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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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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夜惠美] 妻居一品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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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7 00:45:5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九章:催吐

  請客用膳,因為邀請的是尹承善的堂弟尹承瑾,作為堂嫂的丁柔在一旁作陪也說得過去。尹承瑾長得儀表堂堂,同尹承善有幾分相似,丁柔笑吟吟的說:“說你們是親兄弟也是有人信的。

  尹承瑾木訥的一笑,在飯桌上略顯得拘謹,守著禮節輕易不向堂嫂身上打量,雖然尹氏宗族的人都知道尹承善新娶的媳婦,不僅家世不錯,模樣也是好的,不說是絕色美人,但容貌在尹家這些媳婦中算是排得上號的,除了是庶出之外,丁柔很難讓人挑出短處。

  丁柔看出尹承善對堂弟是真心的好,言談間交代他在燕京學院應當注意的,授課老師的喜好,“陳師傅偏愛孟子學說,在他面前少提孔聖人。”

  “李師傅鑽研法家之道,如今刑部的條例出自他之手,最是剛正,容不得沙子,你一旦犯錯的話,記住千萬不可在他面前百般抵賴,直接認錯是上策。”

  “多謝堂兄指點,我記下了。”

  尹承瑾道謝,丁柔拿起新筷子給他們暢談的兄弟布菜,直到尹承善的交代叮囑告一段落時,尹承善奇怪的問道:“這道菜還放了什麼,甚是爽口,好像有橘子的甘甜。”

  丁柔笑著他們的吃碟裡多放了一些菜,“我是借花獻佛,今日三嬸來看我,提了一籃子果子,我心裡感激的不行,你我哪裡吃得了如此多?放壞了豈不是辜負三嬸的一番好意?我在娘家時看過菜方,動了心思將三嬸給的果子都用上了,堂弟喜歡的話就多用一些。”

  尹承瑾點頭:“是堂嫂親自下廚做的吧,家裡的廚子做不出四堂嫂這樣別緻的菜色。”

  尹承善有些得意,用起來更覺得可口了,丁柔即便做得菜色有些瑕疵,如今在他眼裡也是最美味了,丁柔謙遜的說:“我就會這幾道,比母親專門請回來的廚子做得差遠了堂弟可別嫌棄啊。”

  “不會,不會,很好吃。”

  丁柔歉意的笑笑:“第一次用廚房的東西,我又看著火候,糯米飯燒糊了,我又讓人重新做了,喝酒時肚子裡不能空著,菜色不養腸胃,我做了幾種小點心,堂弟先用幾塊,墊墊腸胃。”

  此時嵐心端上了點心“請用。”

  尹承瑾看著嵐心怔了怔,木訥的將點心放在口中,嵐心脣邊噙著微笑,越發有傾國之姿,撫了撫身:“堂少爺慢用。”

  他看向了堂哥尹承善,眼裡是壓不住羨慕,點心入口極化開,還有果香,眼前的絕美俏婢是堂嫂的陪嫁丫頭,早晚有一日還不得收房?尹承瑾說不出的羨慕嫉妒,賢妻美妾世間男子渴求的。“這點心也很特別不是甘甜,反而有著一絲的……”尹承瑾眨巴眨巴嘴:“有一絲的甘苦,但卻齒頰留香,我甚是喜歡。”

  尹承瑾將半盤子點心都吃了,些許的甘苦後,卻比別的點心香甜,最好的是全然沒有膩人的甜味兒,尹承瑾極為的喜歡,莫非是俏婢端上來的格外不同?

  丁柔眼裡滿滿是笑意,臉頰卻帶著一分的羞澀斜了尹承善一眼,“點心裡放得是三嬸給的黑紫色果子,說是對將來有好處的。”

  尹承善拿了一塊點心吃了,但相比較尹承瑾他不是很喜歡,他吃過太多的苦,飯菜口味上比較嗜甘甜這一點丁柔也是知道的,看出他不太喜歡,丁柔更覺得安心了,即便尹周氏送過果子,他也不會都吃了,尹周氏總不能強壓著他用果子,真把他當成傻瓜。“什麼好處?”尹承善眨了眨眼睛,將點心盤子向堂弟面前推了推,尹承瑾也不客氣,有消滅了少半點心,瞥見堂嫂臉頰更紅,尹承瑾心跳有些快,別看目光專心消滅點心。

  丁柔見點心越來越少,有些可惜的說:“三嬸說過這種果子有助生養的,我將果子都用在了點心菜色上,……趕明再向三嬸討要就是了。”

  尹承瑾尷尬的笑了,“我請母親給堂嫂再送來些,黑紫色的果子是嗎?”

  丁柔羞羞答答嗯了一聲,尹承善聽見生養的話,想著是不是忍著一絲苦味在弄吃幾塊?丁柔輕輕巧巧的給他布膳,尹承善也就放下取用點心的心思,給尹承瑾倒了一杯酒。

  “轉過年,皇上會再開恩科,倒時三嬸必會讓你下場大比,我聽朝中的風聲,主考許是圈定在莫大人上,天下皆知他喜好華麗新秀的文章,你在寫法上多偏重華美,並非投機取巧,主考的喜好非常之重要。”

  尹承瑾點頭,同尹承善對飲,“我才學比不上堂哥,能中了進士就好。”

  尹承善說:“不可妄自菲薄,有不明白之處大可求教師長,也可來問我,對了,你最近多看看中庸,我推測恩科的考題很有可能出自中庸一書。”

  “但出題的不是齊大人?他最為不喜歡中庸?”

  尹承善喝了一口酒,微微揚起腦袋,微醉的他多了一抹子狂放味道,“太祖曾說過,最了解你的是敵人,他不喜歡中庸,以辯駁中庸的論點聞名,但我敢說大秦中庸讀得罪透徹的非他莫屬,齊大人也想讓天下人貶中庸,何況朝堂上中庸之道也迎合了陛下的心思,有些人太冒進,不懂得藏拙,中庸可不是無用。”

  “我記下了。”

  尹承瑾對堂兄很是感激,對將來高中更有信心了一些,丁柔默默的嘆了一口氣,尹承善不會輕易相信人,更不是那種聖父一般的人,換個人來,尹承善能讓把他們引導到歧路上去,可如今他相信的三嬸,卻存著讓他斷子絕孫的念頭,他又是個愛遷怒的,現在多厚待尹承瑾,將來就會多狠的報復他。

  尹承瑾資質一般,才學上說不上有多出色,但如果一步一步腳踏實地的走下去,或者得個機緣,他做不了高官,一個四品官也能做到,他是尹周氏的獨子,尹周氏管教得很嚴,品行上也沒什麼不良的地方,只可惜這輩子再難出頭。

  用了飯食後,尹承瑾告辭離開,尹承善看著丁柔給他忙碌著,故意裝醉,拽住了丁柔的胳膊,將她帶進懷裡,下顎墊著她的肩頭,將小巧的耳墜含到口中,“夫人,我醉了好難受。”

  丁柔拍了拍他的腦袋:笑意盈盈的回道:“我怎麼記得夫君是有名的千杯不醉?莫不是我記錯了?”

  尹承善眼底閃過尷尬,他忘了告訴過丁柔他的酒量很好的,腆著臉喃嚀:“酒不醉人,人自醉卻上心頭。”

  丁柔突然轉身,攙扶起尹承善,“我陪你在園子裡走一走天還早著呢?”

  尹承善略帶一絲遺憾,但卻沉醉在丁柔難得的羞澀中,“走一走也好。”

  “夫君?”

  “嗯?”

  “三嬸送了一籃子果子來,她對我好得不行,我心裡過意不去,果子雖然是小物兒,但這份心咱們不能不領,三嬸道明是送給夫君的,我收拾點好東西,咱們去答謝三嬸如何?總之要三嬸的東西卻沒給謝禮,咱們實在是太失禮了。”

  丁柔為尹承善整理著衣領,輕聲建議:“再過幾日,咱們是要外放的,再回京城不知道得幾年,山高水遠的,來往也不方便,三嬸心善,咱們也可以請她照料妹妹,或者逢弟弟的生死祭,年節幫著燒點紙錢,妹妹心裡怕是不會記得弟弟了,何況她是出嫁女照料也不便利,府上夫君最放心不就是三嬸?”

  尹承善點頭說:“反正離著近,我同你一起去拜望三嬸,我書房有一套中庸小解一起帶去給堂弟,三嬸這輩子也就指望著堂弟出頭了。

  “你是探花郎,給堂弟再講解講解對他有好處的,飯桌上比不得書房,左右無事,你就費點心吧,堂弟平安出息,三嬸將來也有依靠的。”

  丁柔整理了了一個禮盒,並且將尹承瑾愛吃的點心帶上了,見尹承善有些捨不得點心,丁柔說:“你不喜歡苦味道兒,趕明我給你更合胃口的。”

  尹承善這才露出笑意,夫妻兩人走到了三老爺的宅前,三老爺官職更是低微,完全依靠著長房,雖然分家了,但有楊氏,他們這些兄弟怎麼肯能分得很多好東西?尹周氏娘家也是稀鬆尋常,陪嫁更少,不是尹周氏常去看望楊氏,三老爺三進的院落都住不上。

  三老爺府上講究少,僕從也少,守門的看是尹承善,知道同自己老爺親厚,尹周氏曾說過尹承善不用通報的,讓開了門說:“四少爺,四奶奶,請進。”

  “三嬸可在?我是來道謝的。”

  尹承善說著話,不用他們引路,直接向裡走,見到路上的奴婢有些個慌張,尹承善皺緊了眉頭,發生了什麼事情兒?跟在尹承善身邊的丁柔勾起了嘴角,時間剛剛好。

  且說尹承瑾會到府裡,同母親尹周氏見了面,尹周氏詢問他做客的情況,尹承瑾事無巨細的說了,說到尹承善點撥時,尹周氏是得意的,“我沒白照顧你堂哥,他是記得我的好。”

  “堂嫂親自做的點心很好吃,她還說全部都是用您的送去的果子,尤其是黑紫的果子都用在點心上了,兒子很喜歡苦中帶甜的味道……”

  尹周氏臉變的煞白,抓住尹承瑾:“用在點心上,你吃了?你吃了?”

  “大半盤都讓我吃了,母親……”

  “來人,去拿巴豆,煮催吐的藥。”尹周氏還是比較清醒的,“兒子,吐出來就好了,你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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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7 00:46: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章:真相

  尹承瑾今年及冠成年,平時雖然聽母親尹周氏的話,但巴豆是瀉藥,熬得漆黑的催吐的湯藥泛著濃重的苦澀,看著尹周氏想往他嘴裡灌,尹承瑾連忙躲閃:“母親,我吃錯什麼了?堂嫂做得飯食極為的好吃,況且堂兄也在,堂嫂也用了,總不會堂嫂自己害自己,如果害堂兄的話,對堂嫂有什麼好處?堂嫂談吐大方,穩重得體,一看就是知道是個賢良淑德的……”

  尹周氏可是沒耐性聽他說完,或者她耽擱久了尹承瑾吐不出,直接捏住兒子的脖子,將湯藥灌進去,“你堂嫂是不會害人,但她是不知道才會將果子做成了點心,而你我的傻兒子將點心都吃了,你是想讓我抱不上孫子嗎?快吐出來快吐出來……”

  尹周氏為了兒子大發雌威,壓下了尹承瑾的反抗,並且對著分不清狀況的丈夫三老爺喊道:“快來幫忙,你還想不想要孫子了?”

  三老爺也是一個聽媳婦擺布習慣的,上前給兒子灌湯藥,尹承瑾遭罪了,腸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又掙脫不開,在尹周氏的交換下,抱著痰盂狂吐,剛好一點尹周氏又讓下人準備清水,給兒子灌進去,再用催吐的湯藥,如此反覆著,府上的下人忙得暈頭轉向。

  “吐出來,吐出來。”尹周氏含淚看著受苦的兒子,但還是狠心的灌水,灌下去催吐的藥“你快給我吐出來,你如果有個萬一,我將來靠哪個?你吃過點心?他們給你就你吃?”

  尹周氏抹了一把眼淚,尹承瑾吐得面無血色,不是三老爺扶著就會癱軟了,“娘,……我不行了,您別逼我了。”

  “小雲,小雲,快點端水來……”

  尹周氏捶著兒子後背的手停住了,臉上露出幾分的驚恐,目光落在站在門口尹承善身上,他低垂著頭,尹周氏看不出他的神色,也不知道他來了多久,聽進去多少?她知道現在應該說點什麼,解釋點什麼,但對尹承善的算計趕不上兒子重要,如果兒子不吐乾淨了,她再多的算計又有什麼用?

