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一夏] 江山入畫 (全文完)

為了一口餓

第三十章 一日不見兮，如隔三秋已

　　送走南淮，衛靈綰又在床上激動的滾了好幾圈。

　　直到臨睡前，她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忘了件事。

　　把脈！！！

　　她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忘了！

　　某人扶額，她現在算是知道，為什麼後人總喜歡把一個朝代的滅亡，推到美女身上了。

　　因為美色，真的會誤人！誤人！誤人！

　　重要的事情強調三遍。

　　過幾天她再親自去一趟寧王府吧，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處理顧清瑤。

　　剛剛南淮告訴自己，按照上個月的習慣。

　　她這幾日會再寫信，然後再讓大丫鬟弄墨找理由出府，然後送出去。

　　外頭會有小廝，專門將信件傳到國公府去。

　　衛靈綰要做的，就是在這段時間裡，把這件事捅得全府皆知，最好可以拿到那封信。

　　又溫習了一遍計劃，看起來沒什麼問題。

　　隨後她便抱緊手裡的枕頭，甜甜的進入了夢鄉。

　　又是一天早晨，衛靈綰將清風清水叫到了一起，並且把昨晚得到的消息，全都告訴了她們。

　　至於消息的來源，自然不能坦白，她借用了畫的名義。

　　「小姐需要我們怎麼做？您盡情吩咐。」

　　「其實也不用做什麼，你們只要幫我盯著她就好。如果發現異動，一定要及時告訴我。」

　　「是，小姐！」

　　接下來幾天，清水和清風輪流蹲守在顧清瑤的院子里。

　　除了她們，南淮還給衛靈綰留了兩個暗衛。

　　如果他們發現顧清瑤有什麼動靜，也會立刻通知她。

　　多重保障，這一次，她一定要給她個教訓。

　　三日後。

　　「綰綰，你若還是我衛家人，此事就休要再提！」

　　衛老夫人端起身側的茶，意思顯而易見。

　　然而衛靈綰就當沒看見。

　　「祖母就這麼不願意相信我嗎？」

　　「瑤瑤是我看著長大的，她不會作出這種醜事，你不要妄想可以污衊她。」

　　衛靈綰換了個姿勢，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那如果我有證據呢？」

　　發現衛老夫人僵直了身體，她淺笑繼續道，「如果我有證據可以證明，顧姑娘的確和岳世子有私情，祖母可願意相信？」

　　「胡說八道！」

　　巴掌重重的拍在案几上，茶盞差點被震翻在地。

　　「瑤瑤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這種有辱門楣的醜事，她絕對不會做。」

　　「祖母你這般堅持，就更應該跟孫女去現場看看了。」

　　見她的視線移過來，衛靈綰開口道，「要是顧姑娘沒做這事，您以後也可以為她作證不是？」

　　衛老夫人沒說話，顯然是在思量。

　　衛靈綰也不打擾她。

　　南淮的暗衛晚上給她傳來消息，顧清瑤已經在寫信了，八成是給岳銀松的。

　　按照往常，弄墨會在今天下午出府，然後把信帶出去。

　　原本衛靈綰是想直接把信劫下來的，猶豫再三，她還是沒有這麼做。

　　比起顧清瑤，她在這個家，顯然一點都不得人心！

　　在衛府，不管顧清瑤說什麼，衛夫人和衛老夫人都會無條件相信。

　　如果自己直接劫走信，一狀告到老夫人那兒，她敢保證，顧清瑤一定會竭力狡辯，說不定還會誣陷自己故意栽贓她。

　　可要是老夫人親自出馬就不一樣了。

　　親眼所見，總比轉述更有說服力吧？

　　於是衛靈綰現編了一個說辭。

　　她聲稱有個小丫鬟在護國寺時，無意中撞見了顧清瑤和岳銀松在一起，因為被威脅所以不敢聲張。

　　回來后每晚都做噩夢，最後受不住良心的譴責，所以決定說出真相。

　　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她自己是信了。

　　思量許久，衛老夫人最終還是聽從了衛靈綰的選擇。

　　倒不是說她不相信顧清瑤，而是她想告訴衛靈綰，她養出來的孫女，絕對不可能作出這種事。

　　衛老夫人不喜歡衛靈綰，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可她身上偏偏流著衛家的血。

　　而最讓她驕傲的顧清瑤，又偏偏不是衛家的血脈。

　　這種矛盾的結合，就使得她更加偏心顧清瑤，衛靈綰則變成了一根，怎麼都拔不掉的刺。

　　於是為了讓自己的行為合理化，她就會找無數理由來佐證。

　　比如顧清瑤比衛靈綰優秀，優秀的孩子，自然是更討人喜歡的。

　　「桂嬤嬤，帶幾個伶俐的，去三小姐所說的地方蹲著，切莫驚動任何人。」

　　桂嬤嬤正要退下，卻聽衛靈綰開口道：「清風，你也跟著桂嬤嬤一起去吧。」

　　「是，小姐。」

　　桂嬤嬤看了一眼上首的老夫人，得了她的首肯，這才帶著清風退下。

　　剩下的事，交個她們處理就行了，她安心看戲就好。

　　約定的時辰漸漸逼近，茶添了一茬又一茬，祖孫倆卻是相顧無言，完全不像平常人家的祖孫。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突然傳來喧鬧聲，隱隱還有女子的啜泣。

　　事兒成了！

　　少女下意識看向上首的老夫人，她臉上的表情未變，緊握的手指，卻暴露了她的緊張。

　　不一會兒，桂嬤嬤便帶著清風出現在眾人面前。

　　趁著空擋，清風還朝著自家小姐點了點頭。

　　看來自己是不用擔心了。

　　剛剛才坐直的脊背又彎了下來，少女隨意的靠在椅背上，視線也散漫下來。

　　上首，老夫人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

　　沉下來的臉色，顯得她臉上的皺紋越發清晰可見。

　　「跪下！」

　　弄墨應聲而跪，臉上已經布滿了淚痕。

　　桂嬤嬤見勢走上前，彙報自己剛剛看到的。

　　「老夫人，老奴在三小姐說的地方，發現了表小姐身邊的弄墨，還在她身上搜出了這個。」

　　說著，她從袖筒里掏出了一封信，恭恭敬敬的遞到老夫人手邊。

　　信封上，赫然寫著幾個字。

　　「岳青松收。」

　　字跡是衛老夫人再熟悉不過的簪花小楷。

　　顧清瑤的字，是衛夫人當年手把手教的，每當她們母女倆寫字時，老夫人就會陪在身邊。

　　可以說，她親眼見證顧清瑤的字，從一手狗爬，到今天這副模樣。

　　然而現在，老夫人恨不得自己不認識這字。

　　她壓下心底的猜測，慌亂又快速的撕開信封，藏在裡面的信紙翩然而下。

　　「松哥哥，一日不見兮，如隔三秋已，願字能如面，替我與你想見......」

　　信的內容暫且壓下不提，可最後的署名，是顧清瑤的小字，瑤瑤。

　　"老夫人。"

　　看到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桂嬤嬤一個健步衝上前，將她扶在懷裡。

　　衛老夫人重重的緩了一口氣，顫著聲音：「去把夫人和表小姐，全都給我叫過來！」

為了一口餓

第三十一章 那你也不想遇到我嗎？

　　兩位主子的院子離得都不近，過來還要一會兒。

　　衛老夫人一肚子氣沒處發，只能盯上還在抽泣的弄墨。

　　「哭什麼！」

　　小姑娘被嚇了一跳，聲音驟然停止，可身體還在不停的發抖。

　　「你給我從實招來，這封信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丫頭顫著身體趴伏在地上，可牙關咬的死緊，什麼都不肯透露。

　　老夫人心頭的怒氣更盛，心頭的火幾乎要從眼睛里蹦出來。

　　「弄墨，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若是什麼都不說，老身可就不敢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

　　京都所有的大戶人家，基本上都會有一套懲罰人的手段，無外乎是掌嘴，板子這一類。

　　衛府也一樣，不過她比尋常的大戶人家，還多了一項，鞭子。

　　底下弄墨的身體顫得越發明顯，可她還是不發一言，只要小姐來了，小姐來了她就不會有事。

　　這是要死撐了，看她這副模樣，衛老夫人心裡對這件事，也有了一絲瞭然。

　　瑤瑤和岳世子的事，八成是真的。

　　這事如果傳出去，不僅會毀了衛家的名聲，顧清瑤到了國公府，也只能為妾。

　　所以現在，她必須要想辦法將事情壓下去。

　　衛老夫人裝作無意的瞥了一眼衛靈綰。

　　她依舊散漫的半癱在椅子上，隨意的玩著手裡的荷包，彷彿沒有聽見外界的聲音。

　　「桂嬤嬤，想辦法讓她開口。」

　　桂嬤嬤知道她的意思，隨後就帶著弄墨退下。

　　主屋登時就剩下一老一少兩位主子，還有守在衛靈綰身側的清風。

　　少女瞧著魚貫而出的下人，似是明白了衛老夫人的意思。

　　「祖母這是有話要和孫女說嗎？」

　　聞言，衛老夫人難得，竟然對她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

　　「綰綰啊，今天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這就趕人了？

　　她眼珠一轉，適時地展現自己的好奇心。

　　「那顧姑娘的事，祖母打算怎麼處置呢？」

　　「這事我和你母親會看著辦的，你一個小孩子，就不要管了。」

　　說著，她面色一改，看向衛靈綰身側的清風。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扶你家小姐回去。」

