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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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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夜惠美] 妻居一品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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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7 10:55: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九章:到達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尹師兄,保重。”

  京郊十里長亭,尹承善同年輕的師弟們依依惜別,除了他們之外,旁人以為他還會在京城待上兩日,於是在丁柔眼前的大多是穿著燕京學院服飾的少年郎,他們的目光裡有對尹承善的敬意,仰慕,以及追隨。

  敗楊和,闡心學,中探花,做知府,尹承善身上有讓人追捧因素,在年輕一代無人是他對手。他同師弟們惜別而不是悄然離京,用意在於他們是京城裡他的眼睛。

  “師兄保重。”

  來送別的師弟們在牛師兄的帶領下齊齊的躬身行禮,衣帶飄然,一派肅穆之色,丁柔放下馬車簾子,難怪他說燕京學院畢業的學子,大多會成為他的追隨者。

  尹承善從燕京學院畢業,那裡留有他的傳說。丁柔小腹墜脹,嵐心將暖爐遞給她,“四奶奶。”雅菊也奉上了熱乎乎的紅糖水。

  “姨娘安排在後面了?”

  “是,王媽媽陪著。”

  丁柔因為小日子準時到來,身上沒什麼力氣,依靠在墊子上,她沒急著同姨娘增進感情,讓王媽媽多同她談談比她貿然去要好很多。從她得到四品誥命之後,丁柔明顯看出她對自己的疏遠,敬意,那頂誥命鳳冠彷彿一座大山壓著她一樣,可能當時在落鳳山鬧出的動靜太大,嚇到她了。

  “櫻紅,綠柳,她們兩個可曾老實?”

  丁柔感覺馬車啟動,問起楊氏給的婢女,嵐心撇了撇嘴:“看著倒是老實,見到奴婢時她們嚇了一跳,彷彿歇了心思一樣,不曉得是真是假。”

  雖然尹府上很多人都說嵐心是最出挑的,但她不經常出門見得人她不多。自持美貌的櫻紅綠柳見到嵐心不吃驚就怪了。小姐陪嫁丫頭,最後大多成為通房。

  雅菊輕聲說:“奴婢瞧著櫻紅是個有心計的,安安分分得幫著奴婢做事,柳綠總是打聽,四奶奶收拾細軟時,她沒少在迴廊下轉悠。”

  “柳綠轉悠,你說櫻紅有心計?”丁柔鼓勵般的笑笑,“說說看。”

  “奴婢也說不好,櫻紅不言不語,看似恭謹,但總覺得有不妥,按說她們都是太太賞給四少爺的,但櫻紅好像疏遠著四少爺,同奴婢也不多話,但是臨離開京城時,奴婢眼看著她背地裡哭。”

  雅菊將丁柔背後的墊子向上提了提,丁柔將暖爐放在膝蓋處,手輕拂兩下,含笑問:“繼續說。”

  “四奶奶教過奴婢,看事不能看表面,雖說同親人送別,但哭的地方……”

  “是衝著四少爺去的?”嵐心立起了眼睛。

  丁柔搖頭道:“她如果衝著夫君去,我能容得下她?櫻紅是做給你們看的。”

  “為什麼?奴婢也幫不上她,何況奴婢是四奶奶的人,幫她?腦子有沒犯糊塗。”

  嵐心的話,雅菊也是贊成的,都是做奴婢的,幫得上什麼?丁柔說道:“最關鍵的是同病相憐,她的苦澀,痛苦等等只要被你們知曉了,定然會同情她,憐憫弱者是人的本能,只要同你們兩個交好,尋常談話間總會露出點口風,同為丫頭幫襯一把也屬於正常,打聽出夫君的喜好,她才有可能接近他,貿然靠近,不怕我怪罪?”

  “當然也有可能是我想錯了她,她本意是想脫離母親的控制。”丁柔將暖爐按在小腹,陣陣的暖意驅散了小腹上的寒氣,“我真想會會櫻紅。”

  “原來她如此多的心思,要不試試她?”

  “試?”

