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一夏] 江山入畫 (全文完)

為了一口餓

第六十章 真以為將軍府是你家？

　　寧王府，衛淼和莫辰淮之間的談話已經到了尾聲。

　　「綰綰被爹爹寵得有些驕縱，今後就勞寧王多費心了。」

　　「大哥多慮了，對我而言，這不算是費心。」

　　衛淼但笑不言，起身告辭。

　　行過將軍府大門，百姓依舊圍在那裡，人數只多不少。

　　衛淼不敢多看，匆匆瞥了一眼，拐進了旁邊的小巷。

　　這個位置離府上的小門不遠，不過衛森總是喜歡仗著自己會功夫，翻牆進府。

　　每回衛淼看到，都會說他幾句。

　　只是今天，衛淼竟然也想試試了。

　　可能是和寧王談過之後，心裡的大石頭放下了一塊，也可能是別的什麼原因，總之前頭的那個小門，他是不準備走了。

　　衛淼看了一眼四周，長長的巷子里幾乎看不到人影，他也不猶豫，隨即就是一個躍身，雙腳落在了屋檐上。

　　只是才站穩，就聽到了一個陌生的尖叫。

　　「啊！」

　　衛淼定睛向下一看，是張未曾見過的陌生面孔。

　　倒是她身邊站著的丫鬟，他有幾分熟悉，是綰綰身邊的清風。

　　看樣子，她似乎正在向那女子解釋。

　　「許小姐切莫驚慌，這是我們小姐的大哥，因正門不好走，便用了這種法子進來。」

　　許如卿含蓄的點著頭，匆匆瞥了那個男人一眼，雙頰浮上了一層紅緋。

　　剛剛當著外男的面叫出聲，真真是丟死人了。

　　見清風將人送出門又折回來，衛淼才從牆上跳下。

　　「剛剛那位小姐，是來找綰綰的？」

　　清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倒是忍不住調侃了幾句。

　　「大少爺，昨兒傍晚您還在這兒說二少爺這樣不得體呢？今兒您就犯了！」

　　衛淼呵呵一笑，算是應了她的指責。

　　清風作為丫鬟，說這些已然是逾矩，見他如此，當即就換了話題。

　　「剛剛那位是小姐的朋友，戶部尚書許大人府上的千金。」

　　「綰綰的朋友？」

　　衛淼從邊關回來后，明顯感覺到妹妹的變化很大，卻也沒想到短短几個月的時間，竟然就能交到朋友。

　　不過對綰綰來說也是件好事。

　　他點點頭，不再繼續追問，直接問起了綰綰。

　　「你們小姐可在忙，可方便見我？」

　　「自然是方便的。」

　　才送走許如卿，衛靈綰沒想到，一轉身大哥就跟著過來了。

　　「大哥，你怎麼來了？可是父親......」

　　「放心，父親他好的很。」

　　衛淼找了張椅子坐下，隨後將衛靈綰摁在另一張椅子上，開門見山。

　　「綰綰，我剛剛去見了寧王殿下。」

　　少女瞳孔不自覺緊縮，心中不由得緊張起來，大哥去見他做什麼？

　　心裡這麼想著，嘴上也直接問了出來。

　　衛大少爺態度閑適，幽幽道：「自然是商議，如何解決和親的事。」

　　杏眼瞬間睜大，瞳仁染上了一抹亮色。

　　「你們，想到辦法了？」

　　雖然在莫辰淮面前，少女非常硬氣的表示，就算嫁到韃靼，自己也不怕。

　　可實際情況卻是，她怕了！

　　嫁給哈望，那就是和親，事關兩個國家的安寧，衛靈綰無法說服自己，就這麼直接離開。

　　「想到了，準確的說，是我未來妹夫想到的。」

　　衛淼對她挑了挑眉峰，雙眸間儘是調侃之意。

　　「哥，我還沒嫁人呢！」

　　他拍了拍妹妹的頭，隨後將在衛府的謀划，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衛靈綰。

　　不管怎麼樣，這事明面上是因她而起，所以妹妹也應該有知情權。

　　「這樣能行嗎？」

　　少女忍不住有些疑慮。

　　其實莫辰淮的方法很簡單，也是利用百姓的輿論。

　　只要他們揭穿韃靼人的陰謀，告訴百姓，和親只是哈望逼走衛將軍離開北境的一步棋。

　　以衛峰在百姓心中的威望，相信很快就會傳遍整個京城。

　　比起英雄為了私情置家國不顧，普通百姓更願意相信，之前的謠言，都是對英雄的詆毀和陷害。

　　如此一來，百姓的火力便會加倍轉移到韃靼人身上。

　　莫辰淮不相信，他那位好父皇，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還依舊堅持和親。

　　這樣一來，和親一事會不了了之，他和綰綰之間的婚約，也能算數。

　　只是苦了衛將軍，可能會更受皇帝的猜忌。

　　自古以來，無論哪一位帝王，都會害怕在百姓中威望甚高的臣子。

　　「對此，解決的唯一辦法，是放兵權。」

　　這是莫辰淮給衛淼的提議。

　　「衛將軍放棄兵權，請求父皇另派武將掌管北境，以此來降低他對將軍府的警惕。」

　　看到衛淼有些愁苦的臉色，寧王不自覺跟著擰眉。

　　「大哥可是有為難之處？」

　　衛淼點點頭，輕嘆了一聲。

　　「寧王殿下可曾想過，家父掌管北境數年，若臨時更替將領，那些士兵可願意聽從？」

　　莫辰淮沉了臉色，這一點是他疏忽了，思量片刻，他再次開口道：「若是大哥去呢？」

　　「大哥是衛將軍的長子，正三品的參將，在戰場上拿過無數軍功，若讓你跟隨新任大軍統帥一同前往北境，可否能解決這個問題？」

　　衛淼沒有急著回答他，他也是思忖的許久，才鄭重的點頭。

　　「我在軍中的威望雖然不如父親，可將士們也願意給我幾分面子。若我能跟隨新任統帥前往北境，應該可以壓住他們。」

　　「那就好。」

　　利用百姓輿論逼迫皇帝放棄和親，再主動交出兵權以退為進，展現忠心。

　　聽完長子的講述，衛峰只能拍案叫絕。

　　「未曾預料到，寧王殿下竟能想出這種法子，是我以前小看他了。」

　　看到父親這般評價寧王，衛淼一點都不意外。

　　因為當他第一次聽到這個計劃時，和他也是一個想法。

　　「淼兒你放心，若和親一事能完美解決，為父定會向皇上請辭。」

　　「父親！」

　　「好了不要再說了！」

　　衛峰拍著大兒子的肩膀，臉上難得有了幾分笑容。

　　「以後北境的安危，大梁百姓的安危，就都交給你了。」

　　「兒子，定不辱衛家名聲。」

　　當晚，莫辰淮又一次來到了衛靈綰的院子。

　　只是這一回，他並沒有現身，而是帶著輪椅藏在那棵樹上。

　　其實站在他這個角度，完全看不到少女的身影。可就算這樣，他也已經很滿足了。

　　他的人手已經在行動了，再過幾天，一切就都會塵埃落定，到時候，他定會好好向她解釋。

　　夜風拂過，樹上的人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

　　衛靈綰倚在窗邊，不渝的撇著嘴。

　　真以為將軍府是你家啊？

　　不打一聲招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為了一口餓

第六十一章 還望陛下允許臣辭官回鄉

　　翌日一大清早，書棋就風風火火的闖進了衛靈綰的房間。

　　少女此時正坐在梳妝鏡前，瞧見鏡子里她的身影，竟覺得這丫頭跑步的速度，比以前快了不少？

　　「怎麼了？一大早就慌慌張張的？」

　　「不是慌張！」

　　書棋臉上帶著興奮笑容，手腳一時激動地，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是門口的百姓，那些百姓都已經離開了！」

　　「真的？！」

　　清水頓時變得比她還激動，果斷將手上的珠釵往清風手裡一塞，拉著書棋就往外跑。

　　「我們快去看看。」

　　看著兩人逐漸遠去身影，清風一臉無奈，只能攤開手，將剛剛的珠釵插入小姐發間。

　　「這個清水！...小姐你就是太縱著她了。」

　　「隨她去吧！」

　　少女也好興緻的彎下了眉眼，看來他們計劃的很順利。

　　比起衛靈綰，佑寧帝可就沒有這麼好的心情了。

　　上好的鎮紙在地上裂成了兩半，不遠處還有一灘茶漬。

　　跪在下首的甲衛不敢抬頭，心裡早已經七上八下。

　　「明明之前非常順利，為何今天一早百姓就離開了宮門？」

　　為了以防萬一，佑寧帝本打算今日早朝就「順應民意」，收回聖旨，結果還沒開口就收到了驚喜。

　　有人來報，宮門的學生百姓都已經離開，現在已經轉道去了接待外來使臣的鴻臚寺，勢要韃靼的哈望王子給個說法。

　　戰敗來大梁，竟然還想使出詭計，抹殺衛將軍的功績。

　　在有心人的帶領下，所有百姓群情激憤，鴻臚寺的大門前被人扔滿了雞蛋蔬菜爛番茄，有個大膽的，甚至直接扔了磚頭。

　　使團有個不知情的使臣，今早一出門，就被這些東西砸了回去。

　　比起對將軍府態度，這次百姓可是惡劣多了。

　　不過也能理解，衛將軍是保家衛國的大英雄，他是百姓心中的神，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刻，沒有人會和「神」過不去。

