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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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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采葑采菲] 塵埃之花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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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7 00:21:00 |只看該作者
卷十三 神眷之地篇 第二百四十章 獸人

  「獸人生活在森林和草原,他們的首領被稱作伊卡彼迪,伊卡彼迪是古代精靈語,意思是驅使魔獸的人。現在的貴族老爺們通常都會豢養獵犬,獵犬能夠在狩獵的時候幫助他們驅趕獵物。而在獸人的時代,獵犬顯然不能夠滿足獸人,他們豢養的是魔獸。」

  「在這個時代,魔獸已經變得非常稀少,那是因為光明神殿誕生後,世界上光明照耀不到的黑暗之地一直在萎縮,魔獸失去了黑暗作為庇護,不得不潛伏起來。魔獸和普通的野獸不同,他們擁有來自黑暗的魔力,比野獸要危險十倍。而獸人能夠馴養這種邪惡的動物,這和獸人是如何誕生的有關。」

  「我想你們都應該閱讀過光明聖典的女神福音篇章,在這個庫圖塔特最早版本之一的光明聖典中,這一篇章要比現在長得多。第一段和現在的是一樣的,講述光明女神第一次降臨,是因為不忍見到人類為了生存而掙扎受苦,她降臨到人間,賜予人類智慧,教給了人類各種生存的技藝。」

  「不同的地方從這裡開始——但光明女神不知道,她所傳授技藝的人類之中,出現了一個被惡魔蠱惑的背叛者,他的名字叫做佛羅匹。惡魔派出了一條叫做自私的毒蛇,毒蛇進入佛羅匹的夢中,咬傷了佛羅匹,毒液從佛羅匹的血液流入他的心臟,將他的心臟污染成了黑色,於是,佛羅匹就變成了惡魔的使徒。」

  「這時候的人類還居住在一起,為了能夠生存得更好,他們相互分享自己的知識和技能,而佛羅匹卻悄悄地躲到了旁邊去,把自己學到的東西給隱藏了起來。當別人詢問他,他撒謊了,說光明女神什麼都沒有教給他。」

  「然而即使沒有佛羅匹,其他人類還是團結到了一起,他們通過光明女神教授的耕種技能,將收集的種子投入泥土,他們精心養護這些植物,在秋天得到了成倍的收穫。從此,他們不用再和野獸爭奪食物,漸漸地過上了富足的生活。」

  「人類生活得越是美好,暗地中的惡魔就越是感到嫉妒和害怕,他找到佛羅匹,將一瓶漆黑的液體交給了他。佛羅匹將液體投入了水源,而一無所知的人類在喝下了有毒的水後,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慢慢地變得狂妄了起來。」

  「佛羅匹投下的毒,其實就是腐爛的巨人的血液。」

  「人類受到了毒素的影響,虔誠的心染上了巨人之血的污穢,自以為獲得了超越光明女神的力量,他們不但不再祈禱,甚至利用規律去預測災難,試圖和光明女神的天譴對抗。有一個叫奧利底比的人在提耶河的峽谷上建造了一個巨大的水壩,試圖用這個水壩阻攔水流,杜絕水災。他們做了許多類似的行為,因為他們已經不再虔誠地相信光明女神,而是把希望寄託在了自己身上。」

  「人類讓光明女神非常失望,帶著惋惜,光明女神離開了人類的世界。當光明女神離開,惡魔的陰謀終於得逞,邪惡與黑暗趁機回到了世界。大地再次陷入了黑暗,天氣變得寒冷,植物不再生長,各種動物接連死去,天災接連降臨,惡魔肆無忌憚地在人間肆虐,用花言巧語蠱惑人類,讓人類陷入了自相殘殺的漩渦。」

  「那是人類最暗無天日的時代。」

  「而在那個混沌黑暗的時代,卻有一個人依然保有虔誠之心,他的名字叫做提耶托斯。提耶托斯決心懇求光明女神再次降臨,讓人類能夠擺脫滅亡的命運。但這個時候,邪惡的黑雲將整片大陸遮蔽得不見天日,人類根本無法見到太陽,更無法讓光明女神聽到他們的聲音。於是提耶托斯來到了北方的一座高山,對著天空大聲詠唱聖歌,直到喉嚨嘶啞,聲帶流血,終於,光明女神聽到了他的聲音。」

  「光明女神始終愛著人類,仁慈的她身披著光明的紗衣回到人間,當她出現的瞬間,黑暗與邪惡被嚇得躲進了地底。她賜下了聖水,聖水淨化了巨人血液的毒素,人類頓時醒悟。」

  「而這時,背叛者佛羅匹看到陰謀失敗,他驚慌不已,逃入了瘴氣籠罩、不見陽光的叢林,從此,再也沒有回到人類的世界。」

  聽到這裡,菲利多也猜到了接下來的故事:「佛羅匹就是獸人的祖先嗎?」

  瓦爾德點點頭,說:「提耶托斯因為他的虔誠,被光明女神賜予了魔力,他就是神眷者的祖先。而佛羅匹作為背叛者,躲藏在森林中,用光明女神交給他的狩獵技能為生,由於沒有任何純潔的人類女性願意成為他的妻子,他竟然荒唐地和魔獸交媾。他和魔獸的幼崽擁有和野獸一樣的毛髮,指甲和牙齒都非常尖利——這就是傳說中的獸人。因為獸人擁有一半魔獸的血液,因此他們能夠使用魔獸的語言,並馴養魔獸。雖然在遠古時代,獸人的祖先曾和人類是同伴,但獸人的血管裡流淌著佛羅匹的卑劣和自私,魔獸的殘暴和野蠻,他們不是人類,他們也不認為自己是人類。」

  說到了這裡,瓦爾德看向了瑪琳和菲利多,如果這就是真相,那麼人類對獸人的厭惡也就是理所當然,對此,瑪琳又會怎麼解讀?

  「胡說!胡說!」

  突然,他們的上方響起了一個嘶啞的叫喊聲。瑪琳抬頭一看,看到漆黑的預知者在她頭頂上著急地拍翅膀,它想要用爪子和鳥喙去攻擊瓦爾德,瑪琳喝止了它:「預知者。」

  忿忿不平的預知者落到旁邊的一塊石頭上,大聲地反駁說:「你胡說,你這個騙子!」

  瓦爾德沒有因為預知者的指控而生氣,畢竟預知者是烏蘇洛林的遺產,這個世上只有一隻預知者。他很和氣地問:「預知者閣下,我只是闡述了我看到的內容,你表示反對,是因為你有別的看法嗎?」

  預知者大聲地嚷嚷:「獸人才不是那些噁心的魔獸的孩子,獸人就是獸人。」

  雖然預知者的智力只相當於一個小孩子,可是它畢竟曾經跟隨烏蘇洛林,瑪琳有些激動地問:「是烏蘇洛林告訴你的?」

  預知者拍拍翅膀,歪頭說:「好像是……哦,潘希萊雅死掉太久了,我都忘記她說過什麼了。」

  瑪琳提醒它:「是不是烏蘇洛林留下了一些記錄?她在大陸到處旅行,收集了那麼多資料,一定知道許多掩藏在歷史下的故事。」

  預知者突然想起來什麼,「嘎」地喊了一聲,說:「我想起來了,潘希萊雅帶我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一個乾涸的河谷,她在那裡挖啊挖啊,挖了好多好多的骨頭出來。她說那些都是獸人的骨頭,獸人的骨頭和人類的骨頭是一樣的!」

  瑪琳又是驚訝又是喜悅:「竟然是這樣……難道說,她找到了納特西亞與獸人大戰的戰場遺址?我記得很多人都曾嘗試過,就是因為找不到證據,所以甚至有人不相信納特西亞和獸人之間的那場大戰曾經發生過。乾涸的河谷……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時代久遠,河流改道,所以人們找不到那個遺址了?」

  和瑪琳不同,菲利多和瓦爾德的表情都有點不自然。因為在光明神殿的教義中,肉體是承載純潔靈魂的外殼,一旦失去了靈魂就會腐爛,是不能帶上天堂的累贅。而失去靈魂的屍體和腐爛後的骨骼會吸引黑暗的力量,是瘟疫的源頭之一,人類應該和它們劃清界限。如果發現有人褻瀆屍體、收集骨骼,一定會被光明神殿判定為惡魔使徒,被處以火刑。

  如果站在這裡的是其他普通的神職者,一定已經開始大聲譴責了,菲利多和瓦爾德也不由覺得烏蘇洛林的行為過於驚世駭俗。但他們畢竟和其他神職者不一樣,即使震驚,也沒有在這種時候發出質疑。

  預知者高抬著下巴,露出下頜的絨毛,得意地說:「當然,如果有誰能夠找到別人找不到的東西,就只有潘希萊雅。」

  瓦爾德說:「即使獸人的骨骼和人類相似,也無法證明什麼。因為人類之所以高貴,之所以受到光明女神的寵愛,是因為人類擁有永生的靈魂。人類的靈魂是惡魔的食物,如果不是因為靈魂如此寶貴,惡魔們也不會這樣想法設法想要使人類墮落。」

  光明聖典中所描述的世界分為三層,最上層是天堂,是光明女神的居所,是純潔善良的靈魂所去的地方。

  中間是人間,人類的靈魂披著會腐朽的皮囊,以有限的生命居住在這裡。

  最下層是暗無天日的地獄,所有的邪惡與黑暗都源於此,惡魔將人類的靈魂拖入地獄,殘酷地折磨這些人的靈魂,以人類的痛苦為食。

  「那麼然後呢?」瑪琳轉向瓦爾德,問:「關於獸人的記錄就這些嗎?」

  瓦爾德繼續了下去:「獸人和人類是天生的敵人,獸人不懂倫理,也不講道德,這讓人類和獸人幾乎沒有辦法和平共處。獸人仗著自己身強體壯,時常攻擊人類的村莊,他們掠奪牲畜,破壞田園。而人類的體能遠遠不如獸人,和獸人的戰爭一直處於劣勢。」

  「人類的弱勢局面一直持續到納特西亞大帝的時代。人類不斷繁衍生息,到那個時代,大陸的各個角落都遍佈著人類的村莊。不甘心一直被獸人威脅,納特西亞大帝統一了大陸,將人類聯合起來反抗獸人。此時,他得到了神眷者的幫助……」

  「等等,」瑪琳皺起了眉,「神眷者?如果我沒有記錯,納特西亞的時代是在一千七百年前,也就是魔法彗星曆開始的時候,那時連你們第一代神諭者庫圖塔特都還沒有出生。我看到的記錄和聽到的傳說,都告訴我納特西亞是進入了精靈的森林向精靈求助,在精靈的幫助下獲得了魔法,才擁有了和魔獸抗衡的力量。」

  瓦爾德說:「這也算是對,也算是不對。在那一份光明聖典中,記錄著精靈是如何誕生的,精靈其實也是神眷者,他們是光明女神的使者。」

  瑪琳意味不明地笑了:「我發現,好像所有亞人族的出身都不怎麼光彩,什麼愚蠢的石頭人,卑鄙的背叛者,也不知道矮人會有個什麼悲慘的出身。不過,彷彿精靈聽起來就沒有那麼糟糕了,那是因為什麼?精靈和利益無關?還是說因為精靈太強大了,庫圖塔特不敢和精靈作對?」

  預知者發出了嘎嘎的叫聲:「當然因為精靈是最強大的魔法師!不管是神職者還是魔法師,他們的魔法都比不過精靈!」

  瑪琳大膽地猜測:「確實,那個時代精靈還沒有消失,庫圖塔特本人很有可能見過精靈,說不定他還曾和精靈戰鬥過,如果這場戰鬥流傳很廣,他就必須對此解釋,得讓信徒們在知道他輸給精靈後,依然願意相信他。」

  在光明神殿的信徒中,從未有過人膽敢質疑神諭者。尤其是第一代神諭者庫圖塔特,在他們心目中那簡直是偉大的聖人、無敵的存在。瑪琳的猜測實在是太大膽了,而此時,菲利多竟然不由覺得瑪琳的猜測是有可能的。他頓時感到非常懊惱,光是感覺有可能,這就已經是褻瀆了!