  尹周氏將清水給尹承瑾灌進去,她的手臂是顫抖的,眼眸直直的看著尹承善,“兒子你怎麼忘了你不能吃魚肉,大夫說會起疹子的會要你的命,乖快吐出來,你有個三長兩短,娘也同你去了。”

  “嘔,嘔。”尹承瑾苦膽都快吐出來了,是不是不能吃魚他還不知道?如果此時他還不明白,也太笨了,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娘,我……,我……”

  尹承善緩緩的走進屋子,尹周氏動了動嘴,“啊,小四你怎麼這功夫過來?”

  “他是怎麼了?吃壞東西?”

  “是……”

  尹周氏摸著眼淚,壓下慌張驚恐,盡量維持著平時的樣子,但她卻不知,做了虧心事,又被當事人堵住,任誰都會露出一絲破綻,尹承善並非蠢人,以前只是信任尹周氏,感激她,單純的不往壞方面去想罷了。

  他能得文熙帝的看重,有今日的位置,察言觀色是他的本能,往常他只是用在了官場上,誰也不想一天十二個時辰沒一刻放鬆。

  尹周氏心一橫,賭尹承善會給糊弄過去,抵賴到底,“以前他吃魚也沒事的,前一陣不知吃壞了什麼東西,再吃魚的話大夫說會很嚴重,我琢磨著這是小事,也不是什麼好事,只是關照他往後注意,並未同外人說起。”

  尹周氏很通情達理的看向丁柔,“吐出來就好了,沒有你們想得嚴重,不用往心裡去。”

  丁柔盯著繡間,攥緊提在手中的籃子,尹承善濃眉一挑,“我看他吐得也差不多了,腸胃裡定是空著的,我可知道催吐的滋味,像是腸胃都翻過,嘔吐之後,最要緊的是吃些鬆軟的東西,剛才他很喜歡用的點心,我讓夫人收拾了一些,夫人,把點心給三嬸。”

  “嗯。”

  丁柔將籃子放在桌上,打開蓋子取出點心,雙手捧給尹周氏,“三嬸,給堂弟用一些吧,裡面我不僅放了果子,還有一些助消化溫補的好料子,也可以用牛乳泡著吃。”

  尹承瑾面無血色,尹周氏嘴脣是顫抖的,“這這……”

  尹承善說道:“點心裡沒有任何魚肉,料想他承擔得起,他先吃兩塊點心墊墊,我方才又想起科舉時應該注意的事,所以才會來三嬸府上一趟,過兩日我會很忙,沒準陛下會再次指派我出京,我先同他去書房說說,幫著他捋順科舉的範圍,不是我自誇,經過我指點,狀元不敢說,堂弟必會高中,名次也會中游偏上。”

  丁柔將點心盤子硬是塞給尹周氏,退回尹承善身邊,他真是毒,不給尹周氏再次催吐的機會,想要兒子高中有個好前程,想要結好尹承善,這點心必須得用,吃了後直接去書房,尹周氏哭都來不及。“嘩啦,乒乓。”

  尹周氏手一抖,彷彿腳下踩到了裙擺,摔倒在地,點心盤子自然是掉落了,好巧不巧的,尹周氏可能光想著如何扔掉點心,沒看摔在哪,打翻了尹承瑾身邊的痰盂,髒的東西沾滿了她的衣服,氣味相當的難聞。

  尹承善沒看狼狽不看的尹周氏,對丁柔說:“點心還有沒有了?”

  丁柔搖搖頭,“所有用果子做的點心除了堂弟吃的,都在這了。”

  尹承善對尹周氏說:“點心不用的話,吃點水果也成,總不能看著堂弟沒精神,吐壞了身子,您送我夫人黑紫的果子是堂弟喜歡的,有著一絲的甘苦味道,又比一般的果子酸了點,最適合用在嘔吐後,您不是說這種果子對將來用好處?堂弟下月成親,是應該調養調養,博大精深的醫書裡,偏方沒準能治大病。”

  尹周氏說:“果子我現在也沒有了,小四如果需要的話,我告訴娘家兄弟再得的時候,給你送過去。”

  尹承善突然咧嘴笑了,“不必了三嬸,果子味道苦澀,唯有堂弟能嘗到甘甜,堂弟喜歡用,你都留給他好了。”“小四,你聽我說,……”

  “您不必說了。”尹承善在尹周氏之前說道,“他入了燕京學院是我拜託的師長,往後他如何還是得靠三嬸幫著謀劃,我做堂兄的能幫上的不多,我看堂弟也聽不進去我講解中庸,三嬸早點扶著堂弟歇息,養好身子才能在科場楊威,我這裡預祝堂弟金榜題名。”

  “走了,夫人。”

  尹承善斷得甚是乾脆,根本不給尹周氏解釋推脫給楊氏的機會,當著他面讓兒子催吐,尹承善再傻也不會相信尹周氏不知情,握緊丁柔的手,尹承善夫妻離去,尹周氏跪坐在地上不由的嚎啕大哭,“我是做了什麼孽,怎麼偏偏讓他給趕上了。”

  尹周氏讓人請的大夫趕到了,給尹承瑾把脈,除了體弱一點,沒有別的癥狀,體弱也是尹周氏用猛藥催吐引起的,大夫搖頭:“不是老朽說,你這當娘的也太狠心了,催吐的猛藥又用了巴豆,令公子的身體得多休養一陣子。”

  “他吃錯了東西,我怕對將來的子嗣有影響,大夫,您給他好好摸摸脈。”

  大夫一聽這話,自然說得神乎其神,玄而又玄的,開了一長串的補陽精的貴重藥材,精血旺盛,子嗣上自然沒有什麼影響,大夫大賺了一筆。

  回到府裡的尹承善,讓人準備炭火盆,將手中的那套原本打算送給尹承瑾的書籍,一張一張的撕開,扔進火盆裡,丁柔坐在炕上,看著他的動作,抿了抿嘴脣沒有說什麼。

  “我參加科舉應試時,以為主考會是莫大人,我苦讀中庸三月做了很多批註小解,後來才知道是定的是徐大人同岳父,等咱們兒子參加科考時,莫大人早就致仕了,留著也沒什麼用。”

  尹承善將最後一張紙扔進火盆裡,火焰吞噬了紙張,跳躍的火焰迎著他的臉龐,丁柔聽見他低沉的聲音:“為什麼?”

  丁柔站起身,消失在尹承善的視線裡,一會手捧著一個托盤,上面整齊擺放著黑紫色的果子,果子披上染著水汽,尹承善抬頭怔怔的看著丁柔,有一份凄苦,“你果然早就知道。”

  “不是王媽媽提醒,我不可能知道。”丁柔將托盤弘的果子取出,在手裡攥著,“王媽媽是奴婢,是外人,而是尹周氏在你心裡什麼地位根本不用我說,若是我也不會信王媽媽,但有句話說的好有賊偷千日,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不借此試探出她的善惡,將來後患無用。”

  “你沒將果子放到點心裡,你是擔心我也吃了?”尹承善搖頭,“不對,只要你想做的,總會有法子只讓他一人吃的。”

  丁柔將果子捏碎了,彷彿其中的苦味滲透到心上,“計劃的再好,也有可能有遺漏之處,我怎麼可能讓你陷入到危險中,如果提前告訴你,先不說你信不信我,夫君,堂弟並沒有對不起你我,我一直相信一句話,禍不及妻兒,禍不及子孫,總不能因為她做得惡事,就理所當然的報復在她兒子身上,我不是能懲罰判定罪人的法官,誰得罪孽就要由誰來承擔。”

  “如果他知道呢?”

  “那他就不會吃,你忘了我說過,是用果子做的點心。”

  尹承善眼裡是讚賞,是難過,是心痛,也有很深的無奈,丁柔脣邊噙著一抹苦笑:“我也想同你直言,但我不敢……尹承善,我怕你不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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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7 00:46: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一章:再謀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遠去,丁柔心中越發的苦澀,身子向後靠去,半敞開窗戶外放著兩盆開得正好的秋海棠,花姿嬌美,淡淡的吐著芬芳,當發覺水果有問題後,發覺尹周氏存著害人的心思,丁柔只有一個念頭,尹承善不會相信尹周氏是不好的,她所做的一切都在這一前提下,可他如果相信自己呢?

  丁柔目光從海棠花上移開,眸光略顯的凌亂,前生婚姻失敗,丁柔反省過,但更多的是告訴自己,她沒錯,錯得是他們,可她真的一點錯都沒有嗎?她從來沒相信過孟浩然的能力,雖然她隱藏在幕後,但公司的經營計劃,同貴婦人們相交,她沒有少做一樣。如同她現在沒有完相信過尹承善一樣。

  他們已經是至親至近的夫妻了,尹承善本身就不是迂腐的人,他有時是看不透內宅的勾心鬥角,但不意味他會永遠也看不明白,丁柔苦澀的笑道︰“我還是怕了。”

  耳畔腳步聲響,丁柔的眼眸裡映出尹承善身影,“你,你不是走了嗎?”。

  尹承善脫去外袍,走到丁柔身邊,打橫抱起她,“三嬸府上一股子酸臭,我方才燒了書籍,總得去處理火盆,現在一身的味道,得洗乾淨才好上床歇息。”

  “那你抱著我做什麼?”

  “你不是我夫人?不抱著你我抱誰去?”

  尹承善在丁柔耳邊曖昧的喃嚀︰“夫人是個愛乾淨的,為夫願意為夫人效勞。”

  丁柔闔眼,尹承善看著她眼睫輕顫,也沒在言語,直接走到了浴房,用腳把門關上,繞過了當在門口的屏風,將她放在美人榻上,尹承善一邊說著一邊解著丁柔的衣扣︰“浴房被你重新收拾過,比以前更為舒服,咱們去廣州我一樣給你一個更大的浴房。”

  丁柔臉紅紅的緊閉著眼楮,香肩,酥胸在尹承善面前坦露,除了輕輕顫抖的嬌軀之外,姣好玲瓏的玉.體就那麼完全展露在他眼前,尋常時她都會遮掩,直到被他磨的不行了,才會讓他看一看,摸一摸。

  “小柔。”

  丁柔的身體完全依靠進一溫暖的胸膛,肌膚相親,髮髻被他親自解開,他的手指穿梭在她的發間,彷彿有愛撫安慰之意,下顎被抬起,淺淡珍惜的吻落在她脣上,少踫既分,“夫君……”

  “夫人最好的陪嫁可知是什麼?”

  丁柔的身體騰空,她此時不想睜開眼楮,當身體融入到溫水中,聽見身後的人也入了浴桶,才輕聲問道︰“不知道。”

  往日白皙細膩的肌膚,此時在水中越發顯得如若凝脂,尹承善曲起手指,彈起一連串的水珠,嬉戲般的落在妻子的臉上,見她終於睜開了眼楮,不悅的看著他,尹承善彈水的動作更大了,啪,水珠四濺,丁柔巴掌拍到了水面上,“你說是不說?”

  尹承善一邊擦著臉上的水珠,大笑的湊上去,摟住了她,“糊塗的夫人,最好的陪嫁當然是這處浴桶了,讓我讓我愛到不行。”

  水面盪漾,水溢出浴桶一處交纏的身體不分彼此高低相錯的呻吟,如同樂曲一般缺不了任何的一節。

  “小柔。”

  “嗯?”