　　可韃靼不一樣，他們是對手，是敵人。

　　你見過誰對敵人那般溫和的？

　　早朝回來，聽甲衛彙報完宮外的情況，佑寧帝差點沒有一口氣背過去。

　　「所以呢？查出來了嗎？是誰？」

　　甲衛的頭更低了。

　　「臣無能！」

　　「給朕滾！」

　　又是一個上好的茶杯從上面摔下來，夾著滾燙的熱水砸在他身上，甲衛似是沒有察覺到，半點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他們是佑寧帝手中一支極為隱秘的小隊，主要負責處理各種見不得光的事。

　　到如今，他們跟在皇帝身邊，少說也有五年了，所以對他的心思還算了解。

　　陛下生氣時讓你滾，只是在發泄怒火，發泄完就不會有事。若真聽從他的命令離開，那才會真的沒命。

　　果然，御書房寂靜片刻，佑寧帝的情緒也緩了下來。

　　「顧夫人老家那邊，怎麼樣了？」

　　「啟稟陛下，一切安好。那老僕除了甚少與人交往，其它和正常人無異。」

　　「嗯。」

　　佑寧帝點著頭，神色依舊鐵青。

　　算算日子，距離約定的期限也快到了，希望不會再出什麼么蛾子。

　　「京中輿論變化的這般快，幕後定有人指使，去把他查出來。否則你也不用來見朕了。」

　　「臣遵旨。」

　　甲衛離開，機智的元公公早就讓人呈上一杯新茶，遞到皇帝手邊。

　　「國事重要，陛下的也身子要緊，切莫再動怒了。」

　　佑寧帝不可置否，心中突然想到一個人的名字，莫辰淮。

　　這事，會不會和他有關？

　　隨即又是一笑，不可能。

　　自己這個兒子，打仗可以，這些算計，他不懂。

　　否定了寧王，他又想到了衛峰。

　　不管怎麼說，賜婚聖旨收不回來，衛靈綰無法嫁到韃靼，最後收益最大的都是衛峰。

　　寶貝女兒不用和親，他也能繼續掌控大梁的北境，成為自己心中的一根刺。

　　想到這裡，佑寧帝幾乎已經認定，那些輿論的幕後黑手就是衛峰。

　　此時，一個小內侍彎著腰走了進來。

　　「啟稟聖上，衛將軍求見。」

　　說曹操，曹操到。

　　佑寧帝神色一凜：「他可說了為何要來？」

　　「並未言明。」

　　心中的疑惑更多，思忖片刻，他開口道：「讓他進來。」

　　衛峰因為上次在朝堂暈倒，所以一直被皇帝要求在家修養，是以這對君臣之間，算下來已經許久未曾見面了。

　　「臣衛峰，叩見聖上，願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行的是大禮，不知為何，佑寧帝心裡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不過面上依舊是笑盈盈的。

　　「愛卿何故行此大禮？快快請起！」

　　衛峰並未依言起身，而是拿下了官帽。

　　心中的那個念頭，似乎就要成真了，佑寧帝皺起了眉：「愛卿這是做什麼？還不快幫將軍將官帽戴上。」

　　後半句，是對他身邊的小內侍說的。

　　「不必了陛下。」

　　衛峰制止了小內侍上前的動作，朝上面的帝王伏地跪拜。

　　「陛下想必已經看出，臣今日是來辭官的。」

　　佑寧帝不言，繼續看他動作。

　　「臣年少時得陛下青眼，讓臣有機會征戰沙場數十年，能夠守衛陛下，守衛大梁。

　　只是近幾年，臣有些力不從心了。大夫說，這是年輕時留下的傷在造孽。」

　　「是以，臣實在是無法再替陛下守衛北境。還望陛下允許，臣辭官回鄉。」

　　一邊說著，衛峰一邊從胸前掏出虎符，雙手奉上。

　　佑寧帝盯著他趴伏的背影，神情有些莫測。

　　「愛卿，當真執意如此？」

　　「還請陛下允准！」

　　「好，既然你這般堅持，朕也不再勉強你。」

　　得了皇帝的示意，元公公立刻走下台階，拿了衛峰手上的虎符。

　　「愛卿，虎符朕就暫時拿回來，至於辭官回鄉，就不要想了。

　　你是大梁百姓心中的英雄，朕若真允了你，天下百姓會怎麼看朕？」

　　「皇上！」

　　「好了，朕乏了，你退下吧！」

　　見此，衛峰也沒再堅持，跟著內侍離開了御書房。

　　跨出宮門的那一刻，他臉上不禁露出釋然的笑，衛家算是保住了。

　　第一次辭官，佑寧帝不同意，在他的預料之中。自古功臣辭官，向來都要請辭三回，不然皇帝就會落得個苛責功臣的名聲。

　　等到第三回，皇帝同意辭官的同時，也會給予一些補償。

　　例如無實權的爵位，或者給其家中子弟，一個不大不小的官職。

　　總之，現在的一切都在朝預想中的發展。

為了一口餓

第六十二章 衛靈綰，你為什麼要回來？

　　衛家好了，顧清瑤卻好不起來。

　　之前的流言她也有摻和，弄書第一次做這種事，留下了非常明顯的證據，又恰恰被莫辰淮查到，並且交給了衛淼。

　　鐵證如山，顧清瑤想狡辯都沒有辦法。

　　如今，她正跪在將軍府的大堂，接受三堂會審。

　　主位上坐著的是衛夫人，其下是衛家的大公子並衛靈綰。

　　「清瑤，為什麼你要做出這種事？」

　　率先開口的是衛淼，證據是他拿回來的，由他問也最適合。

　　「為什麼？」

　　顧清瑤梗著脖子，發出一聲冷笑，「因為我不喜歡衛靈綰。這個理由可以嗎？衛大公子！」

　　她說得十分理直氣壯，一點都沒覺得自己做錯了。

　　「你是母親的養女，綰綰也是母親的女兒，你何必...」

　　衛淼的話，像是刺激到她的哪一點，顧清瑤頓時變得歇斯底里起來。

　　「對，她衛靈綰是母親的親生女兒，可那又怎麼樣？六歲之後，她在母親身邊可待過一天？」

　　「在祖母和母親面前盡孝，陪了她們十年的人是我顧清瑤，不是她衛靈綰！」

　　大堂中，一時間只有她激昂的聲音，可隨後又沉了下去。

　　「可結果呢，我這十年的時間換來了什麼？

　　當初祖母說讓我進族譜，成為真正的衛家小姐，結果沒了！

　　母親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證，一定會讓我嫁給松哥哥，也沒了！」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她衛靈綰！」

　　纖細的手指，恨恨的指向少女，怨恨的目光也如利針一般，扎在她身上。

　　可她就像沒看見一般，淡定的玩著指甲。

　　這一動作，徹底刺激到了顧清瑤，她發瘋一般來到衛靈綰身邊，死死地抓住她的肩膀。

　　「衛靈綰，你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

　　你不回來，這些就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清水和衛淼也是一時不查，沒想到竟讓她得了手。

