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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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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王不過霸] 庶族無名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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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8 11:38: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四章 審配論道

    冀州士紳恐慌了,安平的事情落定,因為一個縣令的死,整個安平郡從郡治信都一直殺到安平縣,十三縣士紳及其門客付出了上萬人的代價,這是什麼概念?安平郡士紳被滅族一半還多。

    更要命的是,陳默掌控著大量的罪證並在各縣公佈這些罪證,每滅一家都公之於眾,不但要人命,還要把人釘在恥辱柱上,死了就算留名都是遺臭萬年那種。

    這一下子,冀州各縣士紳頓時老實了不少,生怕陳默將這個執行下去,畢竟能成為一地豪紳,家業龐大,族中總會有那麼幾個喜歡無事生非的敗類,而且有些矛盾是不可調和的,沒見隨著這消息逐漸散開,各郡百姓都盼著自己這邊也來徹查這麼一回?

    各郡士紳現在別說去為難新上任的縣令,各家都縮在家裡,老實做人,更嚴令家族子弟不得在外面胡作非為。

    各縣新任縣令也因此得以施展,開始迅速掌控各縣實權,冀州新政開始迅速推行,不過這件事可沒那麼容易結束。

    “將軍可曾想過,這般做法,有悖人倫?”鄴城,將軍府中,審配面色有些陰沉的看著陳默。

    當初鄴城徹底攻破之後,高幹被高順放走,換來了李山的投效,但審配可沒有放走,只是審配不願投降,陳默也沒為難他,只是讓他留在鄴城,不得外出,除了行走範圍受到限制,不能出鄴城之外,基本上審配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袁尚之敗,讓審配頗為惋惜,但他身為囚徒,卻也沒辦法干涉什麼,只是每日坐在家中飲酒度日,這次聽聞安平之事,卻是沒辦法再淡定了,這才跑來拜訪陳默。

    “有悖人倫?”陳默有些詫異的看向審配:“我記得《孟子.滕文公》有云,聖人有憂之,使契為司徒,教人以人倫: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此乃儒家之言,這人倫之大,父子為先,尊卑之殊,君臣為重,雖然我並非完全認可,但卻不知我何處有悖人倫了?”

    審配語塞,隨即有些鬱悶,我是跟你來討論人倫的?

    “大將軍此言差矣,人倫者又豈止這些,將軍乃世之英雄,如今冀州既定,怎可枉造殺戮,屠戮士紳,如此做法,怎能讓天下歸心?”審配皺眉道。

    “天下歸心有些大了。”陳默搖了搖頭,看向審配道:“再說,天子才要天下歸心,你叫我大將軍,又要我天下歸心,只此一點,正南先生便已逾越人倫。”

    “大將軍可知,何為士?”審配不想再說人倫,換了一個話題。

    “略知一二。”陳默點點頭:“孔子曾曰:士志於道,窮不失義,達不離道,此可為士也,士者,國之脊樑,但正南也該知道,士族非士也,因祖宗顯貴而據一方,此為士族。”

    “大將軍既然知曉,便該知道士人祖上有功於天下,自該被天下善待,其後人受祖宗庇佑,這也並非壞事,如此一來,才會有更多人願意為天下先,願意為國建功,大將軍以為然否?”審配皺眉道。

    “當然,既然有功於天下,自該受天下之回饋,其後代受祖宗蔭蔽享祖上陰德卻也沒錯;但祖宗有功於天下,是否就是後人作惡的資本,哪怕他們謀反叛國,枉殺無辜,也該視而不見?”陳默認可了審配的話,這個他沒辦法反對,這個道理若是被推翻,那誰還願意為他效力?大家浴血沙場除了為天下之外,更多的還是為自己,想要封妻蔭子,讓自己後代血脈有更優渥的生活,這是再簡單不過的訴求。

    但這並不代表祖宗有功于天下,後人就可肆意妄為,凡事總該有度。

    “但安平士紳,縱然有過,但也罪不至死,更不至抄家滅族!”審配疾言道。

    “殺官同造反,正南先生以為然否?”陳默問道。

    審配點點頭,沒有說話,這件事上,顯然是做這事的人腦子有坑,隨即審配道:“但誅其首惡便是,將軍卻牽連無辜,未免有些過了。”

    “過麼?”陳默搖了搖頭道:“逼良為娼,這叫無辜,欺行霸市,強搶民女,這叫無過,若這些家族不是公然抗法,想要庇護其族中敗類,又何至於此?卻不知我有何錯,正南先生說不再問世情,又何必前來公然質問於我?”

    “有些東西,不能越,殺官,放眼古今,誰敢如此公然來做,但他們敢,你說我該不該怒,又該不該殺人?”陳默看著審配,聲色漸厲。

    審配一堵,最主要的,還是殺官,陳默正是因此,公然對安平郡士族出手,殺戮上萬,卻反而贏得了一片好名聲,但審配是誰,在冀州算得上頂尖智者,自然看得出來,那些人之所以殺官,分明就是陳默故意忍讓,讓那些人以為陳默好欺,才會走到這一步。

    分明就是陳默玩弄人心,給這些人挖坑,但這東西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因為陳默什麼都沒做,這才是最讓人無奈的事情。

    審配深吸了一口氣,看向陳默道:“但大將軍擅改舊法,推行新政,致使百姓賦稅加重,可曾想過這般做法有違仁道?”

    “如何有違仁道?”陳默反問道:“過去朝廷稅法,是十稅一或是二十稅一,如今我以三稅一,正南先生說的可是這個?”

    審配點點頭道:“將軍攻佔冀州,天下兩分,將軍獨得其一,如今借朝廷名義,將大量良田收歸己有,肆意盤剝百姓,這般下去,百姓何辜?”

    “但據我所知,世家豪紳雇傭佃農,若以舊法,以人頭收稅,這士紳所交賦稅極其有限,但其雇傭佃農辛苦耕作,但最終得到的,十不足一,即便如此,還要上繳賦稅,我實難看出舊法有何恤民之處?當然,這點糧食人是活不下去的,到那時,士紳發糧賑濟百姓,拿本該屬於他們的糧食去救他們他們還得感恩戴德,若說這傷害的,無外乎士紳之名望以及利益,可對?”陳默笑問道。

    審配皺眉看向陳默:“此乃祖宗之法,我大漢延續四百年都是依此法而行……”

    “所以大漢才有今日之衰落。”陳默搖頭道:“而且大漢自王莽往後,其實已然分作兩段,細算下來,無論高祖所創還是光武所創,都不過兩百年爾。”

    士族兼併土地這種事,朝廷其實一直都是默許態度,但任何事情都有個極限,就陳默所知,如今這天下,士權已經膨脹到皇權沒地方收稅的地步,這個時候不行變法,那這天下戰亂就不會休止,之所以沒有完全將士權壓下去,只是因為徹底滅了士人,這天下將無人可以用,所以陳默一直以來給士權發展空間,卻又加以限制。

    按照陳默的規劃,這天下大半土地最終還是為士權所有,但剩下的那少半土地卻必須拿在朝廷手中,這樣一來,百姓才有活路,士權也不至於膨脹到皇權難以遏制的地步。

    當然,要做到這一點很難,所以陳默才會積極推行三學來制衡世家,大家還在玩,但得給百姓留下活命的空間,得給百姓留下知道朝廷的空間。

    若以土地來說,陳默將天下土地分為兩份,一份占六成,歸士權所有,另一份是四成,歸皇權所有,你也可以將天下百姓看成是皇權的佃農,而士紳則在剩下的六成之中,相互兼併也好,或者開墾荒田也罷,但別影響到民生,這是陳默的底線,也是不管哪家做了天子後,朝廷的底線,一但越過這條底線,那就得清除。

    而冀州,卻是士權已經膨脹到朝廷幾乎沒有插手的地方,就算陳默打下了冀州,但想要治理百姓,還得看世家的臉面,所以他才在進入冀州之後罕有的祭起了屠刀,若不屠一批,很難給朝廷取得生存空間,最終還是難逃被架空的境地。

    審配皺眉,陳默此言有些大逆不道,但偏偏無法反駁,審配試圖拿古之典故來說事,但陳默總能從新奇的角度用你的典故來駁斥你的論點。

    而且很多事情,大家都知道,但不能拿到檯面上來說,卻是大家都遵守的規則,但有人拿真正檯面上的規則來壓的時候,這檯面下的規則卻站不住腳。

    潛規則的存在自有其道理,但這規則是見不得光的,陳默現在就是把這幾百年來很多見不得光的規則拿到檯面上來曬,審配的論點自然也就站不住腳了。

    新法你要說全為百姓著想,那肯定是扯淡,新法最重要的,就是為朝廷牟利,讓朝廷能夠迅速收攏錢糧來運轉,但卻是傷到了士族的利益,就像陳默說的那樣,若以舊法,士族能得了好處,再拿出一點來養活百姓,讓百姓感恩戴德,既得好處,又得名聲,但新法一出,不但利益受損,名聲也都歸了朝廷,自然不願意。

    “但大將軍新法,實乃取禍之道。”最終,審配說不過陳默,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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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8 11:39: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五章 何為新政

    “主公,此人無禮太甚,要不末將……”審配怒氣衝衝的離開將軍府,典韋帶著趙雲來到陳默身邊,臉色有些不好看,你說你要有理也便罷了,特娘的被主公說的都沒詞兒了,還敢咒人,典韋覺得就算弄死審配,也是應該。

    “殺他容易,但以後恐怕聽不到不同的話了。”陳默搖了搖頭笑道,自陳默建立勢力以來,雖說殺過不少人,但以言罪人的例子卻沒有,昔日禰衡如此,今日審配也一樣。

    “有時候,當你身邊只有一種聲音的時候,才該警惕。”陳默看向趙雲笑道:“子龍可是有事?”

    趙雲其實是來辭行的,他這些時日被安排在內城居住,老實說,對於陳默的觀感一開始趙雲是很反感的,因為本身屬於地方豪族,結交的人也多是這個身份,在這樣的圈子裡,無論早年陳默從董卓,還是後來陳默據有關中之後推行的新政,都不被冀州士人所接受。

    但這段時間,趙雲居於鄴城,發現百姓在陳默治理下,也沒有民不聊生的跡象,只是這次陳默在安平屠戮上萬,這讓趙雲有些看不懂陳默究竟是明主還是暴虐之主,所以此行他來辭行,想要親自去看看。

    直到剛剛在門外求見時,跟典韋一起聽了陳默和審配那段對話。

    “雲不知大將軍新政究竟所為為何?”趙雲斟酌了一下言語,之前陳默和審配說的有些籠統,對於陳默的新政,趙雲不是太理解,畢竟他學的是武藝,是兵法,對政略不是太懂,剛剛陳默和審配的交流,雖然看來是審配輸了,但怎麼輸得,趙雲沒太弄懂。

    而且陳默不以言罪人的話,也讓趙雲生出一些認同感,因為意見不一致就要以言罪人這是當權者慣犯的毛病,單憑這點來看,陳默心胸氣魄就不是常人可比,所以趙雲對陳默的新政也生出了不少好奇。

    為何那麼多士人都在反對陳默新政,而陳默卻一直在堅持?

