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一夏] 江山入畫 (全文完)

為了一口餓

第四十章 將軍回來，小姐不開心嗎？

　　衛夫人中毒一事，因為蘭娟的死，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顧清瑤借口為母親祈福，整日閉門不出，深居簡出。

　　衛府的人也漸漸將這件事這事拋在腦後，因為有更大的事值得他們操心，衛將軍要回來了。

　　常年在外征戰的衛將軍，在最近一次和韃靼的對戰中大獲全勝，打得對方潰不成軍，主動投降。

　　三日後，衛將軍將會率領大軍凱旋而歸，到達京城。

　　朝廷上下為了衛將軍的事，忙得團團轉。

　　因為聖上下令，他不僅要去城門口，親自迎接衛將軍，晚上還要在宮內舉辦宮宴，慶賀將軍歸來。

　　衛府里，清風清水兩個丫頭，也是高興得不行，臉上的笑意就沒消失過。

　　襯得本應高興的衛靈綰，有點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清風清水對視一眼，斟酌著語氣開口。

　　「將軍回來，小姐不開心嗎？」

　　衛靈綰正在畫畫，聞言只是隨口答道：「開心啊，怎麼會不開心？」

　　「可是小姐你這幅樣子，感覺好像和平日里，並沒有什麼區別。」

　　「心裡高興，不行啊？」

　　少女戳了戳清水的腦袋，又投入到畫作中。

　　其實讓清水說對了，衛將軍回來，她並不怎麼高興。

　　在原主記憶里，她和衛峰這個父親關係非常好。

　　行伍出生的衛將軍，一貫堅信「女兒要富養」的原則，所以原主嬌蠻性格的養成，一半都要得益於他。

　　這衛靈綰，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的父親，青陽宗的現任宗主。

　　真要說起來，原主的這個父親，和她爹爹，兩人竟有幾分相似。

　　儘管衛靈綰不願意，三日還是一晃而過，衛將軍率領十萬大軍，已經到達京城腳下。

　　當今的佑寧帝，在百官擁護下，威嚴的走出城門，百姓沿途跪拜，山呼萬歲。

　　窩在家研究藥方的衛靈綰，似乎都能聽到他們的聲音。

　　身為女眷，衛靈綰無法出門迎接，只能等便宜爹爹自己回來。

　　她瞥了一眼天色，估摸著時辰。

　　按照規矩，那個便宜爹在城門和皇帝見面后，還要進宮和他暢談一番，之後再參加個什麼宮宴，最後才能回家。

　　這套流程走下來，沒三四個時辰，應該搞不完。

　　想到這裡，少女又琢磨起她的藥材了。

　　可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明天和意外，你永遠不知道哪一個先到。

　　這不，意外比明天先來了。

　　「宮宴？」

　　手裡的醫書沒握住，「啪」得掉在地上。

　　「娘親，父親的慶功宴，怎麼會讓女眷參加？」

　　衛夫人正在給她挑進宮要穿的衣服，聞言頭也不回的給她解釋。

　　「我們大梁和韃靼打了十幾年的仗，從未有過這麼大的勝利。為此聖上特意賜下恩典，讓所有三品以上官員的女眷，都進宮。」

　　這個恩典我不要行嗎？

　　衛靈綰撇著嘴，一臉的不情願，任由衛夫人拿著一件件新衣服，在她身上比劃。

　　「綰綰，你看這件怎麼樣？」

　　少女隨意看了一眼，的確很好看，可惜不是她的穿衣風格。

　　「娘，這身衣服給顧姑娘吧，顏色款式都是她的喜好。」

　　氣氛瞬間變得尷尬無比。

　　衛夫人說讓綉娘做衣服，然而做出來的款式和風格，沒有一件合適衛靈綰。

　　說是要補償她，也就是口頭上掛著，心裡想著的依舊顧清瑤。

　　對於這種情況，衛靈綰早就有預料。

　　她隨意的笑了笑，將身前的幾身衣服都堆放在一起。

　　「娘，我那兒還有許多衣服沒穿過，回頭讓清風清水找一兩件出來就可以了。至於這些，還是給顧姑娘送過去吧。」

　　言罷就要走，衛夫人卻一把抓住她的小臂。

　　「綰綰，我，我不是有意的，娘這就讓她們再給你做幾身。」

　　「不用了娘，」

　　少女掙開她的手，看起來混不在意，「我衣服已經夠穿了，不需要新的。」

　　在衛夫人看來，這句話的潛台詞就是，「現在的我很好，已經不需要你了」。

　　「綰綰。」

　　她想再去拉女兒的手，只是已經晚了。

　　衛靈綰早就帶著兩個丫頭，走出了房門，走向更遠的遠方。

　　為了表示重視，皇帝特意派了宮裡的轎輦，接衛家的三位主子進宮。

　　顧清瑤稱病，是以留守衛府。

　　衛夫人也不管真假，替她叫了大夫，讓她在家好好休息，

　　為了以防萬一，衛靈綰也將清風留在了府里，身邊只帶著清水。

　　皇宮很大。

　　這是少女第一次進宮后的感受。

　　原因無它，因為她到現在，都沒有到舉辦宮宴的地方！

　　進了宮門，除了皇室中人和聖上特許，其它人一律轉為步行。

　　這都走了多長時間，結果還沒到。

　　衛老夫人因為年紀大，早就撐不住了，現在能走，全靠衛靈綰在暗戳戳的給她送靈氣。

　　「衛老夫人，將軍夫人，衛小姐，瑤仙殿已經到了。」

　　看著眼前的宮殿大門，少女暗暗鬆了口氣，收回手指，等兩位長輩都進門后，才跟著進去。

　　只是在轉身的瞬間，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韓英？

　　這麼說，南淮也來了嗎？

　　寧王的面子有些大啊，府上沒有品級的客卿，都能來參加宮宴。

　　她壓下心中的疑惑，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今晚是衛將軍的慶功宴，其家眷自然也會受到厚待。

　　是以宮人安排坐席的時候，特意將衛家女眷的位置，放在了皇後下手左邊的第一個，以示對她們的重視。

　　另一邊，莫辰淮帶著韓英，到了攬月宮。男女分席是禮法，就算在宮內也一樣。

　　「七弟，稀客啊！你竟然會願意來宮宴。」

　　他抬眼看去，此人穿著一身親王的服飾，手裡握著一個酒杯，弔兒郎當的朝他走來。

　　清風霽月的寧王殿下，立刻揚起溫和的笑容，舉手作揖。

　　「五哥。」

　　五皇子莫辰洋，當今安王也就是齊王莫辰渝，最大的競爭對手。

　　「我說七弟你也忒無趣了，總是躲在王府。你說說本王都邀你幾回了，你竟一回都不來。」

　　莫辰淮嘴角的弧度不變，回道：「腿腳不便，還請五哥見諒。」

　　「腿腳不便不是還有輪椅嗎？又不是癱了。」

　　眸色暗了暗，瞬間又恢復過來，涵養極高的寧王殿下再次拱手。

　　「下回五哥相邀，臣弟定然前往。」

　　「這才對嘛！」

　　安王故作親熱的搭著他的肩，又說了幾句有的沒的，隨後走向下一個目標。

為了一口餓

第四十一章 比起兩位公子，你家姑娘卻遜色不少啊！

　　等莫辰洋和所有大臣，都經過清切交流后，佑寧帝和衛將軍也終於出現在攬月宮。

　　一番行禮敬酒，宮宴的氛圍逐漸熱鬧起來。

　　衛將軍作為今日宴會的主角，眾人紛紛向他敬酒，齊王和安王也不例外。

　　衛峰如今手握十萬大軍，他們二人誰若是得到他的支持，日後在爭奪皇位上，就又多了一份籌碼。

　　滿座賓客中，也就只有莫辰淮坐在位置上，未離開過半步。

　　倒是他身側的韓英，不知為何，突然消失了一會兒。

　　「主子，一切順利。」

　　酒杯已至唇邊，輪椅上的男人微不可查的點著頭。

　　男人這邊推杯換盞，女人那邊也不遑多讓。

　　夫人們言語交談間，都是對衛家兒郎的讚譽。

　　衛峰有兩個兒子，大兒子衛淼和小兒子衛森，兩人都在此次對韃靼一戰中，立下了汗馬功勞。

　　女人嘛！

　　未出閣前，比的是珠釵首飾，嫁人後，比的自然就是丈夫和孩子。

　　在這方面，衛夫人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皇后也願意給衛家面子，對衛家的兩位公子都是讚不絕口，還賞賜了不少東西。