　　兩人不敢輕易上前，生怕她傷了少女。反倒是衛靈綰，臉上一絲波動都沒有。

　　「顧姑娘，我覺得你應該搞清楚一件事，就算我不回來，衛家也只有一個女兒，她叫做衛靈綰！」

　　最後一個字音才落，少女輕鬆掙開她的雙手，將她扔在地上，雙手還故意拍了拍，似乎剛剛碰到了什麼髒東西。

　　「至於你顧清瑤，真以為全京城的人以為你是衛家的女兒，你就真的姓衛了？」

　　這一刻，衛淼覺得自己認識的綰綰，好像又回來了。

　　「綰綰！」

　　主位上突然傳來聲音，衛靈綰斜眼撇過去，是衛夫人。

　　只見她匆匆從位置上下來，將顧清瑤抱在懷裡。

　　「對不起瑤瑤，是娘不對，答應你的事都沒有做到，都是娘的錯！」

　　之後她又看向衛靈綰，語氣責備：「綰綰，瑤瑤她是你妹妹，你怎麼能對她說這種話？」

　　衛淼怎麼都不會想到，剛剛明明還在審問顧清瑤，怎麼現在有錯的卻成了自己的妹妹。

　　他一臉驚訝的看著自己的母親，目光隨後又移到了親妹妹身上。

　　卻發現她的臉色依舊平靜，似乎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幕。

　　可不是預料到了，十年的母女感情，怎麼可能靠一兩件錯事，就能輕易抹殺。

　　況且剛剛顧清瑤那番話，看著是發泄不滿，可也在不留餘力的賣慘。

　　本就對她還有感情的衛夫人，可不就上趕著原諒她了。

　　如今，顧清瑤一整張臉都埋在衛夫人懷裡，衛靈綰只能看到她抖動的肩膀，像是在哭。

　　少女扯了扯嘴角，神情依舊閑適。

　　「母親你別忘了，你懷裡的那個人可是想害我，我為什麼不能說這樣的話？」

　　衛夫人說不出話，只是將懷裡的顧清瑤抱得更緊，儼然是害怕有人再傷害她。

　　衛靈綰盯著她懷裡的人，慢慢蹲下了身。

　　「娘，你確定要這麼抱著顧姑娘嗎？」

　　衛夫人無懼她的逼近，又將她的腦袋往懷裡摁了摁。

　　「瑤瑤是我的女兒，我要保護她！」

　　少女煞有其事的點著頭：「這樣啊？那就算她是給您下毒的主謀，您也要保護她嗎？」

　　身子整個僵住，衛夫人瞬間睜大了雙眼，她懷裡的顧清瑤也好不到哪裡去。

　　愣神片刻，她立刻大聲反擊：「你胡說！母親待我這般好，我為什麼要害她？」

　　衛夫人中毒一事，在大家有意隱瞞下，並沒有讓才回來的衛家三父子知道，是以衛淼這還是第一次聽說，母親竟然中過毒。

　　「綰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娘怎麼會中毒？」

　　少女拍拍他的手，安慰道：「哥，等眼前的事結束，我再告訴你原委，好嗎？」

　　衛淼看了一眼衛夫人，感覺她的身體並不像是出了問題，於是依言後退一步，將整個局面全權交給自己的妹妹。

　　衛靈綰起身，隨意的拍了拍裙擺，又看向顧清瑤。

　　「顧姑娘，對母親下毒一事，你不認是吧？」

　　「本就不是我做的，我為何要認？」

　　顧清瑤控制住情緒，竭力想要保持冷靜，「況且當初祖母明明已經查到了真兇，是母親院子里的蘭娟。」

　　「說起來，這個蘭娟，當初可還是從姐姐的院子出來的。」

　　衛靈綰勾著嘴角，對於她現在這種無意義的攀咬，只覺得有些好笑。

　　「看來顧姑娘，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

　　少女聳著肩，朗聲道：「清風！」

　　下一刻，清風帶著兩個婦人，從外頭走了進來。

　　她們一個是之前蘭娟被關時，負責給她送飯的婆子，還有一個卻是陌生面孔。

　　若蘭娟還在世，定會撲上去喊著叫「娘」。這是她一直擔心的母親。

　　「開始吧！」

　　收到小姐給的信號，清風瞭然的點點頭。

　　「夫人，大少爺。奴婢身後的這兩位，一個是院里的下等婆子，姓張。另一個，是蘭娟的母親。」

　　「對於顧姑娘如何指使蘭娟給夫人下毒，她們二人都是知情者。」

　　聽見她的介紹，顧清瑤頓時覺得天都黑了。

　　蘭娟的母親怎麼還會在京城，弄書不是說，已經找人將她趕走了嗎？

　　「胡說，你胡說！」

　　「娘，這一定是衛靈綰故意找人在陷害我，一定是。」

　　清風瞥了她一樣，對身側兩人正色道：「將你們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為了一口餓

第六十三章 瑤瑤，你沒有想下毒害娘對不對？

　　「奴婢姓張，是府上的下等婆子，主要負責各種閑雜事。蘭娟被抓的時候，奴婢就被派去給她送吃食。」

　　說到這裡，張婆子悄悄瞥了一眼那邊的顧清瑤。

　　「蘭娟死的前一晚，表小姐身邊的弄書姑娘找到了奴婢，說讓我幫她辦件事兒，就會給我一百兩銀子。」

　　「她讓你做什麼事？」

　　張婆子拽著袖口，猶猶豫豫的露出一截手腕，上面帶著一個鐲子。

　　鐲子的質地並不算好，不過作為一個下等的婆子，能戴上這種鐲子，也算是不錯了。

　　「弄書姑娘說，只要帶著這個鐲子，讓蘭娟看見就成。」

　　「你也不問，她為什麼要你這麼做？」

　　聽見是衛靈綰問話，張婆子不自覺露出討好的笑容。

　　「奴婢當時被那一百兩銀子迷花了眼，哪還有心思問這個。」

　　少女被她的說辭逗得，不自覺彎了嘴角，目光移到蘭娟娘身上。

　　「這位大嬸，對於這個鐲子，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口還沒開，眼淚倒是先掉了下來。

　　「這個鐲子，奴婢也有一個。」

　　說著，她也露出了一節手腕，上面套著一個和張婆子手上，一模一樣的劣質玉鐲。

　　「這是娟兒攢了幾個月的工錢給我買的，戴上后，我就一直沒捨得摘。」

　　「所以，當蘭娟看到類似的鐲子時，她下意識就會想到自己的娘親，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你說對吧？大哥。」

　　「合乎情理。」

　　「強詞奪理！」

　　顧清瑤強撐著一口氣，逼著自己不能示弱。

　　「這種鐲子大街上比比皆是，不過就是和蘭娟送給她娘的那個相似了些，你們就要強行將罪名推到我身上嗎？」

　　「顧姑娘說的有道理。」

　　清風微微一笑，對著蘭娟娘道：「也不用藏著掖著了，直接將你知道的，全都說了吧。」

　　「是。」

　　她擦乾眼淚，拿出一個身為母親的堅強。

　　「娟兒還在世時，在家就多次提到了一位表小姐，說如今在幫她做事。只要助她趕走衛小姐，以後就能過好日子。」

　　衛淼露出心疼的神色，不自覺看向衛靈綰。

　　少女似是無覺，依舊在聽蘭娟娘說話。

　　「後來不知怎麼回事，娟兒說她被調了夫人的院子，雖然還是三等丫鬟，可不用做那些壞事，她說自己也安心。」

　　「可就在一個月多前，娟兒又一次回到家，那天她什麼都沒說，只是吃了一頓飯就走了。卻沒想到，這竟是我們娘兒倆最後一次見面。」

　　話到此處，蘭娟娘的聲音又開始哽咽。

　　「那天，應該是顧姑娘，指使她給娘親下毒的日子吧？」

　　衛靈綰走到她身邊，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讓一個母親回憶女兒死前的經歷，實在是太過殘忍了。

　　「後面的內容我來說吧。」

　　少女走到顧清瑤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蘭娟死後，你怕她和家裡人說了什麼，所以讓弄書找了一群地痞流氓，天天去他們家騷擾，逼得她們不得不離開京城。」

