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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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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王不過霸] 庶族無名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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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袁紹的目的

    “恭喜陳公子喜得佳人。”廳堂裡,隨著袁紹話音落下,一群人開始朝著陳默抱拳。

    陳默看著眾人,心中苦笑,中計了!

    袁紹沒有提任何要求,又是宴請,又是高抬,最後還要送個女人給自己,今夜的一切,都透著一股古怪,以袁紹如今的地位名望,就算有事相托,就憑曹操的關係,陳默也不會拒絕,如此有事吹捧,又是送美女,而且送的還如此自然,袁紹所求之事怕是不易。

    陳默有自知之明,自己身上,能得袁紹所用的,恐怕也只有如今這點軍權了,當然,袁紹如此大的場面,恐怕要的不是自己手中那點兵權,而是……鮑鴻!?

    陳默在短時間內進行了許多推測,自己如今手中這點權利,恐怕入不得袁紹法眼,更不值得如此大場面,最大的可能,袁紹在出任佐軍校尉的第一天,已經開始思考著並掉鮑鴻的兵權。

    但以鮑鴻對袁紹的態度,陳默相信,甚至不用袁紹自己開口,只需露個口風,鮑鴻恐怕會將自己的兵權拱手相讓,又何必費盡周折?最後還落在自己身上?

    當然,也可以說是陳默想多了,因為按照袁紹之前所說的春暖閣規矩,雲思確實該跟著自己,看曹操的態度,顯然這個規矩並不是假的,但之前為何不說,反倒現在來說?

    這些思慮,說來挺長,但在陳默腦海中,也只是一閃而過,聽著周圍的恭賀之聲,陳默扭頭,看向身邊微微低頭,不敢言語,卻又忍不住看向自己的雲思,心裡沒來由的一軟,隨即卻是將這絲突入其來的情緒拋開。

    溫柔鄉果然是英雄塚!

    深吸了一口氣,陳默伸手,在雲思驚喜中帶著幾分畏懼的目光中,牽住她的小手,陳默對著袁紹微微一禮道:“如此,便多謝本初公好意,此番算默欠袁公一份恩情,他日若有機會,必當厚報。”

    這算是向袁紹表示這個人情,他接下了,若袁紹有何要求,他會回報。

    當然,就算真有,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說。

    袁紹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只是哈哈笑道:“明日便著人備一份厚禮,就算是給雲思的嫁妝。”

    “多謝家主!”雲思連忙對著袁紹行了一個大禮。

    “不必多禮,以後也不必叫我家主。”袁紹搖頭笑道:“明日會將你的身楔一併送去,也算脫了賤籍。”

    接下來的飲宴自是賓主盡歡,這一次,陳默沒有喝醉,也沒有留宿,直接帶著雲思回了臧府。

    ……

    “公子,這位阿姊是何人?”娟兒看向雲思的目光有些警惕和不善。

    “我的妾氏。”陳默簡單的洗了把臉,讓頭腦更加清醒一些。

    “妾?”娟兒難以置信的看著陳默,怎麼直接帶回個妾來。

    “嗯,你先出去,莫要讓任何人靠近。”陳默點了點頭,也不想解釋什麼,也沒必要解釋。

    “喏~”娟兒情緒明顯低落下去,微微一禮,躬身出門。

    “妾身服侍夫君就寢?”雲思被陳默看的有些不臉紅,輕聲問道。

    “不急。”陳默搖了搖頭,跪坐在草席上,指了指對面的位置,看著雲思道:“有些事,想要詢問一番。”

    “夫君請講。”雲思依言跪坐在陳默對面。

    陳默仔細盯著她的雙眼,沒有說話,直到看的雲思有些不自在,方才突然開口道:“袁公有何吩咐?”

    “?”雲思茫然的看向陳默,隨後搖了搖頭。

    “將你們的規矩倒著說一遍,不必倒背,只需大意相差彷彿便可。”陳默又說道。

    雲思不笨,也反應過來,有些心痛,點點頭,仔細回想一遍,將自己所知的規矩倒敘了一遍。

    是真的?

    陳默皺眉。

    “公子可還有所疑惑?”雲思強笑道。

    陳默點了點頭道:“今夜飲宴之前,袁公與你說過何話?”

    “只說今日會成全我一樁喜事,此事也並非袁公所說,乃是閣主所言。”雲思搖頭道:“公子若是不信,妾身願意離開,不會再來打擾公子清淨。”

    “此事確實我所行荒唐,只是今夜之事,頗有蹊蹺,既然你不知情,便等明日袁府來人便知。”陳默搖了搖頭道:“夜已深,你先去歇息吧,娟兒。”

    “奴婢在!”一直等在門外的娟兒聞言推門而入,看著衣裳整齊的兩人,沒來由的樂了:“公子有何吩咐。”

    “莫名其妙,樂什麼?雲思以後便是我的妾氏,我在洛陽期間,會長居於此,你且為她安排一間廂房,離我的房間莫要太遠。”陳默皺眉看了看娟兒道。

    “喏!”娟兒一禮,對著雲思笑道:“阿姊隨我來。”

    “有勞。”雲思對著陳默一禮後,跟著娟兒離開。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便見臧府管事前來報知袁府來人。

    “快請。”陳默起身來到正廳,正看到一位熟人端坐廳中,見到陳默過來,微笑道:“看來子源對陳公子頗為看重,竟將這處宅院都贈予公子。”

    “只是暫住,此處宅院,仍屬恩師。”陳默來到主位跪坐下來,看著眼前的何顒道:“卻不知本初公竟讓伯求先生過來,早知如此,便該出門相迎才對。”

    “此次前來,乃我主動請本初讓我代勞。”何顒搖了搖頭笑道:“一來,陳公子雖然年少,但才學德行於太學院中,怕只有楊公子方可相比,顒欲結交一番,來的唐突,還望公子不怪。”

    “伯求先生願與我相交,乃默高攀,怎敢怪罪?”陳默擺了擺手,心中也放下對雲思的戒備,對著何顒道:“既然有一,必然有二。”

    “公子覺得,鮑鴻此人如何?”何顒問道。

    “默與鮑將軍相識不過一日,況且默屬鮑將軍直屬,妄議上官,實非君子所為。”陳默搖了搖頭道。

    “那你可知本初如何評他?”何顒問道。

    “不知。”陳默微笑著在心中加了一句:亦不想知。

    “志大才疏,諂上欺下。”何顒歎了口氣道:“此番陛下立新軍,設八校之職,卻將此等重任交於此人之手,實乃令人惋惜。”

    “伯求先生,在下不過一介軍侯,上官之事,在下不好評說。”

    “莫要妄自菲薄,據我所知,在騫碩剛剛入營,向陛下進讒誣陷高順之時,曾以你年歲為由,對你十分輕視,但近幾日,那騫碩對你卻頗為推崇,言你治軍有方,雖年幼,但未來卻是我大漢良將。”何顒歎息道:“能讓那閹宦這般改口,以公子家財,恐難讓其改口,加上陛下對新軍頗為重視,所以,顒猜測,公子定有過人之處,加上此番西園選將,其餘人表現平平,才讓那閹宦如此推崇你。”

    也就是說,自己已經進入天子視線了?

    “默只是做好為將者本分爾,不敢言其他。”陳默謙虛道:“伯求先生有言,不妨明言。”

    何顒打量了陳默幾眼,點頭笑道:“難怪那曹孟德對你如此推崇,這般心性,他日必成大事。”

    陳默只當他放了個屁,這洛陽之中,旁人明槍暗箭不怕,最怕的便是被人捧殺,這次雲思之事,算是給陳默上了一課,以後外出飲宴,這種花招還需要多多提防,等一會兒送走了何顒,他準備跟雲思仔細詢問一番春暖閣的這個規矩。

    “公子可知,如今朝局如何?”何顒笑著不充了一句道:“公子若再推脫,便是看不起顒了。”

    “不敢。”陳默搖了搖頭,想了想道:“宦官干政,使天下綱常混亂,僅有太尉袁公與大將軍為士人在朝堂上爭得一席之地,只是目下也只能求存,不過黃巾之亂以後,陛下解除了黨禁,我士人之力有了不少提升,需托庇于大將軍,方能不被那閹黨迫害。”

    “何進不過一介屠夫,有何資格庇護我等?”何顒冷哼一聲,言語中,充滿了對何進的不屑。

    何進的屠戶出身,至少何進這一代,難為士人認可,若是何家能夠三代都掌權,並經營好名聲,或許可入世家之列,但眼下,並不被承認。

    “但他手握天下兵權,所以……本初公是想要我或者說鮑鴻手中兵權?”陳默皺眉道。

    “不,新軍乃陛下所立,向陛下效忠,本初之意,是我等士人該團結一致,如此,如此,我等手中有了兵權,方可與那閹黨相爭,也不必再托庇于屠夫門下。”

    “但此事為何不去尋找鮑鴻?”陳默皺眉道:“依我看,那鮑鴻頗有與本初公結交之心?”

    “要掌兵權,也需良將,公子以為,那鮑鴻可是良將?”何顒反問道。

    “默不知。”陳默搖了搖頭,雖然袁紹和曹操以及眼前的何顒都表達過對鮑鴻的不屑,但陳默判斷事情,需得親自看過才算,他沒見過鮑鴻帶兵,不好評價,若以人品來衡量才能,陳默覺得這種想法並不聰明。

    “本初之意,待你取代此人之時,佐軍、典軍、下軍三校,兵權上已不懼那騫碩,我等在洛陽也可制衡雙方。”何顒看著陳默。

    “默年幼,恐……”陳默搖了搖頭,自己的年紀,想要上位很難的。

    “汝南葛坡賊作亂,我等會促成陛下派鮑鴻所部前去平亂,你也無需害他,到時候,你二人所為會有人如實上報陛下,至於能否奪得這一校之權,卻還要看公子手段。”何顒看著陳默道。

    “代我告知本初公,多謝本初公厚愛,默定當盡力而為。”陳默點點頭,看似是在幫自己,但此事之後,自己身上,就打上袁家的印記了,但在這朝廷之中,陳默也算看出來了,你若哪邊都不站,最後反而容易被別人針對,得有個靠山,袁家……似乎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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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軍營日常

    何顒走了,雖然似乎什麼都沒說,但聰明人之間,有時候話不用說的太滿,也是給雙方留有餘地。

    陳默很清楚,若這件事情不成,亦或是陳默達不到袁紹他們的預期,那鮑鴻的今日或許便是自己的明日,但同樣,如果袁家倒了,或雙方有什麼利害衝突,陳默也會選擇脫離袁家這棵大樹。

    不過在這些事情沒有出現以前,雙方的關係比任何有力的盟約都要牢固,可以說是相互利用,但若理解成抱團取暖也可以,在忠於天子這個大前提不變的情況下,選擇一些對自己有利的東西,陳默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公子……妾身……”房間裡,陳默在娟兒的幫助下披上鎧甲,今日他還需返回軍營去,雲思來到陳默身邊,有些猶豫和彷徨。

    “你已是我妾氏,還是和昨日一樣,喚我夫君吧。”陳默接過娟兒遞來的束腰,綁在腰間,看了她一眼,語氣有些淡漠:“此番去軍營,短時間內不會回來,以後家中之事,你可多問問娟兒,我等在此乃是寄宿,府中管事僕役,都是我恩師家人,不可隨意差遣,更莫要將自己當做此間主人。”

    之前已經試探過一次,這女人不像在說謊,加上何顒的到來,這件事也算揭過了,陳默也不覺得袁家要算計自己的話,有必要花費這麼多心思,如今的自己在這洛陽城,依舊是一隻螻蟻,最多也只是強大一些的螻蟻,袁紹這樣的家世沒必要。

    但陳默對雲思的戒心還是有一些的,就算是處子之身,但陳默醉酒後的記憶可沒有斷去,一個在除去衣物後能夠那般嫵媚,將女子的柔美和魅惑發揮到極致,如今卻又能這般楚楚可憐我見猶憐,如此清純的女人,陳默不知道是否所有青樓女子都是如此,但按照他所知的人性來講,這樣能夠隨意改變自身氣質的女人,有些可怕,讓人難以自持。

    而且,之前還沒什麼,戒心去掉之後,陳默每次看到這個女人,心裡就無端的有欲望往上升騰,還有當夜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面不受控制的往上湧,這種不受自身控制的感覺,讓陳默有些慌,這是從沒有過的情況。

    “妾身明白,妾身等夫君回來。”在娟兒不滿的目光中,雲思上前,幫陳默理了理衣襟,柔聲吐氣道。

    “嗯。”陳默的動作僵硬了片刻,一臉冷漠的將心中那一剎那升起的激動強行壓下,點點頭,接過娟兒遞來的承淵劍,跨在腰間便朝門外走去。

    “公子可需備車?”管事見陳默出門,殷切的詢問道。

    “不必。”陳默搖了搖頭,他喜歡用走的,腳踏實地的感覺,能夠給他帶來更多的安全感。

    不可被這種情緒所支配!