    “正好今日無事,子龍就隨我走走吧。”陳默看了趙雲一眼,笑著邀請道。

    趙雲躬身一禮,和典韋一起,陪在陳默身邊,往外走去。

    鄴城的城池幾經擴建,皇宮、內城、外城層次分明,內城很安靜,幾乎聽不到吵嚷之聲,行在街道上的,也多是世家僕役,陳默也沒坐車,就這麼帶著兩人以及親衛走在街道上。

    出了內城,卻是另外一番景象,周圍突然吵鬧了許多,街頭巷尾沒有什麼擺攤賣貨的,大漢從建築和城池的規劃上就能看出森嚴的壁壘,沒有一定門第,是沒資格對著主街設門的,城池被分成一個個坊市,吵雜之聲多是從中傳出,街道上行人往來,看到走在主道上的人,也只是微微避讓,除了少數人之外,多數人對於主街上行走的人,陳默也好,其他士族也罷,都不是太有畏懼之感。

    這點上,跟當年的洛陽有很大差別,洛陽雖然繁華,但若深入觀察,森嚴的等級會有種讓人壓抑的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那是普通人窮盡一生也難以打破的壁壘,而如今的鄴城,能夠明顯察覺到這份壁壘鬆懈了許多。

    一行人走走停停,並無太多的目的,陳默突然看向趙雲:“子龍看到了什麼?”

    趙雲怔了怔,疑惑的看向陳默,又回想了一下這一路所見:“鄴城在大將軍治理下,頗有興盛之相。”

    外城,並未遭遇到太大的破壞,而陳默入鄴城之後的這段時間,一直以民生為主,這麼短時間內,能讓鄴城民生恢復,足見陳默本事,但似乎也僅此而已。

    “規則,秩序。”陳默搖頭失笑:“你問我新政究竟所為為何,為的便是這個。”

    趙雲搖了搖頭:“雲不懂。”

    “三皇治世,五帝定倫以來,漸漸便有了家國之念,而後經千百年發展,華夏漸漸有了今日之相,始皇帝橫掃六合,一統天下,家國之念正式成型,也便是今日你我所看到的天下;廢除分封,立州郡,不管史書如何評價始皇,但只此一點,始皇帝定下了天下的根本,漢承秦治,進一步進行了完善。”

    陳默看著四周圍笑道:“這治便是我所言規則、秩序。”

    “有何不妥?”趙雲看向陳默,這麼說來的話,並沒有問題,陳默為何要推出新政?

    “堯舜被喻為千古明君,那以子龍看來,若將堯舜時期法度用在今天,會如何?”陳默反問道。

    趙雲搖了搖頭,堯舜時期法度是什麼他都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陳默這話,顯然說到趙雲的知識盲區了。

    “其實與如今塞外胡人有些相似,也是以部落為主,部落聯盟推選聯盟之主,堯舜便是以此法而出,不過所不同的是,當時已有比較全面禮法,但有些習俗子龍可能不知,凶葬,以活人祭祀都是從那時開始出現,一直沿用至周,至春秋戰國時,方才逐漸消失。”陳默笑道:“在此期間,隨著戰爭越發頻繁,奴隸開始增多,從夏朝開始,奴隸漸漸形成一種文化,開始不再限於戰俘或是罪犯,主人對奴隸有著絕對的權威,可以任意打殺。”

    雖然大漢如今對於家僕什麼的,也有絕對權威,但隨意打殺這種事,還是不常見的,至少漢律之上是不允許的,只是到了後期,這條律令漸漸失去約束力,但即便如此,也不會無緣無故殺人。

    這段歷史很長,陳默自然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說全了,但即便是這些,也讓趙雲心中大概有了個概念。

    這樣的制度,放到如今肯定不行,但放在當時,在人們的觀念中,卻是很正常的。

    “任何法度,都有其壽命,隨著王朝更替,千百年前是對的,到了今天就是錯的,這世間唯一不變的,就是變。”陳默看向趙雲:“自高祖立漢以來,士人地位越發穩固,一開始自然是好的,到現在,也有許多高士,但有一點子龍不知能否察覺?”

    趙雲神情恭敬的搖了搖頭,他不知道陳默要說什麼,但顯然陳默察覺到時代的弊病。

    “如今的大漢,如果將天子與萬民視作一體,那世家、豪族可以放在另一個整體,相互之間,既依存,又彼此對立。”陳默笑道。

    “將軍所言差矣,雲也出身豪族,但從未欺壓良善!”趙雲皺眉,陳默這句話讓他很不舒服。

    “當然,萬事萬物都有好壞之分,子龍說的,我並不否認,本將軍亦算士族出身,家師也是,這天下需要士人治理,而既然要治理,便必須有民,這便是相互依存。”陳默笑道:“就像陰陽太極,整體就這麼大,所以陽盛則陰衰,陰盛則陽弱,並非一家一姓,而是整個士族。”

    “而這其中根本,則在土地,土地兼併,使民不知有朝廷,士權也因此得以膨脹,足矣與皇權抗衡,到後來甚至壓過皇權,而民在其中,為士權所吞併,若遇子龍這般善的,得以活命,但若遇惡主,食不果腹之下,便只能造反或是落草為寇,如此一來,便有天下動盪。”

    陳默沒有明說,但趙雲腦子裡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那場幾乎席捲天下的浩劫,看向陳默:“所以說,當年太平教之亂,便是由此而生?”

    “不全是,太平教之亂,起因很多,有些到如今已經不可查,而且太平教的做法是裹挾百姓,多數人都是身不由己,但就算沒有當年張角,這樣的事情也一樣會出現。”陳默搖了搖頭,太平教之亂,那是他親身經歷過的,士權在這其中做了怎樣的角色,陳默當時沒資格查,到如今也不好妄作評論,但太平教涉及到的東西不止是士權,還有宗教,還有一些野心之輩共同促成的,後來陳默也思索過,若當時當政者能夠及時遏制,不可能發展到那麼大規模,所以,太平教之事,算是一個巧合,幾方角逐最終在那個時間點上湊到一起,才有那般大的威力。

    “子龍問我何為新政,便是找到一條能夠平衡這天下陰陽的路,將士權重新收縮回去,讓百姓至少可以有生存乃至打破出身枷鎖的路,漢初時期,還有人可以憑自身能力踏入仕途,但董卓入洛陽之前,子龍可還見過這等事?”陳默笑問道。

    趙雲搖了搖頭,皺眉看向陳默:“但這條路並不好走。”

    “終究需要人走的,否則就算這天下重歸太平,也不過是進入一次又一次的重複而已,於天下而言,並無益處,我今日既然身在此位,又有這般想法,走一趟又何妨?便是敗了,至少讓後人明白,有這樣一條路,希望後世可以出一位大賢,走完我未走完之路。”陳默微笑道。

    “若大將軍不棄,雲願為將軍探路!”趙雲突然肅容,對著陳默一禮道。

    陳默受了趙雲一拜,伸手扶起趙雲,微笑道:“能得子龍相助,亦是我之幸也。”

    “參見主公!”

    “早該如此!”典韋拍了趙雲一巴掌,咧嘴一笑,森森白齒,在陽光下閃爍著明亮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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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禰衡游諸郡

    趙雲向陳默正式效忠,陳默自然是很高興的,無論從太史慈的述說還是這段時間的觀察來看,能力且不說,趙雲為人謙遜,也敢說自己的想法,能力暫時沒看到,但好學,有自己的想法,就算現在能力不足,培養些時日,那也是大將之選。

    至於如何安排,陳默讓趙雲暫時安排為親衛副統領,暫時跟著典韋,雖然命數很高,說明趙雲本事應該不錯,但究竟該安排向哪個方向發展,還得看看,而且趙雲初來,若安排重任,一來不能服眾,二來也不合規矩,先跟在陳默身邊一段時日,大概知道趙雲能力後,再行安排便是。

    對趙雲來說,他最開始的理想明主自然不是陳默,而是劉備,畢竟雙方當年有交情,而且趙雲對劉備觀感也一直不錯,雖然落魄,但趙雲一直覺得劉備是可以成大事之人。

    但自和陳默詢問過新政之後,趙雲便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就像陳默所說的不斷重複一樣,劉備便是得了天下,恐怕也不過是將大漢從興盛到滅亡再重演一遍,如今仔細回想起來,劉備雖有抱負,但卻並未有過如何施展抱負的想法,更別說陳默這般開創新天地的想法,他敬佩劉備,但如今更敬佩的卻是陳默。

    冀州,隨著安平殺官之事落幕,漸漸平定下來,至少明面上,沒人再敢與陳默新派的官員作對,陳默的政令在各郡縣實施起來容易了許多,當初鄴城屠殺的士紳,空出來的田地可不少,而且並不只是鄴城周圍,整個冀州都有他們的田地,戰後有不少被當地士紳吞了,如今陳默卻是拿著田契一家家的收回,這些將是陳默以後的官田,有了這些田地,大量的佃戶就到了陳默這邊。

    每年三成的稅賦的確不少,但卻不需要另交租稅,餘下的糧食是歸他們自己所有,這可比在世家豪族當佃農划算的多。

    在世家豪族當佃農,那幾乎九成的糧食都不是自己的,種的再多也填不飽肚子,得靠世家豪族施捨才能活下去,這般一對比下來,反倒是陳默這邊的‘重稅’更能養活人。

    而且新政以所占之地來收稅,不再以人頭收稅的制度,也是此前世家豪紳最為詬病的一點,以往以人頭收稅,世家人再多也沒有田多,尤其是那些佔據數萬良田的大家族,以人頭來收自家的稅賦根本沒有多少,幾乎全部的收成都歸自己,分出一點來給佃戶之後,餘下的都是家族中的了。

    如今這稅制一改,等於從他們身上生生割下了一塊肉,賺自然還是有得賺,而且還不少,陳默給他們留的利潤並不低,但比之從前縮水了不少,而且其他百姓耕作的田地都成了官田,自然不能再行兼併,也就沒了擴張的空間,這也是新政從關中起到現在一直被大量士人詬病的原因。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利益面前,誰能不眼紅?

    但經過鄴城屠戮,安平殺官之事後,冀州士人也看出來了,這陳默可是個狠角色,一動手不但滅人全家,還要讓人背上駡名。

    安平郡之事,如同懸在所有人頭頂的一把劍一般震懾著冀州士人,讓他們不敢輕動,更不敢在這個時候再做什麼過激之舉。

    但民間言論,卻都在抨擊陳默新政如何禍國殃民,陳默在冀州的名聲,並未得到任何好轉,甚至那些得利的百姓,也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對新政頗為排斥。

    “別急,新政剛剛開始,只要冀州在我們手中,秋收之後,這個風向就會改變,到時候便是三學創辦最佳時機。”陳默看著前來找尋陳默,想要借此控制言論的禰衡,搖頭笑道。

    “但這般發展下去,對主公名聲頗有不利。”禰衡皺眉道。

    “人心就像一座山,你想搬開他,就得慢慢來,通過控制言論,你只會讓他們心中這座山越發壯大,反而不利,讓他們說出來,比讓他們憋在心裡更好。”陳默微笑道:“正平也是舌辯之士,可以與他們辯駁,論道,只要講規矩,我們就按規矩來。”

    陳默身為主公,不可能親自下場與每一個人辯論,那樣就自降身份,倒不是說不能,而是沒必要,反而會讓人看不起,禰衡用在這個時候正合適。

    “主公,那三學之事……”禰衡看著陳默,陳默可是說過,攻佔冀州之後,就開始推廣三學紀要。

    “各地書院已經在建立,你此番去遊歷冀州諸郡,一來是散播這新政之法,二來也是尋一些志同道合之人,他日三學成立之後可入書院授學,書院得有人教授才行。”陳默笑道,關中有蔡邕打下的根基,蔡邕幾個弟子都在書院教授,此外還有自家恩師臧洪邀請來的一些人以及陳默自己請來的一批人,三學紀要在關中推廣是有著根基和條件的,但在冀州,三學創辦的根基並不足夠,需要更多人的支援。

    禰衡此番游走諸郡,算是一次思想上的碰撞,但陳默不信,這偌大天下,就沒有人支持這三學之事。

    “下官領命!”禰衡鄭重的點點頭,他已經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標,願意為了自己的目標付出一切。

    “此行難免有人想要使陰招,我派人隨行護衛,也能保你安全。”陳默笑道。

    “他?”禰衡看向典韋,一臉的嫌棄。

    “怎的?不夠?”典韋眼睛一瞪,看著禰衡道。

    “有勇無謀,我怕你被人算計了,都不知道為何。”禰衡不屑道。

    “嘿,我只管護你周全便是,再說了,連人家算計都看不出,你還有何用?”典韋一瞪眼,看架勢,就要動手一般。

    “好了!”陳默擺了擺手道:“典韋隨我多年,他要走了,我還有些不適,不過此番護衛你之人的本事,不在典韋之下。”

    “哦?”禰衡有些好奇,典韋雖然討厭,但那一身本事是沒問題的,陳默帳下,少有人能與之相抗,能和典韋相比之人,莫非要讓太史慈跟自己游走諸郡?

