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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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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夜惠美] 妻居一品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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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5 00:18: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九章:裝病

  太夫人了解丁柔,也瞧出她漆黑的眼底帶著一分不同,拍著她的手說道:“你在蘭陵侯府的事兒,你母親回來都說了,你既然想得如此明白,料想我也不用再為你操心。”

  “是孫女孟浪了些,眼看著大姐姐……她太傻了。”

  “怡丫頭是個聰明的,但聰明人那有時偏愛王牛角尖裡鑽。”太夫人嘆了口氣,“她這點像你母親。”

  丁柔挑了挑秀眉,“您是說母親?“

  “可不是她。”

  丁柔將紅色迎枕放在太夫人身後,遞上茶盞,輕聲道:“方才孫女嚇了一跳,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人,祖母,見過她了?”

  “她還沒上族譜,左右不過是新鮮的,我怎可見她?為你母親臉面著想,我也不能眼巴巴的見她。”太夫人抿了口茶,嘆道:“大兒媳婦是個好的,偏就這上面想不通,妾室成群便是賢惠人兒?其中的苦楚,怕是無人知曉。”

  睨了丁柔一眼,太夫人鄭重道:“六丫兒,你可不許學她。”

  “我在您身邊,雖然尊敬著母親,但更願意學祖母。”丁柔坐在太夫人身邊,笑盈盈的道:“您才是真正的高人,全福氣的人兒。”

  “機靈鬼兒。”太夫人慈愛的戳了戳孫女的額頭,“在你們姐妹中,你是最機靈最為聰慧,我是歡喜又不放心,怕你……怕你慧極必傷,算計得太多折壽。”

  “孫女活著一日便要無憾無缺,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幸福的活個七八年,比委屈賴活著十年好,人活一世,焉能不算?蒙在鼓裡稀裡糊塗的,孫女不稀罕。”

  “你的烈性子哪來的?不像柳氏,也不像你父親真真不曉得像了誰?”

  “當然是祖母、祖父咯。”

  太夫人被她弄樂了,打了丁柔的後背一下,“你這丫頭,真真是讓人愛得不行,行了,曉得你惦記著柳氏別在我候著了,去吧,看看她的病情。”

  丁柔將薄皮子蓋在太夫人腿上,風催著窗欞呼呼作響,“這些日子,外面同小孩臉兒似的,也會冷一會熱,您腿上不好,多蓋一層。”

  太夫人勾了勾嘴角,“曉得你孝順,六丫兒,廚房燉了銀耳蓮子羹,你拿去給柳氏,讓她仔細調養身子需要什麼好藥材,回來只管同我說。”

  太夫人搖了搖頭,“你母親對柳氏很好,想必也不會短她什麼,今晚你專心陪著柳氏,過兩天再回來鬧我。”

  “謝祖母。”

  柳氏不是少了銀耳蓮子羹吃,最重要是府上寶塔尖的人對柳氏的態度,丁柔豈會不感激太夫人?丁柔可沒忘記太夫人一向最不喜歡妾的,出了房門外面風更大了些,文麗捧著披風追出來:“六小姐,是太夫人讓你擋風的。”

  丁柔這次沒推辭,將狐狸領的炫紅錦緞的披風穿上,叮囑文麗照顧好太夫人,領著手棒蓮子羹的嵐心去看望柳氏,卻又碰見了從丁老太爺書房出來的丁棟。

  “父親。”

  丁柔低垂著腦袋,怎麼如此倒霉,偏就碰上了他?丁棟面色有些尷尬,“你從侯府上回來了?你大姐?”

  “大姐姐一切安好,並讓女兒向您問安。”“嗯。”

  丁棟同丁柔沒什麼好說的,方才被丁老太爺訓斥了一頓,正是羞於見人時,沉聲問道:“不在你祖母身邊侍奉,做什麼去?”

  “姨娘病了,女兒去盡盡孝心,得祖母恩准,看望姨娘。”

  “她病了?”

  不關心後院的丁棟,自然不知道為了大太太拋出來的七品誥命,他的妾室個個都忙成什麼樣了,丁棟只覺的最近妾室們更為婉約體貼,有了誥命身份的妾室不再是半個主子,而是丁府的主子。

  “你讓她安心養著。”

  “是。”

  丁柔彎了彎膝蓋,準備離去,丁棟突然問道:“你祖母身子可好?可……還在氣頭上?”

  丁柔抬眸見丁棟臉上的不自在,稍微一轉念便明白太夫人是給大太太撐腰的,即便他們婆媳有暗爭,太夫人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丁棟從外面納回來個良家妾,而不做任何表示,料想丁老太爺也訓斥了兒子。

  “祖母心疼父親,方才還說您仕途得意時,最忌諱腦袋發熱,被小人抓住痛腳,傷了根本,祖母總是念叨著家和萬事興。”

  丁柔柔軟關切的話語,句句說太夫人,丁棟心裡很是燙貼,母親哪會有不疼兒子的?女兒又豈會不關心他?丁棟嘆道:“為父也是不好回絕。”

  丁柔瞄了一眼丁棟的褲腰帶,是那裡鬆了帶吧,丁棟道:“過兩日有空了,為父親自去看你姨娘。”“父親忙著朝中大事,姨娘是知曉的,她盼著父親安泰平順。”

  丁柔知曉丁棟不過是一說,但萬一他真去看了柳氏,會增添許多的麻煩,丁棟唏噓道:“她是個溫順的,你去吧,”

  “是。”

  丁柔屈膝離開,丁棟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反思最近他確實有些得意,怎麼就收了個小家的庶女做妾?看著灰濛濛的天空……丁柔出承松園前,見到丁棟懷念情人的姿態,嘴角翹起,她想到了丁大老爺,既然你惦記著死去的劉姨娘,既然你情深意重,就別怪他下手無情。

  如果劉姨娘有在天之靈的話,也會對丁大老爺不屑的,封建制度給了丁大老爺左擁右抱的機會,那就別裝作深情,裝作情深意重。丁柔不後悔幫著丁棟升官,但此時卻恨不得打他一巴掌,只要一想到她身體裡留丁棟的血,噁心反胃更重一層,如果丁棟知曉柳氏真實的身份……不,他會不會嚇得不舉?

  在丁棟眼裡,信陽王府高不可攀呢。丁柔放下成型的念頭,還需要靜下心來詳細琢磨一番,如何瞞得過大太太,如何瞞得過太夫人等人,不給丁棟個教訓,丁柔這口氣出不來。

  進了房門,丁柔便聞到濃濃的藥味兒,聽見裡屋咳嗽聲,丁柔腳步加快了些,莫不是柳氏的病不是裝出來的?

  “六小姐。”

  “嗯。”

  丁柔顧不上七月,直接走到炕前見柳氏靠著墊子,臉色除了白一點外,看似沒什麼大礙,溫潤如水的眸子見到丁柔先是驚喜萬分,後扭了過身子,手向裡面推了推,丁柔眼尖,彷彿是繡品?

  “娘。”

  “小柔。”

  柳氏笑道:“娘想著小柔。”

  丁柔無奈的搖頭,坐在她身邊先是摸了摸她額頭,不熱不燙,問道:“大夫如何說?”

  “養兩天就好的。”柳氏拉住丁柔的手,眼裡滿滿是笑意,輕聲道:“娘沒事是裝的。”

  不擅長說謊的柳氏,白皙的脖頸都羞得通紅,又怕丁柔擔心,“娘讓人將屋子裡熬藥,才會一進門就聞到藥味兒。”

  丁柔踢掉了繡鞋,越過柳氏上炕,順手放下了幔帳,“你們先出去,我陪娘說回話兒。”

  “是。”

  七月和蘭心相視一笑,沉穩的六小姐只有在柳姨娘面前,才會露出真性情,嵐心將銀耳蓮子羹放在角桌上,“您記得用。”同七月向外走,周媽媽走了進來,嵐心擋住了她,提醒說:“六小姐在呢。”

  周媽媽面露難色,道:“我回柳姨娘兩句話。”

  七月拽了一下嵐心,悄聲道:“方才李媽媽來見過柳姨娘。”

  嵐心讓開位置,周媽媽距離炕前三步處停下,“東西已經送出府了,按您的吩咐衣服裡面夾了銀票,李媽媽許是看不出,若奴婢說看出也沒什麼,李媽媽不會多嘴。”

  柳氏一下一下的拍著依偎進她懷裡的女兒,眸色有些暗淡了:“楊桃姐姐可惜了,當初是多要強的人兒,最後……怎麼攤上個那麼人兒,早先看著他是個好的。”

  “說是染上了賭癮,早些年積累下的家底都敗了,不是求到府裡來,許是連女兒都保不下,好懸被賣去青樓還賭債。“

  “李媽媽收下了她?”

  “她說得可憐,又是跪,又是求的,您也知曉她同李媽媽有點情分,又曾是太太身邊的第一得意人,李媽媽便留下了,不過那孩子又瘦又小的。怕一會半刻養不過來,聽李媽媽的意思,先讓人教規矩,能用得上就留,若是不行,她也不能壞了太太的章法。

  丁柔撫平了柳氏緊皺的眉頭,聽得糊裡糊塗的,難道是方才珍珠同李媽媽說的事兒?柳氏嘆了口氣,“哎,我幫不上什麼。”

  “她對您感恩戴德,說是還清賭債再來府裡磕頭。“

  “我哪裡能受得起?你先去吧。”

  “是。”

  柳氏想讓周媽媽關照一下楊桃的女兒,但她轉念一想,不能因以前的情分,給丁柔添亂,摟緊女兒,她才是最最要緊的。聽見腳步聲離去,丁柔問道:“娘在說什麼?楊桃是誰?”

  柳氏撫了撫丁柔的臉頰,嘆道:“她早些年可是有名的美人,最得太太青睞,識文斷字讓我很是羨慕,太太原本安排她伺候老爺的,可她……拼死拼活的不樂意,小柔也知道太太不會勉強了誰,便抬舉了我,將楊桃放出去去,後來聽說她嫁了個厚道人,可惜……男人染上了賭博,家也敗光了,方才我隔著簾子見了她,都不敢認了,那老婦哪能是嬌顏的楊桃姐姐?”

  柳氏唏噓不已,丁柔抬眸看了看她,做妾的衣食無憂,當妻子的窮困潦倒?柳氏感激大太太的吧。只是日子是人過的,也有過出去過得和美的。楊桃嫁的男人,還不是大太太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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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5 00:18: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章:蓄勢

  柳氏撫摸著女兒姣好的眉眼,清澈沉靜的眸子,彎彎的細眉,挺直彷彿壓不垮的鼻子,粉嫩嘴角總是上翹的脣瓣,滿滿的是慶幸,“娘的小柔不用再做奴婢呢,是丁府的六小姐。”

  是,她是小姐,是柳氏做妾換回來的,身上穿戴的衣物,佩戴的首飾,每一樣都是丁家給的,都是柳氏小心侍奉大太太丁棟換來的。“那個楊桃?”丁柔對不肯為妾的楊桃很好奇。要知道陪嫁丫頭,尤其是太太身邊的陪嫁,幾乎都會被老爺收房。

  丁家雖然是清貴之家,但丁柔看出上至老太爺下到兩位中過探花的老爺,他們可不是都品性高潔,雖然極為愛惜羽毛,卻也不妨礙他們享受美人。只是顧忌的名聲,有些不著調的事情他們不敢做而已,比如貴妾,比如平妻,比如妾室扶正,再比如賣女為妾。

  丁柔陪著太夫人聽過一些宅門裡的事兒,許是太平盛世久了,海上貿易使得金銀流入大秦,勛貴也好,朝臣也罷,他們生活優渥,如此更為重視享樂,蓄養孌童,妻妾成群,只要不碰觸社會傳統的道德底線,旁人會稱讚他們一聲人品風流,尤其是近幾年,文熙皇帝一味施恩於朝臣,御下寬和,大臣勛貴的生活更為的奢靡。

  丁家是清流,然丁柔的吃穿用度都是上乘,沒銀子買得到嗎?可饒是如此,比之蘭陵侯府,信陽王府的富貴丁家遠遠夠不上。清流清貴貴的是名聲罷了,遂太夫人可因丁棟納妾生氣,給他臉色看,老太爺可訓斥丁棟,但對新納進門的劉姨娘……全然當做看不見,納進府也就納了,難道還能退回去?