  “沒事。”

  尹承善最終還是咽下了他想說得話,她不相信自己,何嘗不是他做得不夠好?“至親至疏是夫妻,小柔我只想同你親近,疏遠還是不要了吧。”

  “嗯。”

  倦怠的丁柔在他的懷中蹭了蹭,闔眼安心的睡熟了,尹承善也很累,尤其是經過今天的事情後,他越發覺得累了,自認為能看透官場上的老狐狸,他卻被一內宅婦人耍了,如果如果不是丁柔機警,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目光落在丁柔平坦的小腹,尹承善因丁柔的不信任生氣過,但如今更多的是慶幸。尹承善眸光閃過一道陰狠,隨後看著懷裡的丁柔,陰狠散去,輕輕的吻了吻她眼瞼,她說過禍不及妻兒。

  “尹承瑾想在燕京學院站穩腳跟,並非容易的事情,想當初我也受過許多的白眼兒,聽你的我不會多做什麼,但我不會在給他提供任何的安排,端看尹承瑾能不能撐得住了。”

  翌日起身,嵐心明顯感覺小姐同姑爺更為的親昵了,他們眸光相踫時,彷彿能融掉彼此。嵐心摸了摸腦袋,她沒發燒,應該就沒看錯了,他們琴瑟和鳴,一直對丁柔忠心耿耿的嵐心也是高興的。

  送尹承善去衙門後,丁柔會在正常時間去給楊氏請安,恭聽楊氏時不時暗諷幾句,眼看著楊氏吃著補養的好東西,尹周氏要是趕上來了,同往常一樣暗自幫著丁柔,或者岔開楊氏的話,或者勸著楊氏幾句。

  丁柔一直默不作聲,幾次面對尹周氏的親近,都輕輕的擋過去,有時寧可陪著大嫂一起回去,都不想同尹周氏單獨在一起,聽她任何解釋推諉的話語。

  有一次實在是被尹周氏纏住了,丁柔清冷的說︰“三嬸,我們不想撕破臉面,你做得事情不怕報應嗎?如果老天放過你的話,你總是在我跟前轉悠,沒準我會在佛祖面前多說聲幾次,省得老天爺忘了。”

  尹周氏臉色煞白,訕訕的離去,有了這次教訓,還不明白一切都是丁柔安排的?楊氏如何的跋扈,尹周氏很清楚,但卻在丁柔手底下沒討下便宜。

  絕人子嗣的陰私事情,換了誰也不會不動氣,尹周氏此後再不敢找丁柔,但有機會還是幫襯著她,在丁柔面前有悔過的意圖,談話時也總是似有似無說,人總會一時想差了,往往會做下後悔莫及的事情。

  丁柔會告訴她,這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

  日子就這麼過了大半個月,因楊氏只能痛快痛快嘴,又因歲數大了懷胎不易,楊氏倒也少了一些折騰,丁柔的日子過得很悠閑。夕陽斜照,丁柔放下了書籍,嵐心點上火燭,“再過一會,您就得去伺候太太用膳了。”

  丁柔輕笑著說︰“我沒事的,不就是挑剔點的婆婆?不是誰都有母親的福氣,攤上了祖母那樣明理的婆婆。”

  也許古代娛樂太少,也許是那句媳婦熬成婆,在大秦官宦人家裡,婆婆都會時不時的刁難兒媳婦,楊氏使出的常規手段,伺候用膳等等丁柔接了,就當伺候一個挑剔的客人,但非常規的,丁柔可就沒那麼好性了。

  “聽說三太太今日被太太留下了,在太太屋裡用膳。”

  嵐心伺候丁柔換好衣服,俯身整理衣裙,“不是奴婢多嘴,照太太那個吃法,明日管事的一定又會來找您要銀子。”

  “你應該這麼想,除了在銀錢上找我的不痛快之外,她也想不出別的了。”

  丁柔走出了房門,楊氏的身體底子確實不錯,這般相剋的珍貴食物吃下來,她還沒出現任何不適,也沒有發胖,丁柔聽著嵐心念叨著今晚的菜色,畢竟管著廚房,這些消息管事還會說一聲的,丁柔突然笑了,“你方才說得是誰想吃?”

  “太太款待三太太是很大方的。”嵐心低估一句︰“尤其是不花貼己銀子,太太說讓三太太吃得好,大多是三太太愛吃的。”

  如果如果晚膳後,楊氏有滑胎的癥狀,尹周氏會被楊氏怨恨吧,丁柔不會遷怒她兒子,不見得不想著給她點教訓,只是楊氏肚子裡的孩子,丁柔下意識的摸了摸小腹,罕見得有幾分猶豫,在飯菜擺上時,布菜的丁柔遲疑了一會,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兒媳婦在楊氏身邊布菜,尹周氏雖然是做客,但也不敢託大,藉著楊氏她才能吃到平日裡絕對難以吃到的山珍海味,楊氏問她喜歡什麼菜色,尹周氏是不敢明著提出要求的,但言談間足以讓楊氏明白,遂今日的晚膳格外的豐盛。

  丁柔避過了海珍羹,但尹周氏卻給楊氏送了一些,楊氏用膳規矩極大,大多時默不作聲,丁柔垂下眼簾,只當做看不到,楊氏飯後會喝上一杯特釀的酒,據說有養顏的功效,三少奶奶給楊氏奉上酒,用過膳食後,楊氏早早地打發丁柔離去。

  半夜時分,丁柔被尹承善推醒,“快起身,母親身上不好。”

  丁柔睜大了眼楮,“不好?怎麼回事?”

  “說是全身浮腫,見紅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丁柔穿好衣服,順便幫尹承善整理衣領,“怎麼會如此的嚴重?父親怎麼說?”

  兩人匆忙的趕去梧桐苑,尹大學士焦急的踱步,尹家的少爺小姐都到了,尹嫻哭著,“娘,娘,您怎麼了。”

  丁柔站在最不起眼的位置,瞄了一眼床榻上的楊氏,按說不會這麼嚴重,怎麼會,眉頭擰緊,丁柔的目光落在侍奉楊氏喝藥的尹陳善生母身上,尹承善方才說過遲則半月,他們便可出京,她的事也應該解決了,尹承善越出息,她處境越危險,丁柔自己經歷過子欲養而親不在,她不想尹承善留有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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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7 00:46: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二章:維護

  尹大學士急得在屋裡團團轉,他很是在意楊氏肚子裡的老來子,一心想教育好他,洗清旁人對他不會教養嫡子的嘲諷,可楊氏如今的樣子,請來的大夫說得甚是嚴重,尹大學士如何不著急?

  “承善。”尹大學士面容勉強透出一分的慈愛,“你同信陽王殿下相識,當初能給你姨娘請來太醫院的楊大夫,不如再麻煩一次信陽王殿下,請楊大夫給您母親好好瞧瞧。”

  當年楊太醫來府上給個姨娘看病,尹大學士還不知道尹承善求了信陽王。楊氏病情越來越重,他不得已才向尹承善開口,

  尹承善心涼了半截,有事相求果然口氣都不一樣,不再是張口閉口的孽子了,脣邊噙著自嘲︰“回父親知曉,楊大夫前一陣子母喪,回家鄉奔喪,不在太醫院。”

  “那請別的太醫給母親瞧病也好,總比京城的大夫要好。”老大尹承煥說話了。

  “大哥忘了大秦帝國規矩,不是所有當官的都能情動太醫,二品以下是沒資格請太醫的,除非是皇帝讓太醫過府看病,信陽王殿下上次幫我已經犯了不對了,被太妃殿下好一頓訓,如今我哪敢再去請他?他雖然我的知交好友,但我總不能害他再被太妃殿下責罵。”

  二品以上的官員才能享受太醫診脈,勛貴並不受品級的限制,

  “四弟怎麼如此的死心眼兒?信陽王是安國夫人的親孫子,說上兩句也就當做訓斥了,你同他交好,被說上兩句料想信陽王殿下也不會責怪你,在他眼裡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在咱們府上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啊,母親一旦有個萬一,咱們做兒子得愧疚死。”

  尹承煥說得懇切,尹承善眯著眼楮,“最近御史沒少盯著信陽王府,一旦有風吹草動,御史一定會彈劾信陽王逾舉,太祖明訓,二品以下的官員想邀請御醫,必須得皇上首肯,信陽王府樹大招風,更應該小心謹慎。”

  丁柔抬了抬眼兒,看向尹承煥,他真是為母焦急?也許有,但沒準想讓信陽王弄個灰頭土臉,雖然尹承煥用銀子平了賬本,但虧銀子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楊氏的私房在他眼裡就是他的銀子,畢竟是長子,將來分家會得絕大部分。幾萬兩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虧了,如果不是查工部的賬本,虧不了這麼多。

  而且據說他挪用銀子時做得假賬不甚乾淨,被人看出端倪來,他又花了一筆銀子才堵住知情人的口,但檢察院的人不是吃乾飯的,聽尹承善偶爾提起,尹承煥的考核成績中下,這對他的仕途是極為不利的。

  他不去想自己的過錯,卻想著報復安國夫人,丁柔眼裡滑過厲色,聽他說︰“遠近親疏,四弟分不清?母親一旦有個好歹,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不孝子,你能為給個姨娘請動太醫,母親你卻不孝啊。”

  尹承善回道︰“身為母親嫡長子的大哥,母親最看重你,也是最疼你,大哥如果您認識幾位貴人或者官居二品,還用得上在此為難我?”

  尹承煥臉煞白,跪伏在地︰“母親,兒子不孝,兒子無用嗚嗚……”

  尹大學士臉上掛不住了,“孽子,你見過二十多的二品大員?你這不是打你大哥的臉,是看不上我啊。”

  尹大學士拿起藤鞭就想著打尹承善,丁柔閃身出來,拽了拽尹承善的袖口,“你別同父親擰著。”

  丁柔柔聲勸著尹大學士,“父親息怒,夫君不敢看不上您,您不是,夫君也無光彩。”

  尹大學士攥緊了藤條,丁柔瞥見尹承善僵硬著臉,暗自搖頭,親人之間的傷害對他來說是最深的,看來以前沒少挨尹大學士的打,他受最正統的儒學教育,雖然不會迂腐到父親讓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地步,但總是對父親是敬畏的,也希望得到他的認同。

  “父親且為夫君想一想,信陽王的好友可不只是夫君一人,他為夫君一再破例的話,那旁人求到他面前呢?太祖留下的明示不就不作數了?夫君能借上力的朋友本就不多,信陽王殿下出身貴重,一旦認為夫君不厚道,對夫君的名聲會有影響的,對他將來的仕途也不好,父親總不會想著夫君碌碌而為,夫君光宗耀祖您臉上也有光彩,到時誰不說您一句教子有方?”

  尹大學士雖然心底一萬個希望尹承善仕途蹉跎,將他的官運都勻給嫡子,但這些話總不能放在明面上說,藤鞭也打不下去了,冷哼一聲︰“可他也不能眼看著夫人病重不理會,是他的仕途朋友重要,還是夫人的安危重要?百善孝當先是做人的根本,他連這都不知道,往後不見得有什麼好前程。”

  尹承善垂下眼簾,此時尹嫻一腳踢開了伺候楊氏的尹承善生母,湯藥灑在她的手臂上,手腕燙了紅疹子,尹嫻罵道︰“沒用的賤人,我娘這樣都是你害的。”

  “八小姐。”她縮著身子跪在地上,懦弱的說︰“是妾沒伺候好太太,是妾的錯。”

  尹承善身子晃了晃,眸光充滿了憤怒,“尹嫻……”

  “四哥心疼了?”尹嫻眼裡閃過嘲弄,“我就知道你心裡根本就沒有母親,說什麼關心信陽王殿下,還不是因為病重的不是她?你一直記得你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但忘了養大你的是母親,給你吃穿住用,幫你娶媳婦的是母親。”

  尹承善再能言善辯,才學上再出色,但同女子辯駁撕捋也是做不到的,丁柔慢慢的走到跪倒認錯的生母旁,攙扶起她,看著尹嫻挑眉,丁柔才說道︰“夫君孝敬母親,但也不能忘了生恩,父親方才才說過百善孝當先,孝順母親同姨娘並不矛盾。”

  “八妹妹,我當嫂子的提醒你一句。”

  尹承善的生母身體顫抖,想要擋在丁柔身前,但她害怕的做不到,眼裡滿是凄苦,她知道兒媳婦在幫她,自己是沒用的,幫不了兒媳婦,但不想著丁柔被她連累了,軟糯的說︰“妾……四奶奶……”

  丁柔將她急於躲閃下跪的身體扶住,並沒將她擋在身後,而是讓她站在人前。

  丁柔繼續說︰“我知曉你擔心母親,但姨娘生了夫君,侍奉父親,於情於理你都不能說罵就罵,說打就打,你可別忘了你是尹家的小姐,能處置姨娘的唯有尹家當家主母。母親即便將將府裡的事情交給你打理,你也沒有資格如此對待姨娘,可母親有身子後,讓我同幾位嫂子料理府中的事兒,好像沒讓你做什麼,今日的事被傳揚出去,尹家幾代的名聲不都被你弄沒了?御史可不單單盯著貴人重臣,彈劾父親一個內帷不修,父親又有何臉面位居大學士?

