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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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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王不過霸] 庶族無名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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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3 01:15:13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九章 洛陽夜

    送走了天使之後,眾人並沒有離開,何進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副嚴肅的樣子,不過陳默懂一些人表情的問題,好像是蠱惑帶來的知識,何進現在這神態,分明就是在走神。

    袁術離開了一會兒,又回來了,然後跟何進說了什麼,何進點點頭,然後……繼續等。

    等什麼?

    自然是等天子死的消息了,陳默不確定何進的消息來源是哪裡,宮中現在應該戒備森嚴,想要傳遞消息很難,不過也並非只有這一條路,太醫令那邊這段時間接觸天子是最多的,只要問那邊,自然也能大概推測出一些東西來。

    所有人都沒有走,或者說何進今日將眾人叫來,本就有別的心思在裡面。

    天色漸漸黯淡下來,大將軍府中的僕役點上了油燈。

    “孟德兄,既然已經到了此處,不管明日如何,我等也沒了退路。”刻刀在指間猶如穿花蝴蝶一般轉動,陳默看了一眼身邊面沉似水的曹操,輕笑道。

    曹操看了一眼陳默手中被玩兒出花來的陳默,有些羨慕他這個技能,感覺挺酷的,尤其是配上陳默此刻一副慵懶的模樣,莫說女人,男人看了都覺得挺有魅力,當然,不至於生出噁心的想法,只是單純的欣賞,希望自己也能做到。

    “賢弟如今坐在此處,有何感想?”曹操歎了口氣,笑問道。

    今夜其實沒有贏家,最終輸的,是大漢。

    “腿麻。”陳默用刀柄悄悄地摁了摁自己的腳掌,已經快要沒了知覺,平日沒人的時候,他想怎麼坐久怎麼坐,但如今在這等地方,他又是最小的一個,可不能這般沒規矩。

    “我也是。”曹操悄悄錘了錘自己的腿,輕笑道“看來你已經與回了陳家?”

    “也不算,各取所需吧。”陳默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陳家嫡出的身份,他是必須要的,這個必須有,否則就算今日勉強擠進這個圈子,日後依舊很難走。

    何進的態度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座這些人,何進其實也不過是士人手中的一杆槍,而士人又何嘗不是何進的門面?都是各取所需,這世界就是這麼純粹。

    “你怎知今日眾人都在?”曹操好奇道。

    “本來不知道,只是想來示個好,誰知……”看了看遠處正跟何顒聊得不錯的袁紹“西園八校尉,除了我和蹇碩之外,竟然都到了,我若不來,是否會被當做閹黨?”

    “不至於。”曹操搖了搖頭,再怎麼說,陳默也該算在這邊的,就憑他和自己的關係,和袁紹的關係,還有盧植的關係,最多也就是個中立派,曹操也沒想到陳默會直接跑過來。

    “看來陛下就在今日了?”陳默雖然說的輕鬆,但心中依舊有些發沉。

    “大概吧,我亦是今早才知曉。”曹操搖了搖頭笑道“你說誰會贏?”

    “若這邊不能贏,我來這裡為何?”陳默笑著趁沒人注意,從桌上抓了一塊糕點丟進嘴裡“但于大漢而言,今日這場終究是輸了。”

    “若是宦官贏了又當如何?”

    “更糟,天下都得亂,他們沒這個資格。”陳默搖了搖頭“陛下這個時候走,不對。”

    “或許便是天意吧。”曹操歎了口氣,今日之後的洛陽會是怎樣的,曹操已經不敢想了。

    門外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所有人不覺停止了相互的談話,朝來人看去。

    是個小黃門,來到廳中,對著何進一拜“大將軍,陛下駕崩了。”

    “皇宮呢?”何進站起身來問道。

    “依舊封鎖,奴婢是從狗洞中爬出來的。”小黃門低聲道。

    “大將軍,若閹寺秘不發喪,趁機擁立協皇子為帝,可就晚了!”袁紹對著何進一禮道。

    “眾將聽令!”何進差點笑出來,不過這個時候顯然不是時機,借著這句話的當口,生生把笑聲給發洩出去,顯得格外刺耳和詭異。

    眾人迅速起身,對著何進一拜。

    “各自率領部曲,隨我去皇宮!”何進朗聲道。

    “喏!”眾人答應一聲,大步而出,馮芳出門的時候絆了一下,半天都沒起來,跪坐了一天,大家的腿都麻了。

    陳默伸手將他扶起來,跟曹操道別一聲,與陳登快步離開。

    “為兄便不去了。”陳登一邊走,一邊對陳默道“你帶上典韋,此人頗為悍勇,若真有戰端,可護你周全。”

    陳默雖然覺得自己武藝已經算是不錯,不過還是從善如流,繞了一趟家裡,把典韋帶上,正好趁此機會給他個軍籍。

    另一邊,北宮,劉宏之死,自然難以瞞住,很快得聞消息的董后與何后帶著劉協與劉辯過來,安福殿中,哭聲四起,夜晚聽之,猶如鬼蜮。

    張讓、趙忠、郭勝等人邁著小碎步來到安福殿,看著天子屍體,張讓面色陰晴不定,劉宏一死,代表著十常侍輝煌的時代已經過去。

    “讓公!”蹇碩找到張讓,將天子遺詔取出給張讓看“陛下臨終之前,曾有遺詔,命我等輔佐協皇子登基,今日本欲殺那何進,奈何何進不肯入宮,失了良機,如今該如何是好?”

    張讓看著遺詔,心中思忖半晌後道“立刻通知董重,此事我等做不得主,需得董重來做,我去尋董后商議。”

    “嗯!”蹇碩也覺得這件事,僅憑他們做不來,不管這遺詔是否是真的,群臣恐怕都不會接受,若今日能殺何進,掌控洛陽軍權,再有天子遺詔,或可成事,但如今何進未能中計,此刻他們想要強推劉協上位不可能,董重不管如何,也是位列九卿的人物,有他出面,再拿出天子遺詔,更具說服力一些。

    “報~”就在蹇碩準備派人去找何進之際,卻見崔耿飛奔而來,徑直到了蹇碩面前恭聲道“碩公,大事不好,大將軍率北軍五校圍住了北宮。”

    “什麼!?”蹇碩和張讓一愣,隨即大怒。

    張讓卻是頗為冷靜,連忙拉住蹇碩道“此時不可妄動,且去看看那屠戶是何意思?”

    兵圍皇宮,那可是大罪,何進應該還沒有這膽量。

    蹇碩咬牙點了點頭,與張讓一起來到宮牆之上,卻見宮牆之外,一排排北軍五校將士森然素利,刀槍並舉,殺氣彌天,何進身披甲胄,策馬立於陣前,滿是橫肉的臉上,隨著明滅不定的火光時明時暗。

    張讓沉聲道“大將軍,北宮乃陛下休憩之所,大將軍深夜兵圍北宮,莫不是欲弒君?”

    何進怒道“何某對陛下之忠心,天地可鑒,怎敢有此僭越之舉?然某聽太醫令所言,陛下已然駕崩,此乃關乎社稷之事,爾等卻隱瞞不報,秘不發喪,是何道理,又是何居心?”

    一旁的趙忠搖頭道“大將軍言重,陛下駕崩,我等亦是剛剛知曉,並無欺瞞之意,本想明日早朝再通知百官,誰知大將軍已得了消息,此事是我等未能處理妥當,望大將軍恕罪,快快將兵馬退走吧。”

    “退兵?”何進一指蹇碩道“西園兵馬雖是陛下所立,但也該遵循禮法,戍衛皇宮,乃衛尉之事,何時輪到西園兵馬代勞?”

    張讓扭頭盯了趙忠一眼,又看向蹇碩道“屠戶今日前來,早有準備,你且率軍回西園,切記掌控好西園兵馬,此乃我等與屠戶博弈之關鍵,萬萬不可落入敵手。”

    “那陛下詔書……”蹇碩有些急了。

    “此時屠戶已然搶得先機,詔書此時若是亮出,你我必身首異處,且將此詔書藏好,以待時機。”張讓搖了搖頭,何進這突然興師動眾而來,顯然是要擁立劉辯的,這個時候跟何進唱反調,那就是嫌命長了,只能暫時蟄伏,再選時機。

    蹇碩雖然不甘,但這個時候,劉宏一死,他已經沒了主心骨,只能聽張讓的,當即帶著本部人馬從西門撤出,退往平樂觀。

    何進自然不會讓董重派人來接手皇宮,而是毫不客氣的命陳默、馮芳、趙融以及夏牟四人守衛南宮各處。

    這個時候沒人會傻到去講理,張讓將蹇碩支走之後,就迅速去了何後那裡表忠心,這個時候能夠保住他們的,也只有何後了,而當年何後能夠當上皇后,十常侍也的確出了不少力,此時被張讓等人一番訴苦,也有些心軟,當即答應庇護眾人。

    沒有詔書的情況下,劉辯作為長子,自然是繼承帝業的不二人選。

    袁紹見何進入宮確立了劉辯帝位之後,並未有進一步行動,皺眉來到何進身邊道“大將軍,此時正是誅除閹宦之機,為何按兵不動?”

    何進擺了擺手笑道“先帝屍骨未寒,我等怎能在宮中枉開殺戮?今日率兵圍困皇宮已是不敬,不可再生事端。”

    袁紹又勸了幾句,何進顯然沒有更進一步的打算,袁紹有些氣悶。

    “怎的還不動手?”袁術過來找到袁紹,皺眉問道。

    “大將軍無意殺宦官,我等今日一番忙碌,卻是只為他奔忙。”袁紹看了何進的方向一眼,冷哼道。

    “不如直接動手?”袁術覺得他們是被何進給耍了,有些慍怒。

    “不可莽撞。”袁紹搖了搖頭“再尋機會,先帝已去,宦官已難成氣候,反倒是屠戶似乎有了別的心思。”

    “他?”袁術有些不屑道。

    “走吧,今日到此為止了。”袁紹搖了搖頭,沒有多做解釋,先皇已去,新帝登基,接下來這段時間,洛陽可有的忙了。

    但袁術對此,顯然耿耿於懷,他們這麼多人,到最後竟是被一個屠戶利用了!

    只是事已至此,何進如今手握洛陽大半軍權,他就是反對也無意義,只能將這口氣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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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3 01:15:24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章 賤骨頭

    “這就完了?”馮芳和陳默是最後接到撤出皇宮命令的,預料中的大開殺戒誅除宦官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這讓馮芳多少有些不滿,看著同樣接到命令撤下來的陳默道。

    “陛下新喪,還是莫要太過。”陳默點了點頭,他想的更深一層,宦官隨著劉宏之死,已經沒了往日權勢,這個時候如果徹底滅了十常侍,那接下來的朝政,何進恐怕要面對的就是士人的背離了,留下十常侍,反而能夠約束士人繼續圍攏在何進身邊。

    當然,這是陳默所想,何進能否想到這一點,陳默不確定,但眼下新的平衡重新建立,士人和何進之間的關係,今夜過後恐怕會變得很微妙。

    但這個平衡很微妙,何進無疑是這次變故最大的贏家,只要新帝上位,便能奉天子以令諸侯,只是何進能否保持住這個平衡的同時,擴大自己,這個陳默有些懷疑,他與何進見面的次數不多,朝堂上一次,昨日一次,當初新軍練兵時不算,算起來,真正有交流的也只有兩次,但這裡兩次的交流中,何進似乎不是那種太有智慧的樣子。

    馮芳也只是遇上陳默跟他發發牢騷,跟陳默並沒有什麼交情,更沒想要接受陳默說教,見他說這個,隨便說了兩句之後便帶兵走了。

    陳默帶著人馬返回較長時,天色已經亮起,陳默將鐘雲、余昇、鮑庚以及典韋招來身邊。

    “這位是典韋,頗有勇武。”陳默指了指典韋,對著眾人笑道:“暫時編入鮑庚麾下,如今洛陽一帶出現賊匪,新帝登基之後,我準備請命前去剿匪,大家準備一番。”

