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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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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王不過霸] 庶族無名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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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3 01:07: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不信命

    騫碩在點將臺上只是跟高順還有那位叫安睿的中年人說了一些後,便也沒發話,只是半晌之後,高順面色有些鐵青的來到陣前,沉聲道:“聽令!”

    “喏!”數百人齊聲一吼,聲音直沖九霄,整個西園似乎都震顫了一下。

    “半月後,比武選將,分箭術、馬戰以及步戰三項,天使特地請來了宮中劍師王越評定,接下來的半月,爾等以習武為主,半月之後,只留六十人!”高順沉聲道。

    “比武?”陳默驚愕的瞪大了眼睛,這是選將又非選精兵,作為將領,武藝只能算是輔佐吧?武藝高強自然是好,但就算武藝不濟,也不能說就差吧?將領最重要的不是帶兵嗎?

    “嘿,又來個無甚本事卻喜歡妄加點評的。”一旁的崔耿有些咬牙切齒道。

    不管什麼事兒,最怕的就是外行指點內行,高順的本事為人,他們這些人自然清楚,不可能做出這麼蠢的決定,點將臺上的三位,顯然是以騫碩為主,這主意誰出的,自然不難猜。

    陳默面色有些不好看,不管是比拼兵法又或是練兵,他自問現在西園這些人中,沒人是他的對手,但若說武藝,箭術他還可以,哪怕騎在馬上,他也不怵誰,但若論武藝,他的武藝是不差,但吃了年幼的虧,一對一的話,以他現在的身板,不說誰也打不過,但在這群人中,也只能排到中等,崔耿的力氣大,而且有過上陣殺敵的經歷,真動起手來,自己恐怕非其敵手,而跟崔耿差不多實力的,這軍營裡可有不少。

    對於這極度外行的選將規則,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愁,對於很多武力不錯但智商感人的人來說,這無疑便是他們的機會。

    “武藝的話,本將軍能教爾等的不多,自行訓練。”高順丟下一句,便轉身離開,顯然有些心灰意懶。

    “兄弟,洛陽就是這樣,想開點,認命吧,我們這些人,就算不服也沒用。”看著陳默失神的站在原地,崔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我從不信命,若我信命,早就死在黃巾亂軍之中,怎會有今日?”陳默看了崔耿一眼,搖了搖頭,骨子裡那股子桀驁之氣卻是被激發出來了,不管做什麼,他都能做到最好,武藝也是一樣。

    當下,也不理會崔耿,徑直朝著校場旁邊那些存放石材器械的方向走去。

    陳默對自己的情況最是瞭解,若單論武藝,他不比這校場之中任何一人差,他所差的,是力氣。

    雖然這些年一直有打熬力氣,但陳默對自己的訓練從不過度,也不會將所有的精力放在打熬身體之上,武藝,能夠自保便夠了,他沒想過做天下第一猛將,更多的是用來強健身體,但這一次,他準備全身心的投入到訓練之中。

    他的體質其實相比於同齡人而言並不差,但在這大營裡的,多是二三十歲的青年,力氣比他這個年歲自然要大不少,但自己也無需在力量方面成了第一,六十個名額,他只要確保自己在這六十人中便可,這個希望還是有的,因為無論騎術還是箭術,他都不差。

    看著很快投入訓練的陳默,崔耿歎了口氣,這樣的人其實不多見,大多數人,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更多的是茫然和頹廢吧?

    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崔耿心裡還是挺佩服的。

    尤其是周圍有人已經開始嘲諷,高順顯然不準備管了,這些被高順強勢鎮壓的刺頭也開始恢復了幾分本性,未必就是惡意,但崔耿清楚,這種帶著幾分玩笑的話語,其實更容易瓦解一個人的心氣兒。

    “默郎放心,你的本事大家都知道,就算這次選不上,待我等在軍中立穩了腳跟,到時候自有你一席之地,別練壞了身體。”一名孔武有力的漢子坐在一枚石鎖上,看著陳默不斷重複著奇怪的動作,有些好笑道。

    “行了,別跟著起哄。”崔耿上前踹了他一腳:“若非那天使狗屁不懂,能有你何事?”

    “此乃命也!”那壯漢哈哈一笑,本來憑他對兵法戰策的理解,還有統籌糧草方面的無知,根本輪不到他,如今峰迴路轉,自己成了幾乎確定的將領,自然高興,他此刻心情大好,對於崔耿的一腳也沒在意,拍拍腿上的塵土,哼著小調往一邊的樹蔭下走去。

    高順每日訓練雖然也折磨人,不過更多是對戰技以及配合方面的訓練,很少有單獨針對力氣的訓練,而陳默此刻卻是拋開了所有其他訓練方式,按照系統的強體方式開始瘋狂的進行力量訓練。

    他自小恢復能力驚人,不管多麼疲憊,只要睡一覺,睏意便能全消,而且身體也不會有任何酸疼或是暗傷,如今這自虐式的訓練,一開始眾人都以為他只是接受不了現實發洩而已,明日恐怕起不來。

    但次日一早,看著扛著一截木樁不斷蹲下站起,或者趴在地上起起落落的陳默,大家覺得這孩子有些瘋了。

    尤其是有幾人學著陳默的動作做了幾次之後,看向陳默的目光就有些驚悚了。

    一天到晚,除了吃飯的時間稍作休息之外,其他時間,陳默都在瘋狂的做這種動作,哪怕渾身青筋都開始往外冒都不停止。

    這般連續七天時間,大家一開始還會擔心這小子會不會把自己給練死,但第二天,這小子總能生龍活虎的跑出來繼續這種自虐式訓練,時間久了,大家對於陳默這種行為也就習慣了,這小子,是個怪胎,跟正常人不一樣。

    不過饒是如此,看著陳默風雨無阻,用這種自虐式方式每日不間斷的訓練,便是看陳默不爽的人,到現在也基本閉嘴了。

    努力的人,一般不會讓人討厭。

    不信命麼?

    校場的樹蔭下,看著瘋狂訓練的陳默,崔耿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堵在嗓子眼兒裡,默默地喝了幾口水,突然輕笑出聲。

    “怎啦?”身旁的同伴好奇道。

    “我突然覺得,默郎真有可能被選入。”

    “恐怕不易!”

    “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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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3 01:07:1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衝突

    七月,陰霾了數日的天氣轉晴,陽光傾灑下來,曬在人身上,體內的寒意似乎都隨著陽光的照射而消散。

    西園今日很熱鬧,每一位將士臉上都帶著興奮的笑容,大多數人都覺得這是一個好預兆,這樣的日子裡,一定會有好事發生,尤其是今天還是選拔將官的日子,從八百多人中挑選出六十人來做將官。

    顯然,這只是少數人的好日子,而大多數人,都會覺得自己是少數人中的一份子,西園新軍之中的將官,至少也是一位軍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當上軍司馬,如果再能有些軍功的話,或許用不了幾年,便是校尉。

    至少在這個時候來說,校尉還屬於高等將官,手中握有兵權的實權人物。

    “此乃兒戲!”相比於那些認為自己極有可能登上將官之位的將士而言,高順這位負責訓練將官的人面色卻不怎麼好看,更不用說將這天氣當成什麼預兆,兩者好像也沒什麼關係,如果鎮安騫碩定下的方案來選新軍的基層將領,高順可以想像這西軍成軍之後,戰鬥力有多堪憂,就算新軍是由各州精銳之士組成,但讓這些只有勇力,甚至許多連旗語都沒有弄明白的將官進入基層,那就是一群烏合之眾了。

    “唉~”高順身邊,同樣負責此次選拔的劍師王越聞言搖頭一歎道:“高將軍,此事已有定論,你我便是再有不滿,也無法逆轉局勢。”

    騫碩這些時日倒是真心辦事,每日都會跑來西園督促西園將士訓練,以求為天子徵募到最優秀的將士,只可惜,他的方向從一開始就錯了,在高順看來,還不如他不努力,維持著以前的狀態,至少能為朝廷選拔幾位人才。

    比武奪將,多麼可笑的選將之法?至少高順看重的那些人中,就崔耿以及另外幾個有底子的在武藝方面尚可,其他人,恐怕都難被選入。

    “閹宦選將,呵~”高順咬了咬牙,最終也有些無奈,王越說的沒錯,他不過是西園一個負責練兵的將領,連校尉都算不上,有何資格反對騫碩的決策?

    王越歎了口氣,雖說他也是這次選將的負責人,但這次選將的結果,他基本能預料了,陛下對此番組建新軍寄予厚望,而且手段也頗強,從根本上掌控新軍,奈何陛下身邊卻無可用之人,騫碩這麼一個決定,可能陛下這許多籌謀都要付之流水了。

    有心上奏,但誰會聽他的?

    雖然號稱什麼劍師,教導皇子習劍,但王越很清楚自己的分量,高順好歹也算將領,他王越卻是什麼都算不上,不過是騫碩為了表示自己對此番選將的重視,特地將他這個劍術大師給請來而已。

    “高將軍,你還年輕,莫要因此斷了仕途。”外面已經響起了鼓聲,王越站起來,看著絲毫沒有動身意思的高順,王越拍了拍高順的肩膀:“莫要與自身前途作對。”

    “前途?”高順站起身來,將頭盔摘下來,神色淡漠道:“某未曾看到。”

    說完,高順抱著自己的頭盔,大步出營,朝著校場方向而去。

    ……

    騫碩為了表示自己對這次選將的重視,一早已經出現在點將臺上,指揮著侍衛把守四周,此番西園選將,嚴禁對外洩露,宮中勾心鬥角是常態,對於如何防止洩密,騫碩倒是頗有幾分辦法。

    點將台前方,在整個校場已經在這半個月中進行了重新翻修,此番選將測試三樣,弓箭、馬戰以及步戰,都有相應的場地。

    一群西園將士聽到鼓聲之後,便已經迫不及待的聚集在一處,一臉亢奮的等待著今日比鬥開始。

    首先比鬥的,是箭術,二十步、五十步、八十步,分別命中靶心,每靶能夠命中十箭者過關,可以進行下一項考核。

    當然,如果連足夠進入下一輪考核的人都湊不齊的話,那就是高順的這個練兵將領的問題了。

    “碩公。”高順踏上點將台,對著騫碩躬身道:“陛下選將非同兒戲,這般選出來的,不過勇夫爾,如何能夠擔當重任?”