  姨娘雖然也是丫頭出身,但生了夫君,得母親父親恩賞,早就是記錄在衙門裡的良家妾,不說八妹妹多尊重姨娘,但見面客氣幾句是應該的,說夫君心裡沒母親?我瞧著你是戳中了自己的心吧,母親正病著,父親,夫君都在想辦法,你突然冒出來吆五喝六的,像是什麼樣子?你是想讓重視規矩體統的母親病得更重嗎?”。

  “你你……”尹嫻臉煞白,“你胡說,明明是四哥不肯盡心,我是擔心母親才會……”“才會責罵姨娘?八妹妹的涵養哪去了?世家貴女不都是山崩在前不動聲色?母親病重,你就剩下了這些?你不覺得很失禮嗎?不覺得應該對姨娘表示歉意嗎?”。

  “我向她道歉?我我……”

  “姨娘寬宏大量,知曉你擔心母親,不會多說什麼,往後這樣的事就免了吧,八妹妹是嫡出的小姐,得有氣度涵養,你同落魄戶家的小姐是不一樣的,千萬別讓尹家蒙羞,母親失望。”

  屋子除了尹嫻的哭聲之外,誰都沒能再說話,徐氏,王氏看向丁柔的目光帶著難言的敬佩,尹嫻仗著楊氏的疼寵,縱橫尹府,她也是以牙尖嘴利著稱,就這麼被丁柔堵得說不出話來,三奶奶王氏扶住尹嫻,喚了一聲︰“八妹妹。”

  丁柔不是不想讓尹嫻給姨娘道歉,也不是給尹嫻留臉面,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不懂得反抗的姨娘還是會吃虧的,她借此機會想讓姨娘慢慢的感受到尊重,她不是賤妾通房,是衙門裡報備過的良家妾,不是丁柔打聽的清楚,她實在是難以想像良家妾能混成她這樣的,楊氏跋扈是原因,她本身性子也太綿軟了,她比柳氏還沒底線。

  丁柔順便也告訴所有的人,新進門的四奶奶不好惹,同是告訴她們姨娘她會護著,再欺辱姨娘的時候,她們會想一想。丁柔回頭對愣神的尹大學士彎了彎膝蓋,“八妹妹不懂事,耽擱母親病情,兒媳以為……”

  丁柔輕輕鬆松將耽擱楊氏病情的帽子扣在尹嫻身上,將來再有人追究起來,也是尹嫻挑起的事端,丁柔偷偷的看了一眼尹承善,尹承善面色不甘心,丁柔又看了他一眼,尹承善別開目光,但能感到丁柔的注視,他沉了沉氣︰“兒子有進宮面聖的資格,兒子求不了信陽王殿下,去宮裡懇求陛下指派太醫為母親瞧病。”

  丁柔勾了勾嘴角,默契果然是需要培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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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三十三章:暴漏

  尹承善所言讓屋子裡尹家的男人同時垂頭,尹大學士也不例外,想要請太醫給楊氏看病,也唯有尹承善。

  尹大學士雖然掛了大學士的頭銜,但卻是閒職,除了上朝能見到皇帝外,皇帝不宣召,尹大學士見不到皇上,大學士的工作極為的輕鬆,除了大朝之外,連衙門都不用去,尹大學士甚至說不準他是分屬哪個衙門。

  至於尹家的嫡子們,上朝也是站在最遠最角落的地方,微末小吏,離著文熙帝十萬八千里,即便是在文熙帝面裝孝子,他們都找不到機會,他們絕對不敢在大朝上,為了給楊氏請太醫就冒犯文熙帝。

  “好,你快去,快去吧。”

  尹大學士語氣裡帶著一分難言的羞愧,他官居大學士,但在尹承善面前實在是抬不起頭,雖然尹承善官職沒他高,但提起尹家,朝中重臣,民間百姓只會說探花郎。

  在外面受足了委屈,尹大學士只能用父親壓下尹承善,這也是他經常動用教子藤條的原因,他苦熬了半生,在江浙派系中不顯眼,在皇上面前不得重用,但尹承善年不過二十,卻得派系中堅力量的另眼相看,文熙帝對尹承善的重視磨練,在年輕一代無人可比,即便尹大學士也看出一二,尹承善將來許是會成為閣臣總督。

  按說他應當維護尹承善,但受楊氏影響,本身又是士大夫清貴出身,最為不耐煩的庶子,被他放棄頑劣庶子突然出息了,他精心培養的嫡子一個個庸碌無為,是生生的打他的臉,尹大學士對尹承善更是一萬個看不上,有打壓庶子的機會他不會錯過,他也怕尹承善升官太快,他得致仕榮養。

  尹承善看了丁柔一眼,丁柔讓人取來披風遞給他,並且在他脖子後面拍了拍︰“夜風涼,夫君當心。”

  披上披風,尹承善握了握丁柔的胳膊,丁柔知趣的微微頷首,府裡有她在,總不會讓姨娘再受委屈。

  尹承善摸了摸進宮的腰牌,冒著涼風出門給楊氏請太醫,不是丁柔,他才不管楊氏死活,這個時辰去皇宮,請求陛見皇上應該安歇了。

  尹承善在宮門口猶豫了一會,雖然給楊氏延請太醫旁人會贊一聲他孝心難得,但也有依仗陛下寵信用小事打擾陛下歇息的嫌疑,尹承善最終還是將令牌遞給侍衛,跪在了文熙帝面前,“臣見過陛下。”

  文熙帝今夜歇在中宮皇后處,坐在炕上,皇后也在一旁,畢竟從睡夢中被吵醒,誰都不會很高興,皇后給文熙帝遞上了茶盞,“陛下,別嚇到了他。”

  皇后真心喜歡溫婉柔順的安陽郡主,又憐惜她的身世以及受得苦處,對安陽郡主總是提起的丁柔也多了幾分好感,尹承善娶得不就是丁家六小姐——丁柔?

  皇后無子,又陪伴文熙這麼多年,他們夫妻之間的情意,遠非后.宮妃嬪可比,到這份上皇后會少了一些的顧忌,即便明擺著給尹承善說話,文熙帝也不會懷疑什麼。

  文熙帝拍了拍皇后的手,緩了緩神色︰“說吧,你有什麼事。”

  尹承善磕頭︰“臣嫡母病重,懇親陛下破例為臣的嫡母傳召太醫。”

  皇后訝然,“你嫡母病了?你進宮是為了求皇上恩典?”

  “是。”尹承善頭更低,“家父責教導臣百善孝當先,臣不敢違逆家父,唯有厚著臉皮求恩典,臣驚擾陛下之罪,臣甘願受罰。”

  文熙帝皺眉,他本身是個孝子,侍奉太祖皇后極孝,也欣賞孝子,但尹承善的嫡母,皇后笑著說︰“陛下,救人如救火,有什麼事待會再問,是不是讓太醫去一趟大學士府?尹卿有孝心總是好的。”

  文熙帝頷首,“傳旨太醫院,讓太醫給尹夫人診脈。”

  “遵旨。”

  “叩謝陛下隆恩。”

  尹承善再次磕頭,皇后眼尖,見到他脖子處有一道紅痕,“尹卿,你脖子後面……”

  尹承善忙弄了弄領子擋住了紅痕,在丁柔給他披上屏風時,不知她用了什麼法子在脖子後面劃了一道,‘相信我嗎?’

  尹承善在出府門時清楚了丁柔的意圖,但卻猜不全,不應該是單單讓陛下看到的原因,尹承善沉默不語,文熙帝眉頭鎖緊,“尹卿。”

  尹承善低頭,語氣裡透著無奈︰“父親愛重母親,不忍她有意外,又不信大夫的話,他又無法入宮,只能讓臣來見陛下,臣用小事打擾陛下歇息,是臣之過。”

  “你父親打的?”

  “不是。”尹承善說道。

  皇后也聽說過尹府尹楊氏的做派,對庶子極為的苛責,雖然她也是正宮娘娘,但庶子也是兒子,尹楊氏行事著實過分了一些。

  皇后最大的心願便是養個兒子,親生的,后.宮妃嬪生的都好,但她卻不能。尹大學士經常教訓尹承善,文熙帝聽寶親王提起過,所以他們同時認為尹承善在說謊,是為尹大學士遮掩。

  “回陛下,真不是父親打的。”尹承善辯白,“臣父教訓臣時,不會在外面露出任何的痕跡,這是是臣……”

  “好了,尹卿,不必再說了。”

  文熙帝看到尹承善,不由的想到從前的他,在先帝眼裡他什麼都是錯,做什麼都比不上被他真是的隱王。

  ‘心偏了,做得再多都沒有用,你想要帝位的話,唯有將他趕下去,我的兒子不需要他認可優劣。’

  文熙帝揉了揉眉間,這是母后領兵入宮前對他說得最後一句話,皇后握住了文熙的的手臂,“陛下。”

  文熙帝向皇后淡笑,“朕沒事。”

  “古往今來子不言父過,你的孝心尤為的難得,朕是明白的。”文熙帝緩了緩口氣,略帶惋惜的嘆道︰“朕雖說舍不得你離京城,但廣州之事朕想著派個肯做事,對朕忠心的人去廣州,你對此事如何想的?”

  尹承善正色道︰“回陛下,臣以為如用野火燎之勢,雖然可理清除弊政,但廣州非比別處,來往屬國番邦的極多,處理不好,會影響先皇定下的通商之策,廣州的海軍也是震懾南洋等地,臣不贊成同陛下雷霆震怒清洗兩廣行省,臣也不相信兩廣所有的官員都被糖衣炮彈腐化掉了,他們是不是欺上瞞下,鐵板一塊,臣願意替陛下一試。”

  “你願意去?”

  文熙帝雖然有心放尹承善出京歷練,但卻沒想將他派去廣州那麼遠的地方,“朕派去的御史無病無痛死在廣州,就連朕的檢察院都查不出死因,尹卿還年輕,朕不想你冒險。”

  “檢察院查不出御史死因,臣更應該去。”尹承善抬頭看向文熙帝︰“御史死於心悸,臣身體好得很,從無心悸病症。”

  文熙帝啞然失笑,“唯有你信他死於心悸,年輕就是好,無所顧忌,敢闖敢做,朕任你為廣州知府,另外朕會讓檢察院兩廣提司於你同行。”

  “敢問陛下,臣是否聽他的?”

  檢察院雖然同正式的官員官職不一樣,但兩廣提司可調派兩廣監察人員,比廣州知府權柄實力大多了,處於從屬地位會施展不開手段,影響尹承善的仕途升遷規劃,他去廣州除了為國盡忠之外,也想藉著廣州這塊最好的跳板積累下資歷,榮耀返京。

  “兩廣提司于卿也是一位妙人,他夫人尤其的……尹卿,朕如果下旨意讓他聽命於你,怕是達不到效果,他佩服的是能力,不是官職高低,你明白嗎?”。

  尹承善心一沉,兩廣提司也是最近換人做的,于文人人都說他是妙人,“臣能否向陛下提個要求?”

  文熙帝說︰“你說,只要合情合理,朕會答應。”

  尹承善衡量了一番,更為相信丁柔的能力,發生了今日的事,他怎麼敢在讓生母單獨一人留在京城?尹嫻,楊氏不會讓她好過,說道︰“臣想著帶姨娘去廣州……”

  “尹卿。”一直沉默的皇后發話了,打斷了尹承善,“本宮知曉你的孝心,然此事是你父母做主,本宮不好越俎代庖,換一個。”

  尹承善重新說道︰“是臣一時糊塗,婦人之見的應酬,臣無法插手,臣的夫人是帝師的孫女,品行嘉柔,機敏聰慧,為臣打理後宅,臣想帶她一同赴任,懇請陛下恩准。”

  “官員外地上任,大多與夫人同行,朕豈會是不曉事的?讓你們新婚夫妻便分隔南北,有丁氏在你跟前,以美色賄賂你之人,也會謹慎從事,朕準了。”

  “謝陛下。”

  文熙帝又同尹承善說起具體的事情,尹承善展露出的才幹信心打消了文熙帝破格提拔他做知府的疑慮,廣州知府在大秦帝國知府的排名僅僅落後於燕京府尹。

  燕京府尹天子腳下,大官無數,是最痛苦的府尹,因此廣州知府有天下第一知府之稱,任命年不過二十的尹承善擔此重任,文熙帝很有魄力,同時他也無十足的把握,聽尹承善條理清晰地言論,文熙帝有信心了許多。

  去尹府診病的太醫回來復旨,本來文熙帝是不用聽的,但皇后有了一分興趣,便將太醫招進來,皇后的理由很好,尹承善如此孝順必然想知道嫡母無恙。

  “回陛下,尹大學士夫人脈搏凌亂,全身浮腫,看似嚴重,其實……”

  太醫低頭︰“是吃得太好了,臣探聽清楚,整日的山珍海味,奇珍異寶做膳食,平時她定然不會吃得如此好,一時腸胃受不住,再加上用了海鮮羹同美酒相剋,才會有全身浮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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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7 00:47: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四章:熱鬧

  太醫很認真很誠實的回稟皇后娘娘的垂詢,文熙帝用喝茶掩飾尷尬,皇后咳嗽了兩聲,見尹承善羞愧的快鑽到地下去了,哪裡還有方才陳訴如何治理廣州的風采?