    “子龍。”陳默對著門外喊道。

    “末將在!”趙雲從門外進來,對著陳默一禮道。

    “你帶三百親衛跟隨正平前去諸郡遊說,護他安全,多學、多看,新政不可能是最完善的,需要我等發現諸多問題加以改善,你二人此番除了遊說各家之外,也看看新政還有何處不妥,是否適合冀州。”陳默笑道。

    “喏!”趙雲躬身領命,隨後又向禰衡一禮。

    “這位是……”禰衡看著趙雲,至少在外表上,趙雲不像典韋那般討厭,不但樣貌俊朗,而且氣質沉穩,有股堂堂正氣,讓人容易心生親近之感。

    “子龍乃常山人士,自幼隨槍絕童淵習武,藝成之後,曾在白馬義從效力,一身武藝不下典韋,也懂些兵法,剛剛來投,尚未建功,是以暫任親衛之職。”陳默笑道。

    “比那典韋更像個護衛。”禰衡打量了趙雲一遍,隨後又看了看典韋。

    “看甚?”典韋冷哼一聲,怒視禰衡。

    禰衡冷笑一聲,轉頭看向趙雲道:“便有勞子龍將軍了。”

    “喏!”趙雲肅容一禮。

    “此去定要小心。”陳默將一枚令箭遞給趙雲道:“有此令箭,個郡縣太守、縣令以及地方縣衛皆聽你調遣,至於如何用他,便看你本事。”

    “喏!”趙雲連忙躬身接過令箭。

    “下官告退!”禰衡點了點頭,對著陳默一禮後,帶著趙雲離去,冀州如今怨聲載道,他是一刻都不想停留。

    數日之後,陳默在鄴城收到消息,禰衡在信都與廣陵名士陳琳為首的數十位名士論道一晝夜,於次日清晨,陳琳吐血,三日後不治而亡……

    有些兇殘了點兒。

    陳默看著來信,有些頭疼,禰衡這一路可不好走了。

    不過也因為禰衡吸引了大量冀州名士,使得陳默這邊輕鬆了不少,許多政令下達,也在悄無聲息中完成。

    這般又過月餘之後,禰衡輾轉安平、巨鹿、常山、中山、河間、趙國等郡,這一路上,與冀州名士挨個論道,未逢一敗,甚至到後來,禰衡所過之處,冀州名士紛紛閉門謝客,讓禰衡難以施展。

    在這點上,禰衡就有些無所不用其極,對方不出來,禰衡就在當地開講,點評對方家族這些年功過以及其祖上功過,如何立家……這讓許多人不滿,先祖之事,豈能讓旁人品頭論足?

    於是新一輪的辯論開始。

    “主公,自正平先生離開之後,先後遇到九次山賊襲擊,二十八次不明身份之人刺殺,這般下去會否出事?”鄴城,楊修看著竹簡,有些為禰衡擔心了,不管立場如何,但禰衡是楊修頗為敬佩之人,他不想看著禰衡死在這講道途中。

    “放心,會有人暗中相護。”陳默搖了搖頭,這次禰衡游走諸郡,他做了完全準備,以確保禰衡安危,但這論道之事,必須繼續,他需要禰衡吸引這各地士人注意,同時也為自己進一步樹立冀州贏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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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8 11:39: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七章 立場

    禰衡的遊說在六月中旬的時候已經走完了冀州各郡縣,但禰衡對於這一行的效果並不是太滿意,是以在跟陳默匆匆見了一面之後,再度踏上旅途。

    看著禰衡的背影,陳默張了張嘴,最終無奈的笑了笑,難得禰衡想要去做,就讓他去做吧。

    事實上,秋收將近,陳默在這大半年的時間裡,都在調撥和整理吏治,至少今年,這冀州吏治必須清明,讓百姓能夠感受到那實實在在的好處,到那時,陳默在冀州的根就立住了。

    而且各郡縣的學院也已經建成,陸陸續續從關中、河洛、並州調來一些名師,雖然不是太多,但將三學框架立起來是完全沒有問題。

    同時陳默在冀州也設了典農中郎將、匠作中郎將,專門負責梳理冀州水道,興修水利,尤其是黃河沿岸,那裡每隔幾年都會有水患,得把這些水引進來,讓惡水變成滋養這片大地的水才行。

    七月,各地開始收糧稅。

    審配說的沒錯,三稅一的稅法比之大漢沒有戰事時的確高了不少,靈帝在位之時,陳默記得當初的糧稅是五稅一,當初都算是重稅了,但只要不是世家豪族的佃農,日子還有個盼頭。

    但當時的稅法並不適用於現在,畢竟太平教未起之時,整個大漢的軍隊鬥不過十萬之眾,而如今,單是陳默麾下,常駐西域的西域都護府,還有關中各處守將,並州防禦胡人的常備軍,河洛之地各處關卡的軍隊,加上防備曹操的軍隊,單是這些,便已有十五萬之眾,別說還有隨時準備征戰的軍隊,在攻佔冀州之後,陳默麾下各處防軍加上隨時準備征戰的部隊,加起來便有二十萬之眾。

    若以當時的稅賦來收稅,陳默這些兵馬得餓死一半兒。

    事實上,何止陳默,當年的袁紹,曹操,呂布,蜀中劉璋,荊州劉表,江東孫策,賦稅可都不比陳默低,甚至有二稅一的,審配的指責,根本就是笑話,不過是因為看出了陳默這新稅法下,傷害最大的還是擁有大量田地的士族豪門,審配才坐不住出來找陳默要說法。

    賦稅對普通百姓來說沒有什麼變化,但冀州到陳默入冀州之前,士權已經幾乎遍及整個冀州,哪有什麼普通百姓,幾乎都是世家佃農。

    陳默借著冀州屠戮、安定屠戮,使得大量土地落入陳默之手,那些原本屬於這些家族的佃農就成了官府的佃農,一樣沒有自己的地,但種得的糧食自己卻能留下六成多,而在世家豪族那裡做佃農,能留下一成就不錯了,能活命,得靠世家豪族的施捨。

    沒有人是傻子,新政和舊法之間的差別一目了然,再加上陳默這半年來做的輿論導向,到時候,這根就立住了。

    事實上,不用等到秋收,新稅法如今已經下達到鄉里,這是陳默的規定,雖然多數人是不信的,但這心裡多少是有些期盼,等最終結果出來以後,也就是陳默在冀州徹底站穩腳跟之時。

    也是因此,陳默一直留在冀州不回洛陽,只要今年平穩渡過,明年就會輕鬆很多,到時候順勢在冀州推行三學,然後從冀州反向向關中等地已經打好基礎的地方蔓延,人心、軍心,這就都有了。

    糧稅在收取,這其間的差距在陳默的推波助瀾下,成了民間討論最為熱烈的話題。

    一改年初時對新政一片抨擊之聲,得到實惠的百姓可不管你世家如何,拿在手裡的實惠遠比滿嘴的仁義道德來的更能動人心。

    在這樣的對陛下,世家要給朝廷交稅,為了平復家中佃農的不滿,也得多給,給朝廷三成多,剩下的六成不可能都給了佃農,但至少也得分一半,不然這其中差距就太大了。

    哪怕如此,陳默一時間在冀州大收民心,民間更是傳出歌謠讚揚陳默,甚至出現不少佃農上衙署告官,揭發一些自家雇主往日惡行,希望朝廷能收回田地。

    當然,這是個例,除了那些真的天怒人怨的,大多數並未被受理。

    就像陳默與趙雲說的那般,這天下不能沒有民,但同樣要想社稷穩定,也必須有足夠的士人來治理。

    鄴城,將軍府,審配又來了。

    只是相比於上一次,這一次審配可沒有上次那般正義凜然。

    “看來我是對的。”陳默看著審配,微笑道。

    審配默然,他其實不想來,但審家亦是冀州望族,就算他本人不願,但家中親友紛紛來求,他能如何?人活在這世上,不可能只活一人,上次他來,是為冀州士人,這次來,算是為自己了,但陳默問出這一句,讓審配不知如何回答。

    新政好嗎?

    對百姓好,但傷的卻是冀州士人的根基,可以預見,在這種制度之下,陳默手下世家的天花板被陳默這一手生生的壓下來了。

    在這年月,世家的底蘊中,財力是很重要的一環,沒了這個,想要拿住朝廷很難,而更重要的是,陳默的新政不止於此。

    審配歎息道:“將軍亦是名門之後,如今又何苦這般為難士人?”

    陳默在發跡之前,其實已經是被嫡系除名的,屬於庶族,但隨著陳默地位逐漸顯赫,陳家重新將陳默拉回了嫡系,這樣算起來,陳默也的確是士人出身。

    “正南亦是飽學之士,你不覺得這世道像個病患嗎?”陳默看著審配,沒有反駁,他當年確實在出身之上花過不少心思,成為士人,是當年陳默很渴望的事情。

    “所以才需有識之士撥亂反正,將軍如此做法,雖一時間能令百姓富足,但也因此得罪天下有識之士,未來恐怕……”審配搖了搖頭道:“需知百姓多愚昧,正需有識之士教化,將軍雖以這偏法短時間內獲得民心,但卻不過是以利誘之,百姓多不知感恩,時日久了,只會習以為常,更加放肆,此非正道也。”

    “但若癥結,便是正南所說有識之士呢?”陳默看著審配笑問道:“舊法之下,我也未見百姓有多淳樸,但餓瘋了的人,卻是會造反的,正南先生出身名門,大概未曾體會過饑餓的滋味吧?”

    “將軍此言何意?”審配心底一沉,看著陳默道。

    “這天下確實需要士人治理,但不是每一個士人都是聖賢。”陳默敲了敲桌案,看著審配道:“人性是自私的,否則以正南先生為人,今日恐怕不會站在此處。”

    審配想反駁,但卻沒法反駁,他今日來確實是因為家族、親友受損,所以才來的,否則上次已經談崩,以他性格,斷不會過來。

    “我不否認士人的重要,但士權若沒有限制,就會如此前一般,不斷膨脹,到最後所有田地都歸士人,百姓無處耕作,朝廷政令難以下達,然後天下大亂,正南先生看看自靈帝至今,是否是如此?”陳默笑問道。

    大漢有今日,原因很多,很多個節點的走偏,致使原本還有救的大漢一步步走到如今這諸侯分裂的境地,靈帝死的太早,何進沒能趁機抓住機會穩定朝局,董卓、王允,大漢其實是有過機會的,但遺憾的是,被這樣或那樣的原因給弄沒了。

    但無法否認的是,士權膨脹到朝廷已經無法完全控制的地步,是這一切的根本,如果沒有這個大環境,天下不會亂成這樣。

    不可否認,陳默的崛起也跟這個有關,但正是因此,陳默才會在一開始就不斷限制著士權。

    審配歎了口氣,陳默說的沒錯,事實上,若跟尋常百姓相較而言,那些有著大量田地的士族,就算憑著佃租過日子,也能衣食無憂。

    但人性本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至少大多數人是如此,習慣了日進鬥金,現在變成三日或者五日乃至十日才進鬥金,有多少人能接受?