　　衛靈綰也不反抗，起身就帶著清風，離開了老夫人的院子。

　　走了一段距離，清風終於忍不住開口。

　　「小姐，我們就這麼離開，真的好嗎？」

　　「有什麼不好的？」

　　「您就不擔心，老夫人和夫人會把此事壓下去？」

　　衛靈綰忍不住哂笑。

　　「你以為我在，她們就不會壓嗎？」

　　少女轉身，坐進了花園中央的亭子里。

　　「其實這個結果，我早就料到了。

　　不管是為了衛家，還是為了顧清瑤，這件事都不能傳出去。」

　　「那小姐你為什麼？」

　　「因為我願意啊！」

　　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少女繼續開口解釋。

　　「以往總是她出手，我反擊，這也太憋屈了。我總得讓她也體驗一回，我的感受吧。」

　　況且以她對老夫人的了解，一旦確認這事是真的，就算她再喜歡顧清瑤，也一定會罰她。

　　當然了，鞭子巴掌板子這麼暴力的，她肯定捨不得，那就只有關小黑屋了。

　　到時候，衛靈綰也能清凈幾日。

　　接下來的發展果然如她所料，第二天府里就在盛傳，表小姐因為頂撞老夫人被關進了祠堂。

　　瞧瞧，連理由都給她想好了。

　　清水知道的時候，氣得在衛靈綰跟前直跺腳。

　　「小姐，我們難道就這麼算了嗎？」

　　「不然呢？殺了她啊？」

　　「可......」

　　看到清風傳過來警告的眼神，清水適時的吞下未盡的話語。

　　雖然說這個結果，在她的預料之中，可衛靈綰心裡還是很不爽。

　　以衛夫人對顧清瑤的疼愛，接下來她可能還會去一趟國公府，為她那個好養女求親。

　　胸口的戾氣，又開始作祟了。

　　其實謀划這一切的時候，衛靈綰還抱有最後一絲幻想。

　　說不定衛老夫人和衛夫人知道后，就會減少對顧清瑤的疼愛呢？

　　事實證明，還是自己想多了！

　　在這兩人心裡，顧清瑤才是寶，她就是根野草！

　　當天晚上，衛靈綰去了寧王府，南淮正在房間等她。

　　少女也不說話，進門就為他把脈，全程陰著臉，一言不發。

　　白天將軍府發生的事，莫辰淮已經聽暗衛說了，所以猜測她今晚可能會過來。

　　「綰綰不高興了？」

　　「誰不高興了？」

　　少女「氣勢洶洶」的橫了他一眼，繼續把脈。

　　莫辰淮也不戳穿她，只是輕柔的摸摸她的發頂。

　　他的掌心一如既往的熱，衛靈綰的偽裝，瞬間被頭頂傳過來的溫熱戳破。

　　「南淮，你說我是不是就不應該回來？如果不回來，是不是就不會遇到這些糟心事了。」

　　頭上的手一僵。

　　「那你也不想遇到我嗎？」

　　「啊？」

　　她現在的情緒還沉浸在白天，所以半晌沒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

　　輪椅上的男人輕嘆了一聲，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脈象怎麼樣？敢問綰綰神醫，我還有救嗎？」

　　她杏眼一轉，說的斬釘截鐵：「有我在，你當然有救！」

　　「我給你的葯要繼續吃，不能停。等你吃完一瓶，我再來給你把脈。」

　　「那就謝過綰綰神醫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彎下腰要給她行禮。

　　少女因著她的恭維，心情也好了些許。

　　「好說，好說。」

　　又和他說了一會兒話，折了幾茬樹枝，衛靈綰便回了家。

　　南淮體內的毒，她現在有點苦手。

　　自己之前的煉的葯，似乎並沒有多大作用。

　　不過這也可能和他才服用不久有關，等用完一瓶，再看看情況。

　　儘管如此，她還是做了兩手準備，配新葯。

　　這天，衛靈綰正在兩味葯之間糾結，清水突然毛毛躁躁的闖了進來。

　　「小姐，出事了！」

　　清風給她遞了杯水，輕拍著她的後背。

　　「別急，你慢慢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夫人，夫人帶人去岳國公府了。」

　　衛靈綰放下藥草，情緒明顯低了下來。

　　衛夫人她還是去了。

　　自從顧清瑤被關，衛夫人連續幾日都往小祠堂跑，這幾日難得沒有動靜，衛靈綰一開始還慶幸，以為就這樣了。

　　只是沒想到，她最後還是去了。

　　為了心愛的養女，甘願自降身份登門，請求和岳家結親。

　　真是一位好母親啊！

　　只是這事，會如她所願嗎？

為了一口餓

第三十二章 我心悅松哥哥

　　私相授受這種事，一旦說出去，吃虧的只有女方。

　　不知廉四個字會一輩子粘在她身上，甚至會連累她的家門。

　　可男子就不一樣了，有女子傾心自己，對他們而言是一段風流韻事，更是可以掏出手的談資。

　　衛夫人想讓岳青松娶顧清瑤為正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況且顧清瑤的身份擺在那兒，說是衛家的女兒，可她到底姓顧，就算是顧將軍的女兒，那也是個孤女。

　　岳銀松娶了她，能得到什麼？一個「才女」的頭銜嗎？

　　「衛夫人這是什麼意思？」

　　看著手邊摞成一疊的信紙，國公夫人似笑非笑，故作不知。

　　衛夫人哪看不出這些，可她處於弱勢，只能好聲開口。

　　「國公夫人，您是敞亮人，我今天也不打啞謎了。敢問這信上的字跡，您可認得？」

　　岳夫人拿著信紙看了兩眼，半晌才「恍然大悟」道：「這字跡，怎得和松兒有些類似，只是這信的內容......」

　　國公夫人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她一眼，「我家松兒，可絕對不會寫這種信。」

　　這幾封信，都是顧清瑤親手交給衛夫人的。

　　交出來的前提，是衛夫人保證會讓她嫁到國公府。

　　年少懷春的女子，在愛情的面前，什麼都顧不得，立刻就將信件交了出去。

　　於是衛夫人以此為憑藉來了國公府，她想讓國公夫人鬆口，兩家結成秦晉之好。

　　可到現在為止，她完全沒看出，岳夫人有這方面的意向。

　　衛夫人眉頭一跳，繼續道：「國公夫人，這就是世子的字。」

　　「衛夫人，這話可不能亂說，大梁能人異士海了去，有個會仿人字跡的，應該也不稀奇吧。」

　　「而且你再看看這內容，淫詞亂調。松兒作為世家公子的標范，怎會寫這種東西？」

　　衛夫人被她的胡攪蠻纏，噎得說不出話，可為了女兒的幸福。

　　「岳夫人，您若不信，可否請岳世子出來當面對峙。」

　　「那真是不巧了，」

　　國公夫人適時的端起茶盞，小抿了一口，「我家松兒應邀出門，還不知道什麼回來呢。」

　　「你！」

　　看到衛夫人臉上的怒容，岳夫人半分都沒有收斂。

　　「衛夫人，比起你那個養女，我瞧著你家三姑娘倒是挺不錯的，剛好和我家梅兒同齡，有空可以讓她們多走動走動。」

　　與此同時，衛府小祠堂。

　　「衛靈綰！」

　　看著突然出現的人，顧清瑤似是淬了毒的視線，死死釘在她身上。

　　「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為什麼不敢？」

　　少女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笑得放肆又驕傲，「你又打不過我！」

　　「而且你應該也猜到了吧？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一提到這個，顧清瑤就恨不得，咬下她身上的一塊肉來。

　　如果不是衛靈綰這個賤、人，自己怎麼可能會被關在這裡。

　　她壓著不斷上涌的火氣，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能生氣。

　　生氣了，可就如了這個賤、人的願。

　　「是，這次是我技不如人，輸給了你，可那又怎麼樣呢？松哥哥正妻的位置，只會是我的。」

　　「知道母親去哪兒了嗎？岳家！剩下的不用我多說吧？」

　　顧清瑤知道衛靈綰喜歡岳銀松，如果得知自己將要和松哥哥成親，這賤、人臉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看，她非常期待。

　　然而預想中的惱羞成怒並沒有出現，耳畔卻傳來她突兀的笑聲。

　　「你確定？」

　　衛靈綰抬步向她逼近，「你真的以為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能嫁到權勢滔天的岳國公家去？」