　　這一幕落在國公夫人岳氏眼裡，只覺得十分刺眼。

　　這幫人見風使舵的本事真是厲害，當初見到自己的松兒時，也是這般說辭，如今連詞都不改，便直接套在其它人身上，當真是噁心至極。

　　還大梁兒郎的典範，一介武夫，他也配？

　　「皇後娘娘說得在理，衛家的兩位公子，著實值得我大梁所有男兒效仿。不得不說，衛夫人真真生了兩個好兒子。」

　　衛夫人笑著謙虛了幾句，卻也默認了這話。今晚兩個兒子，著實為他長臉。

　　然而岳夫人的話還沒說完。

　　「只是衛夫人，比起兩位公子，你家姑娘卻遜色不少啊。」

　　原本熱鬧的宮殿，驟然安靜下來，似乎連針掉下的聲音，都能聽到。

　　見此，她還故作不知，驚訝道：「你們怎麼不說話了？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沒人應她，衛老夫人和衛夫人僵在座位上，表情十分難看。

　　倒是坐在主位的皇后開口了。

　　她今晚全程給衛家長臉，岳夫人這麼一說，可不就是在打她的臉？

　　皇后狀似無意瞥了一眼身側，開口道：「衛夫人，本宮聽聞你愛吃雞絲銀耳，特意命御膳房做了，你嘗嘗可還合口味？」

　　皇後娘娘這是打算轉移話題，順便也給岳夫人一個台階。

　　畢竟是國公夫人，就算她是皇後娘娘也不能直接斥責，說她這番話說的不合時宜。

　　更何況，自己身邊還坐著一個淑妃。

　　想到此，皇后又朝身側瞥了一眼，卻發現淑妃已經站起身，似乎還打算開口。

　　「本宮倒覺得國公夫人說的對，皇後娘娘怎得不讓她說了？」

　　無視皇后橫過來的眼神，淑妃繼續道，「衛三姑娘才回來幾個月，本宮在宮裡都聽過她的大名了。

　　據說許夫人家的如卿，就是因她毀了臉蛋。若不是齊大夫，許姑娘豈不是要頂著那張臉過一輩子？」

　　許大人官拜尚書，是以許如卿也出席了今日的宴會。

　　聞言，她立即起身想要給衛靈綰說句話，不想直接被人按在了座位上。

　　「娘！」

　　許夫人死死的按著她的手，堅定的搖著頭。

　　淑妃是今上的寵妃，她的兒子莫辰渝，是最有可能登上那個位置的人，皇后都不敢和她正面交鋒，更何況她們。

　　「可是......」

　　許如卿懂許夫人的意思，但她也不能就這麼看著衛靈綰被污衊，自己的臉明明就是她治癒的。

　　她還想說些什麼，不想已經有道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淑妃娘娘不愧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哪怕身處宮闈，對宮外的事也是這般清楚。」

　　衛靈綰站起身，欠身行禮。

　　「你就衛家那位三小姐？」

　　憑藉著地位優勢，淑妃站在高處，少女只能仰視她，上下對比極為明顯。

　　「正是臣女。」

　　「怎麼？你是覺得本宮說的不對？」

　　「臣女不敢，」

　　又是一禮，衛靈綰舉止間盡顯謙卑，可出口的話，卻又鋒利如刀。

　　「臣女只是好奇，淑妃娘娘的母家明明是國公府，怎麼關心起將軍府的事了？」

　　武臣掌兵，衛峰身為護國將軍，向來只聽從皇帝的命令，淑妃作為後宮嬪妃，是沒有資格管這些的。

　　當然了，如果她兒子日後登上了皇位，她成了太后輔政，那就另說了。

　　衛靈綰這番話，無疑就是在暗示，淑妃已經提前在行使權力了。

　　皇后立刻聽懂，眉頭登時就擰成了麻花，鋒利的目光幾乎釘在她身上。

　　淑妃有口難辨，她明明不是這個意思，這死丫頭。

　　「好伶俐的一張嘴巴。」

　　「謝娘娘誇獎。」

　　驕傲的妃子不敢再隨意開口，只能憤恨的坐回原位。

　　第一個搞定，接下來是第二個。

　　少女邁著步子，款款走到岳夫人身邊，又是一禮。

　　「國公夫人，對於您剛剛說的話，我必須承認，說的非常對，我的確不如我的兩位哥哥。

　　畢竟放眼全大梁，像我大哥二哥這種，文武雙全還能保家衛國的青年才俊，的確沒有多少，我不如她們也是應該。」

　　「不像你家岳小姐，學富五車，知識淵博，把岳世子都快比下去了。」

　　妹妹不如哥哥，總不會比哥哥是不如妹妹丟人吧？

　　「你......」

　　衛夫人氣得雙眼冒火，恨不得扒了面前的少女。

　　然而衛靈綰覺得還不夠，她故作天真的問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國公夫人怎麼這般生氣呀？」

　　眼見岳夫人已經捏緊了拳頭，似乎下一刻就要動手，皇後娘娘適時站出來。

　　「岳小姐。」

　　衛靈綰也很識趣，立刻退回原位。

　　「皇後娘娘，這個栗子糕真好吃，臣女可以帶一些回去嗎？」

　　皇后露出和善的，點頭應允。

　　「自然可以。」

　　宮宴繼續，少女無視那兩道仇恨的目光，兀自吃得開心。

　　宮裡的點心就是不一樣，比公主府廚子的手藝都好，不放開吃豈不是白來了？

　　她這邊吃得正起勁，卻不知宮宴的另一邊，君臣因為她的婚事，開始了一輪博弈。

　　「衛愛卿，朕如果沒記錯的話，你那個女兒，現年已經十六了吧？」

為了一口餓

第四十二章 我願意嫁給寧王殿下！

　　衛峰跟在佑寧帝身邊二十多年，對他還算理解。

　　佑寧帝很少過問兒女的親事，可一旦問了，有些事就無法避免。

　　他彎下腰，恭敬道：「回陛下，正是。」

　　佑寧帝呵呵一笑，像嘮家常一般。

　　「那今晚你回去問問你家丫頭，她有沒有心儀的人，朕給她賜婚。」

　　衛峰一聽，立刻跪了下來：「臣懇請皇上三思。」

　　佑寧帝的臉色也隨之沉了幾分，神情間盡顯皇帝威嚴。

　　「愛卿這是何意？」

　　「啟稟陛下，微臣的女兒雖然到了適婚的年紀，卻從小在邊關長大，一副孩子心性，怎能為人婦？何況臣也有私心，」

　　說到這裡，衛峰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臣還想讓她在身邊多留幾年。」

　　他的這番話有理有據，又體現了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感情，佑寧帝聽完，臉色漸漸回暖。

　　「愛卿你這樣可不行，女兒大了，總是要嫁人的。」

　　衛將軍恭順的告罪，君臣之間又恢復了之前的其樂融融。

　　皇帝與將軍之間的暗流涌動，底下的臣子自然沒有錯過，莫辰淮臉上溫和的面具，幾乎就要維持不住。

　　衛峰手握重兵，佑寧帝為了進一步控制他，肯定不會讓他的女兒隨意出嫁。

　　皇室這個親家，衛峰是當定了，唯一的問題是，衛靈綰以後要嫁給誰。

　　佑寧帝兒子眾多，適婚的也有不少。

　　首先是二皇子莫辰渝，只是他已經有了正妃，衛將軍肯定不願意讓女兒嫁過去當側妃。

　　之後是安王莫辰洋，安王妃的位置雖然還空懸著，可衛靈綰一旦嫁給他，安王的風頭，必然會蓋過齊王，這不是佑寧帝願意看到的結果。

　　這樣一來，合適的皇子，只有莫辰淮和九皇子莫辰溪。

　　然而寧王頭上還頂著「殘廢」的名聲，算下來衛靈綰日後最有可能嫁的，是莫辰溪。

　　莫辰淮端起跟前的酒杯，掩蓋眸子里的神色。

　　綰綰的未來，只會成為寧王府的女主人，所以這種可能只會成為不可能。

　　一直到亥時，宮宴才結束，衛家一行人乘坐皇帝賜下的轎輦回了府。

　　將軍和少爺歸家，一家人怎麼慶祝暫且不提，宮裡卻有人再次打起了衛靈綰婚事的主意。

　　「皇上！」

　　宮宴當晚，皇帝歇在了淑妃的寢殿。

　　一向記仇的淑妃娘娘，自然將在衛靈綰那兒受的委屈，添油加醋的告訴了佑寧帝。

　　她抹著眼淚，整個人都貼在皇帝身上。

　　「皇上，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

　　「愛妃放心，朕一定替你做主，你想怎麼罰她，都聽你的。」

　　「當真？」

　　「自然當真，朕何曾騙過你？」

　　淑妃眼神轉了幾轉，纖纖玉手在佑寧帝的脖頸聲勾畫著。

　　「臣妾聽聞，陛下打算給衛家三小姐賜婚？」

　　皇帝的神情冷了幾分，卻沒有推開懷裡的人，而是誘哄道：「愛妃可有推薦的人選？」

　　「自然是有的。」

　　前一晚鬧得太晚，以至於宮宴的第二日，衛家的幾個主子都沒能起來，衛靈綰到成了唯一早期的人。

　　她體內有靈氣，不管鬧得多晚，第二日都能早起，如果不起來，那也是她成心想賴床。

　　草草的用了朝食，少女又一頭扎進了偏屋，她有感覺，自己好像已經找到解毒的方子了，現在就差一口氣。

　　然而這口氣她沒等到，卻等來了皇帝的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茲聞護國將軍衛峰之女衛靈綰，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朕與皇后躬聞之甚悅。今皇七子年已過弱冠，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值衛靈綰待宇閨中，與皇七子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汝許配皇七子為王妃。