  「如果是這樣,那麼為什麼精靈沒有成為光明神殿的一員?」菲利多問。以精靈的美麗和強大,他們當然輕易就能成為神職者。

  「因為精靈不是人類,」瓦爾德繼續說,「如果你們曾經仔細觀察過光明女神的雕像,應該能夠發現光明女神頭髮上的裝飾就是生命之樹的葉片。光明女神將冠冕上樹葉摘下來,注入了神的力量,並將它們拋到人間,樹葉化成了人形,變成了擁有尖耳朵的精靈。這就是為什麼精靈這樣強大,因為他們的身體來自天堂,他們是從光明女神那裡直接獲得了力量。」

  「精靈雖然魔力強大,然而他們畢竟只是葉片的化身,一旦死去,就會變回沒有感知的草木。他們確實擁有悠長的生命,但卻永遠都不可能擁有永恆的靈魂。真正被光明女神所寵愛的孩子,從始至終都只有人類。」

  說到這裡,瓦爾德和菲利多都忍不住念了一句光明神殿的祈禱詞:「願純潔的靈魂永生。」

  這是一種下意識的習慣,作為光明女神的信徒,他們出生能夠說出的第一句完整的話就是祈禱的祝詞,此時,就不由地念出了同樣的祈禱詞。

  預知者在一旁著急地說:「胡說!潘希萊雅才不是樹葉。」

  瓦爾德寬和地看著預知者,輕輕地歎了口氣,說:「我想,烏蘇洛林選擇回到人類的世界,應該也是希望擁有永生的靈魂。」

  但瑪琳卻冷冷地說:「不,烏蘇洛林一定不是因為這種膚淺的理由。」

  菲利多瞪大眼睛看向了瑪琳,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卻看到瑪琳的眼睛和身後的黑夜一個顏色,表情是如此的嚴肅。

  瑪琳又說:「繼續說回納特西亞大帝吧,納特西亞是怎樣獲得了精靈的幫助?」

  「精靈作為光明女神的使者來到人間,為光明女神挑選代言人。他們看到了強大的納特西亞,人類世界最強大的君王,於是選擇了他。精靈代表光明女神教給納特西亞如何使用魔力的技巧,讓人類也可以使用神聖術。」

  「在神聖術的幫助下,納特西亞率領軍隊征伐獸人,在十年的艱苦戰鬥後,他在天上之河的河畔將獸人全部消滅,他終於成為了被稱為『大帝』的君王。」

  「然而善良的精靈們並不知道,戰爭的鮮血和靈魂的哭嚎也在同時吸引了惡魔。惡魔們趁著夜色,在睡夢中如同引誘佛羅匹一樣引誘了納特西亞,如果說他們蠱惑佛羅匹使用的是自私,他們蠱惑納特西亞的時候,則是用了無知。納特西亞輕視女神的使者,表面對光明女神恭敬,卻在暗地裡偷偷和惡魔聯盟。納特西亞確實得到了神聖術,但因為他沒有虔誠之心,終於有一天,他發現自己無法使用光明女神的力量了。但納特西亞沒有想著懺悔,他的無知讓他背離了光明的道路。納特西亞將自己的靈魂賣給了惡魔,獲得了用黑暗的力量去驅動魔力的方法,而那,就是魔法。惡魔的法術污染了光明女神賜予人類的力量,本應該代表光明的神聖術變成邪惡的黑魔法。」

  「精靈後悔莫及,但那時候已經晚了。神聖術被污染的那一刻,光明女神在天堂為人類流淚,於是人們看到無數的流星從天空劃過,那是從未有過的恢弘景象。新生的魔法師們從光明女神流淚的那個夜晚開始計時,那一天,就是彗星魔法曆的第一世紀第一年。」

  說到這裡,瓦爾德緩了一口氣,說:「這就是我看到的,而其他的內容,和現在通行的光明聖典幾乎一模一樣了。」

  說完,瓦爾德和菲利多都看向了瑪琳。

  過了好一會兒,瑪琳才抬起眼睛,她不慌不忙,說:「那麼現在,我也來分享一下我在《納特西亞之詩》裡面看到的內容。有的地方我其實有點記不清楚了,因為裡面大多數地方都只有一些很殘破的語句,不過根據剛剛瓦爾德閣下的講述,倒是讓我把好多碎片都聯繫了起來。」

  「在詩歌裡,曾提到『連高傲的精靈也奉納特西亞為王,納特西亞,萬物之主』。納特西亞的魔法強大是因為他擁有強大的、沒有其他人類能夠匹敵的魔力,裡面有一句——『他是恩沃維,強大的魔法師,矮人匍匐在他的身前,精靈歌頌他的偉大,人類為他歡呼』……我當時一直沒有理解恩沃維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菲利多說:「恩沃?是精靈!」這是一個很古老的詞,比瑪塔莉柯格林至少要早一千年。

  「是的,我當時怎麼就沒有想到呢,恩沃維很有可能是恩沃維恩的音變,恩沃維恩不就是精靈之子的意思嗎?納特西亞的魔力並不是來自光明女神的賜予,他是一個精靈和人類的混血兒,和烏蘇洛林一樣,他是一個半精靈。」

  瓦爾德遲疑了一下,說:「那也只是你的猜測。」

  「所以,這也就能夠解釋為什麼納特西亞異於常人的強大,並且還能得到精靈的支持。納特西亞死後,繼承他位置的人是他的侄子,雖然當時許多人號稱是納特西亞的繼承人,但實際上都不是納特西亞的直系血親。既然是魔法師的時代,我猜想,那時候的統治者應該都和精靈保持了友好的關係。庫圖塔特不敢給精靈安排一個悲慘的出身可能也是因為如此,因為納特西亞已經死了,編排死去的人並不難,而精靈們可還活著。」

  瑪琳緩了一口氣,又說:「裡面的詩句有很多細節,比如曾經提到,人類的炊煙被風刮著飄入獸人的森林,獸人蠻橫無理,以此為理由發怒,率先發動了戰爭。這語焉不詳的一段描述,竟然就是大戰的導火索。」

  「在白曜石塔有一份介紹大陸各個城市大致歷史和地理的書籍,如果按照上面的記錄逆推,中間考慮到幾次戰爭的影響,再計算一下人口的增長速度,可以大概知道,納特西亞的時代正好是城市開始形成,大規模地出現新的村落的時代。獸人大多數居住在森林裡,有少數居住在草原上,他們是狩獵為主的種族,就像是老虎一樣需要龐大的棲息地。而不斷繁衍的人類對耕地的需求不斷增加,人類焚燒森林、開墾新田,擴張的村莊擠壓了獸人的生存空間。這個矛盾一開始就存在,而那時候的人類顯然也不知道如何調解。終於,矛盾激化,戰爭爆發。」

  這一場戰爭打了十年,最終獸人種族滅絕,傳說時代到此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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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7 00:21:12 |只看該作者
卷十三 神眷之地篇 第二百四十一章 立場

  接著,瑪琳又惋惜地說:「可惜的是,這本書殘破得太厲害了,前面還能看到一些完整的句子,但到後面,連能夠看清楚的單詞都沒有幾個了。不然,我們一定還能從裡面找到更多的訊息。」

  在菲利多和瓦爾德沉默的時候,預知者聒噪地吵嚷著:「《納特西亞之詩》,那可是最古老的使用古代帕赫羅語言書寫的史詩,那是唯一的一本啦,潘希萊雅找了好久好久才找到呢,你得謝謝她。」

  瑪琳微笑,說:「是的,我很感謝她,如果沒有她,不知道有多少真相被淹沒在了光明神殿焚燒典籍的大火之中。」

  瓦爾德在一旁猶豫地觀察著瑪琳,開口問她,說:「瑪塔莉柯格林祭司閣下,你是人類,對嗎?」

  瑪琳坦然地點頭,說:「是的。」

  但瓦爾德皺著眉,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可是,如果是人類,你為什麼會在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會立刻而且直接地站到了其他種族的立場上,並預先將光明神殿設定成說謊的一方,這讓我覺得很疑惑。」

  是的,這也是為什麼有大多數人都不會認為這一版光明聖典中的故事有什麼不對,因為閱讀這些故事的人都是人類,站在人類的立場上,他們天然就相信人類是正義的、人類是正確的。

  瓦爾德也是如此,所以瑪琳的言論讓他覺得瑪琳的做法和想法都呈現出了一種矛盾。

  在之前,瑪琳對平民所展現出的寬容和憐憫,讓他非常感動,所以他一直認為瑪琳是熱愛人類的。而當說起這些的歷史,她又似乎拋棄了人類的立場,好像用輕蔑的目光俯瞰著這些傳說,甚至還採用了對立種族的視角。她在這一刻突然就拋棄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自己也是一個人類。

  瓦爾德實在是想不明白。

  瑪琳想了想,眨了眨眼睛說:「我確實儘量地沒有去使用人類的立場,因為我想試著用更客觀的角度去理解這些故事。當然,沒有人能夠保證自己的看法是絕對客觀,但至少,我能夠提供一個不同的看法給大家作為新的參考。」

  瓦爾德問:「那如果我們不相信你的話呢?」

  瑪琳笑了:「我也沒有打算真的能夠說服你們,我們剛剛只是在一起分享信息和觀點而已,難道不是嗎?」

  菲利多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感覺,他已經習慣瑪琳這種說辭了。她就是這樣,會信心滿滿地闡述一大堆歪理,如果你表示不相信,她也不會發怒。菲利多有時候很喜歡瑪琳這種態度,畢竟絕大多數人都不喜歡被強逼著相信什麼或者是選擇什麼。但有時候,他又很不喜歡,覺得瑪琳好像根本不在乎他的想法,心裡不由就有一點不舒服。

  瓦爾德搖著頭,說:「但是你否定了幾乎所有的光明聖典關於亞人族的描述,你卻說沒有想要說服我們?」

  「我確實否定了許多,但也那只是我的個人看法。而且,你應該也沒有被我說服吧?我說這些話的前提,是我相信你們,我相信你和菲利多都是能夠傾聽別人聲音的人。」換成是光明神殿的狂信徒,不要說和他們分享觀點,瑪琳根本懶得和他們有任何交流。

  瓦爾德的表情變得嚴肅了許多:「瑪塔莉柯格林閣下,但我想你估計錯誤了,是的,我確實已經被光明神殿放逐,這並不表示我會背叛光明女神而投入魔法師的懷抱。」

  菲利多站出來解釋,說:「瑪琳並沒有這種想法,她沒有任何讓我們背棄光明神殿的意思。」

  是的,即使瑪琳和他是那麼親密的朋友,瑪琳也從來沒有逼迫自己做選擇,她只是告訴他,事實會證明一切。

  瓦爾德的態度突然轉變,不過瑪琳並沒有嚇倒,她不急不忙地說:「你們從有記憶開始,所學、所聽的都是光明聖典,對你們而言光明女神可能是空氣或是水一樣的存在。而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每天都要接收到爆炸一般的的信息量,明明是同一件事物卻往往有無數種說法,難以分辨誰真誰假,所以我要學會儘量地不去盲從他人,而是等待時間驗證,並收集更多的信息和觀點,在最後,不是讓別人幫來你判斷,而是自己去判斷。」

  菲利多和瓦爾德都有點發愣。

  瓦爾德說:「所以,你想讓我們自己判斷?可是你否定的內容是來自光明聖典!你否定的是正確本身!」

  這讓瑪琳笑了,她說:「瓦爾德閣下,你真的認為光明神殿就是正確本身嗎?」

  「我不該讓你知道蒙特安娜隘口發生的事情,這讓你對我產生了不應該有的期待。」瓦爾德深吸一口氣,說,「菲利多告訴我,你曾說過,光明女神是神,她不會犯錯,而神職者是人,不是神。現在我把這句話送還給你。犯下錯誤的是不稱職的神職者,光明女神,永遠是唯一的神,我的信仰從未更改。哥尤是神眷之地,是神諭者庫圖塔特開始揚名的地方,我來到這裡,正是為了沿著先賢的足跡,尋求我所信仰的真理。我從神職者們那裡得不到解答的,我將自己去神諭者那裡尋求到答案。請你不要用你的惡意的揣測,來懷疑我對光明女神的虔誠。」

  瑪琳明白了,瓦爾德對大神官的信任崩塌了,但他對光明女神的信仰依然沒有消失,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去追逐信仰,試圖得到信仰的解答。瑪琳又看向了一旁的菲利多,菲利多朝著她點點頭。是的,現在的菲利多,也是同樣的狀態。

  瑪琳睜大著眼睛問瓦爾德:「在蒙特安娜隘口的時候,你曾突然無法使用神聖術,後來又突然恢復了。那麼現在你真的確定,你使用的是神聖術本身嗎?」

  瓦爾德的神情非常地肅穆,他回答:「這是當然的,我的信仰一瞬間動搖,不過那只是一瞬,我後來很快就找了回來……」他吞咽了一下,低聲說,「也許是……」

  此時,在一旁的菲利多看向了瑪琳,看到瑪琳那個些微有些調皮的微笑,他立刻意識到她要做什麼:「瑪琳,你別……」

  但他來不及阻止,因為瑪琳並不需要咒語。在瓦爾德說話的同時,瑪琳已經伸出手,展開了手指,一簇小小的白色火焰從瑪琳的掌心竄出,就在瓦爾德的眼前,照亮了他凝固的表情。

  夜風過來,扯動小小的火焰,讓它如同在瑪琳的手心裡跳舞。瑪琳輕輕地動彈手指,這簇火焰開始膨大,延展到到幾乎能夠碰到瓦爾德的頭髮,一下驚醒了瓦爾德,讓他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而這時候,瑪琳又收了收手指,讓這簇火焰收縮,讓它又變回了小火苗。

  火光照亮了在場的三個人,平靜的瑪琳,難以置信的瓦爾德,略顯無奈的菲利多。

  瓦爾德地盯著那枚火焰,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無法找到合理的解釋,他甚至心想這可能是某一種可以造成幻覺的魔法。

  這時候,瑪琳收起了手,純白色的火焰在她的手心熄滅了。

  涼風的刺激讓瓦爾德清醒了過來,他抬起頭,用幾乎顫抖的聲音問:「你為什麼……為什麼能夠使用神聖術?」

  瑪琳還沒有回答,一旁的菲利多硬著頭皮站出來,他咬著牙回答:「抱歉,瓦爾德牧師,都是我的錯,是我擅自教給瑪琳的。」

  「不,這不是關鍵!」瓦爾德沒有看向菲利多,他瞪著瑪琳的灰藍色眼珠幾乎要從眼眶裡跳出來,「告訴我,你為什麼能夠使用神聖術,你明明是魔法師!」

  「因為神聖術和魔法,其實並沒有差別。」瑪琳平和地回答,「庫圖塔特版本的光明聖典難道不是在裡面寫到,是精靈作為光明女神使者找到了納特西亞大帝,傳授給了他神聖術的技巧嗎?這是不是表明了,即使採用你們光明神殿的說法,魔法和神聖術也是來自同一根源。」

  「納特西亞採用的是惡魔的法術!你的魔力已經被魔法污染了,已經被光明女神厭棄,怎麼可能還能使用神聖術?光明女神、光明女神怎麼能夠允許……」

  「但看來你們的光明女神確實允許了。」瑪琳又動了動指尖,似乎是怕瓦爾德不相信,又再次從指間升起一個神聖之光的光球。

  在柔白色光線的映照下,瑪琳說:「瓦爾德閣下,魔藥在光明神殿看來也是屬於邪惡和黑暗的,而你在蒙特安娜隘口不是也親眼見證了事實嗎,魔藥並不是使人墮落的邪惡藥水,它和神聖治癒術一樣能夠救人性命。那麼,曾製作過魔藥的你,現在還能夠使用神聖術,又證明了什麼?」