　　「而且，就算母親向岳家提親了，那又怎麼樣？你敢保證岳家就一定會應下嗎？」

　　眼見顧清瑤臉上的得意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顯而易見的慌亂，衛靈綰心情一片大好，可她還是不想放過這人。

　　「順便再告訴你個消息吧，娘親已經知道，我心悅松哥哥了！」

　　「你說什麼？！」

　　衛靈綰早有預料的後退一步，躲過她撲過來的雙手。

　　「那麼問題就來了，你說娘親去國公府，到底是給誰提親呢？」

　　「一個是血脈相連的親生女兒，另一個是毫無血緣關係的孤女，答案好像顯而易見啊！」

　　「衛！靈！綰！」

　　眼見她又要撲上來，衛靈綰腳步一轉側身躲開，一隻手毫不猶豫的朝她頸部砍去。

　　「顧清瑤，在我衛家的祠堂對衛家人動手，你膽子很大嘛！不怕先祖去找你啊？」

　　剛剛她那一手絲毫沒有留情，以至於顧清瑤只能趴在地上，根本起不來。

　　儘管如此，她嘴裡還是咬牙切齒的喊著她的名字。

　　「衛靈綰！」

　　少女眉眼含笑，在她身邊蹲下。

　　「實話告訴你，我就喜歡你這種，明明恨我恨得要死，可又偏偏搞不死我的樣子！」

　　這下衛靈綰算是徹底舒暢了，原路翻窗回到自己的院子，手掌附在胸口的位置。

　　「現在你滿意了嗎？」

　　沒有人回應她，可衛靈綰知道，她滿意了。

　　這段時間，胸口戾氣出現的越來越頻繁，對自己的影響也越來越大。

　　很多時候，她幾乎分不清這是戾氣在作祟，還是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如今靈氣不能浪費，等把美人的腿治好，她一定想辦法把這玩意兒弄走。

　　此時，衛夫人也狼狽離開國公府，回了衛家，可她不敢去見顧清瑤。

　　走之前，她信誓旦旦的和女兒打包票，可結果什麼都沒有做到，她沒臉去見她。

　　「先回院子，瑤瑤那兒我們一會兒再去。」

　　府內的轎子轉了道，可顧清瑤還不知道。

　　她剛剛得到消息，夫人已經回了府，她忍著痛從地上爬起來，想用最好的儀態迎接衛夫人。

　　她不相信衛靈綰說的，母親那麼疼她，去國公府肯定是為自己說親，她馬上就要嫁給松哥哥了，她一定會嫁給松哥哥的。

　　然而她左等右等，始終沒等到衛夫人，只等到在夫人院子伺候的蘭娟。

　　「表小姐，夫人今日太過勞累，怕是來不了了。」

　　「來不了？什麼叫來不了？怎麼可能來不了！」

　　蘭娟低著頭沒敢回話，這樣的表小姐她見過幾次，不回話是最好的選擇，否則倒霉的就是自己。

　　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底慢慢升騰。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顧清瑤抱著頭，將那個可怕的猜測壓在心底，隨後指尖一指，指向了蘭娟。

　　「你，現在就去告訴夫人，就說我受傷了，需要請大夫過府！」

　　小丫鬟睜大了眼睛，沒明白她的意思。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

為了一口餓

第三十三章 已經亥時三刻了，綰綰

　　「小姐，夫人已經回來了，不過並沒有去小祠堂。」

　　少女隨意「嗯」了一聲，手上的動作卻未停。

　　「顧清瑤那邊呢？」

　　「表小姐讓人請了大夫過府。」

　　「大夫？」

　　衛靈綰擱下筆，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顧清瑤這是借生病的名義，逼衛夫人去看她，順便再告自己一狀，要是運氣好，還能提前從小黑屋出來。

　　一箭三雕，屬實厲害。

　　府里下人的動作很快，大夫很快就被請了進來，沒多久書棋進來傳話。

　　「小姐，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從祠堂出來，顧清瑤沒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被送進了老夫人的暖閣。

　　「祖母。」

　　少女進了榮華院，屈膝行禮，然而換來的卻是一聲怒喝。

　　「你給我跪下！」

　　她抬眸，眼中儘是冷意。

　　「祖母，孫女沒有犯錯，為何要跪？」

　　「沒有犯錯？你擅闖祠堂打傷瑤瑤，這不是錯嗎？」

　　「祖母這話就有失偏頗了，」

　　衛靈綰站直了身體，像是一棵挺拔的青松。

　　「您說我打傷顧姑娘，可有人證又可有物證？」

　　「瑤瑤親口所說，難道還有假？」

　　「呵，」

　　堂下的少女，臉上不禁綻開笑意，像是冬日的陽光，只是外頭卻裹著一層寒涼。

　　「要這麼說的話，孫女之前還聽她說，她與岳家世子毫無瓜葛呢？這是真話嗎？」

　　「衛靈綰你放肆！」

　　白底青花的茶盞朝她直面而來，她站在原地，未動分毫。

　　不過眨眼的時間，滾燙的熱水就打濕了她的裙擺，隨後化成根根利針刺進了皮膚。

　　碎裂的瓷片划碎了她的衣衫，隱隱還能看到血跡。

　　看到這一幕的衛老夫人，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

　　她以為衛靈綰會躲過去，以前只要自己拿東西砸她，這孩子就會仗著一身功夫，輕而易舉的避開。

　　可是今天，她怎麼...

　　「小姐！」

　　身後的清風驚呼著跑上前，立刻蹲下身，想要查看她的傷勢。

　　裙擺被掀開，雪白的褻褲上染著茶漬，還有一朵朵盛開的血花。

　　然而少女只是風淡雲輕的瞥了一眼小腿，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祖母您消氣了嗎？

　　還是說，您要像幾個月前那樣，把孫女打個半死才會覺得舒坦？」

　　衛老夫人顫著嘴唇，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或者說，衛靈綰這副狼狽樣，讓她無法再說重話。

　　她雖然不喜歡這孩子，可也知道這是兒子唯一的女兒，體內流著衛家的血。

　　至於更深層的原因，老夫人下意識選擇了忽略。

　　她不開口，堂下的少女可有一堆話要說，她笑容未變，清清淺淺的開口。

　　「在被您打死之前，孫女還是想澄清一下，我沒有打顧姑娘。

　　相信祖母您也知道，我不喜歡她是眾人皆知的事。這個時間我去打她，不是逼著大家懷疑我嗎？我雖沒有顧姑娘聰明，可也不是個傻子。」

　　說完，不等老夫人反應，她轉身就走。

　　只是雙腳甫一踏出大門，原本嚴肅的小臉，瞬間皺成了包子。

　　「嘶~~疼死了！」

　　「小姐！」

　　書棋立刻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清風則迅速蹲下身，想要再看看傷勢。

　　「等回院子再看吧！」

　　少女咧著嘴，拉起了身側的丫鬟，「先容我先緩一緩。」

　　「小姐，您受苦了。」

　　「切，這算什麼，」

　　衛靈綰笑得有些沒心沒肺，「只要能坑到她，這點傷我就當是開胃菜了。」

　　沒錯，剛剛在榮華院發生的一切，都是她計劃好的。

　　正所謂「乘他病要他命」。

　　顧清瑤被關小祠堂，雖然不是什麼嚴厲的懲罰，可這也是她進衛府後，第一次受罰，心裡多多少少都會膈應。

　　隨後，衛靈綰又特意挑衛夫人去國公府的這一天，去往小祠堂。

　　此時的顧清瑤，因為被親事牽絆，防禦和警惕都是最薄弱的時候，經她三言兩語一激，就陷入了自我懷疑。

　　尤其是後面衛夫人進府，卻偏偏不去找她，更是加重了她的懷疑。

　　為此，她只能拿白天自己傷她來說事，衛老夫人知道后，就一定會為她出頭。

　　於是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而衛靈綰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在衛老夫人心裡，埋下一顆名為懷疑的種子。