　　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欽此。」

　　直到內侍念完聖旨，衛靈綰整個人都是懵的。

　　賜，賜婚？

　　不過參加個宮宴，怎麼就被賜婚了？還是寧王殿下。

　　當然了，懵的不止她一人，衛家其他人也都不狀況內。

　　所有人中，猜到內情的，也就只有衛將軍和大公子衛淼。

　　見衛靈綰半天沒動作，內侍以為她是激動過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於是好心提醒道

　　「三小姐，恭喜了，還請接旨吧！」

　　少女接了旨意，顫著聲：「臣女，謝皇上隆恩。」

　　沉甸甸的聖旨握在手裡，回院子的路上，耳邊是不斷的道喜聲，然而少女卻覺得很不真實。

　　慕然間，她想起聖旨下來時，衛峰的神情。

　　爹爹肯定知道什麼！

　　少女腳步一轉，大跨步向外院的書房走去，才到門口，就聽到裡面傳出來的聲音。

　　「爹，不能讓妹妹嫁給寧王。」

　　「二弟說的對，七殿下雖是陛下親子，可他雙腿......綰綰若是嫁過去，必然會受苦。」

　　少女沒有聽到衛峰的聲音，顯然他也在猶豫。

　　半晌，他大掌一揮，道：「我現在進宮一趟，請求陛下收回成命。」

　　心口的位置，不自覺的緊縮起來。

　　衛靈綰看過很多話本，她知道聖旨一旦頒布，再想要皇帝收回成命，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更何況衛將軍手握重兵，他進宮求陛下收回聖旨，有心人看在眼裡，又會怎麼想？

　　藐視聖上？還是不將皇室放在眼裡？

　　到時候，賜婚的確是黃了，整個衛家也要完了。

　　衛靈綰閉了閉眼，努力催眠自己，不就是成親嗎？

　　大不了她前一天嫁過去，第二天就逃走，到時候也不會連累衛家。

　　想到這裡，她豪氣的推開書房大門，屋內的三人立刻被她吸引了視線。

　　「綰綰？」

　　「爹，你不用進宮，女兒對這樁婚事很滿意，女兒想嫁給寧王殿下。」

　　「妹妹，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

　　「知道你還......」

　　少女捏緊了手裡的旨意，視線從三個人臉上一一掃過。

　　「我知道你們都在為我著想，可我也想為爹爹著想啊？」

　　她下意識走到衛峰身邊。

　　衛將軍和自己的父親實在太像了，好似走到他身邊，自己就有了無窮的勇氣。

　　少女緩了緩情緒，繼續道：「大哥二哥，你們說的沒錯，爹爹的確可以進宮，請求聖上收回成命。」

　　「可陛下到時候會怎麼想父親？」

　　「藐視皇威？還是自持手裡有兵，不將皇室放在眼裡？這樣的帽子，我們一個都承擔不起。」

　　「所以爹爹，我願意嫁給寧王殿下。」

為了一口餓

第四十三章 和他一起沉淪

　　寧王府，剛接了聖旨的莫辰淮，心情十分不錯，臉上的笑意也帶了幾分真。

　　身邊的幾個，早就看出他心思的屬下，紛紛拱手祝賀。

　　「恭喜王爺，心想事成。」

　　笑意不斷加深，莫辰淮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從今往後衛靈綰將是他的王妃。

　　「蘇管家，傳令下去，所有人月錢翻倍。」

　　「謝王爺恩典！」

　　喜悅之後，下人慢慢散開，隱藏在一旁的暗衛，這才現身。

　　影一是莫辰淮特意放在衛府的，一開始是為了盯著顧清瑤，後來逐漸成為保護衛靈綰的存在。

　　「何事？」

　　影一跪在他跟前，將在衛府看到的一切，事無巨細的告訴了莫辰淮。

　　笑意肉眼可見的褪去，莫辰淮盯著眼前虛空一點，心思難測。

　　其實衛將軍不同意這門親事，早在他的預料之中，就算當年他怎麼被人稱為「不敗戰神」，現在也不過是個廢人。

　　沒有好人家的女兒，會願意嫁給他。

　　只有他的綰綰，是個例外。

　　想到這裡，莫辰淮臉上的神色又沉了幾分。

　　為什麼綰綰願意接受賜婚？她是要棄南淮於不顧嗎？

　　一時間，莫辰淮竟然不知，此時自己此刻應該作何反應。

　　綰綰接旨，願意嫁給寧王，那南淮該怎麼辦？

　　如果她不接旨，選擇了南淮，寧王又該何去何從？

　　陷入了死循環的莫辰淮，完全忘了這兩人都是他自己，不管衛靈綰選哪一個，他都是最大的贏家！

　　愛情果然是會讓變笨的東西，連運籌帷幄的寧王殿下，也沒有逃過這一定律。

　　莫辰淮揉了揉額角，露出了幾分倦容。

　　「影一，以後這些事不必再告訴本王，你的任務是保護王妃，不是探聽消息。」

　　底下的暗衛心中一提，對衛靈綰在主子心中的地位，有了更深的了解。

　　「屬下遵命。」

　　此時，身處衛府的衛靈綰，也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她終於找到了「那口氣」，可就因為如此，她才更加為難。

　　新的藥方，她需要仙靈草。

　　猶記得剛來這個世界之前，她當時正在參加青陽宗內部的試煉，爭奪的東西，就是仙靈草，這是她們青陽宗獨有的東西。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沒有！

　　不過衛靈綰身負異能，不管什麼東西，只要她能畫出來，就不可能會沒有。

　　而她糾結的，也就是這個。

　　仙靈草這種聖物，她能畫出來不錯，可耗費的代價也是巨大的。

　　最關鍵的是，畫出來的仙靈草存在時間可能極短，她根本無法將它練成藥丸。

　　唯一的辦法，是在它化成實體之後立刻吞服，之後在輔之丹藥。

　　可如果這麼做，就勢必要將自己的能力，暴露給南淮，這也是衛靈綰，極為糾結的地方。

　　如果被南淮知道了，他會怎麼看是她，會把她當成妖怪嗎？

　　少女不敢輕易去賭。

　　當天夜裡，她去了寧王府，只是這回她沒有找南淮，而是直接去了花園。

　　白天聖旨上的內容還歷歷在目，她現在不敢去見他。

　　在古樹下了打了一會兒坐，又折了幾茬枝丫，少女拍拍身上的塵土，抬步就要離開。

　　只是才轉身，就看到浸潤在月色下的某人。

　　「綰綰。」

　　他比她先開口，驅使著輪椅向她靠近。

　　少女卻下意識後退，她現在只想離他遠一點。

　　這一動作，自然沒有逃過莫辰淮的雙眼。他眸色沉沉，在距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停下。