  瓦爾德怔怔地看著瑪琳,問:「證明了什麼?」

  「證明了神聖術和光明女神無關,和光明神殿無關,和光明聖典無關,」瑪琳收起了光球,「只和你自己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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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 神眷之地篇 第二百四十二章 治癒

  這場夜間談話以最後的沉默作為結束。

  其他人都因為各種理由離開了,只剩下瓦爾德一個人。他站在原處,彷彿一尊石像,思考了整整一夜。

  第一縷晨曦灑落在瓦爾德身上的時候,他才從茫然當中甦醒。由於保持一個動作太久,他的肢體僵硬,跨出第一步的時候手腳不停使喚,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

  瓦爾德跌在了雜草中,由於身體麻木,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感受到疼痛。

  瓦爾德回到堡壘時,白花騎士們早就準備完畢,整裝待發。

  瑪琳看到瓦爾德臉上的傷口,頭上的零散的草屑,詫異地問:「瓦爾德閣下?」

  但瓦爾德沉默著,接過自己的馬,走到了隊伍最末尾去。

  ***

  三天後,白花騎士團和叛亂者皮朋的步兵在一處靠近山林的平原上遭遇。

  叛亂軍匆忙佈置陣地,在面朝白花騎士團的方向組成了步兵方陣,用盾牌和長槍抵擋白花騎士團的衝鋒。

  而白花騎士團的騎兵們隊列成楔形,最前方的馬匹裝上了堅硬的鐵盔甲,他們速度驚人,敵人的弓兵剛剛射完第一波箭,他們已經像一把尖刀刺入了叛亂軍的方陣。

  隊伍的領頭者大聲呼喊,要利用人數的優勢從兩側將白花騎士合圍。

  但菲利多衝上去,將揮舞旗子發佈命令的持旗兵一劍就揮落下馬。那些連盔甲都不齊備的民兵們整體崩潰,他們根本無法重整陣型,只顧著四散逃跑,為了減輕重量他們連武器都拋下了。

  這群將後背對著敵人的士兵毫無抵抗之力,白花騎士們騎著駿馬追趕,收割他們就像是農夫收割麥子。

  ***

  黃昏的時候,這場戰鬥結束了。

  叛亂者的隊伍有一千七百多人,死傷九百多人,剩下人逃入了西邊的叢林,瑪琳沒有讓白花騎士們繼續追趕。

  受傷的白花騎士們陸續返回,紮卡亞和漢克都去了傷兵的地方幫忙,經過數次戰鬥,他們做這些事情已經很熟練了。

  衝鋒的那幾分鐘其實已經決定了這場戰鬥的勝負,由於敵人人數眾多,他們花費了更多的時間去追逐潰逃的步兵,直到將他們徹底地打散。

  回到了營地的時候,所有的人和馬都很疲憊。

  薩倫找到瑪琳,對瑪琳表示了不滿:「祭司大人,不是我想要質疑您的權威,但我認為您確實太心軟了,我們應該將敵人全部殲滅,即使是俘虜也應該全部殺死,因為我們沒有時間和人手來處理俘虜!但是您卻任由這些叛亂者逃走,一旦他們找到機會重新聚攏到一起,會再次成為我們的阻礙!」

  菲利多搖頭,說:「可是這些士兵大多數並不是真正的叛亂者,只是無奈被叛亂者裹挾的普通人。整個斯旺的青年人都在裡面,當中甚至還有十幾歲的孩子。如果他們都死掉了,斯旺就會變成空城,難道說我們戰鬥,只是為了奪回一個沒有人煙的哥尤嗎?」

  薩倫卻說:「這難道是什麼問題嗎?到處都是平民,納特西亞城正是因為平民蜂擁著過來,擴建了四次,連堆積馬糞的地方都沒有了,要我說,大不了把這些人都趕到這裡來。反而,我們應該更提防這些逃兵,他們被我們擊敗,心裡產生怨恨,一定會想要報復的,把他們都殲滅掉,滅除後患不是更好嗎!留下他們?呵呵,就算他們真的逃回去繼續當他們的農民,他們交的稅難道會落到你祭司大人的手上嗎?」

  只有當納約家族的人大概會在意一點這些人的生命,因為他們是哥尤勳爵的財產。

  似乎看到瑪琳的臉色不太好看,薩倫又有點害怕了,他換了緩和一些的語氣,說:「祭司大人,我只是希望您能夠認真考慮一下我的建議。」

  在場的其他人也有不少贊成薩倫的意見,他們點著頭,小聲地議論。

  瑪琳聽到他們的話,抬起頭來,說:「你的擔憂確實有一定的道理,但我有不贊同的地方。首先這支隊伍的首領已經死了,就在那堆屍體中,那些被強徵的士兵得到了逃跑的機會,大部分都會選擇回家去。而我們已經卡住了哥尤堡往西南方向的咽喉,哥尤的叛亂者無法背著我們再次從斯旺及以南的方向徵兵。」

  「但只要他們還活著,就是隱患。」

  瑪琳緩緩地說:「我知道,對你們而言,殺光、燒光、搶光,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讓其失去反撲的能力,是你們在從前的戰爭所使用過的通用手段。但這裡並不是敵國,這裡是哥尤,他們也是神聖帕赫羅的子民。」

  薩倫用一種帶著諷刺的敬仰語氣說:「您真是太仁慈了。」接著他又補充了一句,「但願您以後不會因為現在的決定後悔。」

  小隊長們離開後,切諾格才小聲地對瑪琳:「雖然我很不喜歡薩倫,但這次他說的有道理。」

  說完,切諾格向瑪琳行禮,也跟著轉身離開。

  瑪琳低下頭去繼續處理手上的那一份魔藥,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學習,她已經掌握了幾種基礎魔藥。紮卡亞將她手上做好的那一份拿走,又在她面前放了一份沒有經過處理的新藥材。

  瑪琳歎著氣說:「可是我只想戰勝,不想屠殺。追趕一群已經失去了反抗力的農民,將他們的耳朵割下來充當戰功真的有意義嗎?」

  眼看瑪琳露出了沮喪的表情,菲利多猜想是薩倫最後的話讓瑪琳感到了害怕。瑪琳一定是擔心因為自己的不忍而留下隱患,在今後某天給白花騎士團造成傷害。因為擔憂的事情太多,其實她有很長時間都無法好好休息了。

  菲利多說:「瑪琳,不要擔心,你這樣做是對的。」

  「可是如果……」

  菲利多顯露出了一種異常堅毅的神情:「沒有如果。不管是什麼樣的決策,即使有百分之一百的信心,也不能保證百分之一百能夠勝利。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就對自己有信心一點,我們接下來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應該等到收復了哥尤再去擔憂這些。」

  瑪琳閉上眼深呼吸,努力地露出了笑容,說:「哎,我居然淪落到要被菲利多安慰了。」

  一旁的紮卡亞說:「是的,祭司大人,您需要做的事情還很多呢,比如現在。還有四份防止傷口潰爛的魔藥,傷兵們還等著呢。」

  今天的戰鬥雖然很順利,但還是有不少人受傷。之前準備的魔藥和草藥都用光了,瑪琳的魔藥學終於派上了用場,她拿了瓦爾德的工具,在臨時的帳篷裡面製作缺少的魔藥。

  雖然她能夠節省下使用咒語的時間,可是藥物的調配和熬制是無法加速的。瑪琳花了好一會兒的功夫才,將魔藥製作好。

  她把藥交給了紮卡亞,然後和菲利多說:「其實對於戰爭中武器造成的外傷神聖治癒術是效果最好的。但治療傷口太耗費魔力,神職者們都害怕魔力透支,不敢對普通士兵使用。但我覺得,其實我們不用花費大量的魔力去將整個傷口治癒,而是僅僅對創口進行表面的止血和淺度癒合,內部的損傷可以使用魔藥進行修復,這樣的話恢復的時間也不會像單純使用魔藥一樣需要很久。我大概地估算了一下,這樣做只使用到完全治癒傷口所需要魔力的十分之一,而魔藥可以在魔力富裕的前期就準備好,內服外敷,雙管齊下,你覺得怎麼樣?」

  在瑪琳說完的時候,瓦爾德走入了帳篷,他的臉色依然蒙著一層灰霧,聽到了瑪琳的話,他說:「恐怕無法辦到,神聖治癒術是對魔力等級要求最高的神聖術,那些沒有通過考核無法成為神職者的神殿學徒,幾乎都是因為神聖治癒術無法達到要求。」

  瑪琳悄悄地看了一眼菲利多,然而菲利多明明可以完成治癒術,仍然沒有通過考核。

  菲利多沒有注意到瑪琳的眼神,他對瓦爾德說:「您終於來了,我還以為您……」

  瓦爾德這幾天一直沒有怎麼說話,他無法好好入睡,白天也只是渾渾噩噩地跟著隊伍前進,身體和精神的狀態都極度糟糕。這樣的他當然不可能集中精力去製作魔藥,所以今天瑪琳不得不趕鴨子上架,自己來處理魔藥,而在之前,這都是瓦爾德負責的。

  「我沒事了。」瓦爾德看了瑪琳一眼,又說,「我知道你能夠使用神聖術。但這是因為偉大的神諭者庫圖塔特創造了學習神聖術的辦法,因為已經有人為我們開闢了道路,所以你才能夠這樣輕易地學會。」

  瑪琳贊同地點頭:「這一點我同意。」

  可能是由於過度的疲勞,瓦爾德都無法做出過多的表情,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塊能夠說話的老樹皮:「不要看輕了神聖術,你所學會只不過是基礎神聖術。神聖治癒術對魔法陣的完整度要求極高,對瞬間的魔力爆發也要求很高,不存在像你說的,僅僅使用很少的魔力去癒合表面傷。你說這種話,就彷彿要使用一道雷電來點亮一支蠟燭,你認為這能做到嗎?」

  瑪琳想了想,說:「我覺得有可能。」

  不等瓦爾德提出質疑,她走到了桌子旁。

  瑪琳將自己的食指湊近了蠟燭,一個極小的火花在她的指尖閃爍了一下,將蠟燭點燃了。

  「這是魔法!」瓦爾德感到瑪琳在愚弄他,他冷冷地說,「是你在決鬥的時候最常用的魔法,整個納特西亞都知道,決鬥女王的閃電微小得幾乎看不到,是一種從未見過的魔法。」

  「這不是魔法。」瑪琳冷靜又和緩地說,「這是神聖術,是我把神聖之光進行了變形,讓它看起來彷彿就像是一道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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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7 00:21:34 |只看該作者
卷十三 神眷之地篇 第二百四十三章 逼近哥尤堡

  不知道是因為疲勞還是因為震驚,瓦爾德的身體搖晃了一下。菲利多扶住了他,讓他能夠繼續保持站立。

  蠟燭的火光在躍動,瑪琳的臉在暖色的燈火下顯得靜謐極了。

  瓦爾德掙脫掉菲利多的手,問瑪琳:「你為什麼能夠辦到?」

  那麼多虔誠的、強大的神職者都無法做到的事情,為什麼她一個魔法師竟然能夠辦到?瓦爾德聲音充滿了質疑,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語氣中甚至還有一點絕望。

  瑪琳耐心地解釋說:「是這樣的,我發現這個世界是一個偏唯心的世界。如果在我從前的理解裡,一個人的信念和精神力,是無法影響到除自己以外的事物的,但在這個世界,人的精神力量在一定的範圍內卻能夠影響別的物體。魔力看不見,也摸不到的,是我們的精神力驅使著魔力,讓它聽從命令在魔法陣當中流動,這才形成了魔法。這個轉化作用的動力,其實就是你的想法,也就是精神的力量,那麼如果你的想法足夠強烈,就很有可能能夠扭曲魔法最後呈現出來的效果。當然,這也不容易辦到,我也是模擬練習了整整三年,然後才完成它的。」

  雖然最後完成的結果效果之好,也是讓瑪琳自己都嚇了一跳。

  「整整三年……」瓦爾德都忍不住露出了苦笑,「中央神殿建立了整整七百年,也沒有人做到。」

  「那是因為你們太敬畏了,不敢越過標準答案一步,好像連改動神聖術也是對神諭者的不敬一樣。」瑪琳說:「你們難道沒有想過嗎?這個光魔法本身就可以呈現出球形和光束兩種形態,而使用的魔法陣卻是沒有實質差別的,唯一的區分,只在咒語的後半句。它的後半句是……好吧,我記不太清了。總之,我的理解就是,咒語其實就是你們對自己施加暗示,讓自己去想像和相信會呈現出什麼形態,而如果你的相信足夠了,就根本不需要暗示了。」

  瑪琳再一次使用了這個神聖術,手指尖就像是打火機的火花一樣輕輕地閃爍了一下,「看,就是這樣。」

  瓦爾德表情複雜地說:「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可以這樣做。」

  「庫圖塔特當年創造神聖治癒術之前,大陸上也並沒有出現過相似的魔法。」

  「他的神聖術是光明女神賜予的。」瓦爾德反駁,可是他的聲音不知道什麼弱了下去。

  「那可不是,至少梅內尼特知道不是。」瑪琳說,「庫圖塔特可比你想像中要厲害得多了,他不是被誰賜予了力量,而是用憑藉自己的能力改進了魔法,創造了神聖術。」

  瓦爾德有些迷茫地搖頭:「這不是真的……」

  菲利多這個時候卻告訴他:「不,瓦爾德牧師,這是真的。大神官親口承認,庫圖塔特在沒有成為神諭者之前,曾是一位魔法師……」

  雖然大神官為他披上了一層「棄暗投明」的外衣,可這種事實如果讓廣大信徒得知了,顯然會打擊到他們的信心,也因為如此,這個秘密只有極少數人才知道。

  瑪琳也沒有隨便和人提起這件事,因為就算提起,也只會被當做給魔法師臉上貼金的謊言。畢竟誰都知道魔法師日薄西山,被光明神殿壓得抬不起頭,誰知道是不是他們故意編造這種故事來維護自己可笑的尊嚴呢。

  瑪琳說:「瓦爾德閣下,所以我相信神聖治癒術也能夠進行這種精細的控制,我可以把我的經驗都告訴你,這樣你就可以用神聖治癒術去治療那些普通的騎士了。」

  瓦爾德驚訝地回過神,他發現自己更不懂瑪琳了:「為什麼?」

  瑪琳失笑了一聲,說:「當然是因為這對我有利啊,我是白花騎士團的祭司。」

  瓦爾德搖頭,說:「如果把這種經驗分享給我,我想你的老師比如費切爾公爵,他絕不會高興。」

  瑪琳差點翻了個白眼,說:「這個辦法可不是他教我的,你應該擔心的不是這個問題。」

  這是一個知識封閉的時代,誰只要掌握了一門技藝就能夠保證數代人的富足生活,在瓦爾德的認知裡,所有的魔法師都會把自己的知識掩藏得嚴嚴實實,絕對不會向外透露一點。

  可是瑪琳她就這樣坦誠地表示,要把自己所獲得的經驗和知識都和瓦爾德分享,她真的懂得這代表什麼嗎?