    關於典韋的安排,陳默之前也想過,直接任命軍侯不行,自己麾下這些人不是新兵,都是上過戰場立過功勳的,別說軍侯,便是屯將、隊率都不能直接任命,陳默在軍中能有今日的威望,靠的就是處事公平,鮑庚、大郎的提拔,那都是憑本事上來的,其他人只要有功勳,也絕不會因為個人好惡來提拔,因此方能得到軍中將士信服。

    典韋有本事,可能比王叔還強,但強到什麼地步,陳默不清楚,關於如何安排他,陳默之前跟典韋明確的說過,軍中有軍中的規矩,一切憑功勳能力說話,他答應幫典韋洗去罪責,就一定會幫,但就算有王叔和鄭叔的面子,陳默的規矩不能破。

    對於陳默的話,典韋自然欣然答應,對他來說,能幫他洗去罪責,重回白身就知足了,若是真像陳默說的那樣,這裡就是憑功勞上位,沒有其他雜七雜八的爛事,典韋最煩的就是這種事。

    如今雙方都處於一個相互瞭解的磨合期,典韋沒有明確的表明要跟隨陳默,而陳默對於典韋的人品本事也存在考教之心。

    當然,如果能夠互相認可的話,有王叔和鄭叔的推薦,陳默肯定會在心中更傾向于典韋一些。

    “謔,這個頭不小。”鮑庚答應一聲,瞅了典韋幾眼,典韋回頭看他,雖然沒有刻意的去瞪或是漏露不好的意圖,但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依舊讓已經經過戰場洗禮的鮑庚有些不自在。

    “昨夜辛苦一夜,今日可修整一天,就不訓練了。”陳默對著眾人笑道。

    “將軍英明!”在典韋愕然的目光中,三人高興的就差跳起來了。

    “出息!下去吧。”陳默有些好氣又好笑,揮了揮手,示意眾人退下。

    典韋跟著鮑庚來到營地,當鮑庚說出今日不訓練的時候,這些士卒可沒有將領那般矜持,一個個歡天喜地起來。

    “將軍。”典韋看著鮑庚道:“身為軍人,訓練不是應當嗎?”

    “那是你不曾見過將軍練兵。”鮑庚拍了拍典韋的肩膀,也不管對方年紀可能比自己還大,搖頭晃腦一副看年輕人的樣子:“等過上幾日,你會明白的。”

    典韋對此沒法理解,再殘酷,還能把人練死了是咋的?這洛陽的軍隊,中看不中用?

    今日修整,陳默也被招去議事,沒人看管,但不知怎的,一群平日裡在陳默的帶領下叫苦連天的爺們兒,今日休息下來卻是渾身不得勁兒。

    典韋正在兵器架上挑選適合自己的兵器呢,突然看到幾個人從自己的營帳裡跑出來,也沒說話,也不理他,徑直開始訓練,做些奇怪的動作,而且這樣的人越來越多。

    這是……洛陽人的遊戲?

    典韋皺眉,來到扛著木樁做深蹲的鮑庚身邊問道:“軍侯,這是做何?”

    “訓練!”鮑庚面無表情的道。

    “將軍之前不是說……”典韋有些好奇:“今日不用訓練麼?”

    “不知道咋回事,以前覺得訓練挺苦,但今日突然清閒下來,便渾身不自在。”鮑庚也是相當無語,但他真不知道這是怎回事。

    典韋:“……”

    人是群居生物,當所有人都在做同一件事的時候,作為身處其間的個體,也會不自覺的被帶入進去,典韋雖然不解,不過剛剛來到軍營,不太瞭解軍營的規矩,只當這是洛陽軍隊的規矩,當下也跟著眾人開始訓練。

    沒有佇列,沒有武藝,就是單純的打熬力氣的訓練,一天下來,典韋看著那些把自己折騰的精疲力盡,卻一臉輕鬆的將士,歎了口氣,走到桌邊開始吃飯,他飯量很大,今天跟著眾人練了一天,雖然不覺得有多累,但餓是真餓,直接抄起飯桶便開始吃。

    那氣勢,看的四周的將士目瞪口呆。

    “典兄弟,你這一個人吃的頂的上五個人的吃食了。”鮑庚被吸引過來,看著放下飯桶打了個飽嗝的典韋,一臉驚歎,將軍說這人頗有勇武,現在是否勇武有待考證,但吃是真能吃啊。

    “不能嗎?”典韋看著對方道。

    “那自然不是,將軍說了,我們軍營的飯食管夠,軍糧不夠他會設法添補。”鮑庚搖了搖頭,看著典韋笑道:“沒事,能吃就能打,軍中就是要你這般的漢子,那個一會兒這裡就交給你收拾了。”

    鮑庚指了指四周:“做完了來校場,平日裡晚上多是比武較技,若不願意,也可回營去。”

    “比武?”典韋聞言目光一亮道:“好。”

    很快,典韋將食堂的鍋盆搬去後廚那邊,然後就興沖沖的來到校場,正看到兩個漢子在比武較技,沒用兵器,都是拳腳,看起來,比尋常郡兵厲害不少。

    “典兄弟,要不要上去試試。”鮑庚也有考教典韋的意思,畢竟是陳默親自帶來的,以後說不定也是個將領,若有本事,今日便能立威,若沒本事,那還是別想了。

    “好!”典韋也不客氣,大步走到中央,在一群人的起哄聲中,將下擺一撩道:“誰來?”

    “我來!”眾人知道他是陳默帶來的人,以後可能當將領,多少心中是有較勁的意思,一名什長站起來大步上前,看著典韋那鐵塔般的身子,咧嘴笑道:“小心了,我這拳頭可很重的。”

    “來吧!”典韋一挺胸,對著對方招了招手。

    “喝~”那漢子吐氣開聲,一拳打在典韋的胸膛上,典韋卻不躲不避,一挺胸,生受了這一拳。

    “你怎不躲?”那什長皺眉道。

    “力氣太小,打不疼。”典韋搖了搖頭,有些失望。

    “胡吹大氣!”那什長一臉不爽,冷哼一聲,又是一拳打出去,這一拳,力道似乎更猛。

    典韋伸手一把摁住對方的腦袋,那什長奮力想要衝上去,但典韋那隻手彷彿鐵鑄的一般,任他如何使勁都難有成效。

    場面有些滑稽,就像個大人摁住小孩兒的腦袋一般,但不少人都笑不出來。

    能在這裡當什長的,武藝是沒的說,但在典韋面前,如同稚童跟壯漢一般,這還咋打?

    “下去!”典韋手掌一震,將對方震倒,搖了搖頭。

    那什長面紅耳赤的站起來,也沒說話,只是對著典韋抱拳一禮,便退回了軍中,這沒臉見人了。

    有人不信邪,繼續上前挑戰,但在典韋面前,卻多數連一合都撐不住,一時間,典韋倒是得了不少人敬佩。

    “將軍究竟從何處招來這般猛士!”鮑庚沒敢上去,怕丟人,但對典韋卻是親近了不少。

    典韋沒有解釋,他現在路子還黑著。

    另一邊,洛陽牢獄。

    “這麼快?”高順愕然看著陳默,雖然知道這小子聰明,也有能耐,但這麼快就把自己揪出來,卻也讓高順有些驚訝了。

    “變天了,我說服大將軍大赦天下,你便在大赦之列。”陳默看著高順,咧嘴笑道

    “多謝。”高順鄭重的對著陳默抱拳一禮道:“既然如此,高順從今日起,願為將軍家將。”

    “去軍營,我不在的時候,你得替我練兵。”陳默心中暢快,這大概是他迄今為止,募得的第一位效忠于自己的大將,這等人才,既然皇家不要,自己收入麾下,不算過分。

    “末將領命!”高順抱拳一禮道。

    “走吧,看看我這段時間練兵的效果。”陳默帶著高順,直接往自家大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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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3 01:15:34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一章 我是髒,那又如何?

    劉宏的身後事並不風光,至少於一位帝王而言,劉宏的後事可說是草率,第三天,劉辯便在何進和群臣的擁護下,登臨帝位,太傅袁隗與何進共同輔政。

    朝廷似乎回歸了風平浪靜的狀態,只不過如今掌權者成為了何進和何太后,袁隗雖然名義上與何進共掌朝政,但事實上,袁隗的話語權顯然不夠。

    而最讓袁紹等人噁心的是,他們幫何進順利將劉辯推上了帝位,但在誅除宦官的事情上,何進的態度模棱兩可,這種事,不答應,其實就是拒絕了。

    這也是不少士人憤慨的原因,但憤慨歸憤慨,何進如今手握軍權,又是當今天子的舅舅,又有太后臨朝聽政,宦官雖然權勢大不如前,但朋黨依舊很多,士大夫為求生存,也只能繼續捏著鼻子跟在何進身邊。

    新帝繼位,舊的年號自然不能用了,在何進的建議下,年號從中平改為了光熹。

    對於陳默來說,此番何進答應幫他將高順放出來,其實算是好事,但站在整個士人階層來說,士人終究沒辦法執掌朝政,朝政從以前的宦官手中過渡到何進手中,對於士人而言,這其實沒什麼區別。

    但這不關陳默的事情,他在這次站隊中下對了籌碼,雖然地位沒變,但方向對了,又得了士人身份,以後的路,會好走許多。

    不過接下來的幾個月,陳默過得卻並不痛快,朝廷,似乎忘了西園新軍的存在。

    而且,這年月似乎更亂了,打著黃巾旗號的叛軍彷彿剿不完一般,甚至洛陽周邊都出現了黃巾餘孽,陳默開始主動請命剿除洛陽四周的黃巾賊。

    “按照將軍的吩咐,首惡已誅,餘下的賊寇交出武器之後,繳獲的物資分出一部分給投降的人,發回原籍了。”鐘雲帶著眾將士來到陳默身邊覆命,這已經是他們澆滅的第七支黃巾賊了。

    都是些不成氣候的山賊,面對陳默這支人馬,根本沒有多少反抗的餘地,被陳默找到老窩,基本就代表著戰鬥結束了。

    “將士們辛苦了,剩下的物資,你們留一半,剩下的得拿去覆命。”陳默擺了擺手,有些索然無味的站起來,他是想拿這些黃巾賊練兵的,讓那些補充上來的新兵見見血,但看著那些衣衫襤褸,甚至許多都沒啥像樣兵器的‘黃巾賊’,他有些下不了手。

    但繳獲的物資卻是不少,任何一個群體,既然有了組織,看上去再窮,但還是有些家底的,那些口口聲聲說要為了大家的,哪個不是為了富貴權勢?

    陳默算是看透了,這世上很多豪言壯語,說到底,也不過是為了一個利字。

    “多謝將軍!”一眾將士聞言,原本疲憊的神情頓時一震。

    “將軍,此事有違法度。”高順跟在陳默身邊,雖然知道沒用,但還是本能的勸道。

    “我知道,日後再說。”陳默點點頭,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聊。

    “將軍若不停止,請恕末將不能再跟隨將軍!”高順皺眉道。

    “行吧,今日我若不說個緣由,高將軍在這件事上是不會放棄了。”陳默歎了口氣,看向高順道:“你知道,我們的軍餉已經有多少時日未發了嗎?這不是郡國兵,這是朝廷的精銳,朝廷拿不出錢來養他們,或者也可說不願,現在大將軍在拉攏人心,十常侍在努力結好大將軍,沒人管他們的死活,他們也要養家,怎麼辦?”

    高順陳默不語。

    陳默指了指南邊:“當初我在汝南滅那葛陂賊,我這麾下將士打的是最勇猛的,深入敵後,做的都是玩命的事,將軍可知道,最後封賞了多少?”