  “說她做什麼?左右不過是個苦命人罷了。”柳氏收緊了放在丁柔腰上的手臂,使得女兒更為貼緊她,悄聲道:“娘也不是個糊塗的,小柔,娘從小就伺候太太,豈會不知她的厲害?娘的賣身契、前程都捏在太太手裡,太太說讓娘做什麼,娘便做什麼,哪容得娘反對?楊桃姐姐落得如此下場,為何?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她陪著太太識字讀書,心也高了,忘記了奴婢就是奴婢,在主子手裡攥著。“

  “娘。”丁柔心裡格外的難受,安貧樂道、隨波逐流的柳氏是聰明的,可這種聰明對比她高貴的身份,丁柔心中的火越燒越旺。她根本不懂反抗算計,可她一旦懂了,先不說她是不是痛苦的,最終的結局怕也是被封建制度絞殺。

  如果她不是附身在小姐身上,而是丫鬟的話,丁柔有些不敢想像。柳氏盈盈笑道:“我有小柔,一切值了,看著小柔好好的,娘怎樣都好。”

  柳氏顯然不想再提起楊桃的事兒,丁柔摸了一把炕裡,手握繡品;“娘,你又刺繡?這回又是給誰弄的?”

  “小柔看呢?”

  柳氏眼底笑意越濃了些,丁柔看清楚手裡的東西肚兜,臉不由的紅了,柳氏捏了一下丁柔的鼻尖:“你的針鑿尋常了些,小姐們的貼身衣物如何能用繡娘?娘曉得你喜歡白蘭玉花,最近不是養病,有空得很,給你設計了圖樣,看看喜不喜歡?”

  “娘。”

  丁柔實在對柳氏的調笑很無語,貼身衣物即便是柳氏繡得也不行,“誰說我女紅差?繡個……還是可以的。”

  柳氏見到丁柔罕見的羞澀,再說下去面薄的女兒會惱了,“明年小柔及笄上簪後,就可議親備嫁了,娘幫不上小柔什麼,看你這雙拿筆讀書的手,繡紅妝是不成了,娘幫你準備,好不好?”

  柳氏的手指劃過丁柔的手心,從手心處竄起酥麻,丁柔心裡暖洋洋的,“我出嫁了,娘可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在府裡過日子唄,小柔嫁得好,將來女婿貼心,娘就知足了。”柳氏得道丁柔的默許,滿心的盤算著該給女兒繡些什麼,“小柔啊,記得聽太夫人的話,她比娘有見識,也比娘明白事理,會給你選個好人家。”

  “小柔啊,娘同你說,你能在太夫人身邊,娘比什麼都歡喜。”

  丁柔話到口邊生生的咽了下去,柳氏識字不多,卻有著樸素的為女兒奉獻一切的心思,她常說丁柔是她的命,這不僅是說說而已,如果告訴了她實情,柳氏不會得意於她是郡主,第二天,第二天可能丁柔再難見到活著的她。

  郡主不可為妾,柳氏不會讓所有人為難。

  唯有她死了,信陽王府會將所有的愧疚補償給丁柔。

  “娘。”“嗯?”

  柳氏見到突然拱進她懷裡的丁柔,輕聲問道:“怎麼了?”“我會過得好,您也得幸福,別讓我子欲養而親不在,娘……”

  前生的丁柔就沒能孝順母親,今生發生的事兒,使得丁柔將柳氏真正的當成了母親,信陽王府將來前程難料,而丁柔此時手中的籌碼不夠,只能眼看著柳氏為妾,可丁柔同樣知道,柳氏不是她,丁柔所痛恨的非她所痛恨。

  “娘會看著小柔,等著小柔孝順娘。”

  “我們說定了,無論怎樣,娘都得看著我,看著我幸福富貴,讓我有機會孝順您。”

  “嗯,說定了。”

  “擊掌。”

  “好。”

  柳氏同丁柔擊掌為誓,丁柔撩開幔帳,外面天已經黑了,丁柔讓人準備晚膳,然後端起銀耳蓮子羹,“娘,我餵你吃。”

  柳氏欠了欠身子,“我哪用你喂……”,見丁柔臉一沉,柳氏乖乖的張口,有個聰明強勢的女兒,柳氏是又欣喜又是為難,是不是她當娘的太沒用了?

  用了蓮子羹,又用了晚膳,洗漱後,母女兩人並肩躺在炕上,柳氏握著丁柔的手,低聲道:“你不在府裡不曉得,老爺挺寵新來的劉姨姨娘,她不僅同以前的劉姐姐長得像,雖說是庶出的,但娘家總歸是個官兒,她看著笑盈盈的,其實娘看著是個厲害的,聽說還勸著老爺常去太太那,說起太太的賢惠善待於她,嘖嘖,我看她是蠢兒。”

  “您剛說她厲害,怎麼一會兒又說她蠢兒?”

  “厲害的就不能做蠢事兒,她呀,以為丁家是別的官宦之家,妾室賢惠恭謹便能吃得開,得老爺太太的歡喜?老爺再寵她,都越不過太太去,她說讓老爺去太太屋裡,老爺會認為她賢惠?太太的賢惠也不是從妾口中說出的,她在太夫人面前都沒露過臉兒,大太太分心大小姐,老爺高升,大小姐產子,應酬多,等騰出手來……端看她是不是真厲害了。”

  “不是西風壓倒東風,就是東風壓倒西風。”

  “不對,太太是壓不倒的。”

  柳氏繼續告誡丁柔,“你別看著她此時得意,便交好於她,娘靠得是太太。”

  丁某翻了翻眼瞼,“我是小姐,她是妾室,交好她做什麼。”

  柳氏釋然笑笑,“小柔又乖巧又聰明,不會被她甜言蜜語攏了去,娘是擔心她藉著你去見太夫人,怕你失了太夫人的心,太夫人即便背後斥責太太,當面也會給太太做主撐腰,她們都是嫡妻原配。”

  “我終於明白我隨誰了?”丁柔側著身子看著平和的柳氏,柳氏同樣側著身子,同女兒面面相相,說道:“像老爺?”

  “像您,我可不像父親。”

  柳氏眉眼展開,“娘哪裡懂得多?多看看,多想想,安守本分也就是了。”

  拍了拍丁柔的胳膊,“睡吧。”。

  丁柔闔眼後,還是能感到柳氏慈愛的目光,窸窸窣窣的起身給她掖好被角,她裝作熟睡,聽到柳氏均勻的呼吸聲,她眼睛撩開一道縫隙,柳氏想得不是不對,但她同劉姨娘是兩類人,柳氏是隨波逐流緊靠大太太,而劉姨娘是變色龍,從她今天在大太太面前的表現可知,她已經意識到了行事的失誤。

  她娘家也只是不入流的小官兒,一時怕是不理解清貴之家的規矩,一旦她適應了環境,了解遊戲法則,劉姨娘會爆發出極強的戰鬥力,丁柔期盼著她將池水攪渾,唯有趁亂才能取勝。

  如果她把丁棟弄的不能人道,柳氏會不會怪她?丁柔甩掉腦子裡最為狠毒的想法,記得史書上記載過太監是如何的心裡變態,丁棟一旦……丁柔怕他在朝堂上變態一把,思路越走越偏,到時丁家也落不下好處,再有一點柳氏還是他的妾室,不能人道,不以為著不能……古代男人病態噁心的想法不比現代人少多少。

  在書房裡丁柔曾經找到過一本風月寶鑒,看了一眼後,丁柔就扔到了一邊,反胃的一整天都沒吃下飯,向丁老太爺建議,存放雜書書房該清理了。丁棟許是不會大太太怎麼樣,對妾室他絕對下得去手,這一點丁柔不能不考慮。

  丁柔握緊了拳頭,又鬆開,她迫切想要增加籌碼,實力不夠之前,她還得忍著,丁柔照顧了柳氏兩日後,返回承松園,聽丫頭們私下議論,丁棟一直歇在太太屋裡,劉姨娘經常去找三小姐等等,丁柔放下了手中的太祖典籍,一張發黃的紙飄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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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一章:前塵

  太祖典籍裡記載了太祖帝后從奪下江山後,各種鐵律,丁柔從字裡行間猜測,太祖皇帝在現代時是不是做教育工作的,總是規定好了各種制度讓後人遵守,卻天真的以為他是開國皇帝,後世子孫會將他定下的規矩視為鐵律,豈不知用到的時候,便可張口太祖鐵律,用不到同樣束之高閣。

  “太祖皇后曰,凡是為妾室請封誥命者,必得嫡妻上書,然妾室的誥命永不能高於嫡妻。”丁柔手指點著這點鐵律,難怪丁府如今的妾室都在討好大太太,敢情即便丁棟答應也饒不過大太太。

  丁柔揉了揉額頭,太祖皇后是受夠了皇貴妃的氣,才會訂下保護嫡原配的規定,讓嫡妻心甘情願的為妾室請封誥命太難了些,哪個嫡妻能做到?

  “不得高於嫡妻的誥命,是不是就是說……即便妾室子女立下大功,恩賞生母,嫡妻的誥命名分也會相應的提高?”

  丁柔長嘆一口氣,太祖皇后想得可周到,可事情落到她身上就難辦了,如何不讓大太太心存忌諱,如何心甘情願是難題,更為難的是,將來一旦丁柔有了給柳氏再次提升誥命的機會,好處還得給大太太分去一半,丁柔可不是慈悲心腸的人兒,對大太太沒認同感。

  起身時,瞄了一眼地上,丁柔蹲下身將發黃的紙張撿起,上面是拼音?難道又是太祖皇后留下的?這本太祖典籍被束之高閣,很少有人會碰,因為根據現在大秦律例,有些典籍已經被拋棄掉了,在丁家也沒人過多的注意。

  方才翻看時,裡面的批註到是熟悉的太祖皇帝筆跡,想到丁敏借以揚名的詩詞,丁老太爺真是顧家的男人,弄回來多少的好東西,有些明明是犯忌諱的,弄不好會引起滔天大禍,比如丁敏看見的詩詞,許是只有木太妃知道吧。

  皇上應該是不知道的,女兒徒弟更貼近太祖皇后的心吧。丁柔不著急看拼音寫的東西,仔細的翻看了太祖典籍,看看有沒有遺漏的,再沒找到紙張,丁柔才將太祖典籍放回書架上,將紙上收好。

  去向隔壁的書房練字的丁老太爺請命:“往後整理書架的事,交給孫女好不好?”

  丁老太爺毛筆尖頓了頓,斜睨淺笑嫣然的丁柔一眼,“整理可行,不得弄亂了。”

  “祖父儘管放心就是,弄不亂。”

  丁柔笑盈盈的上前,站在他身邊看道:“祖父的字越發好了。”

  丁老太爺面容嚴峻,但上揚的嘴角顯示出小孫女的稱讚還是很稱心的,冷著臉教訓道:“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在蘭陵侯府沒練字?”

  “在大姐姐府上,哪會有在祖父身邊自在?”

  丁柔對丁老太爺放開了些,她曾想過懲罰一下丁棟,但大多是想想罷,對丁棟不過不親近,而丁老太爺贏得了丁柔的尊重,他同太夫人一般,雖然也有私心,但卻盼著她好。

  人性是複雜的,孰是孰非又怎麼會分得一清二楚,身份不同,所站的位置不一樣,想法自然也會不同。如果丁柔是大太太的女兒,恐怕看大太太的所作所為,會順眼很多,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時刻為柳氏提防著慈悲的大太太。

  至於大太太說得會報答她們母女,也得分清楚應如何看,如果相信了,不說是最傻的也差不多了,只要不危害大太太的利益,料想她不會為難柳氏,奴婢對主子盡忠是本分,有違主子命令的會被鏟除掉。

  丁老太爺的脣邊的笑紋中了分,但還是端著祖父的架子:“再討好我,也得寫十張大字出來,完不成不許歇息,速去速去。”

  “是。”

  丁柔聽命離開,丁老爺子將毛筆放在筆洗裡清洗,眼底隱隱有幾分心疼,步步小心不敢展露任何才華的丁柔,他豈能不心疼惋惜?涮著毛筆,筆洗裡的清水變成烏黑,丁老太爺低嘆:“丁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無人知,六丫頭太倔強,太可惜了。”

  目光掃過老友的書信,裡面提及的孫女看著不如丁柔,但卻來炫耀他家的嫡出孫女,而他卻無法回嘴,嫡庶是丁柔永遠的硬傷,因此丁老太爺才想著讓她記在大兒媳婦名下,但丁柔給了他有力的一擊,也讓他歇了這份心思。

  回到自己屋裡,丁柔不留任何丫頭在身邊,從袖口裡拿出那張發黃的紙張,拼音比較模糊,丁柔正反兩面翻了翻,見到紙張背面也有字的,丁柔看後大笑不止:“愛情,愛情。”

  即便你被世人玷污,也是朕心中的空谷幽蘭……這話是太祖皇帝對慾火焚身的皇貴妃說的,請求他的結髮妻子,‘你永遠不可能離間我們。’

  是在信陽王府見到太祖皇后手稿的後續?這是太祖皇帝親筆所寫,‘她離開朕整整五日,惡毒的她怎麼傷害無辜的她?蘭兒,朕相信你不會背叛朕。’

  耳光響亮啊,什麼狗屁愛情,但皇貴妃一身歡愛的痕跡被送回來的時候,太祖皇帝自欺欺人,可皇貴妃卻染上了梅毒……太祖皇帝暴怒,怒罵皇貴妃下賤,丁柔看著紙張上寫的太祖皇帝的憤怒,失望,落寞,‘不是為了她,朕怎麼會被梓桐囚禁,可她卻下賤的侍奉別的男人?’

