清水不吉利，於是又將她還給了人牙子。

　　人牙子見清水沒有生命危險，自然不會花錢給她請大夫。

　　於是這道疤，就永遠的留在了她身上。

　　幸運的是，後來的清水遇到了衛將軍，有了新的主子。

　　彼時的衛靈綰剛到陌生的環境，心裡滿滿的不安，看什麼都是怯生生的。

　　清水和清風兩個同齡人的到來，著實幫她度過了，這段極其難熬的歲月。

　　聽清水講完傷疤的由來，衛靈綰沒說話，只是越發堅定的，想要離開衛府。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要離開這個世界。

　　「別怕，」

　　衛靈綰輕輕拍拍清水的頭。、

　　「以後只要有我在，就絕對不會再讓你們遇到這種事了！」

　　一邊說著，她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個精緻的盒子，遞到清水手裡。

　　「這是？」

　　「這就是我這幾天做出來的東西，只要你將它往傷疤上一抹。

　　我敢保證，幾天之後，疤痕就會消失。」

　　清水不禁瞪圓了眼睛，她想消除這道疤，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小姐，你不會戲弄奴婢吧？」

　　衛靈綰勾唇淺笑：「你若是不信，親自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這話說的有道理，清水立刻打開盒子，一股清雅的香味，剎那間充滿了整個房間。

　　她聞著，感覺自己從內到外，都得到了安撫。

　　她又從盒子里，摳出了一小塊，細細的塗抹在疤痕上。

　　清涼的觸感，瞬間滲透到了皮膚裡面，她能明顯感覺到，手臂上的傷疤，似乎在發生著改變。

　　「小，小姐！」

　　清水突然有種預感，手臂上的疤痕，或許真的有可能被消除。

　　「怎麼樣？感覺是不是很不錯？」

　　清水拿到祛痕膏后，臉上的表情都被衛靈綰看在眼裡，所以她猜想，清水應該已經感受到了，藥膏的神奇之處。

　　「不過呢，你先別急著高興，一切還要等效果出來了，才能定奪。」

　　「好！」

　　衛靈綰又將目光，轉移到一言不發的清風身上。

　　她比清水年紀要大些，所以行為處事，也會更加沉穩。

　　「這是給你的，清風。」

　　少女將一個小木盒子，遞給了清風。

　　清風來到她身邊之前的經歷，衛靈綰並不清楚，想必也不會比清水好到哪裡去。

　　清風和衛靈綰同歲，月份上甚至還要比她小上幾個月，可看她待人做事，明顯要比原主成熟不少。

　　能養出這種性子，經歷過的事，可能比清水還要多，還要殘忍。

　　「多謝小姐。」

　　祛痕膏衛靈綰做了三盒，清風清水各一盒，剩下的自然屬於許如卿。

　　眼看著端午就要到了，她打算借用這個機會，將祛痕膏交出去。

　　只是開鋪面的計劃，還是卡在原地打轉。

　　她是女子，又沒有本錢，想開店無疑是不可能的。

　　只能去找幫手。

　　南淮！

　　這個名字，又一次出現在她腦子裡

　　算下來，她好像有很長時間，沒有見到南淮美人了。

　　衛靈綰摸了摸心口處的小瓷瓶，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晚就去看看他！

　　一雙杏眼，瞬間彎成了兩道月牙。

　　等眾人睡下，衛靈綰輕車熟路的摸到了寧王府。

　　難得的，這回南淮竟然不在房間？

　　衛靈綰最後是在花園的古樹下，找到了他。

　　「南淮？」

　　莫辰淮一聽聲音，就知道是她來了。

　　「衛姑娘。」

　　「你今天怎麼會在這兒啊？」

　　一靠近古樹，它所蘊藏的靈氣，就源源不斷的往衛靈綰身體里鑽。連續幾天積攢的疲乏，瞬間就被一掃而空。

　　這種變化，自然沒有瞞過莫辰淮的眼睛。

　　他一直都知道，衛靈綰喜歡這棵樹。

　　每次離開之前，她都會在這裡待很久，然後折幾茬樹枝回去。

　　今晚莫辰淮也是一時意動，才來了這裡。卻沒想到，似乎又發現她的一個秘密。

　　他收回目光，換上了一貫的笑容。

　　「不知衛小姐今日前來，可有何要事？」

　　衛靈綰罕見的，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低下頭玩起了手指。

　　莫辰淮也因她這番姿態愣了愣，顯然是沒想到，她也有小女兒的一面。

　　「衛小姐有事便直說，南淮如果能幫上忙，一定義不容辭。」

　　杏眼偷偷瞄過去，看到他頗為認真的神色，衛靈綰默默在心底，為自己打了打氣。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我就是想問，你能借我點錢嗎？」