  丁柔搖頭,眸光平靜如水:“男子是經不住試探的,被夫君知曉,心裡總會有疙瘩,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處置不好,我又怎能幫著夫君?廣州看似富庶之地,但卻不能走錯一步。”

  “奴婢會看著她們。”嵐心同仇敵害的說:“她再可憐,奴婢也不會信。”

  丁柔拍了嵐心的肩膀,眸光落到若有所思的雅菊身上,嵐心忠心足夠,但性子使然也難成為心府極深的人。她知曉只要不犯錯,丁柔不會拋下她,但雅菊卻不同,心思細膩,想要的得到丁柔的信任,她必須更為仔細,不被主人信任的大丫頭處境並不好。

  “要不奴婢試試她?”雅菊主動提議。

  丁柔同樣否定,“你們兩個心中有數就好,從燕京到廣州風餐露宿的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意外,我沒空同她們算計。”

  雅菊垂頭,“奴婢明白了,既然她捨不得京城,捨不得父母,留下也是四奶奶的開恩呢,只是您……”

  “母親既然把她們給了我,自然是由我做主了。”

  丁柔脣邊勾出笑意,同楊氏面子上的情分,初到廣州人身地不熟,身邊如何不能留下個後患,為了那一丁點賢惠的名聲,將櫻紅這種看不透的人留下,事情沒準壞在她手上,提防不如清楚乾淨。

  丁柔讓王媽媽去陪著姨娘也是擔心她們兩個在姨娘面前裝乖,對尹承善的生母,丁柔可沒對柳氏放心。

  天色傍晚時,他們一行趕到了驛站歇息,出示公文,驛站的人很熱情的接待尹承善,但卻抱歉的對尹承善說:“上房住的是回京述職的福建總兵,卑職給您安排在西廂房如何?”

  尹承善也沒為難他,點頭答應了,福建總兵比他官職高,何況人家早到,沒有讓他讓出正房的道理。尹承善安置下來,見丁柔倦怠的靠在炕上,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你先歇著,一會驛站的人會給你送些熱湯過來。”

  丁柔說道:“夫君是打算見福建總兵?”

  “出京城之時,聽說福建海上不太平,皇上召他回京述職也在於此。”

  丁柔被尹承善按住,他搖頭道:“你別同我折騰了,海上大不了是小打小鬧,沒什麼大事。”

  丁柔已經託人將福建,兩廣的官員都打聽清楚了,就連官員的家眷姓氏,她也熟記在心,“嵐心,把箱子打開,我記得有一汝窯的釉瓷盤子來著,找到盤子放到寶藍色天鵝絨的盒子裡。”

  “是,四奶奶。”嵐心翻箱子去了,丁柔對尹承善說:“我恍惚記得總兵大人對母極為孝順,他母親偏愛釉瓷,老夫人不喜歡花花綠綠的禮盒,你一併帶過去。”

  尹承善放心的笑道:“難為夫人記得如此清楚。”

  丁柔斜睨了他一眼,尹承善手碰碰她的嘴脣,可惜,小日子來,尹承善落在丁柔腹部的目光露出一分遺憾。

  嵐心準備好禮盒交給尹承善,丁柔叮囑:“劉總兵脾氣暴躁,夫君多注意些,當兵之人很難中意書生秀才。”

  目送尹承善離去,丁柔按了按額頭,他是失望沒有懷上孩子吧,丁柔原本的身體經過那場大病虧了一些,雖然其後有太夫人幫著調養,又有王媽媽等人的補藥方子,但楊八妹曾說過,她想有身子不能著急。

  丁柔盡量的放輕鬆心情,子嗣緣無論她前生今世都很淡薄,凡事順其自然好了。齊媽媽端著湯碗進門,“四奶奶趁熱喝了吧。”

  小日子時候的調理更是疏忽不得,丁柔喝了湯藥,問道:“姨娘安頓好了?”

  “王媽媽陪著她,四奶奶放心就是。”

  “夫君去見總兵,一定會飲酒,一會熬點醒酒湯。”丁柔躺不住,起身說:“擺飯時,請姨娘過來,我陪她一起用。”

  “是。”

  用晚膳時,坐在丁柔對面的李姨娘連手都不會放了,好像屁股下面有針扎她一般,丁柔沒熱情的給她夾菜,怕再嚇到彷彿兔子一樣的姨娘。

  見丁柔平靜的吃菜吃飯,她才稍稍放心,垂頭吃著飯菜,雅菊的聲音傳來:“四奶奶,櫻紅肚子不舒服,奴婢看得請大夫來看看。”

  丁柔慢慢的放下筷子,笑吟吟的說:“姨娘慢用。”

  “去找大夫給她看看。”

  “是。”

  在廂房躺著的櫻紅聽見大夫說她是鬧肚子,得休養幾日後,眸子瞬間沉寂了下來,“大夫,我還能伺主子嗎?”