  ‘該死,該死,梓桐說很多的男人上過她,朕該相信嗎?梓桐的心不是最柔軟的?為何這麼對待朕?’

  ‘梅毒,梅毒,朕也會死於梅毒?’

  ‘該死,是你害了朕……是你朕怎麼會看上你這個淫婦?你怎麼對得起朕。’

  這些零散的話,足以現實出他的憤怒後悔,丁柔輕易得能勾畫出當初的畫面,太祖皇帝被囚禁時,還以為為了真愛,他甘願犧牲江山,他同皇貴妃的感情不是髮妻可理解的。

  然皇貴妃染了上了梅毒,對太祖皇帝的怒罵也有了反抗,說他是沒用的男人,說給她幸福,結果……她什麼也沒得到,兒子死了,她也因梅毒身上長滿了皰疹。

  在民間有傳說得了梅毒的人,下輩子投胎轉世只能為妓女,皇貴妃如何不怕?如何不怨恨、不能保護她的太祖皇帝?純真美好的愛情在現實面前醜陋不堪。

  ‘她不愛朕,她從來沒愛過朕,如果朕不是皇帝,她根本不會看愚昧的莽夫一眼,哈哈,當初林中相遇是故意安排的,多少次花前月下同朕相依,她現在說噁心……為了她,朕讓兒子們失望,朕不敢認女兒,木婉請,朕每叫一次都覺得愧對於她,天只知道,朕多想要個女兒,要個梓桐生的女兒,梓桐朕錯了……大錯特錯……梓桐說她的來世許給了那名以前同她有過婚約,被我廢了的男子,我呢……我呢……梓桐不會再要我了。’

  丁柔笑出了眼淚,他還天真的指望著太祖皇后能原諒他?最後一句話筆跡潦草,應該寫在他臨終前。

  ‘我今日才知道,除了梓桐無人真正的愛過我,我疼了十幾年的寶貝兒子,是野種……是蘭兒同他義兄的野種……我要死了……夢回前生,我還是大學教師,有梓桐為伴……穿越怎能拯救所有的女人,什麼濃情蜜語都趕不上權勢,如果你一文不名不會有任何女人看上你,穿越男的特質,屁都不算,我做過皇帝,上過最美的女人,唯有對不起梓桐,下輩子……’

  有人用筆劃掉了,丁柔將紙張湊近眼前,‘莫不相識的陌路人。’是太祖皇后寫的,丁柔好半晌腦子才恢復了清醒,耳邊彷彿還能聽見太祖皇帝悔恨的吼聲,女人太多,豈是一個男人能滿足的?太祖皇帝以為他龍精虎猛?隱王竟然是野種,丁柔彈了彈紙張,他是被氣死的吧,太祖皇后做得漂亮。

  只是她在手稿裡不是說給皇貴妃解藥了嗎?為何會有梅毒?同她以往的處事風格不像,丁柔將紙張翻過來,仔細辨別拼音,嘴角慢慢的勾起。

  她在現代時就出自書香世家,父親是文豪,兄長是執政一方的高官,而太祖皇帝是鳳凰男,他不知道的是─

  ‘我母親家學同樣淵遠,祖上曾出過當世名醫,中藥方子口口相傳,她沒得梅毒,是相似的皰疹罷了,她害怕,不停的抓癢,毀了她傾城之貌的是她自己,主動交代姦情的也是她自己,我¯什麼都沒做,他們之間純美的愛情好笑之極。’

  ‘我富貴時,他會祝福,我落魄時,他會第一個衝過來保護我,我養傷起皰疹時,他一遍一遍的說,我是最美的人……那一刻我方知道,誰言古人無情,現代人尊重女性?是他助我調兵逼宮,直到他死都不曾怨過我,讓我笑給她看,世上難得的真情,我輕易的錯過了,我……最對不住得便是他,來生……我嫁你。’

  丁柔擦拭了一下眼角,這個他應該指得就是曾經同有過婚約的表哥,重重嘆了口氣,丁柔記住了上面的藥方,點火燒掉了紙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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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二章:謀奪

  淡淡的墨香撲鼻,丁柔趴在書桌上認真練字,她一切需重重頭學起,丁老太爺又是個嚴厲的,丁柔不敢大意偷懶,練字比做女紅對丁柔的吸引力更大些。嚴師出高徒,字體已經出見成型,即便挑剔的丁老太爺,也會撫著鬍鬚說一句,窺得柳體精髓,然後同樣會加上一句,戒驕戒躁,繼續努力。

  丁柔臨完蘭亭序後,對比一番,嘴角得意的翹起。只要下苦功夫,一定會有收穫,眸光落在窗外迴廊下的盆景上,她算計到了一切,丁大老爺會不會入局?這圈套也很費腦子的。

  丁柔放好筆墨後,去見太夫人,在門口聽見隱隱傳來的歡笑聲,低聲問道:“誰來了?”

  “回六小姐,是兩位太太,劉姨娘,王姨娘,幾位小姐都到了。”

  劉姨娘?丁柔彎了彎眼睛,這才幾日她都可登堂入室了,還是大太太親自帶來的,果然不是簡單的人。丫頭撩開簾子,丁柔笑盈盈的走進去,俯身挨個見禮,撩了一下眼瞼,見美艷的劉姨娘穿著桃紅繡寒梅的對襟夾襖,下穿一條長裙,勾了出她的好身段,那不可盈握的水蛇腰,豐滿的酥胸,挺翹的臀部,在丁棟這幾位妾室裡,都是獨一份的。

  難怪丁大老爺忍不住納了她,雖然不敢薄待大太太,但對劉姨娘是寵著的,除了歇在大太太房中外,劉姨娘是最為得寵的,嗅到一股獨特的香味兒,丁柔眯了眯眼睛,事情成功了一半了。

  “就你這丫頭來得遲,沒聽見喜訊,快去再給你四姐姐見禮,她定下人家了,過兩日周家就來下聘。”

  丁柔臉上的笑意弱上幾分,丁瑜一派羞澀,狀似可憐的低垂著腦袋,然眼底的喜悅如何都擋不住,少了平時的清高,多了一分嫵媚嬌柔,看周圍人的神情,打趣她也不是一時了。丁瑜嫁給了鳳凰蛋一樣的周表哥,以庶女的身份嫁得不錯,莫怪二太太胸脯挺得很高,沒她前後使勁兒,丁瑜不見得能嫁去周府。

  丁瑜出嫁後是不是幸福,二太太是不管的,她藉著機會告訴所有人,她也是善良大度的嫡母,沒虧待庶女,衝淡丁惠的事給她帶來的不好影響,因丁惠,太夫人可是二個多月沒給二太太好臉色看。

  “恭喜四姐姐願您同四姐夫白頭到老。”

  丁柔笑著向丁瑜蹲了蹲身子,丁瑜對丁柔一直不太友好,但此是人逢喜事見丁柔也順眼了些,悄聲道:“全賴母親張羅,六妹妹多讀些書也會有這般機緣。”

  “我可比不得四姐姐。”

  丁柔回了一句,並沒像平時沒人一樣坐在太夫人身邊,坐在了丁瑜身邊,不想讓大太太等看出端倪來,丁柔打趣的悄聲問丁瑜;”周家表哥也是風流名士,四姬姐的詩詞也是好的,不知道有沒有定情之做?讓我等姐妹長點見識。”

  丁瑜臉羞得更紅了些,在大秦才女般配才子都會用詩書表達一番互相傾慕之意丁姝丁雲笑盈盈的起哄;“就是說呢,讓我們也見識見識,六姐姐不曉得,她嘴最緊了,不肯說呢。”

  丁雲幫腔,丁瑜絞著帕子,咬著下脣:“不理會你們。”

  姐妹說笑,太夫人看了一眼身邊空出來的位置,六丫兒太懂事了,丁敏眼底偶有幾分感慨,丁瑜嫁給了周表哥,如何都會比前生好,為丁瑜解圍道:“幾位妹妹都別鬧了,四妹妹面皮薄,不似六妹妹,你們放過她吧。”

  “三姐姐是說我面皮厚了?”丁柔笑呵呵不見怒色的接口,丁敏道:“你誤會我了,我哪是這意思?是說你心思活躍,不似四妹妹靦腆。”

  “哦,原來如此啊,果然是我誤會三姐姐的好意了。”丁柔笑意越重,眸子裡卻閃過一分鋒芒,雖然在二房太太面前,諷刺丁敏不太好,但此時不說,往後說了效果沒今日好,“不過呢三姐姐還是說錯了一點,若論心思活躍,同年輕俊傑們相交,我實在是比不上三姐姐您,在大姐姐府上,在信陽王府,三姐姐可都是眾星捧月,楊狀元不離左右呢,李榜眼不也是對三姐姐很是稱讚?蘭陵侯府水榭一首菊影,片刻傳遍京城,才女之名您當之無愧。”

  丁敏瞥見大太太笑容微擰,屋子裡的談話聲弱了些,心知不好,嬌柔的一笑:“六妹妹看錯了呢,我是陪著李思小姐,陪著諸位小姐,同京城名秀一處,長了許多的見識,哪會我也尋過你,不曉得你跑哪去了,現在卻來多嘴,我真真是冤枉死了,母親,您可得為女兒做主啊。”

  丁敏似尋求保護的靠近了大太太,站在大太太身後的劉姨娘眸子一閃,隨即露出最完美謙卑的微笑,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丁柔聽說劉姨娘被丁敏明著拒絕過好幾次了,丁敏甚至說出了,她只認得太太,不是大太太的命令,她都不願意同劉姨娘說話,弄得春風得意的劉姨娘很是沒臉。

  “柔丫頭不許欺負敏兒。”大太太拍了拍丁敏的手臂,丁柔笑著應道:“我哪敢欺負三姐姐,您是不曉得,在信陽王府裡三姐姐的風頭不弱於宴客的主人李思小姐,風流名士,狀元進士可都對三姐姐讚賞著,女兒才疏學淺,敵不過他們的,往後還請三姐姐多關照呢。”

  “母親,你聽了六妹妹這張嘴,真真是羞死人了。”

  “嗯。”

  大太太不動聲色同太夫人互看一眼,同時在其中看出問題來,太夫人道:“好了,好了,都是一家的姐妹,什麼欺負不欺負的?你們得友愛,記得你們是血濃於水的姐妹。”

  “是。”

  丁家姐妹紛紛應了,丁柔撫了撫袖口,如果不丁敏故意找茬,忙著策劃大事的丁柔顧不上她,她眼睛微彎,實在是不能理解前生丁柔到底欠了丁敏什麼?讓她今生如此報復。

  轉念一想如果猜測的準確的話,丁敏還真是會恨她,不過也是今生的恨,而不是前生的仇怨,今生丁柔戳破丁敏好幾次的好事了,如果丁敏還在不予餘力的為前生報仇,丁柔還會抽空繼續破壞。

  太夫人問了而二太太對丁瑜的親事安排,並讓文麗取出八百兩銀票,“原先我便說過,孫女們成親每個我都會給一份陪嫁,怡兒嫡長孫女,嫁得又是富貴人家,我給了她一千兩,並兩間鋪子,一個小莊子,今日我先把銀票給你,你母親是賢惠的定是給你準備了嫁妝,這些充作你的私房銀子,往後一旦有個難事,許是能借上力。兩日我整理好鋪子的賬再交給她,算是我這當祖母給四丫頭的添妝。”

  “多謝祖母。”