　　「綰綰成了王妃，都不願意見我了嗎？」

　　不是這樣的，她想解釋，可話到嘴邊又被咽了下去，只是垂著頭默不作聲。

　　胸口的位置，一種奇異的痛感正在蔓延，衛靈綰不知道那是什麼，她只知道，這種感覺讓她很難受，難受得幾乎要窒息。

　　莫辰淮見她不願意開口，於是又朝她靠近，這一回直接停在了她身邊。

　　「可以告訴我原因嗎？為什麼會接下聖旨？」

　　少女竭力忽視胸口傳來的疼痛，最終還是不受控的吐出三個字。

　　「因為你。」

　　莫辰淮以為是幻聽：「你說什麼？」

　　說都已經說了，少女也不想再隱瞞，於是繼續道：「雖然不是主要因素，但是我願意嫁給寧王，的確有你的原因。」

　　「你體內的毒，我已經找到解藥了。毒一解，你想站起來就非常容易，在寧王府，我可以更好是的為你診治。」

　　「那之後呢？」

　　少女乍一聽沒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懂他的臉色，怎麼變得更難看了。

　　「如果我能站起來，那你呢？這個時候已經成為寧王妃的你，又該怎麼辦？」

　　「我會離開啊！」

　　衛靈綰下意識看向夜空的明月。

　　她早就做好了未來的打算。

　　等南淮美人的腿痊癒，她就離開寧王府，找個地方好好修鍊，雖說不一定能成仙，可活的久一些還是沒問題的。

　　如果運氣好，說不定還能找到回去的方法呢！

　　少女將自己的未來規劃得很好，只是計劃里除了她自己，沒有任何人。

　　就像她之於這個世界，是個徹徹底底的外來者。

　　莫辰淮從未見過這樣的衛靈綰，雖然她人就在自己身邊，可他卻有種感覺，如果不抓住她，她下一刻就會消失。

　　事實的確如此，就算現在不會，未來的某個日子，她也會選擇離開。

　　不行！

　　他絕對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寧王殿下驟然出手，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腕，隨後又是一個用力，他想離她更近一些。

　　衛靈綰正看著月亮，完全沒想到他會來這麼一出，一個趔趄，整個人便不受控制的，向著莫辰淮撲過去。

　　今兒是十五，月亮格外的圓，只是此刻它竟羞得躲進了雲層。

　　清冷的月光下，寧王府的花園內，一位少女正和一男子糾纏在一起。

　　確切的說，少女撲進了男子懷裡。

　　長滿老繭的手就壓在她的纖腰上，另一隻則控制了她的後頸，以便可以讓自己更加肆意的，奪取她口的香氣。

　　相識數月，不知何時動了心，此刻的莫辰淮，終於親到了垂涎已久的芳澤。

　　她的唇和他預想的一樣，軟得不可思議，嘗了一口就不想鬆開，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她整個人都吞下去。

　　「唔...南...」

　　少女竭力想掙開的他的束縛，可換來的只有越收越緊的懷抱，和更加瘋狂的掠奪。

　　從未經歷過這種事的衛靈綰，只能被動承受，而後和他一起沉淪。

為了一口餓

第四十四章 我會娶你的。

　　良久，莫辰淮似乎終於嘗夠了她嘴裡的味道，唇舌順勢移到她頸間，縈繞在他周圍的香氣，似乎更濃了。

　　嘴上的束縛沒了，少女終於可以說話。

　　可第一個字還沒蹦出來，便察覺頸側傳來刺痛，她下意識喊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南淮！」

　　這兩個字，就像劈頭而來的一盆涼水，瞬間喚醒了莫辰淮的所有神志。

　　他在做什麼？！！

　　少女不知她為什麼停下動作，只能紅著一雙杏眼，愣愣的看著他，唇上泛著水光。

　　「南淮？」

　　「綰綰，對不起。」

　　莫辰淮克制又隱忍的，將她往懷裡摁了摁，同把她身上剛剛拽下的衣領，拉回了原處。

　　他的指尖有些涼，碰到少女火熱的肌膚，引得她不住輕顫，也讓她有了幾分清明。

　　衛靈綰幾乎不敢回憶，剛剛她和南淮美人，到底做了什麼？

　　還有他們倆現在這個，一言難盡的姿勢！

　　千年古樹下，她側著身坐在南淮的腿上，雙手交叉在他的頸后。

　　而南淮，一隻手按在她的腰上，另一隻手還在領口處，沒有放下來。

　　不知道為何，少女突然想起曾經看過的話本。

　　女主人和管家勾結，謀害主人家的財產。

　　除了還沒成親這一點，她感覺現在的發展，和話本中竟有幾分相似？

　　果然像二師姐說的那樣，藝術來源於生活嗎？

　　她這邊思想在開小差，莫辰淮卻以為，她是被自己的孟浪嚇懵了。

　　情竇初開的寧王殿下，立刻闡明心跡，堅定又執著。

　　「綰綰別怕，我會娶你的。」

　　回應他的，卻是懷裡驟然失去的溫度。

　　衛靈綰掙開他的懷抱，逃離到一個安全的位置。

　　「南淮，你娶不了我的！」

　　不等對方回應，她便消失在夜色中。

　　這一晚，衛靈綰躺在床上沒有睡著。

　　胸口的疼痛，還有那個吻，都在提醒她一件事。

　　出生青陽宗的衛靈綰，喜歡上了一個人，他是寧王府的客卿，他叫南淮。

　　這種喜歡，不是喜歡她的臉，而是喜歡他這個人！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竟然是這種感覺。很甜，卻也很酸，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疼。

　　初識情滋味的少女，本應為此雀躍而心動，可在現實面前，她只能壓抑。

　　她已經是未來的寧王妃了，她心裡只能有寧王殿下一人。

　　妹妹似乎變安靜了。

　　這是衛家二公子衛森回來后，對衛靈綰的感覺。

　　以前他們倆在邊關的時候，不敢說鬧得家家戶戶雞飛狗跳，可也不會是現在這樣。

　　你看他這都回來幾天了，除了接旨那一回，就沒見綰綰出過院子的門。

　　「三妹你種蘑菇呢？整天窩在院子里不出門！」

　　「二哥你來啦！」

　　少女瞧見來人，朝他露出淺笑，隨後又擺弄起面前的香。

　　這是今早，突然出現在她書房的，名喚「清冽」，是一種用於夏季消暑的香。

　　誰送來的，不言而喻。

　　這讓衛靈綰本就不高的情緒，盪到了低谷。

　　說實話，不是她自戀，她能感受到南淮對自己的感情，就算不是喜歡，那也無限接近。

　　可一道聖旨，讓她不敢在想這些。不管南淮的心意如何，都已經與她無關了。

　　妹妹不理他，衛森只好轉道問清水。

　　「你們小姐，這是怎麼了？」

　　清水也是一頭霧水，她搖著頭，刻意壓低了聲音。

　　「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小姐今早從書房出來后，就成了這副模樣。」

　　「所以綰綰，你是在課業上遇到了問題？」

　　衛森知道妹妹回京城后，就對識字學習格外上心，是以聽聞她去書房，下意識就是這個反應。

　　「哥，別瞎猜了好嘛？」

　　少女看都懶得看他一眼，繼續撥弄著手裡的香。

　　衛森以為自己猜中了，搬了把椅子坐在她身邊，安慰道：「綰綰你又不考狀元，不會就不會唄！別管這些了，我帶你去找大哥玩，怎麼樣？」

　　衛靈綰有些無奈，收了香，嗔怪的橫了他一眼。

　　「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正為韃靼進京的事忙著腳不沾地的，現在去找他，不是給他添亂嗎？」

　　大梁與韃靼一戰，韃靼戰敗主動投降，這次他們進京，就是要來簽署投降書。

　　不過有小道消息稱，除了投降書之外，韃靼還想與大梁和親，想要求娶一位公主回去。

　　實際上，這個消息是真的，因為這次率領使團來京的，是韃靼的大王子哈望，還有三公主諾爾娜。

　　衛淼作為和他們交過手的武將，目前正和禮部協作處理這些人來京事宜。

　　「我這不是開玩笑嗎？」

　　衛淼親昵的拍了拍她的頭，「要不哥帶你去打馬球？咱們兄妹齊心，定能將那幫人殺得片甲不留。」

　　「二哥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

　　少女趴在桌子上，擺明了不想理他。

　　妹妹態度這麼固執，衛森也沒辦法，只能叮囑清風清水多注意些。

　　而朝堂上，負責接待韃靼使臣的任務，則落到了莫辰渝手裡。

　　一下朝，莫辰洋就親熱的走到齊王身側，皮笑肉不笑。

　　「二哥恭喜啊！做弟弟的，到底還是不不如你。」

　　話是好話，只是配上他的表情和語氣，聽著有些膈應。

　　不過這也不怪他，原本接待使臣這事應該由禮部負責，安王恰好掌管的就是禮部，所以不出意外，接待使臣的任務也該交給他。

　　然而現實偏偏就出現了意外，不知何故，佑寧帝竟然將此事，交由莫辰渝全權負責。

　　這是不相信五皇子，還是太相信二兒子？

　　不管哪個答案，都不是莫辰洋願意聽的，於是就有了剛剛那麼一出。

　　面對莫辰洋的陰陽怪氣，莫辰渝也不好直接懟回去。

　　接待韃靼使臣，還需要禮部的配合，他要是得罪莫辰洋，這次任務也就別想完成了。

　　幾番思量，他拱手笑道：「五弟過謙了，這次迎接使團的任務，我還要多多仰仗五弟呢！」

　　這話莫辰洋愛聽，臉上的笑也帶了幾分真誠。

　　「好說好說。」

　　「聽聞南街的飲醉樓，出了幾道新菜，不知五弟肯不肯賞臉？」

　　「二哥這叫什麼話？你成心相邀，臣弟怎能不去？」

　　兩人說著話出了宮門，隨後騎馬揚長而去。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身後，一道人影正緊跟著他們的腳步。