  “你現在不成,躺上兩三日就好了。”大夫以為官眷太過刻薄,把小丫頭不當人用,對雅菊說:“得歇息五日,病好後半月不能做重活。”

  “知曉了。”

  雅菊送走了大夫,給櫻紅倒水時被她拽住袖口,“你為什麼要害我?”

  雅菊低聲說道:“我的主子是四奶奶。”

  櫻紅委屈的說:“我從未想過害四奶奶,我可以不聽太太的,我只認四奶奶啊。”

  “對不住,四奶奶不信你。”雅菊將茶杯放在她手中,“四少爺是知府,為你病情耽擱不得,你留在此處養病吧,等這休養好了,坐馬車回京城去,四奶奶是心慈的人,不忍你同老子娘分開。”

  櫻紅痛苦的闔眼,“柳綠呢?”

  “四奶奶吩咐,如果她想陪你回去的話,四奶奶會成全。”

  雅菊說完這句話離開了,櫻紅苦澀的笑著,她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沒想過四奶奶如此不留情面,就不怕京城的議論她善妒?

  深夜十分,丁柔睡得香甜,泛著寒氣的小腹好像也被發熱的東西蓋住,“嗯?”

  “小柔,我回來了。”

  “嗯。”

  丁柔在他懷裡繼續安睡,方才還醉醺醺的尹承善吻了吻妻子的臉頰,眼睛晶亮,興奮的沉吟:“夫人,廣州許是再有海戰,有大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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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章:下馬

  櫻紅如丁柔所願的留在了驛站,過兩日回轉京城。柳綠老實了許多,不在擺楊氏所賜通房丫頭的譜,被送回京城,絕對沒有好果子吃,楊氏的氣會發泄到她們身上,丁柔知曉楊氏的殘忍,但她不可能將隱患留下。

  之所以沒將柳綠一道打發了,最根本的是柳綠留著也好給楊氏一點希望,省得她再動歪腦筋,即將達到廣州時,丁柔將柳綠交給了齊媽媽,有她看著,柳綠掀不起風浪來,尹承善就算出軌饑不擇食也不會用楊氏派來的人,何況丁柔也不會給柳綠任何機會。

  將櫻紅打發了是她太精明了,看著她太費功夫,丁柔扶著嵐心的手出了船艙,雖然只是內河碼頭,但來往的商船雲集,碼頭上的人來人往,有卸貨的工人,也有錦衣華服的客商,丁柔深吸一口氣,廣州這裡,就是大秦帝國的廣州?

  她不再是關在京城丁府的小鳥,雖然不至於天空任鳥飛,但比京城會自在許多。尹承善先跳上了碼頭,伸手到她面前,含笑道:“夫人。”

  丁柔又一次將手放在他的手掌上,尹承善用力,她離開了在水上漂泊五六天的船隻。他們到達杭州後,便改變了行程,從馬車改為坐船,走得商途,因此沒人來迎接他們,廣州城的大小官員等候著陸上驛站的消息,誰能想到他們的頂頭上司已經到了廣州城。

  “去知府衙門?”

  丁柔能感到來往客商落在他們夫妻身上的笑意,也許在猜測他們是新婚出來玩的小夫妻。丁柔沒有覺得不好意思,反而向客商點頭微笑,換來的是他們更濃的笑顏,也有熱情的上前給他們介紹廣州的哪家客棧好,或者打聽他們是做什麼生意的,沒準能一起賺錢。

  尹承善臉色有些僵硬,雖然他不像迂腐文人那樣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但商人的熱情,尤其是對妻子的熱情,他沒有當場甩臉色已經很不容易了,從嵐心手中拿過戴帽扣在丁柔頭上,牽起她的手,對熱情的商人冷然的說:“借過。”

  商人大笑:“年輕人,火氣不小嘛。”

  還想再說什麼時,見到船上卸下來的箱子,他們走南闖北的,見識不凡,箱子的花紋用料是官宦人家,搬下船的箱子數目不少,小夫妻不是來遊玩而是在廣州常住,由此商人們更多了幾分慎重,打量起尹承善,仔細辨別他通身的氣派,也不像是大家少爺,反倒有些官氣。

  “年輕人在何處發財?”