  丁瑜沒敢同丁怡相比,能有八百兩,又能得兩間鋪子,對她來說已經很意外了,而且祖母當著眾人的面將銀票拿出來給丁瑜,二太太不好多說什麼,背後更不會將銀票扣下,太夫人說得明白給的是私房銀子。

  二太太如今一心求名,不會短了丁瑜再落下把柄,笑著將給丁瑜準備的嫁妝說出來,莊子,四季衣服,珠寶首飾等等雖然不多,但對庶女來說是份很豐厚的嫁妝了。

  大太太抬手時,劉姨娘忙將茶盞遞上,“聽您這麼一說,四小姐真真是好命有您這般慈愛的母親,前兩日妾在太太身邊伺候,也聽見太太給三小姐準備下的嫁妝呢,兩位太太都是疼惜女兒的人,幾位小姐是有頂頂有福氣的。”

  “三丫頭還在孝期,我先預備些,等她定下了人家,再添補。”

  她們一搭一唱到是沖淡了二太太一半的得意,聽劉姨娘的話中意思,大太太給丁敏準備的嫁妝不弱於丁瑜,而大太太隨後加了一句再添……

  丁柔瞥了一眼丁瑜,她算是有福氣的,二太太回去後恐怕還會再添上一成,不理會二太太眼底快速閃過的懊惱以及肉疼,丁柔心思轉動著,今晚是大太太的小日子,丁棟會去劉姨娘處安置吧,

  柳氏病還沒好,即便不去劉姨娘那裡,也沒事,不過是晚上幾日,只是效果會差一點,丁柔看著嬌艷欲滴的劉姨娘,施展你的魅力吧劉姨娘。

  最近府裡最熱鬧的就是劉姨娘,她對大太太非常的恭謹,伺候的殷勤備至,躲過大太太的諸多刁難,使得大太太再也沒理由不讓溫婉恭順的劉姨娘上族譜。

  丁柔覺得大太太最近幾日彷彿精神上有些不好,大太太拿捏住了劉姨娘,可劉姨娘卻像是泥鰍般滑不留手,一旦鬆懈了,劉姨娘沒準會給大太太下個絆子,大太太好日子過久了,妻妾暗爭的事也該重新經歷了。

  談笑了一會,兩位太太告退,小姐們也都離去,丁柔才重新坐回太夫人身邊,輕笑道:“祖母我可是贏你了。”

  “白玉瓷瓶給你了。”太夫人嘆道:“這位可真不是個好對付的,你父親給你母親找得好差事,不過敏丫頭倒是難得聰明一回。”

  “三姐姐一向敬重母親的。”

  丁敏怎麼可能不聽大太太的話?她心心念念可都去做大姐夫的繼室。天邊魚肚泛白,酣睡的丁柔被人推醒,“六小姐,大事不好了,老爺……老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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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三章:病發

  丁柔一骨碌起身,“出事了?誰?父親嗎?”

  “是老爺,聽說暈死過去,太太已經趕去了,老太太也得了消息,命奴婢叫醒您,說是讓您陪著去前面。”

  一把撩開幔帳,丁柔隱藏去了方才的笑意,滿臉焦急,一邊穿鞋,一邊問道:“怎麼會昏過去的?昨日不是好好的?”

  “奴婢也不清楚。”

  嵐心雅菊上前伺候丁柔梳洗,淨面素口後,丁柔道:“弄個辮子就好了。”

  雅菊也不廢話,麻利的為丁柔梳頭,低聲道:“奴婢聽了消息,讓小丫頭偷偷給柳姨娘送信。”

  “嗯。”

  丁柔點點頭,其實以柳氏的性子是不是知道丁棟發病,對她來說根本沒影響,原本丁柔想提前告訴柳氏如何做戲,但後來轉念一想就放棄了,柳氏有著傳統女人最質樸的思想,雖然認不得幾個字,但天地君父師,她是信的,善良的她如果知道丁柔算計生父,會很失望痛心,甚至會自責她沒養好丁柔。

  在大秦傷害生父是重罪,而且是十惡不赦的重罪了,哪怕父親再渣,再混蛋,有個孝道的帽子壓著,敢不認父親者會被所有人唾棄。這也就是當今皇上和木太妃會為太祖皇帝求情的原因,古人云,子不言父過,百善孝當先。

  兒女更多會聽命於父親,父親母親讓他們為大義犧牲,兒女就得毫無怨言的犧牲,因為兒女的性命是父母給的。像丁柔這樣算計生父的,已經不算是叛逆,而是道德敗壞大逆不道

  還有一點即便柳氏認同了丁柔的想法,她一旦知道了在大太太面前一定會露出馬腳,也失去了本色演出的機會,效果會大大折扣,丁柔可不敢忽視精明的大太太。

  “父親昨夜歇在何處?”

  梳理好辮子,丁柔撫了撫袖口期盼著她最想要的答案,嵐心道:“昨夜是劉姨娘伺候的老爺,如今老爺……據說不能輕易移動,遂現在還在玉燕閣。”

  據說劉姨娘名字裡有個燕字,大太太大度的將玉燕閣重新整修一番,撥給劉姨娘居住丁大老爺自然是滿意大太太賢惠,玉燕閣裡鋪陳擺設都稱得上華麗,丁柔沒去過,但聽說後,不信大太太不會暗自動手腳。

  “六丫兒。“

  丁柔聽見太夫人的呼喚,使勁了揉了揉眼睛,還是乾澀,丁柔極快的拉開抽屜,將.裡面早準備好的帕子在眼睛上揉了揉清澈的眼睛慢慢紅了,雅菊嵐心同時低頭,丁柔抽了抽鼻子,聲音裡帶著焦急:“來了,來了祖母,我來了。”

  出了房門,幾步上前攙扶住太夫人,丁柔的聲音有些輕顫:“父親……祖母…….他會沒事的。”

  明明是安慰太夫人的話,丁柔愣是說起來向她詢問求證一般,神情冷峻的太夫人道:“他當然會沒事,走,陪我去看看他。“

  “是。”

  太夫人的脊梁挺得很直步伐沉穩,即便心中再慌亂也不會讓外人看出端倪。丁柔微微低垂著頭,亦步亦趨的跟著太夫人向玉燕閣走去,因丁棟昏迷不醒,府裡的嚇人難免人心惶惶,大老爺是最被看好的,多少達官顯貴因大老爺登門,一旦大老爺有個三長兩短的,丁府怕是會一蹶不振,二老爺最擅長的是風花雪月。

  沿途上太夫人見了幾個慌張碎言碎語說劉姨娘是狐狸精勾壞了大老爺的奴婢,狠狠的責罰了她們一頓,“慌亂什麼?什麼狐狸猜?什麼以前的劉姨娘來報仇的?丁家哪處對不住她?她報得哪門子仇?打二十板子,趕出府去,這等丫頭,丁府不容。”

  “是。”

  “太夫人饒命,太夫人饒命。”

  太夫人握緊丁柔的手腕,“走。”絲毫沒理會求饒的奴婢,丁柔從她微涼顫抖的手指推斷,其實太夫人心裡是緊張的,她不見得不信劉姨娘來報仇,丁家真的沒虧待她?

  她意外得到的那張紙不僅只有一個方子,如果可能的話,丁柔真的很想將梅毒用在丁棟身上,可是丁柔做不得,倒不是不忍心,而是丁棟一旦染上梅毒,即便事後診斷不是,也會壞了名聲,被人扣個縱欲的帽子,在官場那裡混得下去?

  丁家如今指望的是丁棟,丁柔想要安穩的日子,丁棟就不能壞了名聲,算計他還得保護他,丁柔很是無奈,現實環境就是如此,容不得她恣意妄為。

  丁柔一向認為再不能制定遊戲規則時,只能利用規則達到自己的目的,不考慮客觀環境,快意恩仇的人,不見得能解氣,卻離死不遠了,丁柔想要得是活得更好,她在沒十足籌碼前,不會觸動挑戰她看不順眼的規矩。

  一進玉燕閣的門,太夫人丁柔同時皺了皺鼻子,氣味不是很好,伺候劉姨娘的丫頭媽媽跪了一大片,東屋裡傳來大太太憤怒的聲音:“你就是如此伺候老爺的?”

  “太太,妾該死。”

  丁柔抬眼掃了一圈,一水的楠木傢具,件件精美華麗,但從擺放的位置來看,覺得有一分的壓抑,是高低的問題?

  丁柔隨著太夫人進了的臥房,不僅大太太到了,丁大老爺所有的妾室通房丫頭都到了,丁柔見到眼圈泛紅的柳氏,她站在妾室們低泣的妾室們中間,不上不下,如此算來丁棟的妾室也不少,七八個女人即便哭聲再小,匯聚起來也能挺響亮。

  不是大太太壓著,怕是她們會嚎啕大哭,太夫人沒理會訓斥劉姨娘的大太太,被丁柔扶著靠近躺在炕上的丁棟,此時的丁棟臉色灰白,氣息微弱,乾裂的嘴脣緊緊的抿著,靠近時,從他身上傳來的一陣陣的熱氣,太夫人眼裡含淚,“兒啊,兒啊。”

  在此時她是關心兒子的平凡母親,太夫人推開丁柔,手顫潺潺微微的蓋住丁棟的額頭,“兒啊,你是怎麼了?睜眼看看娘啊。”一時之間不由得老淚縱橫,她這哭,屋裡的低泣的女人也都放聲大哭,陣陣的哀嚎差一點掀翻了屋頂.。

  震的丁柔耳膜疼痛,這些女人的哭聲實在是太響亮,丁柔陪在流淚不止的太夫人身邊,“祖母。”

  丁柔悄悄的抬眼看了掛床榻帷幔上的荷包,嗅到淡淡的媚香氣,有瞥見放在一旁的盆景,丁柔可以期待帶夫人的表現了,“兒啊。”

  大夫人大叫一聲,丁柔嗅到了臭味,用帕子捂著眼睛,凄凄艾艾的低泣,丁棟失禁了,在古人眼裡,一旦人失禁就是病入膏肓,離死不遠了,丁柔不想讓太夫人過多傷心,但讓她上前給丁棟收拾,她永遠也做不到,向後喊道:“母親,母親,父親……”

  大太太顧不得同劉姨娘較勁,忙上前,哭道:“老爺,老爺,您不能丟下我啊。”

  丁柔讓開了位置,瞥見丁敏不是月茹扶著的話,早就癱軟成一團了,嘴脣微動,一臉的不敢相信,彷彿做了噩夢一樣,前生丁棟沒病入膏肓吧。

  丁柔被衝上來的妾室們擠得晃了晃身子,也沒同柳氏有多交流,退後幾步站在角落裡去,實在是被她們弄怕了,以柳氏的體力她是靠不上去,只能在外圍抹眼淚,丁柔將目光落在呆滯般的跪在地上的劉姨娘,桃紅色夾襖沒來得急扣上,向裡面看能見抹胸,髮髻松垮,大半的髮絲是垂下,眼睛哭得彷彿紅杏,顯得有幾分狼狽。

  她會如何做?她可是丁柔算計的一環,就這麼被大太太打垮了?