    陳默一直走出很遠,拐了個彎之後,狠狠地吐了口氣,生命中突然多了個陌生卻又跟自己緊密相連的女人,這是他在書中從未學到過的東西,過些時日送家書的時候,問一問母親才行,完全沒有處理經驗,這種事,跟老師說的話……會不會被打?

    陳默可記得,在當利的時候,老師嚴禁自己進青樓的。

    腦子裡想著亂七八糟的問題,陳默覺得,詩經中提到的那些情愛之言真不能信,雲思這個妾氏收的莫名其妙,也沒有什麼精神上的共鳴,身體上的歡愉……酒後似乎也沒太多感受,唯一能記住的,恐怕也只有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面了,每次想到都讓人渾身難受。

    回到平樂觀大營,晨訓已經過去,不過鮑鴻並未責罰於他,反而噓寒問暖樂一番,陳默隨意的應付了一通,反正鮑鴻也察覺不出來,反而十分高興。

    說實話,面對這般熱情的鮑鴻,陳默有些愧疚,德不配位可怕,但陳默現在覺得才不配位更可怕,你連人家是否在算計你都不知道,就算德行配得上又如何?

    軍營的日子簡單而充實,雖然選將已過,但陳默發現自己有些喜歡上那種訓練的感覺,每天將自己折騰的精疲力盡,次日一早那種精力充沛的感覺比一般忙碌一天第二天起來精力旺盛的感覺更加舒爽,陳默也漸漸忘卻了雲思之事,開始一門心思錘煉打熬自身,智謀重要,但有時候個人的力量也同樣重要,至少遇上一些不講理的,你能讓他心平氣和的跟你獎勵,鮑庚就是最好的例子,現在對陳默的話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

    陳默這一曲的將士,在陳默這個訓練狂魔的帶動下,哪怕陳默從未主動開口讓他們加練,這些將士也是整個平樂觀大營中訓練的最勤的一曲。

    平樂觀這邊,基本很平靜,幾個校尉,騫碩大多數時候得入宮伺候天子,不可能一直在這裡,袁紹、曹操時不時的會出營訪友飲宴,鮑鴻是真的很想投靠袁家這個大靠山,對袁紹、曹操都十分殷勤,經常死乞白賴的跟著人家跑出去。

    其他幾位校尉也多有自己的事情,這西園校尉之職,更多的像是兼職一般,這般氣氛下,西園將士對於訓練的熱情自然也就慢慢消散了。

    除了陳默這一曲,大多數都開始變得散漫起來。

    “軍侯!”這日,將士們已經訓練完畢,眼看著已經步入九月,天氣開始轉涼,但陳默大多數時候依舊是一身短打,每日錘煉體魄,從未間斷,鮑庚訓練結束之後,湊到陳默身邊,有些遲疑,想要說什麼。

    “大好男兒,說話怎的吞吞吐吐?”陳默一邊做著系統大神給自己的訓練動作,一邊沉聲道:“不知道的,還以為說話的是個娘們兒!”

    “哪個娘們兒說話似我這般?那還能出嫁嗎?”鮑庚不滿道。

    “誰知道?”陳默繼續做著動作:“有話便說。”

    “軍侯,您看人家其他營如今都是三日一練甚至五日一練,我們……”鮑庚舔了舔嘴唇,嘿笑道。

    “我可為你申請,調往其他營。”陳默沒有絲毫停頓的意思。

    “我並非此意。”鮑庚連忙道:“軍侯,你能起來說話麼?這般看的有些怪?”

    “有話就說,這跟我有何關係?”陳默莫名其妙道。

    “你這姿勢有些像狗。”鮑庚下意識的道。

    “嗯?”陳默雙臂一撐,整個身子瞬間彈起來,目光不善的看著鮑庚。

    “我不是說你是狗,我是說你像狗,也不是,我是說你那個動作就跟狗趴在地上一般。”看著陳默不善的目光,鮑庚有些慫,自家這位軍侯折騰人的手段可不少。

    “這個動作,我教過爾等,一百次,做完了再說。”陳默指了指地面,看著鮑庚道。

    “不……軍侯,我並無他意……”

    “兩百次!”

    “我做!”鮑庚一臉憋屈的趴在地上,照著陳默的姿勢做起來。

    陳默晃動了一下臂膀,看了看那邊偷偷往這邊看的將士,嗤笑一聲:“還長本事了,敢羞辱我?”

    “沒有~”鮑庚一邊做一邊苦笑道:“就是大家都覺得,其他營都已不再訓練,就我們營每日訓練,心裡不大舒服。”

    “舒服?躺著舒服麼?”陳默從兵器架上摘下一杆大槊,開始練習刺擊。

    “那自然舒服!”鮑庚咧嘴道。

    “每天讓你躺著,誰給你吃的?怎的,你家有良田百畝?”陳默搖頭道。

    “有三百畝!”鮑庚的話,讓陳默的動作微微一僵。

    “加一百。”陳默繼續刺擊,面無表情的道。

    “為何?”鮑庚不解的看著陳默,一臉的不服。

    “我家沒有三百畝良田,我嫉妒,這個理由,合適否?”陳默低頭,俯視著鮑庚,平淡的眼眸裡,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合適!”鮑庚被陳默盯得遍體發寒,連忙答應一聲,悶頭去做。

    “既然家有良田,那來此想必也是為了建功立業……”陳默思索道。

    “沒有,卑職只是在家閑的慌,想出來找些事情做。”鮑庚搖了搖頭道。

    “加一百。”陳默面無表情的道。

    “為……”

    “兩百。”

    “喏,莫要加了,再加下去,卑職做不了了。”鮑庚哭喪著臉道。

    “我並未逼爾等加練,但每日的訓練乃軍務,旁人如何治軍我不管,但你們既是我帳下,那得聽我的,若是羨慕,可去別處。”陳默原本還想說些大道理,但被鮑庚兩次回答,有些受不了了,丟下一句之後,轉身便走,愛練不練,吃飽了撐的問這些?

    鮑庚一臉苦悶的繼續訓練,他體魄較常人強健,再加上這些時日每日訓練,力氣大增,這五百個動作,還是能夠勉強做到的,不過做完之後,基本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陳默披了一件外袍,回到營帳擦洗一遍之後,方才出來,讓鮑庚幫自己打理軍務,今夜曹操邀他赴宴,需得離開一次,另外已有一月未歸,今夜他準備回去住一晚,看看家中如何了,順便看看雲思這個小妾是否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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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3 01:09:2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禮

    清晨,洛陽城起了霧。

    淡淡的晨曦將整個洛陽城彌漫,若從城外看去,整個洛陽城若隱若現,猶如人間仙境。

    “過些時日便要入冬,妾身為夫君備了幾件冬衣,今日入營且帶上。”暖帳之中,被陳默起身動作驚醒的雲思開始服侍陳默穿衣,一邊絮絮叨叨道。

    心裡的溫馨感是怎麼回事?

    陳默努力讓自己的目光不去亂看,聞言輕咳一聲道:“你先將衣物穿好。”

    看著自己這位夫君板著一張臉,卻又不時往自己身上瞅的目光,雲思有些想笑卻又不敢,努力點點頭,身上披了一件輕紗,繼續幫陳默整理衣冠。

    更難受了,不過白日宣淫這種事,陳默有些接受不了,只能僵硬的任由雲思幫自己穿戴好後,讓她趕緊穿衣,這副模樣,若讓旁人看了,陳默會不舒服。

    “公子,早食備好了。”娟兒來到門外,敲了敲門,輕聲喚道。

    “嗯。”陳默打開門,帶著穿戴整齊的雲思和娟兒來到廳堂。

    “夫君何故愁眉不展?”廳堂中,雲思和娟兒並未同食,大郎坐在陳默下手的位置一起用飯,見陳默眉頭不時輕皺,雲思溫言道。

    “我向軍營告假兩日,準備明日前去拜訪盧公,只是這禮物……”陳默有些頭疼,上次拜訪盧植,提了一堆擺件兒,總覺得有些不對,但若是貴重禮物,一來自己沒有,二來麼,盧植也不會收。

    軍侯的俸祿不高,也就勉強夠他在洛陽生活,若是加上帶來的那些家將,這點兒俸祿都有些不夠。

    “原是為此煩憂。”雲思溫言輕笑道:“盧公乃海內高士,為官清正,若公子送貴重禮物,怕是不會收,但若是尋常禮物,又覺不好出手。”

    “雲思可有妙法?”陳默看著雲思詢問道。

    “似盧公這等人物,夫君不妨試試以誠待人如何?”雲思微笑道。

    “如何算誠?”陳默看向雲思。

    “比如夫君親手做一份竹簡,贈予盧公,空白竹簡並不貴,夫君可于其上謄寫些學問,這書乃是夫君親手所書,不算貴重,但若拿來送禮,尋常人家怕是千金難求,夫君又可借此以討教學問之名跟盧公親近。”雲思微笑道。

    “不錯。”陳默聞言,目光一亮,當下點頭道:“娟兒,去幫我準備一份竹簡還有刻刀。”

    既然是送人的,自然不能以筆墨來寫,那樣時間一久,字跡會模糊難辨,不便存放,只能以刻刀來刻。

    陳默胸藏萬書,但要說全部理解,融會貫通,那是不可能的,記住跟理解是兩回事,陳默也卻有許多不解之處,選擇一部分謄抄下來,一來可以作為禮物,二來也能趁機請教一二。

    “喏。”娟兒答應一聲,小跑著離開。

    “大郎。”解決了困擾心中的問題,陳默心中開懷,看向大郎笑道:“最近武藝練的如何?”

    “尚可。”大郎搖了搖頭,他的武藝已然過了勇猛精進的階段,如今靠的是持之以恆的堅持苦練方能出效果。

    “可願往軍中歷練一番?”陳默看著大郎問道,如今西軍已經建立,往進塞一個人對他來說不是太難。

    大郎的刀法不俗,力氣也不小,若能好生培養,他日說不得也是個將才,相比於其他人,陳默自然是更希望大郎能夠成才,而非只是整日沒命練武,武藝固然重要,但想單憑武藝謀取出身……王越就是最好的例子,真的很難。

    “好。”大郎聞言,目光亮了亮,如果有機會,他自然也想能夠出人頭地,光耀門楣。

    “先說好,眼下我只是個軍侯,能將你帶入營中,但卻需從尋常士卒做起,日後表現優異或是有了軍功再行提拔。”陳默笑道,他權利有限,能夠將大郎帶進去,但能否升遷,還是靠大浪自己。

    大郎自然同意,就如同當初的陳默一般,大郎也需要一個機會,需要一個貴人幫他一把,對大郎來說,陳默顯然就是那個貴人。

    陳默仔細看了看大郎的命數,光憑自身苦學,如今大郎命數已有三十三,若有一日官職加身,定然還能再漲,如今自己基本已算是立住了跟腳,是時候該拉這位同鄉一把了。

    飯後,陳默讓雲思自去用膳,自己則來到書房,娟兒已經將筆墨還有竹簡、刻刀備好,陳默跪坐於桌案後,仔細思索片刻後,決定以孟子中的一段來寫。

    孟子是陳默接觸的第一部書,當時裡正阿翁送了他一卷,但孟子本身有三萬五千餘字,那卷孟子只是開篇之卷。

    後來陳默在恩師臧洪家裡讀全了孟子,但許多東西,也並未貫通。

    雲思的那番話,陳默後來也琢磨清楚了,人,不分高低貴賤,都有些好為人師的習慣,就比如說,你在田野間隨便找個農夫,誇上兩句種的好,然後請教如何耕作,平日裡木訥寡言的農夫,能跟你聊上一天還意猶未盡。

    此刻來到書房,靜下心來,陳默回顧過往,一個個自己遇到過的人物,這方面多多少少會表現出來一些,包括自己,陳默在軍營裡也很喜歡給人講大道理,這……算是劣性還是不算?