    “高將軍是說,某這些時日都在兒戲?”騫碩雙目一眯,扭頭看向高順。

    高順沒有說話,雖然知道這個時候,認錯是最正確的選擇,但他不願意,這本來就是兒戲。

    “末將只是說,此法恐難選到陛下心儀之才。”高順躬身道。

    “某選不出,卻用你的選將之法,用一個十四歲的少年郎?”騫碩扭頭,看了看人群的方向,嗤笑道:“某聽聞,此子乃盧公舉薦,都說高將軍清白威嚴,如今看來,與我等這些俗人,也並無區別。”

    “凡入我麾下,皆一視同仁。”高順躬身道。

    “某知道,將軍看不起我,認為我乃一屆閹宦,不配為陛下選將!”騫碩看著高順的目光逐漸變得陰冷起來:“但今日,騫碩奉陛下之意而來,這西園之中,是我騫碩做主而非你高順,若你還想在此,便退到一旁,看某如何為朝舉才,若是不願……”

    “碩公,不至於!”王越上前,拉了高順一把,對著騫碩微笑道。

    “哼!”騫碩冷哼一聲道:“開始吧,新軍已經陸續趕至洛陽,這些人,陛下要用到。”

    高順緩緩將自己的頭盔放在地上,退出幾步,對著騫碩躬身一禮:“末將,不願違心!新軍成軍之前,末將不會離開西園,但請碩公准許末將辭去此位。”

    “你……”騫碩拍案而起,怒視高順喝道:“高順,你莫不是以為,這西園沒了你,便沒人能夠練兵?”

    或許是怒急了,話說到一半,聲音陡然變得尖細起來,分外刺耳。

    “末將不敢,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高順站起身來,對著王越一禮後道:“末將不想看到他日自西園走出的新軍,是一群烏合之眾!”

    “好!”騫碩撫掌道:“那便讓你看看,是否是烏合之眾!滾!”

    “末將告退!”高順說完,再度一禮後,轉身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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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3 01:07:2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比武奪將

    “高將軍為何走了?”點將台下,一眾將士見高順離開,有些疑惑。

    別看高順平日裡將他們操練的如同狗一樣,但這麼長時間,大家對於這位將軍可是頗為信服的,今日是比武奪將的日子,高順這個西園主將不在,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有些彆扭,不適應,以前覺得高順的聲音是魔鬼,但沒了他的聲音,一個簡單的集結號令,都感覺渾身不自在。

    “我聽說高將軍其實一直反對比武奪將,但那騫碩執意如此,會不會是因為這件事?”陳默身邊,崔耿用胳膊肘撞了撞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嘴唇翕動道。

    “比武多帥本就愚不可及,但凡讀過些兵書也不會如此做,或者那騫碩是故意的。”陳默同樣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

    “這話以後莫要亂說,如今便是袁公、大將軍那等人物,遇到了宦官也需退避三舍,你我這樣的,若真被他們針對,恐怕不得好死!”崔耿面色變了變,低聲道。

    “只是這新軍怕是要廢了!”陳默沉默片刻後,有些失望,他原本還覺得天子秘密選將,籌謀新軍,將會有大作為,但如今看來,天子的手段確實高,但任用閹宦來選將之舉實在是無識人之能,這西園新軍,交給騫碩,恐怕最終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嘿,說了這麼些,還不是因為比武奪將你這小娃沒了依靠?”站在陳默後方的大漢突然發聲,跟兩人差不多,只是聲音稍大一些。

    “……”陳默突然沒了說話的興趣,夏蟲不可語冰,跟這種人沒什麼可爭論的。

    “廢物!”那漢子見陳默沒有接話,只當他心虛,冷笑一聲,平日裡就覺得這小子愛向人炫耀他的本事,格外不爽,只是陳默在這邊人緣不錯,他也不好發作,這一次,騫碩用比武奪將的方式來選將,等於是直接斷了陳默奪將的可能,漢子忍不住想要奚落兩句,只是陳默壓根連搭理他的心情都不看,漢子自說自話了半天,有些無趣,也有些羞惱,壓低聲音道:“最好稍後莫要與我遇上,否則定叫你好看。”

    “比武奪將,正式開始,今日比拼第一項,射箭,每五人一組,每人三靶,每靶八箭者可過。”王越站在點將臺上,朗聲宣佈比鬥規則,宣佈完後,扭頭看向騫碩。

    騫碩輕咳一聲,朗聲道:“此番,乃是為陛下挑選將才,望諸位奮勇爭先,開始!”

    射箭考核比較簡單,不過在陳默看來卻也不簡單,一石的長弓,要射三十箭,如果每一箭都全力施為,恐怕不出十箭就得力盡,但這三靶距離不同,所需要的力道自然也不同,只要能將力氣分配好,才有可能得勝。

    而前方開始的比拼也正說明了這一點,在場雖然算不上大世家子弟,但也都有些家境,箭術也是六藝之一,就算不是太精通,卻也不會太差,二十步箭靶,有人全力施為,也有人選擇了收些力氣。

    幾乎二十步的箭靶,很少有人落空,有力大者,甚至直接將箭靶射穿,但五十步的箭靶,就已經有人開始脫力了,勉力射出,雖能勉強射中,但已經開始有人脫靶,至於八十步,平日裡要射中,對於這西園新兵來說,不是難事,畢竟敢來這裡的,多數都有些武勇,但之前二十箭幾乎用盡了力氣,這最後的箭靶,五人中只有一人從一開始節省體力,全部中靶。

    “碩公此舉倒是頗得兵法之妙。”點將臺上,看著這一幕,王越摸索著鬍鬚笑道。

    “???”騫碩茫然的看了一眼略帶敬佩之色看著自己的王越,輕咳一聲道:“子睿先生且說說妙在何處?”

    王越笑道:“一石弓雖非強弓,但尋常將士能連開五弓已是軍中驍勇之士,雖說此番西園選將,皆有將才之資,但若全力開三十弓也頗為困難,這般一來,想要過關,對力量的控制便要求極高,若無一定謀略,恐怕也難勝出。”

    原來如此。

    騫碩一臉微笑著看著王越道:“不錯,正是如此,子睿先生不虧當世第一劍客。”

    這跟劍客其實沒關係,我只是想向你證明一下我不止是個劍客。

    王越見騫碩說完便沒話了,心中無奈一歎,也不知道對方是沒聽懂還是裝作沒聽懂。

    第一批的五人幾乎全軍覆沒,接下來的人就收斂多了,前期儘量控制力道,節省體力,到了八十步的時候,才施展權利,第二批有三人過關。

    然後是第三批,第四批。

    陳默是第二十六批進行考驗,相比其他人,陳默並沒有將第一個靶射出十箭,只是射了八箭便開始射第二個箭靶,不過他的箭卻基本都集中在靶心周圍。

    點將臺上,騫碩對於陳默自然是有印象的,見他竟然每箭必中,也有些驚訝:“此子箭術竟然這般了得?卻不知為何只射八箭?”

    這一次,王越沒有回答,他算是看出來了,這騫碩在這方面根本一竅不通,一個不到十五歲的少年郎,就算箭術再厲害,一旦長弓,能夠連開二十四箭已經不易,你還指望他能三十箭都中?

    不過這少年郎心性卻是頗為果決啊!

    王越有些驚訝的看著陳默,基本上拿起箭就射,根本不怎麼仔細看,八箭射過之後,不等箭矢中靶,已經開始射更遠的箭靶。

    這說明此子對於自己的箭術有極高的自信,而且對力道的控制也極為精准,幾乎每一箭,都是剛剛好射中箭靶,不會落下來。

    此子,或許更適合學劍!

    王越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陳默的手上。

    此時陳默已經開始射八十步的箭靶,相比于二十步和五十步,八十步的箭靶就必須全力射箭了,即便他之前已經儘量控制力量的消耗,此時射這箭靶也有些勉強,第八箭更是有些脫力,設了兩次方才勉強射中,而且也不像五十步和二十步的箭靶一般,箭矢都落在靶心附近,而是散亂的射在箭靶上,明顯是對力道拿捏不住了,每一箭都將自己逼得面紅耳赤。

    “過!”最後一箭落在箭靶上,陳默近乎脫力,聽著耳畔傳來的聲音,狠狠地吐了口氣,拎著長弓轉身便走,他現在需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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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3 01:07: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兒戲

    第一天弓箭考核,最終過關的,只有兩百多人,這些箭術沒能通過的人,直接失去了繼續下去的資格,白天還是一片歡鬧的氣氛,到了晚上卻是哭聲遍地,近乎一半的淘汰率,還只是第一場,這讓滿懷熱情和對未來憧憬的一群備選將官瞬間被澆了滿頭冰水。

    事實證明,無論是考教兵法方面,還是武藝,能夠過關的,始終只有一小撮人。

    直到此時,大多數人才反應過來,此番選將名額,只有六十人,而這六十人,卻要在四百多人裡挑選出來,大概七個人裡才會有一個。

    “默郎,你這箭術還真厲害!”崔耿一臉疲憊的坐在榻板上,三十次拉弓可不是開玩笑的,當時還只是累,這到了晚上,整個胳膊都酸疼的厲害。

    “有些天賦吧。”陳默靠著牆壁,他也很疲憊,當時幾乎脫力了,直到現在,整只右臂還是提不起勁來。

    “明日是步戰比拼,這般樣子,如何與人撕鬥?”崔耿揉著胳膊有些無奈道:“不知會不會延後幾日?”

    “應該不會。”陳默搖了搖頭:“那閹宦恐怕並不知道我等苦處,而且新軍已至,恐怕沒那麼多時日讓我等休息。”

    從進入西園那一刻,陳默就從高順身上察覺到一種焦慮感,顯然這次人才要的是比較急的,而且從今日射箭考核來看,恐怕那閹宦根本不清楚拉弓的強度,只以為很簡單。

    “我有些想那高順惡賊了!”崔耿突然笑道。

    以前高順每天把他們訓練的哭爹喊娘,但做事至少有分寸,不會像騫碩這麼亂來,現在騫碩啥都不懂,就跑來瞎指揮,第一天就讓他們戰力全失,明日的比鬥,恐怕有笑話看了。

    陳默點點頭,不過這對自己來說是好事,因為無論前一天多麼疲憊,第二天,自己總能恢復,而其他人,要緩過來可不容易,至少明天戰力會大打折扣,這般一來,自己的機會就更多了。

    當然,陳默也沒跟人講這個,只是起身脫掉外衣道:“早些休息吧,說不定明日能多恢復一些。”

    說完,便開始對著系統神仙參拜,這是他每日睡前必做之事,崔耿等跟他同宿之人也見怪不怪了,這年頭,信奉什麼的都有,只是系統大仙這是哪個犄角旮旯的神?聽都沒聽過。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當昨日過關的兩百多人在此聚集時,看向點將台的方向,目光多少都帶著幾分怨氣。

    胳膊有的都腫了,這狀態,如何比鬥?

