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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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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夜惠美] 妻居一品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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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5 00:14: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九章:生產

  前往蘭陵侯府的馬車裡,不僅坐著丁柔丁姝,丁敏也赫然在列,她換上了略顯得素淨的衣服,除掉孝服,按說守孝期限還沒到,為何大太太會同意帶上丁敏?丁柔做恭謹狀,就如同大太太要她一起去蘭陵侯府一樣,事情透著詭異。

  因丁怡生產將近,一向沉穩的大太太眼裡不由得閃過焦急,馬車行駛的速度很快,一會的功夫便趕到蘭陵侯府。丁柔扶著丫頭的手下了馬車,從上次來看望丁怡後,她從未再到過侯府,不似大太太和丁敏,有時會來看望丁怡。

  坐上侯府準備的圍著青花布的馬車,丁柔額頭隱隱作痛,從方才聽來的消息,丁怡疼了兩個時辰了,也就是四個小時,直到現在還沒生下來,丁柔不懂的醫術,也沒生過孩子,但卻知道女人生產,拖得越久,越是凶險,從車簾一角向外前去,富貴的蘭陵侯府上空彷彿蓋上了一層陰霾。

  於情於理丁柔都不希望丁怡死於難產,可她又能做什麼?在性命攸關時,人的力氣是如此的渺小,不同於為丁棟謀劃,丁柔不懂得醫學,也不是大夫,她什麼都做不了。

  隨著面色凝重的大太太直奔產房,丁柔瞥見大太太神色越發的凝重,手臂輕顫著,來迎接大太太的齊媽媽眼圈是紅的,看來剛才在侯府的馬車裡,大太太聽了丁怡陪嫁媽媽稟告,丁怡的情況不容可觀,大太太哪能無動於衷?她最疼的女兒就是丁怡,她們之間的母女之情,不弱於丁柔同柳氏。

  穿過月亮門,走到一處三明兩暗的院落,穿著墨綠比甲的婢女進進出出,她們手中或捧著銅盆,或拿著毛巾,或者端著托盤等物,從屋子裡隱隱傳來呼疼的聲音,以及伺候生產的媽媽焦急的喊聲:“夫人,用力啊,夫人,您不能放棄,吸氣,用力,吸氣,用力。”

  大太太下意識的抓緊身邊人的手臂,丁柔皺了皺眉,忍著疼,道:“母親,您不能亂,大姐姐會平安無事的。”

  丁柔的反手拍了下大太太的胳膊,她聲音沉穩無波,漆黑的瞳孔蘊含著鎮定從容,大太太微微頷首,眸光也堅定起來:“怡兒不會有事,她一定不會有事。”

  “人定勝天,沒有什麼事是命中註定的。”

  丁敏眉間微蹙,聽見丁柔這句話,她低垂著眼底極快閃過不屑,攙扶著大太太,含淚道:“大姐那般疼,女兒真想真想以身相代。”

  進了屋後,蘭陵侯太夫人身邊圍坐著兩三名婦人,丁柔屈膝給太夫人見禮,明顯感到蘭陵侯太夫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微頓,丁柔心裡咯?一下,隨後釋然般的淡笑,她還沒從北疆戰記中清醒過來,她不信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蘭陵侯太夫人注意的,只能是眸子似曾相識,她是占了長相的便宜。

  聽大太太同侯府太夫人說話,身邊的是蘭陵侯的兄弟夫人,二房太太,三房太太,以及蘭陵侯的姑姑同她尚未出閣的女兒,表妹嗎?丁怡還沒死呢。那位表小姐十五六歲,瓜子臉旁,杏眼桃腮,嘴角一顆殷紅的美人痣,衣著華貴,頭戴步搖金簪,耳朵上一對碧璽耳環晃動著淡藍的光暈,是一位俏佳人。

  丁柔有些氣不過,嫡妻難產,姑太太領著表妹在旁露出躍躍欲試的架勢算是怎麼回事?蘭陵侯府敢如此掃丁家臉面?以前丁家也忍下了,如今丁棟步步高升,蘭陵侯府實在是太過分了些。

  “這位姐姐是哪家的?”

  丁柔脣邊勾起一抹輕笑,眼底卻閃爍著寒意,大太太坐在蘭陵侯太夫人身邊,嘴角揚起,她豈會不知那位姑太太的心思,早就聽丁怡說過,姑太太的丈夫早亡,就這麼個女兒,依附於蘭陵侯府過活。這位表小姐沒少給丁怡添堵,往常還不敢太過分,自從知道丁怡懷像不好後,她越發的大膽起來,丁怡顧忌著肚子裡的嬰孩,不願同她一般見識,指使捧著表小姐的是二房太太,不就是盼著丁怡有個好歹,想要多弄點好處?

  表小姐不足畏懼,唯有二房太太莫氏最為難纏,沒她在旁邊提點,丁怡早就將表小姐收拾掉了。

  侯府太夫人有點窘態,姑太太趙氏上下打量丁柔,撇嘴瞧不起丁柔,如果丁姝說話,她會顧忌,丁柔——丁府的庶女還敢用這等語氣同自己的女兒說話,“她是蘭陵侯的表妹。”

  丁柔道:“表小姐?是大姐夫的表妹?既然同蘭陵侯府如此親近,看表小姐業已及笄,沒定人家?再遲些可不好嫁了,蘭陵侯府的表小姐一旦做繼室,大姐夫面子上也沒光彩。”

  話音一轉,丁柔對大太太道:“最近上門來見母親的夫人不少,都是姻親,母親也幫著她看看吧。”

  表小姐羞得臉通紅,做繼室被丁柔直接點出來,她焉能不惱,姑太太發話了:“有你插嘴的餘地?”

  氣氛突然凝重了起來,換了平時丁柔不會多言,但她最見不得丁怡在生死攸關時,表妹什麼的惦記著做繼室,惦記著別人的丈夫,惦記著侯府的富貴。

  “姑太太勿惱,我不是看著這位姐姐面善想要幫幫忙?您不願意便算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大姐姐的福氣。”

  丁柔站在了大太太身後,不再出聲了,丁敏一直注意產房的動靜,對周圍的一切不是很關心,那位表小姐前生的結局並不好,也是被丁柔算計的人,嫁了個繡花枕頭做填房,看似嫁的富貴,還是個什麼子爵,家裡庶子庶女,嫡子嫡女一大堆,本身人又好色,很快因同人打架橫死街頭,表小姐無兒無女,分到的財產最少,最後被嫡子夫妻以不守婦道趕出來,最終再次投奔蘭陵侯府,對丁柔恭敬的不得了,最後在蘭陵侯夫人丁柔面前跟個奴才似的。

  大太太斜了丁柔一眼,哼道:“越發沒規矩了。”

  轉而向蘭陵侯太夫人歉意道:“最近府裡忙,對她疏於管教,讓親家太太笑話了。”

  府裡忙,說得是丁棟升官拜訪的夫人很多,如今大太太也是正三品誥命,不弱於蘭陵侯太夫人,底氣更足了些,蘭陵侯太夫人道:“親家府上的六小姐,我瞧著樣樣出色。”

  她給丁柔做了總結,樣樣出色的六小姐沒錯,唯有姑太太母女錯了,姑太太揚眉時,見到蘭陵侯太夫人警告的眼神,不敢在多說什麼。

  此時傳出丁怡一聲慘叫,“啊啊─”

  丁敏身子一震,蘭陵侯呢,他怎麼沒來他不在,如何能給他留下好印象?上輩子蘭陵侯明明就在的

  丁柔對蘭陵侯趙鴻飛不在心裡也有些不悅,轉念一想,不能用現代男人的標準衡量封建社會的侯爺,產房是污穢之地,鮮少有男人願意踏足看,蘭陵侯太夫人坐鎮,已經很給丁怡臉面了。

  大太太聽見丁怡的哭喊,更為緊張,有些坐不住了,丁柔碰了碰丁姝的胳膊,丁姝道:“母親去看看大姐姐吧,女兒陪著太夫人說話。”

  見蘭陵侯太夫人點頭,大太太順勢將丁姝等撇下,直奔產房,她不進去看一眼,如何都不會放心。

  “你們姐妹不用太擔心,你們大姐吉人自有天相,總是會……”

  “侯爺安。”

  蘭陵侯趙鴻飛撩開門簾走進屋子,一襲寶藍色袍掛,襯得他俊美無雙,在彷彿皓月的眸子裡少了幾分平時的從容,多了一絲的焦急,無損於他的氣質,他能親臨,足以讓人羨慕在產房裡的丁怡。

  “侯爺,求求您去看一眼大姐吧。”

  丁敏突然跪在蘭陵侯面前,抬起水盈盈的眸子,嗚咽道:“我曉得是非分的要求,但我實在無法眼看著大姐她心心念念的都是您啊,您只要說一句話,比誰的話都管用,太祖皇帝曾經在太祖皇后難產時,進產房安撫太祖皇后,太祖皇后母子平安,太祖皇帝征戰一生,並未因進了產房就有血光之災,反而世上的人都傳誦太祖皇帝重情,對太祖皇帝敬佩不已,風俗也不見得都是對的,不見得都可信。”

  丁敏突然起身,拽住了蘭陵侯的袖口,淚盈盈的乞求:“侯爺,求求您。”

  拽著蘭陵侯就向產房走,丁敏大聲道:“大姐,堅持住,侯爺來看望您了。”

  蘭陵侯趙鴻飛不過是被丁敏拽了幾步,很快的停下腳步,眯著眼睛看著丁敏的手,道:“鬆開。”

  “侯爺。”

  “鬆開。”

  丁敏放手,悲傷般的低泣,“侯爺、侯爺。”

  美人含淚是很美的,尤其是丁敏身上又帶著一抹的凄美氣質,越發顯得惹人憐愛。

  丁敏很是緊張,前生時丁柔就是將蘭陵侯拽進了產房,她受過幾次教訓,也明白幾分,一切不一定會如同前生一樣,但丁敏比前生丁柔力氣大,怎麼會拽不動蘭陵侯?為何蘭陵侯甘願同丁柔一起進產房,聽了丁怡託孤之言,點頭應允,而到她為何就不成呢?

  最近正在反思的丁敏,心裡更多了幾分的迷茫,為何她處處比不上丁柔?前生她見到的是真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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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5 00:14: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章:平安

  外面如何鬧騰,產房裡陪伴女兒丁怡的大太太根本顧不上。臉色素白如紙的丁怡雙手抓著從上面垂下的絲絛,絲絛纏著手腕,一圈又一圈,頭髮被汗水打濕轉在丁怡的臉上,嘴脣沒一絲的血色,呈灰白色,丁怡死死的咬著嘴脣,好疼,好疼。

  丁怡口中含著參片,她不停的提醒自己,不能暈過去,一定不能暈過去,雖然很疼很累,但肚子裡有她全部的希望,寧可拼著性命不要,丁怡也想將孩子平安的生下來。

  “怡兒。”堅強穩重如大太太,看見丁怡的痛苦,也不由得眼底蓄滿淚水,“怡兒。”

  “母親,我沒事。”

  丁怡吸氣,積揣力氣,從迅速流失的體力看,丁怡知曉她時辰不多了,“娘,三妹妹……三妹妹……”

  “她在外面,怡兒,娘會幫你,幫你的。”

  大太太趴在床上,摸著丁怡的額頭,因太夫人的勸說,大太太心裡歇了讓丁敏做蘭陵侯府填房的金頭,卻一直沒同丁怡說起。丁怡心思重,不將一切安排妥當了,根本無法放下心事安心養胎,因前面對丁敏早有了安排,讓丁怡認準丁敏比較省力氣,如果告訴丁怡太夫人的話,丁怡必定會在京城達官顯貴人家尋找適合的人選,大太太想著不如等著丁怡平安生產後再告訴她實情,因此聽了丁怡的話,將丁敏也帶到了蘭陵侯府。

  一旦丁怡有個三長兩短,丁敏的終身捏在大太太手中,不讓她做填房,丁敏還敢說什麼不成?

  大太太手掌下女兒的肌膚逐浙失去溫度,大太太驚慌失措的喊道:“怡兒,怡兒。”

  外面的人都聽見大太太撕心裂肺的呼喊聲,蘭陵侯府太夫人手腕一抖,茶水灑出來,二房三房的太太面帶焦急,二房太太莫氏帶著哭聲,“怎麼會?大嫂怎麼會?”

