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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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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夜惠美] 妻居一品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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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5 00:21: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十九章:爆發

  貞姐兒睜著清澈的眸子望著丁柔,回到丁府有五六天了,她還如同在孫家,只有看到丁柔時,眸子裡才有一絲的波動,丁柔揉了揉貞姐兒的腦袋,展顏輕笑:“你娘是疼你的,貞姐兒,她會保護你。”

  丁惠感覺到貞姐兒小身體靠進她懷裡,抽了抽鼻子不知怎麼說才好:“六妹妹。”心中百轉千回,卻匯聚不成一句話,說多謝表達不出她對丁柔的感激之情。

  “為了貞姐兒,二姐姐,你可敢面對任何的責難?”

  “我……我能……”

  丁惠猶豫了一會,眸子裡閃過豁出一切的意圖,丁柔道:“我帶二姐姐看一出好戲,在面對廷杖,面對萬人指責時,他是如何迎接風雨,刑部大堂又算得上什麼?”

  “他是男子吧。”

  丁柔挑了一下耳朵上的耳環,“女子的抗壓忍耐力,比男子更強,誰說女子趕不上男子?”

  馬車停在皇宮宮門口,因最近安國夫人的事兒鬧得沸沸揚揚,又有太祖帝后的鐵令在,只要百姓不接近皇宮門口,御前侍衛不許驅趕百姓,遂在宮門口,看熱鬧的人不僅是丁柔一行。

  將馬車的車簾撩開一道縫隙,丁柔看著宮門口跪著的朝臣,脣角嘲諷般的勾起,有的人腦袋都磕出了血,嗓子喊得沙啞,可他們是真正的為國家好?

  他們每一個人都飽讀詩書,不是不懂道理的愚昧無知百姓,但他們他們有的為了一己私慾,為了投靠皇子,為了將來的富貴跪在宮門口,當然也有人為了所為的公平,所為的真理,全然無視信陽王的戰功。

  不是說戰功就能抵擋一切罪過,但殺掉的那些人真的都是冤枉的?有私心的人不可怕,最可恨的就是打著公正的口號,去審判為國家為民族立過在戰功的人,北疆生活條件惡劣艱苦,他們可曾明白?

  柳氏身為王府郡主,最深刻的記憶竟然是京城平凡百姓都能吃到的窩絲糖兒,她的記憶隨著一場火,隨著屢屢被拐賣消失了,只有最深刻的、最喜歡吃的糖不曾改變過。

  丁柔攬著貞姐兒,笑顏:“他們比你還不如。”

  沒吃沒喝朝不保夕的時候,他們所信奉的公理何在?“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兒。”

  宮門開了,宦官一甩浮塵,“皇上有旨意,朝臣散去,不散者受廷杖。”

  “皇上,皇上。”

  跪地的人有人振臂高呼:“國家養士五百年,不懼廷杖為國當……”

  丁柔聽聞此話,笑道:“尹探花何在?”

  “為國當如何?楊大人,學生向您請教,何為為國?”

  在通往皇宮的朱雀大道上,一名身穿素服的俊逸書生走來,他寬大的衣袖隨風翻滾,瀟灑飄逸,在他身後跟著的是同裝束的青年才俊,同樣的風華正茂,誰言書生只有意氣之爭,有道是老夫聊發少年狂,本就是青年才俊,狂傲執著不畏懼犧牲有理想,有志向如果運用好了,可破世上最堅硬的堡壘,恰似同學少年,他們的思想不曾被官場腐蝕,被世俗束縛,他們是大秦帝國的將來。

  丁柔的目光落在為首的尹承善身上,不由得露出了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欣賞以及羨慕,曾幾何時她也是風雲人物,曾經領導高校聯盟,那時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丁柔以為她忘了,但看見尹承善,她彷彿回到了從前。

  尹承善站在眾學子面前,神情寧峻,挺直的腰桿似能撐起天地,“仗義每多屠狗輩,無情薄倖讀書人。”

  他將自己也罵了?不僅眾人奇怪,丁柔也有一絲好奇,尹承善道:“養士五百年,你為大秦,為漢民族做了什麼?信陽王府領兵世代鎮守北疆,浴血疆場,安國夫人為女子中翹楚,巾幗女丈夫在喪夫喪子後依然堅守北疆,身為男兒你,還有你們……”

  他的手指點著跪地的朝臣,“不覺愧疚,領著國家俸祿,不思報國,卻做下這等污衊有功之人的舉動,是可忍忍孰不可忍,今日我不為與你等的讀書人,做一回仗義的屠夫。”

  “尹承善,你尚未受官職,此處有你說話的份兒?況且你帶這麼多的人來,就不怕我等轉告皇上你有不臣之心,你聚眾鬧事。”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尹承善傲然道:“志氣相投,志同道合聚在一起向皇上上書,怎麼是不臣?怎麼是聚眾鬧事?太祖皇帝曾有鐵律在,刑不上書生,他亦曾經在燕京書院留下過真跡,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書生不言國事,國必亡。”

  高明,丁柔不由的挑了大拇指,尹承善高中探花卻沒被授予官職,雖然誰都知道他的仕途會一帆風順,但他此時不是名正言順的官員,認真算起來還是個白丁書生,找到了太祖帝后留下的理論依據,誰敢說他是鬧事?

  太祖皇帝在大秦非常有地位,雖然他在私生活上有多情好色的問題,但他留下的鐵令無人敢違抗,敢違抗的皇后也故去了,終結了那段恩怨,文熙帝再不待見父親,為了江山的穩固,也會將天縱奇才的太祖皇帝捧上神壇,同太祖皇后永遠受後人的供奉。

  不理會臉如豬肝色的老大人,不理會氣都鬍子一顫一顫的御史們,不理會他們的怒目而視,尹承善知道他的目的,知道如何匯聚風雲,今日過後,天下誰人不知探花郎最風流。

  當時楊和曾同江南學子上書救援座師,有私心在,但他尹承善撩開衣襟,跪在宮門口,朗聲道:“展開。”

  呼啦啦的他身後的學子從懷裡拿出一張宣紙,跪伏於地舉在頭頂上,由低到高,他們每張紙上就一個字,一百六十八個字,合成一篇震撼的文章,代北疆的將士,代安國夫人吶喊出了心聲,戰死疆場他們無怨無悔,但因叛國貪財者疆場喪命不值,也許死於安國夫人怒火下的有冤枉之人,可比起疆場上枉死的將士,又算得什麼?

  須知當時退一步,士氣喪失,蒙古鐵騎入關。

  丁柔欠了欠身子,尹承善不拘泥於世俗,會營造氛圍,真乃人才,對他的智慧,他的政治眼光,丁柔無法輕視。

  咚咚的鼓聲,揚起一片沙場上的悲涼之氣,尹承善藉著鼓聲,高聲朗誦:“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貞姐兒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著尹承善,丁柔把她抱起,讓她看得更清楚些,不僅是她們,圍在宮門口的百姓也都被他震撼了,有些年輕的女子紅了臉,仰慕般的看向了他,他此舉得了多少少女的芳心,他不得而知。

  丁柔感覺她的心也碰碰的跳著,“聚天下風雲,名利雙手握,不……”

  “怎麼?”

  丁惠彷彿也明白了什麼,丁柔淡笑:“還缺一樣他欠打。”

  丁惠反問:“誰打他?”

  “不受廷杖如何圓滿?陛下會成人之美。”

  丁柔收回落在尹承善身上的目光,“二姐看到他風光之時可曾想過,如果他不做這些事兒,他照樣是探花照樣仕途得意,而做了也許會成功,也許仕途斷絕,對他來說,仕途蹉跎比殺了他難受,但他做了,面對著御史的壓力,他難道不知道御史這輩子會一直挑他的毛病,只要他為官一日,御史就會將盯著他,抓他的錯處,這不單單是一句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能闡述清楚的。”

  “為什麼?”

  “他心底有堅持,有最想守護的東西,他可面對任人,任何的磨難。”

  尹承善達不到于謙的地步,粉身碎骨渾不怕,預留清白在人間,丁柔還是借機勸解丁惠,“你呢,你可有堅持,可有守護的人兒?二姐姐,你的境況讓人同情憐憫,但同樣讓人憤恨,你一退再退,一讓再讓,使得他們得寸進尺,使得貞姐兒被虐待,這些有他們的無情,何嘗不是你自己沒原則底線?退步不一定海闊天空,堅持不一定就是萬丈懸崖。”

  丁惠悔恨的低泣,“六妹妹,我錯了。”

  “二姐姐不是誰都有亡羊補牢的機會,你可曾準備好了?”丁柔肯定的道:“孫繼祖必然會將你告上大堂,這場官司我幫不了你,丁家也幫不了你,你如果怕了的話……”

  “不,我不怕,為了貞姐兒,為了我以前受的屈辱,為了跪地懇請她為妾的屈辱……”

  丁惠不願想噩夢般的經歷,不願去想當初的屈辱,不願去想她如何在偏僻的院子裡自生自滅,更不願回想貞姐兒當時的樣子,但這些她不能不想,“你說過,路必須我自己走,我記著,我不會再退一步。”

  “真的?”

  “是。”

  丁柔緩緩道:“路雖然你自己走,但我可以給你出兩個主意的,孫繼祖、白氏、孫家,這公道你能親自討回來。”

  丁柔在丁惠耳邊輕言,丁惠眉頭越皺越緊,卻不停的點頭,馬車裡突然有個陌生的聲音,“看,看。”

  丁惠抱住手指向窗外的貞姐兒,喜極而泣,“貞姐兒。”“皇上有旨意,尹承善受廷杖。”

  “遵旨謝恩。”

  尹承善坦然受之,朱紅的板子高高舉起落下,血色染紅他的後背衣衫,素色衣衫上似紅蓮綻放,尹承善回眸,似知曉丁柔的位置,他們兩人眸光相碰,我做到了,看你的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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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5 00:21: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章:情書

  丁柔緩緩放下車簾,阻斷了尹承善的眸光,丁惠喃喃問道:“為什麼陛下要廷杖他,六妹妹,他沒做錯,你所為的圓滿指得是什麼?”

  “陛下廷杖他,打出了他的傲骨,打出了他的名望,此廷杖非彼廷杖。”丁柔眸子裡閃過笑意,“他不挨一頓板子,是人都在宮門口吟唱秦風無衣,鬧得皇上不得安寧。”

  “不是皇上厭棄他,才打了他廷杖。”

  皇上在熬鷹,即是成全他,也是給他個警告教訓,尹承善這點小心思瞞不過英明神武的文熙帝,丁柔讓馬車回轉丁府,輕聲說:“同時也給跪宮門的御史朝臣一個交代,表明立場態度,此事到此為止,誰再想掀起風浪來,就不是廷杖了。

  “安國夫人?”

  “皇上會召見安國夫人。”

  “什麼時候?”

  “不是現在,衙門裡不還有狀告安國夫人亂殺無辜的人嗎?皇上會受理,但他們的結果怕是很慘吧。”

  文熙帝正有一股子火氣沒地方出,不能對背後興風作浪的兒子如何,告狀的來的正好,此事過後再也無人敢以枉殺狀告安國夫人,弱肉強食哪都一樣。

  丁柔一路上告訴丁惠將來面對什麼。她該如何說,“二姐姐,你記得千萬不能著急,沉著……沉著。”

  “嗯。”

  丁惠手心裡滿是冷汗,說不怕是假話,但看見貞姐兒,又看過尹承善,她不能再退了。如果她再不爭氣的話,丁柔也不會再幫著她了。

  回到丁府後,丁柔丁惠分開,丁柔去了丁老太爺的書房,將所見的講述了一遍,丁老太爺雖然沒親眼見到,但從丁柔的複述中,也有了幾分激動,臉上帶有幾許後悔,“尹承善─我當時真應該收下他。”

  丁老太爺異常懊悔,“白白讓他占了便宜,麒麟兒難尋。”

  丁柔抿嘴輕笑他不做師叔的,丁老太爺道:“六丫兒給我磨墨。”

  “嗯。”丁柔一手攬住寬袖,一手磨墨,丁柔心很靜,手上也不顫,丁老太爺提筆半天沒落筆,抬眼看著身側的豆蔻少女,一襲八成新湖水藍斜襟夾襖,下穿一條百褶襦裙腰中繫著配飾等小物件,盤起的髮髻上插著一隻白玉蘭花簪頭的簪子,眉眼清秀,肌膚白淨,五官雖然說不上精緻,但卻長了一雙美麗的眸子。

  丁老太爺鮮少盯著丁柔看,今日看著道:“六丫兒的眼睛像一個人。”

  丁柔手微一頓,淡笑道:“像姨娘吧。”

  柳氏只有眼睛最像太祖皇后,但因她為奴為妾,氣質溫婉,很難將她同太祖皇后聯繫起來,至於木太妃,丁柔看過太祖帝后的畫像,深深感覺木太妃一定是基因突變,同生身父母都不像,但丁柔卻不一樣許都是穿越者的原因,她的眼睛,她的氣質,同太祖皇后極為相合,丁柔主動提出像柳氏,丁老太爺道:“形似而神不似。”

  丁柔放了一半的心,看出丁老太爺沒往旁的地方想,“祖父,不寫書信?”