為了一口餓

第二十五章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啦！

　　話出口的一瞬間，衛靈綰就後悔了。

　　真要算起來，她和美人才見過幾次面，連熟人都不是，自己這就向她借錢了？

　　美人會不會覺得，自己在騙他啊？

　　越想她心中就越是不安。

　　可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想收回是不可能了。

　　衛靈綰只能將頭壓低，完全不敢看他！

　　「需要多少？」

　　聽到他的聲音，少女先是頓了頓，隨後臉上的神情被驚喜替代。

　　「你，這是願意借錢給我了？」

　　「借錢可以，不過我想知道，衛三小姐要錢，打算做什麼？」

　　雖然衛夫人對衛靈綰並不算好，可在衣食方面從未短缺過，每個月還有月例，莫辰淮想不明白，她為什麼還要借錢。

　　少女糾結了片刻，坦言自己的打算。

　　「我想開鋪子攢錢，然後離開衛家。」

　　莫辰淮心中下意識一緊。

　　「離開？」

　　「是的，我想離開。」

　　少女重重的點著腦袋，「我今年已經十六了，要不了多久，她們肯定要給我說親。但是，我不想嫁人！」

　　寧王的眸色，不自覺沉了幾分，說話的聲音依舊很溫柔。

　　「一輩子，都不嫁人嗎？」

　　「也不是不行啊！」

　　少女隨意靠在樹榦上，摘了片葉子拿在手裡把玩。

　　「其實，也不能說不想嫁人吧！」

　　輪椅向她靠近了幾分。

　　「怎麼說？」

　　「我師姐曾經告訴我，成親要講究兩情相悅，如果要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還不如不嫁呢！」