  丁柔卻瞥見她眼底閃現的一絲喜悅,聽柳氏說過,丁怡剛剛嫁進蘭陵侯府時,因對主持中饋不熟練,沒少受二房太太的擠兌,後來丁怡一直壓著二房太太莫氏,她再難討得好處。

  丁怡如果死了,一屍兩命,莫氏的機會來了。趙鴻飛無論娶誰當繼室夫人,繼室生的嫡子,同原配嫡子是不一樣的,新娶的繼室,一定比丁怡好對付。

  蘭陵侯趙鴻飛面色凝重,看向產房方向,皺緊了眉頭嘴脣微張,看似很是關心裡面待產的妻子,丁柔猜不出是關心丁怡,還是擔心子嗣,對封建制度下的男人丁柔很難有好感,他們想的,做的,同丁柔根深蒂固的觀念差得太遠,古今衝擊,也是丁柔最為難過痛苦之處,然不管如何艱難,丁柔始終無法放棄現代培養出的自尊驕傲,無法做個溫良恭儉讓,不妒忌的古代女人。

  丁敏看了看蘭陵侯趙鴻飛,又看了看產房,她是所有人當中最為焦急的一個,丁怡因生產熬壞了身子,不到一年便故去,丁怡勉強生下的兒子,身體也不太好,後來落了殘疾,也沒人懷疑丁柔,因為丁柔對他非常之好,哪怕後來有了自己親生骨肉,世人都知道蘭陵侯繼室大人最疼的孩子,永遠是姐姐留下的兒子。

  如果丁怡就大姐……死了,丁敏想著她不一定比得上前生的丁柔會做戲,原配沒嫡子,她嫁進來會輕鬆很多,深處一想不行,丁怡的兒子如果沒生下來,她根本沒藉口嫁給蘭陵侯。

  丁敏的眸光掃了過垂頭看不清神色的丁柔,前生丁柔實在是很厲害,蘭陵侯府在她的掌控下越發的富貴,比之丁怡時更好,甚至丁柔結交到了太子,如果不是蘭陵侯夫人名聲顯赫,丁敏也不會求上門去……

  她能做到丁柔做的嗎?丁敏多了幾分自我懷疑。

  “六丫頭,丁柔,你進來,進來看看怡兒。”

  大太太聽見幾乎昏撅的丁怡口中念叨著:“貴人……貴人、六妹妹,六妹妹……六妹妹,”

  大太太也是信命信佛的,丁怡說過丁柔是她的貴人,所以大太太才會帶丁柔來蘭陵侯府,大太太摸了一把眼淚,“怡兒,你六妹妹也在的,她是你的貴人,怡兒。”

  聽見大太太叫自己,丁柔先是身子一震,隨後毫不猶豫的邁開腳步去產房,蘭陵侯太夫人微怔,二房太太莫氏道:“六小姐尚未出閣,不能入產房,對你將來的子嗣不好。”

  大秦有個風俗,沒出閣的小姐一旦入了產房,她將來子嗣上會艱難些,而且對壽元也有一定的影響。

  丁敏抓住了丁柔的手臂,駭道:“六妹妹,你不能去,會影響你壽命的。”

  丁敏更多的是怕丁怡臨終託孤給丁柔,丁柔掃過眾人,清亮的目光落在蘭陵侯趙鴻飛身上,“多謝三姐姐關心,我不在乎。”

  “哪有人能長生不死的?總有故去的一日,不過是早於晚的不同。上街出門許是會碰到劫匪喪命,或是遇見飛奔的馬匹被踢死,或者從天上落下重物被砸死,這些都是真正發生的事情,如果怕死的話,是不是連門都不用出了?可是即便呆在府裡,也會有著火等等意外,怕這,怕那,反倒更容易出事,被民俗困住手腳,不敢妄動,沒用至極,三姐姐方才不是說過太祖話皇帝親臨產房也無事嗎?可見有些民俗不過愚弄笨人蠢人罷了。”

  蘭陵侯趙鴻飛同丁柔對視,丁柔毫無懼意,笨人蠢人你是嗎?

  趙鴻飛起身直奔產房而去,丁柔甩開丁敏,走到產房門口,丁怡最想見的是姐夫吧,據說生產時的疼痛是九級,丁柔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據說當時也是難產,只能保下一個,母親毅然決然的選擇保丁柔,雖然最後母女平安,但母親的身體卻壞了,父親一直想要個兒子,才會給人可乘之機。

  丁柔走進了彌漫著血腥之氣的產房,大太太在蘭陵侯衝進時讓開了位置,蘭陵侯握緊丁怡的手,“夫人,夫人。”

  “侯爺。

  丁怡片刻的清醒,水盈盈的眸光同蘭陵侯相碰,脣邊勾出一抹恬淡的笑意:“侯爺。”

  丁柔看伺候生產的媽媽臉如死灰知道丁怡狀況不好,她實在無法看著同自己相似的丁怡死於難產,趁著趙鴻飛喚起了丁怡的求生意志,丁柔衝上去,拽開了趙鴻飛,“大姐夫在一旁為大姐姐鼓勁。”

  趙鴻飛許是被丁柔嚇到了,真的聽話的站在床邊,大太太手捂著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丁柔對產婆喊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告訴大姐姐如何用力?”

  “啊啊……”

  產婆開始重新忙碌起來,“夫人,用力,吸氣用力,吸氣。”

  丁怡喘息道:“六妹妹,我不是不成了,如果,如果,照顧他們好不好?”

  “不好,丁怡,我告訴你,這世上有繼母,就有繼父。”丁柔跪上了床榻,雙手板著丁怡的臉,讓她同自己對視,“世上最疼子女的永遠是親媽,你指望繼母?小侄子會怨恨你,等十年之後小侄子被繼母教導傻了,被繼母棒殺了,一事無成時,你怎麼閉得上眼睛?一旦小侄子所托非人,你不心疼嗎?”

  “六妹妹。”

  “我告訴你,你得活著,你怎能眼看著別的女人霸占蘭陵侯?怎能甘心她一步一步清除你留下的痕跡,怎能甘心你的兒女管她叫母親,怎能甘心她享受本應該你享受的一切榮華富貴,怎能甘心你只活在真正關心你的人心裡,怎能甘心世上再無一人記得蘭陵侯夫人一一丁怡。”

  “你甘心嗎?你不會後悔嗎?”

  大太太止住眼淚,蘭陵侯趙鴻飛愣愣的看著丁柔,丁敏站在產房門口,眼淚順著眼角滾落……而在外面等候的侯府太夫人等人,同樣將丁柔的怒吼聽得清清楚楚,二房太太莫氏眸光閃爍,丁府的六小姐著實了得,方才說姑太太那幾句話還是客氣的。蘭陵侯太夫人拉下眼臉,丁柔嗎?

  丁怡死灰般的眼睛閃現灼人的光亮,“不甘心……我不甘心!”

  “大姐姐,你不能將大姐夫讓給別人,吸氣……用力,用力讓小侄子出來,就快出來了。”

  丁柔握緊丁怡的手臂,學著穩婆的引產方式,“用力,用力,吸氣,用力。”

  丁怡積揣最後的力氣,嘶吼一聲:“啊。”

  “生了,生了。”

  穩婆抱起順著羊水爬出來的嬰兒,“是位小姐,夫人”你還得用力,是雙生”雙生。”

  雙生,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丁柔張口咬住了丁怡的手臂,“大姐姐,你醒醒,還有個一小呢,再用點力氣,在用一點點力氣,你就可以歇息了啊。”

  丁怡被手臂上的刺痛弄醒,下身的疼痛已經麻木了,反倒是手臂上更疼些,丁怡緊緊的閉上眼,咬碎了嘴脣,身體揚起,“啊,孩子……孩子……”

  上半身重新落在床上時,丁怡生下了兒子。穩婆剪斷臍帶,向蘭陵侯報喜,“是位小少爺。”

  丁柔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大姐姐,是龍鳳胎,大姐姐……”

  丁柔手放在丁怡鼻子下面,感覺不到呼吸,氧氣,氧氣?古代哪來的氧氣瓶?丁柔將丁怡身子放平,手壓在她的胸口,下壓,下壓,再下壓……

  最後在大太太等人吃驚的目光中,丁柔吻上了丁怡的嘴脣,呼氣,送氣,呼氣,送氣,好一頓忙乎,丁怡總算有了極弱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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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5 00:14: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一章:貴人

  丁柔不懂得高深的醫術,前生在大學裡學過緊急救治的一些方法,人工呼吸是最常見的急救。幫助丁怡恢復了呼吸,剩下的事兒,她就無能為力了,抬頭看著發呆的眾人,丁柔提醒道:“太醫呢,太醫呢。”

  大太太是最先清醒過來的人,“太醫,太醫。”

  穩婆簡單的收拾了產房,丁怡下體有再出血的徵兆,丁柔最為擔心的是丁怡產後血崩。將位置讓給太醫,瞥見丁敏奉拉著腦袋,淚盈盈的眼底閃過一絲不信,驚訝?丁柔正準備仔細辨別時,丁敏頭垂得更低了些,再難看見神色變化。不管丁敏前生是什麼樣子,丁怡活過了生產,只要丁怡平安,丁敏再多的心思也是白費,丁家不可能送女兒來做騰妾。

  “天哪,天哪,小少爺不會哭,像憋壞。”

  穩婆不知所措的抱著臉色發青發紫的小少爺,丁柔瞄了一眼床榻上丁怡,都說母子連心,她再虛弱也會聽見的,上前一步低聲道:“說什麼混賬話。”

  拽著穩婆遠離丁怡,大太太,蘭陵侯太夫人慌忙來到穩婆跟前,她懷裡抱著的是蘭陵侯府嫡子,大意不得。

  蘭陵侯太夫人道:“怎麼會,怎麼會,方才我明明聽見他的哭聲了?”

  丁柔記得剛出生的嬰兒大哭是是喘氣,不會哭就是不會呼吸,人如果不會呼吸,會死的,難怪他的臉色憋得青紫色,光依靠鼻子撐不了多久。

  “太醫,太醫,先看看我孫子。”

  侯府太夫人將太醫叫過來,丁柔睫毛一顫,重新低頭,不能說侯府太夫人不顧丁怡死活,誰都沒蘭陵侯嫡子尊貴。

  太醫趕過來,仔細看了一會道:“不好,不妥,小少爺怕是降生時吸入了羊水”

  “怎麼辦?”

  太醫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丁柔提起裙子向外面跑去,她記得母親重病住院時,她陪著照料母親,同屋的病人是被濃痰卡出了,是小護士用吸管幫著她吸出來,當時丁柔就在跟前,沒那位小護士,病人許是就活不了了。

  吸管,是現代的東西,丁柔找不到塑料乾淨的吸管,丁柔跑到了柳樹下,挑選了了合適的柳樹枝,將柳枝弄下,丁柔重新回到屋裡,丁怡拼命生下的兒子,此時小臉青紫,再耽擱一會,怕是會夭折。

  大太太眼角滲著淚水,看女兒丁怡的樣子,雖然保下了一條性命,但將來還能不能再有身子都很難說,一旦嫡子夭折,虛弱的女兒能挨過去嗎?

  丁敏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前生明明不是這樣的,為什麼一切都不一樣了,為什麼?丁敏不敢多說一句話,記起前生時丁柔交給她最重要的一句話,默不作聲的揣摩,習旁人的長處。

  她重生後在丁柔回府之前,可謂一帆風順,上得父母歡心,下得僕從的敬重,丁敏難免有些驕傲,忘記了前生丁柔是如何在丁姝身上偷師,如何偷學主持中饋,丁敏抿緊嘴脣,她現在最要緊的是看丁柔……大姐丁怡還有一年的壽命。

  丁柔一手拿著柳樹枝,一手拿起剪子剪下一段柳樹枝,搓捻柳樹枝,丁柔垂著眼簾,當初同孟浩然在大學校園時,是他教給自己如何用柳樹枝做哨子,他用哨子吹“最浪漫的事”,丁柔嘴角詭異般的勾起,曾經他們是相愛過,但抵擋不住丁敏的誘惑。

  丁柔抽出柳枝裡的硬硬的桿子,樹枝完好無損,是簡易的吸管,“你看看能不能用它將卡在小少爺喉嚨裡的東西吸出來?”

  太醫看看丁柔手裡的柳枝,一拍腦袋,“對啊,吸出來,吸出來就沒事子。”

  “您是不是快點。”

  丁柔提醒拿著柳枝研究的太醫,這時候你研究個什麼,丁柔不懂人體構造,所以不敢貿然下手,太醫會比她懂得多,提供工具是丁柔唯一能做的。

  “放平小少爺。”太醫將柳枝的一頭掉在口中,捏開嬰兒的嘴,將柳枝小心的探進去,丁柔在旁邊建議:“你是不是將小少爺的舌頭按住?”