    貌似自己有時候也很反感旁人對自己說教,包括老師,只是因為禮貌,不好打斷。

    搖了搖頭,陳默將竹簡攤開,不再多想,直接開始書寫,孟子一書,默寫出來自然不難,全書三萬五千餘字,何處通順,何處晦澀,他都了然於胸,此刻寫來並不費力,費力的是之後的雕刻。

    數百字,一個個按照筆跡鏤刻下來,一開始陳默以為不難,但真正動手才發現,想要完全按照自己的筆跡刻出來可不容易,雕刻,似乎也並非無用,陳默只是刻了兩個字,便耗費了半個時辰,照著辦下去,恐怕今天一天根本不夠將這數百字雕刻出來。

    氣運……

    看著自己的氣運,陳默猶豫了一下,躺在桌案一側,選擇進入夢境訓練營,他在訓練營中似乎看到過基礎雕刻技能。

    刻字在雕刻中算不上有多難,不過既然進了夢境訓練營,自然不可能只學個刻字那般簡單,在這裡,陳默學到了整個木雕。

    一個木雕的成型,對於形象和空間的處理手法,雕刻者在雕刻之前,心中就有雕刻的大致模樣,應該有多大,精確到豪微的尺寸。

    當然,只有和諧還不夠,要想將心中的成品呈現到現實中來,除了對空間感的訓練之外,對刀法的要求也頗為嚴苛,而這裡的刀法,可不是用來廝殺的那種刀法,三寸短韌,於細微之處見高下,在精微方面的細節處理,比大開大闔的刀法可難多了。

    在具備以上兩點之後,接下來就是實際操作了,在真正的木雕匠師手中,並不是去雕刻,而是給已經在他們心中有了成品的木雕脫殼,一點點將多餘的碎屑去掉,最終形成成品。

    陳默這一次在訓練營中花了一年便將木雕學到九級,之所以比之前那些技能短,不是因為木雕容易,而是因為如今的陳默比當初第一次進入夢境訓練營時強了不止一點。

    不說體力之上,單是強記、琴棋書畫的薰陶,各項兵器熟練所帶來對兵器的契合以及動作的靈活,這些外在的條件使得如今陳默要學到一樣新的武藝,已經不是當初那般困難。

    “娟兒,重拿一卷竹簡過來。”從夢境訓練營中清醒過來,那種很久的疏遠感逐漸消失,此刻再看桌案上的竹簡,陳默突然覺得有些拿不出手,沉默半晌之後,直接對門外的娟兒喊道。

    “公子,這刻的還好吧?”不一會兒,娟兒抱著一卷新的空白竹簡進來,看著桌案上的竹簡,感覺字還不錯。

    “參差不齊,已經壞了字原有的神韻,何來不錯之說?”陳默將舊的竹簡卷起來,敲了敲它的腦袋道:“拿出去吧。”

    “喏~”娟兒有些無奈的接過竹簡退出房間。

    陳默把新的竹簡攤開,拿起刻刀的瞬間,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看著眼前的空白竹簡,雖然其上無字,但此刻落在陳默眼中,卻是已然成了成品,自己如今所要做的,便是將粘在字上的那些雜質清理掉。

    刻刀緩緩滑動,時快時慢,碎屑不斷自竹簡上飛起,陳默動作極快,不到一刻鐘,便已經有五十餘字,比之此前半個時辰兩個字的速度,快了何止十倍。

    一個時辰,竹簡便已然刻好。

    看著手中的竹箋,陳默突然覺得這竹簡造型有些太過粗陋,又仔細的將竹簡邊緣打磨整齊光滑,又鏤刻了幾條花紋。

    如此修修改改,一直忙到傍晚,這份竹簡方才讓陳默滿意,讓雲思幫自己將竹簡用東西包好之後,陳默才回到臥房,這一天跪坐在書房,雙腿都麻了,而且精神也頗為疲憊,現在事情已經辦好,陳默幾乎是在拜完系統神仙之後,倒頭便睡,甚至雲思過來幫他寬衣解帶,都是在半睡半醒間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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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3 01:09:3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章 冷暖

    “此物真是你所做?”盧府,探討完學術的問題,看著手中做工精美的竹簡,盧植有些懷疑的看向陳默。

    “盧公此言何意?”陳默皺眉道:“此物乃默親自刻寫,這竹簡也是買來的普通竹簡打磨而成,盧公若是不信,默願在此為盧公演示。”

    “是老夫失言了。”盧植擺了擺手,這話有些質疑對方人品的意思了,盧植看著手中竹簡道:“只是這份竹簡若論手藝,怕是坊間許多匠師都未必能及,最重要的是這字體,雖不算好,但卻將字中神韻保存,這等書簡,可比尋常書簡珍貴許多。”

    字是陳默的字,這點盧植可以確定,大多數人寫字都有其獨特之處,也就是神韻,盧植是見過陳默的字的,當初還品評一番,年輕一輩中,陳默的字算是不錯的,但能將這份神韻保存到竹簡上,可不是一般的雕刻師能夠做到,而且盧植沒有看到任何存留的墨蹟,這就有些厲害了。

    “這……若是拿去販賣,不知價值幾何?”陳默也沒想到自己花一天時間準備的竹簡竟然能得到盧植這般高的評價,忍不住詢問道。

    如果可以換錢的話,他倒是不介意閒暇時候多做一些拿去販賣。

    “你最近很缺錢?”盧植詫異的看向陳默。

    “自幼家貧,如今在洛陽吃住,多數還是恩師賜予,心實愧疚。”陳默也知盧植意思,士人之間,很少談錢的,但不在洛陽,不知生活艱難,陳默如今只是養幾個人都有些費勁,自然想要多開些財源。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般想法是不錯,只是此般做法,確有些……”盧植摸著鬍鬚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讀書在人們看來是一件神聖的事情,書可以拿來送友人,但拿來販賣的卻不多,畢竟不到萬不得已,多數讀書人是不願意書沾上銅臭。

    看著手中竹簡,盧植歎了口氣,陳默如此選擇,他也不便多言,畢竟陳默的處境他也知道一些,對於陳默愧疚接受臧洪資助,盧植也理解,他當年也是這麼過來的,想了想道:“商販之事,終究為小道爾,以你之才,最好莫要在這等微末小道之上浪費心思。”

    前幾日天子還專門派人來他這裡打問陳默的事情,顯然這小傢伙已經進入天子視線,以陳默如今的表現,他日再上一步,並非難事,而大漢官員的俸祿可不低,既然如今已經入了天子之眼,最多不過三五年,陳默晉升校尉也不難,以校尉的俸祿,至少養家是足夠了,至少在盧植看來,陳默的才能浪費在學習雕刻甚至跑去販賣貨物上實屬浪費。

    “盧公所言甚是,默也只是準備刻上幾部貼補家用,並未準備以此生財。”陳默微笑道,至於行商,完全可以等自己以後官爵起來了,專門養一支商隊來幫自己行商,沒必要自己去,之所以有此想法,也只是最近手頭實在太緊,不得已而為之。

    “若只是解燃眉之急,老夫倒是有位故友,最近家中幾卷竹簡已然陳舊,字跡模糊,正準備找人重新鏤刻,我可將此竹簡給他過目,若他滿意,可讓你來鏤刻,若是這般手藝的話,想必我那故友也不會吝嗇錢財。”盧植看著手中竹簡,微笑道。

    “如此,多謝盧公。”陳默聞言大喜,連忙躬身道。

    “你便不問問是何人?”盧植笑問道。

    “既是盧公故友,必是高士。”陳默微笑道。

    “還記得此前你我下棋之處否?”盧植摸索著竹簡,顯然對於陳默的這份禮,頗為滿意。

    “自然記得。”陳默點點頭,自己能走到今日這一步,還真是多虧了在那裡遇到盧植。

    “三日後,你來此處尋我吧,我那位故友,你也見過。”盧植將竹簡放下,看著陳默道。

    當時跟盧植下棋的人可有不少,不過雖然經常碰見陳默,但卻沒有一個會跟陳默說話,最多也就是點頭頷首,如今想來,能跟盧植下棋的,身份恐怕不低。

    “還有一事……”這個時候,盧植顯然已有送客之意,陳默猶豫了一下,看向盧植道:“高將軍之事,盧公可知?”

    “嗯,高順曾於我帳下聽調,此人性格剛正,有威嚴,此番被騫碩陷害下獄,雖是願望,但此時難解。”盧植點了點頭。

    為何難解?陳默大概也猜到了,這次高順跟騫碩起衝突的原因,就是因為高順對騫碩選將方式的不滿,而騫碩也正是因此而抨擊高順,將其下獄,如果此時放出高順來,豈非就等於是騫碩錯了?

    如今騫碩剛剛被任命為西園八校之首,正是樹立威信的時候,單憑這一點,天子也斷不會放高順出來。

    就算求情,也得等騫碩立足了威望才可以。

    雖然之前陳默也有類似的預測,但此刻聽盧植說起,依舊有些失望,對著盧植道:“洛陽牢獄看守極嚴,默欲探望高將軍卻不得門徑,不知盧公可否讓末將去探望一二?”

    天子閱兵之後,高順便被騫碩派人押送入獄,之前陳默還能隔三差五的去看望高順,如今再想探望,卻是不得門路。

    “難得有這份心意,且去吧,老夫雖非管邢獄,不過也有些薄面,只是探望,卻也不難,你再去探望,只需說受我之托便是。”盧植微笑道,總的來說,他對陳默觀感不錯,有才華,亦有天賦,性格相對同輩來說要沉穩許多,而且知恩圖報,對於這樣德才兼備的後輩,盧植是不介意提攜一番的。

    “默告辭!”陳默起身,向盧植告辭離開盧府,出來之後,卻並未回家,而是在驛館買了酒肉,又跟驛館借了個食藍,直接拎著食藍便去了牢獄。

    果然,報了盧植的名諱之後,又說明了原因,這一次便沒人阻攔,很快便見到高順。

    “這洛陽牢獄你也能進來?”看著在獄卒的帶領下進來的陳默,高順愕然道。

    “只有一刻,軍侯也莫讓我等難做。”獄卒重新將門鎖鎖上,臨走時,不忘向陳默囑咐道。

    “有勞。”陳默點點頭,將食籃放下,再將酒肉擺開,看著高順笑道:“托盧公之福,不過默俸祿微博,只有這些,將軍莫要嫌棄。”

    “我入此處已有月餘,你乃除獄卒之外,第一個來見之人。”高順給自己添了一碗酒,臉上的笑容有些苦澀:“當浮一大白!”

    “將軍不是不飲酒麼?”陳默看著高順的酒碗。

    “很多年未曾喝了,今日突然想醉一場。”高順看著碗中渾濁的酒液,笑的有些滄桑。

    人家都這麼說了,陳默也不再多言,端起酒碗與高順一碰,以袖掩面,將碗中濁酒一飲而盡。

    陳默也沒說救他出獄之事,免得讓他更加心煩,只是與高順說著一些軍營趣事,以及他如何練兵,高順也只是說一些他參軍之後的見聞,兩人自說自話,卻出奇的和諧。

    不到一刻,一壺濁酒已經見底,獄卒已經跑來催促,陳默起身,看了看趴在案上呼呼大睡的高順,搖頭一笑,收拾碗筷食藍。

    “告辭,有機會再來探望將軍。”陳默起身,對著高順道。

    “下次莫要帶酒,此物不是好物。”高順趴在桌子上,夢囈一般道。

    “嗯,記下了。”陳默點點頭,跟獄卒點點頭,獄卒已經將門打開,徑直除了牢門,在獄卒的監督下大步走出監牢。

    從陰暗的監牢裡重新出來,陽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心中的陰霾也跟著散去不少。

    什麼世道?