　　一個人連續兩次說謊，她就不信衛老夫人，還能想以前那樣信任她。

　　至於真相，有人相信那才叫真相，不被人相信的真相，那叫狡辯！

　　回到自己的院子，清風立刻指揮小丫鬟們端水拿葯。

　　清水被她指派出去收購藥材了，不然看到她身上的傷，估計又得哭出來。

　　幸運的是，因為裙擺的緩衝作用，傷口並不大，稍微包紮一下就好。

　　只是小腿上的燙傷卻有些嚴重，茶水潑到肌膚已經變成了深紅色，看起來有些可怖。

　　少女不禁心疼了一下自己，為了搞倒顧清瑤，她真是下血本了。

　　看著成片的燙傷，清風也忍不住落淚，甚至還對衛峰有了幾分埋怨。

　　如果將軍不執意將小姐送回來，又怎麼會讓小姐遭這種罪？

　　她從盒子里拿出一小瓶藥膏，詢問的看向衛靈綰。

　　「小姐，這是十日間新出的燙傷膏，據說效果很好，不僅能治癒燙傷，還不會留疤，就是有些疼。」

　　「你用吧，我不怕疼。」

　　作為燙傷膏的正牌主人，衛靈綰對它的了解，可比清風多多了。

　　那不是有點疼，那是非常以及特別的疼！

　　「嘶！」

　　雖然咬著咬著唇，可劇烈的疼痛，還是刺激她叫出了聲，額上更是疼出了一層薄汗。

　　清風被嚇得，當時就停了手。

　　「小姐。」

　　「清風你繼續，我沒事！」

　　她抓緊身下的被單，圓潤的指甲幾乎要穿透它，嵌入手掌心。

　　清風不自覺加快了動作，終於在衛靈綰暈過去之前，收回了藥膏。

　　「小姐，您感覺怎麼樣？」

　　「別擔心，我還好。」

　　少女朝她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就是需要睡會兒，夕食就不要喊我了。」

　　說完，便無力的倒在床上。

　　如果不是她紅潤的臉頰，清風真擔心她會出什麼事。

　　許是今日太過於折騰，衛靈綰一覺睡到了半夜，才看看睜眼。

　　她打著哈欠，揉著惺忪的睡眼，慵懶的開口道：「清風，什麼時辰了？」

　　「已經亥時三刻了，綰綰。」

　　「嗯，那我再睡......」

　　咽喉像是被誰突然掐住，衛靈綰登時就清醒了，這不是清風的聲音，而是一道男聲。

　　她下意識偏首，只見一個男人正坐在她的床邊，身下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輪椅。

　　笑容緩緩在她臉上綻開，就像是黑夜中的一道光。

　　「南淮！」

為了一口餓

第三十四章 宅斗時，苦肉計和假話更搭哦！

　　少女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這個時候南淮怎麼會過來，還是在她的閨房裡。

　　似是不確定，她不禁捏了捏自己的臉，疼的，不是夢！

　　「南淮，真的是你？！」

　　衛靈綰掀開被子，打算下床，不想直接被莫辰淮制止了。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將視線移到腿上，目光悠遠深邃，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晦暗。

　　「你腿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聽到暗衛傳來她受傷的消息，莫辰淮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直闖，要不是韓英攔著，現在他和衛家三小姐的關係，估計已經傳遍整個衛府了。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等她身邊的丫鬟都睡了，他才進了她的閨房，看到了她的睡顏。

　　「你怎麼知道我腿受傷了？」

　　少女歪頭，下一刻就反應過來，美人可是還有兩個暗衛在她們家呢。

　　「為什麼不躲？」

　　莫辰淮的視線從腿上收回來，隱忍又克制。

　　「以你的功夫，躲開應該不難。」

　　「我就是故意的！」

　　少女自信朝他挑著眉：「不搞這一出，又怎麼讓祖母信我呢？」

　　宅斗時，苦肉計和假話更搭哦！

　　「那也不該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莫辰淮板著臉，明顯不贊同她這麼做。

　　這還是南淮第一次，因為關心她而生氣，衛靈綰咬著唇，嘴角卻抑制不住的上揚。

　　寧王的雙眼自是沒錯過這一幕。

　　「你還笑！」

　　「嘿嘿嘿，因為你在關心我啊，我當然要笑了！」

　　杏眼又彎成弧形，臉頰上凹陷的梨渦，為她添了幾分靈氣。

　　看她這副沒心沒肺的模樣，莫辰淮心裡就是有再多的氣，此時也發不出來。只能無奈的拍拍她的頭。

　　「以後要是遇到麻煩，找我。我來幫你解決。」

　　少女先是愣了愣，隨後笑道。

　　「南淮，你好像我大師兄啊！他以前也說過這種話。」

　　大師兄？

　　胸口的位置微微收緊，莫辰淮不自覺握緊了一隻手。

　　現在他已經知道，面前這個人不是真正的衛靈綰。可是她到底從哪裡來，家裡有些什麼人，他都一概不知。

　　至於她總是提到的大師兄和二師姐，更是見都沒見過。

　　可能讓她這般頻繁的提及，想必也是很重要的人。

　　從她的語氣中，莫辰淮能感覺到，衛靈綰對那些人的依戀。

　　夜越來越深，衛府今晚並不像往日那般寧靜，莫辰淮不能久留。

　　再三確認眼前的少女無礙后，他才驅著輪椅離開。

　　才出門，韓英就出現在他跟前，緊接著，兩人一同消失在夜色中。

　　莫辰淮離開后，衛靈綰也披著外衣來到了院子。

　　今夜的衛府的確不安定，時刻已接近子時，可老夫人榮華院的方向，依舊燈火通明。

　　少女看著前方微弱的燈光，若有所思。

　　她總覺得這個顧清瑤，可能會作出更瘋狂的事。

　　榮華院，衛夫人撐了幾個時辰，還是去了榮華院，見到了顧清瑤。

　　「母親。」

　　才瞥見的她的衣角，躺在床上的少女，便開始委委屈屈的啜泣。

　　離開小祠堂之前，她特意換了一身素色的衣衫，更加襯得她楚楚可憐。

　　一邊抽噎著，嘴裡還邊喊著「娘親」。

　　看到她這副小模樣，衛夫人的心立刻就軟了下來。

　　「瑤瑤，你受苦了。」

　　「娘親！」

　　顧清瑤趴伏在衛夫人懷裡，眼淚流的越發洶湧，幾乎都要打濕她的衣衫。

　　「娘親，您還是將女兒送回蘭陵姑母那兒吧！」

　　顧將軍有個一母同胞的姐姐，當初就是嫁到了蘭陵。

　　「胡說什麼呢！」

　　衛夫人佯裝生氣，輕拍了一下她的後背。

　　「你是將軍府的小姐，我的女兒，我怎麼能將你送去蘭陵？」

　　「可女兒畢竟不是您親生的，況且姐姐她...」

　　說到這兒，顧清瑤適時低頭側首，露出後背上，被衛靈綰打傷的地方。

　　「管她作甚！」

　　看到傷處，衛夫人是真的生氣了。

　　「這個家還輪不到她做主，娘讓你留下，你就留下。」

　　「謝謝娘親！」

　　上完眼藥水的「孱弱」少女，又一次撲進母親的懷裡。

　　當真是，好一幅母女情深的畫面！

　　第一個目的達成，顧清瑤縮在衛夫人懷裡，開始了第二輪試探。

　　「娘親，女兒剛剛聽下人說，您今天出門了，可是外頭遇到了什麼事。」

　　作為將軍府的女主人，衛夫人也是不能隨意出門的，一旦需要她親自出馬，就說明這事兒很重要。

　　輕撫著少女的大手，微微頓了頓，半晌才落到背上。

　　顧清瑤自然感覺到了，之前那個可怕的猜測，又一次湧上心頭。

　　她強行扯著嘴角，故作天真的開口。

　　「娘親可是遇到什麼困難了？是否需要女兒幫忙？」

　　衛夫人沒有回話，手上的動作也已經停下。

　　暖閣內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一個聲音才緩緩響起。

　　「瑤瑤，娘親去了國公府。」

　　頓了頓，那個聲音又補充道，「你的親事，怕是談不攏了。」

　　可怕的猜想，還是成真了！

　　衛夫人能感受到，懷裡女兒的身體，瞬間變得僵硬，就像一塊硬邦邦的木頭。

　　她不禁收緊了懷抱，想要給她傳遞溫度。

　　「瑤瑤沒關係，沒關係的。京都貴公子那麼多，肯定有比岳世子還好的人。

　　何況我們瑤瑤那麼優秀，以後來提親的人，肯定會踏破我們家的門檻。」

　　「可那是松哥哥嗎？」

　　懷中的少女睜著一雙大眼，幽幽的開口。

　　衛夫人無法回答她。

　　「呵，母親你怎麼不說話了？」

　　她掙開身上的雙手，一雙眼睛盯著面前的人。眸子里，情緒正在不停的翻滾。

　　「母親你告訴我，那些人好有什麼用？他們是我的松哥哥嗎？」

　　「瑤瑤，對不起。」

　　衛夫人紅了眼眶，伸手想要將她再次攬進懷裡。

　　可換來的，只有「啪」的一聲，顧清瑤直接打開了她的手。

　　「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麼用，對不起我就能嫁給松哥哥嗎！」

　　「走之前你怎麼和我保證的？你說松哥哥一定會娶我，可現在呢？這就是你的保證嗎？！」

　　驟她然改變的態度，驚得衛夫人怔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只能不停的喊著她的名字。

　　「瑤瑤，不是的，不是的！」

　　「你總說把我當親女兒，原來你就是這麼對你親女兒的？」

　　「也是了，你連衛靈綰這個親生女兒都不放在心上，又怎麼會真心待我這個養女呢？」

為了一口餓

第三十五章 她這一生所求，只有兩件事

　　顧清瑤這一鬧，就鬧到了半夜，最後還是衛老夫人出面鎮壓，才堪堪平息。

　　儘管如此，她昨晚的所作所為，還是被傳了出去。

　　老夫人見她沒有大礙，又讓人將她送回了小祠堂，只是比上回看管更加嚴厲了。

　　大門緊鎖，兩個婆子守在門口，沒有老夫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視。

　　衛靈綰聽到消息的時候，只是笑了聲，然後又繼續聽紅芽說話。

　　這丫頭她有點印象，上回參加花宴的時候，她就站在許如卿的身側。

　　「衛三小姐，奴婢這次，是代表我家夫人小姐，向您表示謝意的。」

　　少女不禁站起身。

　　「你的意思是？」

　　「沒錯，多虧三小姐您送的祛痕膏，我家小姐臉上的傷，如今已然痊癒了。」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