    高順搖了搖頭,那段時間,他在獄中,而且平日裡他也只是負責練兵,沒資格帶兵打仗,對這個自然不清楚。

    “五十錢。”陳默笑道:“在洛陽,稍好一些的食館,一頓飯就沒了,軍中這些將官還好點,每月俸祿至少還有,但下面的士卒可什麼都沒有,那個,家裡老娘五十多了,看到沒,他若死在戰場上,老娘怎辦?活活餓死。還有那個,去歲剛有了兒子,他死了,兒子誰養?朝廷管嗎?不管,沒人管,我知道,朝廷現在也沒錢,大將軍也好,蹇碩也罷,要他們出自己的錢養朝廷的兵,沒人願意,現在大將軍獨攬朝政,這些新軍沒用了,所以他也不願意養這些人,但又是先帝所設,沒人敢撤,就這麼放著,其他營每天都有逃兵,就我們營沒有,你以為因為什麼?我長得俊,還是高將軍治軍有方?都是狗屁,你知道我這幾個月是如何過的嗎?”

    “高將軍!”一旁的典韋突然悶聲道:“這些時日,我等的軍餉,都是將軍發放的,他的俸祿不夠,每日還會幫人刻竹簡。”

    自新帝登基以來,陳默這幾個月過得卻是有些憋悶,如今高順又拿走來威脅他,陳默只覺胸中有一口悶氣不吐不快,一揮手,示意典韋別多言,瞪著高順道:“我不想如你高將軍一般清廉?這裡的人,你去問問,當初剿滅葛陂賊,我繳獲了多少財物?我可動過一升米,一個錢?但我不能讓我的將士餓著肚子跟我打仗!人不止是要忠君愛國,飯都吃不飽,我們忠君了,忠於社稷,忠於朝廷了,誰曾管過他們的死活?”

    “我,陳默,大小如今也算士人了。”陳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看著高順道:“我她娘的還要靠給人可竹箋為生,家中妾氏、婢女,想換件衣裳我都捨不得,士人之中,哪個是這般?”

    “也不說我有多高尚,我不高尚,我只想升官,做這些,只是想這些將士能跟著我打勝仗,幫我積累功勳,我升官發財,振興家族,但沒錢沒糧,誰跟你,他們家人誰養?”陳默看著高順,數月來的委屈和憋悶,一下子宣洩出來,胸中暢快了不少,指了指高順,又指了指微商來的將士:“我告訴你,別以為這些事情沒人知道,洛陽城就沒有不透風的牆,為何沒人管?對他們來說,看不上這點兒東西,而且他們需要我打勝仗,我能很快的平定叛亂,讓朝廷光彩一些,所以,就算有人看不慣,大將軍也會護著我。”

    “末將……”高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說,陳默錯了嗎?好像沒錯,但確實違背了律法。

    “是很髒,但我問心無愧,這些財物,你可見我動過半點?”陳默看向高順道:“高順,我敬你為人,知道你看不慣這些,但這便是這世道,忠義禮儀……先得讓我們吃飽才行,高將軍亦是出身名門,大概不知道餓肚子是何感受。”

    陳默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笑道:“我知道,或許在你看來,陳某已經髒了,你若要走,我不強留,但我問心無愧,你若要向朝廷揭發,隨意,你看是否有人會受理?”

    “你敢!?”一身血污的典韋踏前一步,大郎緩緩拔出了環首刀,鐘雲、余昇、鮑庚帶著各自將士緩緩圍上。

    “都幹什麼?造反呢?”陳默一瞪眼,看向周圍眾人:“都給我讓開。”

    鐘雲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高順一禮道:“高將軍,初入新軍時,末將最敬佩的便是將軍,如今也一樣敬佩,但末將更敬佩陳將軍!”

    說完,徑直離開。

    其餘將領也對著高順一拜,默默離開。

    “收刀!”陳默瞪了大郎一眼,大郎方才默默地收刀而立。

    “道不同,不相為謀,高將軍若覺得陳默不堪,自去便是,絕不留難。”陳默心中輕鬆了不少,他的確愛慕高順才華,但以後這種事兒只會更多,一直因為這種事回避高順,陳默也覺得心累,倒不如大家把話說開,能繼續一起,那自然是最好,但高順若不願,陳默也不會強留。

    “末將……”高順默然片刻後,對著陳默抱拳一禮道:“知錯。”

    知錯,而非知罪,認可陳默的做法,但他不覺得自己有錯,但基本不會離開了。

    “就當沒看到便是。”陳默點點頭,繼續指揮將士們清理戰場,然後回洛陽,雖然還有其他賊匪未曾剿除,但朝廷撥的錢糧,只夠打到這兒,除非朝廷不管他要繳獲的錢糧,否則朝廷不給撥錢,陳默是不會出兵的。

    時間久了,陳默也在一點點朝著那些他原本最看不慣的人轉變,其實有時候他是挺羨慕高順的。

    回到洛陽,交了權杖,剛剛回到軍營,便見臧府管事已經等在那裡,見到陳默,連忙迎上來微笑道:“參見公子!”

    “莫要多禮了。”陳默讓高順帶著兵馬回營,看向管事笑道:“可是家中有事?”

    “正是,袁公得聞將軍凱旋而歸,特命人送來了請帖,元龍公子和公子都在邀請之列,元龍公子算好了時間,讓在下在此等候。”管事微笑道。

    “袁公宴請?你先回家中讓人幫我備好沐浴所用,這一身風塵,去了難免失禮於人。”陳默笑道。

    “公子放心,已經著人準備。”

    “那好,稍等,我處理些軍務便走。”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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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博弈

    依舊是春暖閣中,袁紹和袁術坐在上首,但身邊的人卻換了一茬。

    放眼看去,以前很多常見的臉面已經看不到,又多了幾個陌生臉。

    “元龍,陳默,快請入座。”見到陳默和陳登並肩而來,袁紹熱情的起身相迎,袁術雖然依舊是那張臭臉,但對陳默的態度也不再如從前那般,他跟陳珪的關係不錯,如今陳默既然回歸了陳家,得了陳珪的認可,那身份自然也就不同了。

    陳默和陳登被安排坐在了曹操下手的位置,在這廳中,已經算靠前了,陳默大概掃了一眼眾人座次,這廳中座次並非按照官職高低來排,但坐在靠前位置的,基本都是三公世家或是有大名望之人,反倒是往日常見的馮芳、趙融等人沒有出現,西園八校尉,除了袁紹和曹操,就來了陳默一個。

    隨著局勢的變動,有些往日裡很重要的人,如今已經變得不再重要,而不重要的人,自然沒有資格再來這種地方,仕途的冷酷在這熱鬧的酒宴中,被展現的淋漓盡致。

    眾人看到陳默也很熱情,這段時間,洛陽的捷報有一大半是陳默帶來的,雖然那些敵人在很多人看來,不過是小魚小蝦,不成氣候,但這並不影響陳默的名聲,眼下的大漢,也需要捷報來為新帝造勢。

    看,我大漢有如此少年名將,何愁天下不定?

    總之吹捧之聲搞得好像這場宴會是陳默的慶功宴一般,若是尋常人,恐怕早已在這一聲聲吹捧中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陳默倒是很理智,這吹捧大多言過其實,剿滅幾路小山賊就能叫名將的話,那名將未免也太過廉價了些,因此也只是跪坐在曹操和陳登中間,臉上帶著禮貌的微笑應付著一名名向向他敬酒之人。

    “默郎,今日為你介紹一位名士。”袁紹待眾人說的差不多了,方才指了指下方一名中年文士笑道:“這位乃是大將軍親自請來的從事郎,王允王子師,算起來,你與王景也算相識了,王允便是其父。”

    當初陳默第一次跟曹操來到春暖閣時,坐陪之人便有王景在其中,如今見到王允,陳默連忙一禮道:“晚輩見過叔父,叔父面對強權,堅貞不屈,方是我輩楷模,默心中敬佩。”

    “陳將軍過譽,此乃我輩本分爾。”王允擺擺手,歎息一聲道:“可惜啊……先帝已去,然宦官尤自猖獗,允視之,心實痛爾。”

    陳默一臉認同的點點頭,卻沒接話,這其實是在抨擊何進了,王允這麼說沒問題,但如果自己往下接,那問題就有點兒了,這官場上,很多東西是不能說破的,老傢伙看自己年輕,在算計自己,忒壞。

    其實何進為何不除宦官,陳默心中大概瞭解何進的想法。

    殺十常侍其實不難,隨著新帝登基,何進權勢大漲,十常侍賴以倚重的西園八校皆已離心離德,如今要殺十常侍其實並不難,他們這些人就能,直接進攻把十常侍揪出來一砍,啥事兒都沒了。

    但這麼做,形同造反,就算是四世三公的袁家,也擔不起這個罪責,殺十常侍,只能何進和何太后點頭。

    但殺十常侍,得利的是他們這些士人,一旦十常侍被殺,就算何進貴為大將軍,當今天子的舅舅,士人有幾個願意真心繼續跟在何進身後為其搖旗吶喊?

    外戚于士人來說,永遠都是外人,朝堂之上,利益之爭也永遠不會停息,一旦沒了十常侍,那接下來何進要面對的,就是這些昔日跟在他身後搖旗吶喊的士人,這可比十常侍更讓人頭疼。

    莫看十常侍當初勢大,但那也僅限於洛陽,連河.南尹都出不去,當年陳默在當利就已經看的很明白了,十常侍安排的地方官員,根本掌握不到地方實權,輕易就能被當地士紳給架空,甚至很多官員到了地方上是主動討好當地士紳豪族的。

    除去對自己本身已經沒了什麼威脅的十常侍,給自己樹立士人這樣的大敵,怎麼選?

    其實看透事情本質之後,這個選擇並不難。

    陳默沒有接話,曹操微笑道:“允公所言甚是,只是如今大將軍不開口,我等如之奈何?”

    王允是真恨當年將他在一月之內兩度下獄的張讓等人,聞言冷笑道:“大將軍膽魄不足,今所慮者,不過宦官手中禁軍爾,我等助他奪了宦官軍權,如何?”

    一直假意喝酒的陳默聞言,默默地抬起頭來,看向王允,這個他比較感興趣。

    宦官所握禁軍,一者便是西園八校,雖然多數已經背離,但最精銳的上軍校尉一直掌握在蹇碩手中,若能將這些軍權奪來,自己或許可以分一部人馬,以陳默的年紀,官位想要再升有些難,但手中的軍權能夠增加,也是變相的提升了官爵不是。

    至於另外一部,是董重手中的衛尉所屬,其實衛尉麾下兵馬算不得宦官所有,只是如今協皇子未能登位,董太后又不願就此放棄爭權,所以兩家抱團對抗日益強盛的何進而已。

    “子師有妙計,快快說來!”袁紹目光一亮,看向王允道。

    “吾聞蹇碩當初曾得了先帝之命,欲除大將軍,被大將軍識破,得以逃脫,蹇碩如今尚在,其心必然不安,唯一依仗者,乃與董重聯手,我等可請天子擢升董重為車騎將軍,衛尉之兵權,自然便落入我等之手!衛尉一去,則蹇碩必慌,其時無需我等言語,蹇碩必會設法誅殺大將軍。”王允笑道。

    明升暗降,先奪了董重的軍權,讓十常侍自亂陣腳,讓他們跟何進針對,到時候,何進便是想不除十常侍都難,而且有理有據。

    “妙計!”袁紹等人聞言撫掌笑道:“明日,我便與大將軍獻計,升調董重為車騎將軍。”

    車騎將軍屬於虛職,位在三公之下,又略高於九卿,但沒有兵權,這般一升,董重接受,那衛尉兵權就沒了,不接受,那就是抗旨不遵,不說誅殺,撤掉其衛尉之職卻是可以的。

    而十常侍這段時間並不好過,他們未必所有人都能看出何進的意圖,如果何進動手將董重的兵權免掉,必然自亂陣腳,屆時何進就算沒有動他們的心思,至少蹇碩不會坐以待斃。

    畢竟當初他可是聽從先帝之意,準備殺何進的。

    當然,如果蹇碩能看出何進現在的想法,就不會這般擔心了,但……可能性不太大。

    沒平靜多久的洛陽,又要再起波瀾了。

    陳默離開春暖閣時,已經是子時,一旁的陳登突然問道:“默弟覺得如何?”