    但就如陳默所言,士權沒有限制的膨脹,已經成了癥結所在,如果不忍痛割肉,這天下就算一統,也不過是重新陷入一個又一個大漢的輪回而已。

    但審配是士人,陳默所站的,是一方霸主,是整個天下的角度,但審配卻是站在士人階層的位置來看事物,兩人看到的和考慮的自然不同。

    哪怕知道這是毒,審配也相信有更好的辦法,比如規定士族給佃農足夠生活的糧食,比如以道德來約束而非陳默這樣完全以法來大刀闊斧的割,這必然是很痛的。

    陳默看審配的樣子,就知道無法說服他,哪怕對方知道自己不占理也一樣,不是所有世家豪族之人都是趙雲,哪怕自己利益受損,也願意站在大義這一邊。

    而趙雲也只是豪強,跟審配這樣的大家族比起來,趙家的家世連提鞋都不配,自然可以讓趙雲灑脫,但審配不能,陳默這割的是他們的肉,對天下好,但卻是以犧牲他們來達成的,自然不願。

    “就這樣吧,正南先生想通了可來找我。”陳默起身送客,既然雙方各自堅持,那再說下去也只是不歡而散,倒不如省些力氣。

    “告辭。”審配點頭起身,對著陳默一禮,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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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三學興起

    秋收過後,整個冀州原本一片排斥陳默的氣氛頓時變了,至少尋常百姓不會在像秋收前那麼鬧騰和排斥陳默這個新佔據冀州的勢力了,對於衙署的政令,開始積極配合,這是個很不錯的現象。

    “唉~”

    內城的酒坊裡,多是幾名鄴城士人在這裡聚集,品酒,品評時事,尋常人就算無意間發現這酒坊,想要進來喝酒也會被攔住,這酒坊是私人性質的,沒有一定身份有錢也莫想進來。

    “兆年兄何故歎氣?”幾名士子坐在一起品酒,一人歎氣,其他人總要接一下。

    “我歎那長陵侯不知天時,苛待士人,自取死道!”

    “噤聲,兆年兄,你不要命了!?”

    這裡可是鄴城內城,到處都是陳默的耳目,在這裡說這種話,那不是找死嗎?

    “我倒希望他能聽到。”被稱作兆年兄的年輕人端起酒觴,冷哼一聲,將觴中美酒一飲而盡,哈出一口酒氣冷哼道:“我士人為朝廷治理天下,牧禦萬民,古來皆是如此,何曾受過這般苛待?他這般苛責士人,豈不叫天下士人寒心?如今便是得了那些無知小民擁護又如何?這天下的根是士人!”

    “話雖如此,但如今長陵侯聲望日隆,其行政手腕或許有過,然其私德無虧,兆年兄品評新政便是,又何必咒人?”另一人皺眉道。

    “呵~私德無虧?安平上萬冤魂尚未遠去,如何……”說到一半,被稱作兆年兄的人不說話了,默默地看著酒坊中突然出現的一隊人馬。

    關中軍查人可從不管你是何身份,是以酒坊主人也未敢阻攔,只是迎上前來與為首的將領道:“這位將軍不知……”

    “奉命拿人!”為首將領徑直來到廳中,目光在一眾士人身上掃過,最終朝那被稱為兆年兄的青年身邊走來。

    “顧青,字兆年,可對?”將領盯著青年士子道。

    “正是!”顧兆年仰了仰脖子,傲然道。

    “跟我走吧。”將領淡淡的道。

    “為何?”顧兆年面色不是太好看。

    “近兩年內,以各種手段搶奪民女共一十八人,迫的六戶人家家破人亡,任章武令期間,更借職務之便霸佔田產三千二百一十三畝,且從未上報朝廷,人證、物證如今已俱在衙署等候。”將領也沒直接抓人,對方是士人,無故抓人影響不好,關中軍如今抓人通常都是先通報對方罪證,然後再動手。

    顧兆年有些後悔問了,看著周圍那些故交看向自己的眼神,顧兆年面色有些難看,報復,這絕對是報復,只因自己不滿陳默新政,那陳默便派人來拿自己,揭自己老底。

    反駁?沒得反,自家人知自家事,這些事都是他幹過的,而且陳默新政雖然鬧得冀州士人怨聲載道,但每每抓人,都是有著足夠證據的。

    現在只要被抓,就代表名聲徹底臭了,顧兆年忍不住摸向自己的寶劍。

    “嗯?”將領見狀,面色一厲。

    剎那間,整個廳堂裡的氣溫似乎都降了好幾度,他雖非大將,卻也是縱橫沙場,憑著功勳一步步走到今日的,一身氣勢都是在死人堆裡磨練出來的,此刻一聲冷哼,頓時讓所有人心中一跳,跟在將領身後的將士迅速踏前一步。

    顧兆年心中一顫,默默地鬆開了劍柄,低頭起身,再沒了先前的不羈與狂傲,不反抗,還只是自己之事,但若反抗,恐怕顧家都會被牽連。

    “士人名聲,就是被你這等人給玷污的!”將領冷哼一聲,揮了揮手,自有將士上前,卸去他兵器,壓著他徑直離開。

    酒坊之中,一名名士人面面相覷,最終都無奈的歎了口氣,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天都在發生,只要有人告,衙署就會受理,不管對方是和身份。

    如今不少士人都在為自己往日的錯行奔走,歸還田產或是花錢平息民憤,就怕有往日苦主找到衙署去告。

    至於暗地裡動手除掉隱患,也不是不行,也有人這麼做過,一家六戶被活活燒死,但緊跟著便被查了,罪加一等,還有的是留下了活口。

    如今已不是過去袁氏執掌冀州的時候,有些事情,衙署在借這些事情打壓士人的名望,同時也收攬民心。

    顧兆年的事情不是個例,審配為何二度去找陳默?因為審家也有類似的子弟被衙署緝拿、判罪,審家名聲也因此受汙,所以審配才會再度去見陳默。

    只可惜,審配顯然沒能說服陳默,自家子弟也被抓進了牢獄,幸好罪不至死,至於如何處置,沒人知道。

    將軍府,大廳。

    禰衡看上去多了幾分滄桑感,這大半年的遊走,讓他看到了很多,也更迫切想要將三學建立起來,但困難卻是不少。

    “主公,各處學府已然開辦,挑選一些冀州將士子弟加入,但……”禰衡跪坐在陳默對面,有些苦惱道:“下官無能,此番雖然找到一些志同道合之士,但遠不足以添補空缺。”

    書院教學,除了有書院,有書之外,最重要的是得有人教啊,陳默從關中調來一批,但依舊無法彌補人手不足的缺陷。

    很多書院只有一兩人來授課,這如何夠?

    “我已為你備了一批人。”陳默顯然早已知道這個問題,聞言微笑道。

    “哦?”禰衡有些詫異的看向陳默:“人從何來?”

    關中的教書資源本就有限,不可能調來更多,禰衡真的很好奇,這人從何來?

    “牢獄。”陳默笑道。

    “牢獄!?”禰衡愕然看向陳默。

    “這大半年來,清算各地士族過往之罪,有些是罪不至死,被送入牢獄,這些人中,不少人有學問,有些是受家人牽連,你可去往牢獄找尋一些可用之人,幫忙授學,只要講授的好,便可減免其乃至其入獄族人刑罰。”陳默微笑道:“當然,未曾入獄之人,也可以此法為其家人減免刑罰。”

    當然,按照刑罰輕重,有些人是不能減免的,像顧青這種的,屬於不赦之罪,就算他或者其親朋好友願意為其出力,也是不能放的。

    罪大惡極者,不赦!

    否則陳默在冀州這番作為的效果會大打折扣。

    “妙!”禰衡思索片刻後,忍不住撫掌贊道,沒想到還有這一手,將那些被下獄之人也用起來,而且相信無論其族人還是其本身,為免除刑罰,定會出力。

    “但還需監管,免得這些人鬧事。”想了想,禰衡笑道。

    “此事由你來辦。”陳默點了點頭,三學之事,禰衡一直在堅持,此番冀州創辦三學至關重要,以囚徒來教學,也是無奈之法,但有用就行,陳默帳下,實在拿不出這麼多有學問的人,畢竟各地縣城也得有人治理。

    “主公放心,臣定會借此機會讓三學興起。”禰衡躬身道。

    從河洛開始有了三學念頭到如今一步步成型,禰衡幾乎是將三學當做自己一生的事業來做,如今能得到陳默支持,對於禰衡來說,這是自己最大的幸運。

    有時候愛鑽牛角尖的聰明人,可恨,但也可愛,他們認准一個方向,就算撞得頭破血流也絕不會回頭那股子勁兒,正是如今這天下所缺少的。

    “子龍繼續輔助正平做此事。”陳默看向一旁的趙雲笑道:“此乃我等未來之大業所在,不得輕忽。”

    “雲領命!”趙雲拱手一禮,他跟隨禰衡在冀州遊走大半年,很多以前看不見或者看見卻不甚明瞭的東西,在這大半年的遊歷之中趙雲懂了許多,也明白禰衡所做之事有多大,對於陳默的命令,趙雲自然不排斥。

    三學紀要隨著禰衡帶著陳默的命令在牢獄中尋找適合人選後,開始在冀州不斷壯大,有功將士子女以及世家寒門皆可入書院,尤其是那些不受世家重視的庶族子弟,書院的出現,可說是給了這些人一條出路。

    所以哪怕主家對於三學之事頗為排斥,但也阻不住自家庶出旁支前去書院求學,當然,世家子弟如果願意進書院,陳默和禰衡都是歡迎的,只可惜,三學一出,就遭到世家的排斥,那些是家中的精英子弟是無論如何不會入書院的。

    但庶出旁支卻是趨之若鶩,這一點,便是世家也無可奈何,畢竟這些庶出旁支平日裡不受重視,有的就如陳默幼年時一般,跟嫡系基本沒了聯絡,這個時候除非他們願意拿出家中本該屬於自家孩子的資源來培養這些庶出旁支,否則有什麼資格去阻攔人家?

    很多人對陳默這一手恨得咬牙,之前陳默還是站在他們的對立面,雙方可說是涇渭分明,但經過禰衡改善後的三學紀要,卻是將庶出、寒門以及一些沒落士族都拉到他們那邊去,再加上講學減刑的事情,三學在冀州發展壯大已經是難以阻擋了。

    而更重要的是,陳默已經下令,每年在太學之中通過考核方式來選拔人才入仕,這才是吸引庶出與寒門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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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吏

    夜色已深,典韋看了看還燈火通明的房間,皺了皺眉,以前主公作息是很規律的,但不知道為何,自秋收之後,陳默就開始變得忙碌起來,每天總有看不完的卷宗。

    究竟是何卷宗如此麻煩?