    看了一眼牢獄,陳默拎著食籃走向驛館,心中卻是想著自己入洛陽以來的見聞,當初曹操說的沒錯,這座恢弘古城,在哪恢弘的外表之下,藏著無盡的腐朽與暮氣,看似錦繡繁華,但很多東西已經開始腐爛,不斷地侵蝕著大漢朝的根基,只是該如何改變,除去這些腐朽,陳默也不知道。

    心中或許有些想法,但阻力太大,莫說他做不到,便是能,陳默也不會去做。

    殺一人而救天下?

    當天下脆弱到寄託在一人身上的時候,陳默覺得還是算了吧,更何況殺的那個人是自己?

    回到府中,雲思和娟兒正在清點東西。

    “這是做何?”陳默疑惑道。

    “曹將軍派人來說,有商隊去徐州,問我們有無東西送回,公子此前為老夫人和家主準備的物什正在清點。”娟兒雀躍道。

    老夫人,便是陳默的母親,上次傳來家書,已經被老師接到射陽照顧。

    如今通訊極不方便,洛陽與射陽相隔千里之遙,平日裡書信都是等有去往徐州一帶的商隊,花些錢讓對方幫忙送去,若是對方還回來,一般會多加一些錢托對方將回信帶回來。

    陳默點點頭道:“稍待,尚有一封家書未寫。”

    “喏。”娟兒顯然也要往家裡送家書,托雲思在那裡招呼,小跑著跟著陳默進來,顯然是想要讓陳默代寫。

    “早就等上了?”陳默看著已經準備好的筆墨竹簡,有些好笑的看著娟兒。

    “拜託公子。”娟兒朝著陳默一禮道。

    “好,要寫什麼,先給你寫。”陳默攤開竹簡笑問道。

    “公子真好,就寫娟兒過得很好,公子待娟兒也極好,娟兒攢了些錢財,讓父親再墾一塊地,還有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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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荀爽

    陳默又告假了。

    鮑鴻有些無奈,便是他也沒有三天兩頭的往外跑,反倒是自己帳下這個軍侯,隔三差五的便要出去,偏偏還沒法不答應。

    上次是袁紹和曹操招,這個面子,鮑鴻不能不給,這次又是盧公……說實話,鮑鴻有些酸了,他就想不明白,一個不到十五歲的少年,怎會在剛剛進入洛陽不久,便與這麼多大人物搭上了關係?

    袁紹那裡,還可說是曹操引薦,曹操……從來都不是什麼正經人,但盧公這就有些……

    看著即便陳默不在,也依舊堅持每日訓練的部隊,鮑鴻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這小子練兵上還真有些天賦,只是想想自己在洛陽這麼多年,苦心經營,也沒能被顯貴看重,陳默來了不過數月,便有了這許多人脈,若說一開始鮑鴻想要交好陳默,那現在,他對陳默就有些嫉妒了。

    其實鮑鴻也不是沒有貴人提攜,何進對鮑鴻其實還是不錯的,否則,也不可能讓他先擔任屯騎校尉,這次又把他給推上下軍校尉的地位,只是何進屠家子的身份,鮑鴻看不上。

    唉~

    立在帥旗下,想著剛才陳默那一臉平淡的說要去拜見盧公的表情,鮑鴻這心裡面就很不是滋味。

    另一邊,陳默自然不知道自己被人嫉妒了,就算知道,也不會太在意,庸人才會有功夫去嫉妒別人而不是想著提升自身。

    對於這次見盧植以及他那位故友,陳默特地回家換了一身乾淨的儒袍,這才往涼亭的方向趕去,只是到了涼亭之後,卻發現只有盧植一人,並無他人。

    “累盧公等候默之過也!”見到盧植已經在等他,陳默沒有解釋什麼,連忙上前道歉。

    “無妨,這人年紀大了,夜眠會短許多。”盧植搖了搖頭,示意陳默坐在自己對面,微笑道:“我那位故友尚未到來,不如你我先對弈一局如何?”

    “敢不從命!”陳默點點頭,也拋開了雜念,跪坐在盧植對面,照例執黑先下,盧植的棋藝較自己高出不少,多數時候,會直接讓他先下。、

    “你這般下法,可非君子所為。”看著陳默落下的黑子,盧植有些好笑道。

    兩人對弈已久,對於盧植的路子,陳默大概知道一些,每次先手,都會想辦法擾亂盧植佈局,相比于盧植每落一子,必考慮全域而言,陳默的下法卻是步步搶先,擾亂盧植佈局,不讓對方布成局勢,有時候甚至不惜自殘也要擋住盧植的氣。

    “盧公見諒,弈棋之道,在晚輩看來,猶如兩軍對壘,佈局固然重要,但若能令對方不能成局,以快取勝,或有劍走偏鋒之嫌,但相比於穩抓穩打,最後被盧公大勢碾壓而言,這般反而更有勝算。”陳默也不尷尬,盧植還不至於因為這個就心生惱怒,以他的棋藝,要贏盧植,也只能想到這個辦法,跟盧植鬥快,打亂對方節奏。

    “年輕人好勝之心太強,固然是好,能叫人銳意進取,但太過執著於勝負,反而落了下成。”盧植顯然已經習慣了陳默這般打法,四平八穩,落子速度不快不慢,陳默這種搶功的路數,仗的就是年輕人頭腦活泛,如果跟陳默去拼這個,盧植自問拼不過,所以便不再拼,只是按照自己的節奏,不管陳默如何下,他都不緊不慢,頗有一種他強任他強,我自巋然不動的感覺。

    棋盤過半,陳默沒能搶功下這一局,局勢開始不利,落子速度也慢下來,陳默努力將自己散亂在各處的棋子銜接,以圖翻盤,盧植的落子速度卻快了幾分,大局已成,陳默這種前期瘋狗一般四處破壞的下法,自己本身就是散亂一片,一旦盧植勢成,幾無翻盤可能。

    若是常人,到此地步,幾乎已經放棄,但陳默性格百折不屈,即便此時,也依舊努力尋求機會翻盤。

    只是到得此時,雙方攻守易位,盧植開始咄咄逼人,落子速度越來越快,陳默反倒開始謹慎起來。

    “盧公,這對我一後輩還用此等招式,是否有些……”陳默一邊下棋,一邊開始打感情牌。

    “弈棋之道,猶如兩軍對壘,你如今也是將兵之人,聽聞也曾上過戰陣,當知這兩軍對壘,心術也在其中,你這後生開局之時,不也正是用此法想霍亂老夫心神?”

    陳默無言以對,又下幾子,終究回天無力,眼看著盧植將自己的棋子一片片吃掉,再難翻盤,只得投子認輸。

    “少見子幹與人對弈如此慎重,此子棋力倒是不錯,只是劍走偏鋒,終非正道。”就在陳默投子認輸之際,身後突然響起人聲。

    “慈明來的正好,小輩精力旺盛,老夫年邁,卻是力有不逮,你來替我,教教此子。”盧植抬頭,看到來人笑道。

    “也好。”來人也不推脫,接過盧植的位置跪坐下來,隨口道:“少年郎可是子幹子侄?”

    “非也。”盧植搖了搖頭,跪坐於一旁:“乃子源弟子,此番入洛陽入仕,前來拜會,我見此子聰慧,且有子源之風,常來我府上弈棋,時日久了,倒也沒了許多規矩。”

    “看得出來,少年郎與我對弈少了幾分方才的淩厲,中規中矩。”來人看著陳默落子,不由笑道:“卻是有幾分子幹的影子。”

    陳默常與盧植對弈,雖然對弈時,多半是設法拆解盧植棋局,但此刻與旁人下,盧植的套路卻是信手拈來,不見絲毫晦澀。

    “此子有過目不忘之能,與我對弈多時,卻也不奇怪。”盧植看著棋局,感歎道。

    過目不忘,不說沒有,但絕對不多,單就這一點,都算得上奇才,更何況陳默無論文武,都有不俗造詣,這也是盧植願意提攜的原因。

    “能得子幹看重,當有不凡之處,不過子幹今日尋我前來,說的可並非此事。”來人顯然誤會了什麼,看著陳默道:“老夫不在仕途久矣。”

    “仕途之事,靠他自己,今日前來,是為前日送你竹簡之事,慈明以為,那竹簡如何?”盧植笑著搖了搖頭,若他真有心幫陳默在仕途更順一些,也不會找此人。

    “做工不錯,且能將書寫者筆蘊留住,實屬難得,之事那書寫之人,書法略顯稚嫩,可惜了匠人的手藝。”來者搖頭一歎道:“只是洛陽書匠,我大都識得,最近家中幾部書卷準備謄刻,子幹可否為我引薦?”

    陳默聞言看了看老者,沒有說話,專心下棋。

    自己的書法還行吧?

    “年輕人來說,依然不錯。”盧植笑著看了看陳默:“我招此子來見你,便是為了此事。”

    “哦?”撚棋的手指微微一頓,看向陳默道:“少年郎還通匠藝?”

    “自幼家貧,而且幫人藤刻竹簡,既能貼補家用,又可讀書,時間久了,雕工尚可。”陳默尷尬的笑了笑:“晚輩書法自然是不及盧公的,只是登門拜見,也不好空手而去,只得刻了一卷竹簡,望盧公莫要見外。”

    “那字也是出自你手?”來人詫異的看了看陳默,又看向盧植道:“所以今日你邀我前來……”

    “若慈明覺得他手藝尚可,便給他個機會。”盧植笑道:“此子天資不俗,性格又有些傲,不願接受其師資助,老夫與他頗為投緣,是以將其薦於慈明,看家中書卷是否可交給他謄刻?”

    “只是此事?”老者苦笑搖頭道。

    “也是給你介紹後輩。”盧植笑道:“你知我不好求人。”

    “這個不難。”老者點點頭,隨即又將目光看向陳默道:“倒是有幾分子源氣度,你明日可來我府中,自有人會將東西給你。”

    價錢,老者沒說,陳默也沒問,只是躬身道:“尚未請教長者名諱。”

    老者目光看向盧植。

    盧植笑道:“你可知荀氏八龍?”

    “荀氏八龍,慈明無雙,原來是慈明公當面,後輩陳默無禮了。”陳默聞言躬身一禮道,荀爽荀慈明,亦是當世大儒,潁川荀氏,更是大族,陳默怎會不知。

    “先將這局棋下完吧。”荀爽只是笑笑,指了指棋盤道:“子幹的棋藝,倒是被你學去不少,難怪能得子幹看重。”

    “後輩無禮。”陳默點點頭,而後落下一子,默默地將荀爽的白子吃掉一大片。

    呃……

    荀爽怔怔的看著棋盤,隨即無語的看向陳默:“你既要老夫幫你,這棋盤上竟是分毫不讓?”

    “慈明公見諒,盧公棋路不好把握,晚輩初學,不知分寸。”陳默拱手道。

    “罷了罷了。”荀爽直接將棋打亂道:“便算和棋吧,今日被爾等繞了心神,改日再下。”

    陳默:“……”

    看了看荀爽,又看了看盧植,見盧植一臉的不屑,陳默也明白了,看來這位慈明公這般做法也不是一兩次了。

    “你先去吧,我與慈明再下幾盤。”盧植擺了擺手,示意陳默先行離開。

    陳默點點頭,跟二人道別之後,轉身離開。

    “此子如何?”盧植看著荀爽道。

    “不驕不躁,處變不驚,他日前途可期。”荀爽看著棋盤點點頭道:“這次我執黑?便算你還了我人情?”

    “好個老不羞,陳默的手藝不差,我為你引薦,怎的反倒欠了你人情?”盧植瞪眼道。

    “雖然不差,但也未必就要選他,你要幫他來找我,難不成還要我欠你人情不成?”