　　「胡說八道！我沒有！」

　　顧清瑤還是堅稱自己從未做過這些事。

　　她雖然慌亂，可也知道，衛靈綰現在拿出的證據，根本沒辦法徹底定她的罪。

　　衛夫人也因此顯得猶猶豫豫，不知道該相信哪一邊。

　　然而少女卻是半點都不慌，本來她還想繼續和她玩兒玩兒，讓她自己承認。

　　現在，她改主意了。

　　「顧清瑤，你就不好奇，你身邊的弄書去哪兒了嗎？」

　　因為三堂會審來得太過突然，顧清瑤沒反應過來就被帶到了這裡，是以幾乎沒有發現，她身邊的弄書不見了。

　　少女的聲音還在繼續，然而落在她耳中，就像是惡魔之音。

　　「這兩位證人的證詞無法定你的嘴，可要是弄書，那就不一樣了吧？」

　　一雙大眼已經被驚懼填滿，心中那股一直在支撐她的氣，也在漸漸消散。

　　「不可能，不可能，弄書她不會背叛我的，絕對不會的。」

　　衛夫人雖然已經鬆開了顧清瑤，卻還是站在她身邊，所以這句話聽得十分清楚。

　　一時間，腦子就像是炸開了一般，讓她無法思考，她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怎麼會？

　　她不信，瑤瑤沒有承認，她就不相信。

　　衛夫人顫著手扶起顧清瑤的小臂，澀著聲音開口：「瑤瑤，你沒有想下毒害娘，對不對？不是你做的，對不對？」

　　顧清瑤頭搖得像破浪鼓，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此時門外也傳來了腳步聲。

　　不消片刻，腳步的主人便出現在門口，是衛森。

　　他一臉怒容的衝到衛夫人身邊，一把將她拉起來，接著從懷裡掏出一沓紙，扔到她懷裡。

　　「娘，你最好看一遍這些供詞，再決定要不要聽她的回答。」

　　衛夫人顫著手，打開供狀。

　　這是弄書的供詞，她承認做下的所有壞事，也表明這些事，都受了表小姐的指使。

　　看到白夫人剎那間變化的神情，顧清瑤就知道。

　　完了！

　　這回真的全完了！

　　供詞還沒看完，衛夫人卻覺得雙眼一黑，緊接著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娘！」

　　衛淼眼疾手快，立刻將她抱在懷裡。

　　衛靈綰也被這一動靜吸引了視線，眉頭頓時蹙起。

　　「大哥你送娘去臥房，二哥你也一起去，顧清瑤這邊交給我。」

　　三兄妹相互對視一眼，兩兄弟立刻帶著衛夫人離開，屋子裡嘩啦啦的，瞬間少了一半人。

　　顧清瑤還攤在地上，一臉的死寂。

　　衛靈綰盯著她，沒有說話，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處置她。

　　不過沒多久，她就不用為這個問題發愁了。

　　「爹爹！」

　　知道家裡要審問顧清瑤，是以出宮後衛峰就快馬加鞭，這會兒剛剛才到家。

　　「都審清楚了？」

　　「嗯，都清楚了。」

　　少女將弄書的供詞遞到衛峰手上，衛將軍掃了一眼，塞到懷裡，親昵的摸著她的發頂。

　　「綰綰，這件事，就讓爹來處理好不好？」

　　「好！」

　　簡單說了一下衛夫人的情況，少女就帶著清風清水回了院子。

　　至於衛夫人，大哥二哥在照顧，又有那麼多下人在側，應該不需要自己。

　　夏風款款，吹到人臉上帶著一絲溫度，少女拂下剛剛被吹起的髮絲，再抬眼時，眸子里就多了一個人身影。

　　他就坐在不遠處的涼亭里，風將他的髮絲吹到胸前。

　　他正想將其捋回去，卻沒想到，直接撞進了那個人的眸子里。

　　綰綰，他未來的王妃。

為了一口餓

第六十四章 讓我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莫辰淮今日一早就來了衛府，以寧王的身份正式登門。

　　那時正門的人還圍著，所以他和韓英都是走小門進來的，衛淼親自去接的人。

　　後來弄書的供詞，也是他在有限的時間裡審問出來，二公子衛森在側協助。

　　至於被趕出京城的蘭娟娘，莫辰淮也早早讓人盯上了。

　　總之絕對不會，讓那個顧清瑤輕易逃脫。

　　看到莫辰淮，身後的兩個丫鬟對視一眼，默默的退了幾步。

　　這人是誰，在這之前大少爺就已經和她們介紹過，此時再跟在小姐身後，可就真沒有眼力見了。

　　在大梁，有婚約的男女見面，並不違反禮法，衛淼會讓莫辰淮進府，也有讓這兩人見面培養感情的意思。

　　雖然他有種感覺，自己的妹妹和這位寧王，可能已經見過不止一次了。

　　「綰綰，過來。」

　　男人朝她伸出手，少女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還是邁出了步子。

　　「事情已經結束了，你怎麼還沒走？」

　　衛靈綰挑了一個離他比較遠的位置坐下，故意不去看他。

　　「我的未來王妃還沒見到，怎麼能這麼快就走？」

　　涼亭里就一張石桌，再遠能遠到哪兒去？只見他長臂一伸，直接將她的手握在了手心。

　　「你放開！」

　　少女皺著眉掙了掙，奈何完全敵不過對方的手勁，反倒被他越抓越緊。

　　「莫辰淮，我可還沒有原諒你！」

　　眼前的男人一愣，隨即鬆開了手。

　　「抱歉。」

　　重新獲得自由，衛靈綰直接起身，想離他更遠些，卻也沒有離開。

　　她握著手腕，背對著他。

　　「你不是要我聽你解釋嗎？

　　現在，可以解釋了。」

　　少女左看看右瞟瞟，似乎對外頭的風景格外有興緻，心思卻全放在你背後的男人身上。

　　然而等了半晌，卻發現後面那個，口口聲聲說願意解釋的人，到現在一句話沒說。

　　好看的眉頭又緊蹙起來，她放下手轉身，氣鼓鼓的想要「興師問罪」，不想直接撞進了他的眸子里。

　　這人，剛剛一直在看自己？

　　衛靈綰不好意思的撇開視線，鼓著臉問道：「不是說要解釋嗎？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

　　「因為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

　　他來到她身邊，又一次握住了她的手。

　　這回少女沒有掙開，只道：「就從我們第一次見面開始說好了。」

　　第一次見面？

　　想到那一幕，莫辰淮的嘴角便不由自主的勾起，露出好看的弧度。

　　「綰綰還記得我暈倒那晚，和你說過的身世嗎？」

　　衛靈綰不明白話題怎麼跳得這麼快，不過還是乖巧的應著：「記得，你說你生母生你時難產，而後被抱到......」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什麼。

　　「那個故事，你沒有騙我？」

　　雖然換了一種表達方式，可那就是他的真實經歷。

　　兄弟姊妹眾多，可真心對他的，只有已經過世的祖母。

　　少女下意識瞥向他的腿，莫辰淮似有所覺，摸了摸自己的膝蓋，腿上已經有了明顯的知覺，只是想站起來，還要不少的時間。

　　「你的腿，和那些人有關嗎？」

　　這裡的「那些人」特指他的兄弟。

　　雖然外界都說，寧王殿下雙腿殘廢，是因為作戰失利，中了敵人的暗箭，然後從馬上摔下來，此後就不良於行。

　　可具體的情況，恐怕只有莫辰淮最清楚。

　　「我也不清楚，只是心裡有種感覺，他們肯定是知情者。」

　　心臟的位置又在隱隱發痛，少女有些心疼他，下意識回握他的手。

　　男人有所察覺，卻依舊不動聲色。

　　「那件事後，我就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值得我信任。」

　　擁有同樣血脈的兄弟，都可能會在背後放暗箭，更何況是那些陌生人。

　　「你見到的韓英和那些暗衛，都是經過幾番試探查驗，才被我招攬到麾下。」

　　「所以綰綰，對不起。」

　　他將少女拉到身前，注視著她的眼睛，「最開始我的確不相信你。因為不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所以不敢告訴你我的身份。」

　　「對不起！」

　　不等她回應，他又立刻開口。

　　「但是綰綰，如果當初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我一定會早一點向你坦白，絕對不會讓你因此生氣。」

　　「所以綰綰，你能原諒我嗎？」

　　抓住她的那隻手，又不自覺的收緊。

　　二十多年的人生，莫辰淮已經習慣了掌控全局，再危險的境地，他都能冷靜面對，而後將劣勢轉化為勝勢。

　　可面對衛靈綰時，那種冷靜就完全不見了，她永遠都是他生命里的意外。

　　少女瞥了一眼兩人緊握的雙手，掌心的溫度相互交替著，她能明顯的感受到，眼前這人對自己的重視。

　　心底的某個部位，為他軟了一塊。

　　「看你表現吧！」

　　她裝作不在意道。

　　「謝謝你，綰綰。」

　　一陣狂喜從心底不斷上涌，他手腕微微用力，蹲在他身前的衛靈綰，因為慣性直接栽到了他懷裡。

　　「南淮！」

　　少女掙扎著要起身，這裡可是四面都沒有遮擋的涼亭，要是被家裡人發現，他以後就別想輕易進府了。

　　莫辰淮卻不顧她的掙扎，不斷收緊懷抱，嘴巴落在她的頸側。

　　「綰綰，讓我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他的聲音好像帶著某種魔力，讓她下意識的遵從，衛靈綰順勢用雙手圈住他的腰。

　　反正有清風清水守著，應該不會被別人看見。

　　夏風還沒停，兩人的髮絲因為風的作用，相互纏在一起，久久都沒有分開。

　　百姓對韃靼人的敵視，幾乎已經發展到失控的地步，哪怕佑寧帝再不願意，也不得不放棄和親的打算。

　　如此一來，剩下的也就只有簽署投降書一事了。

　　雙方經過了七天的「友好交流」，終於達成了共識。

　　大梁和韃靼休戰五十年，韃靼每年都要給大梁進貢。

　　此外，作為賠償戰爭的損失，韃靼需要一次性給大梁進貢百匹種馬，作為損失的軍、費。

　　雖然只有百匹，不過佑寧帝也還算比較滿了。

　　簽了投降書，當天晚上，韃靼使團就偷偷摸摸的走了。

　　禮部的人第二天到達鴻臚寺時，看到的只是一棟建築，一個人影都沒有，看來韃靼人是真的怕了。

　　與此同時，衛峰也準備再一次向皇上辭官，順便把顧清瑤的事解決了。

為了一口餓

第六十五章 誰是你岳父？

　　子女給母親投毒，按照律法是要將子女逐出家族，再處以極刑。

　　然而顧清瑤不是衛家人，她的名字寫在顧家的族譜上。

　　最重要的是，她借住在衛家，是佑寧帝親自下的令，衛峰實在不好處置她。

　　第二次辭官，佑寧帝照舊拒絕了。

　　因為從韃靼那兒得了種馬，他這幾日心情都不錯，然而聽完顧清瑤在衛府的所作所為後，他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去，黑得都能滴出墨汁。