  當聽見門口傳來腳步聲時,劉姨娘突然爬起來,奔著門框撞去,“老爺,妾隨您去了,您且等一等,妾在黃泉路上伺候您,妾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這句話說得極為的忠貞悲壯,進門的丫頭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見劉姨娘衝過來,人都會下意識的救人,小丫頭抓住了劉姨娘的手臂,劉姨娘頭碰到了門框,額頭破皮血流滿面,跟在丫頭身後的御醫長嘆一聲,“好個烈性的女子。”

  “太夫人,太太,御醫到了。”

  “求求您救救老爺,救救老爺。”滿臉血癱倒在地上的劉姨娘,跪著磕頭,“御醫求求您了。”

  碰碰的響聲,地上的血跡,進門的御醫是五十多的老者,下巴的鬍鬚花白,按歲數說是劉姨娘祖父輩分的,他姓夏,最為重視醫德,醫術在眾多御醫中居於上乘,因人品好,頗受大官貴人們的信賴了。

  饒是如此,夏御醫繞開劉姨娘,以袖子遮擋面容,“請諸位離開,下官好為丁大人診脈。“

  面對丁棟一屋子的妻妾,他還是有顧慮的,不愧是清貴人家,這數量還是少的,他當初給安陽伯看過命,花花綠綠的二十多個,據說通房還沒算上。

  “都閃開,讓御醫給棟兒診脈。”

  姨娘們不敢違背太夫人的意思,退到一旁,夏御醫上前,嗅到臭味,臉色稍微一變,他倒不是嫌棄丁棟,是失禁了怕是不好,丁棟的病情嚴重。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看丁棟的臉色,夏御醫眉頭皺得更緊,坐在旁邊丁棟身邊,三隻指頭摸脈搏,過了一會猛然起身,神色大駭:“都去出去,都出去,丁大人的病……不好……。快……快……弄不好會是一場大瘟疫,快……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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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四章:人心

  生命之所以寶貴,因它只有一次,類似丁柔丁敏的重生或者穿越的概率太小了,在古代是人人談起瘟疫變色,每一次瘟疫流行,十室五六空,無論是誰都是怕死的。

  丁柔上前扶起神色恍惚的太夫人出門,大太太也被人扶住,丁棟妾室也各自啼哭的出門。太夫人還有老太爺,還有二兒子,雖然心疼長子,但哪有母親在兒子床前伺候的?於情於理她都無法留在丁棟身邊,若是丁棟傳染上了母親,使之喪命,不用御史彈劾,即便丁棟命喪黃泉,在閻王面前也會被重責不孝。

  “不,妾不走,妾留下照顧老爺,陪伴伺候老爺。”

  在眾人紛紛出門的當口,被人忽略劉姨娘磕頭道:“太太,妾願意留下,老爺身邊不能沒人。”

  丁柔眼瞼垂下,狀似專心的扶著太夫人,大太太道:“你起來。”

  “太太,妾同老爺同生共死。”

  “啪。”

  大太太狠狠的扇了劉姨娘一巴掌,“同生共死,你也配?你勾壞了老爺這筆賬,我還沒同你算,還想再伺候老爺?你是不是覺得嫌老爺命長?我同你怎麼吩咐的,勸著些老爺,可你呢?整日裡妖妖嬈嬈,泛著水霧的眼睛勾著老爺。”

  “來人,把劉姨娘架起來,關到後院去,沒我的吩咐不許放她出來。”

  “是。”

  劉姨娘死命的哭喊,額頭的血越流越多,掙扎著道:“妾願意伺候老爺,太太,求求您大發慈悲,妾願意盡職盡責的伺候老爺。”

  “大兒媳婦。“

  太夫人眨了眨了眼,她一向是不管府裡的事兒,也不會對大太太的決定有什麼意見,今日卻突然開頭叫住了大太太,眾人在門口停住了腳步。

  大太太福了福身,“請母親吩咐。”

  “太夫人求您開恩,妾願意伺候老爺,願意的。“

  劉姨娘掙開了壓著她的婆子,跪爬到太夫人腳邊,鮮血乾涸在臉上,眼角流淚在臉上留下淡紅的淚痕。

  “太夫人求求您成全妾吧,妾不怕死,如果能為老爺消災,妾即便死了,也是無憾的,妾常聽人手,得了瘟疫的人,身邊一定得有親近之人照顧,只要老爺能轉危為安,大可將妾的性命拿去,妾願意將壽元讓給老爺,妾沒旁的心思,只想著老爺平安啊。”

  她雖然在哭泣,但字字真誠為了丁棟她可捨棄一切,可不顧生死的陪在丁棟身邊,太夫人也有一分動容,“你不怕死?”

  “不怕,不怕,妾不怕的。”

  劉姨娘視死如歸的搖頭,“只要能讓妾照顧老爺,妾什麼都不怕。”

  太夫人沉思著,丁柔雖然垂著眼瞼,但心裡突然有一分的緊張,過了一會太夫人才說道:“把她帶去後院讓人給她包紮一下,等棟兒熬過這關,再說她。”

  “太夫人,妾妾……”

  大太太一個眼色,媽媽們上前駕著劉姨娘就走,這回下了死力氣,劉姨娘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她很快被人帶走了,大太太道:“兒媳會等老爺清醉了再處置她,這段日子不會虧待了她的。”

  “也難為她一片心。”太夫人擦拭了一下眼角,“方才她說的話,你也聽了,搶壽元的事我也聽過,這關口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大兒媳婦,你來安排吧,我信你,把棟兒交給你了,你可別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如果不是……我也甘願將壽元給棟兒。”

  丁柔遞上帕子,“祖母。”全力扶著太夫人,大太太面色一凝,太夫人道:“實在找不出人,讓她將功贖罪也好,府裡也缺不了大兒媳婦,你可不許想差了,不管不顧,讓我更傷心。”“兒媳明白。”

  大太太捏著帕子,太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臂,“你是棟兒嫡妻原配,再如何……棟兒如果不敬你,我用家法,棟兒的媳婦,我只認你。”

  “母親。”大太太淚眼迷濛,太夫人道:“好孩子,你是個有福氣的人,熬過這一關就會一路平順了,我身子不好,府裡上下都靠你了,有敢閒言碎語的說是非的人,儘管打了攆了去,不必回我。”

  “是。”

  “走吧,六丫兒扶我去佛堂。“

  丁柔抬了抬眼瞼,看了安靜的柳氏一眼,扶著太夫人返回承松園,一路無話,到了佛堂後,太夫人讓人給丁老太爺送了信,跪在佛像前,背對著丁柔道:“六丫兒去看看你生母柳氏吧。”

  丁柔心一慌,難不成她發現了自己的意圖?聲音難免有一絲顫抖:“祖母。”

  “六丫兒別怨恨祖母。”

  “為什麼?”

  太夫人闔眼,緩緩的說道:“棟兒是你父親。”

  “可她也是我娘。”丁柔手臂顫抖著,咬著下脣,“沒我娘,我早就病死在莊子上,是我娘用繡品賣錢為我治病,她不識字,也不懂什道理,但她一直一直的陪著我,祖母,我求求你,放過她吧。”

  丁柔跪下太夫人身後,額頭碰觸地面,太夫人心被丁柔說得很疼,能勾勒出她們母女相依為命,那處莊子有多簡陋,她也是知道些,難怪丁柔對柳氏發自內心的孝順。“棟兒命長的很,柳氏熬過這一關,就是七品誥命了。”“我不要,我去同母親說。”

  丁柔猛然起身,太夫人回身一把拽住丁柔,“你糊塗,你母親定下的,有你反對的餘地?你孝順柳氏,就多念幾遍經書,你如果貿貿然的去找你母親,不僅會害了你,更會害了柳氏,你母親即便勉強答應下來,她手段多著呢,你還能攔著她整治妾室?你能眼看著柳氏將來受苦?”

  “祖母,你會幫我的吧。”丁柔紅著眼睛,太夫人慢慢的搖頭,“你母親是棟兒的妻子,是府裡的女主人,我無能為力了,“

  “我我……”

  丁柔被太夫人摟在懷裡,溫暖的懷抱,讓丁柔湧起一絲的愧疚,太夫人道:“我的六丫兒是聰明的,你也應該知道唯有柳氏最適合照顧你父親,劉姨娘是拼死一搏,她不是不怕死,她正是因為怕死,才會拼命想要照顧棟兒,她知道,你父親一旦有個萬一,她也活不了,可你母親同樣知道她的鬼心思,又如何能讓她去照顧?生病的人是最脆弱的,也是最容易被感動,你父親讀書人情懷,誰照顧他,一旦他病好了,自然會在他心裡有分分量,雖然終究是越不過她,但有分量就有危險,你母親會選擇最平淡,最聽話的人,柳氏不爭不搶,本分老實,又是她的陪嫁丫頭,所以只能是她。”

  “我也明白的,但我捨不得娘,祖母,我捨不得她。”

  丁柔在太夫人懷裡低泣,太夫人就摸著她的頭髮,“傻丫頭,棟兒不見得就敖不過去,我看柳氏是個有後福的,想開些去看看她,別讓她在裡面伺棟兒還惦記著你。”“嗯。”

  丁柔擦拭了眼淚,太夫人抬起丁柔的下額,認真問:“你是真想清楚了?”

  丁柔道:“嗯。”

  “去吧,我料想你母親也該說完了,別撞見了她。”

  “嗯。”

  丁柔起身離開佛堂,太夫人收回眸光重重的嘆了口氣,“她都什麼都好,就是心腸太軟了,柳氏真真是好福氣,養個孝順的女兒。”轉過身對著佛像,太夫人敲著木魚念經禮佛。

  風吹乾了丁柔臉上的淚痕,眼裡乾澀得難受,丁柔不敢走得太快,估算著時辰,如何都不能撞到大太太,如果她突然出現,以柳氏圍著她轉的心思,沒準會拒絕了大太太,那一切的安排就白費了。

  回想太夫人點出了她安排一切的原因,丁柔暗嘆,不只她了解人心,太夫人,大太太同樣是各種高手。不過,她們還是都被自己算到了,丁柔心裡難免湧起一絲自豪來,回府這麼久,唯有這次她算到了所有人的反應。

  古人是不能小看,但連算計古人的勇氣都沒有,那穿越者也太沒用了,人心,人心啊,每個人不都是自動生成的程序人,或者網游世界的裡的NPC,丁柔努力適應著這個時代,學習她們的長處,觀察揣摩她們的想法,越是複雜的環境,越是有計可成,從下藥,到現在,每一步都沒脫離她的掌握。

  丁棟病好後,調查原因也找不到丁柔身上,她是一絲一毫都沒沾。劉姨娘想要爭寵自然會用助興的媚藥,這個季節……丁棟最喜歡吃的食物裡,以及太夫人賞賜的盆景,每一樣看似都沒什麼關聯,但合在一處,就有關聯,而且還是足以致命的關聯。

  她可是什麼都沒做,只是在恰好的時間點上加重了分量,丁柔嘴角微微翹起,腳下越走越慢,丁棟不過是看似得了瘟疫,其實根本不會傳染。

  養兩日就會好的,柳氏沒任何危險,丁柔對父親這個詞沒概念,但對柳氏,她不準許出意外,如太夫人所言,同丁棟共患難,丁棟不會再輕賤於她,七品誥命,是丁府裡名正言順的主子,雖然還是妾室,但可坐下用膳,在府裡有一席之地。

  在不能離婚的大秦,在不多的籌碼下,這也是丁柔唯一能為柳氏爭取到的了,也許柳氏不在意,但丁柔不能眼看著柳氏被人輕賤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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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五章:達成

  當丁柔見到柳氏時,大太太已經離去,柳氏對大太太大駕光臨,還有些許的不適應,丁柔悄悄走進她,“娘。”

  低頭的柳氏抬頭看向丁柔,漆黑的眸子黯淡無光,丁柔心一緊,“娘怎麼了?”

  柳氏先是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將丁柔拽到她身邊,“沒事,娘沒事。”

  不等丁柔再言,柳氏在她耳邊低聲道:“聽娘的話,小柔你一定記得緊跟著太夫人,你的嫁妝我繡了一部分,都放在櫃子裡了,還有一些……來不及的話,你就託太夫人拿銀子去買,小柔不缺銀子,娘是放心的,嫁妝不能少,太寒酸了婆家會瞧不起的,雖說太太不會虧待了小柔,可娘還是不放心,如果不親眼看著小柔出嫁,娘……娘……”

  丁柔心被?得很疼,嘴脣顫抖著說不出話,她算到了所有人反應,單獨沒算到柳氏,她不知道詳情,以為自己是必死的,看著柳氏嘴脣一張一合的,她說什麼丁柔已經聽不清楚了,“娘,你會沒事的,娘,你相信我。”

  柳氏手掌扶上丁柔的臉頰,微笑道:“相信,娘相信你。”

  “您聽我說,父親不一定就瘟疫,他一定會挺過這一關的,娘,如果有危險的話,我拼死也不會讓您去,您相信我,好不好?”

  柳氏按住了丁柔急於申辯的嘴脣,盈盈無悔的笑道:“傻丫頭,就算是有危險,就算是娘丟了這條性命,娘也會去的。“

  丁柔心更痛了,她從柳氏眼裡看出了犧牲,不是為丁棟,是為了丁柔,為了她的犧牲,料想大太太一定保證,一旦柳氏死了,她會將丁柔記在名下,當成親生女兒照料。
      
       “我不用娘犧牲,娘,不用的。”

  丁柔哭了,這次是真的哭了,不知道丁柔前生如何成為蘭陵侯繼室,但嫁去時一定是記在太太名下的,根據大秦的規矩,也就是說柳氏死了,不知為何,丁柔就是能能感覺道柳氏是為了女兒無怨無悔的死的,這份沉甸甸的母愛,丁柔受得起嗎?她想要給柳氏的,是她真正想要的嗎?