  瓦爾德不敢相信地說:「我想提醒你,我依然是光明女神忠實的信徒。」

  「是的,我知道。」瑪琳無奈地笑著說,「但你更想救人,不是嗎?」

  ***

  兩個月後。

  西德尼的步兵像是推土機一樣向著哥尤堡挺進,將道路上的障礙都一一掃除。

  他們偶然地得到幾次白花騎士團傳回的消息,白花騎士團的行蹤遊移不定,戰鬥方式快速而又兇猛,西德尼得知他們在哥尤西部的作戰進行得非常順利,多次以少勝多,剛和他們分開不到一個月就摧毀了叛亂軍的數個堡壘,還打散了對方的一支千人步兵隊。

  叛亂者首領得到消息後,派出自己的精銳騎兵前去應對,卻在黑暗中被白花騎士團偷襲,馬匹和裝備被繳獲,騎兵死傷無數。

  騎兵非常寶貴,叛亂者損失慘重,龜縮起來不敢再冒險。

  這樣的喜訊讓西德尼非常興奮,軍隊裡的各位貴族也感到振奮,他們當初還曾質疑白花騎士團,這時候卻提出建議,也要求自行分兵去打擊其他地方的據點。

  但這遭到了西德尼的拒絕。

  他們剩下士兵幾乎都是步兵,完全不能和騎兵的機動性相比,這樣做沒有任何必要。雖然西德尼在聽到勝利的消息後,心跳很劇烈,但他的心智是清醒的。在他們士兵能力遠遠超過對方的情況下,他要做的是集中力量,形成龐大的方陣碾壓對方,而不是分散成什麼幾百人的小隊,給機會讓對方將他們分別吃掉。

  雖然這讓他們的行軍路線和進程都變得非常無聊。但終於在兩個月後的這一天,他們看到了冰湖。

  冰湖是哥尤地區的一個淡水湖,哥尤堡這座城就建立在這個湖泊的一個半島上。他們利用冰湖的水源建造了非常寬闊的護城河,護城河上是七塊巨大舢板形成的索橋。而只要切斷了這索橋,哥尤堡就是一個封閉的堡壘。

  叛亂者背靠冰湖,不用擔心被切斷水源,只要城市裡有糧食,就能夠死守到底。

  西德尼的國王軍沿著冰湖前進,在距離哥尤堡十公里之外的地方紮營。

  眼看決戰就要來臨,所有人都因接下來的戰鬥感到興奮又忐忑。他們激烈地討論和分析,大多數人似乎都相信會勝利,因為之前的戰鬥已經顯示哥尤的叛亂軍脆弱得不堪一擊,在他們看來哥尤簡直就是唾手可得的一塊香噴噴的烤肉。

  可是西德尼沒有那麼開心。

  當初北方蠻族能夠攻入哥尤堡,是因為當時是冬天,他們穿過了封凍的湖面,像是螞蟻一樣將哥尤堡給啃食下來。但即使如此,北方蠻族也損失慘重。而現在還是夏末,距離封凍還有至少四五個月。

  西德尼的軍隊就像是一支不知道饑餓的魔獸,每天都在吞噬金幣。為了能夠供養這支軍隊,西德尼向傭兵公會借貸了大量金幣,西德尼估算過,即使接下來他再也不發動戰爭,這筆借款本金加上利息,也需要至少十年才能夠還上。

  再拖上幾個月,恐怕就需要二十年了。

  而這裡所有的人都不瞭解西德尼的焦慮,他們只知道為了還沒有到手的榮譽爭吵不休。

  西德尼感到煩悶,他掀開帳篷,走到了外面。

  空氣裡是冰湖的潮濕氣息,還有新翻開的泥土的味道,前面幾天下過暴雨,今天才勉強放晴了,所以冰湖的水面很不平靜,遠遠看去甚至有些像是洶湧的海浪。

  正在西德尼感到憂慮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渡鴉的叫聲。

  他立刻抬頭,到處尋找那個聲音。

  渡鴉本來應該是不祥的符號,在軍隊中出現還會可能會引起恐慌,可這個時候聽到這聲音,西德尼感到的卻是驚喜。

  就在這時,他的侍衛衝到了面前。

  「國王陛下。」

  「是瑪塔莉柯格林閣下嗎?」

  「是的!」

  瑪琳是騎著馬來的,身後只跟著兩名普通的白花騎士護航,她取下了斗篷放在馬背上,疲倦地笑著,走向了西德尼。

  西德尼激動地迎接了上去:「你怎麼會來這裡?」

  瑪琳微笑:「為了和你分享一些消息。」

  貴族們消息靈通,在軍隊中都各自有親信,瑪琳一出現,他們都得到了消息。

  西德尼根本沒有機會和瑪琳私下對話,因為不等瑪琳去找這些貴族,他們已經圍攏了過來、

  白花騎士團如今炙手可熱,這些人對著瑪琳也是熱情得讓人感到了不適。

  眼看就要陷入各種無聊的寒暄當中,瑪琳打斷了他們的問候,說:「我還得趕快回到白花騎士團,所以我們還是快速地進入正題吧。我得到了一個新消息,皮朋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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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7 00:21:44 |只看該作者
卷十三 神眷之地篇 第二百四十四章 叛亂者

  叛亂者的首領皮朋原本是哥尤堡的一個退役的士兵,在不久前還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民。因為不滿哥尤堡新發佈的稅令,他聯合一群退役的士兵以及村莊裡的青壯年發動了叛亂。
  每到一個地方,他就殺死當地所有反對他的人,奪走所有的糧食,並強迫男人們加入他的叛亂軍。他把這些新徵收的士兵放在他軍隊的最前線,用長槍抵住他們的後背逼迫他們前進,讓他們充當填補壕溝和抵擋衝鋒的消耗品。

  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在人生中的第一次戰鬥中就會死去,而倖存下來的少數人得到了經驗,會被派發武器和裝備,正式成為叛亂軍的一員。

  通過這種方式,皮朋的隊伍迅速擴大。佔領哥尤堡後,他將哥尤堡內的平民全部驅趕出去,曾經的哥尤堡是哥尤北部唯一的城市,非常繁華,而現在的哥尤堡內幾乎只有士兵,已經徹底被要塞化。

  而白花騎士的出現打亂了他的節奏。皮朋派出了數量兩倍於白花騎士的騎兵,卻被白花騎士打了個落花流水。

  這對他的個人威信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傷害,而西德尼大軍的逼近,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這是他從來沒有面臨過的局面,皮朋的情緒變得焦躁,失去了應該有的判斷力。

  皮朋從前只是一個普通步兵,連小隊長都沒有當上過。他知道怎樣發動叛亂和篩選士兵,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制定戰略。由於哥尤堡的牢固在他的人生裡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記,他堅信只要有士兵駐守,而且杜絕掉背叛的危險,這裡就絕對不會被攻破。

  他牢牢地把守住哥尤堡,對內部進行多次肅清,不管是誰,只要他感到可疑就會被殺死,一段時間內哥尤的中級將領死了四分之一,中間還包括最開始和他一起發動叛亂的夥伴。

  他的多疑和喜怒無常,加上從前積累下的各種矛盾,終於引發了內部叛亂。

  皮朋被殺死了,取代他的是他曾經的隊友尤吉。

  尤吉比皮朋年長,參加過二十多年前的神聖南征,並且在退役後正式成為一名獨立雇傭兵,他的見識和經驗都比皮朋更豐富。

  在他取代了皮朋後,就立刻派遣士兵燒毀了冰湖周圍的田莊和樹林,驅逐所有的平民,收繳漁船並燒毀。瑪琳不知道在這個世界這種戰術叫什麼,在她的詞典裡,這叫「堅壁清野」。

  瑪琳對西德尼說:「據說尤吉這個人非常低調,而且因為曾經從事雇傭兵這個行業,所以很清楚地知道他的隊伍和正規軍人的差距,他並不像皮朋那樣盲目自大,我認為和他有談判的可能。」

  「不,不可能。」一位伯爵站了出來,他非常嚴厲地說,「絕不能和談,我們和叛亂者有不能化解的仇恨,我不可能和這種人談判!」

  神聖帕赫羅的貴族圈相互都是親戚,除了這位率先發言的伯爵,在場的貴族當中也有許多人都和當納約家族的成員有血緣關係。

  「我可憐的堂弟約瑟夫,連等待贖回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被這些叛亂者殘忍地殺害了,這樣一位高貴的貴族,他們卻剝掉他的盔甲,讓他赤身裸體地死在荒地裡!」伯爵痛苦地說,「即使是最可惡的異教徒,也不會做出這樣殘暴的行為來!」

  從前的戰爭多數都是貴族之間的鬥爭,他們保持著同一階層之間的戰爭禮儀,作為軍隊首領的貴族們如果戰敗被俘,通常都不會被處死,因為他們的生命是談判的籌碼,還能夠換取大量的贖金。

  但是短視的叛亂者們根本看不到這一點,他們只知道發洩自己的情緒,只要被他們抓住,不管是貴族還是平民,全部都會被處死了,甚至連女人和孩子他們都不放過。這種殘暴的行徑在人類之間的戰爭中極少發生,這讓貴族們感到又是害怕又是仇恨。

  瑪琳說:「我認為尤吉要比皮朋更難搞,如果你們不相信,可以繞著整個冰湖看看,十公里以內,你們絕對找不到一顆樹木,而且所有的渡船,哪怕只能容納兩人的舢板也都被他燒掉了。沒有船,我們又要怎麼摸到哥尤堡的城牆?」

  在伯爵語塞的時候,瑪琳繼續說:「想一想,殺害貴族的人是皮朋,而現在叛亂者的領導人是尤吉。而且我認為談判的主動權肯定是在我們的手上的,你們都是上等人,難道不能展示一下你們屬於上等人的寬容?」

  伯爵冷笑,顯然對此很不服氣。在他們看來,就算是皮朋死了,但當時和他一起間接和直接造成貴族死亡的叛亂者也都應該處死,一個大貴族的死亡,一百條平民的生命也無法彌補。

  西德尼嚴肅地問:「尤吉有可能接受談判嗎?」

  「國王陛下!」幾名貴族同時驚訝地發出聲音。

  伯爵著急地說:「您難道真的考慮饒恕那個可恨的叛亂者嗎?」

  西德尼沒有理會他們,問瑪琳說:「祭司閣下,你有什麼建議?」

  瑪琳笑了,說:「我有兩個建議。第一,派遣使者和尤吉對話,要求尤吉打開哥尤堡大門並投降,我們可以承諾一定程度內的補償,比如讓他一輩子也花不完的錢。」

  「饒恕他的性命都已經是優待了,你竟然還打算給他錢?」有人冷漠地說。

  瑪琳點頭:「是的,反正如果繼續讓他這樣對峙下去,被消耗的也是哥尤堡的財富、我們未來的戰利品,我相信這樣做我們能夠節省下更多的錢和時間。」

  「如果他不願意接受呢?」

  「那麼就去說服他的下屬們。」瑪琳說。

  「你之前才說,皮朋殺掉了所有試圖背叛的人,現在在哥尤堡內,難道還有人敢違背他們的首領嗎?」

  「首先,如果說已經發生了這種前例,反而更容易引起其他叛亂者的恐懼,他們想要逃離的心只會更強烈。第二,我並不打算用國王的名義去和他們談判。」

  西德尼稍稍站直了一點,皺著眉問:「你是說?」

  「以神職者的名義。」瑪琳的這句話一說出來,帳篷裡突然靜默。

  趁著沒有人插嘴,瑪琳正好說出自己的打算:「哥尤是有名的神眷之地,這裡的人一出生就是光明神殿的信徒,比例幾乎達到百分之一百。所以如果有神職者前去遊說,我相信效果一定會很好。」

  而瑪琳說完這些話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地投向了在後方的一個人——考倫斯神官。

  考倫斯神官的表情很不自然,他的喉嚨吞咽了一下,說:「祭司大人,對不起,我不得不懷疑你的用心,要知道我們面對的敵人可是連貴族都會毫不猶豫殺死的亡命之徒。」

  瑪琳溫和地笑著說:「由神職者充當中間人,難道不是兩軍交戰時最常見的做法嗎?」

  確實是,因為這片大陸上幾乎所有國家都將光明神殿立為國教,他們不敢傷害神職者,因為這會遭到所有信奉光明神殿國家的集體討伐。兩國交戰,由神職者來充當外交使者,以及談判中間人,是最為常見的情況。

  可是現在,他們要去面對的可不是君王權力由光明女神賜予的國王,而是一個沒有道德和教養的下等人,他們有什麼?他們什麼都沒有,所以他們無所忌憚,什麼瘋狂的事情都敢做,考倫斯神官瘋了才會去見他們。