為了一口餓

第四十五章 就讓我抱會兒好不好？

　　知道是貴人來訪，店家上菜的速度很快，兩人才坐下一會兒，酒菜就已經齊備。

　　莫辰渝也不含糊，親執酒壺，將兩個杯子斟滿，又把其中一杯放到莫辰洋跟前。

　　「五弟，我敬你一杯。」

　　言罷，一飲而盡。

　　見他這麼痛快，莫辰洋當然也不能含糊，隨即也是一杯。

　　「痛快！」

　　幾杯酒下肚，話匣子被打開，飯桌上逐漸熱鬧起來。

　　只是除了開頭，後面說話的就只有安王一人，齊王只是偶爾應和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二哥，父皇總要我們兄弟同心，可你實話告訴我，你有把我當親兄弟嗎？」

　　莫辰渝笑得有些尷尬。

　　「五弟這叫什麼話，你我本就是親兄弟，都是父皇的兒子。」

　　「呵，父皇的兒子？二哥你不說我都忘了，我也是父皇的兒子。可父皇他有把我當兒子嗎？」

　　一杯酒下肚，莫辰洋晃著身子，緊挨著齊王。

　　「兒臣兒臣，在父皇眼裡，二哥你才是他的兒，我們都臣！」

　　酒氣撲而來，莫辰渝似是不知，伸手扶著他搖晃的身體。

　　「五弟，你醉了。」

　　「我沒醉！」

　　安王甩開她的手，又是一杯酒。

　　「二哥，我清醒得很，我從來沒像今天這麼清醒過。清醒得讓我終於看清，在這麼多兒子中，父皇只喜歡你，看中你。

　　為了你，十年前他不惜親自動手，只為幫你瞞住那件事。而我，就是一個附帶品。」

　　「附帶品！哈哈哈！」

　　「五弟！」

　　聞此言，一直心平氣和聽他嘮叨的莫辰渝，終於忍不住發了脾氣，他臉色鐵青，唇上也沒了血色。

　　然而安王像是沒看見，繼續道：「怎麼了二哥？被我說到痛處了？」

　　手背上青筋畢露，齊王淡淡的瞥了一眼身側的人，隨即就是一個手刀。

　　「小二，安王殿下醉了，你去一趟安王府，讓他府上的人將他接走。」

　　寧王府

　　莫辰淮坐在主位，臉上沒了往日的笑意，手邊是已經化成粉末的茶杯。

　　他的下首，跪著剛探聽消息回來的影三。

　　所有人都閉口不言，面對盛怒之下的寧王殿下，沒人敢說話。

　　莫辰淮從來沒想到，十年前的事，連他的五哥都參與進來，還有他的好父皇。

　　想到影三傳來的那句「十年前他不惜親自動手，只為幫你瞞住那件事」，他心頭的氣血就忍不住翻湧。

　　所以，十年前他在戰場上遭遇暗算，龍椅上的那位，也是知情者？

　　真真是他的好父皇！

　　想他十三歲就上了戰場，和將士們浴血奮戰，出生入死，只想守衛家國百姓，結果換來的竟是這個？

　　「哈哈哈！父皇，您真是我的好父皇啊！」

　　悲涼的笑聲在耳邊回蕩，韓英將他的痛苦都看在眼裡，卻什麼都做不了。

　　突然，聲音戛然而止，緊接著，一口鮮血從莫辰淮嘴裡噴涌而出。

　　「王爺，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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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靈綰怎麼都沒想到，天將將擦黑，將軍府還是燈火通明，韓英竟然就敢過來找他。

　　「衛小姐，主子有恙，還請您跟我走一趟。」

　　「主子？南淮？他怎麼了？」

　　「白日里，主子突然氣急攻心，到現在都未醒。」

　　少女心頭一縮：「我現在就和你過去。」

　　然而步子堪堪邁出，它的主人卻突地停下來。

　　「衛三小姐？」

　　衛靈綰垂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們沒有喊大夫嗎？我只會治腿，氣急攻心什麼的，你應該去請大夫。」

　　停下的腳步，推諉的態度，韓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所以三小姐，要棄我家主子主子不顧嗎？」

　　她心念微動，未曾開口，韓英的聲音卻還在繼續。

　　「屬下自然知道，普通大夫能替主子診治，可我也知道，主子現在需要的，不僅僅是大夫，還有三小姐你。」

　　「屬下不相信，我家主子的心意，三小姐你看不出來。」

　　她看出來了，早就已經看出來，只是不能接受。

　　衛靈綰還站在原地，僵直的像塊沒有感情的木頭，半點要去的意圖都沒有。

　　見狀，韓英也不強求，只當主子看錯了人。

　　「是屬下莽撞了，還望三小姐見諒。告辭！」

　　眼淚順臉頰落下，在地上開出一朵水花。

　　少女捲起衣袖，隨手擦去淚痕，揚聲喊道：「清風，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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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靈氣做外掛，幾個呼吸之間，少女就趕上了韓英，先一步進了寧王府。

　　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那間屋子，莫辰淮躺在床上，雙眼緊合，臉頰上沒有血色。

　　明明只是幾天沒見而已，她卻覺得像是過了幾年。

　　壓下眼中的淚意，衛靈綰即刻為他診脈。

　　就像韓英說的那樣，莫辰淮的確是氣急攻心，不是什麼大問題。

　　若是尋常的大夫來，必然是開服藥，表示養幾天就好了。

　　然而她卻連幾天都不想等。

　　心念一動，體內的靈氣匯聚至指尖。

　　下一刻，指尖附上他的胸口，靈氣便如同溪水一般，源源不斷的往他身體里鑽。

　　幾息之後，莫辰淮的臉色已然見紅。

　　察覺到他將要醒來，衛靈綰連忙收了靈氣，縮回手指。

　　然而有人的動作比她快，先她一步握住指尖，將其放在胸口處。

　　「綰綰。」

　　他的目光深邃又深情，手掌下的心跳「咚咚咚」作響，少女不敢和他對視，只能移開目光。

　　「我聽韓英說，你身體不舒服，所以來看看你。」

　　「我知道。」

　　莫辰淮坐起身，手上微微用力，面前的少女便倒在他懷裡。

　　「南淮，你，你放開。」

　　這一幕和那天晚上何其相似，她不想再重複一遍，當即就要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然而寧王殿下並不給她機會。

　　手臂收緊，下巴枕在她的頸側，隨後附在她耳邊：「我不放！」

　　察覺到他說話時噴吐的氣息，身上的雞皮疙瘩瞬間全都冒了出來，衛靈綰登時就不敢動了。

　　那天晚上，他就咬在了這個位置。

　　「綰綰你放心，我什麼都不做，就讓我抱會兒好不好？」

為了一口餓

第四十六章 只要答應你的事，我都能做到

　　衛靈綰下意識想說不好，可為了自己的脖子，她還是將這兩個字咽了下去。

　　前幾日他留下的印記才消，她不想再來一個。

　　莫辰淮說到做到，並沒有做什麼多餘的舉動，只是將她抱在懷裡，汲取她身上的氣息。

　　「綰綰你不問嗎？不問我，為什麼會氣急攻心。」

　　他吐出來的氣息有些癢，少女下意識縮緊脖子轉開臉。

　　「不問。」

　　每個人都有不能說的秘密，如果南淮想說，不用問他也會告訴她。

　　反之，問了也白搭。

　　靠在她頸側的男人，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隨即衛靈綰便察覺，掐在腰上的力度又添了不少，再這樣下去，她覺得自己遲早會被他勒斷。

　　「綰綰雖然不問，可我還是想告訴你。」

　　一隻手，不知何時爬上了她的後頸，莫辰淮捏著那處的軟肉，緩緩開口。

　　「綰綰，我被父親拋棄了。」

　　兩人相識以來，南淮從未向他提過自己的身世，是以乍一聽他提到父親，少女有些愣神。

　　男人的聲音還在繼續。

　　「父親有很多兒子，我行七。母親是個丫鬟，因為懷著我被抬成了妾，只可惜福薄，生我時難產丟了命，是以剛出生時，我就沒了母親。」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若不是那聲「父親母親」，衛靈綰幾乎以為，他在講別人的故事。