  她墨都磨好了,不見他動筆,丁老太爺起身,讓開位置:“我說,你寫。”

  “啊。”丁柔有時會給他代筆,但大多是小事或者府裡的事兒,“您不是要寫給尹探花的師傅?”

  知己的信箋不應當親自寫?丁老太爺在屋子裡踱步,方才臉上的遺憾後悔盡去,轉為爽朗的大笑:“誰說我寫給他?老東西正得意著呢,我偏不讓他得意。”

  丁老太爺身子拔高了一分,滿是笑意的看著丁柔,丁柔垂下了腦袋,心跳有些快,他是寫給尹承善?

  “你祖父我曾是燕京學院的老師,尹承善我沒教過,但他,他是燕京學院的學生,我給他去封勉勵的書信,誰敢有異議?”

  丁老太爺笑意更濃了一分,尤其是見丁柔難得一見的露出一絲的侷促,“不收他做徒弟真是……真是我……”

  “祖父。”丁柔臉上嬌嗔一閃而逝,很快恢復了平靜,她學不來閨閣小姐裝糊塗,學不來她們裝羞澀,更學不來她們明明知道卻不敢說,如果不將想法說出來,誰又能了解?

  “他本來是探花郎,是陛下看重的青年才俊,今日廷杖後,才名更顯,我記得祖父說過,若想要揚名立萬,一是天牢走一趟,二是受廷杖之刑,他父親是當朝大學士,同樣書香門第,家學淵源,以前他因庶出耽擱了些,他如今今非昔比,相中他的人怕是極多。”

  多少好人家肯以嫡女下嫁,丁老太爺笑容僵在臉上,丁柔笑盈盈道:“您不必為我可惜,我從未覺得比旁人差什麼,尹探花再好,他總是尹大學士的兒子,總是一團亂的。”

  丁老太爺重重的嘆了口,對丁柔的婚事有些為難,嫁得低了可惜了她這分蕙質蘭心,嫁高了名門望族當家人不會娶庶女,尹承善是合適,但如丁柔所言,他那位嫡母,那位生母,尹府上下也夠愁人的。

  丁柔打算起身,丁老太爺按住了她肩頭,“你代我寫書信給他。”

  “祖父。”

  “聽話。”

  丁柔抿了抿嘴脣,提起毛筆道:“請祖父說。”

  丁老太爺醇厚的聲音在書房響起,勉勵他再接再厲,勸解他戒驕戒躁……丁老太爺說得很凌亂,想起一句說一句,丁柔不能照搬,唯有轉化為她的意思,寫在宣紙上。

  丁老太爺站在窗口,凝望著院子裡丁柔灑下花種子的地方,“寫一首詩詞綴在其後。”

  丁柔想了想,莫道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知君。

  寫下了最後一筆,吹乾了墨跡,丁柔捧給丁老太爺看,“您看成嗎?用不用我再謄寫一遍?”

  “你寫得很好,詩也用得好。”丁老太爺對丁柔太滿意了,她竟然選了這首詩詞,知己,“知己好啊。”

  丁柔淡淡一笑,將信箋放好,丁老太爺在信封上用印,並命人送去尹府上。丁柔如常的收拾筆墨紙硯,丁老太爺搖了搖頭,是不指望她再露出侷促了。“二丫頭如何?”

  “孫女以為,二姐姐會給祖父個驚喜,她是想通了。”

  丁老太爺點點頭,外面有人回話:“六小姐有您的信箋。”

  “你去吧。”

  “是。”

  丁柔彎了彎膝蓋,走出書房,丁老太爺搖頭嘆息,“珍珠同魚目你可分得清楚?”

  丁柔回到自己的屋裡,嵐心迎上來說:“方才三小姐來過,說是李思小姐下了帖子。”

  “她還說什麼了?”丁柔看出嵐心的猶豫,坐下後拆開錢昭送來的書信,裡面是錢老爺親筆所寫,給了許多的資料,並對丁柔表示感謝,不是她提醒,錢家怕是有大難,經過這麼一鬧,軍需會被重提,錢家藉著孫家脫身了。

  信的末尾寫錢晴下月成親,下嫁管事,並不不是招婿入贅。丁柔嘴角彎起,錢老爺是個很聰明的讓人呢,下嫁同招贅是兩個概念,雖然實際上差不多,但給了錢晴的丈夫臉面,贅婿,在大秦太傷人了。“六小姐,您有沒有聽?”

  “哦。”丁柔這才對丁敏表示關心,嵐心說:“三小姐埋怨您獨自外出,沒同她一起去看尹公子。”

  丁柔揉了揉額頭,“隨她。”

  倦意上湧,最近幾日她太累了,躺在床上,丁柔腦子裡還模擬著丁惠的事情,仔細盤算有沒有遺漏之處,既然她插手,事情得做的圓滿些,她腦袋枕著手臂,你被廷杖卻得名,我打了渣男,照樣讓旁人叫好,名和利全要了。

  廷杖後尹承善回尹府養傷,看著傷勢很重,但刑廷杖之人得了上面的暗示,下手很有分寸,傷及皮肉而不動筋骨,以尹承善的身體素質養個半月準好,還不帶留下傷疤的。

  自從他回府後,尹府裡就沒消停過,登門的人不少,而且都是來看望尹承善的,讓尹府當家夫人楊氏很內傷,除了背地裡罵自己的兒子不爭氣之外,她此時面上不敢虧待尹承善,只是說幾句風涼話,讓他生母立規矩伺候著出氣。

  在大秦除了嫡妻為妾室請封之外,妾室就別想得到誥命。在外面威風凜凜算無一漏的尹承善,他可沒丁柔的‘膽略’,敢於算計生父,即便尹大學士病了,嫡母也不會讓他生母去侍奉,柳氏是特例,別的妾室想學,也學不成的,自從柳氏獲得誥命後,正妻們都防著再發生這柳氏這種狀況。

  當時天時地利都在,丁柔才可一擊必勝。

  “小尹。”

  “我不是為了子默。”

  尹承善穿著月白袍子,領子很大,袍子因背後的傷勢很寬鬆,隱隱露出胸肌,他同來看望他的信陽王齊恆對拳一笑,齊恆走出了門,一同來的李思走到他面前,為難的咬了咬嘴脣,“我感謝你幫了太妃殿下,但我不會嫁給你,我心裡有人了,你放棄吧。”

  尹承善的手放在了枕邊的信箋上,一縷髮絲垂在胸口,濃眉一挑:“你以為你是誰?天仙下凡?你不看在子默的面上,你進不來這道門,出去。”

  “我……”

  “滾。”

  李思哭著離去,齊恆進來搖搖頭,“她被寵壞了,你別放在心上。”

  尹承善拿起書信,脣角勾起,“莫道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孫繼祖在衙門口猶豫了片刻,最後拿起鼓槌,咚咚咚,敲響了衙門口的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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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5 00:22: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一章:認罪

  齊恆回到信陽王府,李思在木太妃面前委屈的落淚,往日的驕傲不見一絲一毫,木太妃坐在炕上什麼也沒說,眸子不知道透過李思在看什麼,或者在看誰。

  “小尹挨了一頓廷杖,沒什麼大礙。”

  “嗯。”

  木太妃嘆道:“你既然不喜歡他,我不會勉強你,下去歇著吧。”

  “太妃殿下。”

  “下去。”

  李思咬著嘴脣,見木太妃的冷淡,福身離開,太妃還是生氣了,是氣她不肯嫁給尹承善?不是她瞧不起尹承善,嫌棄他是庶子,李思不喜歡尹承善,甚至是怕見到他,況且她喜歡的是文采風流,肆意瀟灑的楊和,為什麼太妃殿下要逼她呢?她不是殿下最疼的人嗎?

  齊恆問道:“祖母想將她許給小尹?”

  木太妃擺了擺手,“我就是有這心思,他也瞧不上。是我不會養女兒,一心補償卻將她寵壞了,也怪我沒用心思教養,趕不上她多矣……”

  齊恆嘴脣抿成一道線,他想提起丁柔,但他又怕惹祖母傷心難過,就在此時,門外有人稟告:“孫繼祖狀告其夫人拋夫另嫁。”

  “孫繼祖?”齊恆不明白了,木太妃起身笑吟吟的道:“是丁柔的二姐夫,走,咱們也看看熱鬧去,瞧瞧她安排的這出好戲,許是還有另外的收穫。”

  刑部大堂,按說刑部是不會受理這種民事糾紛的,但拋夫另嫁是極為嚴重敗壞道德的,事關如今春風得意的丁棟,刑部官員不敢大意,孫繼祖狀紙後還提了提當年因木太妃含冤枉死的人,皇上有旨意可是讓受理的。

  “二姐姐,沉著,沉著。”

  丁柔頭上帶著戴帽,遮擋住面容,在刑部門口握緊丁惠的手,不放心的交代著:“想想貞姐兒,想想你受得委屈,這是最好的討回公道的機會。”

  “六妹妹說的我都記得。”丁惠十指扣緊手心,袖口裡放得是丁柔準備好的各種證據,在府裡丁柔也曾模擬過大堂上會問的問題,甚至教過丁惠如何反擊,“終於到我能吐出胸中怨氣的時候,我不會放棄的,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是他狼心狗肺,是他寵妾滅妻。”

  “是以妾為妻,二姐姐最重要的一擊留在最後,孫繼祖無情無義,但那白氏也不能饒了,還是讓她去該去的地方,別留著她了。”

  丁惠咬咬牙道:“不會辜負六妹妹準備的這些東西。”

  “好,我就在外面看著。”丁柔撩開齊胸的面紗,鼓勵般的笑道:“等二姐得勝歸來,貞姐兒也等著你呢。”

  丁惠鄭重的點頭,轉身道:“民婦丁惠按差令到堂。”

  刑部大堂外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看著丁惠議論紛紛:“就是她拋夫?”“聽說還想將女兒賣了?”“丁家世代書香,怎麼會養出這等小姐?”“據說還不守婦道呢。”

  丁惠聽見百姓的曲解議論,腳下卻未見停滯,神色尋常,看不出害怕,她冷靜沉穩的氣勢,倒也使得議論的人收了聲,丁惠冷靜般的環顧四周,議論聲漸漸的隱去,丁柔訓練過她,說得話比這時難聽了許多,丁惠哭過害怕過,但今日卻覺得也就是那麼回事兒,她不會再退一步。

  “你為什麼攔著我?”丁敏不滿的道:“為什麼不讓我同她們說,二姐姐是無辜的?都是孫家的錯?你怎能忍心讓二姐姐擔著這等污名?她會緊張害怕,一旦在大堂上回答錯了,怎麼辦?丁家的清譽沒準會毀於旦。”

  丁柔攔住了丁敏,等到丁惠進入去了,答非所問:“你別急,總有你表現的機會。”

  “我哪是哪是著急表現?是為二姐姐不平罷了,貞姐兒太可憐了。”

  一提起貞姐兒,丁敏不由的想到前生,她的女兒會不會受繼母的虐待?到底是她的親生骨肉,丁敏哪裡會捨得,但重活一生明明有著更好的機會,她不願意錯過,誰不想活得更好?前生忘了吧。

  丁柔緩緩的說道:“是可憐,所以才需要三姐姐仗義執言,一定會給您機會痛罵一頓。”

  讓丁敏來就是說出丁惠無法說出的話,丁敏的才學口才,以及如雷貫耳的才名,都是必不可少的,丁柔含笑看向大堂,一切準備就緒,丁惠,能不能翻身就看你自己的了。

  “祖母。”

  “不必多言,看著。

  在刑部衙門裡面安坐著木太妃同信陽王,衙門門口的丁家姐妹的談話,雖然聽不清楚,木太妃嘴角一直噙著笑,她的笑容讓一眾刑部的官員緊張萬分了,安國夫人一向是笑著殺人。

  主審官一腦門子汗水,對告狀的孫繼祖多了一分的惡感,他難不成沒聽說皇上杖責尹承善?這時候還敢來狀告安國夫人真是不知死活。可偏偏皇上有旨意,他不能不升堂,只希望孫繼祖有點眼力,重點提他夫人拋夫,少說幾句安國夫人,為妾室鳴冤,呸,如果他有這等糊塗的女婿非打死不可,拋棄他算是對了,省得身家性命,被他牽連進去。

  再見到柔弱明顯大病初愈的丁惠,主審官心裡有了偏頗,一拍驚堂木:“下跪之人有何冤屈?”