  丁柔記得看喉嚨是不是發炎時,大夫都會用木板按住舌頭的,太醫點頭,丁柔遞上了小勺子,充當了一把太醫的助手,所有人看得都有些愣神,丁柔今日的表現帶給他們太大的震撼意外。

  太醫小心翼翼的將柳樹枝探到嬰孩喉嚨深處,慢慢的吸出贓物,丁柔按住了嬰孩的小胳膊小腿,不讓他亂動,不過是一瞬的功夫,太醫將贓物以及嬰孩子的口水吐出。

  “哇,哇……”

  太太太聽見外孫的哭聲身子一軟,丁姝扶住子她,喜極而泣:“母親,他會哭了,他哭了。

  蘭陵侯太夫人也是滿臉的喜色,雙手合十念叨:“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丁柔手足無錯的抱著嬰孩,手臂僵硬,她不會抱孩子的,穩婆看出丁柔的難處,忙上前指點丁柔如何抱孩子,丁柔將嬰孩直接遞給她,“你來。”

  與其指點她抱孩子的姿勢,還不如直接交給穩婆,丁柔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退到了一邊,今日做的事情已經夠多的了。

  “六妹妹,六妹妹。”

  在眾人圍著新出生的嬰孩,說著他命大時,這般熱鬧的氣氛,丁柔卻奇跡般的聽見丁怡低低的聲音,輕步走到丁怡跟前,握住了她的手臂,“大姐姐,他很好,你放心便是。”

  丁怡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笑意,“六妹妹,謝謝你。”

  “一家姐妹,說什麼謝?大姐姐平平安安的,母親父親,祖父祖母也會高興的,龍鳳雙生是吉兆。”

  “嗯。”

  丁怡將感激記在心裡,她同大太太一般,恩怨分明,誰幫過她,她總會記得,在她放棄前,是丁柔告訴她,有繼母就有繼父,丁怡是聰明的,捧殺的道理她也是懂的,哪怕她安排的再好,難免有意外。

  “有娘的孩子是塊寶,無娘的孩子是根草,為了他們,大姐姐也得保養好身子。”

  “嗯。”

  見太醫又來給丁怡診脈丁柔退到旁邊,見太醫的眉頭微皺,雙生對母體的負擔太大了,即便丁怡一直注意保養,在醫療設備相對落後的古代,雙生更為凶險。

  太醫診脈後,讓丁怡安心靜養,丫頭們上前牧拾贓物,點燃清新的熏香驅散產房裡的血腥味兒,蘭陵侯在丁怡沒睡熟之前,同她說了幾句關切的話語……

  隨著大太太出產房的丁柔,聽見蘭陵侯趙鴻飛那句辛苦……有這句話對丁怡來說,是莫大的安慰吧,蘭陵侯畢竟是除太祖皇帝後,又進產房的男人,這一點值得肯定,起碼在他心裡有丁怡的位置。

  古代女人一輩子都在研究如何討丈夫歡心,這一點丁柔自愧不如,丁怡足以籠絡住蘭陵侯。

  重新落座後,蘭陵侯太夫人對丁柔道:“六小姐先救下了大兒媳婦,後又出主意救下我孫子,蘭陵侯府不會忘了六小姐今日之恩。”

  “二兒媳婦代我給六小姐行禮。”

  二房太太莫氏先是一愣,隨後帶著善意的微笑向丁柔屈膝,“謝親家小姐。”

  丁柔避開了,垂頭輕聲道:“不用,不用,她是我大姐姐,幫大姐姐哪用得謝?太夫人,二太太太客氣了。”

  蘭陵侯太夫人贊道:“我真真的是羨慕親家太太,養得女兒個頂個的出色,大兒媳婦是我侍重愛重的,六小姐臨危不亂,聰敏過人,真不曉得你是如何養的。”

  大太太抿了抿髮鬢,笑道:“是碰巧她知道罷了,六丫兒有些急智,往常她願意看書,許是哪本書裡有過記載。”

  “丁家書香世家,藏書定是不少,也難怪養出鍾靈毓秀的女兒。”

  大太太同蘭陵侯太夫人說話間,將丁柔今日的表現定性為讀書的結果,丁柔嘴角微翹,有了這兩位的話,她不會再被人以為是奇才了。丁柔感到大太太對她的維護疼愛,是將她當成女兒看待,才不會執意的棒起她來。

  “太醫,我大兒媳婦身子如何?”

  “回太夫人,蘭陵侯夫人傷了身子,得細心調養個一年半載。”

  蘭陵侯太夫人道:“你開藥方吧。”轉頭對大太太保證道:“我會給她仔細調養身子,親家太太請放心,大兒媳婦為了延續趙家子嗣傷了身子,是趙家的功臣,我不容許任何人怠慢她一分一毫。”

  大太太欣慰的點頭:“怡兒能當您的兒媳婦,是怡兒的福氣,滿京城誰不曉得您是最疼兒媳婦之人。”

  隨後瞥了一眼二房太太莫氏,蘭陵侯太夫人瞥見二兒媳婦莫氏躍躍欲試的神情,她如何想的,她不可能猜不到,直接說道:“我先幫大兒媳婦管著幾日,等她好一些了,侯府的事再交還給她,蘭陵侯府看著家大業大,沒那麼多囉嗦的事,各處都有大兒媳婦定下的規矩,有管事照看,料想不用太費心。”

  太醫猶豫的說道:“蘭陵侯夫人調養身子時,最忌諱的是行房。”

  丁柔瞥見蘭陵侯從產房出來,應該聽見太醫的話了,他會如何做?是再納妾嗎?瞧見表小姐……,繼室無望,會不會上桿子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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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二章:手段

  蘭陵侯趙鴻飛面色無任何的變化,大太太輕抿茶水了,丁柔眸光掃過丁敏,見她面上寧靜後,悄悄落在蘭陵侯姑姑和表妹的身上,蘭陵侯不是沒有妾室,但似蘭陵侯這等俊美顯赫的男子是貪圖新鮮享受的,同妻子無法同房,府裡的妾室只怕也沒新鮮感,表哥表妹趁著丁怡養身子,納表妹為二房妾室,在大秦朝很是尋常。

  官員們會忌憚御史彈劫德行不休,怕貪圖美色而影響仕途高升。但大秦的勛貴列侯,因無法掌權,大多醉生夢死,日子過的驕奢淫逸,蘭陵侯算是比較正統之人,不過四名妾室,丁柔聽太夫人說起過,有些伯爵府,妾室通房都加起來能有十多人。

  丁家不容許貴妾存在,蘭陵侯府呢?丁柔想到裡面拼死生下兒女的丁怡,心中湧起凄然,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她再不忿,此事也沒她插嘴的餘地,丁柔嘴角揚起,垂下眼臉,遮擋住眼底偶爾露出的鋒芒。

  侯府太夫人笑著道:“她調養身子要緊,我會讓兒子少去鬧她,太醫,還有什麼需要交代的?我最是看重疼惜大兒媳婦,需要什麼好藥材,太醫儘管說來,我如何都不能委屈了為趙家肯嗣的功臣。”

  太醫說了幾個調養房子,言明注意事項,離開屋子時,向丁柔方向點點頭,丁柔垂頭彎了彎膝蓋,太醫雖然沒明說,但此舉是告訴所有人,沒丁柔,丁怡極有可能一屍兩命。

  大太太記住了丁柔的好,蘭陵侯太夫人記下了丁柔救孫子之情,而二房太太眼底卻閃過一絲寒光,如果蘭陵侯趙鴻飛無子的話,她的兒子便會過繼到長房,雖然她也捨不得兒子,然蘭陵侯的爵位將來是兒子的。莫氏不知道將來趙鴻飛還會不會有兒子,但嬰孩都是脆弱的,沒準就夭折了。

  將來一旦丁怡身死,趙鴻飛續娶的夫人可選餘地不多,正經人家細心教養的嫡女絕不會來做侯府的續弦,莫氏不信還有比丁怡出色的女子嫁給趙鴻飛,到時是她表現的機會了,莫氏是最為期盼著丁怡出事的人。對救下丁怡和嫡子的丁柔,她也是最為怨恨之人。

  丁柔方才露出的鋒銳光芒,讓她不敢小視,上面還有明顯對丁柔感激的婆婆,不管莫氏心裡如何怨恨丁柔,看向她的眼光裡帶著濃濃的感激,讚嘆道:“多虧了府上的六小姐,真真是姐妹情深,親家太太教養得好。”

  送走了太醫,屋子裡都是親戚,蘭陵侯太夫人對小姑子的心思有幾分了解,換做平時讓兒子納了就走了,左右不是個妾?然此時丁家今非昔比,丁棟仕途看好,蘭陵侯府在勛貴之中算不上頂級的,府裡大多的進項是依靠的是海上貿易,海事巡檢使是丁老太爺的學生,蘭陵侯府為保富貴,離不開丁家。

  侯府太夫人眼光一沉,說道:“大兒媳婦育嗣有功,捨命為趙家延續香火,我兒對大兒媳婦重情重義,他身邊也有妾室伺候著,親家太太大可安心就是,有我看著,無人敢給大兒媳婦委屈了,讓她安心調養便是。”

  大太太放下茶盞,笑道:“我還能不信親家?怡兒嫁進蘭陵侯府是享福了,女婿重情,我放心的。”

  趙鴻飛接到母親的暗示,點頭道:“請岳母安心,小婿會疼惜照料夫人。”

  雖然沒明說,但所有人都知道,趙鴻飛不會在丁怡養病時納妾,有侯府太夫人和蘭陵侯的保證,大太太更為放心,其實就算是納妾也傷不到丁怡,其中的彎彎繞繞的事情在丁怡沒出嫁之前,大太太就教會她如何處置,不過女婿不趁此納妾最好。

  大太太笑道:“怡兒是雙生,此番也生下一兒一女,真真是喜事,親家,是不是讓我再抱抱外孫外孫女?方才著急怡兒,沒看仔細,外孫有沒有女婿的俊秀?”

  侯府太夫人笑成一道線,“我看了一眼,同我兒小時一摸一樣,長大了許是比他還好些。”

  長子嫡孫,侯府太夫人如何不愛?命奶娘抱出了清洗乾淨換好衣物的小少爺小小姐,眾人圍上去,逗弄剛出生的嬰孩兒,讚嘆不已,彷彿沒見過如此完美的孩子,丁柔沒瞧出剛出生的嬰孩到底哪好看來,臉上是紅紅的相貌,跟個小老頭似的,如果真像蘭陵侯,那句女大十八變,在男孩身上也適用。

  不是自己親生的,丁柔很難像丁敏表現得那般喜歡他們,湊趣的說了兩句,丁柔讓開了位置,她果然還是自私的人呢。丁柔感到一道視線掃過,頭低得更深了些,此時抬頭一定會碰上那道目光,她不想同蘭陵侯府有任何牽扯,管誰在看她,走好自己的路,做好的事,誰看她也影響不到她。

  “母親,他長得不僅像侯爺,眉眼神似大姐。”

  丁敏對兩個嬰孩疼惜得不得了,說也奇怪,他們被丁敏抱著時,會發出咕嘻嘻的聲音,彷彿在同丁敏說話一般,丁敏抱孩子的手法,丁柔抬了抬眼臉,她太不注意了,未出閣的小姐能如此精通嗎?

  “太夫人,可曾給他們取名宇?”

  丁敏抱著小少爺,眼光柔和得能膩死人,大太太抿了抿嘴脣,侯府太夫人想要接過孫子時,孫子卻不給面子的大哭,只有在丁敏懷裡才能安靜的入睡。

  侯府太夫人道:“是看重姨母了,誰長得好就找誰,想來也是個憐花惜玉的,同他父親一個樣子。”

  丁敏嘴角翹起,“他像侯爺也是好的,風流而不濫情。”

  蘭陵侯趙鴻飛彎了彎嘴角,丁敏此言顯然取悅了他,自許風流才子,多情不濫情。

  丁柔脊柱冒起泛起寒氣,實在很佩服丁敏,都有了如此變化,她為何還堅信前生的一切?只要一想到前生丁柔也可能說過這話,做過這等事,雖然不是本來的丁柔也不甚舒服。

  “他們這輩份雲宇,我給他定下了峰,親家太太以為如何?”

  “雲崢,崢哥兒,實在是好名宇,好名宇。”

  “孫女名宇為筠。”

  侯府太夫人將早定好的名字說出來,大太太聽著順耳又順口,寓意也好,笑著道:“還是親家會起名宇。”

  “哇,哇,哇。”

  崢哥兒離開丁敏的懷裡就啼哭不止,奶娘如何哄都不成,侯府太夫人神情嚴峻了些,“沒用的東西,再換個奶娘。”

  丁敏抱著崢哥兒哄著,一會就又睡熟了,可無論換哪位奶娘,崢哥兒都是哭,一哭,旁邊的箔姐兒也哭,嬰孩啼哭時,是最鬧人的,丁柔後退了半步,心裡不由得有幾分煩躁。

  “唉,這……”

  侯府太夫人難辦了,孫子孫女原本身體就弱,得好好調養,因精貴著,不好硬是從丁敏懷裡弄出來,“如何是好?”

  “啟稟太夫人,小姐趕回來了。”

  一身華服的趙婉柔每忙進門,嬌顏的臉上透著焦急,“大嫂生了?”