  貴族們也竊竊私語,表示了異議。

  瑪琳卻回答:「不,他們不會傷害神職者的,哥尤堡神殿駐守的迪恩神官現在還活著就證明了這一點。」

  「你說什麼?」大家都驚訝了。

  瑪琳點頭,說:「我從一名俘虜那裡得到了一封從哥尤神殿送出來的信。」

  「你私拆神職者的信件,這是瀆神!」考倫斯立刻跳出來大聲喊道。

  瑪琳懶得和他說話,對西德尼說:「這封信是沒有收信人的,可能寫信的人只是想要把消息傳遞出來而已,信使看到白花騎士團的徽章,就主動把信交了出來。」

  大家都緊張地想要聽到信的內容,不由就把考倫斯神官擠到了一邊去。

  「信上說,當納約伯爵和伯爵夫人,以及當納約勳爵的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他們都還活著,迪恩神官將他們藏在了哥尤神殿的地下室裡。因為不敢冒犯光明神殿,皮朋只能守在神殿外面,不敢強行闖入。不過他想到了一個辦法,就是不准為哥尤神殿提供多餘的食物,所以神殿內的情況有些糟糕,再繼續下去可能就要餓死人了。裡面提到哥尤堡的許多叛亂者都對迪恩神官非常尊敬,如果由他出面,有很大的機會說服他們投降。」

  考倫斯神官撥開人群:「信在哪裡?」

  瑪琳抽出信來,放在了桌面上。

  大家都湊上去,將信件攤開來看了一遍。

  考倫斯提出了質疑:「這上面沒有迪恩神官的印章。」

  瑪琳說:「不是有簽名嗎?」

  「簽名可以偽造。」考倫斯神官將信紙放在了桌面上,說,「我不同意和叛亂軍談判,這封信很有可能就是他們設下的陷阱,不然信使為什麼要送到白花騎士團的手上,難道不是應該送到隨軍神官這裡來嗎?」

  「巧合而已,」瑪琳說,「還是說你懷疑我偽造信件?這對我有什麼好處?」

  考倫斯猶豫了一會兒,低聲說:「因為你想要讓我去哥尤堡送死。」

  瑪琳無奈地看向了周圍的人,說:「我認為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迪恩神官沒有料到這封信會出現在國王的面前,所以他認為沒有必要這樣正式;第二種,是他認為這封信有可能會落到叛亂者的手上,沒有印章,他就可以否認這是他寫的。你們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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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 神眷之地篇 第二百四十五章 作戰計畫

  在場的人沒有發言,他們在心裡其實贊同了瑪琳的話,但如果這個時候表態,就可能被理解為要支持和叛亂者談判,他們對此依然保持了謹慎。

  而考倫斯神官,他一方面是擔心自己的安危,一方面知道這是非他不可的機會,面前瑪琳,白花騎士團祭司一直和他不對付,現在還想要讓他遵從她的命令,白白為他們冒險去和叛亂者談判,考倫斯神官不甘心忍下這口氣,就算最後真的需要由他出面談判,他也必須要讓這個女人付出代價才行。

  不過瑪琳沒有給機會讓他講條件,她環視了周圍一圈,問:「大家認為呢?」

  隨軍的貴族中,身份最高的是一位來自東部的勳爵,他站出來說:「先拋開這封信,不論它的真假,很抱歉,祭司閣下,我依然不贊成談判,我認為這些叛亂者必須為他們的行為付出血的代價。」

  在他身後的貴族們或者發出語氣詞或者是點頭,紛紛表示支持這位勳爵。

  雖然在來這裡之前,瑪琳就已經料到有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但真的看到了,她還是感到了失望。

  她看向了一旁皺著眉頭的西德尼九世,輕微地歎了一口氣,說:「好的,那麼接下來,你們準備怎麼做?」

  男人們其實非常不樂意和一個女人分享他們的作戰計劃,不過他們也知道,白花騎士團的祭司並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她不可能被敷衍過去。

  隊伍會往東北方向的一面山坡移動十五公里,因為在那裡可以找到一片樹林。

  「我們可以在那裡砍伐樹木,製造攻城的器械、人工木棧橋,最後繞過北部的緩坡,從半島這一段對哥尤堡發動總攻。我們帶來了十座投石機,只要度過半島的河流,就能把哥尤堡砸碎。」

  瑪琳聽他們講完,正要提出建議,但考倫斯神官比她更先抓住這個間隙,他也要瑪琳嘗一嘗說不出話來的滋味,於是正在瑪琳想要開口的時候,他突然站了出來:「祭司閣下,如果您害怕了,請注意隱藏您的恐懼,不要影響到其其他士兵們。」

  貴族中有一位,則是用一種特別疏遠而又看似真誠的語氣說:「這是淑女的特權。」

  居然在這裡等著自己,瑪琳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準備好的話只能收了回去。

  瑪琳沒有停留很久,黃昏時,她披上斗篷,和另外兩名白花騎士一起,準備返回白花騎士團的營地。

  西德尼這個時候突然出現,瑪琳讓白花騎士站遠,她和西德尼遠離人群停在一個高處,從這裡,能夠隱約地看到遠處冰湖的半島,和從那上面高聳出來的城牆。

  瑪琳對西德尼說:「我們能夠運到這裡來的都是小型投石機,你觀察過哥尤堡嗎,這種程度的投石機根本不可能對城牆造成一點傷害,更不要說把石頭投到城裡去。尤吉非常的狡猾,他燒掉了周圍所有的田莊和樹林,你們至少要在二十公里之外的地方才能夠找到物資。製作攻城器械、運到半島上,都需要大量的時間。而且菲利多分析過,尤吉和皮朋的行事作風很不一樣,皮朋可能會猶猶豫豫不敢出擊,但尤吉卻很有可能會趁機暗地偷襲,直到你們精疲力盡為止。」

  「他怎麼可能偷襲……」

  「他當然可以,現在整個冰湖的船都在他的手上,而我們不可能守住所有的湖岸,他可以選擇任何一個地方悄悄地登陸。實際上他已經這樣偷襲過我們,不過我們很警覺,很少在同一個地方紮營超過三個晚上。國王陛下,祝你們好運。」

  西德尼將瑪琳的警告聽了進去,回到隊伍中,他連夜調動整個營地的佈局,將輜重部隊放在整個隊伍的中心,防止被尤吉偷襲。

  第二天夜裡,一小夥叛亂軍突然出現,他們在軍隊外圍徘徊了幾圈,在丟掉幾十名士兵的性命後,悻悻然地溜走了。

  從這一夜開始,西德尼的大軍就時不時地遭到偷襲,每個晚上都會響起警報聲。有時候確實是敵人來襲,而有的時候不過是羊群的騷擾,等到所有人都醒來,列陣準備戰鬥,對方卻潛入了湖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僅僅幾天,西德尼的軍隊就被騷擾得精疲力盡,狼狽不堪。

  而在湖西沿線游走的白花騎士團,最近的作戰還算順利。

  他們多次截斷了從其他地方支援哥尤的徵兵隊,繳獲物資,打散士兵。白花騎士團在哥尤堡的眼皮子底下這樣肆意妄為,尤吉當然不會坐視不理。他派出一支隊伍,趁著夜色橫渡冰湖,想要偷襲白花騎士團的營地,就像對待西德尼大部隊一樣對付他們。

  但叛亂者還漂浮在湖面上時,他們的舉動就被預知者覺察了。

  於是,自以為抓住了機會的叛亂者們,卻正巧撞入了這支隊伍的包圍圈。

  白花騎士團俘虜了所有的叛亂者,還意外地得到了五艘小漁船。通過審訊,他們得知這群人是尤吉挑選出來的「精銳」,他們的親人都留在哥尤堡內,如果他們戰死,他們的親人能夠得到豐厚的賞金。

  這就可以理解為什麼他們看起來要比之前的叛亂者要勇猛得多,因為前任首領皮朋,可是一個銅幣都捨不得分享給別人的。

  瑪琳他們把小漁船藏在了岸邊的亂石堆裡面,然後又繼續在岸邊三十公里內遊走,阻截哥尤堡的支援。

  幾天後,他們收到了來自西德尼大軍的消息,大軍已經整頓完畢,準備對哥尤堡發起攻擊了。

  西德尼最終被錫德伯爵說服了,他們終於製作出了幾條舢板,可以幫助他們度過哥尤堡前的護城河。因為持續不斷地受到叛亂軍的騷擾,隊伍的士氣正在逐漸低落。這時候,被激怒的錫德伯爵自告奮勇站出來,願意充當前鋒,

  菲利多和瑪琳一起看了這封信,他的臉色很嚴肅:「三天內攻下哥尤堡?這不可能,如果強攻,消耗的不是他們,而是我們。」

  瑪琳也搖頭:「我提過建議,攻佔哥尤堡只有兩個辦法,一,圍困,二,談判。可能是我們這段時間的戰鬥都太順利了,讓他們膨脹了起來。」

  菲利多說:「你是說翁西克堡嗎?那怎麼一樣,翁西克堡之所以能夠這樣容易就被奪回,難道不是因為皮朋的失誤嗎?他如果能夠在翁西克堡安排哪怕五百人,不,哪怕就兩百個真正能夠戰鬥的士兵,翁西克堡就能夠攔住我們一個月。」

  瑪琳歎氣:「但是他們現在聽不進去這些話,我提醒過他們,尤吉和皮朋不一樣。」

  唯一把瑪琳的話放在心上的人是西德尼,西德尼也試圖阻止這些人,雖然他現在是整支隊伍的最高統領,但畢竟,這並不是一支單純的國王軍,其中還有很大一部分士兵是來自於隊伍中的其他貴族們,西德尼必須考慮到他們的感受。

  菲利多又看向信的後半段,說:「他們不想我們白花騎士團參與到前線的戰鬥。」

  「嗯,他們希望白花騎士團在側翼保護,防止敵人從側面截斷我們,並隨時策應前方的攻擊。」

  「可是他們士兵戰鬥能力比不上白花騎士團。」

  不光如此,又有哪支隊伍的裝備強度能夠超過弗倫恩盔甲,他們只是擔心被白花騎士團搶走功勞而已,這可真是無聊的提防。

  瑪琳說:「他們一心想要去撞南牆,就讓他們去吧,平地作戰我們更佔據優勢。撞南牆的苦頭總要有人來吃,別人吃總比我們吃要好。」

  做下決定後,瑪琳向整個白花騎士團公佈了接下來的作戰計劃。

  所有人都安靜地聽從了命令。

  而這個時候,薩倫小隊長又站了出來,他提出疑問說:「祭司大人,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們是白花騎士團,難道不應該衝在最前面嗎?難道國王陛下不知道,論驍勇無畏,我們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

  他在質疑瑪琳沒有在西德尼面前為白花騎士團爭取應有的地位。瑪琳就感覺很奇特,薩倫可不是什麼英勇的戰士,某方面來說,他和叛亂軍是很相似的,當戰鬥順風,他就顯得特別英勇,割下敵人耳朵的動作比誰都要迅速;而戰鬥逆風的時候,他比誰都更快警覺。由於他們一直以來的戰鬥都很順利,他就彷彿變成了一個勇猛的戰士。

  「薩倫隊長,你對我的決定有異議?」瑪琳微笑著問。

  「祭司大人,您應該向國王陛下提議,讓白花騎士團充當前鋒。國王軍那邊那麼多人,如果等他們先攻入哥尤堡,我們就什麼都沒有了!」

  然而就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突然,他的瞳孔收縮了,因為他看到瑪琳的魔法書漂浮了起來。

  出於恐懼的本能,他的兩隻腳在他本人還沒有做出判斷的時候就開始後撤逃跑!

  可是他怎麼可能快得過瑪琳,一個紫色的魔法陣猛然出現在他的腳下,當出現的一瞬間,這個魔法陣就是完整的。魔力流動,一股強大的壓力從天而降下,砸在他的身上。

  壓力和他的弗倫恩盔甲相撞,抵消了大部分力量,但就在他動作被阻滯的時候,一個人突然站出來,用快速而強悍的動作抓住了他的肩膀,用純粹的蠻力將他按住了。

  既然菲利多幫忙了,瑪琳也沒有必要再使用下一個魔法,她收起了魔法書,站在原處冷冷地看著薩倫。

  瑪琳用不屬於她這個年齡的果斷而且冰冷的語氣說:「薩倫隊長,我的友善可能讓你產生了誤會,讓你以為自己可以隨便質疑上司的決定。請牢牢地記住自己的職位,以及你應該受到誰的管轄,如果下次再發生這種情況,就請你脫下盔甲,滾回家去。」

  接著,瑪琳轉向了其他白花騎士團,她放大了聲音:「騎士們,你們是白花騎士團的戰士,我是白花騎士團的祭司,我們是真正的利益共同體。你們的損傷就是我的損傷,你們的榮譽就是我的榮譽,請永遠相信,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會和你們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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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 神眷之地篇 第二百四十六章 戰事不順

  兩天後的黎明,他們對哥尤堡發動了攻擊。

  哥尤堡是一個建造在湖中半島上的城市,堅固厚重的城牆磚石陷入了水中,現在是秋汛期,湖水淹沒了城牆腳下的半島本體,水花直接拍打在城牆上。遠看去,這座城市不像是建造在半島上,而是彷彿就是從湖中生出的一樣。

  哥尤堡的東側有一個泊船的小港口,閘門完全封閉,即使現在他們有船,如果從哥尤堡的其他側面進攻,也只能碰上高聳的極難攀登的城牆。只有哥尤半島方向的大門士兵們可以踩到堅固的土地,在這個方向,哥尤堡和半島岸上之間只相隔一條人工挖鑿的寬闊溝渠,只要越過它,他們就能夠觸碰到哥尤堡大門。

  而他們今天的最大目標,就是用渡船連接浮橋,強攻正門。

  湖岸相對平坦,樹木也都被尤吉焚燒得一乾二淨,當國王軍的旗幟出現在冰湖半島的地面上,浩浩蕩蕩的一支大軍被一覽無遺。哥尤堡上的瞭望兵遠遠地就望見了他們,瞭望塔上的警鐘被敲響了,急促得彷彿呼吸困難的老人,沉睡中的哥尤堡整個被驚醒。

  伴隨著晨曦,隊伍列陣完畢,前鋒隊伍、弓兵隊伍、騎兵隊伍依序列開,蓄勢待發。瑪琳站在後方側翼的一個山坡上,她的身邊是白花騎士團的執旗兵,只要瑪琳下達命令,他隨時準備著揮動旗幟,將命令用白花旗傳遞給騎士團。

  錫德伯爵是這次戰鬥的前鋒,已經做好了強渡護城河的準備。

  士兵們每二十人乘坐一條小船,將盾牌舉過頭頂,奮力地劃向對岸。而這個時候,敵人也做出了應有的反應,高牆上揚起一排巨大的手臂,巨大的石塊在天空劃過一條弧線,墜落在了士兵們中間。

  瑪琳仰起頭去,看到一片如同流星雨的投石,從哥尤堡的巨大城牆上傾瀉下來。

  這是實心彈,攻擊範圍很有限,但一旦砸中,強悍的衝擊力能夠直接將人的身體碾成碎末。

  士兵們大聲地吼叫,將盾牌舉起形成緊密的防禦,沉重而笨拙地朝著前方推進。

  石塊接連地落在水面上,激起爆炸一樣的水花,不斷有士兵被擊落水面,又不斷有士兵上前,頂替他們的位置。

  所有的船都用繩索連接到一起保持穩定,看起來他們馬上就要觸碰到對岸了。

  這時,空中傳來一聲尖銳的呼嘯聲,一個巨大的火球從哥尤堡內飛出,後面拖著一條長長的黑尾,猶如墜落的隕石朝著船隊飛來。

  如果火球落在船面上,這些得來不易的木質船隻全部都會被毀掉。

  然而這時,一道閃光從軍隊側面而出,掠過戰場上方,就像是一隻銀色雨燕劃過空中,猛地撞上了墜落的火球。在碰撞的那一瞬間,火球在哥尤堡的城門前炸開,無數的火焰碎片落下,如同下了一場火雨。

  ——是瑪琳!