    要知道,陳默可是被很多人視作妖孽的存在,不管什麼東西,現在基本看一遍就能記住並倒背如流,陳默平日裡為何那麼閑?不是他懶,而是多數需要他處理的東西都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根本不需要考慮太多。

    冀州,這是第一次陳默做這種熬夜翻看卷宗的事情。

    “主公,夜深了,要不早些歇息吧?”典韋忍不住敲了敲門。

    “不著急,待會兒還要見見王叔,冀州的問題比我想像中的嚴重,你且去休息吧,府中有侍衛看著,出不了大事。”陳默的聲音從房間裡傳來,說話的時候,他甚至沒有抬頭。

    冀州世家豪族的確老實了,但只是明面上不再與陳默爭鋒,雙方仍舊處於一種僵持狀態,並沒有緩解,甚至因為三學紀要之事以及新稅法開始向鄉里之間推廣,新的問題產生了。

    “主公,末將覺得你最近太過疲憊了些,要不末將去給你找個姑子……”

    “滾!”

    “喏~”

    “這個典韋……”陳默搖了搖頭,低頭繼續核對著各地的稅賦以及天網核實到的東西。

    不一會兒,房門再度被敲響:“主公,王彪還有鄭屠來了。”

    “請他進來。”

    “末將參見主公。”門開了,王彪和鄭屠進來,對著陳默一禮道。

    “這般深夜還請二位叔父過來,實在有罪。”陳默起身,示意兩人不必拘禮,雙方相識于微末,王彪更是看著他長大的,雖然如今是君臣,但心理上,陳默對王彪還是很親切的。

    “主公說的哪裡話,況且主公不也沒睡?”王彪笑道。

    “冀州之事不絕,難以入眠啊。”陳默搖頭歎道。

    “又發生了何事?那些人這個時候還敢作亂?”王彪皺眉道。

    那些人,自然指的是冀州世家。

    “不至於。”陳默搖了搖頭,雖然理念不同,但大家出手都有分寸,既然這局是陳默贏了,而且如今陳默氣勢正隆,他們不會繼續給陳默剷除他們的機會,他們會蟄伏下來,等待下一次交手,這才是世家交手的方式,一時成敗不足以論英雄,他們交手,是這一輩子乃至以後三代、五代乃至十代的事情。

    當然,有人跳出來跟陳默做對的話,他們是很樂見其成的,不會在這個時候對陳默落井下石,因為陳默還沒到落魄的時候,但絕對不會好心幫忙,更多是在看戲。

    “那是……”王彪有些不解,世家豪族都不敢動了,這個時候誰會跳出來跟陳默作對。

    “不算對手,但就如跗骨之蛆,難以根除。”陳默搖了搖頭道。

    “究竟發生了何事?”王彪更不解了。

    “這是今年的稅簿,朝廷定下的是三稅一,交上來的並沒有問題,但根據我派往民間的細作暗訪,百姓真正拿到手中的,也只有三成,比以前多,但並不如預期。”陳默將自己這幾天整理出來的稅賦放到桌案上,皺眉道。

    王彪和鄭屠突然明白了,盤剝百姓這種事情,拋開官員、士紳之外,還有另外一個群體——吏。

    什麼叫吏?以縣來說,縣令要處理縣務,不可能事事親為,他手下有主簿、縣丞、典吏、教諭、巡檢、驛丞、士曹、法曹、稅曹、刑曹,再往下到鄉里之間,還有三老、里正、亭長,而這些人手下,還有許多做事的人,這些都叫做吏。

    吏的說法並不早,在先秦時期,官吏是沒有明確劃分的,《左傳》中有說過,王使委於三吏。

    這裡的三吏就是三公,在始皇一統天下之後,官和吏逐漸有了區分,縣令(長)為一縣之長,其下縣尉、縣丞屬於佐官,也就是吏,沒有品級,只有俸祿,官和吏也就漸漸開始有了區分,極致如今。

    看上去,官比吏大,但事實上,很多時候不能這麼算。

    因為縣令、縣長一般都是在任幾年,做出政績之後就會調走,或是去更富庶的縣城做縣令,或直接升遷到郡府之類的地方高升,就比如自家老師,若非當年心灰意懶,在當利令做完之後,是有資格被提拔為太守的,只是自家老師當年不願意,送走陳默之後,就選擇了回鄉歸隱,後來被張超請出來做事。

    而吏的選拔雖然有著明文規定,即通法入吏,也就是說能夠通熟《漢律》者可為吏,這是漢初時期定下的章程,後來也沒改。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官員會因為政績的關係被升遷或調走,一任縣令在任時間通常是三到五年,但吏不一樣,朝廷沒有針對吏的政績考核,一般做出來的政績都是算在縣令身上,跟吏沒關係,最多縣令私下裡給些謝禮。

    這也就造就了除了一些跟縣令私交不錯的吏會跟隨離開搏個前程之外,更多時候,吏的變動是不如官那般平凡的。

    遠的不說,就說最近這二十多年來出現的人物,有很多都是從吏做起來的,但這些多半不是自身有驚人藝業,加上得上級賞識,然後才有機會進入更大的舞臺,可以說,吏的前程與上官有很大的關係,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這個機會。

    畢竟一般縣令至少也要走兩三個縣上任,而且未必都是升遷,有的一輩子就當縣令了,不可能把所有縣吏都帶在身邊,而且大漢有上千個縣,能從縣令晉升道太守的有多少,而這些人,多半身邊有自己的班底,也未必會用縣上的吏。

    久而久之,縣吏多半一輩子都是縣吏,雖然不是官,但一縣運轉,多半都要靠縣吏來維持,甚至很多縣令想要做好縣務,就得跟當地縣吏打好交道,因為這些縣吏多出自縣中寒門或是世家旁支,畢竟,縣吏至少也得識字,在當地的能量可不小,強龍不壓地頭蛇,甚至很多有背景的縣令,在上任之前,家族都會跟當地縣吏打好交道,或是資源互換,比如你家的人來我們這裡做官,我們幫你,但我家人去你那裡做官,你也得幫忙。

    “主公找我們來,是要我等清除這些污垢?”鄭屠神色一冷道。

    “是也不是。”陳默點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此乃根基之事,清除他們容易,但治標不治本。”

    吏多出自庶族或寒門,這本是陳默拉攏的物件,殺人容易,但若殺的太狠,反而會打亂自己的佈局。

    “我這段時間在想,將吏也納入官員評級考核之中,縣令的政績也非縣令一人所為,吏也可以晉級為官,一切以政績說話,同時與縣令一般,吏也不能長期滯留一地。”陳默將自己身前的幾卷卷宗遞給王彪道:“王叔與鄭叔與我一樣,皆出身市井,這其中的門道你們清楚,這是細作給我列出的一些他們認為罪大惡極的官吏,你二人負責去再查一遍,真的罪大惡極者,殺,自當地重新擇人上任,我這便《官吏法》會在近期擬成,在冀州試行,其中包括如何考評吏的政績,並如何升遷之事,切記,非大惡之人慎殺。”

    吏形成的潛規則實際上也是法令問題,人在不同的環境下,想法是不同的,不能因此就將所有人一棍子打死,如今隨著地盤越來越大,如何建立一個成熟且有效的體系,才是一個政體是否成熟的標誌。

    陳默努力搜尋著一條完善的用人機制,同樣這其中也有漏洞和弊病,所以陳默走的也很小心,而且需要及時糾正這些。

    將吏納入官員品級之中,這其中弊端肯定有,將吏流動起來,新到一地,要瞭解當地民情,還要處理各層關係,熟悉上官、下級,但好處卻是就算有大惡之人摻雜其中,對當地百姓也造不成太長久的損失。

    就像現在,陳默新法頒佈,世家豪族敗退,但這些人,卻還敢從百姓身上搜刮錢糧,阻礙了政令通行,陳默的新法成了這幫人搜刮錢財的手段,如果將這些地頭蛇換個地方,看看有沒有這個能耐。

    當然,若是不願走,也行,但終生不得入官場,吏都不行,不說完全杜絕,但至少對百姓的傷害會小很多。

    之所以讓王彪和鄭屠來做這件事,一來陳默相信他們,二來兩人都是市井遊俠出身,對於官場不是太懂,但那些小吏的套路,他們卻是清楚得很,能騙得了上官,但卻騙不到他們,陳默甚至準備在天網之外,再設一部,專門針對地方官吏的問題,當然,這種監察機制,短時間內是很難建立並健全的,同樣需要約束,陳默現在心中也只是有個想法,至於是否建立,現在還不好說,先看看這《官吏法》的效果如何再做決定。

    “末將明白!”王彪和鄭屠躬身一禮後,各自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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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論功行賞

    不管吏治的問題如何麻煩,但冀州的人心是穩住了,新的官吏法出臺,自然再度引起了官場動盪,不過相比於之前來說,這動盪就小了許多,因為這次主要針對的是吏,而且明文規定了吏向上晉升的途徑,這其中是好是壞,一時間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來的,只有等待時間來驗證這官吏法是否能夠改善如今的情況。

    秋收之後,陳默沒有離開鄴城,而是繼續居住鄴城,梳理政務,他要看看這新的官吏法是否能夠適應這個時代。

    秋收之後,陳默在冀州初步穩定之後,終於將目光投向了幽州,袁尚在逃離冀州之後,投奔了袁熙,秣兵厲馬,準備重奪冀州。

    事實上,之前士人鬧得最凶的時候,袁尚曾率軍攻入河間幾次,都被駐守在河間的徐晃擊退,不管再怎麼秣兵厲馬,擁有大半個冀州時都沒能擋住陳默,如今僅餘一個地廣人稀的幽州,如何能與陳默抗衡。

    新招募的兵馬更遠非昔日那些久經戰陣的冀州老兵對手,但那些冀州老兵,如今活著的,都已經投靠了陳默,甚至在陳默的軍制制度下,已經開始成為陳默的擁護者。

    這次出征的,是太史慈,袁尚和袁熙在薊縣與太史慈決戰之後,便逃往遼西,投奔了烏丸首領塌頓,幽州平定的過程,輕鬆的讓人咋舌。

    幽州既下,此番北征也徹底圓滿結束,而伴隨著次年冀州糧食豐收,根據統計,百姓實際拿在手中的糧食已經超過五成,官吏法的推廣以及新政在冀州取得階段性的勝利,有了足夠的成效,同時三學也順利在冀州開辦起來,為了避免那些加入三學來抵消罪孽的士人能夠出力,陳默和禰衡商定了一套針對書院老師的獎懲機制以及監察機制。

    漢授五年八月,幽州平定之後的第三月,陳默在安排好冀州佈署,尤其是在與曹軍交界處的佈署之後,方才班師回朝。

    自漢授二年的後半年開始,此次陳默東行,足足耗時三年,冀州、幽州二州之地才算徹底拿下,至此,陳默治下有三輔、西涼、並州、幽州以及大半個冀州,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北方霸主。

    而曹操則據有兗州、豫州、青州、徐州以及冀州兩郡之地,與陳默各有優劣,中原天下,雙雄對峙,陳默與曹操之間必有一戰,而且沒了協力廠商的牽制,雙方一旦開戰,便是決定中原霸主地位的一戰,只是這一戰牽連甚廣,一旦開戰,必是石破天驚,無論陳默還是曹操,都不敢言必勝,所以雙方如今都在醞釀截斷,同時也是在等對手露出破綻。

    陳默回朝,劉能親自率百官相迎。

    洛陽城外,看著陳默的車架,劉能扭頭看向身邊眾臣:“朕這笑容可真誠否?”