    陳默一走,涼亭裡的畫風突然變得有些……不正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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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謄刻

    “校尉,明日末將想再出去一次。”回到軍營,陳默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鮑鴻,繼續告假。

    臉皮……跟曹操交往的多了,那東西似乎已經不太重要了。

    “又有何事?”鮑鴻現在不怎麼想看到陳默,那張看似天真無邪實則面目可憎的臉,每次看到,都有種一巴掌拍過去的衝動。

    “今日隨盧公識得一位長者,明日要去登門拜訪。”陳默笑道。

    盧公認識的,還是長者……鮑鴻臉上肌肉抽搐了兩下,他不想問是誰,但又止不住好奇:“盧公的好友,卻不知是哪一位?某在洛陽時日不短,這洛陽名士大都識得,你且說來,我為你參詳參詳,免得明日失了禮數。”

    “慈明公。”陳默笑道:“荀氏乃潁川大族,不知慈明公有何喜好?”

    陳默準備再做一本竹簡帶過去,這東西無論雅俗,拿去都不丟人。

    “你方才說什麼?”鮑鴻的笑容有些僵硬。

    “慈明公。”陳默疑惑的看著鮑鴻。

    “不,第一句。”鮑鴻搖了搖頭。

    “明日末將想再出營一次。”陳默想了想道。

    “不准!”鮑鴻把臉一板,冷聲道:“陳默,我念你是軍中老人,是以數次通融,但你這每日出去,有些不妥吧?若軍中將士都似你一般,教我如何治軍?”

    陳默愣了愣,仔細看向鮑鴻,彷彿第一天認識他一般。

    “你看甚?不准就是不准!”鮑鴻被陳默看的有些不自在,把臉別過一邊,冷哼道。

    “前次與本初公飲宴時,曾提及校尉。”陳默也沒多言,只是思索著回憶道:“言說校尉治軍有方。”

    “你莫要用本初公壓我……”鮑鴻冷哼一聲,隨即扭頭看了看四周,然後才狠狠地等著陳默道:“為將者,當公私分明,我雖敬本初公德行,但他與我皆為八校之一,無高下之分。”

    “校尉不想知道本初公如何評你?”陳默笑問道。

    “如何……”鮑鴻把臉一板道:“無需多言,下不為例。”

    “那末將去練兵了,順便交代一番明日的軍務。”陳默對著鮑鴻一拱手道。

    “那個……”鮑鴻一把抓住陳默的肩膀,看著陳默期期艾艾道:“你是否忘了什麼?”

    “知難此人,能力尚可,只是氣量小了些。”陳默模仿著袁紹的樣子,語重心長的道。

    “有道理……”

    看著一臉神神叨叨的鮑鴻,陳默歎了口氣,轉身離開,鮑鴻這個人,其實要說多可惡,那倒不至於,但在洛陽這樣的地方,而且手握一校兵權,那考慮的就不該是人品,無能就是罪,沒有能力,那些所謂的人脈根本無足輕重,認識多少人都沒用。

    官場很現實的。

    一天的時間裡,陳默如往日一般正常訓練,對於他們這一曲的人來說,在食物供給充足的情況下,每日訓練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次日一早,陳默將鮑庚叫來,讓他代自己訓練將士,自己則跟鮑鴻領了權杖出營去往荀府。

    相比于徐子將家處處透著一股高人一等,名師風範的府宅來說,作為潁川大族的荀家府宅反而要單調不少,府宅占地極大,但卻頗為簡潔,透著一股樸素之風,家中管事、僕役身上也有股子文人的氣息,乍一看不起眼,但若身處其中的感覺卻又有另外一番韻味。

    “陳公子,這些便是家父準備更換的竹簡。”接待陳默的並非荀爽,而是荀爽次子荀棐。

    “這……”陳默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車竹簡,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荀棐:“文卿先生,這些都要謄刻?”

    “嗯,都是些未曾保存好的竹簡。”荀棐點點頭道::“便有勞陳公子了。”

    共三百三十六卷,清點完之後,陳默感覺頭皮有些發麻,就算他每天什麼都不做,也不用像送盧植的那般精細,一天謄刻十卷也得一個多月,而且他也不可能真的除了謄刻什麼都不做,練兵、赴宴,還有可能有出兵任務。

    “家父說明年開穀雨之前能夠完工便可。”荀棐微笑道。

    “文卿先生,這時間倒是充裕,只是……”陳默覺得還是找人分擔的好。

    “嗯,所需費用的話,一部竹簡,按照洛陽如今謄刻竹簡的價錢,是兩千錢,公子可有異議?”荀棐微笑著詢問道。

    “沒有,在下手藝一般,兩千錢,已是不低,還要多謝慈明公照顧。”陳默認真的搖了搖頭,心中默算了一下,拋開買竹簡的錢,這三百三十六卷竹簡能賺六十萬錢。

    空白竹簡不貴,單是有文字的竹簡幾乎是有價無市,不過只是謄刻,便能賺六十萬錢,陳默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不妨事,家父言公子近日有些拮據,又不願向子源伸手,這等高德令人欽佩,正逢家中要翻新一批竹簡,與其找尋常匠師,不如由公子來做。”荀棐擺了擺手笑道。

    “不怕先生笑話,近日確有些拮據,不知可否換一換方式,在下每刻好十部竹簡,便差人送來,也方便貴府查驗,同時也將十部竹簡的錢交付如何?”陳默笑問道。

    “可,在下最近正在府中,公子差人前來,可直接尋我。”荀棐聞言點點頭道,本身不是什麼難事,而且就如陳默所說,如果一下子把三百多卷竹簡都拿來,校驗錯字也是個很麻煩的問題,陳默提出的這個方法,確實不錯。

    “這車借我一用。”陳默擼了擼袖子,準備將這些竹簡先拉回家去。

    “不必如此,我著人幫公子送至府上吧。”荀棐有些好笑道。

    “那便有勞了。”陳默點點頭,也不客氣,他準備去找個售賣空白竹簡的商販,這空白竹簡的錢,還要自己出的,也算是一點本金吧。

    辭別了荀棐,陳默在洛陽城轉了一圈,跟一家商販說好購買三百三十六卷竹簡,並由對方幫他運送到臧府之後,方才回到家中,軍營今天是不準備去了。

    “夫君,今日荀家著人送來一大車竹簡。”雲思和娟兒來到陳默身邊詢問,竹簡可不是一般東西,她們也不知該如何處理。

    “正好,有件事接下來需你來辦。”陳默將外袍遞給娟兒,看著雲思道。

    “夫君請說。”雲思連忙肅容道。

    “我答應荀家幫忙謄刻竹簡,每日你著人來軍營將空竹簡送來,另外將我謄刻好的竹簡送到荀家去校驗,每卷竹簡兩千錢,你幫忙收好,家裡的開支還有護衛們的薪俸從這裡面扣,餘下的錢先收起來。”陳默將運送竹簡的事情交給雲思來處理,他發現自己這個妾不但頗通詩書,人情練達之處,比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交給她來處理,陳默也放心。

    畢竟陳默本身也不可能天天往外跑,鮑鴻的話說的其實並沒錯,他最近外出的確實有些多了。

    “妾身定為夫君做好。”雲思聞言美目一亮,一般掌管家財的都是大婦,也就是正妻,小妾再得寵,也不能逾越,雖然如今陳默也只是暫時將此事交給她來管,但也足以說明自己再這位小夫君心中的分量。

    “天色不早,今夜便在家中睡吧,我去看書,你……”陳默看了看雲思,猶豫了一下,聲音小了許多:“今夜陪我就寢。”

    說到最後,陳默自己都感覺躁得慌,只是初涉此事,哪怕知道不能沉迷其中,但也沒法完全杜絕念想,難得回家一趟,陳默也想好好溫存一番。

    說完,陳默便故作鎮定的走了。

    看著陳默的樣子,雲思有些好笑,白皙的臉上確有些紅暈久久難以散去。

    ……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在雲思的服侍下穿戴好之後,抱著十卷空白竹簡,跟雲思囑咐好每日前來拿竹簡的時間之後,便往軍營而去。

    至於原本的竹簡,內容其實陳默早已讀過,只是其中注解,昨夜也已經將今日要謄刻的十卷記下,下一次由家將將新的送過來便是。

    接下來的幾天裡,陳默都待在軍營,不過卻跟以往不同,除了必要的訓練之外,大多數時候,陳默都是坐在一旁刻竹簡,隨著身體對於雕工的不斷熟練,速度還漲了一些,基本上,一天刻十卷是沒有問題的。

    府中的家將每天會將新的竹簡送來,同時將已經刻好的竹簡帶走,另外也會帶來一些消息,雲思會將每日所得與支出列一份單表讓家將一同送來,偶爾還會有一些邀請陳默赴宴的請帖,不過大多數都被陳默否了。

    偶爾,陳默會告假去探望高順,日子緊張而單調,不過想到每天都有不少錢進賬,這單調而枯燥的日子,也就變得不那麼枯燥,更何況,荀家這些竹簡上的注釋對於陳默來說,價值甚至比荀家給他的那些錢都要值錢,陳默無事的時候,多數時間都會參悟這些東西,思索其中對錯與道理,前人是如何思考的。

    這樣的日子持續到十一月,朝廷下令下軍校尉鮑鴻率本部兵馬前往葛坡平定葛坡賊,陳默這般清閒的日子,也就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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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首戰

    十一月初三,臧府。

    “荀府沒時間親自登門了,你明日著人去一趟,此番出兵,歸期難定,謄刻之事需得等我回來再做,當然,若是荀家想要找其他人幫忙謄刻也可以。”出征前,家在洛陽的將官可以回家交代一番,畢竟兵凶戰危,出征一去不復還的太多了。

    “妾身明白。”雲思點點頭。

    “公子,可否不去?奴婢聽說,打仗很危險的。”娟兒淚眼婆娑的道。

    “不能。”陳默揉了揉娟兒的秀髮道:“男兒的功名,是馬上得來的,你家公子可不想一生碌碌無為!這樣的話,以後不許再說!”

    “可是……”娟兒還是不舍。

    “男兒的尊嚴,是不容褻瀆的。”雲思輕輕摟住娟兒道:“夫君有鴻鵠之志,你我該做的,是夫君疲憊之時,能讓夫君休息,而非阻攔夫君的腳步。”

    陳默看了看雲思,點點頭沒有說話,不過這番話,卻讓陳默有些心動,相處的越久,對這位小妾就越有些沉迷,不只是對方的身子。

    搖了搖頭,將雜念甩出,畢竟這是自己第一次出征,夜裡也沒再胡來,他要保持充足的精力,哪怕他就算今夜胡天胡地,明日依舊生龍活虎,陳默依舊希望能夠保持更好地狀態迎接自己人生中第一場戰役。

    次日天還未亮,陳默已經醒來,自己穿好了衣裳,來到廳堂準備取劍離開,卻見雲思已經等在那裡。

    “你一夜未睡?”陳默看著雲思的臉色,皺眉道。

    “夫君將遠行,妾身如何安眠?”雲思將手中一件小衣遞給陳默道:“此內甲是雲思以金絲摻雜蠶絲織就,本想待夫君生辰之時送于夫君,今夫君遠征,便將此件軟甲贈予夫君,祝夫君旗開得勝!”