　　怕佑寧帝不信，衛峰又拿出了弄書的供詞。

　　「清瑤在府上的這幾年。

　　臣不敢說，臣的夫人給了她最好的照顧，可也是盡了全力，想讓她把衛府當自己家。

　　沒想到卻得了這麼個結果。」

　　「若不是齊大夫醫術高明，臣的夫人怕是......」

　　想到這裡，衛峰背後就是一陣陣的發涼。

　　他又跪在佑寧帝面前，趴伏在地：「當初是陛下下旨，讓她住進臣的府上，可如今發生了這種事，臣已不敢再讓她留在家裡，還請陛下為其另謀去處。」

　　話雖然這麼說，可皇帝若是真的只是為顧清瑤換個住處，一旦傳出去，他皇帝的名聲也就可以不要了。

　　竟然指使下人下毒殘害養母，不給她凌遲，已經是仁慈了。

　　其實要按照皇帝原本的意思，顧清瑤絕對是難逃一死，但絕對不是現在。

　　時間還沒到，那樣東西他還沒有拿到手，這個女娃現在不能死。

　　算算日子，其實也就這幾天，昨日甲衛傳來消息，那個老僕已經動身前往京城了。

　　「愛卿，你看這樣可好。

　　朕記得她還有個姑姑在陽羨，過幾日朕就派人將其送到那裡。等到了下個月，朕一定就這件事，給你一個交代。」

　　趴在地上的身子微微僵硬，這就是皇上的決斷。

　　衛峰壓下眼底的複雜神色，拱手謝恩。

　　「多謝陛下體諒。」

　　「送走？？？爹，這也太便宜她了！」

　　聽完對顧清瑤的處置，衛森差點沒跳起來，「爹你可要想好了，顧清瑤要的可是娘的命！」

　　「二弟！」

　　衛淼拉住他，雖然自己也不滿父親為何會這般處置顧清瑤。

　　「父親打算什麼時候送？以及，要告訴綰綰一聲嗎？」

　　除了下毒，弄書還坦白了其它事，比如顧清瑤經常寫信給白府的小姐，想借她的手來羞辱綰綰。

　　甚至於在長公主的壽宴上，陷害她和外男有私情。

　　如果不是妹妹機智，白婉寧是個豬隊友，她的計謀幾乎就要得逞了。

　　撇開衛夫人，顧清瑤在傷害的人，一直都是衛靈綰。

　　如今對她進行處置，怎麼都應該和少女說一聲。

　　「不必了，」衛峰嘆了口氣，「若綰綰沒有問起，你們就不要告訴她。知道了嗎？」

　　兄弟倆不情不願的應著聲。

　　這是皇帝的命令，衛峰也覺得不公，可他必須遵從。

　　「好了，你們都回去吧，我再去看看她。」

　　這個「她」，指的是顧清瑤。

　　「去陽羨？你們竟然只是送我走？」

　　顧清瑤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衛將軍，「我做了這種事，你只是讓我離開衛府？」

　　衛峰不欲與她多說，轉身就要走。

　　「還有三天，你自己收拾下吧！」

　　三天！

　　顧清瑤瞬間捕捉到這個字眼，她還能在京城待三天。

　　她摸著腕上的玉鐲，神情有些難測。

　　陽羨，她姑姑姑父所在的地方！

　　六歲以後，顧清瑤就一直住在京城，所以對這個姑姑，基本上沒有什麼印象。

　　唯一的印象，就是她十三歲那年，一個自稱是她姑姑的女人，帶著兩個丫鬟來到衛府打秋風。

　　衛夫人礙於她是女兒唯一的血脈親人，就將她們迎了進來。

　　當時她們在衛府住了一個月，將軍府也為此鬧騰了一個月，一有不滿意，就說要帶顧清瑤回家。

　　衛夫人一忍再忍，最後終於忍無可忍，將她趕了出去，這是外界流傳的版本。

　　實際情況卻是，顧清瑤給了那個所謂的姑姑一千兩，求她不要帶自己離開。

　　這次回去后，那個姑姑就沒有再來過，她不知道為什麼也不敢問，只想安安心心的做好衛家小姐。

　　可是這一次，他們竟然，竟然還想將自己送到那個姑姑身邊！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握著玉鐲的手指幾近發白，顧清瑤的大腦正在瘋狂運轉，她必須要留在京城，她還要嫁給松哥哥，她不能走！

　　此刻，岳銀松已經成了她的精神寄託。

　　「寧王殿下這是，喜歡上樑上君子這個身份了？好好的正門不走，偏要晚上來見。」

　　衛靈綰院子的護院已經撤了，是以這二人又過上了夜間相會的日子。

　　「總是前來打擾，怕讓岳父覺得我輕浮。」

　　「亂叫什麼呢？誰是你岳父？」

　　少女親昵的錘了他一下，臉上卻是再燦爛不過的笑容。

　　「綰綰，禮部已經在擬我們的婚期了，要不了多久，你就會成為我的王妃。」

　　莫辰淮將她圈在自己的腿上，雙手抱著她的細腰，就像是擁住了全世界。

　　聽到「婚期」二字，衛靈綰臉上不禁露出幾分嚮往。

　　成親！

　　「對了，還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

　　少女順勢靠在他肩上，隨意的把玩著他的手指。

　　「之前盯著顧清瑤的人，我已經全部都撤了。」

　　現在的她，已經掀不起什麼風浪，再專門派遣暗衛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總覺得浪費。

　　更何況，顧夫人老家的那位家僕，這段時間有了動靜，他似乎打算要來京城。

　　莫辰淮手上的暗衛要一路跟著他，同時還不能被另一伙人發現，所以現在急需要人手。

　　「撤了也好，」

　　少女點著頭，「否則日後被父親或者大哥發現，你竟然敢在我家派人盯梢，看你怎麼解釋！」

　　「那我就說，是為了保護我的綰綰，為了不讓她受任何傷害。」

　　「油嘴滑舌！」

　　這邊在柔情蜜意，衛府的另一邊，卻在進行一樁交易。

　　「吳媽媽，這是我全部的家當了，只要你把這封信，交到國公府世子的手裡。」

　　被成稱為吳媽媽的女人一臉為難：「表小姐，你這......」

　　「不行還有這個！」

　　顧清瑤又將腕上的玉鐲摘下來，這她及笄時，衛夫人送她的生辰禮。

　　鐲子拿在手裡，吳媽媽立刻喜笑顏開。

　　「表小姐您就放心吧！」

為了一口餓

第六十六章 我一個閨閣女子，到底還是不方便

　　翌日下午，衛靈綰正在和書棋學繡花，清水卻傳來一則消息。

　　「小姐，岳國公府上的世子和小姐來了。」

　　岳國公府？

　　少女放下針線，心中不解：「岳小姐來找我做什麼？」

　　岳國公府上的小姐，她認識的只有岳銀梅一個，而且還只有一面之緣，花宴之後兩人之間就沒了聯繫。

　　「奴婢也不知道，不過岳小姐已經在後頭了。」

　　衛夫人遭受的打擊太大，到現在還床上躺著不能見人。

　　衛老夫人也知道了真相，如今整日都待在家裡的祠堂，不願意出來見人。

　　是以家中的各種事物，全都堆在了衛靈綰身上，美名其曰，主持中饋。

　　然而從小到大，她就沒接觸過這個事，名義上說是交給了她，實際上她卻將所有的事情，都推給了衛夫人身邊的老人。

　　不過接待女眷這種事情，卻是怎麼都躲不開了。

　　將手上的「野鴨子」扔回籃子里，少女起身吩咐道：「清風你去將岳小姐迎到正屋，我收拾一下就過去。」

　　清風應聲退下，清水也給她梳妝打扮起來。

　　衛靈綰到正屋的時候，岳銀梅已經坐在了位置上，手邊是下人剛上的茶。

　　瞧見進門的少女，她立刻起身：「好久不見了，衛三小姐。」

　　「是很久未見了，岳小姐近日可好？」

　　「倒還不錯。

　　這幾日，母親正在給哥哥議親，我瞧著有些無趣，所以想來拜訪你。應該沒有打擾吧？」

　　「這有什麼打擾的。」

　　衛靈綰面上帶著笑，心底卻覺得莫名。

　　你哥議親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都是有未婚夫的人了！

　　「那便好，我還以為貿然前來拜訪，會打擾你呢。」

　　怎麼感覺她今天陰陽怪氣的？

　　少女對岳銀梅的印象，還是花宴上那個喜歡做和事佬的女孩，猶記得當時她好像還給自己解過圍？雖然沒有成功。

　　兩人又聊了幾句有的沒的，岳銀梅終於起身告辭了。

　　「衛小姐就不用送了，我認識路。」

　　她都這麼說了，衛靈綰自然從善如流的停下腳步，反正她也懶得送。

　　然而步子剛邁出去，卻見岳銀梅又折返回來。

　　「岳小姐可是有什麼東西落下了？」

　　她沒有回答，只是盯著少女看了半晌，才道：「管好你家那位妹妹，也不看看她是什麼身份，還想當我嫂子。」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妹妹？