  “沒個規矩。”蘭陵侯太夫人喝道。

  “親家勿怪,都是讓我寵的,她昨日陪著信陽王府李思小姐去了北海,大兒媳婦臨盆時,我才給她送了音信。”

  “親家太太安。五小姐安。六小姐安。”

  趙婉柔屈膝行禮,丁姝丁柔連忙還禮,趙婉柔忽視了丁柔,對丁姝笑笑:“我聽說五小姐為救父跪宮門,真真是佩服得不行,丁大人能出天牢,也有五小姐以孝心打動陛下的功勞。”

  “趙小姐過譽了,我沒做什麼,全賴陛下英明。”

  丁姝臉頰徽紅,口中謙虛的說道。趙婉柔自持身份,從心裡瞧不上丁柔等庶女,雖然對丁柔有幾分善意,但難掩眼底高高在上之氣,對抱著崢哥兒的丁敏更多了幾分不待見,一是因李思,二是憑什麼丁敏同她們京城名姝並立?

  “我來,我來。”

  趙婉柔伸手,丁敏向後閃了閃,讓她撲空了,趙婉柔凝眉,“你什麼意思?”

  丁敏說道:“趙小姐尚未淨手,手上也帶著涼氣,崢哥兒受不得。”

  侯府太夫人道:“三小姐說得是,你洗乾淨了再來抱崢哥兒。”

  嫡孫比寵溺的女兒重要得多,趙婉柔輕笑:“到是我考慮不周全,丁家三小姐果然如傳聞般聰慧明理,不僅詩書極好,照顧嬰孩兒也很細心周到。”

  大太太眯了眯眼睛,丁敏再如何也是丁家的小姐,代表的丁家的臉面,趙婉柔說得後半句話,是暗諷丁敏做奶媽子?侯府太夫人看出大太太不悅,催促道:“快去淨手,親家太太府上的女兒個頂個的出色,哪個像你這般毛躁?”

  趙婉柔受到了母親的警告,淨手去了,崢哥兒就認準丁敏一人,換誰抱都是哭,怕他哭抽了,侯府太夫人無奈的說道:“要不讓三小姐在侯府住上幾日?一來照料看護大兒媳婦,二來崢哥兒也離不開她,等明日我命人再去奶.奶府,多找兩個奶娘過來。”

  大太太也看出外孫離不得丁敏,想了一會道:“也只能如此了,但單獨留三丫頭在蘭陵府不是太好,丁姝丁柔,你們兩個也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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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三章:富貴

  蘭陵侯太夫人笑道:“親家想得周全,她們姐妹正好留下給大兒媳婦作伴,嫡親姐妹說笑可排解大兒媳婦寂寞,親家將府上的小姐教得好,她們同婉柔多相處幾日,也去些婉柔丫頭的毛躁,我可多留她們幾日了?”

  知曉她說的是客套話,大太太聽得舒心,以往來蘭陵侯府大太太對親家是恭謹的,懷著高攀忐忑的心態,如今大不一樣,怡兒生下了嫡子,為趙家延續香火,丈夫丁棟得以高升,大太太不差蘭陵侯太夫人什麼。

  “你們三個不許惹事,過兩日等崢哥兒離得人,我命人來接你們。”。

  “是,母親。”。

  丁敏屈膝,丁柔一百個不願意留在蘭陵侯府,但大太太做的決定容不得她反對,單獨留下丁敏太顯眼了,丁敏本身帶著孝,對丁家的名聲不好,她們姐妹以陪伴丁怡的藉口留下小住完全說得通。

  丁柔送大太太出門上代步的青油頂的小馬車,大太太低聲道:“我記得你,你是個懂事的,看著點丁敏”。

  “是。”。

  丁柔送走大太太,輕輕的嘆了口氣,她能看住丁敏嗎?富貴逼人的蘭陵侯府,俊逸非凡的大姐夫蘭陵侯,對丁敏的誘惑太大了些。她不信丁敏做的出,在孝期勾引蘭陵侯的事兒,丁敏做了增加見面機會的打算,只是剛出生的嬰孩就如此的喜歡丁敏?莫不是重生的優勢?

  丁柔想不通,總覺得其中有計麼問題,重新進門時,丁姝同趙婉柔在一處說話,丁敏疼惜的抱著崢哥兒,蘭陵侯太夫人命人四處報喜,並將準備好的天璋弄瓦的吉祥物件掛到侯府門口,給下人們賞錢等等瑣碎的事情。

  蘭陵侯趙鴻飛雖說也想看兒子,但在小姨子懷裡,他不方面近前,起身打算回勁松閣安置時,見到丁敏滿懷慈愛的親吻崢哥兒,不覺有一絲愣神,丁敏脣邊含笑,抱著崢哥兒小步移動,姣好的身段,溫婉的氣質若暖流般流倘,看見丁敏哄崢哥兒的人,心裡都會是生出暖意。

  趙鴻飛腳下不過是稍頓,向母親告辭離去,眼角的餘光掃過站在一旁莫不作聲的丁柔時微頓,“今日多謝六姨妹。”。

  “不敢當。”。

  丁柔沒想過趙鴻飛會主動說謝,趙鴻飛停下腳步,卻只看見丁柔的額頭,他們之間離著兩三步遠,是正常的大姐夫同小姨子的距離,趙鴻飛拱了拱手,“往後有難事大可來找我。”。

  “我一閨閣小姐,有何難事需要勞煩大姐夫?。”丁柔垂著腦袋,輕聲道:“大姐姐才是最為辛苦的一人,您記著她的捨命生子便好了,我只不過是說了兩句話罷了。”。

  趙鴻飛頷首後,離開了做為產房的院落。他同樣是典型的封建士大夫重視子嗣,重視嫡妻,丁柔救醒了丁怡,保住嫡子崢哥兒的性命,於情於理這聲謝字,他都應當說。

  丁柔再抬眸時,瞥見丁敏眼底極快閃過的僧恨,丁敏對她的心結,這輩子都解不開丁柔很想告訴丁敏,如何她都不會去做後媽,嫁給大姐夫,況且大姐姐還在,丁敏是不是太著急了?

  蘭陵侯太夫人安排好了一切,含笑道:“你們姐妹就住在旁邊的落櫻閣吧,離著此處近方便你們姐妹。”。

  丁姝笑盈盈的屈膝:,“一切聽從太夫人安排,我等給您添麻煩了。”。

  “哪得話,我最愛年輕文靜的小姐,偏偏婉柔是個調皮的,你們能在侯府住下,我歡喜還來不及……”。

  丁柔丁姝再次謝過,丁敏因抱著嬰孩,不方面道謝,蘭陵侯太夫人又道:“大兒媳婦身子虛弱,照看不了崢哥兒,三小姐抱著他與我同去榮靜園,崢哥離得了你的話,你再去落櫻閣安置,一旦還是哭鬧,三小姐在榮靜園多住兩日。”

  “是……”丁敏展開羞澀靦腆的笑容,“太夫人叫我丁敏就可。”。

  “你是大兒媳婦的娘家妹妹,叫名字也使得,敏是敏而好學?”

  “是。”。

  丁敏抱著崢哥兒同蘭陵侯太夫人離去,她們既然走了,二房太太等人也說了幾句場面話散去。趙婉柔也起身告辭,眼角餘光掃過丁柔,微微皺了皺眉,說道:“過兩日李思在信陽王府宴客,你們如果還在侯府的話,便一起去信陽王府。”。

  沒有商量,彷彿是命令一般,她以為去信陽王府是賞賜?沒她,丁家的小姐入不得信陽王府大門?丁柔道:“母親將我們姐妹留在侯府,是為了照顧大姐姐。”

  丁柔委婉的拒絕,如果趙婉柔再看不起人的話,丁柔不介意給高傲的侯府小姐個教訓,她怕是還沒適應過來,以為丁家高攀了蘭陵侯府。

  趙婉柔道:“錯過這次機會,可再難入信陽王府了。”。

  丁姝被趙婉柔一看,笑道:“雖然機會難得,然信陽王府總是有機會去的,信陽王太妃善待我母親,也曾邀請過母親去信陽王府。”丁柔嘴角微揚,趙婉柔臉色變了變,記起萬梅別院時,信陽王太妃確實對丁府大太太另眼相看,比對自己的母親還親近些,趙婉柔褪去了高傲:“我倒忘了令堂同太妃也能說上話,最近你們姐妹在京城名聲顯赫,尤其是丁敏更是得楊公子稱讚為難得才女,李思小姐許是會下帖子給你們的,到時咱們一起去好了。”。

  “下帖子再說吧。”。

  丁姝不甚在意趙婉柔提起丁敏名聲顯赫,趙婉柔對丁姝熱情上幾分,送走她之後,丁姝拉住了丁柔,“六妹妹,你別往心裡去,婉柔姐姐心直口快些。

  “你多慮了,我不會在意這些事,五姐姐方才好厲害呢。”。

  庶出的身份註定是被嫡女們看不起,但將來指不定誰看不起誰呢。出身的好壞,無法定終生,雖然奮鬥改變不容易,但是什麼努力都不做隨波逐流的話,難以改變命運。

  丁姝認真的看了丁柔兩眼,釋然的笑道:“我哪裡厲害?換了你會比我說得更厲害些。”。

  “有咱們這般互相誇獎的姐妹嗎?”。

  “六妹妹是真真的聰明嘛。”。

  丁柔丁姝說笑間去了落櫻閣安置,不是她們不擔心丁怡,一是丁怡已經歇下了,二是她身邊有經驗的媽媽一大堆,用不上她們。兩人都很清楚,在蘭陵侯府小住的緣由。梳洗過後,丁姝主動要求同丁柔同榻,丁柔不好拒絕,兩姐妹躺在一起,丁柔的手被丁姝握住,“六妹妹,謝謝。”。

  是為了今日的事?丁柔不過是做了她認為應當做的事情,救下丁怡是因為不忍眼看著她香消玉損,丁柔同樣有一點私心她就是想看著丁敏嫁給姐夫的願望破滅,丁怡活著她永遠沒有機會,另外一點是得了大太太的善意,丁柔有八成的把握,大太太拋出的請封丁棟妾室為七品良人的事是誘餌,柳氏不爭不搶也難免被攪進去,有大太太看著維護著,丁柔會更放心些。

  至於她本身的好處,丁柔倒是看得最輕的,“她是大姐姐。”。

  是姐妹互相幫忙是應該的丁姝側頭看著闔眼做熟睡狀的丁柔,脣邊勾起安心的笑容,她將來有難處,丁柔也會幫忙的。同樣,她也會盡自己力氣幫著六妹妹,一飲一啄,有來才有往。丁柔丁姝的姐妹之情,濃上了幾分。

  丁敏好不容易放下了崢哥兒,累得胳膊都提不起來了,入目的奢華擺設,鑲金鑲玉的黃花梨傢具柔軟的地毯,八寶閣上的古玩,床榻上的錦緞絲綢被辱,在別處上百兩銀子的絲絹,在蘭陵侯府彷彿不值錢一般,用來做褥子,做被面。

  打扮得彷彿小姐的丫頭伺候丁敏梳洗,她們頭上裁得都是足金的簪子,丁敏心裡哪怕再羨慕,臉上也掛著書香門第小姐的冷靜自持。

  一名俏麗的婢女端著托盤上前,道:“奴婢紅袖見過敏小姐,太夫人讓廚房準備下的,不曉得您喜歡何種點心命人多準備了幾種。”。

  五六樣點心盤子擺在丁敏面前,一會又端上來冰糖燕窩,蓮子羹等甜點,丁敏淡淡的道:“讓太夫人費心了。”。

  “太夫人吩咐奴婢伺候好敏小姐,您有事儘管吩咐下來。”。

  “嗯。”。

  丁敏吃了幾口燕窩,品嘗了見都沒見過的點心,應該是宮裡傳出的方子吧。丁敏悄悄打量了一下,她身邊有四名婢女,四名媽媽伺候著,門口好像還在站著幾名小丫頭,這才是潑天的富貴人家。

  丁敏卸妝後,扶著紅袖的手上了床榻,紅袖蹲身為丁敏除去鞋襪,放下水謾色幔帳,悄聲的退下。丁敏手掌下是細軟的錦被,上面繡的花樣不是一般的繡娘能繡出的,睡在鬆軟的床榻上,異常舒服。

  從懷裡摸出個香包,丁敏放在鼻下吸了一下,如果不是前生婆婆告訴自己這種草藥會得嬰孩喜歡,她無法住進蘭陵侯府,更無法接近蘭陵侯,只要她能多住幾日,討得蘭陵侯太夫人歡喜,一旦大姐故去,崢哥兒,筠姐兒那般喜歡她,誰能搶走她的蘭陵侯夫人的名分?