  孫繼祖是秀才,按照太祖規定是可免跪的,冷傲的看著跪著的丁惠,道:“就是她,這無情的婦人見伯父高升,嫌棄學生,打算另嫁,有違婦德。想我孫家自從娶到她,不敢虧待一絲一毫,她在孫家耀武揚威,對待婆母不孝,苛責下人,打罵妾室,實在是是學生無能忍耐多日,原本來京城讀書以求高中,誰知她……蛇蠍心腸指使姐妹大鬧我孫府,氣病了學生的娘親,搶走我孫家的骨肉……”

  用袖子擦拭沾了沾眼淚,孫繼祖抽氣道:“我可憐的女兒才三歲,就使得我們父女骨肉分離,如此惡毒的婦人,實在是學生瞎了眼兒。”

  孫繼祖一番表現的得到了百姓的同情,有人高聲支持孫繼祖,“毒婦,毒婦。”

  丁敏聽著聲音有點耳熟,這不是他們府上的人,雖然換了衣衫,黏了鬍子,但丁敏還認得出,丁柔笑吟吟道:“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孫繼祖越是得意,捧得越高摔得就越重越狠,如果沒人支持,他冷靜下來,這齣戲還如何唱?能中秀才,會裝模作樣的孫繼祖智商還是有的,丁柔不怕他不得意,怕得是他太冷靜。

  丁敏向後退了小半步,錯愕的看著亭亭玉立的丁柔,因有面紗,丁敏瞧不清楚她的神情,但那雙黑瞳含笑,冷意連連,她不是她能算計的了,丁敏不知丁柔到底為何改變了。

  “大人,請准許民婦說兩句。“

  丁惠沙啞的聲音響起,孫繼祖見人支持正是頭腦發熱得意時,冷哼:“惡毒的婦人還敢申辯,是不是你劫走了貞姐兒,是不是你大鬧府裡?是不是你不肯回府?是不是你氣病了婆母?你還有臉說話?”

  “大秦律例,定罪之人都可伸冤訴白,何況未定罪之人?”

  丁惠心裡難免有些緊張,但面容是鎮定的,彷彿看笑話一般看著孫繼祖上躥下跳,並不著急替自己伸冤,反動說起了太祖皇帝制定的大秦律例,書香世家小姐的身份盡顯。

  對比孫繼祖惺惺作態,知性的丁惠讓主審官更多了幾分的好印象,丁老太爺曾是帝師,豈會教導出不守婦德的孫女?道:“有何冤屈向本管訴說。”“是,大人。”

  丁惠磕頭,在外面等著的丁柔彈了一下手指,審案子的不是機器,而是有著七情六慾的人,第一印象很重要,總會有偏頗的,官官相護用好了是利器,孫繼祖不過是個末流的秀才,同丁棟相比差太遠了,在沒定罪之前,主審官再清廉,也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丁惠的表現滿分,旁邊還有孫繼祖狀告的木太妃,他如何不考慮後果。“他沒說錯,入府搶走的女兒的是我,扇貴妾耳光的是我,同婆母據理力爭的也是我。”

  丁惠抬頭同主審官對視一眼,移開了目光,“是民婦做的。”

  “她承認了,哼,大人,聽聽她承認了。”孫繼祖掩飾住錯愕,對丁惠承認他很意外,事情有些偏離了他掌握,拱手道:“請大人給她定罪。”

  主審官劉大人道:“你認罪?”

  齊恆皺緊了眉頭,木太妃眼底的笑意越濃,抿了口茶水,“恆兒,好好看看這是你最為欠缺的。”

  丁惠眼底含淚,抽泣道:“萬事有因才有果,民婦釀得苦果如何不認?”

  不等人再問,丁惠閤了一下眼睛,往日的屈辱湧上心間,如果丁柔教導她如何回話就太刻意了,會失去很多的味道,只有丁惠最痛苦的時候,她才能控訴出來,效果才更好。

  “大人若問我為何接出女兒,是民婦不敢將女兒放在孫府上,貞姐兒被關在連柴房都不如的地方,沒床沒水喝,只有一個乾巴巴的饅頭,貞姐兒三歲了,卻被他們嚇得不會說話,虎毒不食子——他孫繼祖連畜生都不如。”

  “你……”孫繼祖指著丁惠,“你敢罵我?”

  丁惠倔強的抬頭,“為何不敢?貞姐兒是你親生骨肉,你怎麼對待她的?對待骨血尚且如此,旁人就更不說了,你不仁不義還不準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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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5 00:22:1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二章:挨打

  丁惠說出了貞姐兒受得委屈,天下父母心,再鐵石心腸人聽見這等事也會認為孫繼祖無情無義。木太妃垂下眼瞼,籠在袖子的手攥緊。

  丁惠道:“沒親娘的孩子,連跟草都算不上,似白氏這等蛇蠍心腸,難道民婦不該打?不該教訓?而婆母楊老太太助紂為虐,難道民婦眼睜睜看著婆母不德而不勸解?貞姐兒是孫家的嫡出大小姐,不說錦衣玉食,但也應當是僕從簇擁,為了饅頭乾巴巴的饅頭,她討好任何人,對任何人的低賤折磨都是笑著,民婦心比刀割還疼,父親不仁,祖母不慈,怎能不將貞姐兒接,接出來?”

  丁惠聲淚俱下,聽堂的人唏噓不已,感情真摯充滿悔恨讓人不能懷疑她弄虛作假,丁惠聲聲哭訴,引人同情。主審官將目光投向了木太妃,他感到木太妃身上散發著陣陣的寒氣,血氣彷彿彌漫著大堂,也難怪,公主死於北疆,丁惠是勾起了木太妃的慈母之心吧,主審官對丁惠更多了一分的偏頗。

  如今的朝局,也就是糊塗的孫繼祖看不出,誰不曉得皇上對安國夫人的信任?過幾日皇上會有加賞的。

  齊恆問道:“祖母。”

  木太妃抬眸看向了人群中的丁柔,丁惠的哭訴彷彿利劍一樣直刺她的心窩,她的女兒,丁惠都敢將貞姐兒帶出來,她卻卻只能眼看著她為妾,什麼都做不了,她從來不是個好母親,戰死的兒子也怪過她吧。

  “恆兒、恆兒。”木太妃聲音嗚咽輕顫,鎮定了一會恢復了常態,道:“沒事。”

  齊恆知曉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悵然般嘆息,繼續聽審,他對丁柔更多了幾分的執著,他不願輕言放棄。

  “他對待女兒尚且如此,對待旁人呢?”丁惠抹了把眼淚,說道:“民婦自幼受祖母、母親教養,習得三從四德,自從嫁了他之後事事以他為主,侍奉婆婆,操持家務,總是勸著他讀書進去,可他卻卻常常以文會的名義,夜宿花街柳巷,民婦勸過他,後來將陪嫁的丫頭都給了他,只求他能浪子回頭,可他卻同民婦救回來的白氏勾搭成奸,納她為貴妾。”

  “太祖皇后曾言,平民百姓三十無子方可納妾,且太祖皇后曾言世上再無貴妾,大人,孫繼祖違背了太祖皇后的鐵令,他不忠於太祖皇后該打。”

  丁惠看向了主審官,丁柔勾起嘴角,雖然這項鐵令真正遵守得沒幾個,民不舉官不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狀態,但只要有人提起,主審官就得受理,他不敢違背太祖皇后的鐵令,同時太祖皇后親傳的弟子安國夫人,就在大堂上坐著,他敢打馬虎眼兒?

  孫繼祖是秀才,不是舉人,在太祖皇后定下的能納妾的規矩裡,可不包括秀才,最為重要的是貴妾,罪加一等。

  丁柔最近經常啃大秦律法,她雖然在學得是中文,但她的第二學位卻是法律,古代的法條遠遠趕不上現代的詳細,在丁柔眼裡漏洞很多,先揍孫繼祖一頓再說。

  “懇請大人為民婦做主。”丁惠磕頭懇求著,主審官一拍驚堂木,“來人,將孫繼祖插下去,重責三十板子。”

  太祖皇后在大秦還是挺有威望的,她下的鐵令雖然被束之高閣,但鐵令畢竟是鐵令,只要大秦不滅,開國帝后的鐵令就得遵守,在忠孝節義的古代,敢於違抗太祖帝后的鐵令,不忠的人如何保住他們腦袋上的烏紗帽。

  “大人,冤枉啊,冤枉啊。”

  孫繼祖被差役架起來,有是踢腿,又是搖頭,神色惶恐:“大人冤枉。”

  “你冤枉什麼?納白氏為貴妾時,你才二十,你是秀才,不再可納妾之列,大人秉公辦理,你有何冤枉的?仔細大人定你個咆哮公堂之罪。”

  丁惠一派鎮定從容,向主審官誠心贊道:“大人英明。”

  主審官對丁惠的印象更好了些,暗道不愧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小姐,般配土包子孫繼祖是可惜了,“咆哮公堂,質疑本官再加二十板子,給本官重重的打,敢違背太祖皇后鐵令,還敢喊冤?”

  主審官瞄了一眼喝茶的木太妃,見到她勾起的嘴角,暗自出了口氣,孫繼祖大叫道:“太祖皇后的鐵令不近人情,大人您不也有小妾,太祖皇后偏聽……”

  丁柔推了一下丁敏,低聲道:“該你了三姐姐。”

  丁敏不想聽丁柔的安排,但揚名的機會她更不想錯過,“敢侮辱太祖皇后,掌嘴。”

  “說話何人,上堂來。”主審官下令。

  圍在衙門口的眾人讓開一條道路,丁敏一襲月白色衣裙,清麗的眉眼透著攝人的氣勢,顰顰婷婷的走進刑部大堂,福身道:“民女丁敏見過大人。”

  “丁小姐請起。”主審官對才女還是敬重的,丁敏沒起身跪在丁惠身邊,磕頭道:“孫家無情無義的欺負二姐,有辱丁家門風,有辱太祖皇后,請大人給予嚴懲。”

  “掌嘴二十。”

  “遵命。”

  “你們……”孫繼祖剛想說話,差役拿著紅木板子對著他就打下去,不是扇耳光,是掌嘴,幾板子下去孫繼祖嘴脣腫得老高了,衙役下手無情,打得孫繼祖牙齒掉了幾顆,想開口:“嗚嗚嗚嗚……”

  他體會到當初白氏的境況,開口申辯得等你消腫了再說,掌嘴後,孫繼祖也老實了些,衙役把他按在地上,剝下袍子,舉起板子?哩啪啦一頓打,板板見血,孫繼祖哀嚎,“饒饒……”

  掌嘴後再打板子真是太好了,省得聽他鬼哭狼嚎,丁惠看著孫繼祖的凄慘樣子,心裡痛快了不少,他以為自己像是以前一樣的麵團兒,隨她們欺凌?為了貞姐兒,她有什麼不敢做的?

  這口氣丁惠已經憋了很久了,孫繼祖被打了板子,嘴也腫,屁股也腫,再沒方才的秀才風範,軟趴趴的趴在大堂上,他有點後悔怎麼就聽了白氏的挑唆,來狀告丁惠,這回是他抬頭看著丁惠了,他也納悶一向嘴笨的丁惠,怎麼變得伶牙俐齒了?丁惠像是變了一個人。

  “老爺,老爺。”白氏哭著喊道:“老爺,老爺。”

  丁柔打了個響指,一直隱藏在人群中的丁府下人,有技巧的擋住了跟著白氏的丫頭,使勁的推了一下白氏,她前面沒人擋著,白氏被推進了刑部大堂,白氏兒時受過讀過幾天的書,但飄零躲避了十餘年,哪受過正規的官家小姐教育?

  見孫繼祖被打得慘兮兮的,他是白氏的所有的指望,既然被推進了刑部大堂,白氏直接跑到孫繼祖面前,哭得梨花帶淚,白氏最擅長哭泣,她哭起來又有種別樣的美感,很能激起男人的憐憫之心,淚盈盈的眸子滿懷深情,跪在孫繼祖身邊,“苦了老爺了。”

  白氏眸光落在丁惠身上,委屈的櫻脣撅起:“姐姐恨我不要緊,為何……為何要為難老爺,當初……當初是您求著我進門的啊,現在反倒說老爺有違太祖皇后鐵令,您……這不是害老爺嗎?”

  白氏可不是一般的小白花,如果她不聰明的話,如何能勾住孫繼祖?如何將丁惠逼迫到死地?在內宅鬥爭中,她將丁惠一步步由正妻逼得比妾室還不如,白氏啼哭著,水眸裡溢滿不贊同,“姐姐如何整治妾出氣都無妨,可老爺……可老爺是您丈夫啊,您怎能陷害他?