    陳默伸手,接過那內甲,一些從未體驗過的情緒在胸中湧動,看著美妾,一時似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是伸手,將雲思輕輕地擁入懷中,在她耳畔輕聲道:“等我回來。”

    “嗯。”雲思溫柔的點點頭,隨即推開陳默,躬身一禮道:“時辰已不早,夫君莫要犯了軍令。”

    陳默點點頭,將承淵劍掛在腰間,又將軟甲換上,在雲思的幫助下穿上了盔甲後,徑直朝門外走去。

    陳默抵達軍營時,三部人馬已然集齊,陳默快步入伍,又等了片刻後,鮑鴻帶著三名軍司馬來到陣前,無需多言,隨著一聲鑼響,三軍列隊,浩浩蕩蕩的沿著上東門大道浩浩蕩蕩的從上東門而出。

    ……

    自今年二月開始,各地黃巾餘部紛紛起事,二月,有郭泰于西河白波谷起事,攻略太原郡、河東郡等地,四月,汝南葛陂黃巾軍再起,攻沒郡縣,十月時,青徐黃巾軍又起,一時間,似乎中原各地黃巾頻頻出現,仿佛又回到五年前一般,也正是擔心再不及時鎮壓,恐怕當年黃巾之亂重演,從八月起,朝廷便不斷派兵往各方鎮壓黃巾殘黨。

    而這一次,鮑鴻這一營要剿滅的,便是如今中原聲勢最重的葛陂黃巾。

    部隊從洛陽城東出發,而後渡河走伊闕關而出,延伊水而下,於新城轉道向東,越過潁川直入汝南,沿途郡縣提供軍糧,又走一月,部隊抵達汝陽。

    “報~”荒涼的驛道上,一騎絕塵二來,到得近前,翻身下馬,對著馬背上的陳默躬身道:“軍侯,已發現葛陂賊蹤跡,只是賊勢浩大,人馬眾多,一時難以辯清。”

    陳默這一曲人馬,負責警戒四周,同時也負責探聽情報。

    “賊勢浩大?”坐在馬背上,陳默從懷中取出地圖,攤開來看,皺眉道:“此處距離葛陂尚有多遠,前方是何處?”

    “前方為南頓,南頓距離葛陂尚有百餘里。”斥候躬身道。

    “上馬,去將此事報知將軍,鮑庚,帶一隊人馬隨我來,其餘人,探查四周,莫要中了賊人埋伏。”陳默收起地圖,對著眾人道。

    “喏!”陳默麾下屯將、隊率齊聲領命,陳默帶著鮑庚領了一隊人馬朝著前方奔去。

    奔行數里,陳默目光一凝,連忙命令部隊停止,不遠處的山頭上,似有人影浮動。

    微微眯起目光,陳默低聲道:“在此等候,看我旗語。”

    說完,也不等鮑庚答話,背插兩枚令旗,抄手將馬背上的長弓摘下,自箭囊中抽出一枚利箭,便策馬向遠處的山崗之上飛奔而去。

    此時鮑庚等人才發現那山崗後面有人,似乎察覺到陳默是沖自己而去的,翻起身來轉身便跑。

    “嗡~”

    飛奔之中,陳默張弓搭箭,弓弦震顫聲響起,冰冷的利箭帶著尖銳的嘯聲已然臨近,那人下意識的回頭一看,冰冷的箭簇直接闖入他的眼球,慘叫一聲倒地。

    陳默一勒戰馬,朝著另外一個方向沖去,那裡正有一人匍匐著往後爬,見陳默殺人之後又朝自己這邊沖來,嚇了一跳,也顧不得再隱藏,起身便跑。

    弓弦震顫之聲再起,那人應聲而倒。

    陳默來到對方身邊,確定對方已經氣絕,又策馬來到第一個被他射殺的人之前,利箭穿顱而過,死透了,策馬在四周逡巡一圈,沒有其他敵人之後,陳默才收起長弓,自背後取出令旗,對著山崗下的鮑庚等人打出旗語,讓他們過來。

    “軍侯,你的箭術真厲害!”鮑庚帶著人馬來到陳默身邊,一臉敬佩的道。

    剛才陳默可不是站在原地瞄準射箭,而是在策馬奔騰中,隔著數十步一箭射殺敵人,單就這份騎射的本事,方言西園八校之中,便是上軍校尉麾下那些來自各州郡的強勇,恐怕也沒一個有這本事的。

    陳默沒有說話,只是目光遠遠地看著前方的城池。

    低矮的城牆上,已經不見守軍,城牆四周有交戰的痕跡,七零八落的散佈著不少屍體,城中升起的濃煙並非狼煙,空氣中,隱隱能夠聽到哭嚎之聲。

    “城破了?”鮑庚乾澀的說出一句廢話。

    城外還有黃巾軍在清理戰場,也有人在往城裡湧。

    “鮑庚!”陳默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

    “喏!”鮑庚下意識的一挺胸。

    “你立刻回去,召集所有人,以伍為戰,將隊伍拉開,找些樹枝拖動塵埃,做出大軍出征之相,記住,不必殺來,從這處谷口出去後,便拖著樹枝來回奔行!”陳默厲聲道。

    “軍侯,我們只有一曲,這賊人人手可不少,光是城外那些黃巾賊,便有千人吧?”鮑庚連忙拉著陳默道,這個時候,可不能衝動啊。

    “此乃軍令!怎的?未讓你廝殺,你也怕?”陳默低頭,看著鮑庚冷聲道。

    “末將不怕!”鮑庚一挺胸道。

    “那就去做!其餘人馬,隨我殺!”陳默厲喝一聲,當先策馬帶著一群將士殺出。

    只有一隊人馬,城外的葛陂賊見到並不害怕,反而分出一支迎來。

    陳默一馬當先,見對方揮兵來戰,尚未接近,接連三箭便將這支人馬的三名主將射殺,對方陣型當即一亂,緊跟著陳默率軍殺至。

    他麾下這支人馬日日勤練不懈,無論體力還是戰鬥技巧遠非這些黃巾賊可比,再加上主將尚未照面,便被陳默射殺,軍隊沒了指揮,只是一個來回,便被陳默殺得丟盔棄甲,狼狽奔逃。

    陳默也不管這些混亂的潰軍,直接帶著人馬往城門前殺去,一名黃巾賊將率軍策馬來戰,尚未照面,厲聲喝道:“某乃大將何曼,狗官報上名來!”

    何曼?

    沒聽過。

    陳默也不答話,見對方並無箭陣和長矛陣阻攔,一把抄起馬背上的大槊,帶著人馬直沖這支尚未成型的賊軍。

    何曼見狀大怒,拎起手中鐵叉便來迎戰陳默。

    離得近了,何曼將手中鐵叉狠狠刺出,陳默卻將大槊交於左手,右手在腰間一摸,一枚刻刀抖手射出,這是他在磨練刀功時靈光乍現摸索出來的飛刀技能,此刻突然使出,那何曼下意識的收叉格擋。

    只是那刻刀不過三寸,體積極小,若是箭矢,或許還能封擋,但這刻刀,卻極難格擋,尤其是短距離內,幾乎防不勝防。

    在何曼愕然的目光中,刻刀直接越過對方的鐵叉,沒入其喉嚨,緊跟著陳默策馬而過,一槊將其從馬背上直接刺落下來,落在旁人眼中,卻是何曼連一合都未接住便被對方刺落馬下,不少人頓時慌了神,陳默趁機將對方尚未整齊的陣型沖潰。

    後方,山谷口處,煙塵四起,隱隱綽綽中,似有千軍萬馬在其中,不少黃巾軍見狀大驚,有的狼狽朝著城中奔逃,有的則直接丟掉兵器朝四面八方湧去,陳默待那些黃巾賊進去一批之後,迅速搶近,佔據一座城門。

    “響號!”陳默看了看四周圍不敢上前的黃巾軍,一邊命人在城門洞裡布下陣勢,一邊讓號手進入城中吹起軍號。

    城中黃巾賊不明就理,聽聞大批官軍殺到,甚至不敢朝這邊靠近,直接從其他城門逃出。

    陳默立在城門下,看著狼藉一片的城池,也未下令追擊,只是守住城門,待黃巾賊走的差不多了,方才派人前去通知鮑庚來城中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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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人性

    “軍侯,真神了,那些黃巾賊竟如此不堪一擊!”鮑庚帶著其餘人馬入城,看著狼狽奔逃的黃巾賊,一臉敬佩的看著陳默道。

    “不過喝退而已,命人立刻清理戰場,封鎖四門,另外派人通知校尉,儘快趕來匯合,若那些黃巾賊殺回,我等這點人馬可守不住城!”陳默搖了搖頭,心底確有些發沉。

    這幫黃巾賊跟當初他所遇到的那些黃巾賊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雖然人數沒有當初多,但打起仗來卻頗有章法,四周設置暗哨監察,而且戰鬥力也非當初那些稍稍受挫便潰敗的黃巾賊可比,若非方才自己第一時間殺了對方將領,城外的戰鬥可沒那麼簡單。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這是陳默遇到戰鬥的第一選擇,他的箭術不錯,加上後來又學了騎射,作戰中先射殺敵軍將帥,然後沖亂敵軍陣型,能夠有效地避免己方傷亡的同時,最大限度的給敵軍造成混亂,順利的,就如同剛才這般,城外上千軍隊直接潰散。

    若非如此的話,城外的兵馬雖然散亂,但憑他這點人馬,對方站著不動都得他殺上半天,當然,讓鮑庚故布疑陣,嚇退敵軍也是一個重要因素。

    但這是陳默的戰術素養加上天時地利以及他個人能力綜合才有的效果,否則二百人擊退數千人……基本就是幻想。

    這一點也正是陳默所擔心的,這葛陂賊披著黃巾的皮,但對付起來,可比當初的黃巾賊難對付多了,對方人馬雖然不及當初的黃巾賊多,但針對性卻比當初遍地開花的黃巾賊強了不少,而且整體戰鬥力比當初同等數量的黃巾賊提高了不止一個級別,而此番從朝廷派兵來看,顯然是將葛陂賊當成當初的黃巾賊來打的。

    這一仗,可不容易,等鮑鴻來了,需得跟他好好商議一番,最好能跟汝南、譙郡、陳國的兵馬對接,只憑他們這一千多人可不夠。

    兩名屯將帶著人馬開始分工,清理戰場,修繕城門還有女牆,陳默則找到城中殘存的縣衛,至於南頓令還有縣尉,已經戰死在混戰中了。

    “大家不必驚慌,我乃下軍校尉帳下軍侯,後續大軍很快便到。”陳默看著僅存的三名縣衛,也沒有追究他們躲在百姓家中畏戰之事,他跟在臧洪身邊四年,縣衛是什麼水準他很清楚,現在還要用人,那些事情,只當沒看見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恢復城中的秩序。

    見三名縣衛低頭不語,陳默皺了皺眉:“你三人立刻組織百姓,救火,挑選壯勇幫忙巡視,揪出未曾逃走的賊人。”

    “你們為何不早來!?”一名縣衛突然紅著眼睛瞪向陳默,想要撲上來。

    “嗯?”一直跟在陳默身邊的大郎拔刀,直接架在對方的脖子上,冰冷的目光落在對方臉上,淡淡的殺機彌漫,只要對方再有異動,絕對會毫不留情的將其斬殺。

    那縣衛一僵,仍舊一臉仇恨的看著陳默,怒吼道:“若你們能早來,我等何至於此,你可知今日城中死了多少人!?爾等貪生怕死,枉為人!”

    陳默看了看其他三人,突然笑了,笑容中帶著幾分壓抑不住的怒火,翻身下馬,徑直來到那人身前,也不說話,直接一個巴掌拍在他臉上,他身體常年鍛煉,本就較常人強健,自入西園之後,每日瘋狂鍛煉,力量已遠超常人,這一巴掌打的極重,直接將那人扇翻在地。

    四周此刻已經聚攏了不少人,先前縣衛的話,引起了他們的共鳴,此刻見陳默直接出手打人,對陳默更加怨怒。

    “我帶來的,只有兩百人,這城中黃巾賊有多少,你們比我清楚!貪生怕死?我若貪生怕死,可等大軍到來再出兵,只是不知道爾等等不等得起。”陳默看了看周圍的百姓,搖頭哂笑,指著地上捂臉懵逼的縣衛道:“你見我年幼,說出這番話來,無非想讓我替你擔責,你身為縣衛,臨敵不思殺敵守城,反而躲入民居,本不想與你計較,不想為脫罪,還想反咬于我,莫說本將在發現敵情後立刻動手,我便是等到大軍到來再出手,朝廷也不會因此問責於我!不過你們三人既然不領情,那本將也不必枉做小人,將其拿下,待大軍到來之後,交由汝南郡衙署發落!”

    以德報怨?