　　「父親妻妾成群兒女眾多，一堆人爭奪家產，他們恨不得我早早死了，少一個人分家產。是祖母憐惜我，將我接到了身邊，撫育我成人。」

　　「只是好景不長，十三歲那年祖母離世，世上最疼愛我的人，也沒了。」

　　到這裡，他的聲音停了下來，可語氣里的懷念，卻在無限蔓延。

　　「那後來呢？」

　　「後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莫辰淮諷刺一笑。

　　「後來我接過家裡的一部分產業，獨身一人去外面闖蕩，兩年後回了家，然後腿就廢了。」

　　幾年的打拚和奮鬥，全都囊括在幾句輕描淡寫的話里。

　　衛靈綰不知道他具體遭遇了什麼，可心卻不受控制的疼了起來。

　　他不應該因為這雙腿，被禁錮在這座王府里。

　　王府外面更廣闊的的天空，才是南淮該去的地方。

　　少女情不自禁的抱住他的脊背，澀著聲開口。

　　「南淮，我已經找到為你解毒的方法了。只要是毒解了，你的腿就能恢復，重新站在所有人面前。」

　　「你說，什麼？」

　　莫辰淮少見的，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衛靈綰不禁笑出了聲。

　　「你沒有和我開玩笑？」

　　「這麼大的事，我怎麼可能和你開玩笑。」

　　她嗔怪的，一拳輕錘在他的胸膛上，隨即又收斂了神色。

　　「但是南淮，我需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衛靈綰看看他，臉上的笑容緩緩綻開，溫和又炫目。

　　「我要紙筆，還有...」

　　她垂下眸子，良久才道，「還有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希望你能將今晚看到的一切，全都忘掉。」

　　莫辰淮眉頭微蹙，幾乎已經猜透了她的打算，那個神奇的能力。

　　「你，能做到嗎？」

　　「能。」

　　他將她的雙手握在手心裡，信誓旦旦。

　　「只要答應你的事，我都能做到。」

　　在少女眼中，男人的眸子里似乎染上了一層火，讓她不敢直視。

　　「既然如此，你讓人將我要的東西，全都送到花園那棵樹下，然後除了你，所有人都要離開。」

　　莫辰淮不疑有他，立刻答應。

　　一盞茶后，所有人都已經退走。靈氣伴著夜風，在夜空中交纏，拂過。

　　莫辰淮伏在案邊，手裡拿著上好的橙泥硯，正在細細研磨著。

　　「你不問嗎？」

　　見他什麼都不問，完完全全的相信自己，衛靈綰心裡總覺得不踏實。

　　「問什麼？」

　　「問這些啊！」

　　少女指著桌案，還有現在所處的環境。

　　「說要為你解毒卻不給你開藥，反倒帶你來了這種地方，還要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視線跟著她的動作，認真觀察了周圍一圈，莫辰淮點點頭。

　　「的確有點奇怪，可是綰綰，我說了我會相信你，說到就要做到。」

　　不知何時，他已經來到他身邊，握住了她垂在身側的手。

　　少女忍不住回握，似是想要從中汲取力量。

　　「好，那我也相信你。」

　　氣隨意動，下一刻衛靈綰便拿起了筆，染墨落筆。風似乎更大了，外泄的靈氣也越來越濃郁。

　　莫辰淮不敢打擾她，退在一旁，眼神一錯不錯的盯著少女的動作。

　　他知道她有神奇的能力，可這般近距離的看，卻還是第一次。

　　她的動作很快，落下的每一筆都乾脆利落，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仙靈草，青陽宗的聖物，也是衛靈綰最沒有把握畫出來的東西。

　　上一世，她曾經偷偷試過幾回，雖然成功過一次，可沒多久它就消失了。

　　如今她沒了原先的身體，靈氣也只能靠身後這棵樹，這在無形中就給她增加了難度。

　　所以哪怕是她自己，也不敢保證，這一次就能將仙林草畫出來。

　　體內靈氣運轉得愈發瘋狂，少女落筆的速度，稍稍慢了幾分，可依舊果決。

　　下筆無悔，便是如此。

　　終於，記憶中的仙靈草，完整的呈現在了畫紙上。

　　收回最後一筆，衛靈綰一個趔趄，幾乎無法站直身體。

　　莫辰淮眼疾手快，立刻將她攬在懷裡，讓她坐在自己腿上，臉上儘是憂色。

　　「綰綰，你怎麼樣？」

　　「我沒事南淮，只是有點累，一會兒就能好。」

　　少女枕在他的肩頭，說話的聲音也是有氣無力。

　　因為作畫時，靈氣運轉過於瘋狂，沒有淬鍊過的身體承受不住，所以她才會覺得這般虛弱。

　　不過古樹就在身後，靈氣也縈繞在她的身體周圍，只要歇息片刻，她就能恢復。

　　「好，那我陪你。」

　　畫就在眼前，解毒的鑰匙就在手邊，然而現在心上人在懷，莫辰淮的心思全在她身上，其它東西他一概不想管。

　　兩人就這樣相互依偎在月光下，類似的場景，幾天前也曾出現過。

　　只是比起那個時候，衛靈綰更喜歡現在這樣。

為了一口餓

第四十七章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沒多久，少女的身體已經恢復，精神也好了不少。

　　她利落的從莫辰淮腿上下來，拿起桌案上的畫紙。

　　這會兒墨漬已經幹了，只要對它吹口氣，畫中的仙靈草就會化作實物。

　　衛靈綰拿著畫紙，走到男人跟前，展開。

　　「南淮，朝它吹口氣。」

　　看到男人不解的眼神，衛靈綰又將畫紙朝他的方向送了送。

　　「你先吹，吹完就知道了。」

　　莫辰淮下意識看向她的雙眸，依舊清澈見底，讓人心動。

　　「好。」

　　他依言，朝著面前的畫紙，吹了一口氣。

　　夜風又來了，吹得畫紙「嘩嘩」作響，隨風而動。

　　停下時，再見那畫上，此時已經無一物，又成了一張白紙。

　　而莫辰淮不知何時，手中竟然捧著一株仙草。

　　翠綠的葉子幾乎能滴出水，氤氳的靈氣縈繞在它周圍，縱使他肉眼凡胎，此時也能感受到，手中之物的不同凡響。

　　人生中第三次看到，畫上的東西成真，縱然如此，莫辰淮眼中依舊滿是不可思議。

　　這世上，竟有這種逆天的能力！

　　然而比起他，衛靈綰此時更加驚訝。

　　她，畫成了？

　　還是在這個靈氣匱乏的世界，畫成了？

　　越想她越不敢相信，可南淮手上的那株仙靈草，也不是假的。

　　驚訝歸驚訝，草還是要吃的。

　　衛靈綰拋開這些，隨手扔了畫紙，從懷裡掏出一瓶丹藥，指揮道：「南淮抓緊時間，現在趕快把那棵草吞下去。」

　　男人不疑有他，當即將仙靈草塞進嘴。

　　本以為會很難吃，卻沒想到嘴唇才碰到它，這草就化成一道氣，飛進了他的喉嚨。

　　另一邊，少女已經拿出新煉製的藥丸。

　　見他已經吞下藥草，衛靈綰緊跟著把藥丸也放進他嘴裡。

　　「不要咀嚼，直接吞下去。」

　　衛靈綰煉的葯個頭不大，吞下去不是問題，莫辰淮立刻照做。

　　而少女也沒有閑著，靈氣再一次凝聚在指尖，點上他的膝蓋，逐漸向腳踝移動。

　　男人不知道她在做什麼，他只知道，她手指經過的地方，都讓自己覺得很舒服。

　　彷彿積壓在腿上近十年的毒素，都在一一剝離。

　　實際情況和他想的差不多，仙靈草和藥丸在他體內清除毒素，衛靈綰在外部負責引導。

　　兩廂配合，莫辰淮腿上的毒才能徹底根除。

　　引導結束，少女收回手指，就著原來的姿勢，蹲在他身邊，怔怔的看著眼前人。

　　「感覺，怎麼樣？」

　　沒人回答她，莫辰淮不知何時閉上了眼，到此時也沒有睜開，就像是睡著了。

　　慌亂在她臉上一閃而過，少女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不應該是這樣的！

　　無論是仙靈草還是她的藥丸，都不會致人昏迷。南淮只要服下毒就能解，腿也會重新恢復知覺。

　　可眼前發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

　　「南淮！」

　　「南淮你醒醒！」

　　「南淮你別嚇我！」

　　少女的聲音一次比一次大，心中的恐懼也在一點點增加，可眼前人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南淮，你醒醒好不好，我求求你，求求你醒一醒。」