　　她激動的，忍不住在原地蹦了兩回。

　　蹦完了才發現，堂下還有外人在，雖然紅芽低著頭，可別以為她就沒發現，這人正在偷笑。

　　衛靈綰裝模作樣的咳了兩聲，坐回位置上，笑意也收斂了幾分。

　　「雖然已經看不到疤痕，不過你還是要告訴你家小姐，我送過去的膏藥一定要用完。」

　　「衛三小姐小姐請放心，奴婢一定將話帶到。」

　　猶豫了片刻，丫頭又從懷裡掏出一個錢袋，隨後放在衛靈綰手邊。

　　「你這是何意？」

　　「三小姐切莫誤會，」

　　小丫頭屈膝行禮以示歉意。

　　「三小姐再三叮囑，不需要登門致謝，夫人就想藉此表示謝意。」

　　少女單手拎著錢袋，很輕，裡面放著的估計是銀票。

　　她勾了勾唇角，將袋子重新放回她手裡。

　　「錢你還是拿回去吧，你家小姐臉上的傷本就是我造成的，我現在做的一切，只是在彌補我犯下的錯。」

　　紅芽拿著錢袋，還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下去。

　　「三小姐...」

　　"總之你不用多說了，錢我是一分都不會收的。"

　　見衛靈綰這般堅持，紅芽也不好說什麼，只能拿著錢告辭。

　　許如卿容貌恢復，衛靈綰要擔心的事就少了一件，如今只剩下南淮美人的腿了。

　　「清水，把買來的藥材全都送到偏房去。」

　　衛府小祠堂

　　衛家世代都是大梁的將士，為了家國百姓，不知道有多少衛家人，犧牲在戰場上，有的甚至連屍骨都找不回來。

　　唯一能證明他們曾經存在過的，也就只有祠堂的這些排位。

　　顧清瑤此時，就跪在這些排位跟前，她雙眼充血，整個人身上散發著一股陰鬱的氣息。

　　若是衛夫人見了，定然不敢認，她會是自己曾經疼愛的女兒。

　　對於現在的顧清瑤而言，衛夫人能不能認出她來，已經不重要了。

　　她這一生所求，只有兩件事。

　　成為衛家的女兒，以及嫁給岳銀松。

　　可到頭來，一件都沒有達成。

　　她本以為，做到這兩件事雖然不容易，可也不會太難，直到衛靈綰回來。

　　進族譜前三天，衛府莫名其妙鬧鬼，成為衛家的女兒只能成為妄想。

　　再之後是松哥哥，成為她的妻子，是她畢生最大的願望。

　　松哥哥曾經向她保證過，一定會娶自己，可是現在，沒了，什麼都沒了。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衛靈綰，都是衛靈綰！

　　顧清瑤死咬著牙關，一字一頓，念出了那個名字。

　　「衛靈綰，你讓我難過，我也一定不會讓你好過的！」

　　六月初，衛老夫人下令，放顧清瑤離開了小祠堂。

　　在黑暗的地方呆久了，乍一見陽光，她竟然覺得有些不習慣。

　　「小姐，老夫人讓你直接去榮華院。」

　　說話的丫頭，是她沒有見過的生面孔，也是她今後的貼身丫鬟。

　　原來的弄墨，早就不知道被送到哪裡去了。

　　「我知道了。」

　　顧清瑤解除禁閉一事，衛靈綰也知道，不過她如今暫時沒心思管那些。

　　昨個晚上她又替美人診了一次脈，已經確定，之前煉的葯無法解去他身上的毒，頂多只能壓制毒性。

　　至於能壓制多久，她也不能保證。

　　「對不起，南淮。我...」

　　話還沒說完，少女的眼眶倒是先紅了。

　　莫辰淮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他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笑道。

　　「無礙，綰綰已經做的很好了。起碼現在，我體內的毒，不會每個月都發作。」

　　他說的是實話。

　　在沒吃衛靈綰的葯之前，莫辰淮體內的毒，每個月都會定期發作。每次發作都是一次非人的折磨。

　　猶記得第一次發作時，若不是韓英在一旁看著，他幾乎就要交待在那兒了。

　　「可這僅僅是暫時的，等體內的毒適應了我的葯，它就還會捲土重來。」

　　「南淮，我好像救不了你了。」

　　伴隨著最後一個字，聚集在眼眶的淚水也落了下來，少女爬伏在他的腿上，從來沒有這麼無助過。

　　「沒關係，我相信你綰綰。」

　　不管發生什麼，我都相信你。

　　聽了他的這句話，衛靈綰瞬間哭得更大聲了。可哭過之後，又重新攢起了自信。

　　「南淮，我一定治好你，我保證！」

　　自此之後，她越發不愛出門，整天都把自己關在偏殿，就連許如卿和李清秋送來的請柬，都直接拒了。

　　衛夫人也不管她，畢竟她自己到現在，都沒有從那天走出來。

　　直到此刻，她都不敢相信，那天晚上歇斯底里的少女，是她疼了十多年的女兒。

　　倒是衛老夫人，差身邊的桂嬤嬤，往衛靈綰這兒跑了幾趟，還送了些東西，只是每次都沒見著她本人。

　　幾次下來，衛老夫人也不願意讓人過來了。

　　一開始清風清水還覺得奇怪，老夫人怎麼會突然關心自家小姐，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將軍在北邊打了勝仗，將要班師回朝。

　　兩個丫頭頓時激動地不能自已，只要將軍回來，三小姐就不會再受這些欺負了。

　　對此，衛靈綰只是敷衍的應了一聲，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正是配製新葯的緊要關頭，她沒空理那些有的沒的。

　　就算是死對頭顧清瑤來了，也得靠邊站。

　　然而有的時候，你不去找事，事偏偏要來找你。

　　這天下午，衛靈綰才從側屋出來，就見書棋慌慌張張的闖進門。

　　「三小姐，不好了，夫人她中毒了！」

為了一口餓

第三十六章 還是準備後事吧！

　　衛府正屋

　　衛夫人躺在床上，她雙眸緊閉臉色青白，肉眼幾乎看不她胸膛的起伏。

　　大夫正隔著床幔給她診脈，從他的神情中可以推斷，衛夫人怕是不好了。

　　老夫人心裡頓時就是一「咯噔」。

　　「齊大夫，我兒媳婦她怎麼樣了？」

　　沒人應她。

　　伺候的周嬤嬤也察覺到了不對，下一刻就跪在了床邊，眼淚「唰」得落下。

　　「齊大夫，您是華佗在世，求您救救我家夫人，求求您了。」

　　面對周嬤嬤的懇求，齊大夫只能無奈的摸著山羊須，搖頭。

　　「贖老朽無能，這砒霜已經侵入夫人的五臟六腑，老朽實在是，回天乏術啊。」

　　衛靈綰進門的時候，聽到的就是這句話。

　　大腦瞬間一片空白，與此同時，心口的位置開始狂跳。

　　每跳一次，身體就覺得有千萬把刀在割。

　　驟然襲來的疼痛，刺得衛靈綰當時就軟了腿，若不是身後的清水動作快，她怕是直接摔在門口。

　　「小姐，你怎麼了？」

　　衛靈綰想回她一個「沒事」，然而又一波劇痛襲來，疼得她連開口說話都成了奢望。

　　「小姐！小姐！」

　　門口引起的動靜，沒多久就傳到老夫人耳中。

　　府上剛倒了一個主子，萬不能再倒第二個，她忍著巨大的悲痛，連忙讓人將衛靈綰搬到側屋。

　　「小姐，齊大夫就在府上，您忍著點，他馬上就來，馬上就來了。」

　　此時的清水，急得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原本就不靈光的腦子，現在直接停擺，只能在她身邊掉金豆子。

　　「清水！」

　　手腕被一雙手握住，是衛靈綰。

　　清風喜極而泣。

　　「小姐！」

　　雖然可以開口，可衛靈綰的小臉依舊慘白，額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隱約還能看到暴起的青筋。