  丁敏有些緊張看著丁惠,孫繼祖開不了口,可白氏能說話,當初確實是丁惠求著她入門的,如今再來說孫繼祖有違納妾,孫繼祖好不了,丁惠也得不了好。丁敏向後看了一眼丁柔,她是不是在害丁惠?

  “當時你進門時,什麼情形還用我說?是你們串通好了引我入局,我對你有救命之恩,一直將你當成好姐妹,對你照顧有加,可你竟然不顧廉恥的勾引恩人的丈夫,事後又假裝高貴的搬出府去,讓他裝著得了相思病,讓婆婆楊氏逼著我跪地懇求你入門。”

  聽審的百姓嗡的一聲,從未見過如此心機深沉的不要臉面的女子,勾引恩人的丈夫不說,還逼得嫡妻下跪才肯入門,簡直比婊子還不如,方才白氏衝進來時,看她的哭像,眾人還有幾分同情,但聽丁惠此話,白氏太過無恥沒良心了。

  白氏進門為妾,如何都饒不過去,索性大大方方的挑開了說,丁柔料準白氏會到,把她推進去揭開丁惠的傷疤,下面也更好辦了。

  丁惠道:“是我識人不清,受此侮辱也怨不得旁人,我被逼無奈,一邊是病重的丈夫,逼我的婆婆,我……我一個以夫為天的弱女子又能怎麼辦?我不僅跪地讓她進門,還將我自己的嫁妝都給了她,我讓她為妾——該罰,不知勸解丈夫——該罰,懇請大人處罰民婦,使得旁人再不犯民婦之錯。”

  方才丁惠塑造的好印象此時起到了作用,丁惠大方認錯,甘願受罰,警醒世人不再像她軟弱可欺。

  丁柔眸光閃閃的看向主審官,賭得是法理不外乎人情,丁惠是被逼的,她是被人設計的,不是因遵守婦德,她也不會有此屈辱,她現在親口承認了,如何也得寬大處理,越過這道坎後面就是一片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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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5 00:22: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三章:末路

  主審官沉思了一會,對蛇蠍美人白氏很厭煩。他品性淳厚,妾室並不多,丁柔讓人打聽了他的好惡,他不是風流好色之人,重視得傳統禮教,果然只聽他長嘆一聲,“念在你有悔過之心,受人威逼,本官暫且饒過你一次。”

  “謝大人。”丁惠叩首,她並不怕被打板子,板子再狠也不如以前所受的委屈,讓世人知道白氏的無恥,即便挨了板子丁惠也心甘情願。

  白氏淚眼迷濛的看向主主審官,“大人。”

  主審官對她的印象更是差了些,為妾的竟然逼著其妻下跪,從沒聽過有此奇聞,方才也聽丁惠說她虐待嫡出大小姐,妾——站立的女子,不過是半個主子,還敢虧待主子?哪有一點妾室的規矩在?

  丁敏看出主審官對白氏的不滿,字正腔圓的說道:“她冒冒然然的闖上堂來,又是哭又是鬧,未經您許可,旁人不得上公堂上的,她是瞧不起您,是藐視大秦律例,應當嚴懲不貸。”

  主審官點頭道:“你說得有些道理,賤婦白氏藐視王法,藐視本官,掌嘴二十。”

  “遵命。”

  打完了孫繼祖,差役們按住白氏的肩頭,?哩啪啦又是掌嘴二十,白氏的嘴脣腫得也老高了,充血的嘴脣上翻,小巧的鼻子打得跟豬鼻子─眼兒朝天,差一點將鼻梁都打折了,由於下邊的臉腫了起來,大大的眼睛擠成一道縫隙,這會她再也難用那雙妙目勾引男人了,差役們對奉命責打美人是很興奮的,下手不留情面,美人又怎樣,照打。

  白氏被打第一下的時候打算申冤,張嘴時落下的板子正好敲在門牙上,四顆門牙被打掉,牙床出血……二十下打完,美人立刻變成醜女,丁柔看著她斷齒,愉悅的笑了,丁敏沒辜負她希望,臨場發揮比丁惠還好,丁惠太老實了,這等空子不會鑽,丁柔讓人將白氏推進去,不單單是揭開丁惠的傷疤,最重要的是擅闖刑部大堂——該打。

  古代可沒假牙一說,牙齒看起來不太重要,但真如果斷了,白氏會破相的,沒了門牙,即便養好了傷,她會老許多,難看許多,看她如何伶牙俐齒,如何巧言善變,丁柔就不信白氏在敢在眾人面前開口,這一輩子你當啞巴吧,能說話卻不敢開口的滋味,白氏也得嘗一嘗。

  她不是逼得丁惠不敢開口嗎?逼得貞姐兒只知道笑嗎,現在報應來了,因果循環,也該她有報應了,丁柔想著一會給掌白氏嘴的差役一點酒錢,他們實在是太爭氣,太給力了。

  丁敏見白氏凄慘的樣子,心裡很是得意,不是她抓住白氏漏洞,哪會如此出氣?頭顱昂得更高,她可是京城都知道的才女,為二姐敢上刑部大堂,敢為二姐姐說話,誰能比得了她?丁柔只是敢在陰暗之處下絆子,上不得檯面,丁敏比以往自信了許多,一般女子都會懼怕上堂的,即便丁柔再聰明,沒她的經歷,是害怕的,一定是害怕的。

  好可惜堂上坐的是信陽王太妃和信陽王,如果換了別人,丁敏會表現得更好。

  木太妃沒理會丁敏,若有所思的眸光落在丁惠身上,從柔弱可欺到堅強鎮定,不是一句母為女強就能讓她做到的,她在堂上說話很有條理,這哪是懦弱的人?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嗎?是有人罵醒了她,或者說有人教過她吧。

  木太妃再次看向大堂外,食指微微彎曲,是她嗎?丁棟,丁老太爺都不是有此縝密心思的人,細節……師傅說過男人的心,永遠趕不上女人心細。這睚眥必報的性子,種種整人的手段,比她更像師傅。

  丁惠也是解氣的,更為感激丁柔,按照她們原來的計劃,從出口裡取出狀紙,丁惠道:“原本民婦想著夫妻一場,寧肯去寺廟裡代發修行,也不願狀告孫繼祖,可他……他如此絕情決意,民婦告她以妾為妻,逼妻行妾禮,有違禮法綱常,有違聖人教誨,他不配為聖人子弟,他……他更不配為大秦子民。”

  丁惠眸光突然鋒芒起來,聲音清脆,吐字清楚,朗聲道:“孫繼祖對兒女不慈,對妻子不仁,對大秦不忠,對父母不孝,他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五毒俱全,懇請大人明鑒。”

  轟,轟,看熱鬧百姓炸了,以妾為妻本就是重罪,怎麼有扯上了對大秦不忠?眾人好奇極了,主審官命差役從上丁惠手裡取過狀紙,掃了一眼,倒吸一口涼氣,盯著跪地的丁惠,“你說得可是實情?欺瞞本官可是重罪。”

  “民婦不敢欺瞞大人。”丁惠再磕了一個頭,醞釀好了情緒,六妹妹說得對,以牙還牙,血債血償,她不能放過他們,以德報怨是傻瓜。

  “自打白氏進了門,府裡上下都以小奶奶稱呼,伺候婆婆,民婦毫無怨言,可每次用膳,婆婆總會讓她坐著,民婦布膳,後來她有了身孕,更是不把民婦放在眼裡,婆母更是以我體弱為藉口,將管家的事交給白氏,孫繼祖出門探親訪友帶著都是白氏,介紹起來都是他夫人,後來她白氏生產坐月子,孫繼祖和楊氏逼著民婦伺候白氏。”

  “混賬,孫繼祖你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裡去了?”主審官拍著桌子怒罵道:“有辱斯文,有辱聖人教誨,本官剝了你秀才功名,並今生不許再入科場,你這等不敬三綱五常的人,不配讀聖賢書。”

  “嗚嗚……嗚嗚……大……大“孫繼祖真急了,被打的嘴說不出話,拼命的搖手,搖晃腦袋,“嗚嗚……”

  “大人聖明,民婦句句實情,如有一句假話,民婦必遭五雷轟頂,萬劫不復。”

  丁惠發下毒誓,有了方才的表現,再加上古人是信奉誓言的,她說得話倒眾人信了,將孫府的下人叫來詢問一番足以證明,孫家下人見到孫繼祖和小奶奶的凄慘樣子,丁柔也暗中讓人告訴他們,說假話會很慘的,孫家帶來的僕從大多是鄉下人,在刑部大堂上哪敢說假話?

  他們都說府裡都是小奶奶說得算,出門應酬也都是小奶奶,小奶奶管著店鋪田租,有人道:“小奶奶同人做生意,放印子錢。”

  丁惠此時道:“原本民婦不在意名分,可民婦得母親教誨,明知道孫家此舉欠妥,如何能眼睜睜的看著?民婦勸過孫繼祖,可他不肯聽,白氏更是惡毒將民婦軟禁起來,民婦就連親生女兒都見不到,這些念著往日的情分,民婦也忍了。”

  “這些只是小義,但孫繼祖在大節上有虧,民婦探聽得知白氏並不是什麼落魄的官家小姐,她是……她是罪臣之後,原本應當充作軍妓,不知如何逃脫了……孫繼祖明明知道,還寵著她,給民婦餵食糊塗的湯藥……民婦渾渾噩噩的來到京城,不是娘家姐妹喚醒民婦,怕是就被他們滅口了。”

  丁惠越說越激動,此話中有九成是真的,但最關鍵最要命的地方是假的,丁柔不是神人,不可能知道白氏到底什麼身份,一句罪臣之後,也不算是假話,再者孫家卻是給丁惠喝湯藥,至於是不是使人神經錯亂的藥……已經不重要了,前面丁惠的話得到了證實,孫繼祖和白氏如何無恥,所有人都清楚了,丁惠再說什麼他們都會信的。

  “民婦願意……願意下絕情書,同不忠不孝之人恩斷義絕,請大人成全。”

  主審官嘆了一口氣,厲聲問道:“丁氏,你不後悔?須知皇上尚且沒有定論,白氏不一定是罪臣之後。”

  “民婦勸不住孫繼祖,他以妾為妻,民婦不堪受此侮辱,寧肯絕情絕意。”

  “寫絕情書書於丁氏。”

  “遵命。”

  就衝孫繼祖以妾為妻,主審官命令寫絕情書,旁人也說不出什麼來,丁惠在絕情書上按下手印,孫繼祖口不能言,但此時也沒人聽他的意見了。

  丁惠占據了道德的制高點,孫繼祖只能按手印,他們的夫妻關係正式終結,彼此恩斷義絕,得絕情書的女子也很難再嫁,哪怕丁惠是正義的,絕情書比雙方約定的和離更重一層,也證明女子無情,自從太祖皇后定下絕情書後,很少有人能拿到絕情書。

  “民婦懇求大人將貞姐兒交給民婦照料,貞姐兒永遠姓孫。”

  “這……”主審官有些為難,丁惠磕頭道:“懇請大人成全。”

  絕情書另一個作用就是子女,如果丁惠生的是兒子,就是再有道理也帶不走,但因是女兒,可酌情考慮有理的一方,主審官看了眼木太妃,見她微微很頷首,道:“本官答應你,如果你說所言屬實,貞姐兒跟著你,也算給孫家留了一分香火。”

  丁惠磕頭道謝,主審官道:“你所言白氏做的生意,她的身世,本官還需要再取證,如有妄言,本官不會饒了你。”

  “民婦不敢。”

  主審官道:“將孫繼祖,白氏收監。”

  “大人……大人……冤枉。“

  他們兩人被投進了監獄,丁惠出了刑部大堂後,腳下虛軟,丁柔扶著她,低聲道:“還差嫁妝,這些年你為孫家勞心勞力的銀子沒拿回來呢。”

  “能將貞姐兒領過來,我什麼都不要了。”

  “二姐,這筆銀子你可以不要,但不能留給孫家,過兩日等到這事平息了,你捐出去,就不再是無情的女子,占著大義,朝廷沒準還能給你個表彰呢。”

  丁柔笑眯眯的道:“查賬摳銀子,我最拿手了,這事交給我吧。”

  木太妃出了刑部大堂,丁柔向她屈膝後,拽著丁惠上了馬車,陌生的樣子……木太妃神情又分落寞。

  兩日後文熙帝召見安國夫人,並言她無錯。狀告安國夫人濫殺的人都重責數十軍棍,孫繼祖又被打了一頓,雙腿打折了,因白氏的身份難以確定,但文熙帝曾有詔命,不許商人再插手軍需之事,白氏同軍需官勾結證據確鑿,發配關外做苦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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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四章:落幕

  丁柔說到做到,拿到絕情書的當日,去孫家收拾丁惠的嫁妝。拿著嫁妝單子,丁柔同丁惠坐著,命跟過來的丁府媽媽收拾嫁妝,丁柔看著單子道:“這對珊瑚盆景呢?”