　　顧清瑤！

　　她和岳銀松還有聯繫？

　　衛靈綰瞬間有種不好的預感。

　　等岳銀梅的身影在視線中消失，她立刻吩咐道：「清水，你將母親身邊的周媽媽找過來，然後帶她去薔薇苑。

　　清風，你跟我直接去。」

　　兩人都有功夫在身，所以腳程非常快。

　　薔薇苑的正門，守著兩個強壯的婆子。

　　衛靈綰詢問一番，兩人皆表示，沒有放任何人進門。

　　然而門進不去，卻不代表不能翻牆。

　　稍加思索，少女毫不猶豫的闖入了大門。

　　主子被囚禁，院子里原來的下人也都散了，衛靈綰進門后，幾乎看不到任何人影。

　　衛將軍一共派了四個身強力壯的婆子，看著顧清瑤。

　　對付她這個弱女子，這四個的確是足夠。

　　可這弱女子如果還有點小聰明，那就不一樣了。

　　望見正屋門口倒下的兩個婆子，衛靈綰沒忍住又皺起了眉頭。

　　「小姐，都只是睡著了。」

　　「嗯。」

　　少女點點頭，盯著面前的這扇門沒了動作。

　　清風本想開口詢問，下一刻，臉色突然爆紅！

　　「小姐，顧...顧...她？！！」

　　衛靈綰聽懂了她的意思，又是一個點頭。

　　她還是小看這個顧清瑤了，她應該讓南淮身邊的暗衛，再多盯著她幾天的。

　　「松哥哥！」

　　尖細的女聲穿透了一切，落入外頭兩人的耳中。

　　清風的臉頰，已經紅得快要滴血了，可少女臉上依舊沒有表情。

　　屋內的聲音還沒有停下，似乎又開啟了新一輪的撻伐。男人的低吼和女子的呻、吟交織在一起，不斷的傳到外頭。

　　不知過了多久，清水終於帶著周媽媽，出現在兩人身邊。

　　「三小姐這般急著傳喚老奴，可有何要事？」

　　衛靈綰沒有說話，只是下巴朝房門的方向微微揚了揚。

　　周媽媽不解，本想再問，結果一道男聲驟然傳了出來。

　　「瑤瑤！」

　　早經人事的周媽媽，立刻就聽出這是什麼聲音。

　　她睜著一雙眼睛，似是想將大門看出一個洞來。

　　「這，這，這......」

　　「周媽媽，如今祖母不願見人，母親又臥病在床，這種事我一個閨閣女子，到底還是不方便。

　　您是母親的親信，我就將它交給你了。」

　　周媽媽迅速冷靜下來，點頭，這種事的確不能交給三小姐，她是未來的王妃，如今還未出閣。

　　「小姐放心，這事就交給奴婢了。」

　　想了想，她問道，「小姐可知，這裡面是何人？」

　　衛靈綰思忖片刻，開口：「今日來府上的外男，好像只有岳國公家的世子。」

　　周媽媽又是一驚，隨後道：「小姐還是快回去吧，再待下去您的名聲也會不好聽。」

　　「好，那就有勞周媽媽了。」

　　主僕三人一路無話，快速回了院子，直到身邊沒了外人，才堪堪鬆了口氣。

　　清水最先憋不住開口。

　　「小姐，她怎麼，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呢？

　　還有那個岳世子，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嗎？」

　　「你少說兩句，也不怕污了小姐的耳朵。」

　　雖然離了薔薇苑，可清風的臉上還是飄著一層紅。

　　「你們兩個去外院問問，看父親什麼時候回來。」

　　今天一早，衛峰就帶著衛淼去巡視駐紮在京城外的大軍，他得在自己退下來之前，將能教的東西，全都交給兒子。

　　衛森則去了寧王府，自從莫辰淮解決了和親一事，他就把他當做了偶像。

　　同時他也認出了，這人好像是宮裡那晚，和寶貝妹妹見面的男人。

　　「奴婢知道了。」

　　衛靈綰並不清楚，衛峰打算怎麼處置顧清瑤，可從這幾天毫無動靜可以推測出，應該不會要她的命。

　　既然如此，顧清瑤又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只是為了嫁給岳銀松嗎？

為了一口餓

第六十七章 你和寧王殿下，可做了什麼越矩的事？

　　衛靈綰這邊還在百思不得其解，那邊岳銀松和顧清瑤已經接近了尾聲。

　　「松哥哥。」

　　初嘗情、事的少女，嬌羞的埋進男人的懷裡。再一次接觸到那抹柔軟，岳銀松幾乎又要把持不住。

　　「瑤瑤，我會對你負責的。」

　　岳銀松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心中歉疚。

　　他其實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見到顧清瑤了。

　　之前偷偷摸摸的書信往來被發現后，就徹底沒了聯繫，岳夫人對他的行蹤也管得越發嚴厲。

　　正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岳銀松對顧清瑤的喜歡，雖然更多是因為她的才華，是她被衛靈綰的「欺負」的憐憫，可時間一長，也有了幾分真心。

　　所以再次收到她託人送來的信件后，心中的喜悅絕對是無法言表。

　　然而看到信的內容，剛剛飛上天的雀躍，又瞬間地沉入了低谷。

　　顧清瑤要被送走，送到陽羨姑姑那兒去。

　　「松哥哥，瑤瑤知道今生與你已再無可能，我現在只有一個請求，我想見你最後一面。」

　　岳銀松當時就心軟了，可他一個大男人，貿然去衛府拜訪也不好，而且還不一定能見到他的清瑤妹妹。

　　於是，他想到了自己的親妹子。

　　借口送妹妹來衛府，這樣就能說得過去了。

　　岳銀梅一開始並不願意，直到她哥說出了信的內容，並且再三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哥，娘已經在給你議親了，你為何還要招惹那個顧清瑤？」

　　「梅兒，哥向你保證，這是最後一次。瑤瑤就要離開京城了，我和她到底...我向你保證，這絕對是最後一次。」

　　說著，岳銀松還像模像樣的舉起手，要給她發誓。

　　「行了！」

　　岳銀梅拍掉他的手，終於不情願的點了點頭。

　　「最後一次，知道嗎？」

　　「知道知道，我就知道妹妹對我最好了。」

　　到了衛府，岳銀松根據顧清瑤夾雜在信封里的簡易地圖，非常容易的就找到了她所在的薔薇苑。

　　衛將軍請來的護衛，如今主要負責外圍的警戒，他們身為男子，護衛女眷所在的院子，到底還是有些不方便。

　　衛靈綰那一次，純粹就是不得已為之，幾天下來沒看到女兒口中的賊人後，衛將軍就及時將人撤了。

　　是以岳銀松非常輕易地，就翻牆進了院子。他雖然是文弱書生，可也學過幾招體術，翻個牆完全不在話下。

　　而在他來之前，顧清瑤已經利用酒菜，直接葯倒了門口的兩個婆子。

　　「松哥哥。」

　　一見來人，顧清瑤就迫不及待的撲到他懷裡，嚶嚶的哭泣著。

　　「瑤瑤，對不起我來晚了。」

　　岳銀松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只見懷中的女子蒼白著小臉，滿面愁苦。

　　不枉她一大早就起床化了這麼個妝。

　　「瑤瑤，你這麼會變成這樣？衛將軍為什麼要送你離開？」

　　顧清瑤給衛夫人下毒一事，衛將軍並沒有聲張，這事一旦傳出去，那就是公然在打皇帝的臉。

　　所以除了幾個主子並身邊的親信，所有人都以為表小姐頂撞長輩，所以被囚禁在了薔薇苑，過幾日再送到陽羨去。

　　「我也不知道。」

　　顧清瑤拚命的搖著頭，「但是松哥哥，我偷聽到，父親將我送到陽羨，是要我嫁給一個老頭子。」

　　「你說什麼？衛將軍怎麼能這樣？」

　　岳銀鬆鬆開他，轉身就要離開，「我這就去找衛將軍說清楚。」

　　「松哥哥！」

　　顧清瑤死命的抱著他的手臂，不經意蹭到了胸前的柔軟。

　　這讓岳銀松有了瞬間的愣神，一時不查，竟然讓顧清瑤拖了回去。

　　「松哥哥，父親他是大將軍，是百姓心中的英雄，你說不過他的。」

　　顧清瑤抹去了眼淚，又道：「其實你有這份心，瑤瑤就很高興了。」

　　岳銀松被她說動了，況且他剛剛才也就是說說而已，他如今的心思，全都被手臂上的觸感吸引。

　　他的變化，顧清瑤全都看在眼裡，更確切的說，這就是她今天讓岳銀松過來的目的。

　　她鬆開岳銀松的手臂，款步走到床邊，一雙美目羞怯的看向對面的男人。

　　「松哥哥，瑤瑤對你的心意，你是明白的。我不想嫁給那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我只想成為你的妻子。」