　　莫辰淮的心情，看上去似乎好了些。

　　「衛三小姐這般肯定，衛夫人為你找的人，你都不喜歡嗎？」

　　「當然了！因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啦！」

　　花園的氣氛驟降，縱使有靈氣護體，衛靈綰也察覺到了幾分冷意。

　　「這都要到端午了？怎麼還覺有點冷呢？」

　　「是誰？」

　　「啊？」

　　「你喜歡的人，是誰？」

　　少女沒想到他會追問，一時間竟有些不好意思，臉頰上也飛來了兩片紅雲。

　　「一定要說嗎？」

　　莫辰淮沒說話，不過眼神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一定要說！

　　衛靈綰薅了一把樹葉在手裡，不敢直視不遠處的美人，臉上的紅暈半分都沒少。

　　「你。」

　　看到少女突然伸出的玉指，莫辰淮錯愕，腦子瞬間宕機。

　　今夜有月亮，清冷的月光透過繁密的枝葉，灑在地上，也灑在了她的手上。

　　莫辰淮突然覺得，月色是不是太晃眼了。

　　晃得他的心，都變得不安穩，一股突如其來的甜，填滿了整顆心。

　　一聲「你」字之後，花園就再沒了聲音。

　　只有風吹過樹梢，帶起的「沙沙」聲。

　　這下無措的換成了衛靈綰，她心思轉了幾轉，突然發覺，自己說的話，好像有點歧義？

　　南淮美人，不會以為自己喜歡他吧？！！

　　「南淮，你可千萬不要誤會啊！」

　　少女從樹下跳出來，三步並做兩步，噔噔噔」得跑到莫辰淮跟前。

　　「美人你不要誤會，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就是，你也知道我喜歡好看的人。

　　所以我就覺得，我以後要是嫁人，我夫君最起碼得滿足這個要求吧！

　　但是縱觀整個京城，目前唯一能滿足這個要求的，好像就只有你！」

　　說完，她還是小心翼翼的，瞄了身側的人一眼。

　　這個理由，南淮美人應該可以接受吧？

　　「這樣嗎？」

　　莫辰淮垂下眼瞼，聲線也沒了之前的那般溫柔。

　　「錢我可以給你，只是衛小姐一個閨閣女子，真的能將鋪子開起來？」

　　扎心了！

　　這也是衛靈綰一直在煩惱的問題。

　　沒有衛夫人的允許，她根本不能隨便出門。

　　而清風清水作為她的貼身大丫鬟，出門的次數也有限制，所以想要管理一個鋪子，完全不可能。

　　「那南淮，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少女蹲在他身前，討好的捏著莫辰淮的肩膀。

　　他是王府的客卿，主意肯定多，找他絕對沒有問題。

　　兩人的距離很近，少女身上獨有的體香，不受控制的在他跟前亂竄。

　　莫辰淮偏首，努力忽視身後傳來的味道。

　　「衛小姐，相信我嗎？」

　　「那還用說？當然信了！」

　　「你若信我，可以將鋪面交給我，我來幫你經營。」

　　肩上的手突然停了下來，衛靈綰跨步轉到他跟前，不由得握住了他的雙手。

　　「你說的，是真的？」

　　她的手很涼，這是莫辰淮的第一感覺，可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卻像染了一層火。

　　「自然，不過衛小姐你得告訴我，你原本的計劃。」

　　「計劃？開鋪子，還要計劃嗎？」

　　「不然呢？」

　　這一晚，衛靈綰在天擦亮的時候，才回到了衛府。

　　當然了，莫辰淮也陪她熬到了這個時辰。

　　知道她打算做女人的生意，化身為「客卿」的寧王殿下，讓她寫了不少香方，然後才放她走。

　　看著手裡的方子，莫辰淮腦子裡突然想到四個字，「不學無術」！

　　她不是衛靈綰的證據，又多了一項。

　　瞧她這一手簪花小楷，可比那個什麼「京城第一才女」要好太多了！

　　「韓英，讓人謄抄一份，然後再交給蘇管家。」

　　「是。」

　　寧王府上沒有女主人，是以王府的一應大小事務，都由蘇管家負責。

　　莫辰淮雖說要幫衛靈綰開鋪子，可也不會親自出馬，而是讓信得過的手下，去辦這些事。

　　只是想到她開鋪子的目的，寧王心裡就有些煩躁。

　　離開衛家嗎？

　　偷摸著回了家的衛靈綰，一覺睡到了午時。

　　只是起床就聽聞，衛夫人又帶著顧清瑤去了護國寺。

　　衛靈綰想到畫紙上的「獬」，心情越發的好了。

　　雖然她的畫可以變成實物，不過也有限制。

　　每一幅畫存在的時間，都由靈氣所決定。

　　作畫時，用的靈氣越多，畫存在的時間就越長，反之則短。

　　上次畫那隻「獬」的時候，衛靈綰用不少靈氣，是以到昨晚，它才消失。

　　至於沒消失的那段時間，自然是拿去嚇唬顧清瑤了。

　　顧清瑤不在家，鋪面的事又有南淮美人幫忙，衛靈綰一高興，打算再睡個回籠覺。

　　只是才躺下，就發現一個小瓷瓶，從懷裡滾了出來。

　　昨晚為色所迷，完全忘了這一茬！！！

　　「找個時間再去一趟吧！」

　　將瓶子收好，她又一次睡過去。

為了一口餓

第二十六章 衛姑娘，抱歉

　　京城的南街，最近開了一家新的脂粉鋪子，名喚十日間。

　　要說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畢竟京城這地方，每天會有新的店面出現。

　　可十日間不一樣，這家鋪子才開張，便用一種神奇的熏香，吸引了一大票客人。

　　今兒是開張的第三天，十日間還沒有開門，門口卻已經擠滿了人，都是各家府上的丫鬟。

　　時辰一到，十日間的大門，終於在萬眾期待的目光中，緩緩打開。

　　與此同時，一陣沁人心脾的清香，也從屋內慢慢飄出來。

　　等候的人們，瞬間變得更加亢奮，一個個嚷嚷著要往鋪子里擠。

　　此香名喚百里香，顧名思義，它的香氣可飄百里不散。

　　莫辰淮試用后，覺得不錯，是以才提議，用它來招攬客人，現在看來，效果很顯著。

　　十日間開張僅三天，往來的客人便絡繹不絕，這裡不僅賣香，還出售各種香膏口脂。

　　而且比起其它店，十日間的口脂和香膏要細膩許多，店家甚至還會讓客人先試用，如果覺得滿意再購買。

　　不說別的，單憑這一點，十日間就將京都同類型的店，全都比了下去。