  西德尼趁機大喊:「進攻!」

  哥尤堡的城門打開了,手持武器的叛亂兵們湧了出來,衝向了正在登岸的士兵們。

  第一波登陸的士兵來不及調整陣型,很快就被衝了回來,錫德伯爵不甘心,用後排的投石機壓陣,再次發動了衝擊。

  叛亂軍頂住了壓力,列隊豎起長槍,將登岸的士兵們全部都戳下去。

  不斷有士兵受傷或者是死去,聲音震得地面也跟著顫動,在中心戰鬥的人耳邊都是轟鳴一樣的吼叫,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

  這場戰鬥整整糾纏了一天一夜。

  國王一方一直處於劣勢,他們的作戰範圍被局限在這個狹長的範圍內,大軍滯留在後,受到道路限制完全無法往前碾壓推進。

  最前線的士兵最多推進到了哥尤堡的城牆下,但他們沒有頂住投石機和密集的弓箭,很快又退了回來。

  在瑪琳攔截了所有用投石機投擲的火球後,叛亂者又想到了其他辦法。黃昏時,叛亂者的船隊從側翼對國王軍發動了攻擊,船上堆滿了乾草和火油,燃燒的火船被水流送入國王軍的船列中,所有的船都燒了起來。

  失去後方支援,前鋒部隊很快就在哥尤堡城牆下敗下陣來。

  第一次強攻哥尤堡,最終以失敗結束。

  ***

  兩方僵持了整整一個月。

  哥尤堡內一點沒有任何資源短缺的跡象,這是當然的,這個石頭城內彙聚了整個哥尤大區的物資,即使國王軍都不會比它更富有。

  而西德尼的隊伍卻漸漸地陷入了戰鬥的疲態,除了第一天進行了有效的攻擊,後面他們再也沒有碰到哥尤堡的城牆。而每一次強攻,都會有士兵死去,所有的局勢都對國王軍不利。

  實際上這已經是比較好的情況了,如果當初皮朋聰明一點,能夠在哥尤堡之外留下可靠的據點,那麼現在他們後方漫長的補給線還會不斷地遭到叛亂軍的騷擾。

  西德尼命令士兵在營地的周圍挖了巨大的壕溝,鋪上防禦工事防止叛亂者偷襲,尤吉的偷襲者隊伍行蹤很難捉摸,他們甚至會在很遠的地方上岸,花上一兩天的時間繞到國王軍的後方,在驚起騷亂後,又快速地消失。

  直到瑪琳和白花騎士團回來,這種狀況才好轉了。由於有預知者的預警,叛亂者的夜襲多次以失敗告終,而能夠擔任偷襲的士兵都是叛亂者當中的佼佼者,即使是叛亂者自己也會感到心痛,在每次都會損失掉一批士兵後,尤吉就慢慢放棄了這種做法,國王軍總算是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儘管如此,前線的的戰鬥還是一點進展都沒有。

  到了這個時候,即使是各位貴族們,也不得不承認,強攻是無法得到哥尤堡的,他們只能選擇圍困。

  但這個過程必然非常漫長,因為誰都不知道要圍困多久才能讓尤吉屈服。

  談判的事情,終於被擺到了檯面上來。

  「按照慣例,將由神職者來擔任這個談判的中間人。 」在一場充滿爭吵的會議後,瑪琳回到白花騎士團的營地,找到了瓦爾德和菲利多。

  「隨軍的神官是考倫斯,我想應該就是他了。」瓦爾德正在準備草藥,回答說。

  瑪琳點頭,說:「確實應該是他,其他的牧師們還無法讓尤吉產生敬畏,擔任使者的人至少也得是神官。所以現在有一點問題。」

  菲利多和瓦爾德看著瑪琳,等待她的解釋。

  瑪琳說:「首先,我覺得考倫斯好像不太願意擔任中間人,畢竟不是人人都有絲妲薇安那樣的膽量。」

  二十一年前絲妲薇安暗中前往馬爾維諾的時候,馬爾維諾和神聖帕赫羅在邊境時常發生摩擦,關係非常緊張。當然,如果不是因為危險,大概這個機會也輪不到當時還什麼都沒有的她。

  「總之,考倫斯神官表現得很不甘願。他私下暗示了西德尼,要求西德尼給他更多的權力,最重要的是,要承認他可以代表中央神殿對白花騎士團實行節制。」

  「這不可能!白花騎士團也不會承認他!」菲利多立刻說。

  西德尼也不可能答應,他好不容易才通過瑪琳取得了白花騎士團的實際控制權,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讓出去,尤其是在現在他如此貧窮、只有白花騎士團這樣一支精銳騎兵的前提下。

  瑪琳不急不忙地補充了下一點:「所以這又是另外一個問題了——西德尼對他的能力不信任。不管怎麼說,充當中間人的必須是兩方都能夠信任的人物,托光明女神的福,這個角色通常都只能由神職者來擔任。但西德尼非常擔心這個夥計會把事情搞砸。」

  尤其是在沒有出發之前,看不到任何可以談判成功的曙光,考倫斯就已經開始和西德尼提條件,這顯然會讓西德尼更加質疑他。

  菲利多眯起眼睛觀察瑪琳,他感到了一絲不妙,聲音不由變得緊張起來:「瑪琳,你想做什麼?」

  「如果可以的話,我恨不得能自己打扮成神職者上場,只要西德尼能夠讓其他神職者閉嘴。」瑪琳無奈地說,「可是,神職者們不會同意,叛亂者也不是來自宮廷,他們也不可能接受女神官。」

  女神官是只服務於中央神殿和宮廷的,所以當初絲妲薇安有機會與馬爾維諾交涉,但面對叛亂者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叛亂者根本就不能理解女神官的職能。

  瓦爾德說:「我可以去。」

  但下一秒鐘,他就知道這不可能。軍隊中的神職者們不會允許一個墮落者或者魔法師披上神職者神聖的外袍,不管情勢如何緊急,他們都不會允許,因為光明女神高於一切。

  西德尼現在為此煩躁極了,神職者們又累贅又囉嗦又頑固,用光明女神的名義把守在所有能夠解決問題的路上,問題就是,西德尼還不能把他們怎麼樣!

  「所以我和西德尼還有考倫斯達成了私下協議,如果考倫斯能夠完成任務,就讓他代行祭司的職責,但正式交接,必須回到納特西亞。」瑪琳說,「不過在這之前,我必須以隨從的名義,和他一起前往哥尤堡。」

  西德尼根本就不相信考倫斯能夠完成任務,他的希望是放在瑪琳身上的,而考倫斯神官不過是一張通行的書函。

  菲利多的臉色變得很糟糕:「瑪琳,太危險了,如果需要有人協助考倫斯神官,那個人也應該是我而不是你!」

  瑪琳微笑著安慰他,說:「不要擔心,我能夠保全自己。」

  ***

  在一個非常晴朗的上午,冰湖上一點霧氣都沒有,一艘小船從湖岸上出發。

  除了划船的士兵,這艘船上只有瑪琳和考倫斯神官兩個人。八芒星的旗幟高高飄在船上,考倫斯神官身穿白色的神職者衣服筆直地站在船頭,衣服上金色的繡線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很遠就能夠看得出它的華貴。

  他們的船緩緩進入了哥尤堡城牆的弓箭攻擊範圍,城牆上黑洞洞的瞭望口閃過了金屬的反光,但並沒有箭矢落下。

  船在弓箭的攻擊範圍內平緩地滑動,他們繞過了城牆,到達了哥尤堡側面的湖港閘口。

  船貼著高高的城牆停下,幾乎就在他們頭頂的瞭望口探出了幾個腦袋。

  考倫斯神官還在猶豫,後面的瑪琳催促他說:「快表明你的身份。」

  考倫斯舉起了高過身長的法杖,大聲說:「我是來自中央神殿的中級神官考倫斯,光明女神在上,我來這裡,是代表國王西德尼九世來和你們的首領談判,請打開閘門讓我進去。」

  接下來,他們在水面上漂浮著等待。

  大概過去了有幾個小時那麼久,終於,他們感覺到頭頂上有了動靜,一個用來承載貨物的巨大籃子從城牆上落了下來。

  叛亂者們拒絕打開湖港的閘門,他們要求考倫斯乘坐這個籃子進入堡壘。

  考倫斯的臉漲得通紅,他憤怒地說:「這簡直就是對神職者的侮辱,我決不會……」

  但就在他憤怒發言的時候,瑪琳已經先一步鑽了進去,回頭招手,說:「神官大人,別浪費時間了,快上來。」

  他們登上了城牆。

  一群穿著不同規格盔甲的人圍了上來,面對神職者,他們表現出了一定程度的恭敬,並沒有用武器對著他們,但這些人穿著盔甲的身軀在考倫斯和瑪琳周圍形成了一個無形的枷鎖。

  「她是誰?」有人指著瑪琳。

  瑪琳將承裝文件的匣子從身後拉過來,裡面裝著一整套貴族寫字的裝備,書本羊皮紙,火漆墨水瓶,瑪琳展示給他們看,說:「我是考倫斯神官的隨從,也是這次談判的書記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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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7 00:22:36 |只看該作者
卷十三 神眷之地篇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叛亂者尤吉

  叛亂者們對待戰敗的俘虜很殘忍,但對神職者卻很尊重,他們甚至為考倫斯神官準備了馬車,瑪琳和考倫斯很快就到達了哥尤堡的中心——當納約城堡前。

  當納約城堡是當納約家族在哥尤堡的宅邸,修建得極其奢華,而這個時候,它的大門已經被毀壞,一些衛兵守候在外面,他們的馬車暢通無阻地進入了。

  當納約城堡是屬於勳爵的城堡。神聖帕赫羅君王授予人的爵位等級和本人的血統、功績、所統治的人口都有關係,哥尤很大,但相對於其他地方,例如諾克森,統治的人口數量就差得太多。

  不過,這並不是說當納約家族就不夠富有,實際上他們比許多公爵都還要有錢,這個宏偉程度堪比王宮的城堡就是證明。

  當納約城堡的建築風格和納特西亞完全不同,由於這裡的秋冬的北風很強,所有的建築都偏向厚重,絕不會出現納特西亞城內那種輕薄的塔尖。而瑪琳和考倫斯踏上的是石磚堆砌的地面,石磚的縫隙之間有一些很可疑黑色污垢,由於沒有人打理,牆邊的地方已經生出了枯黃的雜草。

  走到了大廳前,瑪琳被攔了下來。

  「尤吉大人只見神官大人一個。」守衛說。

  「可我是國王的書記官……」

  這些叛亂士兵對待瑪琳可不像對待考倫斯神官那麼客氣,他們的兵器很不客氣地對準了瑪琳。他們不是什麼遵守道德規則的好人,就連哥尤的貴族被俘虜後都被他們毫不留情地殺死了。

  考倫斯神官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他昂首挺胸,拋給瑪琳一個輕蔑的眼神,轉身跨入了大廳中。

  隨著他進入,那扇巨大的門在他身後合攏了。

  這座大廳沒有大片的晶瑩透光的穹頂,光線從幾個通風口投下一道道充滿懸浮物的光柱,光柱集中在中間,在大廳門口和大廳最後的寶座之間留下一條發光的通道。

  在考倫斯神官進入的時候,守候在門口的衛兵就退了出去,一眼看去,這個寬闊的大廳裡面只有兩人。

  哥尤勳爵的寶座延續了大陸北方的風格,後背直接釘在牆壁上,上面鋪著白色的老虎皮毛,叛亂者的首領尤吉就坐在這個曾屬於哥尤城主的位置上。

  尤吉是一個頭髮花白的中年人,稍微有些發胖,但有一對銳利的眼睛。

  在來這裡的路上,在瑪琳的強行告知下,考倫斯神官得到了一些關於尤吉的信息。尤吉大概四十多歲,他的人生最早的記錄開始於二十五年前,那時他還沒有成年,卻已經和當納約家族名下的其他士兵一起參加了神聖南征。因為私藏了不屬於自己的戰利品,他在軍隊裡遭受了很嚴酷的刑罰,但直到最後,他都沒有吐露自己把東西藏到了哪裡,即使當時他才十幾歲。