    “?”陳默疑惑的看了陳登一眼,隨即想了想道:“蹇碩……恐怕難保。”

    “默弟果然透徹。”陳登點頭笑道:“若默弟想再進一步,董重升遷之後,可去一趟大將軍府。”

    衛尉,怎麼也輪不到陳默,最有可能的是袁基,陳默能夠多獲得一些兵權就足夠了。

    “正有此意。”陳默點了點頭,與陳登相視一笑,接下來這場博弈,與其說是何進與宦官之間的博弈,倒不如說是士人和何進之間的博弈,一旦十常侍被誅殺,那何進就失去了在士人這邊的作用,接下來就是士人正式登場,與外戚之間,爭奪權力了。

    這對於士人整體而言,是有好處的,但對陳默來說卻不一定,雖然他如今也算是士人了,畢竟陳默如今能為一營校尉已是極限,一旦十常侍沒了,士人開始正式跟何進唱對臺戲的情況下,再怎麼也輪不到他,反倒是何進在,陳默可以渾水摸魚。

    “不過萬望小心,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陳登看著陳默嚴肅道。

    這段時日的相處,陳登對陳默有了一個更清晰的認知,自己這族弟可不只是一個神童可以概括的,文能寫出論戰這般激昂壯闊的文章,武能上馬平定亂賊,在軍中得將士愛戴,甚至在這政治博弈之中,也能與袁紹、王允這些人角力,于陳家而言,能出陳默這樣一個人傑,實屬大興,他可不希望自己這族弟尚未嶄露頭角,便隕落在洛陽這場風暴之中,這也是陳登一直留在這邊的原因。

    他要給陳默站位,只要他在,並表示出對陳默的支持,那士人就會將陳默當做自己人,多了一層保護。

    若是沒有陳家在背後支持,陳默就算再有本事,今夜這等宴會,恐怕也與馮芳、趙融等人一般,根本沒資格參加,自然也無法在第一時間做出最正確的反應。

    這一夜,陳默沒有回軍營,而是回道了臧府休息,接下來的博弈,不在兵權,而在朝堂。

    次日,何進上書,向天子言及董重功勞,建議將董重擢升為車騎將軍。

    天子年幼,比陳默都小兩歲,但不是所有人都有陳默這般早熟,哪懂這些,況且何太后以及滿朝文武都支持,董重自然被升遷了,也宣告著先帝死後,朝中的又一輪博弈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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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可能

    軍營裡的事情不多,從高順到來以後,陳默讓他當了軍司馬,他的三部人馬本就有一個留著,別人是功勳不夠,但高順來了,接替這個位置順理成章,沒人會抱怨,而大多數時候,高順管的不是一部,而是三部都管。

    鐘雲和余昇本來就是高順練出來的,陳默現在更多的是負責統籌,練兵已經徹底交給了高順,典韋憑藉功勳,一路升到了軍侯的位置,這也是陳默能給最高的之位,鐘雲跟余昇都是老人了,而且也肯賣命,能力的話,管一部人馬不成問題,不可能因為典韋就撤掉。

    典韋在這方面需求不是太高,能洗脫了罪行,還混到個軍侯的位置,他很滿足,而且對陳默的人品本事還是很佩服的,這年頭,當官的能為了手下將士做到這一步的,他真沒見過,至於陳默想要升官發財的理念,誰不想?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陳默這樣的反而容易受到軍中將士擁護。

    最近,陳默在一步步將軍中權利分到三個軍司馬手中,這些都是陳默覺得不會輕易背叛自己的人,絕對忠誠,那不存在。

    至於為何下放軍權,雖然兵權必須抓在手中自己才有更多的價值,但就如同劉宏死後,西園八校地位漸漸變得尷尬一樣,軍隊在手中,那是籌碼,但不是全部,陳默要獲得更多的籌碼,自然不能一直待在軍中。

    董重被封為車騎將軍已經過去兩天,蹇碩有些坐不住了,後知後覺的看出了何進這一步的真正意圖,他想要將所有兵權都收歸麾下。

    洛陽拋開衛尉,現在也只剩他手中這點兵馬沒被何進收走了。

    書信給郭勝、越忠、宋典等人,想要故技重施,將何進騙入宮門,而後關門誅殺。

    計策如何,先不討論,但蹇碩這件事做的,本就愚蠢至極,因為陳默來到大將軍府的時候,蹇碩給郭勝的信已經在何進手中了。

    “默郎來的正好。”何進看著信,扭頭看向陳默笑道:“此乃蹇碩之信,默郎以為該如何做?”

    陳默看著蹇碩的書信,有些無語,先帝究竟是如何看出他有武略的?反正這種事情你派個小黃門去說都比直接拿書信來的實在,而且郭勝跟何進是同鄉,何太後跟何進能有今日地位,郭勝出力不小,你是怎麼感覺人會幫你的?

    “謀害朝中大臣,此乃死罪,大將軍師出有名,只需將此信拿給陛下看,一黃門令便可將之處死,順勢可收其兵權。”陳默將書信交還給何進微笑道。

    “但有人建議,借此機會徹底斬除宦官。”何進坐下來,看著陳默笑問道:“默郎跟士人所想,頗有不同。”

    “在下自然也想誅除宦官,但此信可殺蹇碩,但若將宦官盡誅,有僭越之嫌,于我等有利,卻與大將軍不利。”陳默搖了搖頭道。

    “天子應該不會因此而怪罪於我。”何進搖了搖頭,他如今入朝不拜,劍履上殿,已是人臣之極致。

    “大將軍可想過朱殺宦官之後會如何?”陳默看著何進,眼中閃爍著光亮:“至少暫時並非最佳時機。”

    “哦?”何進扭頭,饒有興致的看著陳默:“那默郎覺得,何時可為最佳時機?”

    “當大將軍找到可替代宦官之人時。”陳默微笑道。

    替代?

    何進眯眼打量著陳默,點點頭道:“陳將軍今日所言,頗得我心,上軍校尉部五部人馬,我已答應本初,可分他兩部,陳將軍明日可憑權杖去領一部。”

    “多謝大將軍!”陳默肅容一禮:“末將告退!”

    蹇碩雖然還沒處理,但其結局已經註定,能夠再多一部人馬,陳默已經很知足了,不過何進究竟有沒有聽懂自己的話?

    如今士人誅殺十常侍的聲音越來越高,何進迫於壓力,誅殺十常侍是早晚的事情,但他需要有能夠替代十常侍來助自己穩定局勢的人。

    陳默已經給出了一條路,士人其實也並不齊心,因為有十常侍在,士人才能團結一至,但若沒了十常侍,那士人內部未必就是鐵板一塊,只要何進找一些有才能而無名望之人入朝,自然能夠形成新的平衡。

    而如此一來,陳默就有希望再進一步,否則只憑熬資歷、熬聲望一步步來,自己若想坐倒公卿之位,恐怕得十年都未必能夠。

    但如果自己這次站對了位置,順勢而起也未必不能。

    次日一早,何進上朝,將蹇碩的書信在百官面前讀出。

    宦官謀害當朝大將軍,這可是重罪,劉辯當即下令,革去蹇碩所有官職,命黃門令將其處死。

    滿朝文武無不拍手稱快,正當所有人都以為何進準備徹底根除十常侍時,何進卻再沒了下一步動作,一直到朝會結束,大家希望發生的事情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讓不少人怒了,他們感覺自己又一次被何進耍了,這個屠戶好像變得聰明了一些,但並不是大家想要的。

    聽說袁紹回去後,砸了不少東西。

    “本初公這就有些太急了。”臧府中,陳默一邊刻著竹箋,一邊扭頭吃著雲思切好的水果。

    “籌謀許久,眼看就差一步,卻遲遲不得,誰都會急。”陳登笑著搖頭道。

    “你看,我就不急,因為我知道急也沒用。”陳默搖了搖頭。

    “所以,你去給屠戶獻計?”陳登有些好笑道。

    “不能把所有人想的都蠢了,那其實是自己蠢。”陳默歎了口氣道:“兄長信不信,就算沒有我,大將軍也會如此做,能在洛陽這麼久,而且還坐到大將軍位置的,不會真蠢。”

    “默弟接下來準備如何做?”陳登看著陳默笑問道。

    “等啊。”陳默看了看時間,笑道:“如今洛陽兵權盡歸大將軍,羽翼已豐,這段時間又招了不少名士,我覺得他該進行下一步了,只是……”

    陳登看著有些沉默的陳默笑道:“只是默弟不知,他是否會選擇你給的路?”

    “身在高位,多疑是肯定的,大將軍骨子裡,對士人有所防範。”陳默歎息一聲道,好不容易得了士人身份,但真得到了,其實也沒想像中的那麼好,士人的世界裡,排外性強,內部也充滿了勾心鬥角,圈外的人,一邊想要得到認可,另一邊,對士人也是頗有防範,這世界,就是個太極,不管你處於哪個地方,都難擺脫煩惱,除非你真的放下一切,做個隱士,而且還是那種名望很高的隱士,比如鄭玄那種。

    “所以,默弟也並不確定?”陳登有些詫異的看著陳默,自己這兄弟事事料人於先,很少有把握不住的。

    “我又非神仙,如何知道?”陳默搖了搖頭:“而且人心善辯,大將軍對我亦有防備,我指出的路,他未必會走,但若不用這一條,就只有向外尋求了。”

    “賢弟是說……”陳登看向陳默:“各地將領?”

    “不被士人認可,同時又有與士人爭權之力,除了他們,我想不出還有何人?”陳默苦笑道,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那些人可比宦官難對付多了。

    “但如此一來……”陳登想了想,還真有這個可能,面色也微微一變。

    “雖然各地將領,皆為世家門生故吏,但這個關係……”陳默搖了搖頭,駐邊將領多性情桀驁不馴,或許短時間內會因這些隱忍,但不會太長。

    鎮邊將領,那大都是各地的土皇帝,而且常年在外,當慣了獨斷專行的大將,你讓他們回來看士人臉色行事,一開始或許可能,但時日久了,恐怕壓不住,這是人性,別指望那些殺伐果斷的將領能一直隱忍,尤其是士人如今對於非士人的態度,都處在一種高高在上的俯視視角,這些掌控軍隊的大將們,哪受得了這個?

    “但願不會如此吧。”陳默看著陳登有些無奈道,若真的出現這種情況,陳默覺得士人這條船早晚得沉。

    “你覺得屠戶會否如你所言?”陳登皺眉道,這事兒可不好開玩笑。

    “機會對半吧,其實大家如果能放鬆一些,大將軍或許不會太早做決定,只是本初公他們……有些急了。”陳默有些無奈道。

    袁紹甚至收買了何進的門客在勸何進殺十常侍,何進最近在這方面的壓力可不小呢。

    “若按最壞的結果,賢弟準備如何?”陳登看著陳默問道。

    “退求自保,向朝廷請命戍邊,最好能夠謀得一地,只是該去何地,默尚未想好。”陳默歎息一聲,州牧制重啟,本就讓朝廷和地方權力失衡,如果何進再把邊將都給召回來,那朝廷就等於廢了,陳默想要成為中興大漢之臣,但真到了那一步,大漢恐怕就撐不住了。

    陳登聞言微微皺眉,陳默這是按照最壞的打算去猜想,但取決這件事的,卻是何進,陳默能夠引導何進往這邊想,但無法左右何進的決定,這是最頭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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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結怨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有意思了,何進顯然不願意繼續幫士人去誅殺宦官,但面對袁紹、袁術、曹操等人極力勸諫,何進也不能置之不理,因此將這皮球踢給了何太后,理由也非常充分。

    但太后執掌內宮,自然不需要顧及太多,態度更是十分明確:中官統領禁省,自古及今,漢家故事,不可廢也,今先帝新棄天下,爾等欲誅殺舊臣,非重宗廟也。

    意思就是說,宦官統領服侍皇宮,都是很早以前就定下的,如今先帝剛剛駕崩,你們就要誅殺他的舊臣,乃對祖宗不敬。

    一句話,想殺他們,沒門兒。

    太后不同意,何進自然也不會同意,袁紹他們就算真想殺也不敢強來,如果真的這麼做了,別管什麼四世三公門生故吏,並州、西涼、幽州還有南方那些邊將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率兵勤王,主導這次事情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沒活路。

    這也是當時王允歎息,陳默不接話的原因,如果真是個莽撞少年,熱血一湧跑去殺了宦官,那陳默最後的結果就是被拿來祭旗,以謝天下。

    而也因為這句話,陳默對王允保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這老頭聽說很剛直,結果剛剛回到洛陽就像讓自己去當替死鬼。

    當時陳默沒有直接翻臉動手,已經算是很給袁紹面子了。

    這個結局,顯然不符合士族的利益,士人想要掌權,也不希望一直在何進手下卑躬屈膝,說到底,何進不是能力不行,而是出身不夠,如果袁隗在這個位置上,就算有人不爽,但也不會如現在這般。

    這日,袁紹再度將曹操、陳默等人邀來到何進府上,這讓何進很無奈,老子這裡成了你們開會的地方了?