    “咳~”騫碩自然感受到這股怨氣,輕咳一聲道:“昨日比拼箭術,除了對箭術的考教之外,還有對膂力的考教,恭喜諸位成功通過,今日考核,爾等輪番對壘,最終挑選一百二十人,進行明日馬戰。”

    輪番對壘?一天?

    聽到這個消息,所有人都驚了,這怎麼比?

    “碩公!”王越有些尷尬的看向騫碩:“眾將士昨日連拉三十弓,力氣已盡,今日比鬥,恐怕沒有力氣跟旁人輪番比鬥。”

    王越幾乎能想到,若真的輪番對壘,到最後,恐怕這幫人得全軍覆沒了。

    “子睿先生也要質疑本官之策?”騫碩不滿的看向王越。

    “碩公!”王越有些無奈,也有些氣憤,但還是壓著胸口那口氣躬身道:“此處有兩百餘人,若是輪番對戰,恐怕每個人都需與另外兩百多人交戰,這雖非戰場廝殺,但要爭勝也需全力以赴,便是打一場,都可能耗盡力氣,何人能夠連戰兩百餘人?”

    “本官聽聞,昔日項籍便有扛鼎之力!”騫碩皺眉道。

    “碩公,項籍何等人物?千百年方才一出!難不成碩公以為所有將士都是項籍不成?”王越有些絕望了,人跟人是不一樣的。

    騫碩其實根本沒想過要這麼費事,此刻聞言,眉頭微蹙,思索道:“既然如此,便兩兩捉對廝殺,先選一半,若是不足一百二十人,便從剩餘的人之中挑選。”

    王越無奈點頭,雖然也不怎樣,但至少比輪番搏殺靠譜一些。

    當下王越看向一眾將士道:“碩公方才之言,爾等也該聽到,兩兩搏殺,勝者可進行明日馬戰比拼。”

    這西園選將,原本王越答應過來,是想看看有無機會讓自己也步入仕途,如今看來,這西園選將鬧到最後,如同兒戲,最後不被連帶責罰已經不錯了,借此機會步入仕途,他是不奢望了,只求趕快結束,回宮中繼續教導皇子劍術。

    校場一眾將士聞言一片譁然,這真的是西園選將?真的是天子選將?

    便是那些自負勇力過人者,此刻也有些犯嘀咕了,這也太兒戲了吧?

    陳默聞言有些百無聊賴,此番西園選將,怕是要以鬧劇收場了。

    正想隨意找個對手過關,肩膀一沉,扭頭看去,卻是昨日在自己身後喋喋不休的漢子,眉頭微皺:“何意?”

    “嘿~”那壯漢嘿笑一聲:“今日,便由某來與你作戰如何?”

    “莫要欺人太甚!”一旁的崔耿聞言,皺眉怒視對方,這擺明瞭是來欺負人麼。

    “好啊!”陳默也有些煩了,止住崔耿,看向對方道:“便依你。”

    想到以後可能跟此人共事,倒不如先將此人踹出去。

    若是昨日比鬥,陳默可沒這個把握,對方雖然腦袋不太好使,但若論打鬥,無論體格還是力氣,都不是如今的陳默能夠相比的,半月自虐式的訓練,雖然讓陳默有了一定提升,但這之間的差距,卻很難在短時間內彌補。

    這樣說來,那騫碩雖然無知,但昨日之事卻是幫了陳默一個大忙,他如今體力充沛,身體靈動,但對方雖然力大,但一夜時間也難以恢復。

    “嘿~”壯漢聞言心中一喜,這營裡最好欺負的,貌似就是這個年紀最小的,當下便拉著陳默一起進入了校場,兵器架上有實木做的兵器供人挑選,他伸手便取了一杆分量最重的木槊,雖是木質,但分量可也不輕。

    陳默則選擇了一把木劍,非是不能使用其他,只是步戰的話,槊過於笨重,反而不好施展,劍走輕靈,反而更容易些。

    “你可選好了?”壯漢看著陳默手中的木劍,有些不屑,他雖也是豪族出身,但對於劍不怎麼看得上。

    “休要多言,快些打完,我乏了!”陳默對他招了招手,他是真的有些累了,不是身體,而是心累,原本滿腔抱負,想要在新軍之中一展拳腳,但事實卻是,天子有野心,但在用人上,這個閹人實在難當大任,這新軍最終能成什麼樣子,實在不好說,他現在得好好考慮考慮未來的路。

    “那便送你下去。”壯漢也不惱怒,這一仗,他已經勝券在握,當下一招仙人指路,便將手中長槊刺向陳默胸膛。

    這一式,本該氣勢恢宏,但他右臂昨日開弓開的太猛,此刻酸軟無力,這一招自然也就變得有些軟綿綿的感覺,被陳默輕易避開,緊跟著邁開腳步,便往近搶。

    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這個道理,多數習武之人都明白,長槊的優勢在距離,而陳默要想贏他,就得欺近,壯漢想退,但陳默速度極快,眨眼間已經快步搶近,手中木劍連點,壯漢只覺虎口一痛,本能的鬆開手掌,木槊落地,陳默的木箭卻已經指在一臉懵逼的壯漢咽喉處。

    “你輸了!”陳默看都沒看對方一眼,扭頭看向校場邊負責判定勝負的將官。

    “陳默勝!”

    直到將官的聲音響起,周圍觀戰的眾人才反應過來,緊跟著便是一片喧嘩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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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3 01:07: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三章 鬧劇落幕

    原本以為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比鬥,結果也確實沒什麼懸念,但卻與眾人預想中出現了反差。

    壯漢在西園這些預備將官之中,也算武力出眾之人,膂力奇大,一手長槊使的頗為精湛,任何一個,對上他,都沒有必勝把握,誰能想到今日原本是想找陳默的晦氣,斷了他僥倖成功的路,誰知反倒被陳默三劍擊敗。

    這份反差實在叫人難以接受。

    點將臺上,王越卻是看的目光一亮,尋常人只覺陳默那三劍使得不錯,但落在王越這位劍術大家眼中,陳默那連環三劍展現出來對劍的掌控力可不是一般劍手能夠做到的,至少在基礎方面,陳默有著極為扎實的功底。

    “你……”壯漢捂著自己猶自發疼的手腕,看著陳默的目光裡充滿了不甘,咬牙道:“若是馬戰,汝必敗無疑。”

    “但這是步戰。”陳默有些無語,若是在戰場上,就算是步戰,以對方的體格還有力氣,這杆大槊也能發揮出極大的殺傷力,劍走輕靈,戰場上可沒有多少地方讓陳默輾轉騰挪,純粹較力的話,莫說自己本身力氣就不如壯漢,單是兵器上,劍就很吃虧,再加上壯漢右臂無力,才讓陳默如此輕易得勝。

    多虧了騫碩,否則陳默這次比鬥可就玄了,力道充足的壯漢,哪怕是剛才那麼一刺,陳默都未必能那般輕易躲開。

    “敗者退場!”一旁負責監督戰場的將士冷聲道。

    壯漢自然是不甘的,腦子比不過也就算了,在引以為傲的武力上輸給了這個比自己小了近十歲的少年,他感覺周圍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帶著濃濃的嘲諷。

    “可敢再戰?”壯漢想明白了,他應該選刀,自己右臂無力,使槊根本使不順暢,但若用木刀的話,陳默必然不是自己的對手。

    “不敢,我依然贏了,何必再做這種事?”陳默隨手一丟,木劍精准的落在兵器架上,頭也不回的退開中心地帶,其他人的較量也開始了。

    壯漢看著陳默的背影,捏緊了拳頭,卻又無可奈何,最終只能化作一聲憤怒的咆哮,憤憤不平的朝著校場外走去。

    因為大家昨日手臂都有不同程度的脫力,今日的戰鬥,自然不可能有多激烈,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比鬥就已經全部結束。

    “這便是我大漢將士?怎的如此無力?”騫碩站在點將臺上,這場比鬥看得他全程打哈欠,雖說兵法他不懂,但武藝他懂啊,甚為天子身邊的近侍,他在這方面的眼界還是有的,這也是他定下比武奪將的原因,這個他看得懂,也正是因此,對於這些人今日的表現十分不滿。

    “碩公!”王越有些無奈道:“昨日弓箭比試,眾將士手臂恐怕都受了暗傷,這隔了一日再鬥,便是有再大的力氣也難使出來。”

    “眼看各路兵馬便要入西園,都是這般疲軟,如何能夠服眾?”騫碩有些焦慮,他現在也明白自己昨天做了一件蠢事,但這個時候,他更擔心的是接下來天子巡視三軍時,發現這個問題責罰於他。

    “碩公放心,只是力盡而已,修養三五日,也便沒事了。”王越笑的有些僵硬。

    “那明日比鬥是否還能照常進行?”騫碩詢問道,剩下的時間可不多了,按照天子之意,接下來再決定西園新軍主將之前,需得儘快讓這些新的將官與新軍磨合,在確定主將人選之前,將新軍的實際兵權掌控在手中。

    “這……”王越聞言,有些無奈道:“若明日進行馬戰,恐怕也會是今日結果,而且馬戰不比步戰,容易出現傷亡。”

    “那便不比馬戰,明日繼續步戰!”騫碩想了想道:“不過規矩需改一改,一人挑戰,連敗三人者便是正式將官,每人都有三次機會挑戰,選滿六十人為止。”

    “也好。”王越聞言只能無奈點頭,已經這副鬼樣子了,騫碩這次想的比斗方式,還比之前靠譜一些。

    “不過,明日需用真兵器。”騫碩又加了一句。

    “喏!”王越歎了口氣,拱手一禮,前去安排,如今高順撂挑子不幹,這些事情,也只能由他來操辦了。

    ……

    “用真兵器?”崔耿和陳默等人接到命令之後,面色都有些不好看,咬牙道:“這閹賊,將我們性命當成何物?”