　　「清水，告訴老夫人，我就是身體不適，不需要大夫。」

　　「怎麼可以？小姐，您現在的情況，哪裡是身體不適？」

　　清水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可她也能看出，三小姐如今正在忍受多大的痛苦。

　　「清水，你難道不聽我話了嗎？」

　　少女死咬著下唇，嫣紅染上了雪白的齒貝，是鐵鏽的味道。

　　見她固執得不肯應，衛靈綰忍著疼，放緩了語氣，艱難的勾著唇角。

　　「清水，你放心，我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娘親現在中毒不醒，當務之急是要救她，而不是我。」

　　「小姐...」

　　"還不快去。"

　　丫鬟無奈聽命離開。

　　視線里，已經沒了清水的身影，衛靈綰無力的倒在床上。

　　體內，原主留下的戾氣還在肆虐，如果不是靈氣幫她抵擋了大部分傷害，衛靈綰真可能會死在它手上。

　　她緩了口氣，手掌附在左胸上，下一刻，清淺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你想救衛夫人嗎？」

　　體內的戾氣停頓了一瞬，隨即又開始胡亂攻擊。

　　衛靈綰忍不住皺了皺眉，又道：「我能救她。」

　　話音剛落，身體上的疼痛驟然間減輕了不少。

　　少女繼續道：「我向你保證，我一定能救衛夫人，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等我救活衛夫人，你要離開我的身體。」

　　沒有回應，可衛靈綰能感覺到，她同意了。

　　齊大夫到底還是沒有過來，衛夫人的情況越發糟糕，一隻腳幾乎已經踏進了棺材板。

　　可架不住衛老夫人死求，迫於無奈，他只能想法子吊住衛夫人的命，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老夫人，還是準備後事吧！」

　　言罷，他搖著頭走了。

　　徒留身後成片的哭聲，顧清瑤自然也在其中。

　　可細看會發現，她的眉眼中沒有淚，只有無盡的冰冷。

　　雖然大夫言明要準備身後事，可衛老夫人堅信，只要還有一口氣，衛夫人就一定會活過來。

　　為此她一直守在正屋，可直到天黑，衛夫人都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老夫人，您還是去休息吧，這裡有下人們呢。」

　　「現在整個家，就要靠您主持大局了，您要是倒下了，我們兩位小姐可怎麼辦啊？」

　　桂嬤嬤說的有理，而且衛老夫人也實在撐不下去了。

　　將守夜的下人敲打了一番，老夫人離開了正屋。

　　片刻之後，顧清瑤也跟著走了。

　　一時間，屋子裡只剩幾個下人。

　　他們見主子都走了，於是紛紛偷起了懶。

　　衛夫人身邊的周嬤嬤在內間伺候，壓根管不到這些人。

　　衛靈綰就是趁著這個時候，偷偷溜進了房間。

　　隨意點了周嬤嬤的穴道讓她睡過去，她開始替衛夫人診脈。

　　齊大夫說的沒錯，衛夫人已經沒救了，就算吊著一口氣，想活過來也難。

　　胸口的戾氣，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當即又要作亂。

　　誰知衛靈綰早有預料，直接控制靈氣將它困在原地。

　　「你能不能等我說完再行動。」

　　少女輕嘆了一聲，「普通的藥草的確救不了她，可我不是有靈氣嗎？」

　　戾氣像是聽懂了她的話，停止了動作。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我救她的時候，你可別出來搗亂，知道嗎？」

　　估摸著它聽懂了，少女頃刻間就咬破了食指。

　　殷紅的血珠立刻就冒了出來，緊跟著的，還有濃郁的靈氣。

　　衛靈綰手上的動作沒停，口中念著法訣，只見血珠飛到了衛夫人的額心，隨後便沒入不見。

　　見此，少女結印的手勢一變，體內所有的靈氣頃刻出動，溢滿了整個房間，然而這還不夠。

　　她又一次變換了口中的法訣，四散的靈氣開始在她身邊纏繞，隨後在她的操控下，一點一點沒入衛夫人的身體。

　　隨著進入的靈氣越來越多，床上人的臉色也越來越紅潤，胸口起伏的弧度，也越發的明顯。

　　可與之相對的，是衛靈綰越發蒼白的臉色。

　　終於，所有的靈氣全都被衛夫人吸收。

　　少女顫著指尖，搭上了她的脈搏，隨後露出淺淺的笑意，毒已經全解了。

　　明天一大早，衛夫人就會蘇醒。

　　「你可以放心了，我的靈氣，已經徹底清除了她體內的毒。」

　　依舊沒有人回應，不過少女也管不了這許多，她掙扎著從凳子上起身，想要離開。

　　然而步子沒邁出去，人卻差點倒下，這就是靈氣透支的後遺症。

　　少女嘗試著再度起身，可是這回，她站都沒有站起來，便直接倒在了床邊。

為了一口餓

第三十七章 她又沒有對不起我，何來原諒？

　　再醒來時，衛靈綰只覺得頭痛欲裂，身上幾乎沒了知覺。

　　隨後，耳畔傳來一聲驚呼。

　　「小姐，您醒了！」

　　「清水？」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您都睡了整整三天了！」

　　清水的臉上，不知何時布滿了淚痕，她雙手死死的抓著少女的手，一刻都不敢放開。

　　「別哭了，我這不是沒事嗎？」

　　衛靈綰想抹去她臉上的淚痕，奈何手舉起一半，又無力的垂下。

　　這次靈氣透支，可比上次要厲害多了。

　　可她明明記得，自己暈過去之前，是在衛夫人的院子里。

　　「對了清水，你可知我是如何回來的？」

　　「是夫人！」

　　清水擦掉眼淚，替她掖好被子。

　　「夫人醒后，發現您倒在她房間，所以讓周嬤嬤將您送了回來。」

　　「娘親已經沒事了？」

　　聽此言，清水臉上難得露了幾分笑意。

　　「夫人已經沒事了，齊大夫今早又來看過一回，說體內的毒已完全清除。」

　　「那就好。」

　　心裡的大石頭放下一塊，沒有白費她的靈氣。

　　衛靈綰下意識撫上左胸口，卻發現這裡似乎空了一塊。

　　原主遺留下來的戾氣？

　　她當即就要動用靈氣去查看，結果卻換來撕心裂肺的咳嗽。完全忘記體內，現在一絲靈氣都不剩了。

　　清水的心立刻被提起來。

　　「小姐，您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奴婢現在就去找大夫。」

　　「咳咳，你回來！」

　　話出口的同時，清水已經跑了出去。沒過多久，又帶著齊大夫出現在留霜院。

　　戾氣已經離開，靈氣也沒有，衛靈綰完全不怕大夫診脈。

　　果然，最後清水從齊大夫那裡，得了個「三小姐體虛，需要將養」的結論。

　　「怎麼可能！」

　　又是一陣「乒鈴乓啷」的聲音，院子里的下人已經分不清，這是顧清瑤摔的第幾套瓷器了。

　　從小祠堂回來后，他們就發現，自家小姐好像變了一個人。

　　雖然還是像往常一樣，臉上時常帶笑，可眼神完全不似往昔。

　　現在的她不管看誰，都像是在看仇人。

　　「她怎麼可能還活著！」

　　「弄書，你是不是沒有把東西交給出去？！」

　　此話一落，身側的丫鬟立刻跪了下來。

　　「小姐明鑒，奴婢真的把東西給了蘭娟。她也說，親眼看到夫人喝下了。」

　　「何況齊大夫說夫人中毒的時候，小姐您也是在場的。」

　　顧清瑤捏緊了拳頭，恨意幾乎要化為實質。

　　是，她當時的確在場，齊大夫說的話她也聽到了。

　　可現在衛夫人痊癒，也不是假的！

　　沒了弄墨，現在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弄書和弄墨一樣，都是顧清瑤院子里的一等丫鬟，只是顧清瑤更加倚重弄墨。

　　現在弄墨沒了，老夫人又在她身邊安了人，顧清瑤能信任又能用的，只有弄書。

　　即使是那個安插在夫人院子里的蘭娟，她都不敢輕易信任。

　　顧清瑤能指使她給主子下毒，也是仗著手裡有東西。

　　事已至此，她再生氣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後面的應對之策。

　　衛夫人痊癒，衛老夫人已經下令徹查，到底是誰敢下毒害主子，很有可能就會查到蘭娟頭上。

　　她得將自己從中摘出去。

　　「人都安置好了嗎？」

　　「小姐放心，都安排妥當了。她妹妹的東西，奴婢也給她了。」

　　「那就好。」

　　顧清瑤輕扯著嘴角。

　　這回衛夫人沒死，算她命大，下回可就不一定了。

　　衛靈綰，我動不了你，可不代表，你身邊的人我也動不了。

　　又休息了一整個白天，幾乎長在床上的衛靈綰，這回終於有氣力起身了。

　　只是她現在這副樣子，估摸著還得休息幾日，才能去寧王府。

　　「好想南淮啊！」

　　少女靠在床頭，無聊的把玩著窗幔上垂下來的穗子。

　　清風適時的走了進來。

　　「小姐，夫人過來了。」

　　衛靈綰心中頓時一緊，不禁撫上胸口的位置，片刻后才反應過來，戾氣已經走了，她不用再懼怕見衛夫人。

　　心裡這般想著，衛夫人已經到了跟前。

　　「綰綰。」

　　她三兩步走到床邊，眼眶紅腫，衛靈綰看著有些莫名，只能不咸不淡的回道。

　　「娘親，您身體還沒好，怎麼就過來了？」

　　「娘身體已經無礙了，倒是你。綰綰，是娘對不起你。」

　　淚水已經在衛夫人的眼眶續滿，隨時都能落下來。

　　衛靈綰卻被她這突如其來的疼愛，嚇得直往床內躲。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她實在不敢接受。