  丁敏放心的閉上了眼睛,嘴角翹起前生丁柔享受的富貴,今生也該輪到自己了,熟睡的丁敏笑容越發的燦爛,被俊美的蘭陵侯擁在懷裡,花前月下,兒子成了世子,明日丁柔衣衫襤褸得來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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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四章:陪襯

  丁柔沒換床換地方難以入睡的習慣,屋子裡點燃助睡眠的馨香……清晨時,丁柔照常睜開眼,她沒像在府裡一樣起身晨讀,在蘭陵侯府若想要不被注意到,最好的法子是沒一點特殊之處,一日不晨讀雖然有點難受,但總比顯示不同好得多。

  闔眼假寐,聽見丁姝翻身的動靜,丁柔才有睜開眼,“五姐姐,是該起了?”

  “吵醒六妹妹了?”

  “往常這個時辰我也醒了。”

  丁姝罕見丁柔眼裡霧濛濛的,透著一股子迷糊勁兒,伸手不由得戳了戳丁柔的臉頰,丁柔沒想到丁姝如此調皮,前生她雖然也有妹妹,但妹妹從不敢在她面前放肆,這種……這種同姐妹嬉鬧的感覺不壞,丁柔躲開丁姝,反擊了,換成了丁姝求饒。

  “六妹妹,錯了,我錯了,在蘭陵侯府……別鬧了……嘻嘻……”

  丁柔這才放手,丁姝起身時,將被子猛然蒙到了丁柔腦袋上,笑呵呵的撩開幔帳,光著腳丫站在地毯上,“兵不厭詐啊,六妹妹。”

  丁柔撤掉被子,見到丁姝愉悅的笑容,輕輕搖頭,“穿上鞋,當心著涼了。”

  “你還真像大姐姐。”

  守在門口的小丫頭端著洗漱等用品進門,對丁家姐妹的嬉鬧視而不見,屈膝道:“奴婢莫言伺候兩位小姐。”

  因住進蘭陵侯府,換洗的衣服她們並沒帶過來,莫言指了指身邊的丫頭手中的托盤,上面整齊得擺放著兩三套嶄新的衣裙,丁柔換上後,非常的合身,彷彿是量體做的一樣。

  仔細看著邊角有修剪的痕跡,蘭陵侯府的繡娘著實不簡單,一夜的功夫就弄好了。有了衣裙自然得有首飾搭配。

  “是太夫人吩咐下的,兩位小姐看看還短什麼。”

  莫言將首飾盒奉上,丁柔挑了個不甚起眼的金簪,對梳頭的丫頭道:“梳雙髻。”

  “是。”

  丫頭動作迅速,雖然她覺得六小姐更適合飛雲髻,但奴婢是聽主子的吩咐。太夫人曾吩咐過,將丁家的三位小姐當成最尊貴的客人,不得有任何的慢待。

  梳洗完畢,丁柔看著鏡子裡略顯稚嫩的臉龐,十足的小蘿莉,蘭陵侯府應該沒怪叔叔,有明艷動人的丁敏,有清麗的丁姝,丁柔不認為誰會注意到她。雖說同丁怡相像,但打扮不同,氣質迥然,再像的五官也不被錯認。

  “六妹妹,咱們是不是先去見見蘭陵侯太夫人?”

  “看時辰大姐姐應該還在睡著,先去拜見太夫人也好。”

  丁柔丁姝出了落櫻閣,門口停著雙肩軟轎代步,軟轎旁邊站著四名媽媽,四名丫頭,從打扮看,應該是粗使用作抬軟轎的,落櫻閣屬於蘭陵侯府內宅,十歲以上的小廝沒主人傳喚,根本無法進入後宅,丁柔被扶著上了雙肩小轎,也不由得暗自讚嘆蘭陵侯府富貴。

  坐在軟轎裡又平又穩,丁柔闔上雙眸,不是對蘭陵侯府的富麗堂皇的亭台樓閣沒興趣,是深知她不會嫁進蘭陵侯府,何必去看?丁柔也是普通人,有著凡人的羨慕嫉妒恨,誰不曉得奢華的生活是享受?面對富貴誘惑,看得是如何取捨選擇。

  再大的富貴也比不得丁柔心中的堅持,蘭陵侯是大姐夫。丁柔轉念一想,侯府都如此富貴,那勛貴之首的信陽王府呢,據說信陽王府修建得巧奪天工,雖然沒紫禁城恢弘瑰麗,卻小巧別緻,蘊含著太祖皇帝對信陽王的寵信,也有太祖皇后對徒弟的寵溺,勾起了幾分興趣去看看信陽王府的全貌。

  信陽王太妃會下貼子嗎?丁柔有些怕見到信陽王太妃,怕看到她平靜的眼波中偶爾流露出的一絲苦澀……丁柔不敢深想,她怕自己也同太妃一般。

  軟轎落下,丫頭輕聲道:“六小姐。”

  扶著丫頭的手,丁柔下轎,從側門入了太夫人所居的院落,富貴奢華自不必細說。帶著足金首飾的小丫頭挑開門簾,丁柔落後丁姝一步走進屋裡。

  “敏小姐在東次間,太夫人正在洗漱,請兩位小姐稍候。”

  “那咱們先去看看三姐姐。”

  “嗯。”

  丁柔微垂著腦袋,跟在丁姝身後,繞過紫檀木磨砂玻璃屏風,見到丁敏身邊丫頭媽媽環繞,丁柔停下,望向了丁敏。

  她坐在床榻上,腿邊跪著小丫頭為她穿上鞋襪,另一邊兩名丫頭,一個捧著痰盂,一個捧著牙粉,清水,伺候丁敏漱口,丁敏用牙粉洗牙後,飲了一口清水吐到痰盂裡,丫頭有規矩的退後,又上來兩名穿著一樣比甲的丫頭,半跪在丁敏面前,將銅盆舉高……

  丁柔看著丁敏行雲流水的動作,心中狐疑難不成她以前享受過?如果第一次遇見的話,哪有丁敏這般鎮定?細數了一下光起床洗漱,起碼動用了十個丫鬟。丁柔只想到了丁怡……她得管多少的人,賺多少的銀子,才能供得起奢華的日子。指望蘭陵侯的位面俸祿,根本就不夠,看蘭陵侯的樣子,丁柔猜測也不是經商的材料,最多過問幾句罷了。

  最近祖母會教導丁柔如何主持中饋,如何賺得銀子,在經商理念上,丁柔不敢說贏過所有人,但大多數人趕不上丁柔,她不顯山不露水,規規矩矩的打理太夫人給她練手的鋪子。

  賺錢並沒想像的容易,即便蘭陵侯府也一樣,丁怡沒少費心思,丁柔聽祖母說過,蘭陵侯府的進項大多指望著海上貿易,但有暴利就有風險,蘭陵侯府也同勛貴們合夥分擔風險,侯爺們不會親自出面,他們瞧不起商人,又怎麼會做商人的事?分割利益好處,怕還得管事去商談,操縱管事的不就是當家主母?同哪位勛貴一起合夥也是有講究的。

  難怪勛貴不娶庶女做當家主母,這些本事庶女根本學不到,做侯府的當家主母並不容易。

  丁柔見丁敏用牛奶淨面,是從太祖皇后興起的,丁敏很享受的模樣,丁柔想告訴她,小心臉上寄生蟲。用牛奶是會皮膚白皙,但是清洗不乾淨,同樣會出問題。

  “五妹妹,六妹妹。”

  梳著高鬢的丁敏在丫頭環繞下,款款向丁柔丁姝走來,上身穿月白褶子,下穿一條百花不落地的裙子,一雙繡鞋前尖微翹,上面穿著兩顆拇指大的珍珠,丁敏本來長的不錯,這一身富貴的打扮,艷光四射,頗有一股艷壓群芳的氣勢。

  衣服顏色以素雅為主,丁敏還沒被富貴衝昏頭腦,沒忘記她尚在孝期,丁柔道:“三姐姐。”

  丁敏衣袖一擺,“你們先坐吧,太夫人許是一會兒才會來叫你們過去,我先去瞧瞧崢哥兒筠姐兒,昨夜我一直擔心著,不看一眼我不放心。”

  丁柔道:“我方才聽說他們被抱去大姐姐身邊了。”

  丁敏面色一凝,“大姐醒了?她身子弱,照顧不了他們。”

  丁柔抬腳擋住打算出門的丁敏,眸子清亮,笑道:“三姐姐怕是不方便照顧他們,大姐姐是他們的親生娘親,難道連看一眼孩子都不成?大姐姐身邊有媽媽丫頭一大堆會幫著照看的,我料想崢哥兒他們更願意在親生娘親身邊,三姐姐不也總是惦記著故去的劉姨娘嗎?”

  丁柔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丁柔狀似扶著丁敏其實拽著她坐下,“劉姨娘才走了幾日,三姐姐定是很傷心吧。”

  見丁敏緊咬著嘴脣,丁柔動了動鼻子,“咦,三姐姐沒用平時的香料?”

  “我是用不慣蘭陵侯府的香料。”

  丁敏絞著帕子,丁柔沒忽視丁敏的小動作,對於古代女人用藥的本事,丁柔聽說得太多了,昨日崢哥兒筠姐兒離了丁敏就大哭,實在是太不合常理,即便是重生女也許有光環在,小孩子都喜歡靠近,但總不會離了她就不成。

  脂粉,香水不行,丁敏在孝期不能用,如果是氣味的話,有混合小孩子的應該不那般‘依戀’丁敏,如果不是氣味,是別的,丁柔一時也想不到辦法。

  “太夫人請幾位小姐過去。”

  丁柔沒想到如何混合氣味時,蘭陵侯太夫人身邊的大丫頭傳話了。三姐妹魚貫來到太夫人面前請安,丁柔落在最後,在蘭陵侯太夫人面前幾乎不開口,丁敏說得多些,許是研究過她的喜好,幾句話能逗笑蘭陵侯太夫人。

  丁柔猜測丁敏不敢用有毒的東西毒害嬰孩,一旦崢哥兒出現意外,丁怡即便故去,蘭陵侯府也不一定會選擇丁敏,想到此處丁柔稍稍的安心,況且孩子在丁怡身邊,丁怡應該會很謹慎小心,丁敏只要有壞心思,她一定能察覺。

  不得不說丁敏還是很有運氣的,午後時,丁柔聽說丁敏去見了丁怡,兩個孩子雖然不像昨日那般離不得丁敏,但卻很喜歡丁敏抱,丁怡將丁敏留在身邊,看望丁怡時,丁柔會私底下提了提丁敏些許的反常,沒十足把握,丁柔總不能說丁敏用藥了。

  丁家三姐妹都住在蘭陵侯府,不比在丁府裡,在蘭陵侯府丁柔格外的小心謹慎,除了看望丁怡,幾乎不出落櫻閣,她不擅長針線,經常做的事就是練字。

  丁姝到是想陪著丁柔,但趙婉柔經常找她說笑玩鬧,丁柔一般情況下會婉拒趙婉柔的邀請,她成了最微不足道,也是最稱職的陪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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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五章:用心

  在蘭陵侯府的日子,丁柔常去看望坐月子的丁怡。落櫻院離丁怡坐月子的地方僅僅隔了一條小路,丁柔很少命人準備軟轎,她一般會步行前去。

  丁柔剛打算出落櫻閣去看望丁怡時,一頂軟轎從她身邊路過,丁柔向旁邊閃了閃,抬軟轎的媽媽停下腳步,跟隨軟轎隨時準備伺候的四名丫頭同樣停下,一只白玉般的手撩開薄紗,露出丁敏姣好的臉龐,她靠著悠然而高貴的高著墊子,略帶一絲高高在上的看了步行身邊只有一個丫頭伺候的丁柔,“六妹妹做什麼去?”