  她覺得柳氏受了屈辱,但在柳氏眼裡這些都是最正常不過的。柳氏只是不願女兒同她一樣為妾。因知道在用膳時伺候大太太丁大老爺,丁柔會不高興,柳氏會主動避開,或者站在最不起眼的位置,她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女兒丁柔就是她的命看,她可以將一切都給丁柔。

  柳氏柔柔的笑道:“你是娘的女兒,從那麼小慢慢的長大了,還記得你剛生下來,臉皺著,小手團著,好些天都不肯張開手,那時旁人都說你張不開手掌……我那時好著急,好著急,每天都讓你學伸手……小柔,娘最不能容忍的是你不好。”

  “我沒什麼用,但能給你的,拿我的命去也成,只要你能好好的。”

  丁柔摟緊柳氏,她不想讓柳氏去伺候丁棟,柳氏掙開丁柔,厲色道:“小柔,活著,好好的活著,不許輕言說死。”

  柳氏見丁柔點頭,有摸了摸她的臉頰,彷彿要將女兒的眉眼刻下來,柳氏淡淡一笑:“娘的小柔也是個美人坯子,比大小姐好看呢。”

  柳氏離開了,丁柔雙手捂住了臉,淚水簇簇滾落,她多久沒哭過了,對柳氏她從陌生,到熟悉,到把她當成妹妹般看護著,今日她才知道柳氏對她到底意味著什麼,雖然她們本質上來說不是母女,丁柔也永遠忘不了前生的母親,但對柳氏,她除了一分責任外,更多是情分,丁柔最欠缺的親情。

  丁柔失魂落魄的回到承松園,躺在床上,手掌蓋住眼睛,回想前生,反省今生,丁柔默默的將柳氏放在了心頭最重的位置,如果柳氏傷了她,丁柔再做不到對待妹妹那樣,她許是會原諒她,但柳氏會傷了她?柳氏寧肯傷了自己,也不會傷了丁柔。這麼久了,反倒是丁柔在算計她,她卻將毫無保留的母愛給了丁柔。

  她只盼著丁柔好好的,那就讓她親眼看著自己幸福一生吧,丁柔擦了擦眼淚,七品誥命是第一步,還有應該有第二步,第三步,公主已經死了,活著是柳氏,是她丁柔的娘。

  丁柔異常哀傷的反應瞞不過太夫人,大太太等人。大太太親自來承松園看望丁柔,留下了很多的補品,丁柔謝過了她,這些都是順從的柳氏換來的,

  大太太出了房門,低嘆道:“希望老爺,柳氏一切平安,否則柔丫頭怕是會鑽了牛角尖兒。”

  “主子也是沒法子,才讓柳姨娘去的,否則您哪裡捨了她?”

  大太太頷首道:“她應該能體會我的苦心,雖不怕劉姨娘作怪,老爺如何都不會給我沒臉,但能得老爺這份心的是柳氏的話,不是更好些?當初算命的可沒說我是寡婦命。”

  “老爺福大命大定會遇難成祥,說起算命的來,老奴還得當初給四姑奶奶說的不也應驗了?可見是個老神仙,還說柳姨娘是貴人,老奴看六小姐是大小姐的貴人,柳姨娘也是主子的。”

  回到屋裡大太太見到丁敏跪在地上,問道:“你做什麼?”

  丁敏磕頭道:“母親,女兒去為父親侍疾,父親病重,女兒無法置之度外,懇求母親應允。”

  大太太扶著李媽手坐下,眼角也有些濕潤,“你的孝心,我是知道的,柳氏已經去侍奉老爺了,也用不上你。”

  “女兒願幫著柳姨娘照料父親,熬藥什麼的,女兒都會做的。”

  丁敏不肯起身,態度堅決的看向大太太,“不在父親身邊次伺候,女兒於心不安。”

  大太太又勸了兩句,丁敏執意不從,彷彿她不去丁棟就會死了一樣,大太太擰緊眉頭,道:“去吧,既然你有此心,我也攔不住。”

  “多謝母親。”

  丁敏磕頭後去照料丁棟,李媽媽見大太太臉色不好,忙遞上茶盞說道:“方才聽小廝回話,大少爺最多五日必會返回京城,遊學的二少爺也從江南回京,聽說到了河北境內,不出意外的話半個月後也能回來,大少爺轉的是六部給事中,二少爺在杭州書院也闖下了名頭,主子,兩位少爺如此爭氣,大小姐又是平安生產,五小姐也給了三姑奶奶,您是有福氣的,何必她一般見識?”

  大太太面色稍霽,抿了一口茶水緩緩的道:“她想要在老爺身邊賣好,也得看準時機,以為去了老爺就會感激她?貼身照顧這些事兒,哪裡能讓女兒動手?柳氏沉默寡言,但貴在心細,老爺也是個通透,懂得分辨的,柳氏……哎……富貴險中求。”

  大太太話語一轉,簇緊眉頭:“只是老爺這病來得古怪,御醫說得似是而非的,難不成是老爺運道不好?還是有人勾壞了老爺?”

  李媽媽會意道:“老奴以為是劉姨娘……她床上可是放著香囊,老奴鼻子一嗅,裡面是媚藥,雖是分量輕,但哪個男人能受得?定是掏空了老爺身子,這才病倒的。”

  “是嗎?”

  “錯不了。”

  大太太嘴角一揚,茶杯蓋兒落下,“等老爺挺過這關,或者……我再收拾她,她不是說生死都是老爺的,我會成全她的。”

  丁棟的病來的凶險,去的也快,尤其是李媽媽收走了香囊做證物,柳氏往常有聽丁柔說通風什麼的,在丁棟身邊雖然有婢女伺候,但柳氏是最大的,她全心全意的相信著丁柔,做主開窗戶,驅散了屋子裡不好的味道,並移開了太夫人賞賜的盆景,屋子空氣好了不少,雖然夏御醫對此頗有微詞,但他是外人,不好多嘴的。

  丁敏到是想多嘴,柳氏是姨娘,是大太太得用的人,拿著大太太的命令,丁敏也就咽下了反對的話。

  何況氣味好些,他們待著也舒服些。柳氏一直學的就是伺候人,又不想真的就命喪在此處,無法看到女兒成親,對丁棟照顧的無微不至。

  丁敏前生今生加在一起就沒動手伺候過人,前生她身邊也是有丫頭婢女的,再加上男女有別,即便是父女,丁敏也不敢靠丁棟太近,她不過是在旁邊遞遞藥碗,大部分的事都是柳氏在做。

  丁棟氣色見好,不再高熱不退後,夏御醫也說等丁棟醒了就沒事了,丁敏欣喜異常,得意掛在臉上,果然她是有福氣的,有她在,丁棟才會轉危為安,作為唯一個肯來侍疾的女兒,丁棟一定會更為喜歡她。

  柳氏心也放下一半,但對丁棟照常細緻的照料著,不言不語,每當夏御醫來時,都能見到柳氏在床邊伺候,夏御醫對此有幾分感動。

  這一日丁棟醒了,映入眼簾的是溫婉的容顏,從沉睡到清醒,丁棟以為他會壯志未酬時,他卻清醒了,額頭是軟軟的手,清醒後的第一眼他見到了最溫柔的女子,也許柳氏不是最美的,但在此時,她在丁棟眼裡就是天仙絕色……

  丁棟嘴脣微動,柳氏驚喜道:“老爺醒了。”

  丁敏跑過來擠開有意避讓的柳氏,喜極而泣:“父親,你醒了,女兒一直陪著您的。”

  她擋住了丁棟的目光,但丁棟卻更記住了方才的笑顏,丁棟清醒之後,丁府歡騰,大太太沒用太夫人多言,直接上書禮部,為柳氏請封,再加上夏御醫的說辭,禮部很快恩准所大太太所請,柳氏獲封為七品良人,成為府裡名正言順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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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六章:歸京

  成為七品良人,柳氏不僅得到了朝廷的冊封,還得禮部送來的銀紅衣裙夾襖,一對玉佩,一對頭釵。這也預示著柳氏同尋常的妾室,不在同一地位,可穿銀紅,可帶步搖。

  大太太既然給柳氏請封了,也不會在賀喜上同柳氏計較,她讓丁棟所有的妾室都去向柳氏磕頭,其中包括了關在後院後的劉姨娘,並讓府裡的管事媽媽,以及有臉面的婆子拜見柳氏,此舉奠定了柳氏在府裡的地位。

  丁棟感念柳氏在他生病時細心的照顧,在大太太來看望他時,對大太太此舉很是贊同,丁棟並沒責怪大太太不親自照顧她,握住大太太的手臂道:“我知曉夫人苦心。”

  兒女,公婆,府裡的事情,那一樣能離開當家夫人?身為一個合格的當家太太,不是同丈夫同生共死才是好,丁棟將府裡的事交給她,是希望她能讓丁氏家族昌盛。

  在他不再的時候,丁家也不會倒了,兒女無人照料,老太爺太夫人無人奉養,雖然有殉情的女子,但丁棟從心底不齒這種行為,沒有男人就會不下去?能做出躲避這等行為的是絕不是太太夫人,而是寵妾。

  大太太很清楚丁棟的性子,盈盈笑道:“老爺平安就好。”

  “劉姨娘?”

       大太太悄聲道:“按說姨娘都是用香囊的,我本不該多說什麼,妾室不就是讓老爺開心的?能讓老爺放鬆些,我也是高興的,但劉姨娘用的香囊太過了些,這事我沒敢告訴母親,就怕她一時氣憤,直接將劉姨娘打死了。您曉得母親的脾氣,最是容不得勾壞了老爺的人。”

  丁棟倦怠的闔眼,“隨夫人處置。”

  大太太嘴角上揚,“我不耽擱老爺了您歇著,過兩日蕭兒一家該回京了。”

  提起長子,丁棟臉色更好了些,大太太安排人仔細的照顧丁棟,離開了他養病之處,對李媽媽悄聲吩咐幾句,李媽媽道:“主子放心就是。”

  如何調教人李媽媽也是各中好手,大太太淡淡的道:“我讓她活著。”

  死了就太便宜她了,沒她用藥太過,丁棟怎麼會病倒?她又怎麼會萬不得已的讓柳氏去侍奉,弄出個七品良人出來,大太太雖然放心柳氏不會有爭寵非分之想,但還是心有不甘。

  柳氏搬離了大太太的院落,大太太將她安排在西邊的如意院內,看似院落很大,正房廂房都有,布置也很華貴,但離著大太太住的主院落稍微遠了些,但好在柳氏也沒想爭寵,向大太太叩謝恩典搬了進去,丁棟來不來找她,對柳氏的影響不大。

  柳氏能得到七品誥命,對她來說真真是喜從天降,她到是沒自豪居於眾多妾室之上,也沒覺得管事來向自己磕頭,有什麼高人一等的,有了誥命她還是妾室,唯一讓她喜悅的是女兒丁柔不再是丫頭養的,柳氏覺得她終於可以不用給女兒拖後腿了,雖然難改丁柔的身份,但面子上卻是不同的。

  “小柔會嫁個好人家的,娘真真是開心。”柳氏笑盈盈的看著忙東忙西,幫著她重新布置的丁柔。

  丁柔聞言向柳氏淺笑,“娘最想看得是我對吧。”

  “那是自然。”柳氏扶正了頭上的步搖,丁柔緩緩走進,半跪下身,手搭放在柳氏的膝頭,仰著臉道:“那娘可得活得好好的。”

  “嗯。”

  柳氏輕撫過丁柔的臉頰,眼底水霧繚繞,嘴脣輕顫:“娘以為見不到你了。”

  丁柔對柳氏不相信她,稍感一絲好笑,她沒十足把握怎麼可能讓柳氏冒險?十個百個丁棟也趕不上柳氏一根手指頭,她只認母親,父親……丁柔就沒放在過心上,幫著丁棟也不過是讓她們母女生活得更好罷了。

  再一起用晚膳時,柳氏在下首有了座位,二房太太雖然是正妻,但她的誥命不過比柳氏高一格兒,不陰不陽的恭喜了柳氏,順帶暗諷大太太真真是大度。

  柳氏安靜老實的低垂著頭,大太太面容不改,笑道:“能在危機關頭代替我照顧老爺,七品的誥命有什麼?二弟妹想是不明白,我對柳氏的感激。”

  “是奴婢,是妾應當做的,是主子大恩,妾終身不忘。”

  柳氏起身跪拜大太太,丁敏對柳氏得到誥命還是很羨慕的,悄聲對丁柔說道:“這回誰在敢說六妹妹一句不是?”