    如今的陳默可不是當年尚在鄉莊之中的小糞郎,心中那沒有底線原則的善念,早已沒了,我憐你放你一馬,那是我的善念未泯,但你若不領情,甚至看我年幼好欺想來踩一腳,那就找錯人了。

    “喏!”身邊幾名護衛直接上前,二話不說將另外兩人踹倒綁起來。

    “將軍,我等並無此意!”另外兩人見勢不妙,連忙開口求饒。

    不過機會已經給過了,若這三人努力配合陳默,陳默不會追究,也懶得管這些地方的事,但既然起了歹意,陳默就絕不會心軟,冷漠的看向四周漸漸多起來的百姓道:“本將來此,是為討賊,眼下南頓無主,我暫代發令,諸位若是願意接受,儘快按照將士指揮,滅火救人,若是不願,某會直接帶兵離開,爾等自生自滅便是,某是軍人,只管打仗。”

    四周百姓此刻倒是乖了許多,再無人無理取鬧,如今官軍來了還可保他們平安,但若陳默直接帶人走了,黃巾賊再殺回來,他們可就完了。

    當下便在陳默的指揮下,將城中的醫匠集中起來,救治傷患,同時一些木匠、泥瓦匠則被徵集起來修繕城牆和城門,陳默又募集壯勇,開始四處救火,南頓也漸漸陷入平靜。

    戰火雖然破壞了家園,殺死了親朋,但活著的人,終歸要繼續活著。

    看著這有條不紊的一幕,陳默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他跟隨臧洪在當利四年,對於縣城的治理也頗為精通,如今做起這些,倒是不難,只是有些心冷,安排好一切之後,便徑直去了城牆上。

    “這些人就是這般,欺善怕惡。”大郎跟著陳默來到城牆上,看著城外狼藉的戰場,出聲勸慰道:“沒必要因他們動氣。”

    大郎被陳默招入營中之後,便成為陳默親衛,負責陳默的衛隊,作為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他知道陳默此刻心中定然極為難受。

    “我只是想起了張嬸還有蔡嬸。”陳默手扶女牆,看著遠處的景物,歎了口氣道:“你說如果當年我跟他家沒有那麼熟,他會怨我嗎?王叔和蔡叔若非親如兄弟,蔡叔死後,蔡嬸會那般對王叔麼?”

    “人遇到大難,總會對身邊的親人發脾氣,也不知道為何?”大郎抱著刀,搖了搖頭,這個問題陳默都想不明白,他更想不明白。

    “人性吶。”陳默歎道:“因為張嬸知道我們不會害她,蔡嬸知道王叔不會傷她。”

    “窩裡橫?”大郎看向陳默。

    “差不多,欺軟怕硬,也可以說,是為自己的無能而憤怒,最親的人,就算過分一些,也會原諒他們的,就像這些人一樣,我們是官軍,來保護他們的,所以他們會將這種情緒發洩在我們身上,當他們發現,我們並不會包容的時候,就又憋回去了。”陳默摸索著女牆笑道。

    “好像我以前也是如此,爹娘死的時候,我怨過楊叔,怨過李叔。”大郎想起些不愉快的事情。

    “但你活的真啊。”陳默笑道:“你看著城中百姓,不少人都活了半生,恐怕他們都不明白這些道理,不說這些,這一仗殺了幾個?”

    “六個,還有一個跑了。”大郎道。

    “按照功勳,回去後,當個什長可以,有機會還能升為隊率。”陳默笑道。

    “當親衛挺好,不必煩憂那許多事情,專心練武、讀書,以後你升了官,我手下的人自然也會多。”大郎搖了搖頭,不是不想升,只是如今陳默也不過一個軍侯,若因為他的事,浪費了人情,陳默自己升官就不容易了。

    “按功提拔,若有功不賞,朝廷的威信何在?”陳默拍了拍大郎的肩膀笑道:“好好活著,活下來,以後多大官兒都可能當。”

    “軍侯,校尉派人傳來消息,大軍距離此處尚有五十里,讓我等莫要輕動,待大軍匯合之後,再商議對策。”鮑庚快步跑來,對著陳默一禮道。

    “南頓已救回,稍後我寫一封奏報,著人送于汝南郡衙署,這縣令、縣丞、縣尉皆戰死,南頓需儘快派人來,我們不可能一直駐紮在此處。”陳默看了看四周,南頓無險可守,兵力不足的情況下,這地方不適合駐軍,他還想從汝南郡衙署這邊得到一些關於葛陂賊的具體情報,眼下他們掌握的情報太少,甚至連葛陂賊如今的地盤有多大,兵馬幾何都不知道,這在接下來制定戰略時是很吃虧的。

    “喏!”鮑庚答應一聲,轉身離去找人,陳默則帶著大郎和親衛徑直往衙署方向走去,他身上可沒帶筆墨還有竹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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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世情

    “一曲人馬退掉葛坡賊大軍,陳默,你如何做的?”次日清晨,鮑鴻帶著兵馬趕到南頓,關於南頓的情報,昨日已經收到,鮑鴻麾下,幾名相熟的將領摟著陳默的肩膀笑道。

    “運氣而已。”陳默搖頭笑著來到鮑鴻身前,插手一禮道:“參見將軍。”

    “做的不錯,我沒看錯人。”鮑鴻點點頭,沒多說什麼,只是道:“我已派人通知汝南郡府,很快便會有人前來接任縣令之職。”

    “將軍,默郎這次算是頭功吧?”一名軍司馬笑道,陳默跟他們是一起從西園選將出來的,對於這個小兄弟,這幫人還是很照顧的,見鮑鴻沒說功勳的事情,忍不住提醒道。

    “那是自然。”鮑鴻點點頭,看向眾將道:“看來葛陂賊也不過如此,儘快探知其主力所在,一戰而滅之。”

    “將軍!”陳默聞言,連忙上前拱手一禮:“這葛陂賊與昔日黃巾大有不同,切莫大意!”

    “嗯?”鮑鴻聞言,有些不悅道:“怎說?”

    “末將幼時曾身陷黃巾賊眾,為黃巾賊裹挾攻城,當時的黃巾賊毫無兵法可言,以糧誘使百姓群聚,以聲勢嚇人,順則勢如破竹,但稍遇抵抗,便鳥獸散,而此番葛陂賊人,我觀其佈局,頗有章法,戰場四周都有暗哨查探,攻城也非一擁而上,且敵軍兵力幾何,尚未有準確情報,此刻若貿然尋求決戰,恐於我軍不利!”

    “那是你見識太少!”鮑鴻聞言搖頭哂笑道:“當年本將曾隨皇甫嵩將軍轉戰南北,那波才、張角、張梁所率之眾,皆為黃巾賊精銳,其驍勇可非徐州黃巾可比,不一樣被我軍大敗!”

    “但那也是皇甫將軍之能!”陳默皺眉道。

    “放肆!”鮑鴻一拍桌案,藤的站起身來,戟指陳默道:“陳默,莫非你以為小勝一陣,便有資格對本將說教不成?這下軍校尉乃是鮑鴻而非陳默!”

    陳默微微皺眉,自己確實有些急了,深吸了一口氣道:“將軍,末將心憂戰局,並無衝撞之意,只是貿然決戰,實非上策,當此之際……”

    “夠了!”鮑鴻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將軍,陳默也是心有戰局,並非刻意冒犯,況且他年少氣盛,加上此番初戰破賊有功,莫要與他計較了。”軍司馬鐘雲對著鮑鴻微笑道。

    “三軍暫駐紮城外,待探清敵情再做定奪!”鮑鴻擺了擺手道:“諸位各自回營,整頓軍務。”

    “喏!”

    眾將對著鮑鴻一禮,各自離開。

    陳默除了營帳,讓鮑庚去傳令集結部隊出城紮營,心中卻有些悶得慌。

    “知不知道你今日犯了忌諱?”鐘雲從他身後走來,看著陳默笑道。

    鐘雲乃潁川鐘氏之人,不過並非嫡脈,為人有些高傲,但也卻有些才學,與營中其他人有些格格不入,但卻敬佩有真才實學之人,二十一歲,也算是文武雙全,陳默算是他在這西園新軍之中為數不多的朋友。

    “知道。”陳默點點頭:“這西園八校本就是被架空的,將軍無甚軍威,平日裡雖然和氣,但胸中恐怕憋著一股氣,我此番當先破敵,大家這般贊我,我看將軍已有些……”

    “妒忌?”鐘雲有些詫異的看向陳默:“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如此?”

    “有些事,必須說,如今敵情不明,貿然尋求決戰絕非良策。”陳默搖了搖頭道:“這般只會讓賊人牽著鼻子走,戰場由他們選,時機由他們定,我們兵馬本就不多,于汝南地形也不熟悉,此事最好之策,便是趁賊人未曾注意我軍之前,伺機剪除賊人羽翼,聯合汝南、陳國、譙郡、江淮一帶郡兵不斷收縮防線,逼他們主動來戰,而非我軍主動出擊。”

    “我只是未想到,平日裡極好說話的將軍,會有這般大反應。”陳默搖頭一歎道。

    “廢話!”鐘雲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道:“你都知道他胸中有氣,此時還當著眾將面前駁他計策,他沒直接動手已然十分克制了。”

    “想到了,當時習慣了平日與他插科打諢,今日他突然這般嚴肅,一時間沒忍住,而且他的計策……”說到這裡,陳默沒再說下去,背著人家說人壞話,終非君子所為:“罷了,稍後我去找他好生說說,此時尋求決戰真的不行。”

    從鮑鴻拍案的那一刻,陳默就想明白了,自己給自己上官下不來台了,這是低級錯誤,只是當時覺得事情重大,沒怎麼理會鮑鴻顏面,這要辦事,把頂頭上司給罵了,那想辦成事可就不行了。

    “我看不必了吧?”鐘雲撇了撇嘴,陳默所言不錯,鮑鴻在這軍隊裡是真沒什麼軍威可言。

    “叔麟兄,你雖年長於我,不過這世間大多數事情,一個人做不成的,要成事,自家內部不能亂,我要打勝仗,最好年底能回去,家裡的小妾還等著我。”陳默拍了拍鐘雲的肩膀笑道。

    “我雖年長於你,但這臉皮卻遠不及你,你又沒錯?”鐘雲看著陳默溜溜達達走向鮑鴻帥帳,有些好笑,卻也有些敬佩,這剛剛翻臉然後馬上能舔著臉找回去,而且是在自己沒錯的情況下主動跑回去,至少他自己做不到……打死他也做不到。

    “這世上的事,哪來那許多對錯?”陳默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

    “陳軍侯,將軍說……誰也不見。”鮑鴻帳外,兩名親衛攔住陳默,有些為難。

    “你就跟將軍說,我來道歉。”陳默直接將那親衛一推,讓他進去跟鮑鴻說。

    “將軍!”親衛是被陳默直接推進來的,踉蹌了幾步,看著面色陰沉的鮑鴻,有些無奈道:“陳軍侯他……”

    “讓他進來吧。”鮑鴻一臉不爽的擺擺手道:“下次再犯,軍法處置!”