  這在某方面反而救了他,他最後沒有被軍法處置,只是被驅逐出了當納約家族的軍隊。為了生活他試圖成為一名雇傭兵,但卻被哥尤當地的傭兵公會拒絕了。如果是其他人,遇到這種情況大概率會認為自己的人生已經沒有了任何指望,自我放棄並絕望地度過一生。然而曾經從北往南橫跨大陸,且扛過了路上超過四分之一死亡率的尤吉,顯然不會那麼容易放棄掙扎。

  他很快就逃到了其他地區,通過謊報年齡和姓名,終於在傭兵公會註冊成為了一名雇傭兵。

  他跟隨傭兵公會的任務去過大陸許多地方,甚至曾被其他地區和國家雇傭,大半生他都在為不知道是正義還是邪惡的某一方廝殺。尤吉很擅長保護自己,他很幸運地活到了現在。

  瑪琳還告訴考倫斯,尤吉並不是一開始就參加了皮朋的叛亂,而是在皮朋已經佔領了哥尤堡之後才突然出現的。他一出現,就對皮朋宣誓效忠,而這個時候皮朋非常需要有戰鬥經驗的人,尤吉很快就獲得了他的信任。

  尤吉暗中聯合了大批的叛亂軍的中級領導者,這群人許多之前都只不過是農民,尤吉很輕易就和他們打成了一片。而短短幾個月後,在皮朋做下許多錯誤決定而導致人心渙散的時候,尤吉抓住了機會,和他的同盟者一起發動叛亂,暗殺了皮朋,然後他就成為了叛亂軍新的首領。

  考倫斯神官走到了尤吉面前二十步遠的地方,尤吉將頭抬起來,看向考倫斯,說:「日安,尊敬的神官大人。」

  他的態度談不上恭敬,也談不上輕蔑,就彷彿考倫斯神官沒有什麼特別。

  這當然讓考倫斯感到非常的被冒犯,這個尤吉明明只是一個低賤的平民,居然對待他是這種態度,甚至他說話的時候都還坐在高高的座位上,都沒有站起來表示一下尊重。

  考倫斯神官臉色很糟糕,驕傲讓他的語氣聽起來也不那麼好聽了:「你就是叛亂者的首領尤吉嗎?」

  尤吉微笑,露出一口發黃而且缺損的牙齒。平民的牙齒都不好,許多人還不到四十歲牙齒就全部掉光了,因為他們不像貴族,擁有很多清潔牙齒的工具和時間。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憑藉牙齒可以很容易地區分貴族和賤民。

  「是的,我就是尤吉,能做下自我介紹嗎?看起來,您似乎是一名神官大人。」

  考倫斯神官很自傲地說:「我是來自中央神殿的神官考倫斯。」

  「中級神官。」尤吉幫助他補充。

  中央神殿的結構呈現金字塔形,越是上層人數就越少,高級神官已經是能夠獨自駐守一個國家的存在了,即使是絲妲薇安女神官,雖然不受大神官節制,但實際上在中央神殿的職權,也只能算得上是高級神官。尤吉這樣說,好像就有一些嫌棄考倫斯地位不夠的意思。

  考倫斯的臉色更不好看了,他感到非常惱火,一個小小的平民,憑什麼敢這樣和他說話,語氣忍不住就變得更加倨傲:「但也足夠了。叛亂者尤吉,西德尼九世國王陛下派遣我來和你談判,希望你能放棄抵抗,退出哥尤堡,只有這樣,你才能夠得到光明女神的饒恕。」

  尤吉「哈哈」笑了起來,他笑起來可不像是貴族那麼優雅和矜持,笑的時候整個身體都在跟著顫動:「談判?那只是因為國王軍無法戰勝我,所以才選擇和我們談判的。」

  「冬天馬上就來了,」考倫斯冷冷地說,「秋汛結束,湖面就會變得平靜,很快冰湖就會名副其實地變成一片真的冰。而那個時候你再選擇投降也不會被接受了。」

  「即使冬天來了,你們也無法進入哥尤堡。」尤吉粗魯地「嗤」了一聲,說,「秋汛結束,湖面只會比現在更低,哥尤堡的城牆也會變得更高。當初北方的蠻族人進攻哥尤堡的時候,哥尤堡的城牆高度只有現在的一半,即使這樣,他們也是損失了幾乎三分之二的人才得到了哥尤堡。如果當初哥尤堡的人能夠像我這樣,將冰湖周圍的村莊全部清空,燒掉所有可以被他們利用的東西,那麼當年的哥尤堡根本就不會落到蠻族人的手裡。」

  考倫斯神官依然昂頭,說:「叛亂者尤吉,你是在恐嚇我嗎?那你可以放棄了,國王軍和北方蠻族是不一樣的,我們是受到光明女神庇佑的軍隊,在光明女神的光輝之下,國王軍將戰無不勝。」

  尤吉搖頭,又說:「看來你還是不相信。神官大人,有一點你說得確實說對了,你們和北方蠻族不一樣。北方蠻族生長在北方荒原,他們身體矮壯強健,極具忍耐力,而且他們的馬匹也是來自北方的矮腳長毛馬,雖然速度和高度有些欠缺,耐力卻很好,對草料的消耗也很少。這就是為什麼他們能夠圍攻哥尤堡整個冬天,而且堅持了下去。而你們?帶來的都是南方的高大長鬃馬,是的,這種馬匹一瞬間的衝擊力很強,看起來也很威風,不過它們吃得太多了,也顯然不能忍受哥尤北部冷酷的天氣,等冬天到了,大雪封住你們的補給路線,這些威風的駿馬會最先完蛋。」

  考倫斯顯然沒有考慮到這些細節,一瞬間就愣住了。

  尤吉又說:「真是遺憾,看你的樣子,似乎並沒有考慮到這些。」

  尤吉覺得自己開了一個很好的玩笑,又「哈哈」地大笑了起來。

  「即使如此,我們也會取得勝利,如果你們不想徹底被光明女神厭棄,就應該早點放棄抵抗,如果誠心地懺悔,光明女神或許還能夠原諒你們……」

  尤吉不耐煩地打斷了他,說:「難道說,你到現在還在認為我是光明女神的信徒嗎?」

  考倫斯神官兇狠地盯上了他,將手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法杖:「你是瀆神者?」

  「我是一個雇傭兵,一個合格的雇傭兵,就不應該相信光明女神,」尤吉冷冷地說,「雇傭兵應該相信的,是冰冷的刀刃和滾燙的鮮血。考倫斯神官,其實我並不想見你,只是神眷之地上,信徒太多太多了,我總要顧及到我那些天真的下屬們。」

  考倫斯神官感受到了尤吉的殺意,這讓他不由地後退了幾步。

  但這個時候已經晚了,從大廳兩側的角落走出來了兩個人,他們穿著漆黑的袍子,像是幽靈一樣靠近過來。

  考倫斯一直站在光柱之中,竟然沒有發現陰影中的他們。

  考倫斯神官舉起法杖,高聲念出咒語。

  在此同時,這兩個穿著黑色長袍的人也對準他舉起了魔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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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7 00:22:46 |只看該作者
卷十三 神眷之地篇 第二百四十八章 順利潛入

  敵人的魔法比考倫斯的神聖術更快,魔法陣在考倫斯的身體前方展開,純白色的光從上到下,如同水幕一樣降落,試圖將他保護起來,然而這片光幕還沒有完全鋪開,一個魔法彈飛來,瓦解了他的防禦。
  不等他再做出反應,另外一名魔法師的攻擊緊跟而來,魔法氣流準確地擊中了他的手臂,綠螢石榆木法杖脫出考倫斯的手,撞擊在了大廳一側的巨大廊柱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考倫斯神官的手臂受到撞擊,不自覺地發抖,覺察到危險後,他的身體做出了求生的本能反應,他轉身就逃,然而曳地的神職者長袍並不是為了逃命而設計的,轉身的瞬間他就被袍子的角狠狠絆了一下。

  還沒有等他跑到門口,魔法師的攻擊又來了,這一次,擊中了他的小腿,考倫斯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他慘叫一聲,狼狽地摔倒在了地上。

  在兩支魔杖的威脅下,考倫斯不敢再亂動了。

  尤吉這個時候終於從他的寶座上站了起來,他慢慢地靠近了被迫半跪在地上、展現出屈服樣子的考倫斯神官。

  即使受制於人,考倫斯神官依然倔強而又憤怒地說:「叛亂者,你竟然和魔法師勾結在了一起!你難道不怕下地獄嗎!」

  尤吉哈哈大笑:「我是個雇傭兵,早就註定了要下地獄,謝謝你為我操心了,高貴的神職者大人。」

  穿著黑袍的魔法師念完一串冗長的咒語,使用出一個束縛魔法。紫色的魔法枷鎖困住了考倫斯,考倫斯稍微掙扎了一下,束縛就猛然收緊,被強行捆成一條的考倫斯的身體失去平衡,摔倒在了地上。

  由於雙手失去自由,身體也無法彎曲,考倫斯無法自行站起來,他只能仰起頭,憤怒地瞪著尤吉。

  尤吉俯視著考倫斯,心中生出一種他從未有過的爽快感——一個高貴的神職者,還是來自中央神殿的神官,居然也要匍匐在自己這樣一個低賤的雇傭兵腳下,他興奮得頭皮發麻。

  尤吉不由發出了一聲愜意的喟歎:「原來這就是那些上位者的視角,天空、黃金的寶座……還有人的頭頂,哈哈哈……」

  在他的腳尖前,考倫斯還在負隅頑抗:「放開我,你這個瘋子,我可是光明女神的僕人,高貴的神職者,你要是敢傷害我,必然會遭到天譴,中央神殿不會放過你,所有光明神殿的信徒也會將你視為仇敵!」

  尤吉發出了瘋狂的大笑聲:「你說對了,我確實是個瘋子……瘋子連下地獄都不怕,怎麼會害怕成為瀆神者?神職者又怎麼樣?神職者就不會流血嗎?」

  考倫斯的眼睛瞪大了,他的身體由於感受到死亡的威脅,整個變得冰冷了。

  是的,確實有一些瘋子並不會懼怕殺死神職者……

  尤吉收起了笑容,突然變成了一個嚴肅的男人:「看起來你似乎冷靜了一點了。考倫斯神官,現在我們來聊一聊白花騎士團,怎麼樣?」

  ***

  瑪琳被一個叛亂軍的小頭領帶著走向另外一個方向。

  瑪琳抱著箱子,說:「我從來沒有遇到情況,我是說,我所知道的戰時外交程序中不能沒有書記官,不論是大帝國、普通王國、大公國還是小公國,哪怕是局部的領主糾紛,都不能缺少書記官。你們也應該有自己的書記官在場不是嗎?還是說這就是你們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

  瑪琳的態度看起來非常真誠,就像是一個默守陳規的書呆子,但她潛臺詞裡的意思卻讓這個小頭領不由地感到了尷尬——因為他什麼都不懂。

  不得不說,瑪琳在某方面很瞭解這些平民,即便是叛亂,他們也並不是為了改變所有他們這個階層人的境遇,而僅是為了給自己謀求上等人的位置。他們缺乏自信,天然地嚮往貴族的世界。

  所以瑪琳這樣一說,就讓這個小頭領從心裡湧上一種羞窘。

  他只能支支吾吾地說:「總之,這是尤吉大人的命令,快跟我來。」

  瑪琳用餘光打量他們走過的地方,這個城堡被破壞得很厲害。昂貴的裝飾品全部都被搶走了,她能看到的所有家具都不完整,原本裝飾在上面的黃金被粗暴地剝離,露出了褐色的木坯,地面上都是灰塵和各種碎片,包括各種對於平民來說不值錢的昂貴藝術品的殘軀——被撕碎的名家畫作、破碎的古董等等。

  在尤吉和皮朋權力交換的那幾天,當納約城堡在混亂中遭到了第二次洗劫,城堡的男僕女僕們有的逃走了,有的死掉了,當納約城堡於是空蕩了下來,連打掃地面的人手都沒有了。

  瑪琳可以從這些景象中窺見一些信息,似乎叛亂者的管理相當混亂,以至於他們並沒有辦法有條理地處理自己和考倫斯神官的到來。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覺得自己不可能造成什麼影響,於是把她給拋到了一邊去。

  這對瑪琳不算是壞事。她其實也不想在大廳的外面乾巴巴地等候,她打算趁著這個機會搜集更多的信息。

  瑪琳又對這個年輕的頭領說:「你很有禮貌,我想你一定來自一個有教養的家庭。」

  現在的瑪琳使用一口吐字異常清晰的標準音,和哥尤本地的北方口音有很大差別,加上她來自納特西亞,讓對方不由就產生了一種類似「鄉下人」面對「城裡人」的嚮往感。

  小頭領從來沒有受到過這種帶有「貴族範」的稱讚,瑪琳很輕易地就取悅了他。

  趁機,瑪琳就問:「迪恩神官什麼時候到?」

  她的語氣非常理所當然,就彷彿這是已經和迪恩神官約好了的事情,這種語氣會讓人不是去懷疑她說錯了,而是下意識地反省自己是不是記錯了什麼。

  這個男人愣了一下,反問:「迪恩神官?他為什麼會出現?」

  瑪琳說:「因為他是哥尤神殿的神官。我們進入哥尤堡,是來轉達國王陛下對哥尤人民的善意,迪恩神官是駐守哥尤神殿的神官,怎麼能夠沒有他呢。」

  在瑪琳這種「這不是很正常嗎?」的表情下,小頭領有些心虛地說:「迪恩神官很忙。」

  在馬車上的時候,瑪琳就已經悄悄地打量過沿路的情況,在一座城市裡,最高大的建築通常都是當地領主的府邸以及神殿。瑪琳很快就確認了神殿的位置,在心裡已經畫好了路線。

  現在她皺著眉,露出有些煩惱的樣子:「迪恩神官怎麼能夠不在呢,守護光明女神的信徒難道說不是他的身為神職者的責任嗎?還是說他沒有得到你們的信賴?這可太糟糕了,身為神職者,卻無法將光明女神的福音傳達給信徒們,這是他的失職,我想迪恩神官恐怕要受到中央神殿的懲罰了。」