  丁柔腳下一頓,說話的是一名胖胖的圓臉小眼睛中年漢子,同南方男子普遍不如北方高,他的肚子圓滾滾,穿著一件絲綢長衫,顯得憨態可掬,只是他方才一直一旁看熱鬧,從周圍人對他的尊敬來看,他的生意是做得很大的。

  雖然他小眼睛裡透著打量,但卻不讓人厭煩,丁柔突然眼前一亮,“你是人稱笑面財神的蕭老爺?”

  來廣州之前,丁柔不僅普及了廣州到大小官員,同時也了解了廣州城的大商人,蕭老爺有一個很溫柔的名—-—小玉,據說是他出生時差一點夭折,有是蕭家唯一的一根獨苗,為了能養大,當時老夫人起了小玉的名,他雖然平安長大,對誰也願意笑呵呵的,但只要誰提起他的名,準保翻臉,於是都稱呼他蕭老爺。

  丁柔知道的這麼齊全,還是多虧了京城錢老爺幫忙,而且柳氏將廣州的生意交給她幫忙看著,丁柔見過幾個南面的管事,蕭老爺雖然沒有岳寧侯那麼有名,但在廣州地界上是無人不知的大商人。

  “你認識我?”蕭老爺笑呵呵的說:“正是蕭某。”

  “夫君。”丁柔碰了碰尹承善,雖然再有銀子的商人也無法同官員相比,但能同大商人認識了,對尹承善在廣州執政安民很有好處,官商自古以來都是連在一起說的。

  尹承善不是不通俗物的人,點頭道:“久聞蕭老爺大名,今日得見幸甚。”

  “哪裡,哪裡。”

  蕭老爺雙眼都笑沒了,同尹承善攀談起來,也是詳談,他越是心驚,他見過的人多如今牛毛,但從未見過像眼前的青年如此嚴謹的,許多試探的話語都被他輕易化解,反倒是他的底細被青年探聽了一些,他多了幾分慎重——人才啊,從小夫妻的舉止打扮上,應該出自名門。

  尹承善同樣也注意著廣州的動向,他們從杭州坐船不單單是躲開廣州的打探,因為知道福建海上不太平,尹承善特意坐船繞到福建摸清楚詳情。自古以來就有殺人放火金腰帶的話,想要升官發財,單單指望著熬資歷是不成的,尹承善出京來廣州是為了早日榮升回京,因此有事情,他才有高升的資本。

  另一方面沿途的衙門知道尹承善到後,總是會宴請他,越是靠近南邊,請客送禮越是頻繁,尹承善的禮物是收到手軟,因為又女眷跟著,也沒什麼不開眼的約他去欣賞歌妓,被瑣事拖著,被江南各派系的先鋒試探拉攏,尹承善厭煩得很,便改走了水路。

  在他們談話的時候,丁柔已經讓人雇了車馬,將行禮等物放到馬車上,姨娘一直由王媽媽陪著,在杭州時,姨娘良心大發買下個可憐的小丫頭,丁柔本是不願意的,但面對她淚盈盈的眸子,丁柔不答應又擔心尹承善多心,便同意了,小丫頭起名叫小紅,勤快手腳利落一路陪伴她,倒也省了丁柔的麻煩,王媽媽試探過她的底細,沒看出有旁的心思,丁柔多了一分的安心。

  一切都安頓好,丁柔走回尹承善身邊,他同蕭老闆正談論到海上貿易的事情,蕭老闆說:“香料,茶葉最搶手的,告訴你,南洋如今生意不好做,幾十年前去奉太祖皇帝明令去南洋討生活的人如今都是那裡的大財主,不好騙不是,都是不吃虧的,所以呀,生意越來難了。”

  “我看蕭老闆不像是難的樣子呢。”丁柔笑吟吟的接口,太祖皇帝為什麼鼓勵百姓去南洋?這其中丁柔在了丁老太爺書房讀書時,曾看過這一段的記載。

  “敢問可是京城來的尹大人?”

  在同蕭老闆惜別時,遠處走來一名穿著青衣頭戴小帽的隨從,恭謹對尹承善拱手:“尹大人?”

  笑眯眯的蕭老闆睜大了不大的眼睛,黑眼珠轉了轉,尹大人?是京城來的年紀弱冠的探花郎,當今的寵臣,新任的廣州知府?