  “在楊氏屋裡。”

  “古董花瓶呢?”

  “給了白氏。”

  丁柔目光從嫁妝單子上移開,看向扭捏愧疚的丁惠,“二姐手裡有哪樣?”

  “大多都沒了。”丁惠羞愧得垂頭,“我我……”

  “我也不指望你了。”丁柔讓媽媽們在孫府搜尋,楊氏抱著古董花瓶死活不撒手,嚷嚷道:“沒良心的,作死的,這是我的,都是我的。”

  沒了這些寶貝,比割她的肉還難受,楊氏哭天抹淚的痛罵丁惠,“我兒子還在大牢裡,你就想搬空孫家,你個作死的賤婦,怎麼娶你這個不會生兒子的掃把星兒,老天爺……”

  丁柔道:“楊老太太且坐,咱們算一筆賬,看看這些東西到底是誰的。”

  在丁柔的示意下,媽媽們鬆開手,退到一邊,丁柔掃了一眼嫁妝單子,又看了看翻出來的賬本。

  “我們最是厚道,不會多拿一丁點兒,二姐姐嫁到你們家有五年,奶奶的月例總是有的吧,一個月按照十兩銀子,一年是一百二十兩,五年正好六百兩,這銀子你們孫家得出吧,據我二姐姐說,孫家從來沒給過月例銀子,現在該給了吧。你也不想你兒子落得個吃軟飯的罪名不是?男人嘛,奉養父母之外,還得養活妻兒。”

  “您和白氏用她的嫁妝銀子放印子錢,被朝廷燒了條子,這筆銀子如何得還給二姐姐,這些年你們也賺了些,我們最是講道理的,不用兩分利,你給個一分半就成了。”

  丁柔利落得打著算盤,“嫁妝銀子一共是五百兩,七七八八的加起來,一共一千五百零一兩,看您年歲大,兒子又在牢裡需要打點,那一兩銀子我們就不要了,二姐姐,咱們就當可憐可憐她吧。”

  “好。”丁惠聽得目瞪口呆,丁柔笑道:“還有便是白氏在做的生意,也用了二姐姐的嫁妝做抵押,沒本錢料想她也掙不到錢,飲水思源,我們如何也得上一份,我粗略的算了算,拿你個一千兩不過份,老太太還是賺到了呢,這可比借銀子便宜多了,誰讓二姐姐心軟呢,算上原本的嫁妝銀子,我們拿走三千兩就好了。”

  “楊老太太把銀子取來,您再暈。”

  “沒錢,我們家哪有那麼多銀子?”楊老太太差一點吐血,以為白氏是最會算賬的,今日在丁柔面前,白氏就是個傻子。

  “一句沒錢可不成,這都是明擺著的,刑部堂大人早有公論,您家不缺這點銀子,也准許二姐姐討回嫁妝。”

  “我狀告你們欺人太甚。”

  丁柔掃了一眼面容猙獰的老太太,彈了彈嫁妝單子,“請便,用不用我告訴你衙門口如何走?要不我讓人領您去?不過呢,到大堂上,我會算得更清楚,可不僅僅是三千兩了,白氏在你授意下的做的缺德事兒,到時我們也能好好的算一算。”

  “你你……”

  楊氏氣得臉色煞白,孫繼祖和白氏生的兒子,像團球一樣的跑過來,指著丁惠就罵,賤婦不離口,叫貞姐兒為賤丫頭,丁柔笑得燦爛,“這小子罵一聲,多一兩銀子,全當二姐姐的精神損失費,乖,多罵幾聲我聽聽。”

  楊氏手腳麻利的堵住了孫子的口,“我們沒錢。”

  “這話我是不信的,楊老太太總不想沒錢,用府邸抵債吧。”丁柔起身走到她身邊,壓低聲音道:“我們丁家不想撕破臉皮,如果衙門的官差上門幫著討回嫁妝,您的損失會更大,到時可不就是三千兩了,白氏過兩天會出大牢,你們在南方的生意,還指著她討回銀子來,如果二姐姐多說兩句的話,沒個三年兩年的白氏出不來。”

  “我真沒那麼多銀子。”楊氏改口了,只有白氏才能拿回投出去的銀子,官官相護她也聽過,怎麼就一時被楊氏說動,虧待了丁惠,楊老太太淚流滿面的對丁惠道:“兒媳婦,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丁柔後退一步,見楊老太太纏上丁惠,又是哭又是求,又是作揖又是鞠躬,丁惠搖搖頭,聲音有些顫抖:“我只要我應得的,你把銀子拿出來吧。”

  丁柔勾起嘴角,道:“楊老太太,我們只拿應得的,孫家也是有家底的,還差區區三千兩?您不擔心在刑部大牢裡的兒子?”

  楊老太太的手顫顫巍巍的取出放銀票的盒子,“我只有兩千八百兩,再多實在是拿不出。”

  “還差二百兩,我們吃虧點用東西抵押吧。”丁柔示意丁惠拿起銀票,一擺手:“挑揀楊老太太用不上的東西取,金銀珠寶,翡翠瑪瑙什麼的。”

  “是,六小姐。”

  丁柔帶來的媽媽都有一雙好眼力,翻找值錢的東西非常在行,逼著楊氏打開庫房取了金銀古玩,丁柔合算了一下價值,向已經癱軟在地的楊老太太道:“都算起來應該有三千零一兩,不能讓您吃虧,這一兩銀子我們找給您,您收好了。”

  丁柔慢悠悠的從荷包取出一兩銀子,俯身放在楊氏身邊,見她滿是怒火的眸子,道:“您別小看了這一兩銀子,將來許是能救命呢,您收好了。”

  小胖子衝過來,對丁柔抬腳便踢,抬手便打,丁柔抓住他手腕,“你應該慶幸,我從不將大人的過錯歸到孩子身上,好好照顧你祖母,等你父親出監牢。”

  丁柔推開了他,領人出了孫府,在馬車上丁惠道:“我以為你會要宅子。”

  “把她們趕出去顯得二姐姐太薄涼了,宅子孫家保不住,何必讓人議論你?”

  丁柔早就吩咐過媽媽,挑揀的都是小件不顯眼卻很值錢的,外人看來丁惠只拿著幾件東西幾張銀票走人,如果搬傢具擺設太顯眼了,不利於下一步的進行。

  “這些銀子。”丁惠手裡的銀票好燙手,“我從沒想過有這麼多銀子,怎麼辦?”

  二太太對丁惠說過府裡缺銀子,丁惠領著貞姐兒不能總是住在丁府上,丁柔道:“祖母給二姐姐買了些良田,每年都有進項,如果你要名的話把銀子捐出一些,二嬸處,祖母會說的,具體怎麼做,還得您自己拿主意。”

  丁惠咬了咬嘴脣有了決定,她一個寫絕清書的女子不求什麼了,但貞姐兒不能被人看不起,丁惠將兩千兩銀子捐給朝廷。

  在孫繼祖雙腿被打折出獄時,見到了朝廷表彰丁惠的邸報,回到府裡聽說是拿他們家的銀子,孫繼祖對楊氏怒吼:“沒用的老東西,你把銀子怎麼給了丁惠?三千兩啊,你個老不死的。”

  “兔崽子,不孝兒,你敢罵我?”

  楊氏那也是愚昧的老太太,說道理說不過,罵人撒潑在行,她不敢對丁柔如何,還不能教訓不孝兒子了?母子兩人掐在一起。

  白氏被判去關外服苦役,被丁柔盤剝一空的孫家,就指望著白氏手裡的銀子呢,孫繼祖帶著滿臉的抓痕,瘸著腿去見白氏,想讓她將銀子交出來,白氏只有一句話,如果想從南方生意上取回銀子,必須得救她出去。

  孫繼祖知道只有白氏才能拿回銀子,孫家如今一團亂,他沒了功名,腿也折了,別指望再東山再起,對白氏孫繼祖非常的怨恨,不是她,他有怎麼會落到如今的地步?可不救出白氏,孫繼祖一兩銀子都拿不到。

  今年皇后娘娘娘慈悲心起,文熙帝大赦天下,白氏的身世隱藏的好,確切說實在是查不到當年死的高官中,誰家有白氏這個女兒,白氏判定為服苦役,是可用銀子贖出來的,孫繼祖賣了宅子,贖出白氏,他再也不信白氏是什麼閣臣之後。

  白氏出獄後,得了南方的消息,錢老闆派人告訴她,生意虧本了,銀子都沒了,而白氏同軍需官勾結,還指望著有銀子拿?孫家老小五六口,回不去廣西,流落京城。

  丁柔聽了最後的消息,孫繼祖天天打白氏,因她是妾,可沒和離一說,後來孫家好不容易找了個落腳的地方,白氏成了暗娼,而她的兒子,被沒良心的爹賣去了青樓楚館,老娘楊氏也成了乞討的婆子。

  孫家灰飛煙滅,只剩下母子相殘怒罵,一地雞毛,孫繼祖不是沒想找貞姐兒,被丁家家丁打出去,丁惠早就帶著貞姐兒去莊子上居住,孫繼祖根本找不到人,也沒資格找人。

  在燕京街頭,能看到衣衫襤褸瘸腿提著酒葫蘆怒罵世道不公的人,那人也許就是孫繼祖,在乞丐中間能見到一老邁的身影,那人許是楊氏,在矮小漆黑的屋子裡接客的暗娼,也許就是曾經柔弱無骨的白氏,在青樓楚館裡當龜公,或者做小倌兒許就是曾經的欺負貞姐兒小霸王。

  信陽王府賓客臨門,京城閨秀齊聚,李思作為下帖子的主人,穿插其間款待小姐們,還有上代信陽王的側妃應酬著到訪的夫人,信陽王府花團錦簇。

  佛堂裡,木太妃停下捻動佛珠的手,確定的問:“她沒來。”

  “聽丁府大太太說,六小姐陪伴其祖母去了大佛寺。”

  “準備馬車,我去大佛寺。”

  “殿下,您不能離開信陽王府,外面有危險,外蒙刺客還沒找到您”

  “血雨腥風都過來了,我還懼怕一名刺客?”

  信陽王府側門,行駛出一輛尋常的馬車,出了京城趕去大佛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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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發表於 2021-3-15 00:22: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五章:初見

  坐在同一輛馬車裡,不僅有太夫人,丁柔,還有輕易不出門的柳氏,面對太夫人,柳氏略顯侷促,安靜低垂著腦袋坐著,身子都不敢動一下,怎麼就被小柔說動了去大佛寺?她應該在府裡的,她表現得不好,會不會使得太夫人不喜歡小柔?會不會影響她?柳氏從出門起就一直沒停過後悔。

  “用茶吧。”

  柳氏眼前是一雙白金的玉手托著茶杯,同府裡的小姐不同,丁柔不願意塗抹嫣紅的指甲,指甲緊扣著手指,淡淡的粉色,“好。”

  “您別緊張,祖母很和藹的。”丁柔輕聲對柳氏說道,“她沒您想得嚴肅,放鬆些,等出了京城,咱們挑開簾子,去大佛寺的路上風景很好的。”

  柳氏極快的看了太夫人一眼,見她嘴角隱現的笑容,柳氏的心安定了不少,也不再太過緊張侷促,暖清香的茶入口,又有女兒在身邊,她沒什麼怕的。

  丁柔又將桌上準備好的窩絲糖放在柳氏口中,太夫人抿了抿嘴脣,丁柔捧著她愛吃的櫻桃送給太夫人,“祖母,您吃。”

  太夫人嗯了一聲,丁柔出了一口氣,撩開馬車簾,徐徐威風吹拂進來,因是初夏,不會太過炎熱,馬車行進平穩,在寬闊的官路上,顛簸很少,經過太祖皇后改良過的馬車,加了彈簧等減震的東西,又有厚厚的坐墊,乘坐起來很是舒服。

  京城外面有袁野,有農田,有屋舍,有樹林,有湖波,從馬車上看去遠處還能看見落鳳山,風景著實宜人,柳氏更為的放鬆,貪看著外面,丁柔讓開了車窗的位置,見柳氏臉上真摯的笑顏,她也笑了,從莊子上回府,柳氏就再沒出過京城,整日在府裡悶著,丁柔擔心會悶出病來,藉著每年太夫人都要去大佛寺上香,丁柔軟磨硬泡得求了她,太夫人同意帶柳氏一起出門。

  她親自發話,又不是讓柳氏去參加貴婦們的聚會,不過是上寺廟裡上香,大太太也沒什麼反對的理由,遂丁府的主子兵分兩路,一路去信陽王府做客,一路去大佛寺。“六丫兒是不想去信陽王府,才磨著我今日出門的吧。”

  太夫人見丁柔捧著粟子盤子,白玉的手指熟練的剝粟子,吹拂掉包裹粟子的軟皮,放在桌上的盤子裡,太夫人清楚粟子也是柳氏喜歡吃的。

  柳氏咬了下嘴脣,擔憂的看向丁柔,糯糯的道:“六小姐她不是您想的。”

  “怎麼不是?我就看她就是懶得去王府應酬,你看看另外幾個丫頭,哪一個接到請柬不是歡喜非常,唯有她……”

  “您可說錯了,三姐姐也不想去信陽王府,可誰讓她是京城聞名的才女?我不去沒人注意,她不去,信陽王府少了一位名媛,辦的賞花會會少了幾分風采。”

  丁柔剝了半盤子粟子,手指有些酸,琢磨著應該夠柳氏用了,將盤子放下,暗自活動手指,笑盈盈道:“我一不會詩詞,二不懂才子風流,去看旁人揚名受人稱頌,我會自卑的,祖母一定是心疼我,才會同意今日出門,我那可憐的自尊心得到了保護,在祖母和姨娘面前,我是最好的。”

  大夫人笑罵道:“鬼丫頭,真真是鬼丫頭,我可沒看出你哪塊好來。”

  丁柔湊近太夫人,黑瞳閃過幾許的幽怨,“真的嗎?祖母,您真沒看出?”