    今日用木質兵器,都有好幾個受傷,若是換做了真兵器,明日就算有人死在戰場上,崔耿一點兒都不會奇怪。

    畢竟刀槍無眼,更何況不排除有人趁機報復的,一般這種情況下,就是戰死,也不會問罪。

    “倒也不至於,如今大家皆已力乏,威力有限。”陳默歎息道。

    十常侍霍亂朝綱,以陳默來看,倒未必是這些人真的是奸賊,不過是天子用來對付外戚,平衡朝中勢力,讓自己一些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可以做的手段而已,說白了,這些閹宦也不過是天子手中的兵器而已。

    但這些人有時候真的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原本是用來收攏兵權的,經此一事之後,恐怕最終選出來的這些人掌握了兵權,對閹宦乃至對天子都可能生出抵觸情緒。

    崔耿歎了口氣,陳默這話只是在安慰人,今天用木刀、木劍都有人受傷,更何況真槍實劍?

    而次日比鬥的結果,也正如崔耿所預料的那般,一開始便有人被殺。

    說是每人有三次機會,但到最後,真正用完這三次機會的又有幾人?

    倒是陳默,雖然年幼,行事卻頗為穩重,一直等到最後,方才發起挑戰,將最末一人擊敗,原本的一百二十人,經此一戰,活下來的僅存七十八人,而且人人帶傷,四十二名武藝不錯的將士,就這麼倒在了校場之上,一腔報國熱血尚未來得及發揮,便已經流盡,而這些人的戰死,也不過換來騫碩的一些體面而已,當高順得知此事之後,差點拎刀直接砍了騫碩,也幸虧王越出手阻攔,再加上陳默帶著一群人拉住高順,才沒有讓事情更加惡化,不過高順的仕途,算是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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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新軍至

    比武奪將結束,原本的西園將官高順,因頂撞上官的原因,被下獄,暫時關押在西園的一處營房中,待西園軍正式成立後,會轉押牢獄,這場牢獄之災後,高順的仕途或許就斷了。

    或許,天子的初衷並非如此,但最終的結果,這西園選將在陳默看來成了一個笑話,而作為原本西園軍最優秀的將領,高順的下場也讓人莫名心寒。

    “陳默,莫要自誤,碩公有令……”次日一早,陳默拎著食藍前去探望高順,卻被負責守門的兩名西園將士攔住。

    這些人原本也是西園選將的候選人,可惜已被淘汰,如今留在西園軍中,以後或許還可當個屯將或是隊率之類的職務。

    “莫要如此古板。”陳默拎著食藍,看了看周圍後,湊上前去笑道:“那騫碩不過一介閹宦,諸位也都是名門之後,當真願意聽他命令?況且高將軍平日裡待我等雖然嚴苛,但昨日之事,高將軍為我等不惜與那騫碩動手,我等人微言輕,也難為高將軍伸冤,但至少,讓他在這西園,能夠過得舒心一些,兩位以為如何?”

    “這……”一人有些猶豫,另外一人卻歎道:“軍令如山,此乃高將軍教我等的。”

    “莫要這般,總聽將軍的話,以後註定當不了將軍,這凡事總會有些例外,那騫碩不懂兵法,卻胡亂指揮,誰知道日後你我會否如高將軍一般?”陳默拍了拍兩人的肩膀道:“快打開,我給高將軍送些吃食,送過便走,袍澤一場,這份情面總該給吧?”

    “那你快些。”那將士聞言猶豫了一下,扭頭看向另一人道:“去看著四周,莫要讓閹宦爪牙看到。”

    “喏!”

    “多謝。”陳默嘿嘿一笑,塞了兩隻雞腿給兩人:“吃些東西吧,我去去就回。”

    “快些,若你被抓到,我等便說你私自進入,我等並未看到。”那將士不耐煩的揮手道。

    “瞭解。”陳默認真的點了點頭,讓兩人幫他打開門鎖之後,提著食藍便邁步進入房中。

    房間裡,高順跪坐在草席上,閉目靜思,聽到房門響動,也未理會。

    “高將軍!”陳默將食藍放在案上,看著高順,輕聲喚道。

    “陳默?你怎在此?”高順終於睜開眼睛,詫異的看向陳默。

    “比武奪將已然結束,特來看望。”陳默將食藍打開,少了兩隻雞腿的燒雞,外加幾碟素菜,陳默忍不住笑道:“這選將結束,我等食宿倒是好了許多,那騫碩之意不問自知,只是此番選將,多從世家豪族之中選出,恐怕難以奏效。”

    “此,也正是某所慮之處。”高順皺眉道。

    “哦?”陳默一邊給高順盛了一碗湯,一邊詢問道:“何意?”

    “騫碩雖然無能,但其乃陛下心腹,新軍實乃此人代陛下所掌,如今新軍將官對那騫碩起了抵觸之心,陛下籌謀許久之事,怕是難以奏效。”高順歎息道。

    陳默歎了口氣,搖頭道:“那騫碩生生毀了這西園選將之事,將軍就不怨?”

    “自然是怨的,之事此事關乎社稷安危,豈可因私廢公?”高順皺眉道。

    “這些道理,大多數人不懂。”陳默點點頭,這也是他最佩服高順的一點,一個能將公私分開的人,或許不討喜,但這樣的人,絕對值得敬佩。

    “你心思靈動,機謀過人,來此當不是為了與我說這些事。”高順吃了一塊兒雞肉,看著陳默突然道。

    “嗯。”陳默點點頭:“不管此番選將何等荒唐,但默僥倖得勝,但於治軍之道,上有許多不解之處,是故特來請教將軍。”

    不管對這新軍有多失望,但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陳默不會輕言放棄,所以前來詢問高順,能夠多學一些,對他日後仕途必有幫助,這次的預備軍官訓練的其實都不錯,若沒有選將的前提,這支軍隊是陳默所見過軍隊之中,最接近夢境戰場中的軍隊。

    跟高順這樣的人,最好不要去想著忽悠,因為他看似古板,實則並不笨,甚至很聰明,坦誠是最好的方法,能跟你說的,高順會說,但不能說的,你便是叫他爹都沒用。

    高順聞言陷入了沉默,陳默的要求,其實有些過份,看家的本事,無親無故憑什麼教你?

    “將軍放心,默並非要學將軍一身所學,只想將軍教默幾樣治軍之法,能夠短時間內見些效果便可。”陳默解釋道。

    高順點點頭道:“其實也無甚秘密,將士一心,要做到其實不難,你只需與將士同吃同住,但又要嚴於軍法,便是你犯了軍規,也要受罰,嚴於律己,嚴於軍紀,自能上下一心,攻無不克。”

    “這……”陳默愕然,大多數兵法中都有類似的講解,看著高順道:“似乎並不難。”

    “嚴人易,嚴己難,這世上許多道理其實都知道,但能做到的,卻不多。”高順搖了搖頭道:“你心思聰敏,通變故,知進退,能審時度勢,是好事,但凡事總難兩全,軍中要的是律己,你若要當好一名將軍,很多東西都需捨棄,但捨棄這些,以如今世道,你卻很難走遠。”高順看著陳默道:“至於如何抉擇,便需看你要的是何物了!”

    我要什麼?

    陳默端起碗來,喝了一口湯,搖了搖頭,他要的是出人頭地,光耀門楣,這些年,也一直在為此而努力。

    路在一步步摸索,他結交名士,努力學習,但很多東西,就像他之前與盧植說的那樣,三分靠本事,六分靠運氣,還有一分得靠命,新軍原本是個很好的機會,只可惜,如今看來,或許會有一時之盛,但像現在這樣下去,恐怕也難持久,這也是陳默前來請教高順的原因,如今他沒有更好的選擇,進入新軍,或許可以借助新軍一時之盛為跳板,步入朝堂。

    至於之後的事情,朝堂上大人物的博弈,陳默自然也沒資格參入其中,他能做的,也只是儘量強大自己,然後再尋出路。

    高順說抉擇,也正說到了陳默的心頭上,新軍之後,該如何抉擇?他要證明自己的價值,練兵自然也是展示能力的一方面,但陳默所學頗多,而且樣樣都不差,讓他只把自己確立在一個練兵將領上,陳默心中多少會有不甘。

    “已經問完,你還不走?”高順見陳默陷入沉思,一邊吃著雞翅,一邊問道。

    “在將軍眼中,默便是這等勢利之人?”陳默有些好笑道。

    “你心思敏銳,機變過人,善學,不過為人確實如此。”高順點點頭。

    陳默:“……”

    一股鬱氣堵在胸口,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良久,陳默才搖頭道:“卑職此番前來,真的是來探望將軍,不管將軍信與不信,向將軍求教只是順帶。”

    “或許吧。”高順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他職位不高,有才不得施展,但這些年身在洛陽,很多人情冷暖已經見怪不怪,真要出了這麼一個不帶絲毫功利之人,他反倒會奇怪。

    “我會設法救將軍得脫囹圄。”陳默起身,對著高順一禮道:“此處雖說不算守衛森嚴,不過那閹宦爪牙也有不少,默找機會再來探望將軍。”

    “不送。”高順只是點點頭,示意陳默離開。

    陳默無奈一歎,告辭離開。

    出了囚室,陳默正想去打熬力氣,便見崔耿急匆匆的過來,負責望風的看守將士也快步回來,見到陳默,連忙道:“陳默,那閹……碩公已經入營!”

    崔耿跑過來道:“陳默,碩公集結眾將,快隨我來。”

    “好!”陳默點了點頭,當下跟崔耿並肩離去。

    尚未到校場,便見校場之上旌旗招展,煞氣彌天,刀光凜冽,校場中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馬。

    “這些是……”陳默好奇道。

    “來自各州郡精兵,也是此番新軍的一部分,另外洛陽城中,已然公開招募壯勇加入新軍,我等這些人,那騫碩此番召集我等,應該是為冊封將官之事。”崔耿咧嘴笑道,這麼一來,他便是手握兵權的將官了,雖然級別不會太高,但這些兵一看便是強軍,以後若有戰事,何愁沒有功勞?