    陳默一戰而定河北,聲威大震,甚至一直以來與陳默並列的曹操,這次都被陳默給比下去了,如今正是他聲威正隆之時,無人敢纓其鋒,劉能此番率百官出迎,多少有些討好之意。

    “陛下發自肺腑,自然是真誠的。”被問到的楊彪笑的有些無語,劉能現在這姿態,頗有些巴結之意,一朝天子當到這份上,也挺叫人悲哀的。

    一排排凱旋而歸的將士在城外迅速分列兩側,陳默的車架緩緩向著城門外駛來。

    “大將軍~”劉能一臉興奮的迎上去,周圍群臣跟了一片。

    坐在車架上的陳默看到這一幕皺了皺眉,示意車夫停下來,從車架上走下,迎上天子對著天子一禮道:“臣,參見陛下!”

    “大將軍不必如此客氣,快快請起!”劉能有些無奈,在禮數上,陳默從未有過半點僭越,這讓他想從這方面下手也無從談起,在各大傀儡天子中,論排面兒,劉能絕對是第一,但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禮不可廢!”陳默再度一禮,這才起身,扶著劉能道:“臣何德何能,竟累陛下與諸位公卿出城相迎,實乃折煞臣也。”

    “大將軍此番平復河北之地,若論功勳,古來少有,朕若不如此,難以表達心中對大將軍之敬意。”劉能笑眯眯的撫著陳默的手掌道。

    “臣既總領三軍,又受陛下相托,為國征戰,乃本分之事,陛下切莫如此說。”陳默一邊走一邊搖頭道:“天氣寒冷,陛下當速速回宮,以免受了風寒。”

    “大將軍可與朕同行。”劉能拉著陳默的手笑道。

    “怎敢?”陳默搖了搖頭,兩人推脫片刻後,劉能拉著陳默的手往回走,陳默落後了劉能半個身位,一路微笑著給劉能講一些此番征戰的趣事,他本就口才極佳,冀州之戰其實要換一個人來說,雖是大勝,但也未必有什麼精彩之處,但落在陳默嘴裡,卻聽的人熱血澎湃,將士捨身死戰,陳默並未去刻意抬高關中軍或是貶低冀州軍,但一場冀州之戰在他嘴中說來,卻如同戰場重演一般,聽得劉能一片神往。

    “只恨早年蹉跎歲月,未能參軍為國征戰,如今想來,頗為可惜。”劉能一臉遺憾的道。

    這是真有些遺憾,想想陳默崛起,身邊都是軍中出生入死的勇士,而他劉能呢?當皇帝的時候,身邊能用的幾乎都是他在市井中結交的那些狐朋狗友,一個頂用的都沒有,還沒怎麼著,就被陳默連根拔起,如果他也能像陳默一樣,參軍報國,此時至少能跟陳默分些軍權出來。

    “陛下乃天下之主,這天下還需陛下坐鎮,怎可親臨戰陣?”陳默搖頭笑了笑,不知道自己是否說錯了,他本想讓劉能知道這軍中將士不易,沙場殘酷,但落到劉能這裡,反倒想要去參軍了。

    戰場不是兒戲,如果真讓劉能領兵……陳默心中無奈的搖了搖頭,其實有個不懂兵事的統帥,在戰場之上才是最致命的,這比敵人強大十倍都致命。

    如果自己身處敵人的位置,劉能敢親征,他絕對會將戰略圍繞劉能來定,以擒殺劉能為主,只要劉能出事,那整個戰局恐怕就得崩了。

    當天,劉能已經在皇宮備下酒宴,為陳默接風,朝中百官不管事陳默派系的還是反對陳默的,都來了,畢竟就算是陳默的政敵,至少台面上,不能拂了陳默的臉面,何況還是天子親自設宴。

    一場酒宴,至少看上去是賓主盡歡,冀州雖未能盡得,但此戰陳默力壓曹操、袁尚,揚了朝廷之威。

    劉協死後,各家所立天子其實都不算正統,所以這諸侯之戰,有時候爭得也是個正統之名,陳默這次大勝,力壓兩大諸侯,從某些層面來說,卻也是向天下人證明洛陽朝廷才是正統。

    次日一早,早朝之上,陳默向天子遞上了奏章,河北之戰已經結束,這個時候必然是要論功行賞的。

    “大將軍,這功勳冊是否……”看著封賞名單,哪怕早有準備,劉能依舊有些難受。

    陳默的功勳冊中,太史慈被封做征北將軍,河陽侯;徐晃封為鎮東將軍,塢鄉侯;武義被封為鎮南將軍,河陰侯;高順為征南將軍,軹侯;此外馬超、龐德、張繡、崔耿、鮑庚、余昇、石庚等將領都有關內侯之封號,官職也得以升遷,而且還都是實權將領。

    此外還有高覽、張郃、韓瓊、牽召、張顗、張南、焦觸這些降將也都有封賞,這些冀州降將,在劉能的想法裡,本是準備拉攏的,誰知這些人陳默一個都沒帶回來,只是向朝廷為他們討要封賞,這讓劉能的拉攏計畫直接胎死腹中。

    “陛下有何疑惑?”陳默躬身一禮道:“這功勳冊之上所述,皆為事實,陛下可以著人查驗。”

    “大將軍之言,朕自然是相信的。”劉能連忙笑道:“只是這一下子升遷甚多,還有這戰死將士的撫恤……大將軍,如今府庫之中……”

    “陛下!”陳默面色一沉,對著劉能一禮道:“府庫空虛,但戰死將士撫恤卻斷然不能少,他們為我大漢出生入死,捨命捍衛,所為者,也不過妻兒衣食無憂,如今戰死,若我等只因國庫空虛,便枉顧他們妻兒不顧,難免寒了三軍將士之心;錢糧沒了,我等可以再賺,可以耕作,但若人心寒了,想要再得可就難了!望陛下以天下為念。”

    “望陛下以天下為念!”陳默一拜,身後大半臣子紛紛下拜,論功行賞,激勵士氣,同時也是穩定人心,有功不賞,時日一久,關中軍恐怕再難保持冀州之戰時的那股士氣,而他們接下來要面對的,卻是比冀州軍更加難纏的曹操,若將士不能用命,接下來這一仗可就難打了。

    劉能看著拜下去的群臣,有些不是滋味,這些人中,可是還有陳默的政敵呢!有時候劉能很嫉妒陳默,他身上有種奇特的力量,甚至能讓敵人都認同他。

    “朕也只是說說而已,眾位愛卿起來吧,一切就依大將軍之言。”劉能歎了口氣,對著眾人揮手道。

    “陛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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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佈局天下

    下朝之後,陳默並未回府,雖說小別勝新婚,但對於陳默而言,比這些更大的事還有很多。

    幽靜的洛陽大牢裡,賈詡好像又胖了一些,跪坐在草席上都變得有些困難了。

    “文和隨意便好,此處不算衙署,也無需拘束。”陳默從碗裡撚了一枚蠶豆送到嘴裡,看著賈詡那一副彆扭的樣子,有些好笑道:“平日裡最好多走動走動。”

    “主公見笑。”賈詡費力的挪了挪屁股,那臉上親和的笑容似乎永遠都不會消失一般:“主公似乎很失望?”

    “確實。”陳默點點頭:“我本以為那些人會有些膽魄,但如今看來,是我高看了他們。”

    “主公此番北征,往來調動兵馬,洛陽兵馬進進出出,虛虛實實,這空城之計用的爐火純青,也無怪沒人發現。”賈詡感歎道,陳默這次出兵冀州,洛陽兵馬調動頻繁,但實際上,很多時候就像當年董卓虛張聲勢一般,同一支人馬晚上出去,白天進來,陳默這次征伐冀州調動的兵馬實際上只有七萬,但造出來的聲勢,給人的感覺像二十萬大軍出征一般,而且會有一種洛陽周邊兵力充足之感。

    “但這洛陽城中,不乏智者。”陳默搖頭歎道。

    “再聰慧之人,若落于人群中,便會泯然眾人,智者要做一件事,會有很多人阻攔,他們想要的,是一個萬全之策,但主公當知道,這世上哪有什麼萬全之策?”賈詡笑道。

    “是啊,許多時候,機會稍縱即逝。”陳默點點頭,就像當年的袁紹一般,他有好幾次機會阻攔董卓,自己執掌洛陽,但這些機會都被袁紹的顧慮給弄沒了。

    一群智者聚在一起,還真未必能辦成什麼大事,需要一個有著足夠眼界和魄力的人,來主持大局,這才有機會,很顯然,陳默離開洛陽三年時間,洛陽都保持著空虛狀態,這些人都沒有成事,說明他們之中,並沒有那種有著足夠魄力之人。

    當然,就算有,陳默的結果也只是跟曹操一般撤出冀州,他既然擺下這個空城計,自然也有計策被識破的後路,只是系統神仙保佑,並沒有人能看破。

    “何時出去?”陳默看著賈詡道:“不能總在此處吧?”

    賈詡的能力,一直待在這裡,有些浪費。

    “臣覺得這裡很好,臣很享受這裡。”賈詡搖了搖頭,不是客套,而是他真的喜歡這種躲在暗中,靜觀一切的感覺:“不過有一件事需請主公幫忙。”

    “文和但說無妨。”陳默笑道:“我有三子,幼子賈璣尚且年幼,不堪重用,但長子賈穆、次子賈訪皆已到了出仕之年,還有些能力,主公若不嫌他二人鄙薄,可使二人跟在主公身邊。”

    不管陳默有沒有懷疑賈詡,但賈詡現在手中握著的東西太重要了,一套完善的游離於政治之外的情報機構,雖然陳默從未有過懷疑的表現或者什麼要求,但時至今日,賈詡掌握的太多,他知道什麼時候需要向陳默表忠心。

    “文和之子,想來絕非庸才。”陳默點點頭道:“明日,便叫他們來大將軍府述職吧,至於安排何位,得看看。”

    去將軍府,當陳默的門下書吏,自然不是什麼高位,但只要有能力,陳默肯定會安排適當的職位,作為賈詡之子,只要賈詡不犯錯,那這兩個兒子以後前途絕不會太差。

    “多謝主公。”賈詡喝了一口酒笑道。

    “想出來了,就出來,這裡沒人會攔你。”陳默起身,看了看天色道:“不早了,也該回去了,改日再來。”

    “詡恭送主公。”賈詡起身相送。

    “多走走,日後出去了,我怕先生無法跪坐啊。”看著賈詡圓滾滾的身材,陳默有些好笑道。

    “一定。”賈詡點點頭。

    除了牢獄,迎面寒風吹來,陳默緊了緊身上的衣袍,抬頭看了看天:“走吧。”

    “主公,去何處?”典韋扶著陳默上了馬車,詢問道。

    “回府,要下雪了,明年或許是個豐年吶!”陳默鑽進車廂裡,對著車外笑道。

    “主公說是豐年,那便一定是。”典韋肯定的點了點頭,那信心,似乎比陳默都足。

    “你在這邊,別的本事沒學,這溜鬚拍馬卻是學了十成。”馬車緩緩動起來,陳默靠在車廂上,看著車窗外笑道:“滿兒最近也該回來了吧。”

    “快了,主公是想公子了吧?”典韋點點頭,咧嘴笑道。

    “自然想了,三年未曾見面,也不知晉兒如今多高了。”陳默點點頭。

    “那主公你每次見面都板著張臉。”典韋詫異道。

    “聽過嚴父沒?”陳默反問道。

    “聽過,我就是,我家那臭小子,每次見面都被我打。”典韋嘿笑道。

    “這不是一回事兒,你得講理,讓他心服口服才行,心服口不服,這哪行?”陳默好笑道。

    “以前還行,自他入了書院讀書之後,那嘴皮子越發的毒辣,後來我跟他定了規矩,何時能贏了我,再跟我講理。”典韋哼哼道。

    陳默聞言,無言以對。

    馬車一路回到將軍府,陳默從車上下來,讓典韋自己去休息,徑直回了後院。

    “夫君~”家中,蔡琰和甄宓正在說些體己話,見到陳默進來,連忙起身,一旁伺候的娟兒和貂蟬連忙為陳默除去披風。

    “家中便不必這些虛禮了。”陳默擺了擺手,坐下來,牽著蔡琰的手道:“夫人與甄宓說些什麼?”