　　眼淚順著眼眶，撲簌簌的往下掉，看得岳銀松的心頓時軟了半截。

　　「我知道，我自然知道。」

　　他急忙走到床邊，將眼前的女子攬在懷裡。

　　「所以松哥哥，今天，就讓瑤瑤成為你的女人吧！」

　　她拿起岳銀松的一隻手，附在自己的胸上，蒼白的臉頰露出了一抹紅。

　　岳銀松想拒絕，他知道這種行為不對，何況還是在將軍府。

　　可她的那個地方似乎塗了膠水，讓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拿開自己的手。

　　「瑤瑤！」

　　四片唇瓣相接，所有禮教和法則，全都被他拋在了腦後。

　　床上的兩人還在溫存，門外卻傳來「啪」得推門聲！

　　當天晚上，衛將軍連夜進了宮。

　　衛靈綰依舊在和綉棚上的「野鴨子」打架。

　　「小姐，您這一針錯了。」

　　少女看了書棋一眼，整個眉毛都垮了下來：「這鴛鴦也太難了，我們換一個吧？」

　　「小姐，這可是您出嫁要用的，換不了！」

　　按照大梁的習俗，女子出嫁前，要為未來的丈夫，親手綉一樣東西。

　　被面、枕頭、貼身裡衣都可以，實在不行，荷包也能說得過去。

　　衛靈綰從來沒接觸過這些，本著「小一點，應該就容易」的原則，選了荷包。

　　現在她後悔了！

　　這沒一個容易的！

　　「小姐，大少爺過來了。」

　　聽到清水的傳話，少女如臨大赦，趕忙將手上的東西一扔。

　　「走走走，去見哥哥！」

　　身後倆丫頭對視一眼，只能無奈的搖頭。

　　「大哥怎麼來了？」

　　見到妹妹蹦蹦跳跳的身影，衛淼稍稍鬆了口氣。

　　「來看看你。」

　　他親昵的拍拍少女的頭，語氣不禁嚴肅起來。

　　「你們幾個，先退下吧！」

　　這是對衛靈綰身後的幾個丫頭說的。

　　眼見丫頭們一個個魚貫而出，甚至還貼心的關上了門，衛淼才語重心長的開口。

　　「綰綰你告訴大哥，你和寧王殿下，可做了什麼越矩的事？」

為了一口餓

第六十八章 親吻也是發乎情！

　　少女沒想到他竟然會問這種問題，一時間有些錯愕，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越矩的事？什麼叫越矩？

　　親親？還是像顧清瑤和岳銀松那般？

　　還有，為什麼大哥會問她這種問題？他這是知道自己和南淮，以前經常見面了？

　　衛靈綰的這副姿態落在衛淼眼裡，那就是承認了。

　　他當即拍案而起：「好個寧王，虧我還以為他是個清風霽月的正人君子，沒想到也會做出這種事！

　　我這就去找他算賬！」

　　「哎哎哎！大哥！」

　　少女急忙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要離開的動作。

　　「大哥你別那麼衝動，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你還要幫他開解？」

　　如今的衛靈綰在衛淼心裡，那就是個為愛所困的痴情少女，不然她怎麼會和莫辰淮做那種事？

　　一定是寧王引誘在先！

　　涉及親人，沉著穩重的衛淼和衛森也沒什麼區別。

　　「誰要幫他開解了！」

　　衛靈綰將大哥拉回位子上，又親手將茶遞到他嘴邊，「你先去去火冷靜一下，而後我再和你說。」

　　衛淼依言，喝下了整杯茶，目光灼灼的盯著她，大有「我看你怎麼編」的架勢。

　　少女清了清嗓子，沒有直接解釋，而是反客為主。

　　「大哥，回答你的問題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說。」

　　「你是不是，知道我和寧王殿下見面的事了？」

　　「你說呢？」

　　衛淼橫了他一眼，「上次去王府，寧王殿下左一個綰綰，又一個未來王妃。

　　你說說，哪個男人會對素未謀面的未婚妻，這般熱情？」

　　衛靈綰微微紅了臉，心裡像是吃了一口蜜，有點甜！

　　雖然知道他們二人見過面，不過衛淼以為的見面，就是賜婚聖旨下來后，兩人之間不經意的遇見，例如宮宴的那天晚上。

　　衛森已經把那晚見到的一切，都告訴他這個大哥了。

　　「好了，你的問題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呢？」

　　「我的？那自然是沒有啊！」

　　少女回答得十分理直氣壯，「我和他是『發乎情，止於禮』一點逾矩行為都沒有。」

　　嗯，親吻也是發乎情！

　　「當真？」

　　衛淼有些懷疑，實在是一開始妹妹的表現，非常可疑。

　　「哥，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嗎？」

　　「那倒沒有。」

　　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少女親昵的搖了搖他的小臂。

　　「哥你放心吧，我是你妹妹不是顧清瑤，而寧王殿下也不是岳銀松。」

　　這倒是實話，衛淼心裡算是鬆了一口氣，不過還是叮囑道：「就算這樣，你以後和寧王殿下，還是少見面為好。」

　　少女靈動的雙眸轉了一圈，隨即堅定的點頭。

　　「好，聽大哥的！」

　　反正南淮來找自己，大多都是晚上，這種人跡罕至的時候，多見面少見面，反正大哥也不知道

　　「主子，顧歲已經到京城了！」

　　顧歲，顧家那個僅剩的家僕。

　　收到消息時，莫辰淮沒有半分意外，算算他的腳程，這個時候也應該到京城了。

　　「怎麼了？」

　　看到還未退下的暗一，他有些奇怪，「可還有其它事？」

　　「屬下似乎，發現了另一撥人的身份。」

　　男人的脊背立刻挺直：「是誰？」

　　「屬下覺得，似乎是陛下身邊的甲衛！」

　　一支隸屬於皇帝的小隊，和自己身邊的暗衛屬性差不多。

　　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莫辰淮心裡竟然出奇的平靜，似乎是早有預料，可那雙眼睛里，依舊藏著幾分悲涼。

　　「他們可發現了你？」

　　「並未，屬下也只是偶然看到，其中一人的小臂上，露出一個『甲』字。」

　　那是甲衛身份的象徵。

　　「本王知道了，你們退下吧！」

　　暗一消失在房間，莫辰淮垂下眼瞼，掩住了眸子里的情緒。

　　皇帝身邊的甲衛，竟然一直跟在一個僕人的身邊，這其中必然隱藏著什麼秘密。

　　結合顧歲的身份，這個秘密很有可能，和他自己有關。

　　「王爺，三小姐來了。」

　　來寧王府的次數多了，韓英對衛靈綰的腳步聲，也變得熟悉起來。

　　「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韓英的身影才消失，少女就出現在門口。

　　「南淮！」

　　「綰綰，你來了！」

　　他向她伸出手，衛靈綰自然而然的搭在上面，隨後坐在他身側的凳子上。

　　送走了衛淼，打發了清風清水，少女就快馬加鞭的來了這裡。

　　「你怎麼了，感覺你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也不知是什麼時候，衛靈綰對他的情緒，竟然能猜得如此準確。