    “人數不少,有兩千之眾!”陳默粗粗掃了一眼,有些驚歎道,兩千人聽起來似乎不多,但如今整個洛陽包括城門校尉、北軍五校、衛尉部、光祿勳部的兵馬加起來都不足兩萬,平日裡各司其職,甚至有不少在外作戰,實際上目前洛陽的兵馬絕對沒有這個數。

    而眼前的兩千人也只是新軍的一部分,如今洛陽以及洛陽周邊還在大量募集兵勇,以此推斷,新軍的數量至少得翻一兩倍之多。

    “你如何知曉?”崔耿好奇道。

    “若是百人方陣,便是縱橫各十列,你看那縱橫之數,縱向四十,橫向五十,便是二十個百人方陣,便有出入,也不出兩千數。”陳默微笑道,這種方陣也是最好數兵的方陣,像傳說中韓信點兵之法,就稍稍複雜一些,需知個大概範圍,看其縱橫之數,懂得演算法,也不難算出,只是個快慢問題而已。

    這些兵馬,與洛陽的北軍有所不同,尚未靠近,便能感受到一股凶戾之氣,兩千人立在一處,氣勢相連,雖無形,卻似有質,未經戰事之人,在其面前,未出一言便先怯三分,至於效果,只需看點將臺上,面色慘白,雙腿發軟,強撐著站在臺上的騫碩便能知曉。

    有趣!

    看到騫碩的樣子,不知怎的,陳默和崔耿心中就覺一陣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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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立威

    金戈之氣充斥校場,有此雄兵,騫碩本該高興才對,但他此刻卻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這哪是校閱?這些來自各地的兵馬,分明是在向自己示威。

    至於為何向自己示威,也不難理解,此時聚集在校場之上的,都是各州郡強勇之士,自然不願意受一閹人統轄。

    至少騫碩是這般理解的。

    “碩公,西園將校已然齊聚。”王越見騫碩半天不說話,輕輕地拉了拉騫碩的衣服,低聲道。

    “咳~”騫碩深吸了一口氣,看向這支來自各州郡的強兵,輕咳一聲,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洪亮一些:“此番召集諸軍,乃陛下欲立新軍,拱衛洛陽,諸位皆是我大漢驍勇之師,奉陛下詔書,各郡將官自即刻起卸去兵權,自有人領諸位領封賞,新軍將由朝廷所選將領統帥。”

    此言一出,下方各地將官不少人都皺起了眉頭,這跟說好的似乎不太一樣,按規矩,他們此番入洛陽,除了交接各州送來的精銳之外,也會成為新軍將官,但現在,他們似乎被奪權了?

    “諸位有何疑慮?”騫碩見沒人動,皺眉問道。

    “不知可有陛下詔書?”一名將官出列,對著騫碩一禮道。

    “自然。”騫碩自懷中取出一封詔書,看向眾人道:“此詔乃陛下所下,請諸位儘快交接兵權後,等待封賞。”

    “卻不知我等離營之後,有何安置?”另一人一禮道。

    “朝廷自有安排,此事本官亦不知曉,諸位請快快應詔。”按照天子的意思,這些人要發回各州,否則這些人在,很容易出事,況且這些人暫時還不能放出去。

    各州將領聞言雖有不滿,卻也不敢抗命,這兩千人雖是驍勇,但並不統屬於一家,此前也未有通氣,再說,他們也沒膽量抗命。

    這些人一離開,軍隊立刻生出些許混亂,交頭接耳之聲不絕,騫碩連喊了數次肅靜都沒有鎮住,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立刻派出十五人,任命為軍侯管轄所部!”騫碩無奈,只能立刻命人將這些兵馬分開,此番留下來的有六十人,其中有四十人為軍侯,餘下二十人為軍司馬,按照大漢軍制,兩千人可分為五部十曲,也就是說五個軍司馬,十個軍侯,眼下,騫碩也只能寄希望於自己挑選出來的將官能夠穩住局面了。

    “喏!”

    自有宮中將領開始分人,騫碩親自挑選了十五名最為勇武的將官將這些兵馬分走,崔耿因為在比武奪將時表現出彩,被任命為軍司馬,掌管兩曲,至於陳默……一個十四歲的少年郎,能夠活到最後並勝出,騫碩都覺得有些驚奇,哪怕陳默眼饞這些精兵,這一次任命也沒有陳默的份。

    兩千人被封做十曲帶走,同時有人直接開始在西園找尋那些被淘汰的將官,拉攏他們作為自己的屯將和隊率。

    看著依舊亂哄哄的校場,騫碩有些頭疼,這五營人馬可是陛下為自己準備的兵馬,也是他成為新軍主將的根基所在,但此刻,這些兵馬雖然精銳,卻不好掌控。

    騫碩有些發愁,看來接下來幾日得經常來此,犒賞些物資,讓這些精兵能夠效忠於自己。

    “若是無事,便來我營中助我吧。”崔耿是軍司馬,並未立刻去管自己的兵,而是在分兵結束之後,跑來陳默身邊道。

    陳默這些人都是未來的軍侯、軍司馬,不可能在他麾下當個屯將或是隊率,但在陳默有自己的部隊之前,過來幫自己治軍卻是不錯的選擇。

    騫碩以勇武來分武將強弱,崔耿卻是知道陳默年紀雖幼,但在高順手下的時候,那可是被高順看好的將才,找他准沒錯。

    “也好。”陳默點點頭,左右無事,而且他也有些眼饞這些兵,可惜權利不在他手中,掌控權力者,有些看不上自己,能夠到崔耿身邊看看這些精兵如何訓練,積累一些經驗也是不錯的。

    當下,陳默跟著崔耿帶著他的兩曲兵馬找到了崔耿所在駐地。

    西園占地極大,這些分到兵馬的將領已經有了各自的駐地,四百人一部,以陳默對西園的瞭解,按照眼下駐地的分配以及他們這些將官的分配來看,此番招兵,大概在八千人左右。

    新進入一個陌生的環境,而且一開始就將他們熟悉的將領給撤了,換上一群新的將領,對於這幫桀驁不馴的將士來說,顯然有些不服的。

    在接下來的三天時間裡,整個西園雞飛狗跳,騫碩幾乎每天都來,帶來了不少犒賞之物,卻也難以徹底安撫這些精銳之士。

    那些比武奪將選出來的將領,顯然在治軍方面才能有限,有人是照搬高順那一套,每日操練,只是這些精銳不服,他們顯然不像高順那般能鎮得住場面,同樣的話,從高順嘴裡說出和從他們嘴裡說出,氣勢和效果根本是兩個概念。

    倒是崔耿這邊,不急著先整軍,而是在陳默的建議下,先詢問名姓,進行交流,然後再說明西園新軍的情況,儘管他們也不知道西園新軍究竟是幹什麼的,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是天子直屬兵馬,以後有機會憑軍功升遷。

    反正先拉攏感情,然後再給他們一些希望,第三日方才開始治軍,效果卻是出奇的好,不說對崔耿還有另外兩名軍侯有多信服,但至少不會故意搗亂。

    七月初七,洛陽這邊招募的新軍開始陸續匯進駐西園,這些新軍大多是剛剛招募的壯勇,訓練整治起來,卻比那些精銳容易多了。

    陳默直到初九,方才有了自己的部隊,作為一名軍侯,統轄兩百新兵。

    屬於陳默這一部的駐地中,兩百將士歪歪扭扭的站成一個不規則的方陣,兩百新兵抬頭看著站在高臺上那張稚嫩的臉龐,顯然陳默這副好皮囊在這軍營中並未如同往日一般給他帶來便利,反而惹來了新兵將士的輕蔑。

    “不知又是哪家權貴子弟,這般年紀,竟能為將?”

    一名新軍有些不屑的跟身邊同伴嘀咕道。

    “我也這般覺得。”陳默的聲音在耳畔幽幽響起,八尺高的漢子被嚇了一跳,扭頭看時,本該在陣前的陳默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邊,不過卻也不怕,反而嬉笑道:“原來是軍侯,在下並無不敬之意。”

    “我知道。”陳默點點頭,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眼道:“這般壯實,卻也是個不錯的兵,你叫什麼?”

    以陳默的年紀,這句話說出來,本該有些稚嫩和故作姿態的感覺,但此時卻頗為自然,甚至讓人感覺到絲絲壓力。

    新兵顯然討厭這種在比自己弱的人身上感受到壓力的感覺,依舊是那副模樣:“在下鮑庚,偃師人,軍侯莫非是要動用權勢壓我?”

    “軍中只講軍規,不講權勢。”陳默搖了搖頭,看著此人道:“剛才你說話最大聲,想必也是家世不凡吧?”

    “不敢,在下家中小有田產,雖說不是望族,但家父乃三老,在偃師一帶卻也有些名望,這裡十餘人與我都是同鄉。”鮑庚一挺胸,笑道。

    “這些人願意跟你,莫不是因為你家世?”陳默問道。

    “自然不是,某在鄉中,若論勇武,無人能與我相抗。”鮑庚傲然道。

    “這個,我若是鄉民,莫說鄉中三老,便是里正之子,我都不敢與之相抗,畢竟若將你打哭了,我會倒楣。”陳默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四周圍除了鮑庚同鄉之外,不少人哄然大笑。

    “你……”鮑庚比陳默想像中還沉不住氣,面色有些發赤,四周的哄笑之聲讓他瞬間失了理智,一把推向陳默。

    陳默微微側身,順手將他胳膊往後一拽,鮑鴻魁梧的身軀便手舞足蹈的往前一撲,趴在了地上。

    “好勇武!”陳默看著摔了個狗啃泥的鮑庚,撫掌笑道。

    “大兄,此乃軍中,他為軍侯,不可動手!”鮑庚的幾名同鄉倒是義氣,見鮑庚紅了眼睛,連忙上前攔住勸道。

    “你不過一孺子,安得出任軍侯?”鮑庚看著陳默,咬牙道。

    “我比你強。”陳默看著他,指了指地面道。

    “剛才不算,你使了詭計,你可敢與我比鬥?”鮑庚怒道。

    “你不過一卒,我乃軍侯,你貿然對我出手,已是觸犯了軍法,有何資格與我相抗?”陳默抱胸而立,看著鮑庚反問道。

    “我……”鮑庚聞言恢復了幾分冷靜,對著陳默道:“你若能勝我,鮑庚願以你為尊,並保證我這些鄉民也絕不抗命。”

    “也就是說,此刻爾等想要抗命?”陳默還在笑,但目光卻漸漸冷下來。

    鮑庚胸口一窒,沒有說話,陳默年幼卻能為軍侯,他們心中自然不服,說不上抗命,但肯定不願受陳默指使。

    “也罷。”陳默從人群中走出,站在陣前道:“爾等乃新軍,不知軍法嚴厲,今日便給爾等一個機會,兵器、拳腳亦或是弓箭馬戰,你可任選一樣,若能勝我,我可向將軍推舉你為軍侯。”

    “此言當真?”鮑庚聞言目光一亮,看著陳默道。

    “兩百將士面前,我若失言,今後如何服眾?方才我所說的,但有一樣你能強過我,此言便能作數!”