  太夫人戳了一下孫女的額頭,板著臉嚴肅道:“沒看出。”

  丁柔討好的給太夫人按摩肩頭,“您出府禮佛,身邊是就孫女一個,我會努力讓您看出來的。”

  太夫人撐不住了,笑道:“合著你鬧著出府,是讓我看出你的好?”

  丁柔輕笑:“您後悔也來不及了。”

  柳氏見丁柔揮灑自如的同太夫人談笑,可看出太夫人有多喜歡丁柔,她臉上也綻放出安心的笑意,漆黑的瞳孔滿滿是柔意疼愛,覆蓋纏繞著唯一的女兒,太夫人何等精明之人,看後不由的暗自嘆息一聲,莫怪丁柔孝順她,給丁柔的是最缺最渴求的。

  “祖母,我給您講個佛經的故事?”

  “好。”

  清脆的聲音飄蕩出車窗,緩解了馬車裡的氣氛,丁柔腦海裡佛經的故淨很多,即便太夫人聽過的,她此時也不會阻止丁柔,太夫人緩和了情緒,柳氏也不會再緊張了,將柳氏帶出來是為了放鬆心情,路上如果被太夫人嚇到了,還不如在府裡呢。

  丁柔也沒光顧著自己說話,時不時的問柳氏幾句,將她也引到談話中去,只有交流才能彼此了解,路上兩多時辰,太夫人同柳氏也能說上幾句話了,柳氏知曉太夫人雖然重視規矩,但也是良善慈愛的,太夫人也清楚柳氏是守本分的慈母,柳氏又有誥命,她對柳氏不似對尋常的妾室一般,有時看著溫婉的柳氏,她會覺得丁棟有此良妾不錯。

  一路上她們相處得很和諧,丁柔忙前滿後,不僅照顧她們吃喝,還得主導談話的方向,談話的技巧,等到了大佛寺,她終於長出了一口氣,但想到在佛寺禮佛三日,她不能有任何的放鬆。

  丁柔知曉她早晚都是得出嫁的,將柳氏留在丁府裡,她不太放心,往後的事兒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柳氏如果得了太夫人的青睞,只要太夫人對柳氏多了幾分的維護,料想丁棟妾室爭寵,也波及不到柳氏上,大太太有幾分顧忌。

  庶女比嫡女更不容易做,尤其是攤上個大太太那樣心思深沉的,丁柔更是得步步小心。一手攙扶著太夫人,一手攙扶著柳氏攀登大佛寺前的台階。

  柳氏到是示意讓丁柔主要攙扶著太夫人,她自己能走上去,卻被丁柔目光喝止了,被女兒挽著,柳氏的嘴角是上揚的,再長的台階都不覺得累。

  大佛寺因一座大佛而得名,坐落在佛山,為何得名佛山?是因山體的一整面是能工巧匠雕刻出的大佛,莊嚴肅穆的大佛似從天而降,大佛寺坐落在山頂,從山腳到頂端,一共有九百九十九階台階,合九九歸一之數,來大佛寺無論什麼身份都必須徒步上山,大佛寺修建是太祖皇帝的旨意,歷時十年才將山體上的佛像雕刻好,太祖皇帝沒撐到大佛寺落成,他就在深宮養病了。

  到是太祖皇后來過大佛寺,站在山頂上,遙拜過思念之人,有人說是太祖皇后的親人,也有人說是她的知己,丁柔聽著太夫人將起當年事兒,如果她拜祭的話,只能是那位表哥吧。

  丁柔引著太夫人說話,使得她沒登山的疲倦,登上了山頂,進了大佛寺,小和尚迎上來,接待她們去禪房,大佛寺是知名寺院,香火也是鼎盛的,專門有供女香客歇息的禪房,太夫人每年必來大佛寺,同廟裡的主持是老相識了,禪院會為太夫人保留著,登上山頂,太夫人有些疲倦靠在榻上歇息,丁柔指揮著坐著另一輛馬車同來的文麗,嵐心等人收拾禪房,將太夫人常用的物件擺放好。

  柳氏也在旁邊幫忙操持著,一會功夫禪房收拾妥當,丁柔環視一圈,沒什麼遺漏之處,屈膝道:“您先歇息一會吧。”

  太夫人點頭:“佛山後院有一片花海,你帶著柳氏去看看,太祖皇后曾言,找到六瓣花是最有福氣的人,受佛祖庇佑。”

  “您沒得六瓣花也是最有福氣的,阿彌陀佛,佛祖會保佑祖母長命百歲,無病無災。”

  丁柔一臉嚴肅的稽首,太夫人笑著搖頭,“快去,快去,休在我跟前折騰,說了一路,還不累?”

  “陪著您,孫女就沒覺得累。”

  丁柔交代了文麗幾句,才扶著柳氏出了禪房,太夫人低聲嘆息:“她養了個好女兒。”

  “六小姐不也是您孫女?”

  文麗奉上香茗,太夫人釋然的笑笑,閉目養神,她不會被丁柔幾句話就糊弄過去,丁柔不想去信陽王府是明顯的,她陪襯做得多了,從沒見她自卑過,為何?信陽王府同丁家離得太遠,如何都扯不上關係的,陪伴她來大佛寺是不想再出風頭吧。

  丁柔圓滿的解救了丁惠,做得比他們預期的還好,一步一步沒任何漏洞,雖然還是對丁家小姐名聲有些許的影響,但丁瑜已經定親,丁姝也有了婆家,二太太雖然對丁雲有些擔心,丁惠是二老爺做主嫁得孫繼祖,她念叨幾句也不好多說丁柔什麼,總好過丁惠被人作踐死,二太太名聲受損。

  丁敏有良好的才名,也不會在意丁惠的影響,至於丁柔,太夫人搖搖頭,她曾經問過,丁柔笑著回道,看上我的人不會在意,在意的人我看不上。

       “娘,您看您看,花海,花海。”

  丁柔陪著柳氏去了寺廟後面的花海,山頂竟然有成片的的花海,淡金色的花朵隨微風浮動,如同金色的波浪,柳氏也被眼前的花海震驚了,“是太陽花,是太祖皇后親自培育出的太陽花。”

  象徵著光明,溫暖的太陽花,丁柔拉著柳氏衝進了花海裡,淡淡的馨香,彩蝶飛舞。

  丁柔摘下一朵花,戴在柳氏的發鬢上,柳氏笑得溫婉動人,輕撫過女兒的臉頰,“娘真高興。”

  在不遠處木太妃看著花叢中綻放笑容的棒氏,柳柳,她就是柳柳嗎?就是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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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5 00:23: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六章:不識

  柳氏難得出門一次,又有丁柔陪著,臉上的笑意就沒消失過,沒有人願意當籠子裡的金絲雀,總是在方寸之地生活,柳氏以前是伺候大太太的奴婢,後來是丁棟的妾室,她沒資格外出,更沒資格看風景。

  原來外面如此美妙-,柳氏闔上眼睛,脣邊的一直掛著微笑,聽著風聲,聽著寺廟裡鐘聲,隱隱還能聽見和尚的念經聲音……回想起路上看見的風景,柳氏此時的心情是放鬆的,愉悅的,甚至是從未有過的開心,她能跟著太夫人出門,還是因為女兒孝順,當娘最幸福的就是有個孝順的女兒。

  丁柔沒吵柳氏,在花海裡找六瓣的太陽花,她不相信,但柳氏顯然是信的,送給她,也能讓她高興,順手摘了幾朵太陽花編成花環,扣在自己腦袋上,不僅柳氏覺得放鬆,丁柔也盡情的享受著,不用再考慮,不用一句話出口前先在嘴裡轉三圈,不用再算計。“娘,娘,快來看,真的有六瓣的太陽花。”

  “在哪。”

  柳氏睜開眼時,見到花海中,跳躍的身影,丁柔似在莊子上時笑得無拘無束,同她頭上帶著太陽花呼應著,柳氏默然片刻,如果沒有她,丁柔會活得更自在,許是不會總是關在府裡,她一定能想到辦法脫身……

  “娘,快來嘛。”丁柔向柳氏招手。“好,好。”

  柳氏走了過去,丁柔將藏在背後的手高高揚起,一串串的花瓣在空中飄落,柳氏愣住了,丁柔從後抱住她,“有娘,才有我,你養了我,我孝順你。娘,記得我說得話,你死我死。”

  柳氏眼睛濕潤了,丁柔同柳氏身高差不多,下巴拄著她的肩頭,“若我說不辛苦,娘以一定不信,可這種辛苦我願意擔著,活著才有希望,你不想看著我成為一品夫人嗎?您如果疼我的話,就別讓我……子欲養而親不在,不是我為您做了什麼,您做得比我做得要多,給予我的比我孝順您的要多,沒娘的孩子很可憐的。”

  柳氏擦了擦眼角、鼻尖有些紅了,將六瓣的太陽花摘下,攥在手心裡,她同小柔都會幸福的,不能將小柔扔下,她是需要她的。

  “來之前,我都打聽了,越過花海,有道山谷,可順著山坡而下,山谷中有清泉,有瀑布,娘咱們去看看好不好?”

  “好。”

  丁柔攙著柳氏出花海笑道:“佛山腳下不足一里的地方還有個鎮子,聽說最有名的便是長壽麵,說是太祖皇后留下的方子,今天是不成了,明日我陪娘去嘗嘗看,好像還有神仙醉,連神仙都能醉倒的酒,再遠一點,還有一些有趣的地方……”

  “小柔,咱們是來禮佛的。”柳氏聲音裡溢滿了無奈,怎麼聽著像是出來玩兒的呢,難為她打聽的這麼詳細。

  “少林武僧不是常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咱們是遊玩要盡興,佛祖留心中,只要誠心拜佛,佛祖肚量大得很,不會怪咱們嘻嘻,佛祖啊,會保佑我們……”

  丁柔停住了腳步,柳氏拍了一下丁柔,“你這張嘴真真是愁死人……小柔,怎麼了?”

  柳氏見丁柔臉上的錯愕,看向了道路邊上的人,柳氏彎眉皺緊了些,一名穿著松香色衣裙,頭戴玉簪的老婦人,雖然衣著尋常,但柳氏能看出所用的衣料都是極好的,“小柔認識她?”