    “也無甚要緊的,只是談些詩賦。”蔡琰微笑道。

    陳默到現在有五個女人,雲思、娟兒出身終究有些低,雖然平日裡也多有交流,但哪怕是通曉琴棋書畫的雲思,有時候也跟不上蔡琰的學問,這東西並非讀書就夠了,得有足夠的見識和眼界,這點上,雲思、貂蟬都比不上,娟兒自然更不必說了。

    如今甄宓入府,甄家乃冀州豪族,甄宓也是自小受詩書薰陶,學問或許不似蔡琰這般精通,但在見識上,卻不差,跟蔡琰更有話說。

    家宅和,陳默也高興,隨意跟兩女聊聊最近幾年出現的詩賦,品評一番,時間過得倒也飛快,直到天色暗下來,陳默帶著妻妾去了母親那裡用膳過後,方才帶著蔡琰和雲思回了房間,雖說小別勝新婚,但他與蔡琰三年未見,如今回來,自然是多陪陪自己的妻子才行。

    洛陽隨著陳默的回來,人們心中也漸漸恢復了寧靜。

    雖說很多人不滿陳默的各種新法,但以前陳默在洛陽的時候,大家還感覺不到什麼,但當陳默一走就是三年,雖說洛陽朝廷一直在穩定運轉,但人們心裡面,終究是感覺少了什麼,如今陳默班師回朝,不管對陳默懷著怎樣的心思,也終究是將那顆懸著的心落灰了肚子裡。

    大將軍府隨著陳默的回歸開始重新走上正軌,李儒和徐庶也重新回到大將軍府來辦公,雖然兩人如今已經有了各自的衙署,但陳默在洛陽的時候,還是會在陳默這裡做事,有什麼事,也能及時與陳默商議。

    “曹操自回到洛陽之後,便開始在汝南一帶進行軍屯,聽說這兩年頗具成效,看來這曹孟德也在一直積極備戰。”徐庶將這兩年一些挑選出來的情報與陳默訴說。

    黎陽那一把大火給了曹操極大地重創,讓他直接失去了與陳默角逐冀州之主的資格,雖然勉強吃下了清河、渤海二郡,但也僅此而已,陳默在冀州擊敗袁尚後的兩年,曹操基本都在用各種手段積攢軍糧,陳曹之間,必有一戰來決定中原霸主的地位,陳默得冀州已經佔據了優勢,所以曹操現在就是在積極備戰。

    陳默點點頭,曹操那邊的消息,他一直緊盯著,這些他倒是知道,如今他也在開始佈局中原了。

    “南陽呢?”陳默問道。

    雖然當年呂布的確說過,陳默若拿下冀州,呂布願意歸附,但這畢竟是口頭協議,做不得准。

    “南陽這兩年除了與劉表有過一場衝突之外,倒是沒有動作,千年主公冀州大勝之後,呂布曾遞上奏書,願意調往邊地,只是當時主公不在,而且朝廷這邊全力攻伐冀州,短時間內無力在南陽做出足夠佈署,是以一直未能真正接手,如今主公凱旋還朝,庶以為兼領南陽之事也可進行了。”徐庶笑道。

    陳默點點頭,如果能成功的話,南陽將士陳默第一塊不通過戰爭奪取的疆土,呂布也將是第一個向陳默歸降的諸侯,相比于南陽之地,呂布歸降的意義更大一些。

    看了看李儒,又看了看徐庶,陳默笑道:“那此次南陽之行,就由元直去吧,告訴奉先,張遼給我留下。”

    張遼乃呂布麾下第一上將,以這些年的戰績來看,張遼有大將之才,陳默與曹操爭奪中原,南陽歸入陳默麾下,有好處也有壞處,最大的問題就是荊州、蜀中都可以直接向陳默動兵,到時候,南陽必須有一位大將鎮守,陳默覺得張遼不錯。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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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呂布的煩惱

    呂布最近心情不是太好,南陽在跟陳默合作之後,洛陽陸續派來了不少年輕人來出任縣令,這些都是書院學子,沒經驗,但肯做事,幾年倒是做出了不少政績,當然,呂布的心情跟這些人沒什麼關係,政事太不太喜歡管,真正讓他糟心的是女兒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看上了一個匠人!!

    堂堂溫侯之女,竟然要下嫁給一個匠人!?這話說出去誰敢信?哪怕這匠人的確有些本事,但他還是個匠人啊。

    “夫君,我看那劉毅雖為匠人,但也生的儀錶堂堂,頗有氣度,不如便依了女兒吧。”嚴氏看了看女兒,又看向面無表情的呂布。

    “不行,我呂布之女,便是不嫁王公貴胄,我麾下這般多年輕俊傑,哪一個不比那匠人強?”呂布怒道,他手下老一輩的將領自然不可能,年紀太大,但最近南陽書院中也出來不少將才,尤其是那魏延,呂布就十分看好,年紀也相當,如果女兒不喜歡那張臉,也可以去洛陽,陳默麾下將才更多,怎麼也輪不到一個匠人吶。

    呂玲綺默默地站在一旁,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之事還真輪不到她做主,好不容易說服了娘親,如今只需要可憐巴巴的看著父親便行了。

    “匠人如何了,如今長陵侯不是也頗為重視匠人嗎?你看那馬均,如今也位列公卿。”嚴氏溫言勸道。

    “天下匠人何其多,馬均又有幾個,再說,那小子能有馬均的本事?”呂布冷哼道,馬均那可是匠作中郎將,但就算是他,也常常受人排擠,雖位列公卿,但卻不受人待見。

    “怎麼沒有,夫君的武院,還有這宅子,都是出自那劉毅之手,夫君住的不也是頗為舒適嗎?”嚴氏輕飄飄的道。

    呂布一噎,冷哼一聲道:“我說不行,便是不行。”

    “父親~”呂玲綺拉著呂布的袖口,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呂布看著女兒的目光,心頭一軟,但這是原則性問題,自家女兒嫁給一個匠人,不說以後他呂布臉面往哪兒放,以後女兒生了孩子,這前途也不好啊。

    “主公,朝廷派人來了。”就在呂布想要說什麼阻止女兒之時,卻見張遼進來,對著呂布躬身一禮道。

    “哦,可是文憂來了?”呂布聞言臉上神色才緩了緩,雖說眼下天下有三家朝廷,但南陽認的只有洛陽一家。

    “並非文憂先生,不過此次來的乃是長陵侯的軍師祭酒,徐庶徐元直。”張遼搖了搖頭,雖然不是李儒,但徐庶的分量也不比李儒輕,這可是最早追隨陳默的謀士。

    “請他進來吧。”呂布點點頭,目光看向嚴氏。

    嚴氏點點頭,拉著有些不情願的女兒離開了。

    “母親,父親他……”離開了正堂,呂玲綺有些不滿的看了正堂方向一眼。

    “他也是為你好,畢竟這匠人出身……”嚴氏歎了口氣,呂家雖然算不上豪門望族,但如今即將歸附陳默,到時候地位會更加穩固,何況呂布號稱天下第一將,南陽暴虎之名那可是威震天下二十年獲得的,如今女兒要嫁給一個匠人為妻,別說呂布難以接受,嚴氏其實一開始也是反對的,只是耐不住女兒軟磨硬泡,再加上嚴氏見過那劉毅,的確儀錶堂堂,談吐不俗。

    呂玲綺沒說話,這出身的確……

    “再等等吧,你父心裡還是疼你的。”嚴氏拉著女兒的手往後院走去,雖然這樁婚事,她也不是太看好,但那劉毅若真的有女兒說的那麼好,就該自己想辦法夠上呂家的門第才對。

    另一邊,正堂之中,徐庶這次來,自然是為接手南陽之事的,這事之前呂布已經說好,這三年來,朝廷也在不斷往南陽派人,可以說如今南陽已經是半屬於洛陽朝廷狀態,這次徐庶來,就是為了徹底將南陽融入朝廷而來的。

    對此,呂布倒是沒有反復,很多事情都很痛快的同意了,包括帶著家眷回洛陽暫住之事,並沒有太大的問題。

    正事很順利,徐庶也輕鬆了許多,看向呂布笑道:“庶來時便見溫侯愁眉不展,不知是為何故?”

    一開始,徐庶還以為呂布不願放權,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南陽乃大郡,呂布作為一方諸侯,不舍的這權勢也是可以理解的,但看呂布的樣子,顯然不是。

    “家門不幸!”呂布歎了口氣,搖頭道。

    啊?

    徐庶不解的看向呂布,呂布看向徐庶,心中突然一動:“元直也是智者,能得伯道看重,想來不俗。”

    “不敢。”徐庶連忙搖了搖頭,看著呂佈道:“庶比之主公,猶如駑馬比之麒麟,不可同日而語也。”

    “差這般多?”呂布眉頭又擰起來了,有些失望的看著徐庶,駑馬與麒麟想去何止一籌,簡直就是雲泥之別,這得有多差?看向徐庶的目光中都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情緒。

    徐庶:“……”

    不會真信了吧?

    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呂布,徐庶索性直言道:“在下雖不及主公,不過溫侯若有難處可說與我聽,若庶辦不到,以主公與溫侯的交情,請主公出面定能助溫侯。”

    呂布點點頭,將女兒看上匠人的事情說了一遍。

    家事?

    徐庶有些為難,這清官難斷家務事,事情還真不好辦。

    “不知溫侯是何意?”徐庶看向呂布,這事情說不好辦,的確不好辦,那是人家家事,但若說好辦,那也好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年月兒女的婚事不都是由父母做主?只要呂布不願意,對方還能強娶不成?

    “自然不願,只是吾女……”呂布頭疼的捏了捏眉心,女兒執意要嫁,他也不忍心讓女兒傷心。

    徐庶看出來了,這呂布跟大多數父母不太一樣,比較顧慮女兒的感受。

    “那溫侯看劉毅此人如何?”徐庶笑問道。

    “匠人爾,手藝倒是不錯,這宅院都是他建的,還有武院也是。”呂布冷哼一聲道。

    徐庶剛剛進來的時候就察覺到了,這棟宅院佈局頗有講究,而且身處其中,讓人神清氣爽。

    “確實不錯。”徐庶笑道:“在下還要在南陽盤桓幾日,可否讓人將此人引薦於我?庶先看看此人,再做計較。”

    “也好。”呂布點點頭:“元直多待些時日再走,這南陽如今倒是也有些氣象,只是……不如北方爽利。”

    徐庶注意到呂布兩鬢處生出的斑白,心中一歎,昔日暴虎,如今也開始蒼老了,其實何止呂布,陳默身邊的很多將領都已經過了不惑,狀態開始衰落,新一代將領中可以接班的人不多,陳默現在也在積極培養年輕一輩將領。

    當下,徐庶起身告辭,他準備先去見見這個劉毅,能將呂布女兒迷得非他不嫁,徐庶猜測這人不會是個流連青樓娼館的浪蕩子吧?