    “好,我與你比弓箭!”鮑庚聞言朗聲道。

    “可!”陳默聞言笑了,當下命人去取來弓箭箭靶。

    “你或許學問比我高,但這弓箭,我自幼苦練,五十步內,箭箭可中箭靶!”鮑庚傲然道。

    “哦?”陳默接過弓箭,讓人將箭靶送到八十步開外。

    “你這是何意?”鮑庚皺眉道。

    陳默也不答話,從箭囊中抽出一枚箭矢,雙腳微張,拉滿弓弦,緊跟著手指一鬆,箭簇撕裂空氣,眨眼間,已落在箭靶之上,正中靶心。

    “這……”鮑庚看的直瞪眼,張了張嘴,想說什麼,陳默卻已又抽出一枚箭矢,彎弓搭箭,松弦,動作形容流水,讓人看著極為舒暢,緊跟著又射一箭,一連三箭,箭箭命中靶心,看的周圍一干新兵目瞪口呆。

    “若能做到,便算你贏。”陳默甩了甩手臂,將長弓遞給鮑庚,微笑道。

    鮑庚愣愣的接過長弓,抬頭看向八十步外的箭靶,此刻已經有人換了一隻。

    五十步,他可以箭箭射中箭靶,但要說靶心,那也得碰命,八十步外,能射中箭靶已然不易,更莫要說射中靶心了。

    拉了一次弓,一箭擦著箭靶飛過,鮑庚臉上露出一臉的無奈,沒有再射,而是將長弓遞還給陳默。

    “若覺弓箭不公,兵器拳腳也可,之前的話,依舊作數。”陳默看著一臉沮喪的鮑庚,微笑道。

    “在下還要些臉面!”鮑庚悶哼一聲,對著陳默一禮,不再說話。

    “其他人若對我這軍侯之位有些念想,也可前來一試。”陳默看向其他人道:“但至此一次,今日之後,若再有頂撞,便以軍法處置,定不輕饒!”

    兩百新兵將士面面相覷,最終沒人說話。

    “既然無話,現在開始訓練佇列,都給我站整齊了,不知道的,還以為爾等是流民!”陳默面色一肅,沉聲喝道。

    新軍訓練,自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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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天子籌謀

    陳默練兵,是效仿高順,第一個練的就是站樁。

    這東西不難,但沒有站過的不到一刻便會支撐不住,兩股顫顫,不少人直接坐在地上,有的甚至還發出一聲聲呻吟之聲,搞得越來越多的人堅持不住了。

    “堅持不住的,可以站著,莫要坐在地上,更莫要發聲,一個個如姑子一般,成何體統?”陳默走在人群中,看著一名坐在地上呻吟的新兵,抬腳便是一踹。

    被陳默踹中的新兵差點栽了個跟頭,一軲轆爬起來,對著陳默怒目而視:“軍侯,您的官威也擺過了,何必這般折辱我等?”

    “折辱?”陳默本已走開,此刻聞言扭頭看向此人,皺眉道:“新軍乃是受陛下直屬,拱衛洛陽的力量,似你這般,還想拱衛洛陽?”

    “都讓你這般少年為將,這新軍如何拱衛洛陽?”那新兵不服道。

    “哦?”陳默看了看四周看過來的目光,顯然,就算經歷了鮑庚之事,這些新兵依舊心有不服,當下道:“好。”

    轉身,大步來到陣前,雙腿一分,身體下蹲,做出站樁的動作,同時朗聲喝道:“鮑庚!”

    “喏!”正在站樁的鮑庚起身,踏前一步。

    “去兵器架上給我找一杆長矛過來。”陳默喝道。

    “喏!”雖然不知道陳默要做什麼,但鮑庚對陳默算是服了,聞言毫不猶豫的大步來到校場邊的兵器架上取下一根長矛,大步回來。

    陳默接過長矛,做出一個端矛的姿勢,目光看向一眾新軍:“既然諸位依舊不服,覺得吾年幼不足當事,那某便與諸位一同訓練。”

    矛是一般長矛,長丈二(二米六左右),重約十八斤,不算太重,但因為長度的關係,用過矛的人都知道,這兵器雖不重,但若是握矛方式不對,也很吃力,陳默此時端著長矛中部,算是最省力之法,但這般一動不動的站樁,一般人可吃受不住。

    “現在,坐著的人,都給我站直了,無能不是錯,沒有人生下來便什麼都會,爾等既然小覷於我,那便用爾等所為來小覷,只會空說大話,非丈夫也!”陳默占著樁,目光掃視著那些坐在地上的人。

    雖然很累,但看陳默這副樣子,那些坐在地上的新兵也只能站起來,有些好勝心強的,重新開始站樁。

    七月的陽光有些毒辣,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陳默端著長矛,雙腿猶如在地上紮根一般紋絲不動,但一群新兵卻有些支撐不住了,不少還想掙扎的新兵最終無奈放棄,有的想坐,但看陳默那稚嫩的身軀卻尤自紋絲不動,心中多少有些羞愧感,堅持不住,也是站著。

    人心中都有些羞愧心,若把陳默換成崔耿在這裡,這些新軍大概不會覺得有什麼,將軍嗎,本就該比他們強才對。

    但陳默太年輕,一個不到十五歲的少年,就算站樁比不上,但也不想在毅力上輸了。

    從陳默開始站樁,時間一點點過去,這些新軍漸漸放棄了站樁,改為站立,陳默卻依舊那般紋絲不動,保持著端矛站樁的姿勢,讓他手下這些新兵有些羞愧的同時,對陳默也生出了幾分敬意。

    能夠做到這種事,本就已經極難,更何況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甚至不少人連站姿都難以保持,但看著陳默汗流浹背,卻無一刻鬆懈,一群將士終究沒有一個人說話。

    一直持續到中午,其他軍營已經開始吃飯,陳默方才收起了長矛,沉聲道:“上午訓練便至此,下午進行佇列演練。”

    直到這一刻,所有人方才微微鬆了口氣,看向陳默的目光也不再帶有半分輕視,反而升起了濃濃的敬意。

    接下來幾日,西園之中訓練逐漸步入正軌,陳默大多數時候都是訓練佇列和站樁,每一次訓練,他都跟將士們一起,甚至主動增加難度,也正是因此,陳默這一曲的將士,可說是最安分的,無一人抱怨。

    半月的時間之後,這支新兵已經有了些精銳的樣子,至少陣列衍變起來頗有雄壯之感。

    陳默將鮑庚與另外一名表現出色的將士提拔為屯將,又任命了四名隊率,至於什長、伍長,由將士們自行選出。

    與此同時,天子立新軍的消息也早已隨著大量新兵入西園而為世人所知,一時間,朝野上下都在熱議此事,當然,最核心的問題,還是這支西園新軍將由何人統帥。

    ……

    “曹孟德此人,朕可用否?”德陽殿,劉宏看著日間朝堂上群臣推舉出來的名字,扭頭看向身旁的騫碩。

    曹操,說起來也是曹騰之後,宦官之子,相比起袁紹這些望族子弟來說,劉宏覺得曹操或許更容易掌控一些。

    “曹孟德此人……”騫碩本能的想說些曹操的不是,當年曹操為洛陽北部尉,自家叔父因為違禁夜行,被曹操棒殺,這件事,哪怕時隔多年,騫碩也始終耿耿於懷,只是話到一半,突然驚覺,曹操如今在洛陽還是很有些名氣的,頓了頓之後躬身道:“此人才能出眾,于黃巾之亂時立下功勳,後任濟南相,期間頗有功績,只是……”

    “說。”劉宏看著名冊,頭也不回的道。

    “此人與大將軍、袁氏兄弟走的頗近。”騫碩躬身道。

    劉宏對何進的態度是一邊重用,一邊提防,此番西園新軍建立,便是為分何進兵權之意。

    劉宏點點頭,在曹操名字下畫了畫,這個人他還是很滿意的,但眼下還需篩選一番,雖說軍權已然在手,但這新軍主將的位置,也不可能全給出去。

    “陛下,趙稚長曾隨張溫轉戰涼州,頗有戰功,此人對陛下也是忠心耿耿。”騫碩躬身道。

    “趙融?”劉宏看著名冊上的名字,思索片刻後點頭道:“尚可。”

    隨後又在趙融旁邊的夏牟、鮑鴻兩人名字上劃過,皺眉道:“群臣為朕舉薦了這般多人才,難道忠於朕的,只有趙融一人?這鮑鴻、伍瓊、李詡、馮芳、夏牟,難道朕都不能用?”

    “陛下,鮑鴻此人,與袁氏交厚,又是大趙將軍部將,那夏牟亦是袁隗門生,恐怕……”騫碩連忙提醒道。

    “莫非這偌大朝廷,竟無一人是朕忠臣?”劉宏略顯煩躁。

    騫碩連忙跪地:“陛下息怒,奴婢不該妄言。”

    “起來吧。”劉宏擺了擺手,看著手中名單,想了想,取出一卷竹簡開始書寫。

    上軍校尉騫碩,轄兵五部;佐軍校尉袁紹,轄兵三部,下軍校尉鮑鴻,轄兵三部;典軍校尉曹操,轄兵三部;助軍左校尉趙融,轄兵兩部;助軍右校尉馮芳,轄兵兩部;左校尉夏牟,轄兵一部;右校尉淳于瓊,轄兵一部。

    桌案之上,還擺放著好幾份寫有不同名字的竹箋,但騫碩、袁紹二人名字卻從未動過,騫碩是劉宏倚重的心腹之臣,也是劉宏選中的西園新軍主帥,袁紹一來家世不俗,有袁隗牽頭推上來的,其他人可動,但這袁紹卻不能輕動,至於其他人,斟酌再三,劉宏覺得最後這一卷名額不錯。

    既保證了自己對新軍的絕對掌控,同時也顧忌了滿朝士人以及大將軍的顏面,同時將原本的屯騎校尉鮑鴻拉出來,原本的屯騎校尉也可以換上自己的將領擔任,至於這鮑鴻,可以再找機會從新軍中剔除,變相的削弱了何進的軍權。