  丁柔瞇瞇眼睛,陽光好刺眼,涵養在再好,也受不了丁敏高人一等,仿佛她是侯府女主人一般的架勢,對待旁人丁敏是謙卑的,敦厚的,唯有丁柔,丁敏即便提醒了自己很多遍,但卻總是想讓丁柔對她獲得比嫡女丁姝還好的優待流出羨慕。

  “去看望大姐姐。”丁柔笑盈盈的回道,她越是想讓自己羨慕,丁柔越是淡定,“大姐姐身子調養得好,崢哥兒筠姐兒可人疼,其中有三姐姐的不少功勞呢,我不如三姐姐懂得多,你照顧外甥外甥女好細心。”

  丁敏在侯府不是在丁怡身邊照料著,就是在侯府太夫人身邊逗趣兒,除了這兩處之外,她規規矩矩的哪都不去,因她細心的照料,丁怡的身體恢復得很快,丁怡不死,丁敏的願望絕對會落空。

  親手扼殺自己的最大願望,不知丁敏是何感覺,可她如果不照顧好丁怡崢哥兒,也沒機會留在侯府,也沒機會向丁怡展現她的慈愛,她的寬厚,左右為難說得就是丁敏。

  丁敏面色如常,輕聲道:“我不過是為大姐盡分心力罷了,我同六妹妹不一樣,實在是愛崢哥兒不行。”

  丁柔一般去看望丁怡,會下意識離崢哥兒遠些,保持正常的距離,丁柔難以對別人的孩子投注過多的感情,丁敏卻極為喜歡崢哥兒,同時崢哥也很依戀丁敏,從她對崢哥兒的看護上,丁柔猜測丁敏前生一定是有過孩子的,她雖然盡力掩飾,然有些痕跡難以消除。

  “我趕不上三姐姐多了,你照顧崢哥兒比奶娘還心細,不知曉的還以為三姐姐照顧過弟妹呢。”

  丁柔淡淡的反擊,有她從旁看著,丁怡沒那麼早死,這世上沒什麼命中注定,沒什麼是不能改變的,只要丁怡多活幾年,丁敏今年十五了,她等得起嗎?古代剩女比現代難嫁多了。

  此時丁敏神色才稍有變化,鎮定的說道:“是姨娘以前教我的。”

  丁敏學聰明了嘛,知曉推到死人身上,死人不會說話,可死人身邊的人呢?丁柔道:“劉姨娘真真是用心良苦,是盼著三姐姐早點嫁人生子吧,這都想到了呢,不過我記得三姐姐同劉姨娘並不太親近,三姐姐得學很多的東西,還有功夫學哄孩子,真真是太辛苦了些。”

  丁敏放下了紗簾,冷然道:“我先走一步。”

  軟轎遠去,仿佛多了一分落荒而逃的感覺,丁柔嘴角彎起,丁敏何時才能記住教訓,沒事別來招惹她,丁柔同樣也很忙的,沒空同丁敏糾纏。

  坐在軟轎中的丁敏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明明是她比丁柔得寵,比丁柔好,為何總是有種被丁柔壓制的感覺?如果丁柔不從莊子上回來,她是不是會過得更舒心些。只要一想到是她建議大太太將丁柔接回來的,丁敏後悔不已。

  丁柔慢悠悠的走著,溫暖的陽光灑落在身上,很是舒服,蘭陵侯府無一處不精致,景色宜人,丁柔不著急去看望丁怡,欣賞起沿途的景色,突然想到今日在蘭陵侯府瑯嬛水榭里有聚會,蘭陵侯會親自主持,丁敏她不想去?

  住在蘭陵侯府,丁敏從不曾主動或者想辦法見趙鴻飛,這一點倒是讓丁柔高看她一眼,雖然心心念念嫁個蘭陵侯,但她只是想取代丁怡的位置,丁敏是沒想過爬床做妾,一旦她做出一絲一毫不檢點的事,丁家會用白綾勒死她一正門風。

  她始終如一的照顧伺候丁怡,討好蘭陵侯太夫人,善待崢哥兒,對旁的事一概不理會,從不見蘭陵侯,對伺候她的婢女都很好,丁柔都聽說了下人們說丁府三小姐如何如何出色。

  不過今日水榭聚會,丁敏可正大光明的去的,不會有人說什麼,丁姝都被趙婉柔請去了,丁柔不信丁敏沒得到消息,她可是最近名揚京城得狀元郎楊和點評為難得的才女,蘭陵侯閑暇時喜好舞文弄墨,溫文爾雅風流倜儻的氣質,算得上京城名士,他相邀到得名士必定不會少了,這等熱鬧丁敏不想去?怕是丁敏別有心機吧。

  走進產房時,丁柔嗅到屋子里的氣味不是太好,門窗都管得緊緊的,光線無法穿透垂地的窗簾,陰暗上一些。丁怡躺在床上,蓋著厚厚的被子,臉色略顯蒼白,嘴唇發白,此番生產對丁怡身體損耗很大,如御醫說,沒個半年根本調養不過來。

  丁柔不知道具體怎麼坐月子,遂不敢亂說話。坐月子對女人至關重要,不懂事的事丁柔絕不會多嘴。

  “大姐看崢哥兒笑得多好看,取了大姐和侯爺的長處,將來定是一位翩翩少年郎。”

  丁敏懷里抱著崢哥兒正同丁怡說笑,丁怡做出抱兒子的動作,丁敏卻湊近些,將崢哥兒放在丁怡眼前,“您身子虛,得好生養著,崢哥兒我抱著給您看,大姐,崢哥兒的眉眼最是像侯爺。”

  丁怡眨眼道:“勞煩三妹妹了。”

  “哪得話,我可是崢哥兒的三姨母,我不疼他疼誰去?”

  丁敏對崢哥兒極為的喜愛,親了親他的小臉,“我同他投緣。”

  丁怡笑了笑,丁柔看出她笑容里隱含著什麼,以丁怡的性子聰明,不會看不出丁敏的用心,丁柔在她難產時說得話,難道丁怡忘記了?丁敏在侯府里享受到的一切優待,沒丁怡的安排絕對做不到,她還是有打算讓丁敏做繼室,或是她的身子熬不過去?

  “六妹妹。”

  丁怡露出笑容,她不用多說什麼,丁柔會了解,她們之間不用過多的客氣,有時丁怡會覺得丁柔才是她嫡親的妹妹,或者說丁柔是另一個她,遂在生死攸關時,丁怡對丁敏早做了安排,卻將孩子托付給丁柔。

  “大姐姐安。”

  丁怡虛弱的般的笑顏,讓丁柔心底泛起幾分心酸,坐在丁怡身邊,丁柔道:“大姐姐抱抱崢哥兒吧,誰都取代不了您。”

  丁怡眼底劃過一絲痛苦掙扎,嗓子有些乾澀,眼角潮濕狠了狠心,道:“我累了,讓三妹妹照看崢哥。”

  丁怡闔上眼睛,淚珠順著眼角滾落,丁柔騰得站起,“大姐姐。”

  齊媽媽道:“夫人,小姐請敏小姐去瑯嬛水榭。”

  “是小姐的意思?只請了敏小姐?”

  齊媽媽出去問道,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侯爺也同意了還有幾位今科高中的進士,都說起敏小姐的才名,在水榭伺候的姐姐說,進士都仰慕于敏小姐的才學。”

  “大姐,我留下照料崢哥兒。”丁敏眼底的慈愛更濃,“什麼才名、聚會,也沒我們崢哥要緊。”

  仿佛懷里的崢哥兒是她的一切,丁柔實在是惡心的不行,道:“你還是去一趟的好,讓人見識一下名揚京城的才女。”

  “六妹妹怎麼這個語氣?”丁敏怯生生的看了一眼丁怡,微微縮了縮身子,“不是父親關入天牢,我才不會去見楊公子,更不會得什麼才女名聲,我知曉自己的身份,我寧可將名聲讓給六妹妹。”

  丁柔樂了:“三姐姐,這也是能讓的?您還是去水榭吧。”

  丁柔從丁敏懷里抱過崢哥兒,趁著他張嘴大哭前,塞給了已經坐起的丁怡,隨後著催促丁敏:“去吧,去吧,總是好事,讓他們好好見識三姐姐的才女風采。”

  丁敏半推半就的向門口邁步,丁柔背對著丁怡,低聲在丁敏耳邊道:“你再裝就過了,不就是想讓大姐夫請你過去嗎?三姐姐,你真不怕我留下你?還是你以為我做不到?”

  丁敏被丁柔戳破心思,腕了她一眼,“你想同我爭?”

  “你說呢。”丁柔笑得高深莫測,丁敏心里咯?一聲,強硬道:“六妹妹,你是爭不過的。”

  丁柔將丁敏直接推出產房,闔上房門後,轉身看見丁怡小心的抱著兒子,嘴唇輕顫著:“崢兒,我是你母親,我是你母親。”

  這就對了,她們才是親生母子,有丁敏什麼事兒?用得上她慈愛的表現?

  崢哥兒在丁怡懷里睜開了眼睛,仿佛好奇的看著丁怡,咕嚕了兩聲,並未因離開丁敏而啼哭,在丁怡肚子里呆了十個月,早已經習慣了母親的味道,他有豈會不適應?

  “娘的崢哥兒,娘的命。”

  丁怡低泣,丁柔讓丫頭們退出去,走到她身邊,輕聲問道:“大姐姐,你到底再想什麼?崢哥兒離不開的是你,生母不是誰都能替代的,您那般聰慧,怎麼在這事上就鑽了牛角尖?”

  “六妹妹,你不懂,不懂。”丁怡嗚咽,“我又何嘗捨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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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六章:逆天

  丁怡對親生兒子疼愛是真,丁柔坐下道:“大姐姐不妨說到我懂。”

  “我謝六妹妹在我生崢哥兒時說的幾句話,不是你的話,我許是熬不過去。”丁怡親了親懷裡的兒子,淚珠砸在兒子臉上,“我一貫要強,將蘭陵侯府經營的越發富貴,從不願服輸,但我……人是爭不過命的,老話說的閻王讓你三更死,誰能留你到五更,我如何不知丁敏的心思?”

  “大姐姐,你的身子?”丁柔變了臉色,丁怡是自知活不長久了?

  一向要強的丁怡含淚輕笑,“能生下他們兩個,是佛祖給我最大的恩賜了,你說過如果我那時死了只能活在真正關心我人的記憶中,不想讓他們記得我。”

  “大姐姐。”

  “六妹妹,我沒同母親說過,沒同任何人我說過,今日我告訴你¯神醫說過,我即便平安生下兒女,也只有最多一年的性命。”

  丁柔神色大變,“一年壽命?大姐姐,哪位神醫能下這種決斷?”

  “六妹妹不知道他的名聲,憑著摸脈,憑著周易八卦,他能斷人生死,許多人都應驗了,我是求了他許久,他才肯為我診脈,我身體裡帶著從娘胎的熱毒,如果今生無子的話,會多活幾年,但我……我怎能沒個親生骨血?”

  “所以大姐姐將外甥外甥女託付給三姐姐?讓他們對三姐姐全心信任,以三姐姐為母,忘記拿自己性命換得他們降生的你?讓他們的記憶裡只記得三姐姐。”

  丁柔氣得胸口彷彿風箱一樣起伏不定,前生今世加起來丁柔很少如此生氣,大太太怎麼教導出丁怡這麼個聖母來?聽往常她的手段,完全不像眼前的丁怡,是因為有了兒女心腸軟了?智商低了?還是事情關乎自己,她想得太多,反倒行事少了幾分利落乾脆?

  “崢哥兒筠姐兒如果全心待三妹妹,她也會全心疼愛他們,人心換人心……”

  “敢問大姐姐一句,您怎麼知道三姐姐不會有自己的兒子?或者說……”

        丁柔抓住丁怡的手臂,眸光灼灼的道:“或者說你的安排萬無一失?既然有能斷人生死的神醫,難道還找不到破解不孕的法子?大姐姐,這世上可沒完全之事。她一旦是蘭陵侯夫人,滿府的富貴金銀還換不來求子的方子?”

  丁怡臉色更白了些,丁柔毫不放鬆,她雖然心疼產後虛弱的丁怡,可不將事情辯駁明白,繼續認死理,丁柔也沒那麼多功夫拉回固執的丁怡。

  丁柔不假辭色的接著說道;“你有沒想過,全心相待有很多種,事事關心,時時刻刻帶在身邊是一種,可長於內宅婦人身邊的小子,哪個是出息的?內宅丫鬟婆子環繞,面對週身的脂粉,是養不出有陽剛之氣的兒子。太祖皇帝鐵律,勛貴不掌權,但起碼崢哥兒得有些作為,能支撐得起蘭陵侯府,能在朝局變換中站穩腳跟,蘭陵侯府有丹書鐵卷,但從開國到如今,不到八十年,被奪爵的,毀了丹書鐵卷的有多少?大姐姐總不會想讓崢哥兒成了娘娘腔,沒一絲決斷能力吧。”

  “娘娘腔是什麼?”丁怡聲音顫抖。

  “充作女兒養的兒子,我不是說女子沒決斷能力,似大姐姐將蘭陵侯府經營的富貴顯赫,非等閒女子可比,但你相信三姐姐能有您的胸襟氣魄?能有你的見識?大姐姐做到四角俱全,廢了多少工夫?手下的管事,南方的海貿……同勛貴夫人結交,不是我瞧不上三姐姐,這些交到她手上能成嗎?三姐姐只看到了鐘鳴鼎食的日子,怕是沒想到背後的凶險,即便三姐姐學得會,但蘭陵侯會給她時間嗎?她一心撲在主持中饋上,又有什麼精力照顧崢哥兒?養孩子可不是吃飽穿暖就行的。”

  沒丁怡安排,丁敏如何能享受到蘭陵侯夫人的待遇?做繼室終究要在嫡妻原配面前執妾室禮,嫡妻生辰死祭得磕頭的,一般小姐很少鮮少會願意做繼室。丁棟如今高升有望,丁敏有是才名顯著的丁家小姐,丁柔嗤笑道;“大姐姐到不用過多擔心她不肯,單看她上討好蘭陵侯太夫人,下結好僕從奴婢,對崢哥兒更彷彿命根子一般,三姐姐怕是就等著您臨終託孤呢。”

  丁怡被丁柔說出一身的冷汗,她是有私心,先讓丁敏享受蘭後侯府富貴,然後才好人讓她來做繼室,“六妹妹……我……”

  “您先聽我說,我方才說得是一種可能,還有一種可有,不是捧殺,是拐帶……”丁柔淡淡的說道:“捧殺這些伎倆想必您也清楚,但拐帶呢?只要有人尋幾個不入流的浪子,接近年少氣盛的崢哥兒,誰都有好奇的時候,一旦誤入歧途,大姐姐,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但您見過幾個浪子回頭的?名揚京城的浪蕩子弟即便幡然悔悟,又有所少人肯相信他?從好變壞容易,但由壞變好難上加難,除非大機緣,有大毅力的人才能做到浪子回頭,否則一旦荒唐的名聲做下了,比尋常人付出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努力才轉變過來,即便崢哥兒有這份毅力,你做生母的,不心疼?”