  皇后憐憫起深有才華的探花郎,“吃得太好?那是尹卿的孝心,往後別這樣了,當為尹楊氏的身子著想。”

  “是,皇后娘娘。”

  尹承善低頭應了,有了皇后這句話,料想楊氏沒臉再來找丁柔要銀子。文熙帝寬著茶葉,對尹承善難得窘態很有興趣,“尹卿府上都用什麼好的?同朕說說。”

  “尋常、尋常之物……”

  太醫看了尹承善一眼,向文熙帝拱手說:“陛下,臣在尹府上了解過,尹大人口中的尋常之物,不是臣說,富庶如公侯都不一定能每日用到,臣估算了一番,一頓飯菜置辦齊了,沒有一百兩銀子做不出,猩猩脣等等奇珍用多了才會使得尹大學士夫人如此。”

  文熙帝手臂頓了頓:眉峰一凝,失了方才的調笑,沉聲說:“可是詳情?”

  “臣不敢妄言。”太醫指天發誓,“臣說得句句實言,萬不敢欺瞞陛下。”

  “咄。”文熙帝將茶盞可以說扔到了桌上,晃動著茶杯差說傾灑,皇后也不敢在出聲了,文熙帝最恨的便是貪官污吏,雖然大秦帝國高薪養廉,但是以尹家父子的官職,一頓放吃一百兩銀子實在是太值得深究了,“尹卿,你告訴朕你的月俸多少?”

  “臣……,臣月俸三百兩。”

  “夠你母親用一日的。”文熙帝嘲諷的說:“是你貪了銀子,還是你們尹家另外有生意?朕曾經下過嚴令,朝臣不得插手海上貿易,朝臣不得同商賈勾結,光憑著店鋪田租,尹家哪來的如此多銀子?還是尹家的富庶真如太醫所言富比王公?”

  文熙帝此時懷疑他派尹承善去廣州是不是恰當,廣州可是天下有數的富庶之地,金銀如流水,太祖皇后曾說過,一個人是不是有清正廉明不在於他的才華。尹承善才華出眾,但如果品行不好,文熙帝不可能再重用他。

  尹承善磕頭說:“臣臣……”

  皇后心細看出他的為難來,對尹承善一直有些許的好感,勸道:“許是尹楊氏的私房銀子,她這歲數再有身子著實不容易,再多的銀子也沒兒子重要,她才會進補過了。”

  文熙帝冷峻的面容漸緩,”尹卿,朕再問你一遍,銀子哪來的?”

  “皇上臣無用。”

  尹承善額頭碰觸冰冷的地面,聲音裡有難言的無奈,難隱的苦澀,在文熙帝面前一分也裝成十分,太醫方才說得話給了尹承善機會,一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太醫怎麼會多嘴?怎麼就沒裝糊塗的揭過?他眼前出現丁柔含笑的眸子,‘銀子我不心疼,拿銀子買了三日的悠閑我覺得值得,但有些銀子花出去,總得能聽見響聲。’

  “臣枉為男兒,枉讀了聖賢書,臣臣沒有信守承諾,臣該死。”

  文熙帝同皇后對視一眼,眼裡同時閃過疑問,皇后是曉事的,輕聲詢問:“尹卿在府上是不是有難言之隱?”

  尹家嫡子諸多的不如意,同尹承善仕途看好之間的矛盾,嫡母怎會容得下他?尹承善緊閉著嘴脣,倔強的模樣讓人有生氣,有是垂簾,太醫跪爬兩步,揚起腦袋時指了指發青的額頭,“皇上,臣被尹家小姐給打了。”

  皇后怔了怔,嘆道:“尹家今日晚上真真是熱鬧,太醫,你照實說,本宮恕你無罪。”

  “皇后娘娘……”尹承善抬頭,滿時羞愧的想要阻攔,皇后輕輕拍了了桌子:“尹卿,你先起來站在一旁,該是你領的錯,本宮也不會饒了你。”

  尹承善抿了抿嘴脣,無奈的起身,低頭站在一旁,皇后向文熙帝輕笑,“聽太醫說被尹家小姐打了,又是尹府後院,臣妾才主動發話,後宅的陰私,陛下交給臣妾可好?”

  文熙帝點頭,對皇后突然發話並無不悅,“皇后當母儀天下,管束命婦,此事本就是皇后之責,朕交給皇后了。”

  太醫轉頭向皇后說:“臣接到聖旨趕去尹府上,尹大學士對其夫人病情十分的焦急,她身邊圍著兒媳婦,女兒,還有尹大學士的幾名妾侍,臣請她們避諱了,把脈搏之後,尹楊氏便醒了,讓臣救她腹中的兒子,臣看好像有人害她似的,便說她沒大病症,休養幾日就會好的,婦人有孕,有時會有見紅,注意歇息也就是了。”

  “她不信臣,非要臣開藥方,臣詢問她往日吃什麼時,她臉色大駭,問臣是不是有人害她,還沒等臣回話,便對著屏風後的人說,是是尹大人新娶的媳婦管著廚房。”

  “此時尹家小姐哭號著說尹大人的夫人壞了心腸,膽敢下毒害尹大學士的夫人,臣辯白了的說,食物沒沒……”太醫又揉了揉額頭,“尹小姐就將手上帶著點寶石戒指砸向了臣,並誣賴臣收了丁夫人的好處,幫襯著丁夫人,臣冤枉啊。”

  皇后道:“你是什麼品行本宮是知曉,尹小姐,尹卿,她是你妹妹?”

  “應該是臣嫡母所出最小的妹妹。”尹承善回稟,“尚在閨閣,受母親嬌慣,性子性子有些急躁,對不住了李太醫。”

  李太醫向尹承善認真的說:“尹大人,本官對天發誓,今日才第一次見您的夫人,本官四十有四,如何都不會同丁夫人有故。”

  皇后問道:“怎麼回事?”

  李太醫說:“尹大人說尹小姐性子急躁,真是太謙虛了,不是丁夫人幫著臣擋了一下,臣沒準得頭破血流來見陛下,尹小姐看到夫人幫著臣,便又說臣……,她後來……,臣說是進補太過,有用了海鮮羹同美酒相剋,才會讓楊夫人如此,……心直口快的尹小姐說丁夫人明知道好東西不能亂用,還不勸著楊夫人,她是花銀子讓楊夫遭罪。”

  “尹家就縱容她胡鬧?”注重小姐修養的皇后臉上帶著不悅。

  “楊夫人病著,聽說長媳也是雙身子,丁夫人真真是好性子,只是平淡的讓身邊的媽媽將尹小姐‘攙扶’回房裡,並向臣道歉,臣留下了兩貼清理腸胃的藥方,衝忙離開尹府上。”

  李太醫心有餘悸擦了擦額頭,碰觸到傷處有刺痛感,大半夜從床上爬起來給人看病,不僅被打了,還被誣陷了,李太醫別提多委屈了,眼淚都快落下了,“皇后娘娘,臣……本來臣不應當說什麼,臣的髮妻三年前過世,臣同她情深,臣又是個固執的性子,醉心編寫醫書,兒女都大了,臣就沒想過再續弦,旁人都贊臣一聲,可今日臣哪有臉面見丁大人?”

  皇后安撫了李太醫,並且厚賞了他,“清清白白的李太醫,本宮看誰敢亂說。”

  “多謝皇后娘娘。”李太醫擦去眼角的淚水,有了皇后這句話,一切都清楚了,他本來不是多事的人,不是今日被誣陷了,尹家的事他不會當著文熙帝的面說,丁家同尹大人他都得罪不起,現在辯駁清楚了,省得往後再出亂子。

  尹承善對李太醫深深的一躬到底,李太醫避開嘆了口氣,“當不得,當不得。”隨後退了出去,下定決心尹家他永遠不會再去了。

  “楊氏養得嫡女,本宮真真是見識了。”皇后按了按太陽穴,“憑空胡說,實在是該罰,妄言誹謗,來人。”

  “娘娘。”

  “你去尹府,賞她十記耳光以儆效尤。”

  “遵旨。”

  換個人皇后不會如此生氣,丁氏是安陽郡主的救命恩人,在柳氏口中又是個乖巧懂事的小姑娘,雖不曾見過面,但皇后心中對丁柔勝有好感,丁氏剛剛嫁給尹承善,正值新婚就被人誣賴同半老的太醫不清不楚的,這對丁氏是多大的羞辱?青年才俊不喜歡,喜歡半老的老頭子,這不是胡扯是什麼?皇后用打尹嫻的耳光告訴尹承善,根本就沒這事。

  “尹卿。”

  “臣在。”

  皇后面容和祥,嘆息道:“你夫人受此污衊,你更應該善待她。”

  “臣從不信夫人會對不住臣,沒娘娘吩咐,臣也會善待她。”

  尹承善深知尹嫻的脾氣,但如果沒有丁柔用話語相激,她也不會如同今日這般犯糊塗,藉著尹嫻,楊氏,李太醫的複述,該說的上面端坐的兩位應該很清楚了,丁柔採用的方法,尹承善並不陌生,他以前也做過的。

  文熙帝眼中滑過憐憫,“尹卿孝心可嘉,朕是知道的,你往後有什麼委屈大可同朕說,你是朕小舅舅愛徒,朕不會虧待你。”

  “謝陛下。”尹承善謝恩,“臣不敢再驚擾陛下,臣並無委屈。”

  皇后收蓋住了文熙帝的手,對尹承善和藹的說:“尹卿回府等皇上的恩旨,收斂行囊,下月協你夫人去廣州商人去吧。”

  “是。”

  尹承善退出去,皇后扶著文熙帝起身,文熙帝說:“為何不讓朕說?”

  “從他身上還看不出?尹楊氏進補的花費怕是丁氏的嫁妝銀子,陛下當面提起,不是更臊得他無地自容?咱們全當做不知道,讓尹楊氏還給丁氏就是了,我真真是沒見過這麼算計兒媳婦的人。”

  “就依著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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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7 00:47: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五章:緊迫

  尹承善趕回府上時,恰好聽見皇后派來的女官打尹嫻最記耳光,尹大學士臊得滿臉通紅,楊氏在床上哼哼著,她可憐的女兒。

  皇后派人教訓尹嫻,府裡的女眷都得跟著,就算是懷孕的小楊氏也被請出來,尹嫻臉頰紅腫,小楊氏嚇得臉發白,聽到女官對床榻上的楊氏低聲說了兩句。

  “娘娘是給你留一分臉面,才沒當眾說,你曉得體察皇后娘娘的苦心。”

  “我……我……”楊氏氣急,用去的銀子還得還給丁柔?她豈不是又受苦,又得花銀子?楊氏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悶得很。“娘娘說了,你如果是慈愛的,必然不會虧待兒媳,一旦不知分寸,皇后娘娘會很不高興。”女官低聲說道:“娘娘以為尹大人夫妻不易,俸祿不多,正是需要父母的貼補,尹大人即將出京赴任,人生地不熟花費自然不少,娘娘料想楊夫人不會眼看著尹大人受委屈,花兒媳的嫁妝銀子,對尹府、對您也不是體面的事兒。”

  “臣婦、臣婦明白。”

  女官在旁邊站著,笑吟吟的看著楊氏,她是王媽媽在宮裡帶過的,自然會行便利,楊氏先是不解其意,女官繼續笑著,楊氏滿口的苦澀張嘴說:“取取兩千兩銀票來,給小四媳婦,她最近辛苦了。”

  “楊夫人真真是慈愛的婆婆,奴婢不打擾了,回去定會稟明娘娘實情,您安心調養吧。”女官彎了彎膝蓋,眼見著丁柔接下銀票,轉過屏風,對尹大學士說:“尊夫人並非大病,您讓尹大人入宮請太醫固然是疼惜她,但您也是皇上的臣子,需要體諒陛下日理萬機的辛勞,太醫們也不容易,看病診脈還弄出許多的不是來,往後怕是無人再敢來尹府了。”

  尹大學士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尹承煥等人也面上無光,女官彎了彎膝蓋,“奴婢告辭了。“

  徐氏忙送了她兩錠梅花銀子,女官笑著受了,離開尹府回宮,尹大學士狠狠的瞪了一眼還跪在地上被十記耳光徹底打傻的尹嫻,“孽障還嫌丟臉不夠?滾去祠堂向列祖列宗請罪,尹家幾代的臉面都被你丟進了,三日內只許給她清水。”

  尹嫻突然跳起來,衝著丁柔喊道:“是你,是你害我的,是你蛇蠍婦人你沒有好結果……”

  她想要上前揍丁柔時,王媽媽,齊媽媽閃出,很輕鬆的‘攙扶’住尹嫻,王媽媽說道:“奴婢扶著八小姐去祠堂,您火氣太大了。”

  “放開我,放開我,丁柔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

  齊媽媽在尹嫻的手臂上點了點,尹嫻半邊身子酥麻,話語也說不太清楚,很快被她們攙扶下去,丁柔滿腹委屈的低頭,“太醫不來尹府,往後母親、父親有個頭疼腦熱該如何?”