　　眼淚不受控的，一滴一滴從臉頰上劃過，落到他的手裡，也落在了他的心上。

　　莫辰淮在心裡嘆了一聲，柔聲喊道：「綰綰。」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溫柔，其中還夾雜著幾分無奈和寵溺。

　　少女睜著一雙杏眼，木木的看著眼前人，蓄在眼眶裡淚水將落未落。

　　「你，你沒事！」

　　男人笑著將她從地上拽起來，擱在腿上，食指蹭過她的鼻尖。

　　「傻綰綰，我是你的病人，我有沒有事，你不是應該最清楚嗎？」

　　聽到這裡，少女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所以，你在騙我！」

　　衛靈綰差點沒被他氣得笑出來，當即就要掙開他的懷抱！

　　虧自己這麼擔心他，以為出了什麼意外，到頭來結果這就是他的騙局！

　　「南淮，你給我放開！」

　　「不放！」

　　莫辰淮的雙手死死地箍在少女的身前，完全不給她離開的機會。

　　掙扎幾次無果后，衛靈綰也不再反抗，只是冷著一張臉。

　　「南淮，這麼耍我，你覺得很好玩嗎？」

　　察覺到她話語中的冷意，莫辰淮立刻道歉。

　　「對不起，綰綰。可我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他的整張臉都靠在少女背上，說出的話還帶著幾分委屈。

　　「我只是，想要逗逗你，想看看你的心。」

　　莫辰淮喜歡衛靈綰，這一點毋庸置疑，可他卻覺得自己看不透衛靈綰的心。

　　是，她對自己很好，無條件的信任他，甚至還幾次脫口而出，說喜歡他。

　　可他就是覺得不踏實，他不確定綰綰的喜歡，是因為他的臉，還是他這個人。

　　於是在今晚這個時間，喜歡的人在身邊，雙腿也有了康復的可能，在逆境中掙扎了十年的寧王殿下，動了試探的心思。

　　卻不曾想，真心沒有探到，反倒是傷了她的心。

　　「綰綰，對不起。」

　　少女咬著唇，沒有及時回他的話，只是一點點掰開他的手指。

　　「南淮，已經很晚了，我得回去了。」

　　又是輸送靈氣，又是畫畫救人，如今已是深夜。

　　雖然臨走時，吩咐清水清風不允許任何人打擾，可少女還是怕有人找她，然後發現自己不在房間。

　　眼下南淮的毒已解，她是時候該回去了。

　　莫辰淮也跟著看了眼天色，的確不早了，何況少女今晚也過於勞累。

　　「綰綰，你先回去，明天我去找你，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再說吧。」

　　察覺到他手臂力度的削弱，衛靈綰微微用力，便從他腿上逃出來，接著就融入月色，不見蹤影。

　　毒已解，她記掛的事又少了一件，是時候做好離開的打算了。

　　衛靈綰關了門窗，不禁想到南淮說的話。

　　明晚嗎？

　　可她已經不打算再見他了。

　　等到和寧王大婚的第二天，她就會離開京都，找個地方隱居。

　　彼時她已經是寧王妃，到時候再跑，應該也不會連累將軍府。只是可能要委屈一下那個寧王。

　　已經打定了主意要離開，為了減少彼此的痛苦，還是不見比較好。

　　第二天一大早，少女便哭著跑進了衛將軍的書房。

　　「父親，昨晚我們家來賊人了！」

為了一口餓

第四十八章 到時候，定要光明正大的見她

　　今晚沒有月亮，所有人都已經歇下，將軍府已經和夜色融為了一體。

　　莫辰淮就在衛府附近的一間民居里，臉上的表情有些無奈，又帶著幾分縱容。

　　這時，一個黑影跪在了他腳邊，是影一，被他留在衛府保護衛靈綰的人。

　　「如何了？」

　　「回王爺，三小姐的院子依舊被圍得密不透風，屬下怕打草驚蛇只能遠遠查探，不敢靠近。」

　　按照約定，莫辰淮今晚帶著韓英前來見她。

　　不想還沒出王府大門，影一給他送來了消息。

　　衛三小姐聲稱院子進了賊，衛將軍直接給她挑了二十個護院，現將留霜院圍得像鐵桶一般，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值得一提的是，他們都是身上有傷，不得不從戰場上退下來的老兵，衛將軍感念他們為大梁的犧牲，所以特意雇他們為護院。

　　原本也是這幾天就要到府里的，只是沒想到家裡竟然來了膽大包天的賊人，於是衛峰立刻讓他們提前幾天進了府。

　　其實有韓英在，莫辰淮不驚動任何人去見衛靈綰，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她已經擺明了態度，就是不願意見你，自己這個時候強行闖入，總歸不太好。

　　萬一被衛峰發現，自己在未來岳父跟前的印象，也可能會變得更糟糕。

　　而且總和她在晚上見面，終歸不太好，於她的名聲也有礙。

　　念及至此，寧王殿下只能無奈的搖著頭。

　　「回府吧。」

　　等她氣消了，再去尋她也不遲。到時候，定要光明正大的見她。

　　算算日子，等禮部忙完韃靼使臣的事，他們的婚期也能定下來。

　　等成了親，更是日日可以相見，不急於這一時。

　　沉浸在喜悅中的莫辰淮，終歸是忘了，衛靈綰可是說過不止一次，她要離開衛府，離開京都。

　　她的未來規劃中，從來就沒有他。

　　接下來幾日，莫辰淮每晚都會帶著韓英來一次衛府，每次結果也都一樣。

　　只能遠遠地看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時間就在這樣的日子裡，慢慢流逝。

　　六月底的時候，韃靼王子哈望帶著他的妹妹諾爾娜並使臣團，一同到了大梁的京都。

　　他們進城那天，街道上圍滿了人。

　　大梁和韃靼打了這麼多年的仗，早年總是輸多贏少，就算贏了也要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

　　如今衛將軍一來，就打得他們不得不簽署投降書，百姓們本著看人笑話的原則，自然要出來瞅瞅。

　　當然了，身為「大家閨秀」的衛靈綰，不可能親眼看到這些，她也是聽衛森轉述的。

　　他今天一大早就出了門，回來就往三妹妹的院子跑。

　　「綰綰你是不知道，那個哈望的臉色有多臭，看得我就想笑。」

　　「二哥，這話你已經和我說了三遍了。」

　　「嗐，我這不是想和你分享嗎！」

　　衛森隨手拿起桌上的涼茶，一飲而盡，舒爽的道了聲「痛快」。

　　衛靈綰瞧他這行為，只能無奈的搖頭，隨他去了。

　　「綰綰你這是什麼表情？這就嫌棄你二哥了？」

　　「我哪敢啊，二哥你高大威猛，有你這麼個哥哥，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這話衛森愛聽，他一手拎著茶壺又給自己斟了一杯。

　　「這才差不多。」

　　兩個哥哥中，二哥衛森最好哄，不過也最容易生氣就是了。

　　這是最近幾日，衛靈綰摸到的規律。

　　又一杯茶水下肚，使用過度的嗓子，終於熨帖了不少。

　　見此，衛森又想說教了。

　　「綰綰，不是二哥說你，你怎麼回了京都之後，就不愛出門了？整天窩在書房，你是要考女狀元，還是不想和我一起玩了？」

　　話到後面，他的臉色帶著幾分認真，嚇得清水立刻就跪下了。

　　「二少爺這就誤會三小姐了，不是小姐不想出去，只是京都的大家閨秀都是這般，沒有父母長輩允許，不得出門。」

　　「還有這回事？」

　　衛森和衛靈綰很類似，才記事的時候，就被衛將軍帶到了邊關，只有每年的年關前後，才回來一趟。

　　是以他印象中的女子，除了家裡的三位親人，就是邊關的那堆凶婆娘。

　　「不然你以為呢？」

　　少女反問，又遞了杯茶水到他手裡。

　　衛森頓時就有些不好意思，他還以為妹妹和自己疏遠了呢。

　　「沒關係，今晚宮裡再開宮宴，到時候妹妹就能出門了。」

　　「宮宴？」

　　她眉頭緊蹙，上次宮宴才開了多久，這就又開？

　　「對啊，這不是韃靼使團進京嗎？這次宮宴就是為他們開的。

　　聽大哥說，這是齊王殿下和禮部那幫人提議的，說是要展現我大梁禮儀之邦的風範。

　　要我說，直接讓哈望在投降書上簽字，然後滾蛋最好。」

　　說到這裡，他刻意壓低了聲音，可對韃靼的不滿卻沒有壓住。

　　「女眷也要去嗎？」

　　「聽大哥說，和上次宮宴一樣，三品以上官員的女眷都要出席。」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不過這次我們家的女眷，應該只有三妹你和娘親。父親怕祖母撐不住，已經替她拒絕了。」