    但也不能開口趕人是吧,所以何進只能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聽著一群人在這裡慷慨激昂,反正太后那裡已經發了話,你們要有不滿,找太后說去,她若是同意,那我也沒意見。

    “大將軍!”袁紹大概也是猜到了何進的想法,對著何進一禮道:“自古以來,內宮不得干政之古訓,太后雖然尊貴,然家國大事,怎能皆聽一婦人言?”

    何進皺了皺眉頭,已經有些不滿了,袁紹這番話,已經有些貶低太后的意思了,那可是他妹妹。

    正想發作之際,卻見袁紹繼續道:“遙想昔日黃巾賊起,立功者多為各地將領,然而最後功勞卻皆被閹宦竊取,紹以為,何不請各方重將入洛陽,以來充實空缺,二來也可以借機誅殺宦官。”

    何進的想法,陳默能夠猜到,其他人就算反應慢些也能猜到,五月董重自殺,迄今已有月餘,如果何進有心殺十常侍,早動手了,但遲遲不動手,顯然何進根本沒這個意思,至於為何?

    平衡爾,朝中這些人混了這麼久,這點政治嗅覺還是有的。

    既然你要平衡,那就給你個新的平衡。

    陳默湊到曹操身邊,低聲詢問道:“此計出於何人之手?”

    曹操沒說話,只是看了看不遠處老神在在坐在那裡的王允。

    懂了。

    陳默有些無言,他明顯的察覺到,何進有些心動了,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真的將這些邊將請進來,也就沒陳默什麼事兒了。

    陳默當即起身道:“大將軍,本初公;默以為,此舉不妥!”

    “哦?”何進目光看向陳默,倒沒怪陳默插嘴,雖然年幼,但陳默無論見識還是如今的地位,在這裡說話的資格還是有的。

    陳默深吸了一口氣,對著何進躬身道:“大將軍而今手握天下兵權,總攬皇威,以將軍今日之位,整肅朝綱易如反掌,張讓等宦官不過小患,若要除之不難,但若引四方豪強入洛陽,便是能夠除去宦官,然四方豪強又該如何安置?此舉與引狼入室何異?”

    也算是點醒在座眾人,洛陽資源就這麼多,若是引四方豪強進入洛陽,袁紹這些人自然不會受影響,但他們這些人,可就沒什麼好處可撈,甚至可能被踢出局。

    “陳將軍言重了!”王允起身,微微一笑道:“各方豪強皆我大漢忠貞之士,不少還是袁公、大將軍門生故吏,陳將軍可是懷疑他們?”

    陳默聞言皺眉看著王允,老傢伙又在給自己挖坑,他若真應了,到時候何進真的把四方豪強引入洛陽,這話傳到這些人耳朵裡,自己怕是不好過,他不記得自己何時惹過這老傢伙,怎的從入洛陽以來,有機會就給自己挖坑?真當自己好欺負?

    正要說話,一旁的曹操突然拉了拉陳默,示意他別再說話。

    倒是一旁的陳琳皺眉起身道:“下官也以為陳將軍所言頗有道理,此時引四方諸侯入洛陽,難免引起動盪,功必不成,反易引起社稷動盪。”

    “賢弟,此時最好少說,那老兒似乎要借你立德。”曹操對著陳默低聲道。

    “立德?我?”陳默很快反應過來,王允重回洛陽,昔日人脈名聲已經失了大半,自己年幼,而且這段時間表現活躍,在洛陽已經頗有人望,老頭兒是以為自己年少好欺,想坑自己一把,到時候再拉自己一把,這名聲就有了,自己若是真的年少無知,說不得還得對他感恩戴德。

    只是王允顯然找錯了物件,陳默雖然年少,但並不無知,王允兩次挖坑,都被陳默識破,雙方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有時候結仇並不是說你不惹人就不會與人結怨,別人算計你,然後被你識破,對方擔心你報復,然後這仇就結下了。

    “那他可找錯人了!”陳默坐在曹操身邊,不滿的嘀咕一句。

    曹操點點頭,深有同感,自己這小兄弟雖然平日裡看著和善,但要真惹了他,那就體會一下何為臉厚心黑吧。

    看向王允的目光,不免帶了幾分同情。

    雖然陳默、陳琳二人都有相勸,而且陳默之前也曾透露過願意成為新平衡的關鍵,但顯然,在袁紹看來,相比于陳默這種勢孤力弱的,將四方豪強招入洛陽,反而更容易跟士族形成新的平衡,因此不顧眾人反對,一意孤行,當即答應了袁紹的要求,下詔給四方豪強入洛陽。

    大局已定,但陳默卻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這步棋,對於世家而言並不划算,袁紹恐怕另有打算。

    “陳將軍留步。”眾人商討一番之後,何進宣佈散會,陳默正跟曹操和陳登往外走,卻見王允突然追上來。

    陳默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看向王允道:“子師先生可是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王允搖了搖頭笑道:“此前與陳將軍有所衝突,但此事乃是私下裡與本初議好,並無針對陳將軍之意。”

    “原來在子師先生眼中,默就是這般心胸狹隘,睚眥必報之人?”陳默一臉故作惱怒之情道:“公歸公,私歸私,默之前在堂上所言,乃個人看法,大將軍既然不聽,默之職責已然盡到,至於子師先生所言,卻也有道理,只是你我所想不同爾,豈能因此而怪罪?”

    “陳將軍雖然年少,卻能這般深明大義,允不及也。”王允對著陳默一禮道。

    “哪裡,子師先生當年不畏權貴,寧折不彎的氣節,方是我輩楷模。”陳默連忙還了一禮道。

    “既如此,陳將軍可有閒暇,在下今夜備了酒宴,邀請諸位,陳將軍可切莫推辭。”王允順口道。

    “哪裡,榮幸之至,不如你我同行如何?在下有很多學問上的事情,欲與子師先生請教。”

    “能與陳將軍這等少年英傑論勢,實乃快事,請!”

    “請!”

    看著並肩而去,相談甚歡的兩人,曹操跟陳登對視一眼,如果剛才沒有聽出王允話中的坑,或許就真特娘的以為這兩人是忘年交。

    也只有曹操明白,王允或許真的是來示好的,但陳默這是把王允給記在心裡了,以後只要被陳默逮住機會,王允不死也得脫層皮,自己這小兄弟,大度的時候真大度,但若真有人招惹他,那下場如何就真不好說了。

    “孟德兄。”陳登突然扭頭看向曹操。

    “元龍有何事指教?”曹操笑道。

    “指教不敢當。”陳登看著曹操道:“我聽子源還有叔父說過,我這默弟性情堅韌,但也孤傲,雖與人為善,卻也不屑妄言,今日這……聽聞默弟入洛陽之後,與孟德兄最為親近,他變成如今這副模樣,是否與孟德兄有關?”

    “我!?”曹操震驚的瞪圓了眼睛,呼吸都急促了幾分:“這與我何干?”

    曹操突然有些想罵娘。

    是,自己名聲是不太好,但你那兄弟也絕非你說的那般純良,那真的是臉厚心黑,偏偏長了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憑什麼他跟我結交就覺得是我帶壞了他?就算以前真是你所說的那般,那也是他無師自通,跟自己絕對沒有半點關係。

    想想當年一臉無害的去威脅許子將,曹操就感覺有些頭疼,陳默此人,在裝無辜方面有天然優勢,憑什麼自己裝無辜別人就不信,那陳默就能一裝一個准?就因為他比自己好看?

    “孟德兄莫急,在下也是隨口之言,其實,默弟這般……挺好。”陳登連忙搖了搖頭。

    是挺好,不這樣,在洛陽這種吃人的地方可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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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蹇碩遺命

    王允剛剛回到洛陽,此時的洛陽與當年離開時早已變了許多,他需要重新積累人脈,至於如何積累人脈,請客喝酒是最常見也最有效的手段,來客多少會給主辦者一些面子,請的多了,這人脈自然也就有了。

    不過可不是尋常驛館那種,排面得有,畢竟王允這種身份的,請來的也多是名士。

    王允一生見過太多少年得志的英才,但少年得志還能不飄的卻不多,陳默就是其中一個,但糟糕的是,自己把人得罪了。

    連著坑了兩次,還都被人輕描淡寫的躲過了,雖然陳默一副不知道的樣子,但王允怎會相信,一次可能是巧合,兩次就是這少年人城府頗深吶。

    他後來找陳默聊天,本來是想看看能否激怒這少年,誰知就真的跟什麼事兒都沒發生一般,跟自己談古論今,聊到最後,王允發現自己都有些佩服這少年的學識了,但同樣,對陳默也生了忌憚之心。

    這樣的人,如果沒有結怨,王允不介意結交一番,但結怨了,那就是另一種心態了,多少是有些後悔沒弄明白這人就直接招惹,也是陳默年紀以及那副人畜無害的樣子給人的欺騙性太大了。

    但有了兩次失敗,王允也不敢再胡亂出手,尤其是看著陳默在席間跟盧植、荀爽這等人物都能言談甚歡的時候,王允選擇暫時忘記這件事。

    這兩位可不是他能招惹的人物,這剛剛回到洛陽,還沒大展拳腳,就把兩位海內大儒給得罪了,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酒宴還是很愉快的,陳默對於能夠又蹭到一頓飯比較開心,他現在雖然沒升官,但兵權更重,雖然何進給他撥了部分軍餉,但也不夠,能省還是省一些的好。

    對於這種加兵權卻不加俸祿的行為,陳默有些深惡痛絕。

    “聽聞今日那何遂高發問傳詔各鎮豪強彙聚洛陽?”酒過三巡,眾人都喝得有些迷糊了,盧植看了看四周之人,扭頭看向身邊的陳默低聲問道。

    “是啊,盧公也覺不妥?”陳默點點頭,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去說這個怎樣不對也沒了意義,反而惹人嫌,不過盧植既然提起,陳默也就順著對方的話語討教討教,上年紀的人,都喜歡教導後輩,他現在做個好學生便是了。

    “是不妥,不過也是你們逼的太緊了。”盧植點頭歎息一聲,他在朝多年,宦海浮沉,很多事看得很透,不會認為所有錯都在何進。

    其實如今的局勢,宦官雖然失勢,但還能牽制士人一些,何進也需要宦官來平衡士人,這樣持續幾年的話,宦官基本不能再有作為,朝局也可漸漸穩定下來,到那時,殺不殺宦官其實已經不重要了,士人想要奪權,也有能力逐漸架空何進,這是最完美的。

    但洛陽士人顯然不想等那麼久,所以何進看似風光無限,每天卻被名士逼得有些想殺人了,這個時候尋找新的平衡點其實並不明智,局勢還沒徹底穩下來容易再生亂,但盧植明白這些也做不了什麼,袁紹這些年輕一輩的名士們,顯然沒有耐心繼續等下去,盧植開口也沒用,這不是一兩個人的事情,而是整個洛陽士人迫切希望徹底掌權的渴求。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這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但顯然不適合在這裡探討,盧植也只是點到即止,隨後跟陳默討論的,更多還是文學詩賦之類陶冶情操的東西。

    老人為大漢操了一輩子的心,到的晚年,眼看著局勢惡化自己卻無能為力,那種心情,旁人再聰明也很難體會到。

    “你的事情,高順跟我說過。”說到軍營的時候,盧植忍不住說道:“高順此人,剛直,卻也並非不知變通,這事不怪你,卻也不能怪他。”

    高順算是盧植的老部將了,對於這個部將,盧植也是很欣賞的,曾經向朝廷推薦過幾次,但高順為人不太能夠接受官場的很多東西,所以一直沒有升遷,這個老部下很少來登門,一旦登門,就是心中有惑。

    “我知道。”陳默點點頭,這種人比較強,認死理,但有些時候,當赤裸裸的現實跟理念產生衝擊的時候,也並不是一條路走到黑。

    “看得出來,他很欣賞你,如今心結算是解開了,此人若能用好,可敵十萬雄兵。”盧植笑道,他對高順顯然也有幾分師徒之情的感覺,這是一種感覺,並不一定非得有名分那種。

    “盧公放心,我沒那般小氣。”陳默笑道。

    一旁的曹操喝了一觴酒,瞥了陳默一眼,露出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扭頭繼續去跟陳登喝酒,現在的少年人,滿嘴胡話,就會討老人家歡心,羞與之為伍!