  尹大學士臉色變了變,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太醫,對尹嫻更是恨上了一分,“你這做嫂子的也不說勸著點她?在太醫面前隨她胡說。”

  “兒媳哪裡阻攔得住八妹妹?”丁柔眼淚汪汪,眼裡的委屈更重,擔憂的看向楊氏方向,“太醫雖說母親只是進補多了,用多了珍貴東西的吃食,不是用了海鮮羹,原本也不至於如此嚴重的。”

  尹大學士冷哼一聲,”我去書房安置,你們伺候她吧。”

  折騰了大半夜,尹大學士不僅身體累,心上也累,聽女官的話音皇上,皇后不高興了,他實在對將來有些擔心,難道他在大學士這閒職上做到頭?如果大學士不能得皇上喜歡,比末流小吏強不了多少。

  楊氏本來想著狠狠的折騰丁柔,但她看見丁柔就胃疼,再加上如果留她在身邊侍奉,不曉得她有折騰什麼來,為了肚子裡兒子著想,楊氏皮下肉不笑的說:“你們也累了,都回去歇著吧。”

  “母親,我伺候您吧。”丁柔主動的說,楊氏恨不得咬碎了銀牙,“不用了,我看你就不舒服。”

  “那等母親舒服些了,兒媳再來。”

  丁柔彎了彎膝蓋,直徑走出楊氏的院落,楊氏狠狠一排床榻,“舒服了再來?她是想著氣死我。”

  “姑姑,來日方長,總會有機會的。”小楊氏坐在楊氏身邊勸解,楊氏咬牙切齒說:“往後?我現在就恨不得撕了她,嫻兒、嫻兒被她給毀了,她將來如何能嫁入名門世家?我一番苦心,都被丁柔那賤人給攪和了,我的嫻兒本來是尊貴的,如今誰敢娶他?”“您身上不好,消消氣吧。”小楊氏除了這些不痛不癢的話之外,也說不出更好的話了。

  楊氏扶著肚子,眸色暗了暗,“海鮮羹不是你三嬸要吃海鮮羹……,嫻兒,我怎麼會落到如此的地步?給了丁柔可趁之機,太可恨,她是不是被丁柔拉攏過去了?我們當時可不是這麼說的。”

  楊氏如何的生氣暫且不提,丁柔腳步輕鬆回到自己的屋裡,一進門就被攔腰抱起,眩暈過後時,丁柔已經在床榻上了,迎向她的是丈夫的親吻,“你是怎麼想到的?”

  尹承善解開她的衣釦,“皇上已經命令我為廣州知府,再過幾日,咱們就可以出京了。”

  因親吻有些意亂情迷的丁柔突然清醒了幾分,按住尹承善使壞的手:“幾日?”

  “嗯,不會超過十日。”尹承善壓下情慾,將妻子摟進懷裡,“怎麼?”

  “姨娘的事情十日怕是有些緊,你方才見陛下時,有沒有提過姨娘?你不用為我的擔心,我總會有法子跟著你出京,她攔不下我的。”

  原來丁柔在他脖子上做手腳,不單單為他,更深一層是想說姨娘,尹承善嘆息:“我說過,但皇后娘娘聽不進去。”

  “你怎麼說的?能同我再說一遍嗎?”

  尹承善將入宮後的事情講了一遍,丁柔眉間反倒是鬆緩了一些,親了親尹承善待嘴角,“誰說你說了沒用?皇后娘娘是正宮嫡妻,再不得意她也不會為姨娘說話,只要父親母親不反對,姨娘就能隨咱們一起出京,皇后娘娘會默許的。”

  “他們怎麼可能同意?”

  “事在人為,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丁柔打開髮髻,想了一會說:“咱們離開京城,沒個三年五載的怕是回不來,你專心安排外面的事情就好,廣州是富庶之地,也是所有人注目的地方,需要應酬得人很多,府裡的事情交給我,一旦帶不走姨娘……”

  “你會留下?”尹承善的手指纏繞住她的髮絲,丁柔斜睨了一樣,從成親那會,他就喜歡這麼做了,她全身長得最好的絕不是頭髮,尹承善纏得越來越緊,“留下嗎?”

  “不會。”丁柔很肯定的告訴他,“我不會為了姨娘,同你分開。”

  “不相信我?”

  丁柔搖搖頭,“即便我在你身邊也是看不住的,關鍵在於你的心上是否有我,我跟著你,一是想看看京城外面的世界,二是我能幫著你,有什麼事我們可以一起面對,姨娘……我會給她留下足夠的保障。”

  “我更在意的是你。”丁柔勾住尹承善的脖子,在他耳邊輕嚀。憐憫孝順姨娘,並不會讓丁柔留在京城。

  尹承善捧起她的臉頰,吻落在櫻脣上,“十日後,我們一起離京。”

  清晨起身,尹承善笑著看丁柔扣緊了褻衣遮了身上的吻痕,幔帳裡還殘留著昨夜歡愛的氣息,他腦袋枕著手臂,問道:“你怎會知曉皇后娘娘會召見太醫?”

  丁柔回頭,尹承善的裸露在外的胸膛上也留著她的指甲劃痕,被子蓋到小腹,眸子漆黑明亮,脣邊勾著滿足的笑意,雖然披散著髮絲,但多卻多了一分放縱不羈,尹承善的手指輕輕碰觸她撐著身子的手,並沿著手臂向上滑動,丁柔甩掉腦子裡的漿糊,色誘?誰說男人就不會色誘了?

  “你不是在陛下近前?陛下寵信你,欣賞你,沒準會多問一句,我也不會能掐會算之法,藉著楊氏動怒,引尹嫻出口不遜,這事捅到皇上跟前的可能不過是五五之數,世上的事哪有十全把握的?有五分的把握,又不會傷及根本,我會做,無論是什麼結果都是利大於弊的。李太醫想要繼續在太醫院待下去,給后.宮的娘娘勛貴看病,他便會找到機會同陛下說,昨日不說,還有明日,加上這一點,我又七成的把握,只是效果遠沒有昨日好。”

  尹承善將丁柔重新壓在懷裡,眼裡閃過興趣的亮光,低笑道:“為夫得當心了,娶了個聰慧敢搏的妻子。”

  “後悔了?”“當初我在莊子上見陛下,連三分的把握都沒有,如果不見到陛下,我也會步入仕途,但遠沒今日平順。”尹承善親了丁柔額頭,“師傅說過,愛拼才會贏。”

  丁柔掩飾掉尷尬,這話絕對不是寶親王說的。

  岳寧侯同丁家定下了五日後迎娶丁敏,岳寧侯為了表示推遲婚期的歉意,給丁家的聘禮僅僅比迎娶嫡妻是輕一分,當年岳寧侯府遠沒今日的富庶,所以這輕不過是少了一些,只有嫡妻才能有貴氣,總體說來,聘禮更為的值錢。

  既然是聘禮,大太太養了丁敏這麼多年,理所當然的笑納了,並未將聘禮填補進丁敏的嫁妝裡,太夫人是不會再過問丁敏的婚事,也沒誰說為丁敏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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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三十六章:徵兆

  丁柔寫著寫著禮單便發呆起來,嵐心端著茶點走近,提醒道“四奶奶。”

  她回神繼續將禮單寫完,不看丁敏的面子,便是岳寧侯給了二十萬兩銀票,他娶繼夫人,丁柔也不能馬虎,況且岳寧侯是聰明人,同岳寧侯保持一定的友誼,對將來總是有好處。

  又看了一遍禮單沒有遺漏不妥之處,丁柔吩咐:“按照禮單把禮物準備好,讓人送去岳寧侯府。”

  她沒選擇給丁敏,直接打著尹承善的名字送去岳寧侯府,“三姐姐嫁去侯府……,少做一些,少想一些,日子許是會好過很多,岳寧侯走南闖北見識不凡,可也容不得有人拖後腿。”

  好在岳寧侯雖然親近二皇子,但尚未完全下注,如果丁敏做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舉動,岳寧侯府又有那堆極品親戚在,沒準岳寧侯的努力全部白費了,丁柔無奈的嘆息,“只希望岳寧侯能管住她。”

  丁敏將來會過得如何,也不是丁柔願意操心的事,她只想著如何帶走姨娘,十日雖然丁柔在尹承善面前表現得很有信心,但直到現在她還沒有一丁點的把握,甚至怎麼做都沒想好。

  姨娘是尹大學士的妾侍,在沒分家時,萬沒有姨娘跟著兒子去別處的,尹大學士沒準會懷疑帽子上的顏色,楊氏更不能痛快的放人,讓他們夫妻好過。

  “哎。”

  禮教規矩壓著,帶走姨娘前途渺茫,可留下的安排再周全,以姨娘的性情,沒兩天丁柔留下的保障都得被她親手破壞了,楊氏根本不用做什麼,最讓丁柔煩惱得是,不帶走姨娘,一旦尹承善在廣州做出名堂,不對,他一定會在廣州闖出名堂的,功成名就時楊氏沒準會對姨娘下毒手。

  丁柔總會先考慮到最壞的情況,生母病逝,按照大秦帝國的約定俗成,尹承善即便被皇帝奪情使用,但回京奔喪、服喪是一定的,等到再回廣州沒準就有有變化。

  尹大學士不想致仕的話,必然會千方百計的設計尹承善。他想著逼尹大學士致仕,但尹大學士總不會聽話就是了,姨娘絕對不能留在京城。

  “四奶奶,四奶奶,不好了,不好了,太太、太太又見紅了。”

  小丫頭的聲音透著驚恐,丁柔問道:“怎麼回事?見紅?太太早晨還不是好好的?你膽敢胡說的話,我拔了你的舌頭。”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的,聽太太身邊的姐姐說,血流不止,二奶奶已經讓人請京城的名醫了。”

  丁柔快步向外走去,太醫是不用想了,尹承善就是再去找文熙帝,也請不到了。可楊氏最近兩日喝了清理腸胃的湯藥,吃得又極為的清簡,她又沒在楊氏眼前晃悠,怎麼會鬧得如此嚴重?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了?丁柔前腳邁進梧桐苑,後腳請來的大夫就到了。

  隔著簾子給楊氏把脈,大夫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楊夫人心事過重,氣火攻心,這胎怕是不好。”

  “大夫,應該用什麼湯藥?”

  “老夫只能開兩貼安胎的湯藥,楊夫人肝火太盛,如是用猛藥的話,沒準傷到她腹中的胎兒,楊夫人雙身子,用藥不得不謹慎。”

  大夫寫了兩貼藥方,對二奶奶徐氏說:“男女有別,有些話老夫不方便詢問,老夫只能說不歇了楊夫人心中的火氣,她哎,懷著身子哪裡來得如此大的火氣?”

  “楊夫人請多為你腹中的孩兒著想。”

  取了診金,大夫留下藥方離去,丁柔湊近徐氏看了一眼藥方,都說中藥溫良,但中藥也是藥,孕婦用藥必須得慎重,楊氏府中的胎兒剛剛成型,用多了藥會不會……,丁柔說:“再請一位名醫看看吧,我看這藥方上的藥……”

  “丁柔。”

  楊氏陰森森的聲音從後傳來,丁柔下意識回頭,楊氏發白的手指攥著已經撩起來的幔帳,她的臉色煞白,眼裡冒出狠戾的目光如同利刃一樣直射丁柔,楊氏最後維持的那分臉面也不顧及了?丁柔彎了彎膝蓋:“母親。”

  “你還我、還我銀子。”

  不僅有狠戾,楊氏眸子裡更是閃過嫉妒,刻苦銘心嫉恨,“你你從我這拿走的貨物,你賣給誰了?你明明知道卻騙了我。”

  “母親在說什麼?兒媳何時騙過您?何時從您手裡拿走貨物?”