　　這是衛靈綰從她二師姐那兒聽來的，在寫方子的那個晚上，順便就告訴了莫辰淮。

　　不過幾天的時間，十日間儼然成了，京都女子人人皆知的地方，莫辰淮也由此賺得盆滿缽滿。

　　衛靈綰雖然不方便出門，不過關於十日間的消息，早就聽了滿滿一耳朵。

　　不說清風和清水，這兩個打探消息的好幫手，府里的丫鬟婆子，也在談論十日間。

　　今天說哪家姑娘，因為他們家的百里香，獲得了公子的青睞；明天講哪家的丫鬟，為了最後一盒玫瑰香，在十日間門口大打出手。

　　總之內容十分精彩，衛靈綰聽得也是津津有味。

　　只是這些下人們，議論得最多的，還是十日間的定價。

　　如果不是清水提了一嘴，衛靈綰都不敢想，南淮美人定價竟然這麼「大膽」！

　　僅僅一小盒百里香，竟然就敢賣一百兩銀子，關鍵是，還有那麼多人願意買單。

　　不愧是寧王府上的客卿，行事作風和她這種小民就是不一樣。

　　知道十日間的生意不錯，衛靈綰也全然放下了心，轉而關心起另一件事。

　　「清水，我讓你送的東西，送出去了嗎？」

　　今日是端午，一大早，衛靈綰就接著節日的名義，讓清水把祛痕膏送到了許府。

　　「小姐放心，奴婢是親手交給許小姐的。」

　　「那就好。」

　　祛痕膏清水已經用過了，效果非常好，小臂上的那道疤，現在只剩一道淡淡的印記，再堅持幾天，應該就能完全消除。

　　許如卿如果願意相信她，臉上的傷一定也能恢復如初。

　　算算時間，距離上一次見南淮美人，好像已經過去很久了。

　　今晚去看看他吧，順便把葯也給他。

　　上次回來后，因為怕對方嫌棄自己不矜持，衛靈綰不敢第二天再去，而是一連忍了七天，今天終於忍不住了。

　　「南淮，我又來啦！」

　　還沒進門，聲音倒先傳了進去。

　　「衛姑娘，又見面了。」

　　「都說了，你可以叫我綰綰的。」

　　衛靈綰拿出瓷瓶，坐在莫辰淮的身側。

　　「我們都這麼熟了，你還喊衛姑娘多生疏啊！」

　　莫辰淮看著眼前的一雙的杏眼，到底還是妥協了、

　　「綰綰姑娘。」

　　雖然還帶著姑娘兩個字，不過衛靈綰已經很滿意了，起碼喊了「綰綰」不是。

　　「這才對嘛！」

　　少女雀躍的移了移凳子，拉近和他的距離。

　　莫辰淮裝作沒看見，反倒是瞥了一眼桌上的瓶子。

　　「綰綰姑娘這次來，是為了送葯？」

　　「對啊，原本上次就應該給你的，不過我給忘了？你呢，之前的葯有按時吃嗎？」

　　莫辰淮抿唇，算作是默認。

　　上次她送的那瓶葯，如今仍舊放在韓英那裡，紋絲沒動。

　　衛靈綰雖然感覺他有些不對，不過並沒有細想，而是道：「南淮，你把手伸出來。」

　　「綰綰姑娘要做什麼？」、

　　「把脈啊！」

　　少女擺好了架勢，一臉的胸有成竹。

　　「你現在已經吃了我兩瓶葯了，我給你把把脈，看看要不要換個方子，還是怎麼樣。」

　　然而回應她的，是莫辰淮無聲的拒絕。

　　「綰綰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至於把脈，還是算了吧！」

　　莫辰淮一個眼神，韓英立刻上前，將輪椅推到了一邊，兩人之間的距離，再次被拉遠。

　　「為，為什麼？難道葯沒有效果嗎？」

　　少女激動的起身，一個箭步就要衝到莫辰淮身邊。

　　然而韓英的速度比她快，早就攔在她身前，不允許她靠近一步。

　　「得罪了，衛三小姐！」

　　「韓英，你讓開！」

　　身前的韓英紋絲不動，他身後的莫辰淮隱在暗中，笑意褪盡，更是一言不發。

　　哪怕過了十年，這雙腿依舊莫辰淮的心病，任何人都不能觸碰。

　　衛靈綰也不明白，明明他接受了自己的葯，為什麼這麼排斥把脈？

　　除非......

　　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個可能性。

　　衛靈綰的情緒，像是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冰水，此刻徹底冷了下來。

　　韓英依舊站在她的身前，南淮的身影被擋住得嚴嚴實實，她一點都看不到。

　　「南淮，你讓韓英讓開，我有問題想問你。」

　　「綰綰姑娘請問。」

　　韓英的身影沒有移動，想必這也是南淮的意思。

　　衛靈綰退回桌子傍邊，猶豫再三，開口。

　　「我給你的葯，你沒吃對吧？或者說，你從頭到尾，就不相信我！

　　因為不相信，所以你不會吃我的葯，也不會接受我給你把脈。」

　　「我說的沒錯吧？」

　　房間里突然沒了聲音，只有清淺的呼吸。

　　莫辰淮藏在韓英身後，衛靈綰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她心裡，從來沒有這麼清楚過。

　　從頭到尾，都是她自以為是，以為南淮和她已經成了朋友，以為她能救他，殊不知，人家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良久，房間里終於有了聲音。

　　「衛姑娘，抱歉。」

　　這算是承認了。

　　果然！

　　少女強行扯出笑容，只是看著有些諷刺。

　　「不用，你沒錯，是我傻乎乎的，以為你會相信我。」

　　留下這句話，衛靈綰一把搶過桌上的瓷瓶，奪門而出。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莫辰淮只能捏緊拳頭，什麼都做不了。

為了一口餓

第二十七章 長得好看也不見！

　　慌不擇路的回到房間，胸口像是被什麼勒住似的，疼得衛靈綰幾乎要喘不過氣，淚水也緊跟著從眼眶滑落。

　　一滴，兩滴，接著連成了一串，兩串。

　　寂靜的夜裡，只有她的抽泣聲。

　　衛靈綰想回家了。

　　來到這裡以後，她從來沒有這麼強烈的想法，她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

　　「爹爹，師父！綰綰好想你們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淚水越發止不住，甚至還有愈來愈洶湧的趨勢。