  尹承善沒有否認,當然也不會承認,反問道:“你是哪家的?”

  長隨模樣的人殷勤的回道:“小的是布政使大人府上的,專門再此等候尹大人。”

  廣州布政使姓王,是尹承善祖母的娘家兄弟,在講究姻親同窗同鄉的官場上,他按說應該是尹承善的一大助力,不過如此聰明猜測到尹承善從水上來,看來這位王家表舅也是個聰明人。

  尹承善淡淡說:“是表舅派來的?”

  “老爺擔心尹大人人身地不熟,讓小得來接應,順便告知尹大人廣州的一些事情。”長隨向尹承善身邊湊了兩步,壓低聲音說:“兩日前,兩廣總督出了廣州去廣西桂林視察民情。”

  尹承善平靜的說:“我知道了,讓你家大人費心了。”

  “小人還有……”

  尹承善向一旁的蕭老闆拱了拱手,也不用多說什麼,領著丁柔上馬車,在馬車行坐好,對那名長隨說:“回去告訴你家大人,這份情我領了。”

  “去知府衙門。”

  隨著他一聲吩咐,馬車向廣州城裡行駛,蕭老闆小眼睛卡巴卡巴,廣州來了這麼一位強悍的知府,這池水會被攪渾的,蕭老闆摸著肥肥的三層下巴,是不是他湊上一腳?做生意到他這份上,離不開官員的支持,每年他沒少納稅。

  “老朋友好像認識丁夫人,去封信問問狀況。”

  蕭老闆有了決斷,以前他以為新來的知府會被兩廣總督引領的同僚生吞了,這些官場的老狐狸可不好對付,探花郎又如何,他們有得是手段,收買不成,會下狠手,但今日見到尹承善後,蕭老闆收起了對他的輕視,能讓兩廣總督避開去了桂林,知府大人不簡單。

  馬車上,尹承善把玩著妻子的玉手,或者屈起手指撓了她的手心,頑皮的彷彿孩童一樣,哪有方才的沉穩老練?丁柔靠在他肩頭,“你怎麼想的?”

  尹承善低沉的一笑:“我在杭州失去蹤影,沒按照他們既定的路程走下去,兩廣總督是惱了,才會這個時候離開廣州。”

  丁柔嗯了一聲,當行程偏離時,這種局面他們早就想到了。都說廣州知府是天下第一知府,但只是比京城府尹好一點,知府頭上同樣有一座大山壓著——建在廣州城的兩廣總督府。

  一品大員,封疆大吏,天下三大總督之一,能做到這個位置上的人,必是官場的老狐狸,文熙帝都不會輕動的重臣。

  “不用他們下馬威,等安頓好了,我擺席面請客。”

  尹承善勾起了嘴角,摟住妻子,“還得麻煩夫人辛苦,為夫定會報答夫人。”

  丁柔錘了他一下,尹承善抓住她的手腕,無莞爾一笑:“夫人想哪裡去了,嗯?我說得報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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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7 10:55: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一章:設套

  沒等尹承善說完,馬車外面傳來喊打的聲音,“賤人,還不滾下車。”

  “敢帶著老子的銀子養面首,真真是不知羞恥。”

  尹承善握住丁柔的手腕,眼裡閃過一分陰狠:“下馬威?”

  “看來咱們改變行程,很多人都不滿意,而且有些人知道咱們今日到達廣州。”丁柔右手手指勾開簾子,二十幾個壯碩的大漢堵住馬車,他們手上拿得棍棒,領頭的壯漢,一臉的橫肉,身材彷彿黑熊般魁梧,正對著馬車罵罵咧咧的說著車上的人如何的無恥,旁邊圍上了一群不懂得詳情的百姓。

  指指點點間,也說越是難聽,拋夫棄子,淫蕩下賤還是輕的。丁柔眯了眯眼睛,側頭問尹承善:“我去?”

  尹承善臉色鐵青,一把撩開車簾,壯漢大罵:“好啊,小白臉露頭了,相親們給我做個……”他向馬車前衝過來,尹承善抬腳揣在他的胸口,因為他來廣州赴任,又不信任著尹大學士給他準備的隨從,遂除了他們夫妻和幾個丁柔的陪房之外,他並沒帶多少人過來。

  馬車也是在廣州雇下的,車把式不敢惹事,遂凶徒很容易接近馬車,尹承善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探花,一腳將壯漢出踹個倒仰,“好呀,小白臉打人兄弟們給我上……”

  隨著壯漢的人圍上了他,尹承善從馬車上跳下,順手抄起趕馬車的鞭子,抽在領頭的人身上,腳踏在他胸口,冷笑著看向圍上的打手:“你們誰敢動手?”