    多少有些酸,盧植可從來沒有這麼親切的拉著自己說過話,若論才學,自己也不比陳默差多少啊。

    一場酒宴,賓主盡歡,對於陳默來說,這同樣是結交人脈的機會,雖然這酒宴不是他開的,但坐在盧植和荀爽身邊,還能與兩人侃侃而談,本身就是一個很有牌面的事情,能讓人高看一眼。

    白露一過,天氣漸漸開始轉涼,但卻頗為涼爽,《禮記》有云,涼風至,白露降,寒蟬鳴,說的便是這個時節,酷暑已過,秋高氣爽。

    一大清早,陳默早早起來,活動活動身體,看著榻上還在酣睡的小妾,隨著陳默掀開被子的動作不自覺的蜷縮了一下身體。

    昨夜或許有些太過了,以至於如今他醒來對方都渾然不覺。

    順手幫雲思將被子蓋好,陳默穿上了衣裳出門,今天沒什麼事,該去軍營看看,早食也準備在軍營裡去吃。

    蹇碩被殺後,陳默加了一營人馬,都是從上軍分出來的,陳默特地將崔耿要來,如今麾下有高順、鐘雲、崔耿、余昇四將,再加上典韋、鮑庚和大郎算是能夠拿得出手的,典韋適合當先鋒,衝鋒陷陣無雙,只是不喜歡騎馬,更喜歡步戰這一點讓人有些頭疼。

    現在四方豪強入京已成定局,陳默考慮的等這些豪強到了,如何在一群強軍之中彰顯自己這支人馬的地位?

    邊軍聽說很厲害,但沒見過,陳默也不好估算對方的戰鬥力,但從上軍分出來的這一部人馬水準來看,邊軍雖強,卻也未必就無敵。

    剛剛抵達軍營,尚未等陳默去吃飯,卻看到崔耿見到陳默來到營中之後,很快帶著一人過來。

    “將軍,你可識得此人?”崔耿將那人拉到陳默身前,微笑道。

    “潘隱?”陳默看到來人,笑著點點頭道:“潘司馬如何在此?”

    他記得分兵之時,潘隱那一部應該是被分到何進麾下才是,這突然跑來自己這裡是為何?

    “將軍!”潘隱猶豫了片刻後,對著陳默一禮道:“碩公出事之前,曾留下一物拖於末將,命末將尋一忠貞之士贈之。”

    陳默看向潘隱道:“忠貞之士?為何尋我?”

    “將軍為大漢屢立戰功,年紀雖幼,卻是我大漢……”潘隱的話沒有說完,就被陳默打斷了。

    “潘司馬說笑了,若這便是忠貞之士,這洛陽有太多了,本將年少力弱,幫不了潘司馬,碩公遺志,還是另尋他人託付吧。”陳默現在最煩的就是別人給他帶高帽,一般有人突然捧他的時候,不是有求於人,就是準備坑他了。

    “但此事關乎社稷!”潘隱見陳默不聽,連忙道。

    “默只是一介校尉,本職乃是破賊護衛禁省,社稷之重,於我而言,太過沉重了,潘司馬還是另尋他人吧。”陳默擺了擺手道:“崔耿,送客!”

    潘隱見陳默根本沒讓自己說下去的意思,只能無奈一歎,躬身告退。

    沒多久,崔耿回來:“將軍,那蹇碩留下的東西,將軍為何不受?”

    “蹇碩為何而死?”陳默看向崔耿,笑問道。

    “謀害大將軍被誅。”崔耿躬身道。

    “我是不知那潘隱為何尋到我處。”陳默站起身來道:“但蹇碩都死了,你覺我能代替蹇碩與大將軍鬥?”

    至於蹇碩留下來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最好別碰,也別想著去知道,這種事輪不到他來管,尤其是剛剛自己嘗試有接受念頭的瞬間,自己的氣運瞬間降了一截,連忙打消這個念頭之後,方才恢復。

    潘碩手中的東西,恐怕是個坑,至少陳默接著就是坑,能把他坑死的那種。

    四方豪強即將入洛陽,而十常侍那邊是否得到消息,若是得到了消息,會怎樣反擊,都是問題,這等時候,底子不厚,命不夠硬,還是安分一些的好。

    “將軍!”沒多久,鮑庚帶著兩名哨探回來,剛才潘隱離開的時候,陳默打了個手勢,他們去看潘隱的動靜了。

    “如何?”陳默示意崔耿跪坐下來,看著鮑庚道。

    “那潘隱沒有回營,反而鬼鬼祟祟的去了皇宮。”鮑庚道。

    “將軍,潘隱昔日乃是蹇碩心腹,不過當日蹇碩派其請大將軍入宮,曾與何后有過會晤。”崔耿道。

    所以,現在都有些搞不懂這潘隱究竟是哪邊的人了。

    “行了,此事莫再討論,訓練去!”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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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何進之死

    潘隱後來去了何處,陳默沒再多管,如今洛陽的局勢已定,四方豪強入洛陽已成定局,陳默改變不了什麼,有能力改變的人都不說話,自己也沒必要操心自己能力之外的東西,每日不是練兵就是回家睡小妾,偶爾會應邀參加一些酒宴或是去盧植或荀爽那裡拜會一下。

    四方豪強入洛陽,會帶來怎樣的變化?陳默也想過,不過這其中變數太多,唯一能夠確定的一點,就是袁紹對於這次好強入洛陽是有著足夠底氣的。

    底氣何來,陳默不知,看就行了。

    “將軍,有人送來請帖。”這日下午,陳默正在軍中跟典韋對練,卻見守營將士匆匆來到陳默身邊,將一封請帖送給陳默。

    “知道了。”陳默接過請帖,仔細看了看,是袁紹送來的帖子,而且並非晚宴,要他儘快趕到大將軍府,有要事商議。

    “高順!”陳默皺了皺眉,這個時候有什麼要事?

    “末將在!”高順來到陳默身邊,抱拳一禮道。

    “我不在期間,由你負責帶兵,隨時準備出兵!”陳默收起請帖,看向高順道。

    “將軍,有戰事?”一旁的鮑庚等人目光一亮,看向陳默道。

    “暫時無法確定,你等準備好便是。”陳默搖了搖頭道:“記住,若我不能抽身,大郎會替我來傳信,其他人的命令,一律不聽!”

    “喏!”高順插手一禮,應聲退下。

    陳默讓大郎帶了一什親衛隨自己離開,直奔大將軍府,抵達大將軍府時,卻見袁紹等人皆已在府中等候。

    陳默跟眾人見禮過後,徑直坐在曹操身邊:“又發生了何事?”

    “卻是董卓兵馬已近洛陽,為免朝廷擔憂,特上表以示忠心。”曹操有些悶悶不樂,何進這次招各地豪強入洛陽,他同樣擔憂,但何進都已經將詔書發出去了,他也無奈。

    “這麼快?”陳默皺了皺眉,他記得董卓如今是並州刺史,應該在太原才對,並州山路難行,從太原至此,少說也有半月吧,何進詔書發出去至今才幾天?

    “聽說董卓接到任命之後,一直屯駐在此,對外宣稱剿匪。”曹操歎了口氣道,這種事,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那董卓顯然志不在此,偏偏何進沒看出來。

    河東距離洛陽不遠,最慢三天也能抵達。

    何進此時正在將董卓上表傳閱眾人,陳默接過來一看,寫的倒還像那麼回事,扭頭看向何進,想了想抱拳道:“大將軍,只此一表,恐難說明其無異心,否則董卓為何一直盤桓於河東,不肯赴任?”

    “陳將軍所獻之策,本將軍也思慮過,然終難成事。”何進皺眉看了陳默一眼,語氣有些重,在他看來,陳默分明是不贊成他的計策。

    侍禦郎皺眉道:“大將軍,在下亦覺陳校尉所言不差,董卓此人,久在邊地,性暴虐,若引入洛陽,恐不服管束。”

    何進不耐煩的道:“汝多疑,不足謀大事。”

    這話就有些看不起人了,鄭泰雖無實權,但好歹也是洛陽名士,聞言被氣的面紅耳赤,瞪著何進說不出話來。

    盧植起身道:“我素知董卓此人,面善心狠,一入禁庭,必生禍患,以老夫愚見,不如止之勿來,免生禍患。”

    何進看了看盧植,又看了看陳默,跟盧植自然不會如跟鄭泰一般不客氣,但顯然將盧植看做了與陳默一夥兒,當下只是道:“盧公過濾,我知仲穎為人,必不相負。”

    “豎子,不足與謀!”盧植冷哼一聲,拍案而起,徑直離開,鄭泰見狀也隨後跟上。

    陳默想了想,沒走,盧植可以走,但自己不行,坐於何進下手的袁紹突然道:“大將軍,董卓已近洛陽,恐閹宦已知消息,為免多事,當儘快命董卓入京。”

    何進聞言稱善,當下命人前去催促董卓進京。

    總覺得事情有些奇怪。

    陳默看了看袁紹,最終沒說話,一群人在何進府中枯坐,等待消息,到得傍晚時,宮中來了小黃門,傳來太后詔書,邀何進入宮。

    若是先帝還在,這內宮之地,何進不敢擅入,但如今先帝已去,內宮由何太后做主,何進自然也沒了那許多忌憚,當下便應命準備前去。

    “大將軍,此事有詐。”陳默皺眉看向何進:“況且外臣入內宮終究不好,不如明日再去。”

    陳默身後,陳琳起身道:“大將軍,陳校尉所言不差,在下以為,此必是十常侍之謀,去必有禍。”

    何進皺眉道:“太后招我,能有何禍事?”

    曹操起身道:“大將軍可招十常侍出宮,而後大將軍可入。”

    何進笑道:“孟德何故出此小兒之謀,我掌天下大權,區區閹寺,敢待如何?”

    袁紹笑道:“大將軍若去,且待我等帶甲士相隨,以備不測。”

    何進覺得眾人有些小題大做了,不過袁紹好意,他也不好推辭,當下點頭應下。

    袁紹、曹操各點了兵馬相隨,陳默有些不放心,讓大郎回去通知高順,將兵馬帶出軍營,準備與他匯合。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簇擁著何進徑直來到長樂宮前,卻被值班宦官擋住:“太后只請大將軍,餘者不得進!”