　　靜謐的夜色中，衛靈綰與這個世界的格格不入，被越放越大。

　　這裡沒有她的親人，也沒有她的師兄師姐。

　　她不再是青陽宗衛家，最受寵的小公主，而是被祖母娘親忽視的野孩子。

　　上一世的過得越幸福，就襯得她這輩子越糟糕。

　　眼淚也像是沒有閥門的水龍頭，根本關不上。

　　當天晚上，衛靈綰是哭著睡過去的。

　　以至於清風第二天一大早，就看到自家小姐臉上的兩個核桃。

　　「小姐昨晚哭過了？可是遇到了什麼事？」

　　清風一邊瞧著她的情況，一邊吩咐書棋去拿熟雞蛋。

　　長公主的壽宴結束后，蘭娟就被清風隨便找個由頭給打發了，據說被分到了衛夫人的院子里。

　　至於書棋則被提了上來，現在主要管著三小姐房裡的針線。

　　幾天下來，清風發現這人挺機靈的，做事也很勤快。

　　就比如現在，沒一會兒，她就從廚房拿來了已經剝好的雞蛋。

　　衛靈綰也任由她動作，感受著溫熱的雞蛋，在眼眶上一遍遍滾過。

　　清風的動作很小心，還帶著幾分溫柔，就像家裡的長姐。

　　少女又想到了自己的二師姐，其實她在她的生命里，不僅僅是師姐，更像是一位母親。

　　衛靈綰自小就沒有娘親。

　　她娘親當年生她時難產，生下她后便撒手人寰。

　　二師姐作為她爹唯一的女徒弟，又比她年長許多，就是就充當了母親的角色。

　　衛靈綰會養成如今這個性格，這位二師姐，絕對功不可沒。

　　「清風，」

　　少女突然伸手，兀自抱住了身前的丫鬟，小腦袋也埋在她的頸間。

　　「你以後會離開我嗎？」

　　清風先是一愣，隨即露出了笑容。

　　「奴婢是小姐的丫鬟，自然不會離開小姐的。」

　　可是我卻會離開你。

　　衛靈綰默默在心裡回道。

　　她現在是打定主意，要離開衛家的，先不說清風清水支不支持這個決定。

　　就算她們願意，可自己能帶走她們嗎？

　　如果是一個人，衛靈綰可以保證，只要自己離開，她有能力擔保衛府的人，永遠都找不到她。

　　可要是帶上了清風清水，她就不敢保證了。

　　三個人的行跡，肯定比一個人，要容易被人發現。

　　「謝謝你啊，清風。」

　　用了朝食，衛靈綰去了書房。

　　想要離開京都，畫肯定不能少。上回拿的樹枝還剩許多，她的靈氣還夠用。

　　只是畫畫的過程中，總會不經意的，會想到南淮。

　　「想什麼想，有什麼好想的！」

　　手中的筆被狠狠得扔回青花筆洗中，激起水花四射。

　　已經完成的畫作上，瞬間多了幾顆水點，尚未乾透的墨水，緊跟著就在原處染開，才成的畫算是徹底毀了。

　　這簡直就是火上澆油，使得衛靈綰本就不渝的心情，更加想要爆炸。

　　「人家都不相信你，你想他幹嘛！」

　　陷入憤怒的少女，一把抓起桌案上的畫紙，下一刻它就化成了碎片，從上方紛紛揚揚的落下。

　　今天這畫，是徹底畫不成了。

　　衛靈綰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眼神放空，盯著面前虛空的某一處。

　　等確定許如卿的臉沒問題，她就離開這裡，再也不要見那個人！

　　就算他長得好看也不見！

　　大梁地域這般遼闊，就他一個人長得好看嗎？

　　再說了，等他老了，肯定是滿臉皺紋，丑也醜死了！

　　想到這裡，衛靈綰心裡，總算覺得舒服了一點。

　　用這種方式熬過了一天，用了夕食，夜晚又來了。

　　清風清水已經退出了房間，屋子裡又只剩下她一人。

　　衛靈綰平躺在床上，目光盯著床頂，思緒放空。

　　她現在滿腹心事，根本睡不著。

　　一閉上眼，想的全是南淮那張臉，怎麼都趕不走。

　　思緒紛亂之際，窗邊突然傳來「咚」的一聲。

　　聽起來，似乎是小石子砸在窗沿上，發出的聲音。

　　門外有人，還可能是來找她的！

　　衛靈綰立刻警覺，下床隨便披了件外衣，體內的靈氣也被充分調動起來。

　　她輕步走到窗邊，耳朵貼在上面，想聽聽外面的動靜，結果什麼都沒有。

　　如果外面那人，真是沖自己來的，那麼就應該還沒走。

　　衛靈綰撥開木栓，窗戶被開了一道細縫。

　　屋外很安靜，沒有人，只有吹過的聲音。

　　院子里一片漆黑，月亮被陰雲遮了大半，月光也透不出來。

　　自己猜錯了？還是那個人，已經離開？

　　衛靈綰不禁懷疑自己的判斷。

　　她猶猶豫豫的打開了半扇窗戶，想要看得更仔細些。

　　可就在此時，她明確察覺到，有樣東西夾著凌厲的氣勁，正朝著她的門面快速襲來。

　　衛靈綰眉頭輕皺，微微側身，一抬手那樣東西便被她抓在手裡，攤開一看，又是一粒石子。