  丁怡哭得更凶了,丁柔用帕子給丁怡擦拭眼淚,動作雖然輕柔,但語氣可沒一絲一毫的放鬆,“賭場門前有多少斷手指,說不再進去賭場的?可又有多少人能做到?他們不知道賭博的危害嗎?不肯浪子回頭嗎?一是受不住引誘,二是即便有心改過,也會受困於旁人異樣的眼光,決心一失,還不是像從前一樣?”

  “崢哥不是賭徒。”

  “是,他不是,可一旦被人拐帶壞了,比賭徒更為凶險。賭徒不過是耗費銀子錢財,以蘭陵侯府的家底和大姐姐給他做下的安排,夠他一輩子花天酒地。雖說勛貴不得掌權,可勛貴也沒閒著吧,在大姐夫的心裡,兒子可以再生,爵位不容有失,得罪了哪位貴人,或者說句打嘴的話,萬歲爺今年是六十大壽。”

  勸說丁怡,讓她打消念頭,丁柔也顧不得藏頭藏尾,好在屋子裡除了她們姐妹沒外人在,房門外又有丁怡的陪嫁看著,料想今日的話泄漏不出去。

  丁怡冷汗淋淋,彷彿屋子裡空氣稀薄一般,顧不得哭泣,她身居侯爺夫人的位置,自然知道些朝中的事情,勛貴之間的暗潮湧動,她每次外出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被誰算計了或者被牽扯到朝中漩渦中,每次出門應酬都跟打仗似的,旁人隨口說一句話,都得掰開了揉碎了想,她尚且如此,丁敏……丁怡不指望她能想得透徹,一旦得罪了誰,蘭陵侯夫人代表的是蘭陵侯府。奪爵毀了丹書鐵卷,她安排的再好,又有什麼用?

  “六妹妹,你真的不肯嗎?”丁怡小心翼翼的問道,丁柔能想到這些,可見是極為聰慧的,只要她肯用心何愁崢兒教導不好?何愁蘭陵侯府不永遠富貴?她許是比自己做得還好。

  丁柔說得口乾舌燥,被丁柔這句話弄笑了,“大姐姐,我說這麼多,你還相信我?”

  “我知道你不是壞心的人。”

  “難說啊,我有個最大的短處,也不怕說給大姐姐聽,護短記仇,誰敢對不住我,我讓他百倍償還,即便沒機會報仇,我也會想法設法創造機會,大姐姐,別算計我,我不想同你為敵。”

  丁柔鄭重的說道;“我答應過娘,這輩子不做妾,不為繼母,況且蘭陵侯是大姐夫,只要一想到我嫁給姐夫,我就恨,我就噁心。”

  丁怡被丁柔眼底的寒芒嚇到了,“你怎麼會噁心?”

  “怎麼不會?三綱五常我不懂,但同姐夫成親,難保我不會玉石俱焚,所以說大姐姐,你為了蘭陵侯府,也得絕了這念頭,沒有人能勉強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情。”

  丁柔從回丁府後那般努力,就是想要掌握主動,將命運攥到自己手裡,丁怡嘆息:“我不會有此想法,六妹妹,我只求將來你能照拂崢哥兒一二。”

  “大姐姐還沒想明白?”

  “你說得我都明白,可我一旦身死,總會有人嫁進來,我……”

  “太祖鐵律,冊封世子須得三周歲,現在崢哥兒是原配嫡子,並不是世子,雖然流傳千年的規矩是立嫡立長,崢哥兒一日不得冊封,就不是蘭陵侯府世子,況且能冊封就能廢除,您有何能力保證崢哥兒成為將來的蘭陵侯?一輩子富貴太平?”

  “我總是有法子。”

  丁怡有些固執,丁柔說道;“大姐姐與其總是想法子費心神,不如想著如何逆天延續壽命。”

  “你說什麼?”丁怡吃驚的道;“逆天?有仙丹妙藥?”

  丁柔指了指她懷裡的錚哥兒,“他就是仙丹妙藥,如果你疼愛他,就努力的活著,大姐姐,世上無難事,您生產那般凶險都挺過來了,又怎知熬不過一年?”

  在丁柔的印象裡,癌症都有可能被攻克,丁怡如何都不是癌症腫瘤吧,為什麼活不下去?“我倒想去會會那位神醫,大姐姐,誰說這世上沒逆天改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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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七章:漸變

  “逆天改命?”丁怡抹去眼淚,抱緊了兒子,丁柔點頭,細細的詢問了給丁怡診脈帶算命的神醫,是神醫門首座?他最擅長的不是治病,而是斷人生死,每言必中,比看病開藥方更為猜通。

  聽丁怡說最神奇的一次,明明那人都抬進棺材了,他去了看面相後,直接說還有救,結果直到現在那人還活著,如此幾次使得他名聲大振,非富貴人家相邀,請不到他。莫怪丁怡失去了平時的冷靜,一心為兒子安排,就算是放在現代得了重病的人知道死期,也會如丁怡一般方寸大亂,只會關心最重要人的將來。

  蘭陵侯不可能不娶繼室,丁怡不安排妥當,又怎麼放心?丁柔笑盈盈的說道;“我在莊子上時,聽雲遊的和尚說了個奇聞,大姐姐可想聽聽?”

  丁怡點頭道;“願聞其詳。”

  “那和尚去過一家化緣,家裡的女主人也是得不治之症,頭開始想著死了怎麼辦?後束因為怕死,放不開嗷嗷待哺的嬰孩,她拼命的多活動,也不是吃靈丹妙藥,只是她們那個村的習慣,每日多活動,時不時的吃些清淡的食物,好像……”

  丁柔不懂醫術,只是記得以前看報紙時介紹過抗癌英雄的事跡,中醫厲害不?厲害,但無論中醫西醫都有庸醫,有些人本不該死,但他們被癌症活活嚇死了。丁柔現在唯一能做的是讓丁怡有活下去的信心,說不得她得將神醫門首座的牌子砸了去,裝神弄鬼丁柔還是比較在行的。

  “具體什麼我也記不得了,反正那和尚肯定的說,那名女施主為了兒子還活著。”

  如果丁柔說得清清楚楚,丁怡反倒不會相信了,以為丁柔是特意編故事來安慰她,但丁柔說得模糊,又彷彿在努力回想,丁怡信了五分,聽丁柔說道:“我只記得女主人一句話,多活一天是賺的,不讓父母為她傷心,不讓兒子無人撫養,她能護著一天就是一天,她不放心將兒子交給任何人。”

  丁怡闔眼:“我……我也不放心,可神醫……”

  “大姐姐,我方才聽你說,他很久沒給人摸脈定生死了?”

  “嗯。”

  “醫術這回事我不懂,但無論什麼事,放得久了就沒勤練好,人有百病,只奔著一條,總會有不足之處。”

  丁怡駭道;“六妹妹休得胡說,神醫知道會生氣的。”

  這般信命的丁怡,丁柔太陽穴隱隱有些疼,“不是說只有閻王能定人生死?他是閻王轉世?還是拜得閻王做師傅?”

  “這……

  “他看了十個人十個人都準了,那他一連氣看百個呢?看千個呢?都會準?”

  丁柔眼底閃爍著興奮的光亮,她就不信有如此神醫,看一百個,一千個都能準的,即便歷史上有名的神醫也做不到,聽丁怡說他有不常出門,中醫也是講究積累的,起碼得有臨床吧,見丁怡有些個活泛,丁柔講起了概率的問題,告訴她這世上就沒有百分之百的事。

  “大姐姐怎知您就不是一百里唯一看露眼的一個?”丁柔順便抹黑了一把神醫;“他閉門不出,不正應了那句話沽名釣譽,看得越少,顯得他越是本事,命中越高,失誤的越少,這等伎倆,大姐姐是關心則亂,細想一下會想明白的。況且不是還有一句話,泄露天機者死,像他那樣的高人,豈會在意人間金銀珠寶?沒有人是不怕死的。”

  丁柔在高人上加重了語氣,嘲諷意味十足,算命是丁柔最為不屑了,周易八卦不是不準,但知道了將來如何如何就等著?是不是太信命了一點?

  “大姐姐,你剛過二十,還沒享受夠富貴榮華,沒看崢哥兒成為世子,沒給他娶媳婦,就相信活不過一年?安排後事?你甘心嗎?即便算命的說你只能活一年,你放心將侯府託付給三姐姐?人心隔肚皮,你知道現在疼崢哥兒如命的三姐姐,將來會如何?原本這些話,也輪不到我來說,大姐姐雖然聰慧能幹,但閱歷還是少了些,您為何不去問問母親?問問祖母?”

  “我是擔心她們的身子受不住,不想讓她們跟著我憂心沖沖的。”

  丁柔搖搖頭;“你這般讓她們更為擔心,至親血脈有什麼不能說的?即便你有了決定,也得有人幫你參詳。”

  “等母親來,我會同她說說。”丁怡最終是答應了下來,丁柔稍稍的鬆了一口氣,大太太的話丁怡會總是會聽的吧,聽太夫人說過一嘴,大太太不想讓丁敏做繼室夫人了,那丁敏這番表現¯到底給誰看呢?

  丁柔逗著丁怡懷裡的崢哥兒,戳了戳他小臉,崢哥兒不給面子躲開,丁柔卻緊追不捨的折磨著他,丁怡看著恢復了同童趣的丁柔,輕責道;“六妹妹。”

  “哇,哇。”崢哥兒不給面子的大哭,丁柔訕訕的收回手,“看他性子也是個烈的,哭聲響亮,中氣十足,崢哥兒的身子不錯。”

  沒人丁柔騷擾,崢哥兒哭了兩聲就停了,丁怡拍著他,無奈的說道;“敢情你逗他,是為了證明他身子好?”

  “嘿嘿,嘿嘿。”

  丁柔轉而去抱筠姐兒,丁怡看的膽戰心驚,“停,停,六妹妹,你不會抱孩子,還是放下吧。”

  “我看三姐姐都是這麼抱的。”

  丁柔垂下的眼簾遮檔出閃爍的眸光,“筠姐兒沒哭哦。”

  “齊媽媽,齊媽媽。”丁怡高喊,守在門口的齊媽媽進了門,見丁怡努嘴,看向丁柔抱孩子的姿勢,腿腳有些軟,“六小姐,還是交給奴婢吧。”

  齊媽媽連忙上前從丁柔懷里幾乎是奪走了筠姐,丁柔困惑的道;“難道我學錯了?”

  “您同三小姐的姿勢可一點都不像,三小姐熟練著呢。”

  齊媽媽絮絮叨叨,丁柔瞥見丁怡眸光一閃,暗自對齊媽媽挑了挑大拇指,這才是忠心聰明的僕人。既然抱不了孩子,丁柔又不想去水榭聽丁敏作詩作畫,依偎在一邊,看著丁怡忙碌著,即便做月子,蘭陵侯府的事也不能都交給侯府太夫人,丁怡有些事情還是要過問的。

  在處理管家的事情上,丁怡幹練得很,每一項安排都很細緻,全然沒方才的猶豫,丁柔以前一直沒親眼目睹的機會,這次在旁邊學了不少,太夫人教的同丁怡自己實踐出來的相互印證,丁柔感覺有些東西更為的清晰明了。

  “楚陵王請封側妃的旨意下來了,是不是準備賀禮?”

  “那還用說。

  蘭陵侯府一直同楚凌王府交情不錯,還曾合夥做過幾次買賣,從南方運些硬通貨到京城。丁柔睫毛一顫,“是錢夫人?”

  丁怡將睡著的崢哥兒交給奶娘,身子向後靠了靠,笑道;“我恍惚母親說過,你認識楚凌王府的錢袋子?”