    這也是規矩,而且已經到了長樂宮,也不疑有他,何進徑直一人離去。

    前來迎接的宦官是個生面孔,何進皺了皺眉,跟著小黃門走了一段,突然心覺不對,一把拉住那小黃門道:“太后此時,該在長樂宮,你為何帶我來嘉德殿?”

    那小黃門本就心虛,眼見已經過了青鎖門,心中鬆了口氣,此刻被何進一拍,一個哆嗦,直接趴倒在地上,然後連滾帶爬的往前沖。

    何進哪還不知道中計,當即拔劍上前,欲殺小黃門,身後卻傳來青鎖門關閉的聲音,何進連忙回頭,卻見青鎖門已經被人緊閉,同時一排排刀斧手從兩側沖出,將他團團圍住,宮牆之上,出現張讓、段珪等人的身形。

    “張讓?”何進怒視張讓:“你這是何意?”

    同時目光四處遊弋,他之所以不懼十常侍,皆因十常侍內部也並非一體,若十常侍有密謀,郭勝等人必會通知自己。

    “在找他們嗎?”張讓拍了拍手,自有小黃門提著郭勝等人的人頭出來,丟在宮牆之下。

    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打碎了何進最後的僥倖,一把拔出寶劍,怒視張讓,厲聲喝道:“我乃大將軍,張讓,你可知此舉乃是大罪!”

    “屠戶終究是屠戶,做不成大事!”張讓歎了口氣,低頭俯視何進:“你可記得,你有今日之富貴是拜何人所賜?太后又是如何得了先帝寵愛?先帝去後,原本以為你能懂,我等不死,你這大將軍之位無憂,但如今看來,卻是我等高看於你,你猜,我等是如何知道諸強進京?”

    何進皺眉不語,事已至此,還重要麼?

    “想你死的人,不是我等,而是袁紹。”張讓笑的有些張狂,看向何進的目光有些憐憫:“在洛陽這些年,你連何人是敵,何人是友都未能分清,留你何用?”

    “袁紹?”何進突然瞪眼,看向張讓,這一刻,他的大腦無比清明。

    袁紹一直鼓動他殺十常侍,其目的何進自然知道,只是他沒想到,袁紹連自己都要殺,這一刻,何進胸中怒氣勃發,自己待士人可謂不薄,但這些士人,卻在想著自己死?

    若非此時有大門攔著,何進恨不得立刻沖出去,將袁紹斬殺,或許陳默是對的,自己要做的不是招四方豪強,而是將士人分開,讓他們自己鬥才對。

    一旁的段珪厲聲呵斥道:“何進,董太后乃先帝生母,有何罪至於流放?你更派人半途將其截殺!太后國葬,你卻稱病不出,爾不過一介屠家子,若無我等,焉有今日之富貴?你不思報恩,卻對我等步步緊逼,趕盡殺絕!”

    “董太后非我所害!”何進聞言連忙大聲道。

    只是此刻誰還聽他說話,但見張讓一揮手道:“殺!”

    何進身為大將軍,自然也有些勇武,見對方已經鐵了心要殺自己,自不會坐以待斃,當即拔劍而出,一邊揮動寶劍劈砍,一邊厲聲喝道:“我乃當朝大將軍,何人敢殺我!?”

    手中寶劍左劈右砍,一時間,竟然砍倒了數名刀斧手,青鎖門已經被封死,何進轉身便朝著安福殿殺去,那邊有北宮衛駐守,非張讓嫡系,或可逃出升天。

    絕境之下,竟是讓他殺出一條血路。

    “放箭!”看著何進的背影,張讓眼中閃過一抹陰狠,事已至此,雙方已再無迴旋餘地,今日肯定不能讓何進活著走出宮門,當即一聲厲喝,十五名手持大黃弩的弩手飛奔而出,對著何進便是一排齊射。

    大黃弩乃是軍中強弩,三十步內,可洞穿板甲,何進入宮可沒披甲胄,哪怕知道不妙努力躲閃,依舊被三枚利箭洞穿了身體,慘叫一聲倒下,被隨後趕至的刀斧手亂刀齊下,一命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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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洛陽亂

    “讓公,屠戶人頭在此!”段珪提著人頭來到張讓面前。

    “屠戶!”張讓看著那至死未能瞑目的人頭,搖頭一歎:“你我都是被那士人不屑之人,又何必相殘?走到今日,也是你命該如此啊!”

    “宮外那些人怎麼辦?”段珪皺眉道。

    “將屠戶人頭給他們看,屠戶一死,軍中必亂,我等趁機掌控宮闈,有陛下和太后在手,這天下……”張讓看著段珪,臉上帶著幾分笑意:“我去向陛下請旨,有了陛下旨意,這京師兵權盡歸我等,你去永安宮將太后制住,記住,不可無禮,畢嵐,你帶屠戶人頭扔到宮外,命他們立刻退走!”

    段珪、畢嵐答應一聲,開始分頭行事,畢嵐帶著何進的人頭去了宮牆之上。

    卻說宮牆之外,何進一入宮門,皇宮內就將宮門關閉,陳默已看出蹊蹺,扭頭看向袁紹:“袁公,這……”

    “莫急,靜觀便是。”袁紹顯然胸有成竹,並不著急。

    很快,袁術帶著虎賁衛士趕到,陳默的下軍校尉部也在高順的率領下趕到,此外還有何進部將吳匡得了消息率軍趕至。

    陳默看了看四周,西園兵馬,光祿勳麾下兵馬最多的虎賁中郎將還有北軍五校,洛陽兵馬至少來了三成。

    當畢嵐帶著何進的人頭走上宮牆耀武揚威的時候,其實借刀殺人這一招已經很明顯了,袁家想要掌控洛陽軍政權利,何進不肯除宦官,那士人的力量就不能拿來對付何進,既然如此,就讓宦官殺了何進,對付宦官其實比對付何進更容易了。

    只是……皇室的威嚴何在?

    看著城頭上耀武揚威的畢嵐,陳默心中突然有些悲哀,好像從一開始,就沒人考慮過這件事之後,漢室的威嚴在何處。

    但事已至此,陳默改變不了大局,他還要生存,只能順著袁紹的意思去做,讓今後的掌權者袁紹或者說袁家將自己當做自己人,才有繼續往上走的機會,否則……難道當眾說破,跟袁紹火拼嗎?有幾個會幫自己?或者說,就算拼過了,下一步,自己有資格執掌朝政嗎?

    沒有,既然路就剩這一條了,也就沒什麼好選擇得了。

    陳默看著宮牆上耀武揚威的畢嵐,原本平靜的臉色,漸漸變得猙獰起來,厲聲喝道:“大膽閹賊,安敢謀害朝廷重臣!”

    說話間,張弓搭箭,一箭射出,沒有絲毫的猶豫,冰冷的箭簇在畢嵐愕然的目光中射穿了他的咽喉。

    在袁紹贊許和欣慰的目光中,陳默舉起長弓,遙指宮牆上那些手足無措的將士,朗聲喝道:“閹賊誤國,謀害朝臣,爾等身為大漢將士,此刻不開宮門,莫非要為閹賊陪葬不成!”

    陳默這邊動手,何進部將吳匡也率軍沖到青鎖門下,揮刀劈砍,袁術更是指揮部卒在城門下堆積柴薪,放火燒門。

    剎那間,火光沖天,照亮了夜空。

    宮牆上的侍衛一時間慌了手腳,有人放了幾箭,但四周殺過來的人太多了,又沒人指揮,更多的人逃了,還有人想開門投降。

    殺聲四起,後方突然沖來一波人馬,朝著這邊一邊沖一邊怒吼道:“何人如此大膽,安敢衝撞禁庭!?”

    眾人回頭看去,卻是何進之弟,車騎將軍何苗,見到袁術派人放火燒宮門,不由怒道:“袁公路,爾想造反不成?”

    “大將軍已經被閹賊殺于宮門之內!”袁術也不怵他,冷哼一聲道:“你卻在這裡助那閹賊阻擾我等,莫非早與閹賊有所勾結?”

    何苗聞言大驚,隨之卻是大怒,他確實與張讓等人親近一些,但也不至於因此就勾結張讓等人殺自家兄長吧。

    正想說話,卻見吳匡突然策馬殺出,須臾間,已經到了何苗身邊,怒喝道:“狗賊受死!”

    何苗見狀大驚,想要拔劍阻擋,但終究慢了一拍,被吳匡一刀斬于馬下。

    “過了吧!?”陳默見狀皺眉看向袁紹,別跟他說什麼吳匡是何進的部曲,從開始到現在,這吳匡分明就是一直聽袁術的,顯然已經投了袁家。

    袁紹也皺眉點點頭,何進一死,何苗翻不起什麼浪來,他也沒有準備做的這麼絕,但吳匡顯然不是自己的人。

    “我乃袁術袁公路,何苗勾連閹寺,合該當誅,爾等乃大漢精銳,自當為國效力,此時還不與我殺入宮去,誅殺國賊!”

    何苗的部署見何苗被殺,本就六神無主,此刻見袁術站出來振臂高呼,再加上有吳匡這個何進舊部在,紛紛倒向袁術,在袁術的指揮下撞開宮門,吳匡一馬當先殺入宮門,見人就砍,逢人就殺,直殺的南宮屍橫遍地。

    陳默有些不適,他也殺人,而且殺的不少,但這種……他有些看不下去,又無力阻止,只得對袁紹一禮道:“袁公,末將擔心陛下、太后安危,此等時候,當先救陛下、太后于水火,切不可讓賊人劫持了陛下與太后!”

    “正是。”袁紹點點頭,扭頭看向曹操、何顒道:“不必管這些人,先尋陛下與太后,務必護得陛下與太后周全。”

    “喏!”眾人答應一聲,各自率領部曲湧入皇宮,浩浩蕩蕩直往北宮方向而去。

    “高順、鐘雲、餘昇、典韋、鮑庚!”陳默一邊率部向北宮而去,眼見一路屍橫遍地,宮娥內侍見到他們四處躲逃,如避蛇蠍,心有不忍,厲聲喝道。

    “末將在!”五將齊聲高喝。

    “約束部眾,不得濫殺,違令者斬!”陳默很清楚,在這種氣氛下,沒人約束,人會變成惡魔,或許有些婦人之仁吧,但至少還是個人!

    “末將領命!”眾將齊聲應命一聲,各自約束部眾繼續前沖。

    一路殺到北宮,陳默看到一群宮人慌慌張張的往這邊逃,見到他們,連忙改變方向,朝另一個方向飛奔而去。

    “攔住他們!”陳默看到人群中有人穿著華貴,不似宮人,連忙喝道。

    另一邊,曹操和何顒也率兵殺到,見陳默追一波人,連忙幫忙堵截,很快將人堵住,卻沒發現天子和太后,只是一名宦官和宮女披了天子和太后的衣裳混在人群中。

    “中了閹賊奸計!”何顒咬牙罵了一聲,一把抓住一名宮人厲聲喝道:“陛下和太后呢?”

    “已被中常侍帶往谷門方向。”那宦官何曾見過這等陣仗,結結巴巴的道。

    谷門在北宮北面,出門之後,能直接通往洛陽北門,陳默和曹操聞言,面色一變,一勒韁繩道:“追!”

    何顒一把推開那宦官,隨手一劍在對方的慘叫聲中了結了對方性命,怒駡道:“爾等何等身份,安敢假扮陛下、太后!於我殺!”

    身後一群如狼似虎的北軍將士洶湧而上,在一群宮人淒厲的哀求聲中,數十人頃刻便被殺光,何顒這才稍稍解氣,帶著人馬沿著陳默和曹操的方向追去。

    陳默和曹操率軍沖出谷門時才發現整個洛陽都亂起來了,一夥將士在街上,遇到年輕男子便殺,有的年輕男子見逃不掉,直接當街脫褲子。

    為首的將領,正是吳匡。

    “吳將軍,這是為何!?”陳默和曹操壓著火氣攔住吳匡,還嫌洛陽不夠亂麼?