　　與此同時，距離窗戶不遠處的一棵樹下，一個男子，不知什麼時候出現那裡。

　　他坐在輪椅上，微風帶起了他鬢邊的髮絲，在他胸前玩著遊戲。

　　嘴角和往日一樣，依舊微微上揚，是個非常和煦的笑容。

　　「綰綰姑娘。」

　　看到這一幕的衛靈綰，瞬間就被迷花了眼，緊接著她又狠狠地打了自己一掌。

　　你想什麼呢？人家那笑又不是給你的！

　　以前她以為，南淮的笑是溫潤君子得象徵。

　　經過那次之後，衛靈綰只覺得，這是他遮掩自己真面目的偽裝。

　　少女心頭的氣還未消，她現在一點都不想見到那人。

　　收了目光，作勢就要關上窗戶。

　　然而石子的速度比她快，在窗戶合上的前一刻，硬生生卡在窗櫞中間，想關都關不上。

　　本就餘氣未消的少女，心頭火瞬間又冒上來了。

　　自己不去找他，他倒是先上門了，真以為她好欺負？

　　「南客卿，你夜闖將軍府，是活膩味了嗎？」

為了一口餓

第二十八章 我會對你負責的

　　莫辰淮從未見過這樣的衛靈綰，如果說之前的她，像個可愛的鄰家妹妹。

　　那麼現在，她就變成了一點就炸的火藥，出口的話也是一點都不留情。

　　「綰綰姑娘，非要與我這樣見面嗎？」

　　兩人隔著一扇窗，一個在內一個在外，衛靈綰更是穿著一身褻衣，看著的確有些不妥。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以前是我自作多情，以後我不會再去打擾你了。」

　　想到自己之前掏心掏肺的對他，眼眶的淚意，又控制不住的往外涌。

　　衛靈綰不想讓他看到這一幕，轉身就要離開窗邊。

　　至於合不上的窗戶，她也不管了。

　　窗前的身影就要消失，莫辰淮心中一緊，脫口而出兩個字。

　　「綰綰！」

　　他的聲音被夜風送到耳邊，這是南淮第一次喊她的小字，卻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景。

　　衛靈綰咬著唇，一遍遍在心裡警告自己。

　　不能心軟，堅決不能出去見他，不就是被喊了一聲小字嗎？

　　有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沒被人喊過！

　　雖然這麼想，可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南淮的對面，還看到他臉上，出現的可疑紅色。

　　心裡依舊不快的少女，不想再探究其中的原因，只是雙手抱胸，臉上的神情盡數收斂，故意偏首不去看她。

　　「我已經來了，南客卿有什麼想說的，就趕緊說吧。

　　不然一會兒被人發現了，傳到顧清瑤耳里，還不知道要怎麼編排我呢！」

　　「綰綰，你的衣服...」

　　莫辰淮垂下眼瞼，不敢看眼前的少女，「你的衣服，沒有穿好。」

　　衛靈綰一臉莫名，她低頭審視了自己一番。

　　衣服怎麼就沒穿好了？

　　除了一雙手和一張臉，哪兒都沒露出來啊？

　　又看了一遍，依舊沒有任何紕漏，她登時就以為，南淮這是又在騙自己。

　　臉色頃刻間就沉了下去，語氣也更加冷淡。

　　「不用轉移話題，有什麼話你就說，不說我就回去睡覺了。」

　　沒等對面那人反應，衛靈綰轉身就要走。

　　下一刻，她就發覺自己的手腕，被一雙大手握住了。

　　掌心的溫度透過輕薄的衣衫，直接傳遞到她的皮膚上，最後暈透到心裡。

　　一種名為喜悅的情緒，慢慢爬上了心口的位置，在那裡生了根。

　　「綰綰，我今晚是來道歉的。對不起，我辜負了你的心意。」

　　衛靈綰沒有轉身，也沒有開口。

　　莫辰淮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無法掌控她的反應，這種不確定性，使他手上不自覺添了幾分氣力。

　　「你做什麼？」

　　腕上傳來的痛感，讓少女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想要掙脫他的桎梏。

　　「南淮你放手！」

　　莫辰淮連忙慌亂的放開，眼看著剛剛還在眼前的少女，退得離他幾步遠。

　　「綰綰...」

　　「南淮，我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麼，所以不願意相信別人。

　　但我還是想說，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害你，哪怕第一次見面威脅你，也是想要離開王府而已。」