  丁柔眼見著大太太攙扶起柳氏,她再次坐在繡墩上,而丁棟的妾室一如既往的站立著,脣邊勒出笑來:“是沒人說姨娘一句不是。”

  丁敏撇了撇嘴有些不甘心,她同樣也照料了父親,為何沒人稱讚她一句?太夫人撩了下眼瞼,緩緩道:“柳氏既然有了誥命,丫頭們的位置也得重新排過,省得外人說咱們府上沒個規矩,長幼有序上頭,是嫡庶尊卑。”

  丁敏微怔,丁柔笑盈盈的拽起丁敏,坐到她的上手處,“三姐姐,承讓了呢。”

  這句話比任何事情,都更打擊到丁敏,她神情有幾分恍惚,眼底泛著委屈的淚水,怎麼又讓丁柔騎在她頭上?

  丁柔之所以如此不給丁敏面子,一是丁敏惹到了她,再有太夫人開口說起此事,是關愛於她,拒絕長輩的關愛,太夫人會以為丁柔不識好歹,最為重要的是太夫人向所有人表明,她認可了柳氏,認可了柳氏是她的妾室兒媳婦,大太太告訴所有人,大太太上書做得對,她是同意的。

  二太太尷尬笑笑,不再吭聲了。大太太見柳氏還如同以往,並未因成了誥命就尊貴起來,或者拉攏旁邊的妾室同她作對,更深一層除了當著大太太的面,去看過丁棟一次外,再無任何爭寵的心思。

  是人都看得出柳氏是真淡定,不是藉著假裝淡定爭寵,大太太對提拔柳氏心裡雖不太高興,但總體效果還是滿意的,總比弄出個像劉姨娘那樣別有心思的人強。

  大太太也知道柳氏最重視的是丁柔,就算柳氏成了誥命,丁柔的將來的婚姻,她也做得一半主,有這等致命的弱點在手裡,大太太會更為放心些。

  “劉姨娘呢?”二太太目光轉了一圈,“怎麼沒見她?”

  “學些規矩,最近兩日身子不好,大病了一場,如今正養著。”

  大太太淡淡的道,二太太是明知故問,可太夫人連眼瞼都不帶動一下的,對此漠不關心,二太太再次自討沒趣,丁柔笑著問道:“母親,是大哥哥明日就到了?”

  大太太笑著點頭,“是惦記你大哥哥給你帶禮物了吧。”

  “哪會。”丁柔狀似害羞的垂頭,“聽祖母說,大哥哥是最爭氣的,也是最像祖父的,當時大哥哥離開京城,我還小,都不大記得他的長相了,既然像祖父,那一定是俊朗風采翼翼,何況還有侄子呢,祖母最近兩天總是念叨著重孫子。”

  說起丁蕭,大太太眉眼都笑開了,大兒子同樣是她的驕傲,同太夫人說起丁蕭信上說的事兒,她不僅有兩個爭氣的兒子,還有孫子,二太太徹底泄氣了,她拿什麼同大太太比?

  丁柔垂下眼瞼,丁蕭回來的最是時候,可沖淡柳氏得誥命帶來的影響,如果柳氏有兒子的話,一切都會不一樣了,還是養女兒好。丁柔聽大太太說起:“惠姐兒一家同蕭兒一起進京了,二弟妹,你也得準備一番。”

  太夫人手指一動,看向了丁柔,還真被她料準了,丁惠一家進京,六丫兒,我倒要看看你會如何做。

  丁柔嘴角彎了彎,二姐夫渣男你來了啊,那名美妾也會到的吧,只是丁惠,如果她不振作覺醒,丁柔再幫她都沒用。按錢老闆的能力,想必一切已經布置妥當,資金銀子都套在生意裡,孫姐夫進京謀學,一定會多帶著銀子,家裡的祖產,田地應該賣得差不多了,等京城有變故之後,他回都不回去。

  丁柔給大哥丁蕭的信上,可說了很多丁惠的可憐,在太夫人丁老太爺的口中,丁蕭是正直的人,他只娶了一個妻子,除了最早的教導他人事的通房之外,無一妾室,丁蕭可是在江南做,江南官場普遍奢靡,丁蕭堪稱奇葩。

  讓丁柔意外的是丁蕭竟給了她回信,言談間丁柔能勾畫出一個正直的形象,對弟妹丁蕭有愛護之心,雖然沒見過面,但丁柔相信了自己的判斷。

  丁蕭繞到去了廣西,只有丁柔知道他饒了多大的彎子,在接到丁柔書信的時候,他已經快到福州了,為了堂妹妹,他甘願繞回去,丁蕭也許比丁棟更值得期待。

  一大早,丁府門前就有小廝在墊腳眺望,見到遠處來的人馬,小廝道:“快去給主子們報信,大少爺回府了,大少爺回府了。”

  後宅裡,大太太,二太太,同丁家小姐們都聚集在承松園,大太太聽見小廝的回報,緊張捏緊帕子,一向喜怒不行於色的她,此時透出一絲的焦急。

  丁蕭離開京城整整三年,大太太想了三年,丁柔暗嘆了一聲,兒行千里母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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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七章:隱情

  “大哥安,大嫂安。”

  丁柔隨著丁敏等人屈膝,抬眼看向了丁蕭,國字臉,濃眉,大眼,鼻梁挺直,厚脣,丁蕭從五官上絕對稱不上是俊秀,但卻給人一種剛正不阿、厚重可信的感覺,如果危機關頭,有什麼需要託付的,丁蕭是首選。

  不能以容貌定性情,丁柔暗自提醒自己一句,但對丁蕭,丁柔本能有著一分好感。

  “眾位妹妹快起來。”音調平緩,透著親近,說話的是丁蕭的妻子孟氏。

  丁柔抬了抬眼皮,原先以為孟氏會是一位難得的美人,可見了面後,孟氏五官中正,勉強能承得上清秀,身子豐盈微胖,笑眯眯的眼睛流露出和藹,如此樣貌的人能讓丁蕭無一妾室,如此看見男人是不是會花心,才是關鍵。

  從他們夫妻偶爾目光碰觸間,丁柔能看出他們之間的情意來,心中略略對孟氏有一分的羨慕。站立在祖母身邊,丁柔看著丁蕭夫妻領著他們的獨子丁慎給太夫人,大太太,二太太見禮,隨後丁蕭也給柳氏行了半禮,孟氏給的禮物,丁柔也比丁敏的重上一分。

  不理會丁敏的不忿,如此可見丁蕭夫婦應該是極為守規矩的人,遵從禮教。

  大太太笑著摸了摸眼淚,目光一刻都不捨得離開丁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讓母親擔心,兒子的過錯,從今後,兒子便可在母親身邊盡孝。”

  丁蕭略帶古板的臉露出對大太太的思念之情,然可能是面無表情慣了,很快便看不出異樣來。丁柔心底再加上一條評價,她只能從丁蕭的言行推斷其性情,他們一家返京回到丁府,會給府裡增添許多的事兒,她得有個完全的準備。

  如果丁蕭可信,丁柔整治二姐夫也有了幫手,二太太問道:“我們惠姐兒一家怎麼沒到?”

  孟氏笑吟吟的道:“快到京城時二姑奶奶身上不舒坦,二姑爺說養好了再進京。”

  “侄媳婦,你可不許瞞我,我們惠姐兒可好?兩三個月前得了她的消息,我這心沒一刻不惦記惠姐兒。”

  二太太淚眼迷濛,說得彷彿她就是最最思念女兒的慈愛母親,“你二叔雖然糊塗些,但總不會將惠姐兒嫁個狼心狗肺的,女婿怕是一時糊塗,此番能進京城,二女婿是想仰仗著丁府,料想不敢再虧待惠姐兒。”

  男人學壞了,變心了,就別想讓他變好。丁柔垂下眼簾,聽著孟氏道:“二姑奶奶身子我瞧著不太好,在路上到是看著二姑爺忙前忙後的,我見了二姑奶奶幾次,她總是說沒什麼,是她一時委屈才想著回京城送信。”

  丁柔攥緊了拳頭,感覺孟氏的目光,丁柔回了淡淡的笑,孟氏接著說:“具體情形還得二嬸您問,不過我瞧著那位姨奶奶不似省油的燈兒。”

  二太太笑道:“我就說嘛,定是女婿糊塗一時,總會回轉回來的,姨奶奶等他們進京我說說惠姐兒,拿出當家太太的威風,還能讓給妾室爬到腦袋上去?”

  “母親,兒女的事都是勸和的,女婿如果幡然悔悟了,他想要謀學還是補個小官,還不得靠著咱們?”

  當說道妾室時,柳氏手心不禁都是汗水,老實的垂頭,丁柔瞥了一眼二太太,太夫人道:“你先別忙著教導二丫頭,我先看看她,看看那位二丫頭跪著求進來的姨奶奶。”

  二太太笑容尷尬了些,“是惠姐兒一時想錯了,母親,您別氣,那傳信的田老婆子,大字不識,許是聽差了也是有的。”

  “二嬸。”丁蕭凝眉,道:“後宅的事兒侄兒本不應該插嘴,但侄兒在廣西也聽聞是二妹妹求著姨奶奶進門,雖然事出有因,但這事很多人都知道。”

  孟氏接著道:“二嬸說得田婆子,她如今可是田太太了呢,當地人不知曉她為二姑奶奶千里送信,回去後她直說出門探親戚碰到了貴人,二姑奶奶一家進京,變賣了一些田地,大半被她得了去,當地人都說貴人不僅給了田太太銀子,還教會她說話,她原先就是個破落戶,現在說得頭頭是道的。”

  孟氏看了丁柔一眼,笑道:“這貴人還不是咱們丁家的?”

  太夫人滿意的輕笑:“六丫兒總是說,千里送信不能虧待了她,這貴人一說哎,以訛傳訛罷了。”

  “她哪來那麼多銀子?”二太太道:“府裡給她的銀子不多,這買地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呢。”

  二太太瞄著丁柔,太夫人淡淡道:“是我拿得私房銀子。”

  二太太不吱聲了,丁柔嘴角一彎,她給田氏銀子時,就告訴過太夫人,甚至在莊子上掙的銀子也都說了,當然除了錢老闆給的巨額銀票,太夫人心中有分寸,當然會給丁柔做主了。

  “你們也累了一日了,去歇著吧。”

  太夫人擺手讓他們散去,大太太早就給兒子兒媳收拾好了院落,就等他們入住了,大太太抱著乖孫丁慎不肯鬆手,孟氏將兒子留在大太太身邊,大太太對孟氏更覺的滿意了些。

  太夫人靠著迎枕,左手念著佛珠,問道:“你怎麼看?”

  丁柔給太夫人捶腿的動作稍微一頓,隨後道:“我看二姐姐不是一時糊塗。”

  “她不僅糊塗,還是個沒用的,定是孫家哄著她,她就當做過往不究了?真真是太沒用了些。”

  “二姐姐能讓人給京城送信,也不全然是糊塗的,祖母,在虎狼環視之下,她如果不原諒的話,如何能進得了京城?”丁柔從另一方面分析著,“孫女猜想二姐姐的‘病’怕是他們最後的試探。”

  太夫人要強了一輩子,光顧著氣憤孫女不爭氣,少想了孫家的無恥,以及那名妾室的精明,丁柔其實心裡也拿不準,她又沒見過丁惠,如何判斷她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但丁柔卻清楚整個丁府裡,唯一能救下丁惠的不是她,而是太夫人,如果太夫人對丁惠失望了,為了丁家的名聲,為了她們姐妹著想,太夫人極有可能對丁惠不管不顧,甚至斷絕疏遠同孫家的來往,這樣一來孫家希望落空,離丁惠的死期就不遠了,丁柔毫不懷疑能做下無恥之事的孫家能折騰死丁惠。

  在古代沒個娘家,再遇上個負心薄倖的人,性子再綿軟一些,根本活不下去,丁柔再大的本事,安排的再好,沒太夫人背後支撐著,在處處束縛著她的大秦很難達到救下丁惠的目的。

  “聽方才大嫂說起,那人不是省油燈。”

  丁柔果斷的將孟氏拖下水,這也是孟氏說出這句話的意圖,她也是在盡可能的幫著丁惠兒,如果沒這句話,真讓二太太全面接管,丁惠的結局不會太好,因這句話,因丁柔,太夫人才會攔下二太太,親自見見丁惠,以及那名貴妾。

  “祖母,我是相信田嬸子的,一切等見了那貴妾和二姐姐再說吧。”

  太夫人點點頭,問道:“你當如何?他們進京了,孫家的祖產也賣得差不多了。”