　　莫辰淮猶豫了片刻，還是點點頭，隨後將自己收集到的信息，以及暗一的發現告訴了少女。

　　「所以，你的腿果然不是什麼意外，而是自己人之間的暗鬥？」

　　如果衛靈綰之前是懷疑，現在她就十分肯定，南淮的腿絕對是別人故意陷害的。

　　男人又一次點頭。

　　「這也太過分了！你真的是那個皇上的兒子嗎？」

　　哪有一個父親，會對自己的兒子這般殘忍？

　　然而一想到自己的遭遇，少女好像又能想通了。

　　原主的母親都能為了養女，不惜傷害親生女兒，南淮的父親會這麼做，好像也沒什麼好意外的。

　　見她比自己還生氣，莫辰淮的心情不由得好了許多，唇角也微微勾起。

　　「今晚怎麼會過來？」

　　按照約定，衛靈綰會每隔三天來一次王府，畢竟男人的腿腳不太好，每回都要帶上韓英，少女嫌棄他有點多餘。

　　「府里發生了點事。」

　　「發生了什麼？你可有受傷？」

　　莫辰淮急忙托起她的手，細細查看著。

　　「哎呀，沒有受傷啦！」

　　衛靈綰安撫性的拍了拍她，「是顧清瑤。」

　　隨後，少女將白日里發生的事，一一細述與他聽。

　　「所以，你看到了？」

　　剛剛翹起的嘴角，又被人強制壓了下去，莫辰淮陰著一張臉，目光不善的盯著她。

　　「啊？看到什麼了？」

　　衛靈綰臉上一派天真，完全沒搞懂男人的意思，然而下一刻，她卻「噗嗤」的笑出了聲。

　　莫辰淮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陰雲密布。

　　「你想太多啦！」

　　少女毫不猶豫的，戳著他的太陽穴，「我都知道他們在做什麼事了，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進去？」

　　「那你...」

　　又怎麼會知道他們在做那種事？

　　這個時代的女子，有關這方面的教育，都會在嫁人的前一晚，由母親來教。

　　然而他們二人的婚期還沒有定下，少女又怎麼會通過聲音，就知道那倆人在房間里做什麼？

為了一口餓

第六十九章 以吻封緘，從來都是最好用的辦法

　　心中想法千轉，臨到頭，莫辰淮還是將未盡的話語，全都咽了下去。

　　少女她不是一般人，她曾經的過去自己不知道，更是從未參與。

　　不過沒關係，不管她以前遭遇過什麼，他都不在意，只要她的未來有自己，那些就都已經不重要了。

　　少女不明白，為什麼聽完自己的解釋，南淮的臉色好像更差了？她應該沒有說錯什麼吧？

　　衛靈綰回憶了一遍，自己剛剛說的話？

　　突然，她察覺到了不對。

　　這個世界的女子，好像對那方面的事，都不是很懂吧？也不知道顧清瑤怎麼會想到這種法子？

　　不對，重點不是這個！

　　重點是，南淮不會是在懷疑自己？

　　話雖然這麼說，其實衛靈綰也是空有理論知識，半點實踐經驗都沒有。

　　那天晚上被莫辰淮強吻，還是她的初吻來著。而會造成如今這個局面，都是因為她的那位二師姐，衛菁。

　　雖然二師姐在少女的生命里，扮演著母親的角色，不過大部分時間，她都是非常不靠譜的存在。

　　那時少女才及笄，也就是所謂的成年。

　　二師姐為了慶祝她成人，直接送了她一堆普通人的話本當做禮物，而話本的內容，講得就是那些子事。

　　一開始，單純的少女看不懂，還會乖乖去問二師姐。

　　可每次問，衛菁都會憋著笑和小姑娘解釋，而解釋的內容，衛靈綰也依舊聽不懂。

　　終於有一天，小姑娘怒了，她懷疑二師姐沒有認真和自己解釋書的內容。

　　然後，她就拿著「話本」去找了她爹，衛家的族長，青陽宗的宗主。

　　她爹看到話本后臉色不變，不過也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面無表情的提起本命劍，追了二師姐三座山。

　　「衛菁，你他媽就是這麼教你師妹的？」

　　第二天，小姑娘房裡的那一堆話本不見了。

　　儘管如此，衛菁還是會偷摸著，買這樣的書送給衛靈綰，不過這回願意認真解釋了。

　　少女由此也接觸到了一個新世界，原來男人和男人，也是可以的？

　　從回憶里掙脫，她發現莫辰淮的臉色已經好了許多，不過還是有些暗沉。

　　衛靈綰小心翼翼的戳了戳他的側臉，不想手指直接被他握住了。

　　「南淮，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你聽我解釋。」

　　「你不用解釋。」

　　他的食指落在少女的唇峰上，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綰綰，不管你以前發生過什麼，那都已經過去了，我在乎的，只有你的未來。」

　　「不是，南淮你聽我解釋，你...唔...」

　　以吻封緘，從來都是最好用的辦法，沒有之一。

　　衛靈綰沉醉在他的吻里，直到回了自己的房間也是迷迷糊糊的狀態，至於解釋什麼的，自然也被拋在了腦後。

　　下回再說也一樣！

　　這天晚上，御書房的鎮紙又碎了一塊。

　　如果顧清瑤在這裡，佑寧帝恨不得能親手掐死她！

　　明天，等明天顧歲進了宮，他拿到那樣東西，在找她算賬也不遲！

　　同一晚，岳國公府上也碎了不少貴重物件。

　　衛峰向皇帝彙報完顧清瑤的情況，就立刻回了衛府，然後親自將岳銀松「送」回家。

　　之後，如實的將他在將軍府幹的事，全都告訴了岳國公，為了證明自己說的不是假話，他還將衛夫人身邊的周媽媽也帶來了。

　　她是闖入現場的第一人，也該帶她來。

　　「國公大人，您這兒子，教的可真好！」

　　好到敢去將軍府，睡了他名義上的養女，這無疑就是在打他護國將軍的臉面！

　　岳國公被他衛峰這番話臊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將心裡的憋屈發泄在兒子身上。

　　「你個混賬東西！」

　　岳銀松也只能受著，一點都不敢躲。

　　衛峰無視他的動作，拱手道：「國公大人，這事兒我已經上報了陛下，您和世子，還是做好心裡準備吧！」

　　說完，轉身瀟灑離去。

　　岳國公想攔都攔不住。

　　翌日，一位面色有些冷的老人，從客棧大門出來，而後雇了一輛馬車，朝著皇城的方駛去。

　　他是顧歲，顧將軍府上唯一還活著的家僕，他今天要進宮。要把隱藏了十年的秘密，交個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

　　這是他第一次來京城，這裡很大，當年夫人還在世的時候，就一直想要住在這裡，然而到死都沒能如願。

　　到了宮門口，顧歲從懷裡掏出一塊令牌。這是今早突然出現在，他客棧房間的桌子上。

　　想來應該是藏在黑暗中的那些人，特意給自己送來的。

　　顧歲知道自己的周圍，時刻都跟著人，他們在保護他，同時也在監視他。

　　進了宮門，一個小內侍早早的就等在了那兒。看到顧歲的身影，立刻上前替他帶路，他們現在要去御書房。

　　走了不知多久，目的地到了。

　　見到皇帝，顧歲沒有任何慌張，就像見慣了似的，跪拜然後山呼萬歲。

　　佑寧帝也不等他起身，直接道：「朕要的東西，你可帶來了。」

　　顧歲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另起了話頭：「先夫人說了，陛下還需答應一個條件，草民才能將東西交出來。」

　　身為皇帝，佑寧帝已經很久沒被人這般威脅了，他冷著一張臉，開口。

　　「顧歲，朕隨時能要了你的命！」

　　「草民知道。可陛下也要想好，草民一死，十年前的真相也會被天下人知曉。」

　　佑寧帝瞬間聽出他話中的不對：「東西你沒帶來。」

　　「陛下放心，東西草民帶了，只是多留了一份，交到別人手裡。」

　　無視皇帝越來越陰沉的臉色，他繼續道，「草民來京城之前，曾經叮囑過他，如果我在兩個月內沒回去，就讓他把那些東西，交個茶館酒肆的說書先生！」

　　「混賬！」

　　御書房不知第幾次，又響起了東西碎裂的聲音。

　　佑寧帝強忍著殺了他的想法，咬著牙：「說出你的條件。」

　　顧歲似乎早有預料，他朝上面的男人拱手，道：「先夫人希望，陛下能給我家小姐賜婚。」

　　顧歲口中的小姐，自然是指顧清瑤。

　　聽到這話，帝王的臉色似乎好了一些。

　　俗話說的好，「瞌睡來了送枕頭」，昨晚佑寧帝還在煩，要怎麼處置這個衛靈綰，不成想現在解決的辦法就來了。

　　只是可能會引起衛家人，還有國公府的不滿。

　　不過這也無所謂了，當務之急是拿到顧歲手裡的東西。

　　「朕答應你，朕現在就寫賜婚聖旨。」

　　「謝陛下！」

　　「朕要的東西呢？」

　　顧歲面無表情，再拱手。

　　「陛下請放心，等聖旨昭告天下，草民自會將東西全都上交，包括額外準備的那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