　　「後來為你煉藥，更是出自真心。

　　我的醫術並不算高明，可就算這樣，我也想盡全力治好你的腿，只可惜......」

　　只可惜，我不願意相信你。

　　莫辰淮在心裡，補完了她未盡的話語。

　　少女壓住眼眶的淚意，繼續開口。

　　「總之，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你無需感到愧疚，更不用強迫自己來和我道歉。

　　你沒錯，一切都是我的一廂情願。」

　　所有想說的話，都已經說出口，這裡也沒有再待的必要了。

　　「南客卿，已經很晚了，你還是趕緊離開吧！」

　　「我沒有逼迫我自己！」

　　剛邁出去的步子，因為這句話生生停在了原地。

　　輪椅駛到她身邊，莫辰淮盯著她手腕上的紅痕，重複道。

　　「今晚過來，我沒有逼自己，是我自願的。」

　　「綰綰，我想相信你。」

　　熟悉的手掌，又握住了少女的手腕，只是這次比上一回，溫柔了許多，生怕弄痛了她。

　　衛靈綰沒有動作，耳畔的聲音還在繼續。

　　「綰綰我承認，一開始的確不相信你。年少時經歷的背叛已經夠多了，我不想在同一個地方栽倒兩次。

　　所以你給的葯，第一瓶被我扔了，第二瓶放在了櫃子里。」

　　第三瓶則是被衛靈綰，又帶了回去。

　　「但從今天起，我想信任你。」

　　手腕上的溫度驟然消失，少女下意識看向身側的人。

　　只見他手上，赫然拿著一個小瓷瓶，正是自己曾經給他的。

　　這應該就是他口中的第二瓶葯。

　　見她視線轉過來，莫辰淮直接倒出一粒在手心裡，然後一口咽下。

　　「綰綰，我不知道怎麼做，你才會消氣。但我想告訴你，我相信你，是真心的。」

　　說實話，看到這一幕，衛靈綰內心不動容肯定是假的。

　　她之所以生南淮的氣，一個是對方從頭到尾，都不願意信任她，另一個就是這人白白浪費了自己的靈氣。

　　這是現在，這兩個問題好像都已經解決了。

　　南淮已經和她道歉，也願意吃她的葯。

　　話雖然這麼說，可衛靈綰並不打算就這麼輕易原諒他。

　　「南淮，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好說話？只要道個歉，我就會無條件的原諒你。」

　　眼神中的慌亂一閃而過。

　　「綰綰，我沒有。」

　　情急之下，莫辰淮又要去抓她的手腕。

　　衛靈綰早就料到他會來這麼一出，直接躲過，反倒是扣住了他的脈門。

　　脈門這麼危險的部位，從來都不應該被任何人掌控，莫辰淮下意識想反抗，可一看到眼前的少女，又停下了動作。

　　衛靈綰警告的瞥了他一眼，沒說話，不過手指已經把到了他的脈搏。

　　這人果然沒吃自己的葯，體內的毒還聚集在腿部，一點都沒少。

　　本以為相處的時間久了，這人能對自己生出幾分信任來，也會試試藥，卻不想人家一顆都沒有吃。

　　僅有的一顆，還是剛剛吞下去的。

　　衛靈綰的臉色又沉了幾分，都快能擠出墨汁了。

　　她收回手，板著臉不看他，硬邦邦的叮囑道：「葯每天一顆，不要斷，吃完了再說！」

　　「我知道了綰綰。我會按時吃的。」

　　「吃不吃隨你，反正腿是你的！」

　　少女抬腳就要走，不想手又被人拉住了。

　　這都第幾次了？？？

　　「你還要做什麼？」

　　「綰綰，等一切塵埃落定，我會對你負責的。」

為了一口餓

第二十九章 寧王府未來的女主人，只會是她

　　如果黑線能具象化，衛靈綰覺得，她現在應該是滿頭黑線。

　　好端端的，怎麼就負責了？

　　直到她脫了外衣，準備上床睡覺的時候，她那長到令人髮指的反射弧，才終於走完。

　　一張小臉瞬間發熱爆紅，連耳朵都沒有倖免，幾乎都能煎個雞蛋了。

　　她剛剛，好像是穿著一身褻衣，去見南淮的吧？

　　在大梁，一身褻衣和沒穿，根本沒有任何區別，而且她還是個女子。

　　所以剛剛，她算是果著身體，去見的南淮？？？

　　少女抓起身側的被子，一把蒙住了腦袋。

　　啊啊啊！她真的不要做人了！

　　這他媽是個什麼奇葩的規定？這樣她以後還有什麼臉去見南淮？

　　情緒激動的少女，裹著被子在床上來回滾了兩三圈，才慢慢緩下來。

　　負責嗎？

　　想到以前看的話本，那些裡面都說，男子說負責的時候，就是要娶她的意思，所以南淮，也是想娶自己嗎？

　　抱著這個想法，少女終於進入了夢鄉。

　　另一邊，韓英已經帶著莫辰淮，回到了寧王府。

　　寧王行動不便，不管去哪裡身邊都會跟著韓英，剛剛在衛府也是一樣，不過他會看場合，將主子送到后，便在一旁警戒。

　　「主子，是心悅衛姑娘嗎？」

　　心悅？

　　莫辰淮自己也不確定，他只知道，當聽到暗衛說她哭了一夜時，自己就坐立難安。

　　又想到她未來會離開衛家，離開京城，以後可能永遠都無法再見到她，他就越發不能冷靜。

　　於是在這個晚上，他喊出了那兩個字，對她交付了自己的信任，只是希望她能留下。

　　那一刻，他忘了她是衛將軍的女兒，也不記得，她是慧能口中的貴人，他只知道，這個少女是衛靈綰。

　　是從第一次見面起，就無條件信任自己的人。

　　國公府那一次，她明知道自己是去找東西，可她什麼都沒問，就表示願意幫忙。

　　後來也是，不管自己說什麼，她就信什麼。

　　直到今日，她都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不管本王是否心悅於她，寧王府未來的女主人，只會是她。」

　　對這個答案，韓英並不意外，自家主子對衛三姑娘的心思，他自己可能不甚明白，可外人卻是門兒清。

　　「屬下明白。」

　　翌日，進屋伺候的清風，難得發現自家小姐已經起了，甚至連衣服都穿好了，此刻正神采奕奕的坐在梳妝鏡前。

　　「小姐今日怎麼起得這樣早？」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美人說要娶她，可不就是喜事嗎？