　　少女在心裡嘆了一聲，實話實說，她也不想去。

　　雖然御膳房的點心很好吃，可那些娘娘夫人也的確很煩。

　　上一次宮宴發生的事，她可還歷歷在目呢！

　　儘管不願意，沒過多久，衛夫人還是帶著一大箱的新衣服來了。

　　上回的錯誤這次沒有再犯，她帶來的衣衫，都是衛靈綰喜歡的款式和風格。

　　顏色方面，也非常對她的胃口。

　　母女倆少見的，相處得竟然這般融洽。

　　「綰綰你快將衣服換上，娘親自給你梳妝。」

　　看到她臉上躍躍欲試的表情，少女到底還是沒忍心拒絕。

　　「那就有勞娘親了。」

　　衛靈綰已經過了及笄之年，是以小丫頭的髮型已經不能再扎，然而她本身的長相又是可愛掛的，有些髮髻就不太不適合她。

　　根據這一特點，衛夫人在原有的垂鬟分肖髻上，做了一些小小的變動，襯得她越發靈動可愛。

　　看得清風清水不住誇讚。

　　「夫人當真是心思靈巧，奴婢伺候了小姐這麼久，都沒想到髮髻還能這麼梳。」

　　「不愧是夫人，奴婢真是自愧不如。」

　　衛靈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髮髻很好看，也很適合她，只是依舊有幾分顧清瑤的影子，不過她也懶得再計較這些了。

　　「女兒謝謝娘親，娘親辛苦了。」

為了一口餓

第四十九章 只會將它推到女子身上？

　　和上次宮宴一樣，男人和女眷的席位分開。

　　可能是上次被懟怕了，這回岳夫人沒再主動找衛靈綰的岔。

　　坐在上頭的淑妃娘娘，心情看起來似乎也還不錯，一直擺著副笑臉，偶爾看向少女的眼光，有些幸災樂禍。

　　只是每次等衛靈綰看過去的時候，她的視線就又順其自然的離開。

　　幾次都是這樣，少女想不在意都不成。

　　「敢問淑妃娘娘，是有話要和臣女說嗎？您剛剛可是連看臣女三回了。」

　　偷看別人反倒被發現，淑妃依舊面不改色，笑意逐漸加深。

　　「其實也沒什麼，本宮就是聽聞，衛三小姐和寧王殿下定了婚約，想要祝賀你。」

　　祝賀？

　　明明是挖苦好吧！

　　衛夫人的臉色有些難看，其實不只是衛家父子，接到聖旨的那一刻，衛家的幾個主子，沒有一個開心的。

　　的確，只要衛靈綰嫁過去，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寧王妃，是皇家的兒媳婦。

　　可誰都知道，七殿下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雙腿殘廢，一輩子都不可能站起來，幾乎和廢人無異。

　　正常的人家，都不會願意將自家女兒嫁給他。這也是莫辰淮早過弱冠之年，可府上還沒有妻妾的原因。

　　衛夫人雖然不喜歡衛靈綰這個女兒，可也不想讓她嫁給寧王。

　　然而聖旨一下，誰都無法改變。

　　少女不知道衛夫人的想法，她只知道，現在的自己可不能露怯。

　　只見她起身，朝著淑妃的方向行了一禮，一雙杏眼中帶著得體的笑意。

　　「沒想到淑妃娘娘，這般惦記我這麼個小女子，臣女在此就先謝過了。」

　　見對方沒有露出任何不滿，反倒還笑盈盈的致謝，淑妃登時就不高興了。

　　她讓皇上將衛靈綰指給那個殘廢，可不是想要看到這些。

　　坐在國公夫人身邊的丞相夫人白氏，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順勢接過話。

　　「如果這麼說的話，三小姐謝淑妃娘娘的地方，可就多了去了。」

　　衛靈綰歪著頭看她，適時的露出疑惑。

　　白夫人也不賣關子，直接道。

　　「難道三小姐不知道嗎？若不是淑妃娘娘請求陛下賜婚，你和寧王殿下，可能還成不了呢！」

　　這個她真不知道！

　　少女扭頭，視線直逼坐在上首的淑妃。

　　所以她不能和南淮在一起，都是因為這個女人？！

　　見她這副表情，淑妃心裡終於痛快了。沒錯，就應該是這個表情。

　　我就喜歡看你，恨我恨得要死，卻又拿我沒辦法的樣子。

　　衛靈綰一隻手縮在袖子里，如果可以，她現在就想掏出筆，畫個怪物出來直接把她嚇死。

　　她臉上的怒容越明顯，淑妃就越是高興，甚至覺得這還不夠，應該再添一把火，只聽她繼續開口。

　　「怎麼？衛三小姐，不打算謝謝本宮嗎？」

　　我踏馬謝你全家！

　　藏在喉嚨里的髒話差點脫口而出，衛靈綰竭力壓下心頭的怒火，不能這種人生氣，現在是宮宴，得罪她衛家也不好過。

　　等宮宴結束了，再找她算賬，那時才是見真章的時候。

　　衛靈綰強迫自己笑出來，屈膝，行禮。

　　「臣女，多謝娘娘！」

　　每一個字，都是從齒縫中蹦出來。

　　淑妃這下是真的高興了，甚至還笑出了聲。

　　「三小姐不必多禮。」

　　回到位置上，什麼大家閨秀該有的矜持儀態，少女全都不要了，連灌三杯果酒。

　　她得好好想想，今晚送個什麼鬼給這位淑妃娘娘，才能解她的心頭之恨。

　　然而很遺憾，她恐怕沒有這個機會了。

　　正在女眷們重新舉杯，準備換個話題的時候，佑寧帝身邊的元公公來了。

　　「皇上有旨，宣衛三小姐去前殿覲見。」

　　整個宮殿的人，都被皇帝這道突如其來的旨意打得有些蒙。

　　讓一個尚未出嫁的閨閣女子去前殿，這可是以往從未有過的事例。

　　皇後身為後宮之主，隨即就問出了大家的心聲。

　　元公公也沒瞞著，直接闡明了真相。

　　原來這一切，都和韃靼來的那位諾爾娜公主有關。

　　身為女子，按照規矩，諾爾娜應該坐到女眷這邊的席位，然而韃靼民風開放，男女從不會分席。

　　聽聞自己要孤身一人，面對大梁的那麼多女子，她當即就不幹，偏要和哥哥坐一塊。

　　於是諾爾娜就成了，外間席位上唯一的女眷，一個異類。

　　參加宮宴的雖有武臣，可大多數還是文官。

　　他們信奉「三妻四妾」「女戒」「女德」這一套，在這些人眼裡，諾爾娜就成了「不知廉恥」的代名詞。

　　再加上中間還橫亙著家國讎恨，有個官員當即就出言諷刺，指桑罵槐。

　　諾爾娜馬上就聽懂了，她也不和人家廢話，直接就是一鞭子，打得那個官員「嗷嗷」直叫，丟盡了臉面。

　　「女子露面就是不知廉恥？那這位大人，被我這麼個不知廉恥的女子打趴在地上，感覺怎麼樣啊？」

　　諾爾娜一直鞭子不離身，為了展現大梁的包容胸懷，她進宮的時候，並沒有強制讓她摘下，沒想到卻釀成了現在這副局面。

　　所有人面面相覷，一時間都被這場面怔住了。

　　妹妹闖了大貨，身為韃靼王子的哈望，自然要對此事負責。

　　只見他從位置上起身，對佑寧帝行了他們國家的禮儀。

　　「諾爾娜不懂事，還望大梁皇上看在她年幼的份上，饒恕她一回。」

　　諾爾娜今年尚未及笄，的確算是小孩子，何況哈望已經主動認錯，再追究下去，只會顯得大梁斤斤計較。

　　在佑寧帝的示意下，守衛將受傷的官員帶下去，高高在上的皇帝毫不在意的呵呵一笑。

　　「小孩子就是這樣要強，既然已經認錯，朕又怎麼會......」

　　「我沒錯！」

　　小公主拿著鞭子，走到了大殿的中央，也是一禮。

　　「大梁皇上，明明是你們的大臣出言侮辱我在先，我氣不過才出手反擊，為何偏偏說我錯了？他就沒錯嗎？」

　　這話不好答，要是答得不好，今天這宮宴，可能就辦不下去了。

　　然而少女的話並沒有說完，她頓了頓，再次開口問道：「還是說你們大梁的男人都是這樣，遇到事犯了錯，只會將它推到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