  “我、我還沒糊塗。”

  楊氏小腹下墜得生疼,但她實在是無法平心靜氣,她虧了四萬兩,雖然無法確實知道丁柔賣給岳寧侯掙了多少銀子,但她只是一倒手,十五萬兩一定是有的,白白掙了五六萬,就一日的功夫,不對,一日都算不上,這跟天上掉銀子有什麼區別?她做了什麼?她上什麼都沒,楊氏氣得身體直哆嗦,當楊氏聽到這個消息侯,她徹底憤怒了,也許從頭到尾都是丁柔設計的,

  “你好,你盡然敢設計我?”

  楊氏嘴脣發紫,伺候在她身邊的徐氏,王氏不明所以,但明白此時不是問話的時候,徐氏主動說:“我幫母親看著湯藥去。”

  “二嫂等等我,咱們一起去。”

  她們兩個明智的離開屋子,實在是擔不起氣壞楊氏的罪名,雖然她們很想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母親,我何時設計陷害您了?貨物是您動用工部的銀子買下的,後來也是您強賣給我,我是想著孝順您,才東拼西湊的湊足了銀子給您,如果不是對您的孝心,我怎麼會廢這分的心力?”

  “你明知道岳寧侯會高價買下,為什麼不告訴我?啊,為什麼不告訴我?”

  丁柔垂頭盯著鞋間,“兒媳不知道岳寧侯的想法,我不能拋投露面的出門做生意,債主催得又緊,我只能讓人去問問岳寧侯是不是需要,誰知道岳寧侯竟然說他全要了,兒媳高興壞了,沒有二話的都給了岳寧侯。”

  “他為什麼要幫你?”

  “我娘家三姐後日就是岳寧侯繼夫人了,他可能看在姻親的面子上吧,岳寧侯家大業大虧得起,他也許是為了我三姐給我點好處,或許是因夫君,總之不會是因為我的,我娘家三姐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岳寧侯怕是愛慕她已久呢。”

  丁柔如何都不會承認她同岳寧侯有任何的牽扯,丁敏已然同岳寧侯定親,過兩日便會大婚,如此說也不算敗壞丁敏的名聲,丁柔說起話來無壓力,“我也沒賺多少的,銀子我一向看到不重。”

  丁柔帶出一抹羞澀,楊氏氣得倒仰,她不看重,不看重這麼耍她玩?一反手就賺幾萬兩,她勞心勞力的走通關係買貨物是為什麼?楊氏胸口如同風箱般上下起伏,丁柔乖巧的走到距離她一步的地方,輕聲的安慰著:“您消消氣,身子重要,銀子趕明兒再賺,將來兒媳有什麼賺錢的途徑,一準不會瞞著您。”

  “我還能再信你嗎?我還再信你?”楊氏手指著丁柔:“我……,我讓小四休了你,你氣壞了我實為不孝。”

  “母親,您冤枉我了,我什麼時候氣著您了,皇后娘娘都說我孝順,前兩天您還賞我兩千兩銀子,不就是因為我辛苦的侍奉您嗎?母親母親……”

  丁柔慌忙道:“又流血了,母親,您……您挺住啊!……來人,請父親,請大夫。”

  尹承善進了府裡就感到氣氛凝重,聽說楊氏病情加重,他只能趕到梧桐院,請來的大夫全是一個說辭,不敢用太猛的藥,勸說楊氏想開一些,可幾萬兩銀子誰想得開?楊氏又不能外人說,大兒子尹承煥真如果被人查出曾經挪用過公款,一定會被除官,只要她對付丁柔,丁柔就會張揚到滿世界都知道。

  楊氏不想上火,可心裡這塊心病如何都去不了,她寧可夏媽媽沒探聽出丁柔將貨物賣給岳寧侯大賺一筆的消息,知道比不知道痛苦得多,楊氏昏昏欲睡。

  丁柔看著楊氏的狀態實在是不好,楊氏怎麼就將銀子看得這麼重?虧了可以再賺,雖然丁柔有意讓她生氣,但丁柔從未想過讓丁楊氏小產,不過楊氏過了女子生育的黃金期,生出的孩子體質沒準會弱一些,楊氏自從懷孕起,三災八難的,對胎兒能沒影響嗎?

  丁柔走到生氣焦急的尹大學士近前,彎了彎膝蓋:“兒媳瞧著請來的大夫不敢給母親用藥,母親身上到底哪處不舒服也不好同大夫說,太醫院的太醫是請不來了,兒媳同神醫門楊門主的關門愛徒楊八妹有故,她是女子料想忌諱會少一些,要不兒媳試試能不能將她請來給母親診脈?”

  尹大學士大喜,對丁柔慈愛非常,“好,好,儘管去請楊小姐,你母親全靠你了。”

  丁柔說:“兒媳也沒十足的把握,神醫門門主性情古怪,楊八妹雖然好說話,然畢竟師承楊門主,兒媳只是能同她說上幾句話,是不是肯過府,兒媳盡全力便是。”

  “你心意到了,盡了全力就好。”尹大學士為今之計也只能依靠丁柔了。

  “我陪夫人一起去請楊大夫,外面漸晚,夫人一人不甚方便。”

  丁柔眼珠一轉,搖搖頭:“夫君好意,我心領了,楊八妹性情上……,看似隨和也是隨了神醫門門主,何況她是未婚女子哪能見男客?二嫂、三嫂需要照顧母親和受些驚嚇的大嫂,我一人著實不便利,姨娘可願意陪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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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三十七章:姨娘

  再床楊氏床榻前垂首侍立的姨娘猛然抬頭,怯生生的說:“四奶奶說得是……是妾?”

  尹大學士的臉黑了黑,著實看不上她這股子十年如一日的柔順模樣,攏共叫她伺候幾次,但卻能生出三個兒女,自從尹承善得意之後,尹大學士對她更為的不好,都是她生出個不省心的兒子。

  “她這幅樣子陪你去,丟足了尹家的臉面。”尹大學士面向丁柔時,壓住濃濃的不悅,畢竟求著丁柔,如果能藉著她走通神醫門的關係,尹大學士將來一旦有病的話也不愁了,“換一個人陪你去神醫門。”

  “二嫂,三嫂都忙著,八妹妹身上也不好,此時無法出門,旁的姨娘……”丁柔羞澀的說:“兒媳不熟,姨娘是夫君的生母同兒媳說得上話,關鍵的時候也好有個商量的人。楊八妹最是孝順不過,侍父母極孝,她出身貧寒之家,對高門嫡女多有避諱,我同姨娘去正和她之心,請動她的把握多上幾分,請父親恩准。”

  丁柔屈膝,“母親身上不好,越拖越是凶險。”

  尹大學士道:“既然如此,你們就一起去。”

  姨娘還有有些猶豫,見到尹大學士目光不善,腳下一軟,丁柔伸手攙扶住她,“我曉得姨娘是為母親著急,咱們這就動身。”

  丁柔幾乎是將她攙扶出門,尹承善眼裡閃過一分的無奈,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苦笑著搖了搖頭。

  坐上馬車,姨娘侷促不安的模樣徹底讓丁柔打消了將她留在京城的念頭,她就是一隻毫無反抗能力的小白兔,給她棒子都不敢拿起,沒準自己會主動送到野獸的口中。像她這樣的人放在誰家後宅做妾能活著都是奇跡,也就是楊氏雖然跋扈,可刁難妾侍,卻不會出手害她們性命。楊氏享受著被妾簇擁侍奉的感覺,用起來比奴婢更爽。

  只是尹大學的妾侍不是只有她一個,楊氏不會害她,但總不會保護她,後宅的爭寵怎麼可能不存在,她是怎麼活下來的?丁柔眨眼仔細的看著她,難道她看錯人了?但見她身軀顫抖著,丁柔神色緩和不少,不敢再給她壓力,將聲音放柔:“姨娘別緊張,我是你兒媳婦。”

  丁柔甚至都不敢太靠近她,她勉強笑笑聲音顫顫巍巍的,“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會說話的,我不是怕你,是擔心請不來楊小姐給太太瞧病。”

  “你是擔心母親?”

  她水盈盈的眸子盪漾著水波,“不是……,是……也不是……”

  “別急,別急。”丁柔很少同這樣的人接觸過,向她身邊坐了坐,此時馬車正好越過一個土坑,她身體向前傾,丁柔忙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小心啊!姨娘。”

  她的眼淚還是落下了,自責的說:“我是不祥的,是我連累了四奶奶。”

  “我們還沒到神醫門,姨娘怎麼會知道我請不來楊八妹?”

  楊八妹因給丁怡看病,同丁柔有些交情,丁柔敢提出請楊八妹也是有把握她會來尹府走一趟,“姨娘是擔心我請不來她,被他們怪罪?”

  姨娘臉色煞白,慌忙的搖了搖頭,隨後咬著沒有血色的嘴脣,低聲說:“四奶奶將一切都推到我身上,是我蠢笨耽擱了四奶奶。”

  從未有過無力的丁柔頭疼了她不禁有些納悶,她是怎麼生養出尹承善兄妹三人的?即便她是容易有身孕的體質,但從有孕到生產這個階段沒人照料她行嗎?嬰孩時是最脆弱的,她如何保護他們?況且無論是尹承善,還是他活著的妹妹沒一點像她的地方,基因突變嗎?

  “四少爺,四奶奶平安富貴,我便是被太太責罰一頓也沒什麼,我習慣了。”

  她反倒安慰起丁柔來,她們見面的次數不多,丁柔看不慣楊氏對姨娘的使喚,也知曉楊氏的心思,能不見面就不見面了,丁柔鬆開她的胳膊,關切的說:“她經常責罰你?”

  “做妾都是如此。”

  丁柔目光落在她的胳膊上,方才扶住她時,手上有凹凸不平的感覺,是傷口?於是詢問:“你受傷了?”

  “沒有,沒有的。”

  “那這是什麼?”

  丁柔一下子撩開了她的袖子,是鞭子打出來的,丁柔合了一下眼睛,新傷舊傷的看著觸目驚心,“誰弄的?告訴我是誰弄的?”

  她一直搖頭,死死咬住嘴脣,又被丁柔逼問了一句,她才開口說:“做妾的都這樣。”

  “你就不知道反抗嗎?你就不知道爭寵嗎?”

  丁柔最終被逼出這句話,她從不覺得小妾正常,哪怕是在三妻四妾的古代,可老天爺就是看她不順眼,先是有個做姨娘的生母,如今有來個被虐待妁嬖婆,加在妾同正妻之間,丁柔面對柳氏時還好一點,起碼太太沒虐待柳氏,可對婆婆丁柔終於忍不住了,“不求您爭寵爭權挑釁太太的地位,但求你能照顧好自己,你身上有傷如何侍奉父親。”

  丁柔見她身體顫抖的更厲害了,抓過她的手臂自己的看了看,富貴門裡老爺少爺的玩法雖然齷齪,但丁柔也曾有過耳聞,“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是不是從夫君高中的時候?”

  她彷彿被丁柔嚇到了,懦懦的不敢出聲,丁柔從馬車的盒子裡取了藥膏,“這還是楊八妹送我的呢,說是治療外傷最是有效,不會留有難看的疤痕。”

  不僅有鞭子,藤條的傷痕,還有針……,看著丁柔給自己上藥,她擦了擦眼角,露出一抹淡笑來:“不用上藥的,我挺兩日就過去了,別為我浪費好藥,留著您自己用吧。”

  丁柔就像是聽不到一般繼續上藥,她看了看四周,出門坐得是丁柔的馬車,趕車也是陪房,即便如此,她還是壓低聲音:“我只同你一個人說這事,也是奇怪的,不管什麼傷,我都不會留下疤痕,過個十天半月即便不上藥也會好的。”

  “藥膏我還有一些,您留著,身體恢復的再快,這也是傷,會傷元氣的。”

  “看四少爺娶親,怡小姐嫁人,我……我死了也閉得上眼睛。”

  丁柔將藥膏塞進她手中,“拿著。”方才緩和的她立刻有緊張侷促起來,“四奶奶別氣,我收著便是了。”

  “我們孝順您是應該的,您不能總想著死,如果您真疼夫君,得好好的活著,也是您享福的時候了。”丁柔握緊她的手腕,“你有什麼事同我說,別怕。”

  “我知曉四奶奶是好人,四少爺娶到你是大福氣,你們好好過日子吧,不必理會我,再難再苦我都會活著。”

  丁柔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喃喃的說:“你明白?”