　　猶記得，上一回衛夫人對她這麼好的時候，好像是讓自己去陪顧清瑤？

　　雖然最後沒陪成就是了。

　　「娘，您有什麼事就直說，不用這麼拐彎抹角。」

　　看到女兒這般抗拒，衛夫人心中滿是愧疚。

　　從鬼門關回來的第一眼，她就看到躺在地上的綰綰。

　　理所當然的，她以為綰綰是為了徹夜照顧自己，所以才累得倒在地上。

　　雖然此照顧非彼照顧，不過也沒什麼差別。

　　於是在身體痊癒后，衛夫人就來看望女兒了。

　　「綰綰，娘沒有別的目的，只想補償你。」

　　「不需要！」

　　少女又往角落裡縮了縮，儘力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

　　「現在這樣就很好，我不需要任何補償。」

　　「綰綰...」

　　「娘，」

　　衛靈綰臉上露出疲態，刻意打斷她的話，「我累了，我想要休息，可以嗎？」

　　衛夫人何嘗聽不出，其中趕客的意思，儘管心中的不願，還是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院子。

　　衛靈綰沒說假話，她的確累了，身體長期受到靈氣滋養，如今沒了靈氣，竟然變得嬌貴了。

　　「小姐，是不打算原諒夫人嗎？」

　　送走衛夫人，又回到房間的清水，猶豫著開了口。

　　「她又沒有對不起我，何來原諒？」

　　「可...」

　　清水本想再問，可瞥見小姐緊閉的雙目后，又及時的住了嘴。

　　對於衛夫人這次突如其來的示好，衛靈綰雖然不知具體原因，卻也猜到了七八成。

　　無非就是顧清瑤變了，變得不再像以前那個，讓她驕傲的女兒了。

　　與此同時，衛靈綰又以「孝女」的形象，出現在她面前。

　　自然而然的，衛夫人就會移情於她。

　　衛靈綰不是原主，這種移情而來的母愛，她不需要。

　　更何況，衛夫人對不起的，本就是原主，而不是她。

　　想著這些，她再一次進入了夢鄉。

為了一口餓

第三十八章 綰綰，剛剛的話再說一遍可好？

　　這一覺，又睡到了大天亮。

　　衛靈綰還沒從床上起身，屋外就傳來衛夫人的聲音。

　　「清風，你將這顆山參拿去，大夫說綰綰身子虛要將養。」

　　「書棋，你把這料子送到房裡去。就要入夏了，我挑了幾匹布，你回頭給綰綰做幾身衣裳。

　　綉娘那邊我也吩咐了，等做好了再著人送過來。」

　　「對了清水，周嬤嬤和我說，綰綰書房的筆墨都沒了。我讓人送了新的來，你去給擺上。」

　　本想再睡個回籠覺的衛靈綰，現在徹底沒了心思，只能逼著自己起床洗漱。

　　「清風！清水！書棋！人呢？」

　　三個丫頭聽到小姐的聲音，立刻將手裡的東西交給小丫鬟，快步進了房間。

　　卻不想，有人的速度比她們還快。

　　「綰綰，今日娘來給你梳頭可好？」

　　衛靈綰心中，頓時警鈴大作，拒絕三連。

　　「不用，不好，不需要！」

　　衛夫人臉上的喜色瞬間沉了下來。

　　然而少女半分都沒有心軟。

　　「娘，您是長輩，您不需要為我做這些，讓清水清風來就可以了。」

　　「綰綰，娘就是想為你做些什麼。」

　　少女勾了勾唇角，不知道是淺笑還是嘲諷。

　　「娘，有些東西缺失了，是永遠都補償不了的。」

　　衛夫人的神情愈發難看，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坐在梳妝桌前，語氣冷淡。

　　「清水，送夫人回院子吧。清風書棋，你們繼續伺候我梳洗。」

　　用完朝食，少女再一次投身配藥行當中。

　　只是身上沒了靈氣，她的效率低了不少。

　　今晚就去一趟寧王府吧，雖然沒了靈氣，可憑藉身上的功夫，應該可以翻牆進王府。

　　事實證明，衛靈綰還是高估了自己。

　　她花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才到了王府門口，此時她體內的氣力已經全都耗盡。

　　靠著牆角，少女緩緩坐下，心裡有一堆髒話要講。

　　沒有洗髓過的身體，就是垃圾！

　　所以自己當初，為什麼不背幾張洗髓丹的方子啊？！！

　　這要是有了洗髓丹，她能變成這個鬼樣子？

　　關鍵的東西記不住，反倒是記了一堆沒用的香方。

　　辣雞！

　　少女越想越氣，要是還有力氣，她甚至都想打爆自己的狗頭。

　　「綰綰？」

　　聲音的主人就在附近，衛靈綰抬眸，入眼的赫然是南淮那張，驚為天人的面孔。

　　「南淮，是你？真的是你嗎，南淮？」

　　少女掙扎著想站起身，可現在的她渾身無力，根本起不來。

　　"是我，真的是我。"

　　莫辰淮伸出手，想將人攬進懷裡，眸子的自責和憂心，幾乎要噴涌而出。

　　這幾日他的心思，都放在顧家那個僅剩的家僕身上，以至於疏忽了衛府。

　　收到消息的時候，衛靈綰已經倒下好幾天了。

　　「對不起綰綰，我來晚了。」

　　「南淮，你好奇怪啊，幹嘛要和我說對不起？」

　　兩人此時正在王府花園，那個千年古樹下。

　　少女躺在暗衛搬來的躺椅上，源源不斷的靈氣，正慢慢浸入她的四肢百骸，修復著體內傷痕纍纍的經脈。

　　「我應該保護好你的。」

　　「可你也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啊？況且我這種情況，是我自己作的，和外人關係不大。」

　　衛靈綰還不知道，莫辰淮幾乎已經猜透，她身上所有的秘密，是以有些話不敢說的太明白。

　　她不說，莫辰淮也裝作不知道。

　　只是有些事情，還是要告訴她。

　　「你母親的毒，是顧小姐下的手。」

　　這個消息衛靈綰並不覺得意外，甚至還覺得是情理之中。

　　「你也在懷疑她？」

　　「嗯，」

　　少女點點頭，露出一抹尷尬的苦笑。

　　「她下毒，可能還和我有關。」

　　頂著南淮疑惑的眼神，衛靈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母親去國公府那天，我暗示顧清瑤，說母親其實是為我去的。」