    這種人最是擅長揣摩女人心思,徐庶對這種人是比較鄙夷的,先叫人探聽探聽這劉毅的虛實再說。

    對方的情報並不難打聽,很快,關於劉毅的資訊就呈現在徐庶的桌案前。

    劉毅,字伯淵,南陽臥龍崗人士,家中世代為匠,乃荊襄一帶有數名匠家族,三年前,陳默與呂布達成初步協定之後,不少荊州寒門或不得志之人開始嘗試著投奔呂布,其實就是想借呂布這個跳板,進入陳默麾下,劉毅正在其中。

    其人有一雙妙手,入呂布麾下之後,常常幫人修建宅院,漸漸有了名聲,後來呂布興建武院,便找了此人,與呂布之女相識也是從那時開始。

    平日無甚喜好,只好鑽研工匠之事,多數時候都是到處幫人修建房屋器具,也幫將領們打造兵器,價格也不貴,是以在南陽頗有人緣。

    從這些資訊上來看,倒並非那種歡場浪子。

    這就奇怪了。

    徐庶皺眉看著這些資訊,資訊中說,這劉毅頗知體統,與人說話,頗知進退,但這種東西,跟環境有關,洛陽也不是沒有大匠,像馬均,後來招入匠作中郎將府的蒲元,也是喜歡鑽研的,但這些人給人的感覺過於木訥,這跟成長環境有關,一個常年鑽研機關、木頭的匠人,哪有環境讓他磨練一張會說話的嘴皮子?

    但這劉毅大半時間都在做匠藝,而且手藝頗為高超,根本沒有讓他磨練口才的環境,莫非這世上還真有生而知之之人?

    “安排一下,我想見見此人。”徐庶覺得有趣,當下對隨行親衛笑道。

    “喏!”親衛答應一聲,轉身匆匆離開。

    宛城南,劉毅自己的小宅雖然沒有多堂皇,但建的卻頗為雅致清幽。

    “伯淵,聽說朝廷來了使者,看來這次南陽是真要歸附朝廷了。”魏延看著正忙碌的青年笑道。

    “大概吧,總覺得這天下局勢有些不一樣。”青年點點頭,整理著地上的拓板,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否可以讓自己有個身份,希望那長陵侯能懂此物意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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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8 11:40: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三章 奇士

    “有何不一樣?”魏延疑惑的看著正在鼓搗那些木板的青年。

    “不知道,總覺得這天下似乎不該是這樣的。”青年便是劉毅,此刻聞言皺眉思索著眼下的局勢,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不再去想,將自己調試好的油墨用刷子不斷刷在拓板上面,扭頭看向魏延:“文長最近很閑?”

    “嗯,最近沒什麼事做。”魏延點點頭,坐在胡床上看著劉毅道:“還是你這裡待著舒坦,順便也給你出謀劃策一番。”

    “你?很懂?”劉毅選了一張紙按在拓板上,用木棍撚了年,將紙揭下來,看著那有些模糊不清的字跡,皺了皺眉。

    “那是,這南陽境內一百三十二樓,哪個沒去過?”魏延嘿笑道。

    “這能一樣?”劉毅黑著臉看了他一眼,皺眉思索著,他很清楚自己跟呂玲綺之間差的是什麼,如今正在奮力彌補,這拓板就是他為自己準備的晉身之資,只是不知是否能被人發現其奧妙。

    “怎的不一樣?”魏延搖頭笑道?

    “墨不對,紙張也太過柔軟。”劉毅皺眉看著手中的紙張。

    “喂,聽我說啊!”魏延有些惱怒道。

    劉毅沒理他,從房間裡取出一些粉末來重新調製墨汁,想了想,看向魏延道:“你去幫我弄些桑麻來。”

    “幹什麼?”魏延無語道,劉毅這是進入了工作狀態,什麼話都開始聽不進去了。

    “有用。”劉毅只是說了兩個字,便轉身繼續去調製墨汁。

    “嗨,你若能娶得將軍之女,還用得著這些?”魏延拍了劉毅一巴掌道。

    “此物若能成,我便足矣配得上,何須看人臉色?”劉毅搖了搖頭,繼續磨墨,不時添加一些粉末進去。

    魏延無奈,只得起身去幫忙找尋桑麻。

    只是剛到門口,便看到門口有一文士站在門外。

    “你是……”魏延看著來人,有些面生,這南陽之地可沒多少士人,他大都見過。

    “在下徐庶。”徐庶微笑著頷首道。

    “哦……”魏延點了點頭,隨即突然抬頭,看向徐庶:“元直先生?”

    “正是。”徐庶笑道。

    “伯淵,出來接客了!?”魏延突然回頭,對著劉毅吼道。

    徐庶:“……”

    劉毅:“……”

    “先生快請!”魏延卻不管這些,連忙將徐庶讓進來。

    徐庶打量著這幽靜的小院,倒是頗為雅致,而且有種讓人心曠神怡之感,院落不大,卻給人空曠的感覺,無論佈局還是陳設,都不像是一個匠人的家裡,若非院落裡那些工具還有滿地木屑,說是哪位隱士之家,徐庶都信。

    院落中的劉毅自然沒法繼續做事了,起身對著徐庶一禮:“見過元直先生。”

    徐庶之名,在士人之中並不陌生,加上南陽歸附朝廷在三年前也有了定論,劉毅正是因此才來了宛城,怎會不知徐庶之名。

    “見過元直先生。”劉毅對著徐庶微微一禮。

    “不必多禮。”徐庶看著地上那些木板,笑問道:“這是何物?”

    “拓板。”劉毅取了一塊拓板遞給徐庶。

    看著上面一個個突出來的字體,徐庶皺了皺眉,這上面的字,怎的都是反過來的?若是一個兩個,那可能是失誤,但全部都是,徐庶有些不解的看向劉毅。

    “先生請看。”劉毅將一面拓板重新抹上新弄出來的墨汁,然後找了一張紙按上去,用木棍在上面滾了滾,待將紙張扒下來之後,上面的字跡雖然有些模糊,但大概還是認得的。

    “若有此物,竹簡上的內容便可快速拓印出來,如今長陵侯在天下開創書院,但以毅觀之,書籍卻終歸有限,若有此物,當可使書院弟子人人都有書讀。”劉毅微笑道。

    “此物……”徐庶目光一凝,看了看劉毅,又看了看手中拓印的紙張。

    劉毅當即解釋道:“當然,眼下這紙不足以拓印,在下正在思索改善之策,另外這墨汁也需更濃一些,若能做成,當可實現。”

    “伯淵頗有遠見吶!”徐庶看著手中紙上的文字,感歎著點點頭道:“拓印之事,也有人做過,但都是以絹布拓印一些石刻,卻無人像伯淵一般這般想,此事若能成,乃大利於天下之事!伯淵實乃奇才也。”

    “不敢,偶有所想,方才試之。”劉毅搖了搖頭。

    “不過伯淵既然能刻出這些拓板,想來也是有些學問的,何不步入仕途,反而鑽研此微末之道?”徐庶好奇道。

    “匠藝未必微末。”劉毅搖了搖頭,肅容道:“自董仲舒以來,儒術獨尊,但儒術所言者,看似高尚,然而於民而言有何益?尋常百姓,也無識字之機會,這匠藝可助他們更快耕作,可使國力更強,便是對外,兵器、鎧甲有哪個會用到儒學?胡寇入侵,與之講先賢之學,講天下道義,對方也未必能夠聽懂。”

    徐庶點了點頭,要說儒家沒用,那不可能,都是先賢人生感悟,陳默一直以法治國,但卻也未說過儒家沒用,但劉毅說的也不全錯,儒家之學能治國,但要強國,卻非儒家之學所能做到。

    號稱獨尊儒術,但自漢武以來,大漢也是依法治國。

    徐庶看向劉毅,此人所思,有些地方倒是與主公頗有相似之處。

    接下來,徐庶又與劉毅談了許多時勢,讓他意外的是,這劉毅雖不說是大才,但大多數事情上,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比如工可興國,雖然徐庶不是特別贊同,但劉毅說的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之前的戰場上,馬均可不止一次證明了工匠的厲害之處。

    一番暢談之後,徐庶對劉毅倒是頗有好感,有心向陳默舉薦,不過這事不急,劉毅跟呂布的女兒有情誼,看來,自己似乎該促成此事,也算將劉毅徹底拉入自己這邊。

    “在下聽聞,伯淵對溫侯之女鍾情,可有此事?”徐庶看著劉毅笑問道。

    “嗯。”劉毅點點頭,他確實對呂玲綺有種奇特好感。

    “但以伯淵出身,與溫侯之間,相差頗為懸殊,溫侯反對此事也不是沒有道理。”徐庶笑道。

    名匠世家那也還是匠人,不管你手藝多高,門第上,跟呂布相差甚遠,別說呂布如今一旦回朝,必然位列公卿,呂布之女地位自然不同,單說呂布本人,那人家也是將門世家,有出身的。

    劉毅不想委屈了呂玲綺的話,至少在身份上不能太差。

    劉毅聞言不禁沉默了,這是硬傷,雙方的差距猶如鴻溝。

    “不知伯淵可願入匠作府?”徐庶笑道:“天下諸侯雖多,但願意扶持匠人入朝為官者,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我主一人爾。”

    這個可不是忽悠,雖然各家朝廷都有少府,但若論重視程度,恐怕也只有陳默才是真正重視匠人的,也因此,匠作府聚攏了不少名匠。

    “早有此意,只恨無門而入。”劉毅哪還不知道徐庶的意思,這是看上自己了。

    “若想配得上溫侯之女,便隨我回朝去見主公吧,此物必有大用,他日未必不能助伯淵得官身,只要能得主公重視,我可請主公為你保媒。”徐庶微笑道。

    “毅願隨先生。”劉毅大喜道。

    徐庶笑著點點頭,接下來就是說服呂布了。

    “不可能!”次日,徐庶前來拜會,說明來意之後,呂布反應很大,目光不善的看著徐庶,自己是讓你去解決劉毅的問題現在這是何意?要反過來解決我麼?

    “溫侯莫要動怒!”徐庶搖了搖頭道:“此人非是尋常匠人。”

    “那也還是匠人。”呂布怒道。

    “但此人敢想旁人所不敢想,而且不但通匠藝,學識也非常不錯,他日入朝,必能得主公重用,不說封侯拜相,但今日馬均之位,未來未必不可得,到時候,也算位列公卿。”徐庶笑道。

    “他有這般本事?”呂布不通道。

    “只強不弱。”徐庶肯定的點了點頭,劉毅的匠人才能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此人想法天馬行空,而且不被世俗禮法拘束,創造出來的東西也頗為實用,其他人不好說,但徐庶敢肯定,陳默定會重用此人。

    呂布還是不爽,再怎麼厲害,那也還是個匠人啊。

    “溫侯不必著急,此番回朝,我準備將劉毅也帶回朝中,到時候看主公如何絕斷再說。”徐庶笑道,自己沒辦法說服呂布,但若有陳默出面,說服呂布應該不難吧。

    “也只能如此了。”呂布鬱悶的點點頭,要是他不願,陳默出面也沒用,畢竟這是自家女兒的終身大事,別說一個劉毅,就算陳默想娶自家女兒,那也得看看女兒的意思,但糟心的是,自家女兒似乎很喜歡那匠人,這跟誰說理去?

    “溫侯不必動怒,我看那劉毅雖然出身不高,但確實是可託付之人。”徐庶笑道:“再說溫侯之女也有意,何必拆散?”

    “嗯,等到了洛陽再說吧。”呂布鬱悶的點點頭,陳默看人,呂布還是信得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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