  小頭領立刻搖頭,說:「不,光明女神看著一切,我們所有人都從心裡敬仰著迪恩神官的。」

  「可是,即使你們的首領尤吉沒有通知他,他也應該主動要求來和國王的信使見面才對,這可是他的責任啊。」

  小頭領從來沒有接觸過神職者階層,怎麼會知道什麼是神職者的責任,只能胡亂地解釋說:「是迪恩神官不願意離開神殿的。」

  在瑪琳試圖再問的時候,他們的前方突然冒出來一個人。

  「西德尼九世的使者,你想從我們年輕的士兵那裡打聽什麼?」

  瑪琳抬頭一看,來的是一個異常魁梧的,長著滿臉大鬍子的中年人,他的盔甲和武器顯示他在叛亂軍中應該很有地位。

  瑪琳微笑,說:「我問的都是我作為書記官應該關心的事情。」

  中年人嗤笑了一聲,說:「卑鄙的南方佬,你們的花言巧語就如同毒蛇的吐信。」說著,他用一種審視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瑪琳一遍,他的眼神很輕蔑,「你們軍隊裡面沒有男人了嗎,竟然派了一個女人過來?不得不說這真是超出了我的想像,我可從來不敢相信軍營裡面還能有女人存在,不愧是南方佬,孬種得超出人的想像。」

  瑪琳微笑:「納特西亞和哥尤不一樣,那裡有女人在擔任各種職位,比如國王的近臣中就有著名的首席女神官絲妲薇安,和她相比,我根本不算什麼。」

  中年人收起了笑容,他推開了一個房間的門,粗魯地抓過瑪琳的肩膀,將她推搡進去,說:「不管是誰,都得待在裡面,別玩花樣,不然我一下就捏碎你的頭骨,我可不知道什麼是憐香惜玉。」

  說話的時候,他把巨大的巴掌在瑪琳面前握成拳頭,骨節發出了咯咯的響聲。

  門在瑪琳的面前啪地關上了。

  大鬍子中年人扭轉頭,對年輕的小頭領說:「別和她說話。」

  小頭領唯唯諾諾地答應了。

  十幾分鐘後,大鬍子中年人帶著一群士兵趕到。

  最不畏死的士兵衝上前,將門猛然撞開,所有人高舉著武器,大喊著衝進去,彷彿他們要面對的是一隻巨型魔獸。

  但他們看到的卻是一面破碎的窗子,房間裡早就一個人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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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7 00:22:57 |只看該作者
卷十三 神眷之地篇 第二百四十九章 神秘老者

  沒有發現敵人,大鬍子中年人緊繃的身體不由地鬆懈了,他回頭大喊:「不要放鬆警惕!她可能還沒走遠!搜查整個城堡,必須把她找到!」

  年輕的小頭領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一臉茫然地問:「加布里,這是發生了什麼?」

  大鬍子神情有些複雜,他回避掉下屬,小聲地對年輕小頭領說:「知道剛剛那個女人是誰嗎?她就是白花騎士團的祭司,對,你想得沒錯,就是那個不停地找我們麻煩、最讓尤吉大人感到棘手、讓所有人都無法安眠的白花騎士團。」

  而在十幾分鐘前,他第一眼見到這位祭司的時候,他還天真地以為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無非是因為來自大城市所以有些嬌氣,根本就沒有什麼必要放在眼裡。但誰又能想到,就這樣一個年輕得如同他女兒、而且比大多數女孩都要單薄的少女,竟然就是那個手上沾滿了鮮血的白花騎士團的祭司。

  他居然還認為自己用手指就能碾碎她……他簡直太狂妄和無知了。

  他現在去回憶瑪琳的模樣,那個柔弱少女的形象已然長出了利爪和獠牙,眼睛還發出野獸一樣的綠光,她給人的恐懼感就像是西部森林那些神出鬼沒的魔獸,魔獸和她,都可以輕易地將他這樣的人一口吞食。

  想到這裡,他的冷汗又一次從額頭上滑落了過去。

  另外一邊,尤吉得到回報,知道瑪琳已經逃走,他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在他的身旁坐著一名拄著拐杖的老人,老人衰老得直不起腰,花白乾枯的頭髮梳成了辮子,他的眼睛是灰白色的,眼白和眼瞳幾乎融合到了一起,瞳孔只有針尖那麼一點大,看起來有些可怕。

  聽到了尤吉和別人的對話,他的眼珠子滾動了一下,問:「你竟然這樣毫無防備地讓她溜了進來,她可是白花騎士團的祭司,一個來自索羅沃奇塔的魔法師。你的愚蠢簡直讓我驚訝,你的隊伍明明已經敗給白花騎士團這麼多次,而你居然不知道防備他們的祭司。」

  尤吉氣得一個拳頭砸在了桌面上,手背上因為情緒激動而鼓起的血管幾乎要撐破了皮膚。

  他本應該防備的,可是他被騙了,被陰險的白花騎士團和國王軍給欺騙了!

  幾乎所有人都不知道,白花騎士團從納特西亞出發的時候,其實尤吉也在納特西亞。他在傭兵公會的消息版上看到了哥尤發生叛亂的告示,他立刻意識到這是他的機會。尤吉在納特西亞到處打探消息,得到了將要參加這次征伐的所有貴族和重要的人物的名單,名單中當然也包括白花騎士團的祭司瑪塔莉柯格林閣下。

  這位年輕的女士據說擁有異於普通女人的一種帶有神秘感的美貌,她行動如風一樣迅速,魔法如火焰一樣爆裂,她的強大與美麗,讓上流社會無數男人為她所傾倒。

  ——而就在剛才,大鬍子加布里卻告訴他,他見到的只是一個單薄瘦弱的清秀姑娘,從外表完全看不到她有任何一點力量。

  可想而知,在進入哥尤堡之前這位祭司大人一定進行了非常精心的偽裝。

  尤吉在納特西亞還打聽到,這次出征隨行的最高神官是考倫斯,這位考倫斯從前在中央神殿的表現極其平庸,一直沒有什麼存在感,然而蓋涅門堡一役,中央神殿損失慘重,急缺人手,居然連他這樣的中級神官也派了出來,還成為了國王軍的隨軍神官。

  除此之外,尤吉還打聽到了白花騎士團在開拔的時候發生了意外的情況,祭司瑪塔莉柯格林突然消失,根本就沒有跟隨軍隊出發。

  也許這些消息在納特西亞人那裡算不上稀奇,但別忘了,重要的信息往往都隱藏在公開的消息之中,更何況在這片大陸上,消息流通的速度和效率都低得嚇人,他所知道的事情一旦傳到遙遠的哥尤,全部都會變成重磅新聞。

  尤吉很快趕回了哥尤堡,他見到了皮朋,宣誓效忠於他,並貢獻出了自己知道的消息。皮朋很快就對他深信不疑。

  現在回想,尤吉不得不懷疑他之前其實是陷入了國王和白花騎士團的陰謀之中,什麼白花騎士團的祭司逃走了,根本就是為了迷惑敵人而放出的假消息。

  然而他並不會承認自己中了陷阱,不管是士兵尤吉,還是雇傭兵尤吉,都從來沒有見過長官們承認錯誤,要知道承認錯誤就等於失去威信。

  他反問身邊的老人,說:「應該我來問你,為什麼你竟然沒有發現她是個魔法師,她距離你最近的時候和你只相隔了一扇門!以你的能力,竟然都沒有發現她擁有魔力嗎?」

  老人的本來就很小的瞳孔收縮了一下,他惱怒地說:「我被那個叫考倫斯的白烏鴉給干擾了……」但他又搖搖頭,用自言自語的語氣說,「不,不對,如果她真的像你所說的那麼強大,考倫斯的魔力不可能掩蓋住她的魔力氣息,她一定是使用了隱藏魔力的道具……一定是這樣。索羅沃奇塔出身的魔法師最擅長玩弄陰謀,論起卑鄙誰都比不過他們!」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尤吉咬牙切齒地說,「必須馬上找到她,我會立刻在哥尤堡內進行大搜查,而您也必須幫助我。」

  「現在什麼時間了?」老人突然問,他視力很弱,看不到陽光,但他感受到身邊的溫度正在變化。

  「傍晚,很快就會天黑了。天黑宵禁更方便我們行動,那時所有人都必須回到自己的住所,她一個女人將無處隱藏……」

  ***

  夕陽落下時候,冰湖上映出一片紅色的潮水,瑪琳遠眺著城牆,看到士兵們正在城牆的樓梯上換防交接。

  黑夜像是墨水滴入清水之中一樣蔓延,很快四周都昏暗了下來,瑪琳的黑色頭髮、黑色眼睛,漸漸地和黑夜融合到了一起。

  寒冷的風拍打在臉上,瑪琳聽到了鳥類拍打翅膀的聲音。她抬頭看去,看到一團黑雲在黑夜的掩飾下朝著自己飄過來。當到了面前,那團黑霧漸漸地聚攏,形成一隻巨大的鳥形。

  是預知者。

  它鬆開了爪子,抓住的東西落了下去,正好被瑪琳展開的兩隻手接住。瑪琳的手忍不住往下一沉,差一點沒有接住。

  「瑪琳,你的魔杖也太重了,我的翅膀都要累得斷掉了,你得補償我!」預知者嚷嚷道。

  瑪琳魔杖杖身使用的是薔薇木,幾乎是最沉重的木頭之一,連她平時拿著都覺得有些費力,即便預知者不是普通的渡鴉,也確實搬運得很不容易。

  瑪琳的魔杖雖然是短杖,但瑪琳還是沒有辦法自己偷偷帶進來。魔杖和魔法書不一樣,魔法書可以和其他文件混在一起,假裝成普通的書本,而魔杖造型很特別,上面又鑲嵌著那麼大顆的魔法石,只要不是從來沒有見識過魔法石的鄉下人,比如十五歲之前的瑪琳,就一定能一眼認出來。

  於是她拜託了預知者,預知者也如約而至。

  這時候,預知者往瑪琳身後探頭探腦,問:「怎麼回事?怎麼沒有看到那隻白老鼠,哦,我是說那個叫考倫斯的?」

  「他現在應該已經是叛亂者的俘虜了。」瑪琳說。

  瑪琳剛脫離士兵們的視線,就立刻破開窗戶逃走了。緊隨而來的大規模的搜查,還有隱藏在士兵的隊伍中像是魔法師的人物,讓她意識到考倫斯應該已經成了階下囚。於是她躲藏到了城堡的女僕衣帽間,很幸運的是這些外來的叛亂者對城堡的瞭解並不比她多多少,她成功地等到了天黑。

  到了夜晚,有了預知者的幫助,她就更不用再擔心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神職者們總說我的不祥,讓我覺得很不開心,我希望他能夠永遠當俘虜,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了。」預知者發出嘎嘎地笑聲,「那我們現在回去嗎?丟下他,讓他一個人留在叛亂軍裡,他一定會被嚇得尿褲子的,嘎嘎嘎……」

  「不,」瑪琳戴上了斗篷的兜帽,用布條遮住魔杖上的寶石的亮光,說,「我們先不離開,預知者,幫我帶路,我們去哥尤神殿,找迪恩神官。」

  ***

  「尤吉大人,沒有發現。」

  「這裡也沒有發現。」

  「我們也沒有……」

  時間漸漸地進入了後半夜,沒有傳回一個有用的消息,尤吉越來越焦躁不安,他大罵道:「哥尤堡只有這麼大,連多了一隻老鼠都會被發現,怎麼可能找不到一個活人,而且還是一個女人!」

  平民大多數都被驅逐出去了,這裡剩下的一切都是為了戰鬥而準備的,沒有老人和孩子,女人的數量也少得可憐,就算這個祭司進行了偽裝混到了女人們中間,也一定很快就會被發現。

  「如果他們按照我的吩咐去搜查,就不會漏掉哥尤的任何一個地方,如果這樣都還沒有找到,一定是他們背著我偷懶了!」尤吉惱怒地說。

  就在尤吉發怒的時候,那個灰白色的眼睛的老人拄著拐杖走了過來,他打斷狂躁的尤吉,說:「但你似乎忘了一個地方。」

  尤吉猛然地看向他。

  「神殿,你們不會搜查神殿。」

  「不,不可能,我早就有防備,在去往神殿的路上佈滿了巡邏的士兵,你該不會告訴我說她一個剛剛到哥尤的外地人,竟然能夠繞開所有的巡邏線路,在士兵們的眼皮子底下溜進神殿吧?那恐怕只有光明女神才有這種好運。」

  「但是有預知者!」老人冷冷地打斷了他,「我審問過了那個叫考倫斯的東西——你竟然錯過了這麼重要的信息,既然都知道她似乎和烏蘇洛林塔有關係,就應該想到這一點——考倫斯說了,預知者就在瑪塔莉柯格林的身邊。預知者是烏蘇洛林的渡鴉,它只會在天黑之後出現,當它飛到空中,它的眼睛能夠俯瞰整個哥尤堡,有它的幫助,這位祭司閣下就能避開所有的士兵。」

  「弓兵!我去找弓兵,只要發現渡鴉就立刻射死!」尤吉拔腿就要去傳喚。

  而老人卻在後面陰惻惻地笑:「預知者是屍妖……無知的人,你知道什麼是屍妖嗎?那是一種介於生和死之間的生靈,它永遠也不可能被普通人殺死。」

  尤吉咬牙切齒地說:「那怎麼辦!」

  「其實,一名魔法師進入了神殿,對我們未必不是好事。」老人忽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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