    “喏!”親衛躬身應命,轉身出了帥帳,看著陳默道:“陳軍侯,下次可否莫要這般。”

    “一定一定!”陳默點頭邁步入帳,看著一臉陰沉的鮑鴻,嘿嘿一笑,直接跪坐在鮑鴻身邊。

    “本將幾時許你坐下?”鮑鴻端著顛倒的竹箋,冷哼一聲。

    “若是躺著,對將軍不敬不是。”陳默往鮑鴻身邊湊了湊:“將軍,方才是末將不知輕重,自毀士氣,實乃大罪,還要謝過將軍不罪之恩。”

    “你這……放眼洛陽,怕是也沒幾人有你這般臉皮!讓人想罵你都罵不出來。”鮑鴻有些繃不住,深吸了口氣,剛剛翻臉,轉眼就能跑來嬉皮笑臉的人,不說曠古爍今,也是古今少有了。

    “那是將軍不瞭解末將,否則,你定會動手!”陳默嘿笑道。

    鮑鴻終究是被陳默這份厚臉皮勁給繃不住了,忍不住歎息一聲道:“也莫怪本將不聽人言,只是此戰乃我部初戰,若不能儘快勝出,怕朝中會有人詰難。”

    “將軍,方才也非末將危言聳聽,若非先殺了賊將,又故布疑陣,讓賊人以為我大軍已至,可沒那般容易趕走這幫賊人。”陳默立刻正襟危坐,看著鮑鴻道:“而且這賊軍打仗真的頗有章法,當年黃巾軍精銳末將是沒有見識過,卻也聽過,那波才、張寶、張梁之流,空有名氣,但若論帶兵打仗,莫說將軍,軍中一屯將都能勝他們,但今時今日不同,賊軍不但在四周設有暗哨,而且還會排兵佈陣,末將能勝這一陣,實數僥倖,而且一座南頓便有數千賊軍,如今葛陂賊勢大,其究竟有多少兵馬尚未可知,此時若貿然出兵,天時地利都不在我軍。”

    “真的這般厲害?”鮑鴻皺眉道,剛才他只是被胸中一口氣堵著,陳默說什麼,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反駁,此刻冷靜下來,也覺得陳默說的有理。

    “最重要的是,我軍三部只有千餘兵馬,而葛陂賊眾具體數量尚不可知,但至少是十倍於我軍,這兵力懸殊,我軍若是要與他們決戰,首先要找到他們主力,然後在四周圍有多少敵軍尚不知曉下,孤軍深入,勝算著實不大。”陳默見鮑鴻意動,心中大喜,當下將心中想法說出:“而且葛陂賊四月起事,攻城掠郡,此時汝南、陳國、譙郡、九江乃至梁國諸郡都受其所擾,只憑我軍千餘人,光是在這些地方走一趟,也需旬月,更何況還要擊敗十倍於我的敵軍,將軍覺得可行?”

    “這……”鮑鴻歎了口氣道:“只是一時之間,本將也難思量對策。”

    “將軍,若肯聽我言,或許可以勝之!”陳默笑道。

    “哦?”鮑鴻聞言皺眉看向陳默,沒有說話。

    “將軍放心,此事今日末將與你說之,絕不外傳,明日再由將軍與諸將商討,此計乃將軍所出。”陳默笑道。

    “本將非是貪你功勞。”鮑鴻搖了搖頭,隨即又道:“不過此事關乎我軍成敗,你且說來,若是有理,明日再與眾將商談。”

    “將軍英明!”陳默點點頭,當下鋪開地圖跟鮑鴻說起自己想出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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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3 01:10:56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八章 定計

    次日一早,鮑鴻升帳議事。

    “我昨夜深思一宿,陳軍侯雖然莽撞,但其言也不無道理,如今葛陂賊人多勢眾,我軍雖然精銳,然終究兵微將寡,不宜與賊人硬碰,葛陂賊賊勢已成,急切南下,據目前所知,便有不下四萬人之眾,雖多為烏合之眾,但只憑我校千餘人,實難擊潰。”

    鮑鴻抬頭看了看有些驚訝的眾將,讓人將地圖掛起:“昨夜我與陳軍侯探討一夜,眼下我軍要做的不是滅賊,而是先在此處立穩腳跟。”

    “南頓無險可守,不可為依萍,本將準備移軍項縣,此處三水環繞,易守難攻,可為我軍根基,如今項縣是否為賊人佔據尚未可知,所以需先探聽項縣虛實,若是未被賊人佔據,自然好說,但若已被賊人佔據,那我軍第一仗,便是先下此城!”

    眾將目光看著地圖,項縣四周三水環繞,的確易守難攻,不禁頻頻點頭,這位將軍還是有些本事的。

    “此外只憑我軍,恐難勝之,鐘雲!”

    “末將在!”鐘雲上前一步,躬身道。

    “你這些時日聯絡汝南、陳國、九江、譙郡四郡郡府,一來從他們那裡獲取情報,至少要知道如今葛陂賊占了多少城池,此外各郡需要派兵配合我軍討賊。”鮑鴻取出一枚令箭遞給鐘雲道。

    “末將領命!”鐘雲上前一步,接過令箭後,躬身退回班列。

    “余昇!”鮑鴻又取出另外一枚令箭,看向另一名軍司馬道。

    “末將在!”余昇踏前一步,躬身道。

    “你率領本部人馬,先行探查項縣,若項縣已被賊人佔據,莫要輕舉妄動,前來彙報,若尚未被賊人佔據,則先行佔據項縣,招募城中壯勇協助守城。”鮑鴻沉聲道。

    “喏!”余昇答應一聲,上前接過令箭退回班列。

    呃……

    鮑鴻說到這裡,突然有些語塞,接下來該幹什麼?

    “將軍!”陳默上前一步,躬身笑道:“此乃守勢,我軍雖暫時不與那葛陂賊正面硬碰,但也不能任由其肆虐才對。”

    “不錯!”鮑鴻聞言點點頭,取出一枚令箭道:“陳默聽令!”

    “末將在!”陳默上前一步。

    “你率本部人馬,遊弋四方,一來探聽葛陂賊虛實,而來也可襲擾四周葛陂賊,若賊人勢眾,則避其鋒芒,若賊人兵寡,則出兵擊之!”

    “末將領命!”陳默上前,接過令箭一禮,躬身退回。

    “其餘眾將整軍備戰。”鮑鴻看向眾人,只覺胸中舒暢,這是他當下軍校尉以來,最爽快的一次,能夠明顯感覺到眾將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敬意。

    “你還真說服了他改變戰略?”離開帥帳後,鐘雲看著陳默笑道:“只是那鮑鴻也忒沒臉皮,我看這些計策都是你教於他的吧?竟然說是你二人商議?”

    “能有我一份功勞已是不易,要立功,日後有的是機會,不必太過計較眼前得失,他既然如此做,便是認下了這份人情,這是最好的結果。”陳默一邊走一邊笑道:“若真與他鬧翻,最終不但打不了勝仗,這千餘將士的性命恐怕都得留在此處,此乃我第一次出征,可不想落下敗績!”

    “雖然臉皮厚了些,不過這份心胸,卻是常人難及!”鐘雲由衷道,雖說看不起鮑鴻,但正如陳默所說,若雙方真的鬧僵,鮑鴻執意出兵決戰的話,最後恐怕誰都得不了好,感覺上陳默的計策最後被鮑鴻用了,陳默似乎吃了虧,但實際上,功勞還是有陳默一份,而且若是得勝,鮑鴻也得承陳默這個人情,以後回到洛陽,等於陳默又有了一份助力。

    “臉皮厚有些多餘,我那叫不拘小節!”陳默看了鐘雲一眼道。

    “差不多,不過就算有了這份功勞,德不配位,對於那位來說,可未必是好事。”鐘雲搖頭笑道。

    “那便與我無關了。”陳默颯然道,這次出謀劃策幫鮑鴻也是在幫自己,至於之後的事情,他又不是鮑鴻的爹,還管對方前途呢?

    自己的仕途都才剛剛開始,哪有精力去管他人?

    “我此番出行倒是不難,如今四郡太守怕是恨透了葛陂賊,出兵出力不是難事,你卻是小心了,葛陂賊若真如你所說那般厲害,這一路可不好走,自己保重!”鐘雲翻身上馬,如今時間緊急,他現在就要去聯絡四郡,出兵出力,協助破敵。

    “自有計較。”陳默點點頭笑道,這個任務,是他自己要求的,雖說風險大,但富貴險中求,何況自己還有神仙相助,不趁此機會多得功勳,可就有些對不起一直幫助自己的神仙了。

    “珍重!”陳默點了點頭,朝著鐘雲一抱拳後,各自離開。

    鐘雲開始安排人手前往各地探查葛陂賊虛實,同時聯絡諸郡,陳默則點齊人馬,帶著自己的部隊向東而行,出營時正遇上餘昇率部出營,便合兵一起,若是項縣賊人不多,也可助餘昇一臂之力,先破項縣。

    不過項縣雖然經常受到襲擾,但因為地勢關係,加上項縣令有些本事,組織百姓上城協助防守,並未被攻破,餘昇率部趕到,並表示接下來一段時間要以項縣為駐地,自然是歡迎的。

    與余昇告辭之後,陳默徑直率部轉向南行。

    原本是向東往譙郡查探,但在生出這個念頭時,陳默發現自己的氣運一下子降了一大截,也就是說譙郡方向可能有大兇險,因此陳默臨時改變主意,向南往寢丘而去,此處距離葛陂不足百里,在葛陂東北方向,按理說,應該屬於葛陂賊活動頻繁之地,但當陳默動念要去此處時,氣運反而恢復了不少,雖然沒有完全恢復,說明此處依舊有兇險,但卻反而比往譙郡方向下降的少。

    或者也可以說,大批葛陂賊在譙郡一帶集結,其後方反而空虛,當然,葛陂賊雖是在葛陂起事,但此處位於前線,也有葛陂賊將老巢向東遷徙的可能。

    不管如何,先去一趟寢丘,若是真的後方空虛,也可以再去葛陂一探究竟。

    ……

    寢丘,陵寢之丘也,乃當年沈國陵寢埋葬之地,陵寢如今已經看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處平原之丘,寢丘縣便在這座山丘之北,當年的陵寢,經歷千年風雨沖刷,不但未曾消失,反而隨著泥土堆積,逐漸成為一處平原山丘,立於此處,寢丘城內情況,可清晰看到。

    “此處不久前應該設過崗哨,不過似乎荒廢了!”大郎帶著兩名親衛來到陳默身邊,指著不遠處一處有些垮掉的箭塔道。

    “立於此處,寢丘幾乎私密可言,這設立崗哨之人倒是有些本事,只可惜,未能一直執行,否則你我今日想上這山丘不被發現可不容易。”陳默指著山丘北方的寢丘縣笑道。

    已經步入深冬,萬物凋零,光禿禿的山丘上,想要隱藏行跡可不易。

    “若要攻城,我們這些人馬怕是不夠。”大郎皺眉道。

    兩百人馬,野外襲擾還行,但要想攻城可不容易,一來沒有攻城器械,二來這點人手強攻一座城池,哪怕並非什麼大城也不夠,只需幾百人便能將他們守的死死地。

    “鮑庚已經帶人喬裝前去打探消息,不過我看此城守備人馬似乎不多。”陳默仔細打量著城池,也沒把話說滿,具體情況,還需要鮑庚回來才能做決定。

    很快,鮑庚帶著幾人回來,徑直來到陳默身邊道:“軍侯,那城池四門緊閉,我們根本進不去。”

    “城牆上守軍有多少?”陳默詢問道。

    “不是太多,城門上方多謝,其他地方,隔著十多步才見一兩人。”鮑庚搖了搖頭道。

    “周邊可有葛陂賊軍隊?”陳默翻身下馬,詢問道。

    “未發現,周邊的鄉莊都空了。”鮑庚搖了搖頭道。

    “空了?”陳默皺了皺眉,看著寢丘城,思索片刻後道:“或許可下此城!”

    “軍侯,人再少,那四門緊閉,我等這點人手也不可能攻城啊!”鮑庚聞言大驚,連忙勸道。

    兩百人就想攻城,除非這兩百人都插上翅膀。

    “那就讓城中賊人出來。”陳默摸索著下巴笑道。

    “軍侯可是有了妙計?”鮑庚目光一亮,如果能將城中的賊軍引出來的話,倒不是沒有可能。

    “沒有。”陳默搖了搖頭,他也只是有個思路,但如何引出對方,陳默還沒想出辦法,但至少有個方向就行。

    鮑庚聞言有些無語:“那現在……”

    “埋鍋造飯,到山南紮營,這寢丘乃陰地,可不是什麼好地方,那邊的兩座箭樓修繕一下,夜裡讓人輪番職業,小心賊人靠近。”陳默指了指那廢棄的箭樓道。

    “卑職領命!”鮑庚答應一聲,隨即有些遲疑道:“軍侯,我們軍中攜帶糧草不多,不如先回項縣取了糧草再來?”

    “不必,明日我必讓大家入城,到時候自有吃食。”陳默搖了搖頭,這座城不大,該有破城之法,否則這般空跑一趟,感覺有些吃虧。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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