  當看見木太妃時,丁柔比任何人都緊張,她不是怕別的,柳氏兒時的記憶大多忘了乾淨兒,對父母兄弟更是記不得,但她總是在木太妃身邊生活過,一旦見到了生母,會不會想起什麼?柳氏是時刻為了親人著想的人,知道了身世,她一定會想不開,不會給任何人添麻煩……丁柔盯著柳氏,將她神情的變化盡收眼底,柳氏不認識木太妃。

  丁柔放了一半的心,同時也有所疑惑,木太妃是不是弄錯了,母女之間為何沒感應?柳氏在北疆信陽王府生活了三年那,記起木太妃對北疆的重要,許是她沒空照顧女兒。“不認識。”

  聽丁柔平淡陌生說道,柳氏也覺得應當不認識,可為何她眼底臆現淚光,她應該不會流淚的……不知為何柳氏就有這個念頭,她不會哭,柳氏向她點點頭,輕聲說:“今日我也累了,咱們先回禪房,你說的那處山谷明日再去吧。”

  丁柔攙扶著柳氏轉身向大佛寺走去,遠離木太妃,丁柔恢復了歡快,一會功夫就逗得柳氏笑聲連連,身影慢慢在木太妃眼中消失,不認識,她不認識她,柳氏看出丁柔的錯愕,木太妃卻能看出她的戒備生疏,甚至一絲的怨恨,不是怨恨她不肯認柳氏,是怨恨她來大佛寺,怨恨她打擾到她們。

  木太妃捂住了肩頭,拼殺這麼多年,她也受過重傷,肩頭的箭傷幾乎致命,她還清楚的記得當時的疼痛,但方才她才明白,什麼才是痛徹骨髓,她整個人兒彷彿被碾碎了一樣。“主人。”跟在木太妃身後的影衛上前,雖然看出木太妃的痛苦,看出她的身體搖搖欲墜,卻不敢攙扶她,主人面對危局,面對千軍萬馬都沒如此痛苦。

  “通知主持,給我安排一處禪房。”

  “您不能留在大佛寺,刺客還未曾找到。”

  “這是命令。”

  木太妃挺直了腰桿,她又是鎮定果決的安國夫人,信陽王府實際的掌舵者,她不是不知道凶險,但她捨不得離開,想要多看看她,除了這次她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柳柳,她唯一的女兒。

  去了花海,丁柔自然會帶幾朵太陽花回去送給太夫人,緩過勁兒的太夫人見丁柔將太陽花插在花瓶裡,笑道:“可曾找到了?”

  “我將花帶回來了,幸福有祖母一份。”

  丁柔將花瓶擺好,太夫人說:“讓無音大師瞧見你摘花,定會同你說教。”

  “讓他來好了。”丁柔不怕他,這也不是公園等景觀,她摘的花朵不是用觀賞的花,漫山遍野都是。

  “太夫人,六小姐,齋飯送來了。”

  “擺上吧,我也餓了呢。”

  見柳氏想要擺膳,丁柔搶先道:“你歇著,這點事我來看著。”

  柳氏怔了怔,打算開口時,聽見太夫人道:“你也坐下吧。”

  “是。”

  丁柔彎了彎嘴角,交流、誥命還是很重要的,大佛寺的齋飯味道不怎樣,但丁柔看著身邊的柳氏,覺得這齋飯很可口,給太夫人布膳後,將豆腐放在柳氏碗裡,示意她多吃點,太夫人眸子暗了暗,隨即露出一分笑容來。

  用膳後,柳氏回旁邊的禪房歇息,丁柔陪著太夫人說了一會兒話,見她也睏倦了,伺候她洗漱後,丁柔扶著她躺下,“祖母,早些安置了吧。”

  丁柔悄聲退了出去,命文麗照顧太夫人,讓嵐心關照柳氏,她自己一人在寺廟裡轉悠起來,晚霞漫天,寺廟肅靜,時不時傳來幾聲鳥鳴,丁柔也累了一日,她也想歇著,但不弄明白木太妃的意圖,她睡不安穩,剛才右眼皮跳了幾下,不是迷信,俗稱第六感,丁柔比一般的人敏銳。

  木太妃到底住在哪?明明信陽王府宴客,她來大佛寺做什麼?從她風塵撲撲的樣子,以及她的衣裳,丁柔猜測她不是坐馬車來的,應該是騎馬,再擅長騎術的人,她年歲在那擺著,這一路的顛簸,也夠她受的。

  丁柔將提供給香客居住的禪房都溜了一遍,也有些女眷住在禪房裡,但都不是木太妃,丁柔咬了咬嘴脣,信陽王府不會在這裡也有特殊優待吧,見天快黑了,她向回走,此時身後有人道:“丁六小姐,主人有請。”

  不用問主人是誰,丁柔跟著手腳輕便,腰中鼓鼓囊囊的隨從跨進一處偏僻的別院,她的腰間有一塊玉牌,上面刻著一隻鳳凰,“殿下,丁六小姐到。”“請她進來。”

  隨從退了一步,丁柔運了運氣,推門而入,首先嗅到的是茶香,後見木太妃還是那身衣服跪坐在茶桌旁,清洗著茶杯,動作熟練的泡茶,升起的水霧,掩蓋住她沉進眼底的潮濕,“你來了,坐吧。”

  木太妃眼睛盯著桌上的紅泥小火爐,聽見丁柔沒有動靜,緩緩的道:“我請你喝杯茶都不成?”

  “你到底想做什麼?”丁柔走到茶桌旁,看清她眼角尚未乾的淚痕,“信陽王府在宴客,信陽王太妃殿下來大佛寺,怕人不知道?”

  “我回京後深居簡出,很少見外人,王府宴客,我不到也沒人敢說什麼,更不會有人懷疑。”

  “上一次我說得還不明白,您過您的,我過我的,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嗎?”

  “小柔。”

  “太妃殿下,請叫我丁小姐,或者丁柔,咱們不熟。”丁柔跪坐下來,看出她的痛苦,淡笑道:“我不想讓你難過,可殿下女兒早亡,所以才不會做母親。”

  “您是一位巾幗英雄,但不是一位好母親。”丁柔抬手將火爐上的茶壺取下,倒在茶杯裡,推到木太妃面前,“我代娘敬您,從此後路歸路橋歸橋,您是安國夫人,她是丁府妾室,互不相干,是地位懸殊的陌生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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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5 00:23: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七章:刺殺

  “你生了兒女,撫養孫子,他們享受到了王府的尊榮,應承擔責任,太妃殿下,不得不說您運氣不錯,無論是上代戰死的信陽王,還是死於北疆城頭的公主殿下,他們都無愧於您的教誨,無愧於身上承擔的責任,為大秦江山,為抗擊蒙古韃子付出了一切。”

  木太妃眼中的痛苦,刺痛了丁柔,但該說得她還會說下去,“您有沒有想過他們的意願?從他們降生,您就為他們規劃好了一切,他們必須得按照您的規定的路走,必須得為大秦犧牲,抗擊蒙古鐵騎是整個大秦的事兒,您不會認為除了信陽王府之外,無人愛大秦,無人不肯為大秦犧牲吧?”

  丁柔推斷出信陽王府會沒落,雖然她不想同王府有牽扯,王府沒落同她關係不大,然一旦柳氏的身份走漏了消息,後果可大可小,信陽王太妃是太祖皇后的女兒,她被太祖皇后託付重責,她的思維已經僵化掉了,信陽王府如今還可掌北疆軍權,新帝登基呢想要保住信陽王府關鍵不在於奪嫡站對位置,無論哪位皇帝上台,信陽王府都是眼中釘,最要緊的是放權,將抗擊蒙古韃子的指揮軍權交還給皇上。

  信陽王可為一代戰將,但決不能成為統領北疆的統帥。“大秦江山是皇上的,亦是天下人的天下,國有危難,匹夫有責、太妃殿下,不是只有信陽王府肯為江山犧牲,單靠著信陽王府支撐不起大局,或者說您只有一個孫子可以犧牲了。”

  “丁柔。”木太妃臉上滿滿是震驚,她沒料到丁柔思考得如此之深,“你知道如何做母親?你可知道喪夫喪子喪女的痛苦?我說過不愧於大秦,唯有對不住他們……”。

  “你是對不住,不僅是對不住兒女,亦對不住大秦,您看看如今朝堂上有幾位名將?您不會以為信陽王代代都是英明神武,有勇有謀的吧,勛貴之家多紈褲,信陽王府三代出名將,已經是老天的厚愛了,一旦木太妃您……,您有為大秦將來考慮過嗎?熟讀兵書戰策只是紙上談兵,沒實戰領兵如何出得名將?”

  丁柔肯定的點頭,喝了茶水,站起身後,想了一會說道:“我還沒做過母親,心眼兒一向不大,我只知道一點,如果我死了,不希望親人忘記我,亦不希望她們緬懷我,為我死去而痛苦傷心,如果我女兒死了,我會永遠的記住她,不會移情撫養別人的女兒取代她的位置。我女兒的東西,她休想碰一下,我女兒的地位,她休想得到,榮耀,地位,富貴,稱讚都是我女兒的,而不是同我毫無血緣關係,不知從哪來的野丫頭。”

  “太妃殿下,敢問一句您真的疼愛信陽王府的郡主嗎?”

  木太妃眼淚滾落,丁柔的話好比最鋒利的匕首直刺她的胸口,不僅僅是刺的深,她很愧疚,雖然李思不是郡主,除了沒名分之外,李思享受到了郡主的一切待遇,對比柳氏在丁府的待遇,再想想被人捧著、稱讚、享盡榮華富貴的李思,明明是聰慧過人,卻步步小心的丁柔,木太妃捂著胸口,嗓子有些腥鹹,自從知道柳氏丁柔後,她很少再見李思了,因為她不知如何面對她,面對同她的親生女兒。

  丁柔撫了撫身,“民女告退,懇請太妃殿下還京。”

  她走得毫無留戀,如同前次一樣,在她眼裡是嘲諷,是不屑,木太妃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扶著桌子,“柳柳,娘真的錯嗎?你怪我嗎?柳柳。”

  夜星閃爍,皓月當空,禪房裡隱隱傳出輕言輕語,“娘,疼不疼?我再用點力?”

  “這樣就好了,很舒服。”

  “哦。”

  丁柔跪坐在柳氏身後,十指穿梭在柳氏發間,為她按摩腦袋,這手絕活丁柔學了好幾年,當初給孟浩然按摩過,在感冒都能死人的古代,丁柔對柳氏的身體狀況不能不擔心,不僅有機會說些養生之道,也會去書房找點關於養生的書看,不僅柳氏需要,太夫人同樣需要,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在宋朝時就有專門的養生書籍,古今印證,丁柔提高了不少。

  “今天那名婦人,小柔真的不認識?”

  丁柔手一頓,問道:“娘認識她?”

  “我哪認識她。”柳氏將丁柔摟進懷裡,摸著她的額頭,“我是感覺小柔應該認識她,她看你的目光不一樣。”

  “可能再哪見過吧。”

  丁柔不想再談論信陽王太妃,鋪開被褥,“睡覺,睡覺,明日我陪娘出門吃長壽麵,喝神仙醉去,需要養好精神。”

  柳氏笑了笑,躺在丁柔身邊,丁柔靈動的縮進她懷裡……一會功夫聽見柳氏的均勻的呼吸聲,丁柔睜開眼睛,不記得也好。

  在大佛寺的幾日,丁柔陪著柳氏玩得盡興,所有事先她打聽到的景點玩了一遍,所以她探聽到美食都吃了一遍,順便還給柳氏買了許多當地特色的紀念品,因靠近佛山,佛教大興,山腳的鎮子裡販賣的東西也都同佛有關,柳氏對丁柔說過,這幾日是她最開心舒心的日子。期間不見木太妃的蹤影,丁柔估摸著應該是回京了,她也應該放棄了才對。

  在來開大佛寺的前日,丁柔跪在佛前為柳氏求了平安符,送給柳氏,柳氏說起還想再去看看太陽花,丁柔命人收拾行李,得知太夫人同方丈參禪,左右無事,便陪著柳氏去後山的花海,並順著山路去峽谷中,柳氏入眼的太陽花,“我總覺得太陽花最配我的小柔。”

  “娘說什麼就是什麼。”

  丁柔笑盈盈的道,她不是光明溫暖的太陽花,反倒經常有人說她蛇蠍心腸,無論在現代商場上如何掠奪財富,還是古代……算計丁棟,算計孫家,敢於算計任何人,丁柔毫不懷疑,一旦蒙古鐵騎攻破大秦,她絕對是最先逃命的人,貪生怕死,貪圖享樂是她的本能,唯有把握她不會做叛徒,不會做民族的敗類。

  “小柔,你看你看……”

  柳氏有些顫抖,著火了?她這生最怕的就是火,但還是將丁柔拽到她身後,“小柔別怕,娘保護你。”

  怎麼會著火?丁柔聽見箭翎劃破空中的聲音,還有刀劍相碰,“殿下,快走,殿下,快走。”

  丁柔下意識拽著柳氏就向寺廟裡跑,是木太妃遇刺了吧,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但追兵比丁柔料想得要快很多,護著木太妃的影衛很快的追上了丁柔母女,在他們身後是打扮怪異的蒙面刺客,有穿著蒙古裝束的人,也有身材矮小的人,丁柔不僅想著木太妃到底得罪了多少人?這其中不單單是有民族矛盾吧,不單單是外族。

  “你們怎麼會在?”