    “袁公有令,宦官禍國,當誅盡宦官!”吳匡對著兩人拱拱手,朗聲道。

    “這些也是宦官!?”陳默指了指地上那些年輕男子的屍體,漢律對於稚童可是有保護的,便是山賊都不少稚童,陳默還在近處的屍體中,看到幾名狼藉的女子屍體,心中無明業火蹭蹭的往上竄。

    “凡無鬚者,皆可能是宦官,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吳匡有些不耐煩道。

    “本將也無鬚,你是否要殺?”陳默瞪眼道。

    “將軍說笑了,將軍自然不是宦官,不過……”吳匡瞅了瞅陳默胯下,臉上的笑容有些蕩漾和放肆:“是否有當宦官的可能,末將卻是不知。”

    “呵~”陳默點了點頭,一勒戰馬繼續追擊,臨走時揮了揮手道:“典韋,砍了他!”

    “喏!”典韋答應一聲,拎著刀便朝吳匡走去。

    “陳默,你敢!”吳匡大驚,一邊舉刀相迎,一邊怒喝道:“給我攔住他!”

    “賢弟,莫要衝動!”曹操皺了皺眉,吳匡雖然有錯,但這個時候,自家內部就不用再生亂了吧。

    陳默突然勒住戰馬,看著吳匡身邊的那些將士,突然笑了:“也對!”

    吳匡聞言鬆了口氣,呵呵一笑,正想說什麼,卻聽陳默道:“全殺了!一個不留!”

    吳匡大驚,典韋已經沖到近前,一把勒住他的戰馬,在吳匡驚悚的目光中,直接把戰馬給拖倒,在吳匡的怒吼聲中,一刀砍下了吳匡的腦袋。

    身後那些士卒想逃,但哪裡逃得了,被高順等人圍住,只是一個衝鋒便盡數剿滅。

    “一群畜生,留著也是浪費軍餉,不如省下來給我!”陳默狠狠地吐了口悶氣,對著曹操道。

    “太衝動了,拖到沒人的地方再動手不遲。”曹操苦笑搖頭道。

    “死人是沒有價值的,沒人會用他來動我!”陳默一邊走一邊道:“還是快些找尋陛下吧。”

    “你也知道?”曹操瞪了他一眼,跟著陳默策馬往前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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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4 00:14:09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八章 救駕

    出了皇宮,張讓匯合了段珪之後,便帶著劉辯、劉協以及何太后一路望谷門方向而去,出了谷門,不多遠便是北邙山,進了山裡,暫時也就安全了。

    “傳國玉璽可有帶上!?”坐在車帳裡,張讓扭頭,看向身邊的段珪。

    “未曾,不知被哪個賤婢得了,急切間找尋不到,時間緊迫,來不及細尋!”段珪搖了搖頭。

    張讓聞言歎了口氣,若有玉璽在,只要逃出洛陽,尋一地還可東山再起,但若沒了玉璽,以那些士人的習慣,若讓他們找到,多半會另立新君,到時候,他們劫持太后、天子就沒了意義。

    但事已至此,也不能怪段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眼看著城門越來越近,斜刺裡突然殺出一支人馬來,當先一人,雖然頭髮花白,卻頗為雄壯,手持一杆大槊一指這邊,厲聲喝道:“閹賊何往?”

    “盧子幹!?”張讓看清來人,心中一跳。

    來人正是盧植,原本何進執意招董卓入京,心中不快,離開後已經決定辭官不幹,但入夜時,城中突然大亂,皇宮那邊更是起火,盧植心繫天子安危,當即將家中家丁僕役召集起來,往皇宮去,卻得聞天子被劫,心中大驚,算准了張讓等人會往這邊跑,便帶著家僕過來攔截,果然在這邊堵住了張讓一行。

    別看盧植老邁,但他可不是普通大儒,那是文武雙全,立過無數戰功的人物,真對上,張讓等人也有些犯怵,但此時後方追兵越來越近,若就這麼被盧植擋住了,必死無疑。

    卻見趙忠提劍厲聲道:“讓公快走,我來攔住他們!”

    說完,提劍帶著兵馬殺向盧植。

    張讓咬了咬牙,直接讓車夫驅車往前沖,盧植雖然憤怒,但他帶來的只有些許家僕,縱然盧植本身頗有能耐,也攔不住這麼多人,加上趙忠帶著人拼死糾纏,一時間更難脫身,眼睜睜的看著張讓車架沖出重圍,往城外奔去。

    “滾開!”大槊一揚,兩名甲士直接被盧植掃開,直接攔下一輛車架,將車夫刺死,正欲去追另一架,但趙忠咬牙揮劍挺進,盧植一時間也脫不開身。

    車架上,正是何太后,此時臉色已經嚇得蒼白,見到盧植,一臉喜色道:“盧卿,快救我兒!”

    “太后放心,今日老臣但有半口氣在,定要斬殺閹賊,救回陛下!”盧植百忙中對何太后點了點頭,手中長槊卻不停。

    “老匹夫找死!”趙忠斬殺一名盧家家僕,看著站在車轅上的盧植,咬牙怒駡,命令甲士集中圍攻盧植。

    便在此時,後方腳步聲起,陳默遠遠地便看到盧植身影,深恐盧植有失,已經一馬當先沖過來,手中弓弦連顫,靠近盧植的甲士人還未到,已經被接連射殺五個,盧植身邊壓力一輕。

    “盧公無恙否!”撤弓提槊,殺入重圍,直接殺到盧植身邊。

    “莫要管我,閹賊劫持陛下正往谷門方向去,莫讓他出城!”盧植鬚髮張揚,手中長槊大開大闔,殺的四周甲士狼狽不堪,一邊對著陳默大喝道。

    “好!”陳默見盧植這邊遊刃有餘,也不矯情,帶著人馬直接橫沖而過。

    趙忠揮劍還想阻攔,但見眼前寒光一閃,大郎已經殺到身邊,不等趙忠動手,冰冷的刀刃已經抹過他的脖子,帶起一蓬鮮血,大郎看都沒有多看一眼,直接追著陳默便走。

    再往後,便是曹操帶來的人馬,直接烏央烏央的沖過去,攔在前方的甲士盡數誅殺。

    兩支人馬沖過去之後,殘存的甲士眼見趙忠都死了,哪還敢再戰,紛紛逃竄。

    盧植找了一匹戰馬翻身上馬,先將受驚的何太后安撫一番,分出幾人將太后送往宮中,帶著家僕也跟著追去。

    張讓知道追兵將近,一路瘋狂策馬狂奔,路上遇到慌亂的行人直接撞過去,陳默等人終究要顧及一下,這般一路追到穀門外,已經沒了張讓等人的蹤影,夜間也看不清地上的痕跡。

    “我等分頭去追!”盧植趕來後,也知道一時間難以追上,當下對著陳默和曹操說了一聲,帶著家僕便往黑暗中沖去。

    陳默和曹操相識苦笑一聲,陳默讓人去通知袁紹,張讓挾持天子、太后逃出洛陽,他們這點人馬自然不夠,得有更多人來追。

    “兄長,跟我走!”陳默拉住想要分頭尋人的曹操道。

    “賢弟,事關重大,你我分頭去追。”曹操擺了擺手,這個時候分開找機率大一些。

    “我擅長追蹤,兄長跟我來便是。”陳默搖了搖頭道:“定能找到。”

    系統神仙的存在沒法跟人說,說了也沒人信,倒不如不說,當下陳默只是胡亂編了個理由,兩支人馬在一起也有個照應,只是老爺子心太急,沒等陳默說,便直接跑了。

    “賢弟還有這等本事?”曹操驚訝道。

    “略懂!”陳默謙虛道,他其實不懂追蹤,不過氣運的變化能幫自己判斷大概方向。

    當下兩支人馬合兵一處,在陳默的帶領下一路前行,只是沒了燈火,速度不免放慢了一些。

    陳默每走一段路都會停下來四周看看,但時間並不長,甚至未曾下馬,但曹操確實發現沿途一些蹤跡,頗為驚訝道:“賢弟,你這是如何追蹤的?”

    “小弟自有鼻子異于常人。”陳默隨便找了個說法。

    “真乃奇人也。”曹操咂咂嘴,有些驚歎的看著陳默,過目不忘也就罷了,還有這等異像。

    “小道爾!”陳默搖了搖頭道:“讓眾將士相互照看,莫要掉隊。”

    這說話間,已經進了北邙山,四周都是山林,不好走,而且夜裡容易走失,速度更慢了,不過方向沒錯,一路上他們抓到幾名張讓那邊掉隊的甲士。

    另一邊,張讓挾持著天子以及陳留王,一路奔行到小平津,卻被河水阻隔。

    此時已近丑時,洛陽方向的廝殺聲早已聽不到,張讓長出了一口氣,看著眼前滾滾河水,一時間卻有些茫然,下一步,該往何處而去?

    正思索間,前方突然來了一支人馬,正朝這邊高喊。

    張讓見有人來,連忙催促眾人繼續奔走,來人他認得,正是河南中部掾閔貢。

    閔貢亦是名士,出仕以來,未曾依附任何人,一步步憑著本事走到今日的地位,今夜突然見到洛陽火起,帶著部下前來查探,卻正遇上出逃的張讓一行人。

    閔貢也沒認出張讓,如果這個時候張讓冷靜一些,什麼事都不會有,但張讓一群人已是驚弓之鳥,見到有人來,調頭就跑。

    閔貢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有問題,當下二話不說,帶著人便追趕,同時厲聲喝道:“前方賊人,立刻停下!”

    他這一喊,張讓等人跑的更快,閔貢心中篤定此人有嫌疑,當即追的更快。

    便在此時,前方火光大盛,一支人馬正朝這邊飛奔而來,正是陳默與曹操的人馬趕到了,張讓見狀,只得調轉方向,往河邊而走。

    陳默等人自然不會甘休,帶著人馬一路追到河邊,目光落在閔貢身上,陳默皺眉道:“我乃下軍校尉陳默,這位是典軍校尉曹操,閣下何人?”

    “中部掾,閔貢!”閔貢微微一禮,皺眉道:“兩位將軍因何在此?”

    “閹宦劫持陛下,我等一路追擊至此!”曹操跟閔貢見禮道。

    “閹賊安敢如此!?”閔貢聞言大驚,怒視張讓方向,到現在,閔貢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何事,此刻聞言,恨不得立刻沖上去殺了張讓。

    “稍安勿躁!”曹操擺了擺手,看向已經被迫到河邊的張讓一行人,朗聲道:“張讓,事已至此,快快放了陛下!”

    張讓看著四周圍圍上來的將士,慘笑一聲。

    車架中,劉辯抱著劉協,看著張讓道:“讓公,莫要再頑抗了,此時投降,或許會從輕發落。”

    “陛下仁厚,只是……”張讓看了看曹操和陳默,搖頭餐笑道:“士人恨不得飲我血,啖我肉,這次如何會放過我等。”

    張讓和段珪對著劉辯跪拜下來:“今夜老奴無禮,衝撞陛下,實乃死罪,老奴就此別過,望陛下珍重!”

    說完,張讓起身,調頭一頭躍入滾滾河水之中。

    “陛下珍重!”段珪也起身,跟著張讓躍入河水,頃刻間消失不見。

    一群甲士沒了領頭之人,一時間有些慌亂,陳默趁機射殺靠近車架的兩名甲士,讓人上前,護在車架旁邊。

    “臣等救駕來遲,望陛下恕罪!”陳默、曹操、閔貢三人來到車架前,翻身落馬,對著劉辯躬身道。

    “張讓也非有心害朕。”劉辯有些怯怯的看了三人一眼。

    “皇兄,此時該讓三位將軍起身才是。”一旁的劉協輕聲道。

    “三位將軍莫要多禮。”劉辯點了點頭道:“母后無恙否?”

    “陛下放心,太后已被救回,如今已經回宮,我等這邊護送陛下與陳留王回宮。”三人躬身道。

    “有勞三位將軍。”

    陳默和曹操對視一眼,這新帝似乎有些仁善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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