  “我本是秀才的女兒,家裡不富裕,我爹教導村子裡的小孩子讀書,賺取微薄的束,我同娘親做些針線填補家用,在鄉下的日子還過得去。”

  丁柔能看出她對過去的懷念,秀才的女兒用得著做妾嗎?“您怎麼入的尹府?”

  “老夫人還活著的時候,一直在鄉下莊子上住著,她最是喜蘇繡,我娘是從蘇州嫁過來的,祖傳的好手藝,我也做得好針線,老夫人給銀子很大方,我便常去莊子上販賣繡品,一來二去就熟悉了,老夫人對我很好的,總是多給銀子,我同娘過意不去就常常去莊子上幫著老夫人做活計,那一日老爺到了莊子上而且喝醉了,我……”

  “我掙脫不開的,真的……”她淚眼朦朧的看向丁柔,好像急於證明什麼,“我掙扎了,差一點撞上了柱子,可老爺還是,我一殘花敗柳身還能怎麼樣?老夫人做主納我進門,太太更不得意我了。”

  丁柔取帕子為她擦拭眼淚,“我相信你。”

  姨娘抽泣著說道,“我當時真應該去死的,可我懦弱無用,也惦記著老夫人給的一百兩聘禮銀子,我兄弟身體不好,需要調養,他是父母的獨苗,我怎能讓家裡斷了香火,我是個沒臉的,父親因這事被氣病了,我把銀子悄悄給了我娘,便隨著老爺回了京城,從進尹府門後,這是我第一次出門。”

  丁柔心中酸澀,每個人都有許多的迫不得已,柳氏被拐成妾,她又是被人強了,不得不做妾,這個世上為什麼受苦的是女子?

  “我拿了老爺一百兩銀子,也說不得什麼清高逼不得已。”抹了一把眼淚,她對丁柔說道:“我今日同四奶奶說這些往事本是不應該的,我曉得四少爺雖然有心孝順我,但一直恨著我,輝兒的死……,我如何能不痛苦?四少爺怪我,怨我都行,無論如何我都活著,即便活著是痛苦,我不求將來的富貴,只是想著等到四少爺功成名就時,代我給父母磕個頭,我雖然不好,但卻有個出息兒子,他們會原諒我吧。”

  丁柔聽到一聲喃喃的話語:“該去的時候,我不會再眷戀著……”

  丁柔抓住她的肩膀,同她麻木的眸子對視,手上用力,眼圈泛紅:“什麼是該去?姨娘,你記住好日子就快來了,他們再無法欺負你,我同夫君帶你一起出京。”

  “我出京?”

  “是,我們一起去廣州。”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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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7 10:52: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八章:相剋

  丁柔的話讓她不知所錯,“我不去,我什麼都不懂,會給你們添麻煩的,我會在府裡等四少爺回來。”

  丁柔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原本想要告訴她應該怎麼配合,但此時丁柔打消了這個念頭,以姨娘的性子來說,即便清楚每一步都不一定能做好,沒準會讓楊氏看出底細,“你在府裡也沒什麼需要帶的東西,姨娘自己保重便是,旁的事情我同夫君安排。”

  “我我……”

  “您聽著就是了。”

  姨娘低聲說:“是,四奶奶。”

  丁柔不是非要如此苛責她,同她磨實在是很浪費時間,出了京城後沒楊氏和尹大學士的壓力,她許是會慢慢的回轉過來。

  趕到神醫門,姨娘眼看著丁柔輕而易舉的便被神醫門門主請進去,聽說神醫門門主不是閉關嗎?

  如今同丁柔談笑風生的人是楊門主?姨娘緊緊的跟在丁柔身後,緊張不適的心裡泛起一絲小小的喜悅,兒子選得好媳婦。

  “丁丫頭,現在應該稱呼丁夫人。”楊門主摸了摸鬍子,“你請八妹?我記得當初為了蘭陵侯夫人,你用掉了本門主給你的令牌。”

  “牌子不過是塊死物,我同楊門主的交情豈是一塊牌子能說的?”丁柔落落大方的笑著,“楊門主行事灑脫,不拘一格,料想不是死板之人。”

  “你是奉承我?”

  “楊門主是神醫,可斷人生死,我多說些好話不吃虧。”

  楊門主大笑:“丁夫人是唯一一個將奉承之言說得如此光明磊落的人,還承認了,好,果然比那些俗人強得多。”

  “把八妹叫來。”楊門主緩和了神色,對丁柔略帶懇切的說:“我也有一件棘手的事情請丁夫人幫忙,不知?”

  “您說吧,能幫上忙的,我絕不會推辭。”丁柔一直堅信禮尚往來,沒有誰總是為旁人付出而不求回報的,關係再好在親昵都不成,這世上可能除了柳氏之外不會人願意全心為丁柔付出了。彼此幫襯也可以使得關係更為的親近。

  “八妹是我關門弟子,這代神醫門唯一的女弟子,八妹冰雪聰明在學醫上極有天分,單以醫術傳承上說,我這徒弟是收對了。”

  楊門主語氣一轉,“但是,八妹是女醫者,出入後宅為命婦勛貴夫人看病,自然會接觸到一些……後宅的陰私,這也是我收女弟子最難的一點,如同入門三試,不僅需要有醫術,更有醫德,甚是不能多言,八妹看了許多,她的心……,丁夫人同八妹合得來,你多勸勸她,醫者治病救人是本分,她最好別摻和到亂七八糟的事情中去,富貴並非醫者立足的根本,後宅的陰私並不能保她一世無憂。”

  楊門主對楊八妹的厚愛讓丁柔有些許的感動,“您為何不直接同她說?您是她師傅,料想她會聽的。”

  楊門主嘆息的搖頭,並沒再談此事,“一切拜託丁夫人了。”

  “如果八妹她想著高飛,我也是攔不住的,楊門主有您的想法,她同樣也有的,您關心她,但不到最後誰能說她選錯了。”

  楊八妹苦寒出來的,家世清白,又有醫術傍身會在身份上太過吃虧,丁柔總不能將她的想法強加到楊八妹身上,她不想成為側妃,楊八妹也許不在意,丁柔只答應楊門主勸上幾句,說清楚將來可能遇到的麻煩,再多的她也實在是無能無力了,她會盡到朋友的責任。

  “丁夫人。”

  “楊大夫。”

  多日不見,楊八妹穿戴上更為講究,清秀的眉眼帶出她的些許自信,楊八妹再不是村姑,她如今已經是治病救人的女醫者,更是勛貴府上的座上客。

  不管蘭陵侯夫人丁怡是如何好的,全都以為拖不過去的丁怡在楊八妹的施針下活了下來,楊八妹又醫治好了多年不孕的命婦,如今進京城裡隱隱傳開她女神醫的名諱。

  楊八妹對丁柔也是感激的,在她剛剛行醫時,很多人不信她,唯有丁柔慎重的請她為丁怡治病,在丁怡身邊陪伴著,楊八妹知道丁怡能挺過最難的一關,丁柔同樣是功不可沒,她也反思了良久,藥石可救人身體,但心事重重會使得病情加重,命婦們哪個沒有心事?楊八妹開解她們的同時再配合藥石反倒能起到特殊的功效。

  丁柔起身說道:“我想請你去一趟尹府,母親身上不好,請到的大夫有些不方便說話。”

  楊八妹對楊門主說:“師傅,我陪丁夫人走一趟。”

  “去吧。”楊門主同意了,丁柔同楊八妹走出神醫門,楊八妹看著丁柔身後:“她是?”

  “是我姨娘,夫君生母,專門為母親陪我來請你的。”

  “不必多禮。”楊八妹抬了抬手,轉而看向丁柔,脣邊噙著笑容:“為了太太?”

  “是啊,姨娘敬重母親,為了母親什麼都肯做。”丁柔主動挽住了楊八妹的胳膊,扶著她上了馬車,又拽上了姨娘,丁柔接著說:“在來得路上姨娘緊張得不行,怕請不到你,還打算長跪神醫門門前,以誠心打動你呢,下輩子作牛作馬報答你都說了。”

  楊八妹勾起嘴角,“她對楊夫人這份心實在是難得,我也去過幾家,見過幾位姨娘,嘴上說得為太太如何如何,真如果用到她們了,一個個都躲開了。”

  “姨娘就是死心眼的人,母親出身名門之後,行事上有大婦的風範,性情高貴端莊,不一定能看上姨娘小門小戶清貧秀才的女兒。”

  “我我……”她總覺得丁柔同楊八妹說得好像是她的事情,但又有些不對勁,咬著嘴脣說:“我不是……”

  丁柔按住她的手臂,深邃目光落在楊八妹身上,“我剛說她就哎,這幅柔順怯懦的模樣,高門貴女出身的母親能喜歡就奇了,她又不擅長言辭明明是好意卻不會說,我看母親病了,沒準也有姨娘的原因,不和脾氣的人總是在眼前轉悠,母親心情好不了,再加上有孕辛苦,難免有小產之兆。”

  楊八妹詢問:“你的生辰在幾時?”

  “姨娘,楊大夫問您話呢。”丁柔推了推姨娘,“生辰告訴大無妨的,大夫會明白您身上不適合用什麼藥。”

  “是給太太瞧病,我的生辰……”她雖然納悶,但天生懦弱慣了,雖然覺得不妥,但還是報出生辰八字,向楊八妹說:“我命格不好的,天生福氣便薄,您不用操心給我用藥,能醫治好太太便是我的大恩人。”

  雖然丁柔承諾過將她帶出京城,但她卻深知這條路有多麼的難走,太太如何都不會同意的,她對丁柔領情了,能治好太太,她也可以少受點罪,一旦太太小產她不敢想去會面對什麼責罰,對楊八妹更為的恭敬,看她的眼神同看活菩薩差不多。

  她實在是想不通才學驚艷的尹大人竟然有這麼一位生母,“你的命格也不全然是不好,我看你只要守住本心聽兒子兒媳安排,我瞧著是有後福的。”

  同丁柔目光相碰,楊八妹頷首,丁柔向她感激的笑笑。回到尹府,尹大學士對丁柔能請到神醫門的人很是高興,對楊八妹極為的客氣,氧楊八妹不卑不亢的彎了彎膝蓋:“見過大學士,容我先去給尊夫人診脈。”

  “一切勞煩楊大夫了。”

  楊八妹為楊氏摸了脈後,取出隨身帶著的藥箱,拿出用作針灸的細針,刺進楊氏的額頭,處於昏迷的楊氏轉醒,“大夫嗎?你是大夫?”

  “我於你同姓,是神醫門的關門弟子。”

  楊八妹一出手就讓楊氏清醒,圍在一旁的兒媳們再也不敢懷疑年紀輕輕的楊八妹是不是有真才實學,楊氏難得祈求說:“救救我肚子裡的孩子。”

  “您且放心,只要按時用藥,我再配合針灸,他應該保得住,楊夫人容我多說一句,您胸中的悶氣不散,怕是藥石起不到作用,凡事想些,如今最要緊的是您的身子同腹中的他。“

  “你說得也是,是我、是我……”楊氏真真是咽不下這口氣,丁柔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楊八妹不用摸脈就能看出她在生氣,又用了一次針灸,“不是我嚇唬您,您再如此,神仙來了也保不住他,如今就有小產的徵兆,您需要好生調養,最要緊是心情平和。”

  銀子可以再討回來,丁柔也可以再收拾,楊氏點頭說:“我記得了。”

  楊八妹寫方子時,隨口問道:“楊夫人的生辰八字是?我需要用一味藥,如果體質不和會傷您的身子,對雙身子的夫人,我們杏林這行用藥都會謹慎。”

  楊氏同樣報了生辰,楊八妹點頭說:“用這味藥沒有問題,楊夫人是火命,屬於金,最忌諱……,咦,理說楊夫人不應當有此劫難,奇怪了呢。”

  “你還懂得相術?”丁柔出言問出旁人的疑惑。

  楊八妹點頭說:“神醫門傳統,師傅給我醫書的時候給了我一本周易,我只是懂點皮毛,最主要是為了給患者用藥。”

  楊八妹寫好了藥方,對楊氏說:“容我說一句,您身邊的人是不是有同你相剋的?你這病來得太過突然,這股火氣太猛太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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