  丁柔眼底閃過一絲寒光,“該是二姐姐的,孫女都記得呢,孫家來到繁華的京師,手裡又有銀子,他據說也略有文采,祖母,京城最不缺的就是風流公子。”

  她倒要看看貴妾如何攏住孫公子,她見慣了京城的繁華,丁柔心裡記上一筆,太夫人道:“你大哥哥看似穩重的,也同你鬧騰,六丫兒,你記住一條,不許玷污丁家的名聲。”

  “祖母,您放心吧,也許此事過後,丁府的名聲會更好的呢,世事難料的。”

  丁柔扶著太夫人躺下,如果丁惠能出息、堅決一些,她可能會得到朝廷表彰,到時即便最嚴苛的老夫人都說不得丁惠一句,再嫁,還是獨身,也無人再敢非議她。

  丁柔離開後,太夫人睜開眼,怔怔的出神片刻,滿意的笑了笑,將被子裹得更緊。再為丁惠抱不平,丁柔也不會忽視柳氏,因柳氏有了新院子,她也可大大方方去看望她,不像在大太太院子裡住著有諸多的不方面。

  剛一進門,丁棟正好從裡面出來,丁柔忙屈膝道:“父親。”

  大病了一場的丁棟消瘦了一圈,不是為了大兒子回府,他許還會在床榻上靜養。丁棟道:“多陪陪她。”

  “是。”

  他從來都沒說過這等軟和話,丁柔見柳氏跟在丁棟身後,丁棟並未像以往那般似主子的態度,神情上緩和了許多,不管是因為感動於柳氏侍疾,還是因柳氏的誥命,他能來一趟,同時表明了他的態度,這對丁柔柳氏來說足夠了。

  “老爺慢走。”

  柳氏屈膝,丁棟回頭消瘦的臉上露出一分笑意,“嗯。”

  隨從攙扶著丁棟離去,丁柔挽住柳氏的手,見她展開的眉眼略帶一絲侷促,服侍人習慣的柳氏,面對突然改變的丁棟會有一絲不習慣吧。

  丁柔不想柳氏對丁棟有什麼感情,丁棟這人太封建了些,對妾室再寵,也越不過大太太去,丁柔不想將來兩處為難,道:“娘。”

  “小柔,娘會守著本分,看著你就好。”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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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5 00:19: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八章:極品

  二姑奶奶回府,因為消息隱瞞的好,丁府下人不知道丁惠受的委屈,招呼著回到丁府省親的二姑奶奶同二姑爺。

  孫姑爺名喚孫繼祖,因是孫家兩房的獨苗,自小是個聰明的,小小年紀便有神童之稱,在孫府裡說一不二,他遊學時得了丁梁的青睞,將丁惠許給他,丁惠子如何也是帝師的孫女,探花的女兒,剛成親哪會,他收斂了些,對丁惠是試探的,見妻子性子懦弱,便胡來起來。

  如果不是丁蕭去了孫家,孫繼祖會將貴妾弄成平妻,反正他一肩挑兩房,按民俗可娶位平妻,但也是孫繼祖花心,雖然痴迷著貴妾,但總惦記著在娶一位真正的書香門第的小姐,知道京城丁棟高升之後,又有丁蕭前來暗示,孫繼祖在貴妾的攛掇下,變賣了田產,拿著銀子去京城某學,打算在京城定居。

  “小婿拜見太夫人,拜見大伯母,拜見岳母。”

  身穿團花暗紅長袍的青年人彬彬有禮的見禮,丁柔看了一眼,他面容白淨,身形消瘦,眉目俊秀,到是一表人才,實在難以相像他竟然做出禽獸不如的事兒,從他眉間露出的一絲倦怠,看出他被美色掏空了身子,雖然守著禮不敢過多見姨妹,但他的眼睛也不由的瞟了兩眼,這兩眼便使得他漏了底兒。

  丁柔能看出的事兒,太夫人等人豈能看不出孫繼祖是色中惡鬼?丁敏更覺得屈辱,因為孫繼祖將大半的目光放在了丁敏身上,他雖然剛剛進京,但也聽過丁敏的好名聲,心思轉動。

  孫繼祖以為丁家是看重他的,要不然也不會讓丁蕭專程去接他進京,丁敏不僅長的花容月貌,還有偌大的才名,但她才名再好,也是庶出,嫁不得富貴人家做嫡妻原配。

  這麼想來他的機會不就來了,堂姐妹共侍一夫,也是美談,孫繼祖還空著個平妻位置,如果丁敏肯下嫁的話,大不了兩頭大,不分大小,見了丁敏,孫繼祖早將貴妾拋在腦後了。

  丁敏恨不得給他一巴掌,眼珠一轉,捅了捅丁柔道:“六妹妹,他就是二姐夫。”

  那語調彷彿丁柔愛慕他一般,孫繼祖這才看向站在太夫人下手處的少女,一襲絳紫色長裙,梳著雙髮髻,看著年歲還小,但以可看出是個美人坯子,等到及笄束髮後也是一位美人,孫繼祖縱橫脂粉間,對辨別美女還是很有眼力的。

  丁柔道:“我知道他,聽大哥哥說過的,聽說他納了個貴妾,三姐姐是為了二姐姐不平,專門指給我看的吧。”

  冷厲的目光,孫繼祖挺起身子忙回視線,聽得來的消息,丁家六小姐雖然沒丁敏出名,但卻是養在太夫人身邊的小姐,即便是庶出,可生母如今是七品誥命,孫繼祖混了這麼久,還是有點心思的,六小姐如何都不會許配給他。

  聽丁柔說起貴妾的事兒,孫繼祖面露一絲凄苦,眸子閃爍著不被人理解的痛苦,一撩衣襟跪在太夫人面前,悵然道:“夢裡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她是小婿的紅粉知己,沒她,小婿會丟掉半條命,夫人看小婿可憐,才做主讓她進門,小婿不忍愧對夫人,本不想從,然夫人苦苦哀求,小婿為能娶到夫人這般賢惠的女慶幸。”

  孫繼祖情深意重的看向旁邊的丁惠。丁惠臉上涂著厚厚的脂粉,只有這樣才能擋住病態,丁惠眸子木訥,穿著的華麗的衣衫卻顯得空空盪盪的,熬壞的身子哪是那麼容易就調整過來的,見丈夫眼底寒光和警告,丁惠抿著嘴脣,面前的都是親人,可女兒還在他們手上,他是自己的丈夫,丁家不會准許和離的,可以前遭受的痛苦,她無法忘記。

  三個月前她病入膏肓,差一點被折磨死,田氏帶回了京城音信,握著丁柔給她的書信,丁惠有了活下去的心思,按照丁柔所言,她不能死,她死了只會便宜那對狗男女,會讓女兒無所依靠,丁家不會不理會她,讓她養好身子,會有人來幫她的。

  唯一能打動她的是女兒,她很清楚孫繼祖的無恥,她如果真死了,女兒及笄後一定會被他隨意配人,丁惠頑強的活下來,終於等大堂哥丁蕭的到來,也知道丈夫一家準備進京。

  孫繼祖在自己面前又是賠不是,又是下跪,還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富貴了,會給自己掙個誥命回來,丁惠知道只有進京見到親人才有活路,固執了幾日便原諒他們,大堂嫂來看望她,她也不敢多說話,女兒還在那女人手裡,如果她胡言亂語,女兒會被折磨死的,即便今日來丁府,那女人也留下看著女兒。

  丁惠不知道如何能救出女兒來,如果她錯過這次機會,再想見祖母就難了,出嫁女即便在京城也沒總會娘家的,丁惠很清楚那女人有多會說話,多會討好人,有許多為她打抱不平的人,沒多久會都被她籠絡了去,反倒責怪自己不賢惠。

  她未出閣時同祖母並不親,母親又是個不關心她的,這幾年……對丁府的記憶慢慢的模糊了,不是拼死一搏,她……早就死了吧,丁惠嘴脣微動,丁柔閃到她面前,“二姐姐,您先喝口茶,潤潤嗓子再說。”

  丁柔看出丁惠的為難,能讓她如此的只有女兒,據方才說她也病了,不方便外出,等病好後再來拜見長輩,是扣著的人質?以丁家的臉面萬不能做到去孫家搶人的,京城雖然很大,但御史也多,稍有不慎,這些御史會彈劾丁棟丁蕭。

  丁家最要要緊的兩個人,十個丁惠也不換他們的仕途名聲。瞥見惺惺作態關切丁惠的孫繼祖,他靠近時,丁柔扯了一下丁惠的胳膊,腳下彷彿不穩,手中的茶盞飛出去了,一杯熱茶劈頭蓋臉的澆下,丁柔想過孫繼祖會湊近,防止自己給丁惠暗自通消息,讓文麗準備的茶水都是最燙的,果然用上了,從見到孫繼祖開始,她早就想這麼做了。

  孫繼祖白淨的臉頰被燙起了水泡,他也是被寵著長大的,何時受過這等委屈?帶著水泡的面容有些猙獰陰狠,在他發難前,丁柔彷彿連珠炮一樣,

  “我給二姐姐上茶盞,你過來做什麼?丁府上可是個有規矩的人家,你同我們未出閣的姨妹,理應避讓開的,我一直在太夫人身邊,鮮少見外男,你突然不守規矩的上來……我……我一緊張茶杯就飛了。”

  “你……”

  孫繼祖氣得牙癢癢,都是他的錯?凡是長眼睛的都知道丁柔是故意的,孫繼祖環顧一圈,上至太夫人,下至丫頭沒一人給他作證,孫繼祖摸了一把燙傷,“丁家……”

  “你初來乍到不知丁家的規矩,正經的詩禮傳家都這樣守著禮教規矩,我記得前一陣的孫府上,你怕是不知道孫大人,他是禮部侍郎,孫大人的女婿多看了兩眼姨妹,孫大人就責打了他一頓,姨妹同姐夫……是得避諱的。”

  丁柔說這番話也不是造謠,孫大人卻是打了女婿,但是不是因為偷看小姨子,各種傳說都有,丁柔不過是說了一種罷了。

  孫繼祖見周圍的夫人點頭,他只能忍一時之氣,此時丁惠起身,剛想開口,眼睛一翻暈了過去,丁柔手疾眼快的扶住丁惠,“二姐姐,二姐姐。”

  二太太慌忙上前,道:“請大夫。”

  “二嬸,我瞧著二姐姐不好,別輕易移動了,在我屋裡歇一會吧。”

  “就這麼定了,三丫頭你扶著她去六丫兒的屋裡。”老太太一錘定音,同丁柔配合默契,二太太應下了,同丁敏攙扶著丁惠離去。

  丁柔對想要阻止的孫繼祖道:“你別急,二姐姐修養兩日就會好的,二嬸是關心則亂,讓大夫來看看也能更放心些。”

  “夫人的身體不好,我知曉,她住在娘家……”

  “大哥前陣子還說起你的才學不錯,今日大哥,父親都在書房,二姐夫不想見見父親嗎?二嬸早就收拾好了院子,二姐夫暫且住上幾日,等二姐姐沒事了,再走不遲。”

  外表光鮮自以為文采出眾的孫繼祖肯來京城,就是為了走通丁棟的門路,他可是正兒八經的侄女婿,在講究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古代,不肯關照親族,同樣會被御史彈劾為不念親情,許多名臣即便入了內閣,也不肯虧待親族,雖然不會因私廢公,但如何都會盡可能關照族裡。

  孫繼祖能忽悠動丁梁將丁惠許配給他,自然想著憑著他的學識,俊俏再打動丁棟,即便不能娶到丁敏,也能在他面前留下個好印象。他很有信心丁家不知道丁惠的遭遇,在他眼裡這些遭遇也沒什麼,都是丁惠不賢惠,而且他也有把握丁惠不會亂說,所以拱了拱手:“早就想拜望伯父,如此打擾了。”

  太夫人讓人領著孫繼祖去書房,丁柔退回到太夫人身邊,大太太說道:“蕭兒同我說了二姑爺,十足的繡花枕頭,他去見老爺是挨訓的去了,蕭兒心裡有數的,”

  大太太看了一眼垂頭的丁柔,嘆息一聲,“你待如何?”

  “先以他的名義把外甥女接回來吧。”

  太夫人勾勾嘴角,拍了拍丁柔的手,“我既然說一切都交給你,你就做去。”

  “姝丫頭,你幫著六丫兒。”

  大太太多說了一句,也讓丁姝學一學,太夫人的話,她總不會反對,況且丁家不擺脫孫家這門親戚,早晚會惹下禍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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