    曹操與袁家關係不錯,但其祖父曹騰乃宦官,加上為官期間,不畏權貴,得罪了不少士人,在士人之間,名聲不算太好,最重要的是有能力。

    “明日便以此詔任命西園新軍主將。”劉宏將竹簡遞給騫碩。

    “奴婢領命!”騫碩躬身接過詔書,躬身一禮。

    “明日平樂觀檢閱三軍,可曾準備好?”將此事定下,也算了了劉宏一樁心事,看著騫碩道。

    “陛下放心,平樂觀高臺已經築好。”

    “新軍訓練如何?”劉宏將事情做完,此時方才有閒心來問及新軍之事。

    “回陛下。”騫碩笑道:“新募之兵馬每日勤練,如今雖不能比擬各地精銳,卻也頗有氣勢,只是那各地精銳貿然成軍,雖然哥哥驍勇善戰,奈何桀驁不馴,難以管束,派去的將官不少都挨了打。”

    “你選出來的將官,連這些新兵都鎮不住?”劉宏聞言,皺眉道。

    “新軍尚可,但陛下,這兩千精銳皆乃我大漢虎狼之師,又豈是那些新銳將官能夠鎮壓?”騫碩苦笑道。

    “這兩千新軍,乃重中之重,但若不服管束……”劉宏看著騫碩,目中寒光一閃,森然道:“可以嚴法管教!明日閱兵之後,朕於你三百禁衛,專責管教。”

    “謝陛下!”騫碩聞言大喜,這段時日,他幾乎每日前往軍營,犒勞那些精銳,雖有些成效,但那些精銳骨子裡桀驁,依舊不怎麼看得上他,如今有了天子許可,正好將這幫人整治一番,內心裡,對於這幫不給自己面子的刺頭兵,騫碩是早有整治一番的心思。

    “多讀些兵書,你如今為上軍校尉,軍權甚至在大將軍之上,若不知兵法,如何服眾?”劉宏有些無奈的看了騫碩一眼道。

    “陛下放心,老奴這些時日一直在苦讀兵書,已頗有心得。”

    “那便好,退下吧,朕乏了。”

    “喏,奴婢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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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3 01:08:3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七章 意外相遇

    八千西園新軍被分作八營,最開始那些自各州招來的精銳為上軍,也是人數最多的一營,由騫碩掌管。

    剩下的十五部則分由另外七人掌管。

    當陳默得知曹操竟然是典軍校尉之後,也有些驚愕,難怪上次看曹操氣運竟與袁紹、袁術這等名門子弟相差不大。

    意外?有。

    陳默有想過這西園新軍之爭會有袁家子弟,但卻沒想過曹操也會在這其中,當然,作為自己在洛陽為數不多的朋友,曹操能夠進入西園,手握軍權,陳默還是為曹操開心的。

    不過,陳默之前推測,這新軍該是天子制約大將軍何進兵權的一枚重要棋子,曹操這時候進入其中,究竟算是哪方勢力?

    天子?何進?亦或是士人?

    “陳默!”就在陳默思考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之際,騫碩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

    “末將在!”陳默踏前一步,朗聲道。

    “自即刻起,你所部兵馬併入下軍校尉鮑鴻帳下。”騫碩將一枚權杖遞給陳默道。

    “末將領命!”陳默肅容接過權杖,對著騫碩躬身一禮。

    “好生練兵,朝廷自有用你之時。”騫碩點點頭,一臉鼓勵的看著陳默,臉上的笑容,讓陳默有些惡寒,這位西園軍主將,還是不笑的時候好,還有些威嚴,這一笑起來,反而有些不陰不陽的感覺,讓人渾身不自在。

    騫碩為上軍校尉,西園八校名義上皆受他管轄,當然,實際上,騫碩也只是天子的代言人,他們這些西園選拔出來的將官,從一開始,便是向天子效忠的,騫碩話中之意,陳默自然明白,不動聲色的點點頭:“將軍放心,末將必不負陛下重托。”

    騫碩一開始,是看不上陳默的,就如陳默手下那些兵一般,哪怕是新兵,對於這位年紀偏幼的少年軍侯都有不服,更何況騫碩。

    只是從最終的結果來看,當初高順所言還真沒說錯,陳默是最後一個領了自己的兵馬,卻是第一個將麾下軍隊整治的服服帖帖之人,至少在治軍上,陳默就如同當初高順所說那般,這一批將官之中,屬於最厲害的一個。

    但事已至此,騫碩也不可能收回命令,只是對陳默的態度發生了些許改變,以前是混進來的混子,而現在,卻是足矣給自己支持和幫助的人才,現在騫碩對於陳默可是相當重視的,甚至都有意將陳默調入自己的直屬麾下。

    鮑鴻?前屯騎校尉?

    陳默腦海中閃過鮑鴻的資訊,他之前在得知八校名額之後,曾打探過這些人,鮑鴻應該是屬於何進的人,而且背景不算深厚,也就是說很可能成為棄子的存在。

    雖然有些遺憾不能與曹操共事,但若是鮑鴻的話,自己是否有可能在未來替代此人?

    若自己能夠獨掌一營,對於自己的仕途而言,定然大有好處。

    並未去見主將,西園軍這次是要先參與閱軍,等見過天子之後,才會按照各自的編制,歸入各營。

    兵馬分配完畢之後,在騫碩的率領下,八千西園新軍列成整齊的佇列往平樂觀開去,平樂觀已經建起了兩座高臺,一高一低,高的是天子劉宏閱兵所在,而略低的一座,則是大將軍何進待的地方。

    三軍列陣,第一批入場的便是騫碩的五部人馬,但見平樂觀中,旌旗碧空,刀槍林立,劉宏立於華蓋之下,低頭俯視著整齊的陣列,微笑著捋須道:“騫碩這次做的不錯。”

    “是陛下有識人之能。”立于劉宏身側的張讓微笑道,騫碩掌了兵權,也就等於十常侍掌了兵權,如此一來,與何進的博弈中也少了幾分顧忌。

    莫看何進兵多,但一來仍舊是漢臣,他不可能直接帶兵跟天子對著幹,那樣一來,恐怕三軍將士就不會服他,兵權這種東西,握在手上,是籌碼,宦官和大將軍、士人集團鬧得再凶,也不能真的動兵,但如果一方沒有,那就是另外一種局面了。

    雖說八千新軍依舊不比何進,但至少,他們不必在這方面再畏懼何進,如今不止劉宏看著這威武之師心情不錯,張讓等人看著這些兵馬也同樣心情不錯。

    坐在東北方的小壇之上,何進看著這些新軍,心裡面有些不是滋味,陛下這是何意?不放心自己?

    “大將軍莫要動怒。”立於何進身旁的何顒看著場中兵馬,微笑道:“陛下受了宦官蠱惑,才將此兵權交由閹宦,閹宦雖得了兵權,但據顒所知,此軍成軍不過數月,戰力不強,若想削弱也不難。”

    “此事後議。”何進揮了揮手道,這件事,也不適合現在討論,給人聽去了,那就是攻訐自己的證據。

    “喏!”何顒聞言不再多言,站在何進身邊,微笑著打量著這一幕。

    西園新軍在平樂觀往復三次,劉宏身披鎧甲,來到軍前激勵將士,並自封為無上將軍,命新軍將士屯兵于平樂觀之後,方才離去。

    天子一走,何進等人自然也不會繼續留著,紛紛起身離席,原本還頗為熱鬧的平樂觀,頓時清冷了不少,各軍校尉開始指揮本部將士準備在平樂觀駐紮。

    “孟德?”鮑鴻正安排將士們開始紮營,見曹操不去管自家兵馬卻跑來自己這裡有些疑惑,微微一禮道:“何故來我這邊?”

    “方才演兵之時,見一故人在此處,特來探望。”曹操跟鮑鴻沒有太多矯情,因此也只是寒暄兩句之後,直接開門見山道。

    “故人?”鮑鴻回頭看了一眼自己麾下的兩部將士。

    “陳默,子墊可有印象?”曹操笑道。

    “我帳下一軍侯爾。”鮑鴻聞言突然反應過來,看著曹操笑道:“莫不是被子將先生評為清平之能吏的那童子郎?此前我只以為同名爾,不想真是此人!卻不知如何來了新軍之中。”

    “如今已不是童子郎了。”曹操搖了搖頭,這事怕是跟盧植有關,陳默出遊,正是在去過盧植府中之後的事情,西園選將連袁紹都是事後知曉,自己這小兄弟可沒有門路進來,若非盧植,曹操想不出第二人,正看到陳默走來,對著鮑鴻頷首道:“找他有些事情,稍後再行寒暄。”

    “也好。”鮑鴻詫異的看了陳默一眼,頷首示意之後,便轉身離去。

    “賢弟,你此番可是瞞的為兄好苦。”曹操在陳默胸前錘了一拳,搖頭笑道。

    “非有意隱瞞,只是小弟答應過盧公,此事絕不外傳。”陳默歉然道:“而且進入西園以來,便禁止再出去。”

    “年方十四便擔任軍侯,放眼大漢三百餘載也不常見!”曹操帶著陳默來到一邊笑道:“方才看你軍陣,可是絲毫不差於精銳,不想賢弟于練兵之上,都有如此造詣。”

    “乃一位前輩所授,若非如此,我如何能夠與他人相比?”陳默聞言搖了搖頭,這次西園選將,他的收穫可不少,跟高順學會了練兵,而鍛體也變成了強體,單就體力而言,他與軍營中那些軍侯、軍司馬已不差多少,這也是他能夠迅速鎮住麾下那些新兵的原因,有一句話高順說的沒錯,軍中最敬佩的,便是強者。

    “能讓賢弟如此敬服,改日定要拜訪一二。”曹操只當陳默在客套,自己這小兄弟可是個全才。

    “兄長,正有事情請教。”陳默看了一眼鮑鴻的方向問道:“你與鮑鴻此人可相熟?”