　　清風和剛進門的清水對視一眼，完全沒明白，小姐口中的喜事，指的是什麼？

　　不過只要她高興，這些也就無所謂了。

　　昨天小姐心情不渝，她們都看在眼裡，只是礙於奴婢的身份，主子不說，她們也不敢開口問。

　　今兒一早就這麼高興，想必小姐的煩心事，應該都已經解決了。

　　用完朝食，衛靈綰照舊去了書房。

　　只是今天的效率比昨兒個要高了不少，一副《百鳥朝鳳》和《萬馬奔騰》只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

　　衛府，她還是打定注意要離開的。

　　不過在時間上稍微調整了一下，她打算治好南淮的腿，然後再離開。

　　不管怎麼說，自己也算半個醫者，救人救一半就跑，這要是被師父知道了，指不定怎麼罰她呢。

　　上午畫畫，下午她則是進了偏屋。

　　通過昨晚的脈象來看，她感覺自己的藥方還需要調整。

　　現在的葯，只能仗著靈氣撐腰，壓制住南淮體內的毒。

　　想要根除，還得另想辦法。

　　今晚去一次寧王府，再給他把把脈吧！

　　然而莫辰淮速度比她快，衛靈綰一出房門，就看到樹下的身影。

　　臉上的欣喜盡數收了起來，她可能不能讓這人知道，自己已經原諒他了。

　　「你怎麼來了？」

　　衛靈綰一面盯著四周圍的動靜，一面走到他跟前。

　　「昨日走得匆忙，有樣東西忘了給你。」

　　「東西？什麼東西？」

　　「關於顧小姐的消息，綰綰不想要嗎？」

　　有了第一次后，這人喊她綰綰，真是越發熟練了。

　　聯繫到昨晚的事，一絲緋紅不經意間爬上了她的耳朵。一向大大咧咧的衛靈綰，終於知道「害羞」為何物了。

　　她下意識後退一步，不想讓南淮看到這一幕。

　　「你愛說不說！」

　　莫辰淮淺笑，視線掃過她的耳畔，也不賣關子。

　　「你府上的顧家小姐，和岳國公府的世子，兩人有私情。」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我前幾日得到消息，據說這二人還在私傳信件。」

　　私相授受！

　　衛靈綰瞬間想到這四個字，這個顧清瑤，膽子有點大啊。

　　自從發生白婉寧和張元的事情后，京城的上流人家，對家中閨秀要求就更加嚴格，如非必要，堅決不給出門。

　　有些人家甚至開始自查，擔心自家閨女也走上了這條路。

　　自查的結果衛靈綰是不清楚，畢竟任誰家遇到了這種醜事，都不會大肆宣揚。

　　眾多人家裡，衛家算是一個例外。

　　衛夫人相信顧清瑤，她自認為女兒不會做這種事。

　　至於衛靈綰，她剛從邊關回來，一身野性，就算洗了「不學無術」的名聲，也沒人會看上她，有哪裡來的私相授受。

　　這就是衛夫人對親身女兒的看法。

　　衛靈綰聽說后，只是笑了一聲，衛夫人的雙標，她又不是第一次見了。

　　只是胸口的位置，因著那股戾氣，還是在隱隱得發疼。

　　不願意再去想那些糟心事，她懷疑的看向眼前的男人。

　　「我府上的事，你為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綰綰覺得呢？」

　　不用猜了，肯定是南淮在府上安排了人。

　　「你膽子真夠大的，一個王府客卿，竟然敢讓人盯著將軍府？」

　　「確切的說，是盯著顧小姐。」

　　少女先是睜大了雙眸，下一刻眉頭便擰成了麻花。

　　語氣沒控制住，音量也不自覺提高。

　　「你盯著她做什麼？」

　　年輕王爺愉悅的笑出了聲，看到她臉上的憤怒后，又微微收斂一些，不過仍舊有笑意泄出來。

　　「綰綰這是不高興了？」

　　「你管我高不高興！快給我回答問題！」

　　少女的嘴已經氣到撅起，一想到南淮可能對顧清瑤有心思，衛靈綰就覺得自己要炸。

　　見她真的生氣了，莫辰淮也不再賣關子，直接坦誠。

　　「她幾次三番對你下手，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

　　下手？

　　少女一愣，明顯是想到了什麼。

　　「所以，長公主府？」

　　「對，是我！」

　　這下謎題全解開了，衛靈綰一直都奇怪，長公主的壽宴上，那兩人明明是要陷害她，可為什麼最後出現在張元手裡的，卻是白婉寧的荷包。

　　原來是南淮在背後幫他。

　　心頭的怒氣逐漸散去，少女躊躇著重新揚起笑容，蹲下身，然後給了身前的人，一個擁抱。

　　「謝謝你，南淮！」

　　熟悉的氣息，又一次將莫辰淮團團圍住。

　　他死死捏緊了輪椅的扶手，不敢伸手。

　　未婚男女私下見面，已經於理不合，他不能再得寸進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