  木太妃見到柳氏母女,皺緊了眉頭,她的肩膀上留著箭翎,鮮血染紅了她的肩頭,她的手中握著火槍,道:“甲五,丁六,保護她們回大佛寺。”

  “主人。

  “聽令行事。”

  木太妃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違令者殺。”

  幾名侍衛衝向柳氏丁柔,丁柔卻道:“看著我娘。”

  她根本不能退縮,不是不愛惜性命,是木太妃涉險,卻讓人保護丁棟的妾室和庶女,一旦木太妃喪命,丁柔和柳氏渾身是口也說不清楚,為什麼高高在上的安國夫人會讓影衛保護她們,安國夫人從來不是心慈手軟的人。

  通往大佛寺的路上也有刀劍揮舞的聲音,刺客不會只是後面那些,去寺廟不安全。丁柔尋找躲避之地,她衝到木太妃身後,抓著她就跑,“向東,都向東。”

  順手奪過木太妃手裡的火槍,太祖帝后製造的東西不少,火槍一向是由皇族控制的,如果這等火器泛濫,危害太大,丁柔在大學裡參加過軍訓,也許天生是假小子,她對槍支很在行,有時無事時會去靶場射擊排解壓力,因同學長亦對手亦知己的關係,他經常用最擅長的射擊打擊她,丁柔本身性子不肯服輸,正經苦練過一陣,後來嫁給孟浩然,去南方經商,射擊才逐漸斷了。

  丁柔回頭見影衛抵抗著刺客,也不多話,抬手瞄準射擊,木太妃眸光連連,“你……”

  “你閉嘴。”

  從沒人敢跟她如此說話,丁柔說了做了,木太妃見刺客中槍倒地,丁柔將沒子彈的火槍插在腰間,摸出火摺子,原本打算一會給柳氏烤地瓜烤雞吃,趕到山谷下,丁柔先看著氣喘吁吁的柳氏,她一切還好,木太妃身邊剩的人也不多了,“安國夫人,什麼時候有救兵?”

  “一刻鐘。”木太妃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果斷道:“砍草,放火。”

  “是。”

  用火阻止刺客也是丁柔唯一能想到的,向柳氏笑了笑,“娘,沒事,一會就好。”

  她去了旁邊的山洞,取出準備好的燒烤用具,最重要的藏得那瓶菜籽油、神仙醉,傾灑在乾草上,會燃燒得快些,更猛烈些,“燒烤沒吃到,先學會放火了,下次一定讓你嘗嘗我手藝。”

  “你是信陽王太妃?”柳氏看著木太妃呆呆的問道,“是太妃殿下?”

  木太妃看向了遠處,“是我連累了你們。”

  火並不能阻擋太久,刺客又衝上來時,一隻箭翎直射向丁柔,柳氏撞開了丁柔,“小柔。”

  丁柔抱著胸口中箭的柳氏跌坐在地上,流淚道:“娘。”

  “小柔,娘不能陪你了,跟著太夫人……”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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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5 00:23: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八章:怒言

  “娘。”丁柔眼淚滾落,手堵住柳氏的胸口,白皙的手掌被染紅了,“娘,娘。”

  她很少哭,她為柳氏做了很多,照顧她,孝順她,為她謀奪七品誥命的名分,讓她成為丁府真正的主子之一,讓她過得有尊嚴,但丁柔卻卻知道,柳氏給予她的遠比她做得多。

  她是個薄情清冷的人,同樣如果有人對不起她,她即便毀了一切也會報復,柔弱的柳氏是丁柔的慰藉,她只要回頭,就能看見的溫暖,如今這份溫暖沒了,為了救她……為了救她……丁柔如何的不傷心,她為何要帶柳氏出門,如果一直在丁府裡,她不會死。

  丁柔眸子赤紅,她想衝上去將刺客剁碎了,但她的理智告訴她,她做不到,衝上去只有送死,丁柔狠狠的咬著嘴脣,往日引以為驕傲的理智冷靜,今日此時她恨透了這份冷靜,再多的算計,再聰明又怎麼樣兒,還不是擺脫不了命運的捉弄。

  連見慣鐵血戰火的木太妃都不敢靠近此時的丁柔,木太妃擔心柳氏,卻被丁柔狠狠的瞪著,她摸了摸眼角,“我記下了。”

  “你是得記下。”丁柔收回目光,眼角的淚珠承淡紅色——血淚,信陽王府信陽王府,毀去又如何?

  木太妃的侍衛抵擋著刺客,丁柔抱不動柳氏,手堵住她胸口,冷靜道:“太妃殿下,一刻鐘了。“

  “就快到了。”

  木太妃話音剛落,齊恆領著信陽王府的侍衛趕過來,形勢立刻倒轉,丁柔同木太妃同開口:“留活口。”

  齊恆怔了怔,道:“留活口。”

  很快刺客被制服,取掉口中的毒藥,齊恆走到木太妃跟前,“祖母……”

  當他看見丁柔懷裡的柳氏時,齊恆眼圈泛紅“她……她……”

  丁柔道:“給我做擔架,給我娘找大夫,她如果死了,你們誰都別想好過。”

  木太妃拽住齊恆,“聽她的。”

  丁柔髮絲凌亂,漆黑的瞳孔此時卻泛起紅光似地獄修羅般,她狼狽至極,陰狠至極,但也魅惑至極。齊恆動了動嘴脣,“你想開些。”

  丁柔看了信陽王齊恆一眼,“我想不開,你要不滾開,要不就閉嘴。”

  齊恆從未受過這種待遇,不由得瞠目結舌“你……”,木太妃拽住了齊恆,“她正傷心著,你少言兩句。”

  “我想安慰她。”

  丁柔再無禮他也能忍受,齊恆從肩上拽下來斗篷,蹲在丁柔面前將斗篷蓋在柳氏身上,見她眼裡不自覺流淌下淚珠,齊恆想要為她擦去,她卻閃開了,戒備,厭惡,憤恨,讓她那雙美麗的眼睛比往常的鎮定從容更為耀目“丁柔。”

  “擔架準備好了。”

  王府的侍衛回道,丁柔抱不動柳氏又怕讓她傷勢更重,對齊恆道:“幫我把娘放在擔架上,抬回大佛寺。”

  “嗯。”

  齊恆抱起柳氏放在擔架上,並讓人抬著她快速趕去大佛寺,木太妃將令牌給侍衛:“去神醫門,請神醫門門主來大佛寺。”

  “是。”

  丁柔一直陪著柳氏,手握住她逐漸轉涼的手掌,方才還能感覺柳氏微弱的呼吸,可現在……現在……丁柔不停的重複:“娘活下去,陪著我,娘,娘。”

  一行人衝進大佛寺,驚動了香客,也驚動了同方丈禮佛的太夫人,出門見丁柔一身的血,太夫人慌了:“六丫兒。”“我沒事,一會再同您詳細說。”丁柔指著禪房道:“這間,快點,快點。”

  王府的侍衛被丁柔驅使,將柳氏安置在床上,丁柔不敢貿然拔劍,“準備熱水,補血的湯藥。”

  寺廟被信陽王齊恆控制,除了丁家的人,香客都被清除除大佛寺,齊恆站在門口,看著丁柔跪在床榻前,哭著:“娘,娘,您別扔下我,別扔下我。”

  齊恆回憶起他七歲時,父親戰死,母親沒過多久就扔下他追隨父親而去,當時他也哭過,鬧過,吵過,是祖母一巴掌打醒了他,告訴他信陽王不能哭。

  佛山腳下的大夫趕來,按照尊卑得先去看木太妃,“你去看她,我不著急。”木太妃吩咐,上過疆場的她,將肩膀上的箭翎取下,上了外傷藥,對於她一直留在丁柔所在的禪房,太夫人很不理解,看出木太妃眼裡的哀傷,她顯得很虛弱。

  太夫人不敢得罪信陽王府,同時也猜到柳氏傷重瀕死,一定是因信陽王太妃,她很明白丁柔有多在意柳氏,擔心丁柔一時激動,得罪了信陽王府,“太妃殿下,您先去歇息吧!”

  “沒她們母女相救,我許是就喪命在刺客手中,不聽見她平安,我,我不安心。”

  木太妃聲音有幾分嗚咽,太夫人見狀也勸說不了,大夫把脈後,搖頭道:“準備後事吧,她傷及心脈,救不活的。”

  丁柔趴在床上,嚎啕大哭:“娘。”

  大夫打破了她最後的希望,大夫搖搖頭:“請小姐節哀順變。”

  “出去,出去,你們都出去。”

  “六丫兒。”太夫人走到丁柔身後,“我知曉你傷心,但不能對太妃殿下無禮,你姨娘也不想見你得罪了貴人。”

  太夫人的手按在丁柔肩頭,丁柔道:“貴人?不是她我娘怎麼會死,我這裡留不下貴人,你們出去。”

  “丁柔。”
 
    丁柔抹了一把眼淚,用絹帕擦拭柳氏的臉上的血污,“您說過……最喜歡吃長壽面,說過還想來大佛寺的,娘,您說過的,您不是一向說話算數的嗎?醒過來好不好?只要你肯醒過來,我們永遠住在大佛寺,不回去了,相信我,只要您醒過來,只要您醒過來。”

  木太妃闔了一下眼睛,抹去眼角的淚珠,搖晃著起身,齊恆扶住她,“祖母。”

  木太妃恢復了往日的神色只是眼底如同枯井,再多的傷心,也哭不出,聲音沙啞:“你放心,我沒怪她,她說得對,不是我……她……死不了,是我信陽王府愧對她。”

  “信陽王府,除了信陽王府,你還有什麼?”

  丁柔擦乾淨柳氏的臉頰,將染血的帕子扔到銅盆裡,啪水珠濺起,灑落在地上,太夫人抓住丁柔的袖子:“六丫兒冷靜,冷靜些。”

  丁柔盯著木太妃,“您放心,我從沒像現在這麼冷靜。”“太妃殿下,咱們換個地方談一談。”丁柔見木太妃點頭,出門道:“你同我來。”

  木太妃推開了齊恆的攙扶,跟著丁柔離去,太夫人面無血色,那是信陽王太妃,齊恆寬慰了她幾句,命人準備棺槨。

  在寺廟的松樹下,四周空曠無人,丁柔瞪著木太妃:“我不是早讓你回京城?你為什麼還留下?是不是不害死她,你不甘心?如今好了,你可以安心,你可以毫不猶豫的寵著李思,你也可以不用再擔心一旦事情暴漏,信陽王府名聲掃地,不用再擔心讓別人知道你有個做妾的女兒,你在世人眼裡永遠都是巾幗不讓須眉為國為民的女丈夫。”

  “我……我是想多看她一眼,丁柔,我從未想過她會死。”

  “沒想過?一句沒想過就能推掉一切責任?”丁柔眼里幾乎要噴火,嘴角噙著冷笑嘲諷,“太妃殿下,您別告訴我,您不知道刺客的存在,您別告訴我,這趟大佛寺之行單單是為了看我娘,更不要告訴我,刺客能尋來不是你故意露出的破綻,刺客裡有皇子的人吧,前兩日安國夫人含冤莫白,您如何不反擊?是哪位皇子倒霉得罪了您……”

  “大秦需要合適的儲君,信陽王府不容冒犯。”

  “所以我娘又被你犧牲一次。”丁柔大笑:“她又被你犧牲一次,你是不看著她死難受是不是?你是她娘嗎?”

  木太妃身體彷彿被冰山鎮住了一樣,身軀僵硬,丁柔手指著木太妃,“你可以為你所為的大義,為了太祖皇后的託付犧牲,可你什麼理由讓我娘為你的責任陪葬?你除了生下她之外,養過她嗎?她三歲走失,記憶裡的最深刻不是信陽王府,不是你這個母親,是一盒窩絲糖,你忙,你很忙,忙得沒有功夫照顧女兒,忙得讓你兒子弄丟了女兒,再多的人為你女兒陪葬又有什麼用?你知道她受得苦嗎?你知道為奴為妾的痛苦嗎?”

  “我……”

  “你不知道,高高在上,一人之下的安國夫人如何知道?公主死於北疆,償還了你的生恩,你找到了她,為了這為了那,不認她,不敢救她,這些就算了,我也沒指望你,可你……你竟然將她陷入死地,她用性命救下我,她軟弱,她不識字,她卻盡所能的護著我,最後為我死了,她是個好母親,最好最好的娘。”

  “木婉清,你配做母親嗎?”

  丁柔推開呆滯的木太妃,“你功成名就,你萬丈榮光,你敢見你的丈夫和兒女嗎?”

  “丁柔。”木太妃腳一軟,跪坐在地上,丁柔頭也不會的離去,“你無情無義,沒有心。”

  當她在回到屋裡時,一老頭搖頭對齊恆道:“她不僅中了箭傷,而且箭翎尖上有毒,身體潰爛,會傳染的,你們速速離去,我來處置她的屍身。”

  丁柔皺緊了眉頭:“你是誰?你有資格處置我娘?”

  老頭身型乾瘦,衣服髒都看不出本色,土黃的臉上留著三撮翹起鬍子,聲音尖細:“我是神醫門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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