    “點頭之交,此人志大才疏,好鑽營。”曹操瞥了鮑鴻一眼,搖了搖頭,雖然沒說,但那一瞬間的輕蔑還是被陳默捕捉到了。

    “賢弟怎的問起此人?”曹操疑惑道。

    “畢竟在鮑將軍麾下,瞭解一些總是好的,若兄長與鮑鴻相熟,小弟也可過得輕鬆一些。”陳默笑道。

    “你可不像這等人。”曹操搖頭笑道,對於陳默的話一個字都不信,自己這位小兄弟年歲雖然不大,但相處了這麼長時間,曹操自問還是瞭解的,看著隨和,也能跟任何人打成一片,但骨子裡卻有著其傲氣,相處可以,但要真的相交,你沒幾分本事,自己這小兄弟恐怕是看不上的,更別說巴結了,會低頭,但不會巴結,自己這小兄弟年雖不大,但處世之道可是頗為精通的。

    見陳默不言,曹操也不會多問,他相信陳默自己有分寸。

    “今日事畢,隨我出營,本初春暖閣宴請。”曹操笑道。

    “這……”陳默皺眉道:“軍中有規矩……”

    “尋常軍士是如此,但你如今已是軍侯,到時候與鮑鴻說一聲,本初相邀,鮑鴻絕不會攔你。”曹操笑道:“你已有月餘未曾與人往來,我知賢弟有本事,不過在這洛陽,本事再大,若無人扶持,也走不長遠。”

    這一點,陳默倒是同意,高順的本事如何?陳默很清楚,但這樣一個人物,卻只能在西園負責練兵,甚至跟騫碩有了些許衝突便被關押,而且這麼長時間無人問津,有些可悲,但現實如此,一個人的強大,並非只是本身,還有那些人脈,當然,如你本身不夠強,再多的人脈也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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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雲思

    “既是本初兄相邀,自然該去,該去!”平樂觀大營,就如同曹操說的那般,當陳默說出自己是受袁紹相邀前去赴宴的時候,鮑鴻對陳默的態度有明顯的轉變,不至於諂媚,但羨慕是顯而易見的。

    陳默也是第一次真切的體會到四世三公這個名望的強大,西園八校之一,而且是掌管三部人馬,算起來,跟袁紹是平級,至少在兵權上相差不多,但甚至沒見到袁紹本人,只是一個名字,鮑鴻對陳默的態度就有了幾乎是逆轉般的轉變。

    當然,剛剛接觸,鮑鴻跟陳默之間的關係,屬於那種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沒有多好,也不至於多差,之所以說是逆轉,感覺上,一下子從對方的下屬變成了對方的上司一般,讓陳默稍稍有些難以適應。

    “如此,末將告辭,明日晨訓之前,定然回營。”陳默對著鮑鴻一禮。

    “無妨。”鮑鴻稍稍收了收姿態,故作嚴肅的道:“代我向本初兄問好。”

    “一定。”陳默禮貌的點點頭後,領了出營的權杖後,方才離開。

    畢竟已經是新軍將官,雖然軍職不高,但目前屬於駐守洛陽的兵馬,要出行的話,需有校尉的權杖才可以。

    “陳公子,這裡。”陳默剛剛跟守營將士亮了權杖出了軍營,便見曹操在路上收的那個駱垕站在一輛馬車前,朝著陳默躬身道。

    “是你?”陳默接過將士遞來的權杖,來到馬車邊,不用問,這馬車定然是曹操派來接自己的,還找了個熟人,翻身跳上馬車笑道:“我記得你叫駱垕?”

    “公子還記得我這下人名姓?”駱垕顯然有些開心。

    “一路駱管事頗有照顧,自然記得。”陳默進了車廂笑道:“這段時間在洛陽可還過得慣?”

    “家主待人極好,如今日子可比往日安穩多了。”只是一個名字,便將雙方本已有些陌生的關係拉緊,陌生感消失不見,駱垕開始給陳默講一些他來洛陽之後的事情。

    馬車在車夫的駕馭下,緩緩行進,陳默看著車窗外洛陽城的夜景,一邊微笑著與駱垕閒聊,洛陽風物,對陳默來說已經不算陌生,但以前多半是步行出行,今日坐在車上遊覽洛陽夜景,街上的行人有的只是微微讓開,有的則側身行禮,遇上對向馬車有時候會直接過去,對方避讓,有時候卻是己方主動必然對方。

    坐在車廂裡,看到的夜景與步行是不同的,洛陽的階層此刻坐在車廂中,可說一目了然,而駱垕對於如今已然步入仕途的陳默還願意與他這麼一個只是相處過一段時間的小人物談話,而且沒有絲毫不耐,話也不由的多了,從他這裡,陳默對於這些權貴下人眼中的世界有了一個模糊的瞭解。

    不同的人,看到的東西是不一樣的。

    春暖閣距離平樂觀不算遠,這段車程並不算遠,從馬車上下來,迎面而來的還是那位風韻猶存的婦人,不過相比於上一次,這一次的心態卻是有些微妙的變化,好似……更自然了一些?

    “陳公子,袁公已在樓上等候多時了。”女子微笑著對陳默道。

    相比于上一次,陳默皮膚黑了一些,但依舊很俊朗,而且身上多了一份上次所沒有的陽剛之氣,再加上他本就有的那股書卷氣息,兩者疊加起來,陳默的魅力似乎都提升了不少,看看四周往來的姑子,目光都會不由自主的往這邊看。

    “還是上次那間?”陳默一邊往裡走一邊笑問道。

    “正是。”

    “我自己去便是,不勞煩阿姊了。”陳默笑著拒絕了女子親自帶自己過去的好意,雖然只來過一次,但這春暖閣的佈局早已記住,這對他來說,沒什麼難的。

    依舊是上次那一間廳堂,不過這一次的人卻比上一次多了許多,除了上次作陪的王景、鄧蘊、士孫瑞之外,還有數人,甚至陳默還看到軍營中其他將官的身影,多是袁紹和曹操麾下的將官,這些人相對局促許多,見了陳默也有些意外,更意外的是,他看到了楊修。

    “賢弟快來。”曹操對陳默招了招手,示意陳默做到自己身邊的桌案後,那裡留著位置,顯然是給自己準備的。

    “見過本初公,公路公。”陳默先是向坐在主位的袁紹、袁術見禮,作為此番宴請的主人,同時也是此間身份最高者,不說其他,單是官位,陳默就得向他們行禮,軍中對於禮節同樣重視,有時候甚至比其他地方更重視一些。

    “此前我與孟德去臧府尋你,卻被告知外出遊獵,陳公子誆騙我等也便罷了,孟德視你為兄弟,你卻如何忍心騙他?”袁紹打趣道。

    “非是不願,只是盧公當初已經交代,此事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既然答應,自當忠人之事,得罪之處,默願自罰一觴,以表歉意。”陳默端起桌案上的酒觴,朝著袁紹、袁術以及曹操一禮,隨後以袖掩面,將觴中美酒一飲而盡,隨即將觴口朝向眾人,以示自己並未欺瞞。

    “好!此事既然事出有因,我等也非不明事理,就此揭過。”袁紹撫掌道:“諸位或許不知此人,但其名諸位必不陌生,清平之能吏便是此人也。”

    “陳默?”坐在曹操對面的男子有些訝異的看向陳默,能讓許子將點評之人,定然非凡,看看袁紹,再看看如今的曹操便知。

    “此乃南陽何顒,默郎可知其人?”袁紹指了指文士,微笑著看向陳默。

    “原是伯求先生。”陳默起身,對著何顒肅容一禮道:“先生義名,家師也常提及,恨無緣得見。”

    “好說。”何顒眯眼打量了陳默幾番,微笑著頷首道。

    “這位……”袁紹正想給陳默介紹楊修,楊修卻已經站起來,微笑著看向陳默,目光卻犀利無比,對著陳默一禮道:“陳兄辯才,修佩服之至,只是當日拜別之後,每每思及,總是心癢難耐,不知陳兄可願再來一較?”

    “若有機會,自會奉陪。”陳默對於這種文士之間的鬥嘴遊戲,其實不是太熱衷,回答的也有些敷衍。

    “既然相識,那紹便不多做介紹,你二人年歲相仿,亦皆有神童之名,想來會有相惜之意,如今人已到齊,今夜便算為諸位慶功,能讓伯求作陪,可是少有。”袁紹說著,看向何顒。

    何顒點了點頭,對著門外拍了拍手掌。

    緊跟著,一排舞女款款而來,為眾人獻舞。

    喝酒誤事,有了上次經歷,陳默此番也只是淺嘗輒止。

    “默郎,今日還為你備了一件禮物,想必你會喜歡。”袁紹看著陳默笑道。

    說話間,幾名女子進來,一一跪坐在袁紹、曹操、何顒等人身邊,陳默正想拒絕,忽覺香風襲來,一女子已然到了陳默身邊跪坐下來,柔聲道:“公子,小女子為公子倒酒。”

    “是你?”陳默回頭,看著這熟悉而又陌生的面頰,突然有些頭疼,陌生,因為他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熟悉……他能清晰的記起對方每一寸肌膚。

    突然間,陳默覺得記性太好,有時候也未必是好事。

    姑子看向陳默的目光多少有些幽怨,默默地點點頭,幫陳默倒酒之後,便乖巧的跪坐在一旁。

    “默郎啊,你這前次起身之後,便決然離開,可是傷了雲思之心。”袁紹看著陳默那彆扭的樣子,有些好笑道。

    “本初公此言怎講?”陳默皺眉看向袁紹。

    “春暖閣雖是青樓,但此處的姑子,若非自願,是不會與人歡好的,當然,也有以色愉人者,但雲思不是,雲思心折你才情,方才願委身於你,按照某當初在春暖閣定的規矩,若姑子們遇到以身相托之人,春暖閣絕不留難,甚至會送一筆錢財以為其嫁妝,雲思本已決意委身於你,誰知你卻……”袁紹搖了搖頭,袁家家大業大,可沒想過靠青樓斂財,這春暖閣,更多的是結交人脈用的。

    “這……默實不知,壞了姑子清白。”陳默有些歉然的看向雲思,當時也沒人跟自己說啊,否則就算酒後,他也不可能真的亂來的。

    雲思低著頭,沒有說話,這等場合,也輪不到她來說話。

    曹操在一邊微笑道:“賢弟可知這雲思二字,出自何處?”

    陳默看了看雲思道:“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出其闉闍,有女如茶;雖則如茶,匪我思且;縞衣茹藘,聊可與娛。語出詩經,國風.鄭風.出其東門。”

    “只是婚娶之事,尚需母上……”陳默皺眉,他也是第一次,怎知如何辨別女子紅丸是否還在?而且雖說心中有愧,但要自己迎娶一個青樓女子為妻,他接受不了。

    “默郎誤會了。”袁紹擺擺手道:“這春暖閣出入皆為名士,不會迫你娶妻,雲思隨你回去,為你妾氏,我等這些人在場,也算有個見證,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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