  “嗯。”

  “六妹妹,側妃是可是二品誥命,豈能是商家女?錢夫人即便生了個很得太妃喜歡的兒子,這輩到死也不過是夫人。”

  丁怡記起太妃曾經打聽過丁家的小姐,試探的問道;“六妹妹認識王府的五少爺?”

  “不認識,從沒見過。”

  “他同六妹妹不合適,楚凌王府亂著呢,王爺新看上了守城門的女兒,寵得不得了,這才入府沒幾個月,就上書請封了,總是清白人家的小姐,哪怕是守城門的,也比富庶的錢家強。”

  丁柔對商賈的地位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隨著太祖帝后離世,商人的地位遠遠趕不上當初,丁柔為錢夫人嘆了口氣,同時也慶幸錢昭不會給表哥做妾。

  “不過楚凌王府有些個荒唐,錢震可是有名的會經商的人,沒他……王府進項得少了一半,這般不給錢震臉面,難保他不會生出什麼想法,算了也是我多想了,錢家的生意離開王府關照也不成。”

  “嗯。”

  丁柔不想再提起楚凌王府,丁怡同大太太性情一般,會記著救命恩人。丁怡看著丁柔微笑著,“六妹妹及笄後就可嫁人了,你同旁的姐妹不同,雖是姨娘生的,但卻在祖母身邊養著,將來的親事啊,祖母多半會出面的。”

  丁柔垂頭表示羞澀,她不想讓太夫人出面,良人得自己挑選。丁怡誤會了,沒有人提起將來的夫婿不羞澀的,低聲道;“六妹妹我勸你一句,過兩日去趟信陽王府吧。”

  “為何?”

  “青年才俊匯集信陽王府,六妹妹是有主意的,先去看看總是好的。”

  總是在內宅廝混,見的人不多,親眼看見了才能挑選到良人,才名能力,光靠聽說遠遠不成,丁柔輕聲道:“大姐姐,我聽你的。”

  “敏小姐安。”

  丁柔看向丁敏,她杏眼桃腮,眉目見含著種種的得意,看來水榭一行她收穫頗豐,“大姐,我去看看崢哥兒。”

  “不必了,他剛睡,別吵醒了他。”

  丁敏聽出丁怡語氣裡的冷淡,得意盡去,羞糯的道:“大姐。”

  丁怡一邊勾笑,眼底帶著一分的審視,丁敏挪了挪身子,“三妹妹是來府裡做客的,不是幫著我帶孩子,府裡奶娘不中用,每年還用給奶.奶府送銀子?”

  丁柔垂下眼簾,不敢說丁怡全想明白了,但只有半分,也夠丁敏受得了,能坐鎮蘭陵侯府,壓住心懷不軌的二房,三房,在京城中頗有賢明的蘭陵侯夫人,氣勢豈能尋常。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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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5 00:15: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八章:釋然

  不理會略顯得驚慌失措的丁敏,丁怡打發了回稟事情的媽媽管事,她肯當著丁柔的面處理蘭陵侯府的事兒,是給丁柔學習的機會,饒是丁怡沒完全放棄讓丁敏當繼室的念頭,此時也不會將一些事情告訴她。

  “六妹妹,南邊送來幾匣子珠子,聽母親說過一句,你最是喜歡珍珠。”

  齊媽媽明瞭讓小丫頭棒著珍珠匣子上前,打開蓋子,珍珠都是帶著顏色的,粉紅,絳紫,淡黃,更為難得的是色澤,一眼便知是難得的珍珠,非尋常人家可得。

  “我用不得許多的珠子,大姐姐留著配飾品吧。”

  “收下,你正是戴珠子的年歲。”

  丁柔推辭不過,收下了幾匣子價值不菲的珠子,丁怡笑道:“六妹妹喜歡什麼大可同我說,南邊海上侯府有著生意,大食波斯的香料多得是,我恍惚記得還有當初太祖皇后最喜歡的金剛石。”

  “金剛石?是鑽石嗎?我記得太祖皇后有寫過的。”

  “對……對太祖皇后愛用鑽石稱呼,太祖皇帝是送過鑽石的。”

  “嗯。”

  丁柔卻知道那顆稀世珍寶光明之山,讓太祖皇后扔到太祖皇帝的臉上,鑽石就是石頭的一種,它代替不了愛情,太祖皇后手札裡有提到,當時太祖皇帝如何送她光明之山,當時有多甜蜜,背叛時就有多痛苦。

  “信陽王府李思小姐最為喜歡鑽石,聽說信陽王府最近收到了好多鑽石,說是給她添妝。”

  丁敏插話,怯懦的笑笑:“是我在水榭聽婉柔姐姐說的。”

  “小姑子?她也喜歡鑽石,只是侯府……”丁怡勾了勾嘴角,她可以把得到的鑽石送給丁柔,趙婉柔想要的話,就沒那般容易了。

  姑嫂的關係最是難以拿捏,尤其是有個心高氣傲的小姑子,當時丁怡可是狠狠的給了她一個教訓,不是看著趙婉柔有可能嫁去信陽王府,丁怡會收拾得更狠些。

  “我用不上鑽石。”丁柔淡淡的道,她其實也是個鑽石控,在現代時尤其喜歡鑽石,但她的鑽石首飾,有孟浩然送的,但大多都是她用自己賺來的錢買下的,但在大秦朝,她喜歡也沒錢買。

  丁敏幾次想提起水榭的文會,都被丁怡丁柔很有默契的阻斷,兩人聯手,硬是將丁敏的話堵在口裡。丁柔見丁怡有些疲態,主動告辭,記得母親說過女人如果能做好月子,是第二次保養,身上會少很多的病,當時母親還說為她伺候月子呢,可如今……

        丁柔出門時,齊媽媽相送,“你多仔細些,別讓大姐姐累到了,現在她身子最要緊。”

  “奴婢醒得。”齊媽媽屈膝,對丁柔感恩戴德,低聲道:“奴婢不會說話,懂得不多,明明看著主子哀愁卻也勸不下,六小姐多陪陪主子說說話,您的話,主子許是能聽進去的。”

  丁柔含笑點頭:“我明日再來,大姐姐是一時轉不過彎,你雖然是忠心的,但有些事兒也得讓母親曉得,一旦大姐姐出了差錯,你的忠心就是愚忠,母親最疼最為看重大姐姐,經歷也多,豈會害大姐姐?什麼該說不該說的,齊媽媽得心中有數才好,按說這話也輪不到我來說,然齊媽媽叫我一聲六小姐,如何我都無法眼看著你走上歧路去。”

  “多謝六小姐。”

  齊媽媽眼圈泛紅,以往她事事聽丁怡的,明明感覺主子鑽了牛角尖,不養著身子,整日的為兒女安排,耗盡了心血,她在旁邊幹著急,如果不是今日丁柔提點,她就想不到去同大太太說說,齊媽媽錘了錘腦袋,真是笨死人。

  見丁柔悠然遠去,看得最明白的唯有六小姐。

  “齊媽媽。”

  “三小姐。

  丁敏彷彿沒瞧出齊媽媽的冷淡,笑容親切中帶著一分的憨厚,“是我打得五色蝙蝠,知曉您也添了孫子,齊媽媽不嫌棄的話,拿去給孫兒吧。”

  齊媽媽結果兩串五色蝙蝠,丁敏的手藝沒得說,“真真是精緻,比侯府裡的繡娘不差什麼,告罪一聲三小姐,不是老奴不肯收,是大小姐讓府裡的李繡娘也給老奴的孫兒打了蝙蝠,吉祥物件多了,老奴怕孫孫壓不住,他生來就是主子的奴才,命薄,用不上這等的好東西,老奴不敢勞煩三小姐。”

  丁敏眼見著前些天對她很客氣的齊媽媽皮笑肉不笑將蝙蝠塞回她手中,邁步進門,對著小丫頭道:“回頭讓李繡娘再給小少爺小小姐多做些衣裳,她的手藝可是祖傳的,同宮裡的天下第一針還有親戚呢,說是關門弟子吧。”

  “李繡娘每個月領著十兩的銀子,還敢短了主子們,真真是該打。”

  丁敏攥緊手裡的蝙蝠,上了軟轎道:“去落櫻院。”

  “回敏小姐的話,方才夫人吩咐了,軟轎是府裡主子用的,您不合適,總不好因偏疼您,便壞了侯府的規矩,也不好越過五小姐,六小姐。”

  丁敏咬著嘴脣下了軟轎,提起裙子向落櫻院跑去,實在不讓往日巴結她的下人,瞧見眼裡的淚水,同是看見他們眼底的嘲諷,從雲端跌到地下的滋味不好受。

  屋子裡,丁怡在齊媽媽靠近時,睜開眼道;“你何苦得罪她?”

  “三小姐什麼樣,誰看不出?”齊媽媽道:“老奴不會說話,覺得六小姐說得好,您不想著調養身子,總是擔心後世……老奴瞧著心疼。”

  “齊媽媽。”丁怡向床榻裡側了側身子,“你上來陪我待一會。”

  “是。”齊媽媽拖鞋上了床榻,將丁怡護住,雖然丁怡是大太太生養的,但從小就喝她的奶水,齊媽媽對丁怡比親生兒子還親,“老奴多一句嘴,看著六小姐就是個有主意的,真若到了那一日,老奴想著您同六小姐好好說說,許是會柳暗花明。”

  “再說她也不肯的,我真是怕了她那句玉石俱焚。”丁怡苦笑,“我安排丁敏享盡侯府富貴,捧得高高的,何嘗不是做給六妹妹看?可你也瞧見了,真真是富貴不能淫,性子又穩又烈,對富貴看得比我更清楚,丁家養出六妹妹是福氣,祖母那般疼她全心教導於她,必是捨不得讓她做繼室,六妹妹將來啊.……只要看準了人,許是能成為一品夫人。

  “所以主子將崢哥兒託付給她?”

  丁怡釋然的笑笑;“原先我想著讓六妹妹主動同祖母說,祖母許是會答應下來,哎,不管將來如何,她既然答應了照看崢哥兒,就不會食言,有這麼個姨母在提點照看他,即便侯爺新娶的繼室有心思,也算不過六妹妹,況且還有父親母親,父親只要步步高升,沒人敢虧待崢兒一分。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齊媽媽連連念佛,“您終於是想明白了,老奴…….老奴吃一年的素菜拜謝佛祖保佑。”

  “你呀。”

  丁怡心裡感動著,齊媽媽是無肉不歡的主兒,每頓都得有肉吃的,“以前是我想偏了,能多活一天是一天,憑什麼成全了旁人?佛祖不也說我命中有貴人相助嗎?神醫也沒說我就活不過一年,如何我得熬到崢哥兒被冊封為世子,熬到他懂的辨別是非,一旦我……真如神醫斷言的故去,不還有父親母親嗎?還有對我情深意重的侯爺,到時我在……來得急。”

  “太太和老爺不會不管主子,侯府太夫人即便同信陽王太妃有交情又如何?我可聽說太太讓太妃殿下另眼相看呢,滿京城即便太妃的老朋友,誰坐過她的馬車?太太可是被太妃殿下親自送回丁府。”

  丁怡笑了笑,她底氣更足了些,如果還沒安排好就故去了,母親不會置之不理,蘭陵侯續娶如何也得問問丁家的意思,“父親如果真如傳說的那般,一兩年成為吏部侍郎就好了,吏部是六部之首,吏部尚書僅次於閣臣。”

  “老奴看老爺必會高升的。”

  落櫻閣裡,丁柔失聲道:“什麼,什麼?三姐姐做了那首詩詞?”

  “六妹妹聽過?”

  丁姝正在向丁柔講訴水榭的見聞,丁柔捂了捂額頭,丁敏真不是先穿越再重生的嗎?林妹妹的經典詩詞她如何會知曉?也怪丁柔看太祖帝后詩詞集不仔細,以為那對穿越夫妻都抄襲了,怎麼還留了兩首?可丁敏怎麼看著都不是穿越女,受過現代教育的丁敏,怎麼會想著嫁給姐夫?現代的倫理同古代完全不同……丁柔想到了現代在精神病院養老的妹妹,姐夫同姨妹?

  丁柔不相信又是穿越又是重生,好事不可能讓丁敏一人占全了,唯有……對了……丁家最多的就是藏書,況且老太爺帶回了不少太祖皇后的手稿,難保不會被丁敏找到……

  “六妹妹。”

  丁敏赤紅著雙眸推開丫頭的阻攔,衝進落櫻閣,丁姝長大了嘴,實在難將現在面容扭曲的丁敏,同方才的才女聯繫到一起去,”三姐姐。”

  “五妹妹,你先出去,我同她有話說。”

  丁敏深吸一口氣,丁姝擔憂的看了一眼靠在墊子上品茶的丁柔,“六妹妹。”

  丁柔頷首,丁姝咬了咬嘴脣,道:“這是在蘭陵侯府。”轉身領著丫頭出門,丁敏眼看著丁柔寬著茶葉,她怎能下了絆子後還那般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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