　　「雖然她不相信，可後來得知親事不成的時候，肯定會往這個方面想。」

　　莫辰淮眸子閃了閃，驅著輪椅來到她身邊。

　　「所以，綰綰你果然，心悅過岳世子，是嗎？」

　　一股涼意，登時從尾椎骨爬上頭頂，心中的警鈴正在瘋狂作響。

　　直覺告訴衛靈綰，這題她回答不好，可能會死的很慘。

　　「綰綰怎麼不說話，是默認了嗎？」

　　「當然沒有！」

　　少女梗著脖子，氣勢不足的大聲道。

　　「我怎麼可能心悅那種人！單從長相上看，我就不可能會喜歡他。」

　　「真的嗎？」

　　莫辰淮攜著男人身上獨有的氣息，不斷向她逼近。

　　衛靈綰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的，看過他的臉。

　　肌膚潔白如玉，如墨的鬢髮垂在胸前，發梢落到了她的臉上，有些癢。

　　美色當前，少女覺得，在這樣下去，她可能就要把持不住了。

　　「南，南淮，我覺得你，靠得太近了！」

　　「近嗎？我怎麼不覺得。」

　　隨著話音落下，他又一次向她逼近

　　這一次，兩人的距離才叫近。

　　鼻尖碰到一起，呼出來的氣息，也不自覺的發熱，然後相互纏繞。

　　如果再近一點點，莫辰淮就能品嘗到，她唇上的味道。

　　衛靈綰此時已經完全僵在原地。

　　胸口的位置，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咚咚咚」的亂撞，雙頰也早就染上了一層緋紅。

　　真的，太近了！

　　長這麼大，她從來沒有和一個男人，距離這麼近過。

　　這難道就是，二師姐所說的負距離嗎？

　　她想扭頭，想逃離他製造的曖昧，可偏偏又下不了決心。

　　這麼好看的美人近在眼前，扭頭就虧大發了！

　　少女這邊還在神遊，身前的男人已經開口。

　　「綰綰，這才叫近。」

　　「嗯，哦。」

　　衛靈綰不敢說話，她生怕一開口，就會碰到他的唇，所以只能隨意附和幾個字。

　　她的這種反應，似乎娛樂了莫辰淮，年輕的王爺也不打算繼續「質問」她。

　　再問下去，控制不住的，可能就是她自己了。

　　見莫辰淮退回原位，衛靈綰頓時鬆了口氣，身前的溫度也降下來不少。

　　她稍稍緩了一下情緒，偷偷瞄向身側。

　　美人正垂著眼瞼，嘴巴抿成一條直線，似乎是在生氣？

　　少女下意識以為，他在生自己的氣，隨即張嘴解釋。

　　「南淮，你相信我，我真的不喜歡那個岳世子，一點都不喜歡。」

　　「那你喜歡誰？」

　　「當然是你啊！」

　　脫口而出的告白，讓兩個人都愣住了。

　　巨大的喜悅湧上心頭，莫辰淮看向她，目光似乎都有了熱度，燙得衛靈綰不敢和他對視。

　　他雙手爬上她的肩膀，語氣深情又誘惑。

　　「綰綰，剛剛的話，再說一遍可好？」

為了一口餓

第三十九章 她絕對不是因為害羞！

　　一杯，兩杯，三杯......

　　五杯水下肚，衛靈綰才覺得臉上的熱度稍稍降了些。

　　南淮真的，真的太犯規了！

　　竟然用美色誘惑她，要不是她及時清醒，說不定就，就真的......

　　少女雙手捂著臉，腦袋嗑在桌沿上。

　　正所謂距離產生美，這段時間還是不要去寧王府了，她絕對不是因為害羞！

　　絕對不是！

　　一夜過去，有了靈氣的衛靈綰，也恢復了往日的神采。

　　驚得清水下巴差點掉下來，夫人的山參，這麼快就見效了？

　　「清水你在發什麼呆？」

　　清風賞了她一個不輕不重的板栗，她這才回過神。

　　「清風你又打我！」

　　「給小姐梳妝的時候出神，我不打你打誰？」

　　「小姐你看她！」

　　小姐身子見好，兩個丫頭也難得有了心思打鬧，衛靈綰自是樂見其成。這樣的場面，她也有些時日沒見到了。

　　「我們清水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呀？」

　　「哼！」

　　清水側過身，表示不想再理她。

　　清風也不去管，清水的脾氣她了解，來得快去的也快，一會兒就好。

　　事實果然如此，當衛靈綰表示，要帶她們二人去找顧清瑤的時候，清水已經纏著清風要荷包花樣了。

　　少女無奈的搖著頭，逐漸收斂了笑意。

　　顧清瑤現在住的院子，還是叫做薔薇苑，只是比起之前，如今的薔薇苑竟有幾分陰鬱。

　　院子里的下人見到三小姐來了，匆匆忙忙的跑去通報。

　　是以衛靈綰到堂屋的時候，顧清瑤已經在那兒等著了。

　　「姐姐今日怎麼有空來我這兒了？」

　　她臉上帶著笑意，目光卻早就化作毒箭，恨不得將衛靈綰戳成篩子。

　　少女沒有及時應聲，只是隨意瞥了一眼周圍。

　　「在這兒說？」

　　顧清瑤故作不知，冷笑。

　　「姐姐有什麼事就直言，這般小心翼翼的作甚？」

　　她都這個態度了，衛靈綰自然也不會給她好臉色。

　　「你確定？」

　　緊接著，她朝著顧清瑤做了一個嘴型。

　　下一刻，少女就看到對方緊縮的瞳孔，臉上的恨意也被慌亂替代。

　　她的這幅表情，很好的娛樂了衛靈綰。

　　「現在你還確定嗎？我的好妹妹？」

　　「弄書，豆蔻，你們都下去。」

　　顧清瑤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句話。

　　少女也讓身邊的清風清水一起離開。

　　砒霜這件事，她是從南淮那兒聽來的，如果讓這倆丫頭知道，她又得費盡心思說謊。

　　大門被關上，屋子裡頓時只剩她們兩個人。

　　沉默在二人之間蔓延，誰都沒有第一個開口，似乎誰先說話，就默認誰就已經輸了。

　　衛靈綰不急，可顧清瑤的心裡，卻像有隻貓爪在撓，與之相隨的，還有無法言明的驚恐。

　　剛剛衛靈綰對她做的口型，是「砒霜」兩個字。

　　顧清瑤第一反應，就是她知道了。

　　至於知道多少？有沒有證據？老夫人和夫人是不是也知道？

　　她一概不知。

　　心中的恐懼愈來愈甚，到底還是顧清瑤先撐不住。

　　「衛靈綰，你什麼意思？」

　　「你覺得呢？我是什麼意思？」

　　「我怎麼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顧清瑤不敢多說，她不知道她的目的，只能以不變應萬變。

　　少女將她故作鎮定的模樣，全都看在眼裡，懶得再和她打太極，直接開門見山。

　　「砒霜，是你下的吧？」

　　「胡說八道！」

　　顧清瑤拍案而起，臉上是被誣陷的憤怒。

　　「姐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說砒霜是我下的，可有證據？」

　　沒有！

　　雖然南淮的暗衛親眼看見，她將砒霜交給了蘭娟，可要這麼說，暗衛的事，她和南淮的事，也全都會暴露。

　　見衛靈綰無言以對，顧清瑤頓時有了底氣。

　　她沒證據！

　　自己怕她作甚？

　　她控制了一下音量，言語間儘是委屈。

　　「姐姐，妹妹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歡我，可你也不能這般誣陷我。

　　我雖非母親親生，可她對我的養育之恩，我這輩子都報答不了，又怎麼會害她？」

　　顧清瑤前後的態度改變太快，衛靈綰立刻察覺到了不對，下意識瞥了一眼門口。

　　她在害怕什麼？

　　「總之，這種話姐姐以後還是不要再說了！」

　　少女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確實沒證據，可顧清瑤你要記住，人在做天在看。

　　娘不管怎麼說，都是你的養母，弒母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顧清瑤被她的氣勢嚇得一機靈，可老夫人派來的豆蔻就在門外，她不能承認，絕對不能承認！

　　「姐姐放心，母親對我這般好，我絕對不可能害她，倒是姐姐你......」

　　她故意不將話說完。

　　有的時候，說一半留一半才更引人遐想。

　　衛靈綰忽略她的後半句，直接道：「希望你記住今天的話！」

　　言罷，甩著袖子離開了。

　　跨出門的瞬間，她見到了一個熟面孔，老夫人身邊的豆蔻，她之前見過幾次。

　　剛剛在正屋，她好像也在一旁伺候。

　　所以顧清瑤之前驟然轉變的態度，是因為她？

　　這麼說，老夫人也不放心她嗎？

　　蘭娟到底還是被查了出來。

　　衛夫人入口的東西就那些，經手的也是那些人，查出來只是時間問題。

　　衛老夫人自然不信，蘭娟一個丫頭，竟然敢對主子下手。

　　可不管怎麼審，她都咬緊了牙關，死說是自己一人所為。

　　對此，顧清瑤並沒有放心，或者說蘭娟不死，她就不會放心。

　　「弄書，把這個給她送過去。」

　　弄書接過一看，是個有點成色的鐲子，她曾經在蘭娟母親的腕上看到過。

　　「奴婢遵命。」

　　當天晚上，府里的婆子照常去給蘭娟送飯。

　　此時的她，只能趴在凌亂的柴房裡，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吃吧！」

　　婆子厭惡的將飯碗扔在她面前，動作間，不經意露出了手腕上的鐲子。

　　蘭娟原本死寂的眼神，登時爆發出強烈的光。

　　「鐲子，你怎麼會有這個鐲子？你怎麼可能會有？」

　　「死丫頭，老娘的鐲子，老娘怎麼就不能有？」

　　婆子捂著手腕，隨即就要走，可蘭娟並不打算讓她如願。

　　她不知從哪兒來的氣力，一把抱住了婆子的大腿，口中懇求道。

　　「張媽媽，這個鐲子你哪兒來的，告訴我好不好？求求你了！只要你告訴我，我一定放你走。」

　　她的手被動了刑，血還沒幹，可她依舊死死的抱著張媽媽的大腿，一刻都不敢放。

　　張媽媽有個和她一般大的女兒，看到蘭娟這副模樣，心裡不禁軟了幾分。

　　何況她的要求也不高，就是想問鐲子哪兒來的而已。

　　「實話告訴你吧，這是表小姐賞給我的。」

　　得到答案的蘭娟，果然不再糾纏。

　　第二日，下人發現，蘭娟在柴房咬舌自盡了。

　　而張媽媽，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得了一筆橫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