  他的腳向下移動了幾分,“你不想做太監的話,大可讓他們上來。”

  “不,不,別動。”壯漢心慌意亂,他是潑皮無賴,在廣州混飯吃,設神仙局,充當打手,敲詐來往客商的銀子,半個月前有人找到了他,給了他幾張大額的銀票,命他今日來攪局,他也不是傻瓜,派出去的手下說馬車上一對年輕的夫妻,他放心的來劫道,沒想到車上的彷彿學子一樣的青年實在太硬氣了,直接一腳將二百多斤的他踹到了,“好漢,好漢饒命。”

  像他這樣潑皮混子都長了一雙會看人多眼睛,誰能欺負,誰不能得罪,他們一般看得很準,尹承善一下馬車,他就知道碰到扎手的了,躺在地上不敢賣力放抗,先讓人出氣,他才好躲脫身,“誤會、誤會、好漢……我狗眼看錯馬車了。”

  “不是小白臉了?”尹承善腳底下用力,鞭子稍掃過壯漢的臉頰,“你麻煩大了。”

  “大哥。”打手喊道:“你別得意,我們不過是認錯了人,快放了我大哥,要不我們去報官。”

  尹承善道:“去報官吧,我看看廣州地方上,誰能奈何得了我。”

  在大秦治安還是挺好的,當然衙役同警察一樣都在事後趕到,不用他們報官,除了這麼大的熱鬧,衙役焉能不到,“讓開,讓開。”

  衙役推開圍觀的人,走上前來,一身統一的服飾,紅黑相間,方正的帽子,厚底官靴,腰間帶著刀劍和知府衙門的牌子,丁柔感覺像是看電視劇,衙役的穿戴是大秦統一的,設計也是源自於太祖帝后。

  “王二麻子,你又惹事?”衙役頭惡狠狠的瞪了壯漢一眼,轉而對尹承善說:“公子爺請先放開他,有話好好說。”

  尹承善的衣著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出身,衙役頭自然會慎重,尹承善並沒抬腳,潑皮壯漢在地上躺著,“好好說,他可不像是好好說的樣子。”

  “這個、這個……”

  “廣州是大秦有數的富庶之地,本人初來乍到,沒想到剛進城就有受到如此污衊,你說,當人指著鼻子罵你夫人時,你會平靜的好好說。”

  尹承善輕蔑的態度,讓衙役臉有些掛不住了,“不是誤會嗎?”

  “是誤會,我只是沒分清楚馬車,是誤會。”

  “一句誤會能交代過去的話,要你們何用?”尹承善手中的鞭子揚起,再次落在漢子的身上,“我夫人冰清玉潔,一句誤會就能交代?”

  “公子爺。”衙役頭勸道,“您鬧得這麼大,對尊夫人反而不好,得饒人處且饒人,我把他關進牢房,您……”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尹承善收回腳,漢子連忙起身,衙役搖了搖頭:“公子爺的貴姓是?”

  尹承善轉身靠近馬車,“把劍拿來.”

  丁柔將寶劍遞出去,輕聲提醒,“戒驕戒躁。”

  尹承善胸中的郁氣少了幾分,“沒事,我有分寸。”

  他拔劍出鞘,轉身時寶劍尖指著方才的漢子,“誰讓你來的?”

  “您說什麼,我、我是來抓淫奔的妻子,我是……”

  “我再問一遍,誰讓你來的?”

  “不知道您說什麼,我不就是找錯了馬車。”

  話音未落,尹承善的寶劍一揮,他只覺得眼前寒光閃爍,他向後躲閃,但是右肩頭卻被刺破,他捂住流血的肩膀,右手幾乎舉不起,他是混過的人,明白面前拿劍的青年廢了他的右手,“你敢在衙役面前動手?我即便有錯,但你當街行凶,我去衙門裡擊鼓告狀去……你等著……”

  “廣州知府不會受理你的狀紙。”尹承善將染血的寶劍收回劍鞘,誰也沒想到,他敢如此做,衙役有些愣神,臉色也更為的難看,尹承善將寶劍掛在腰間,“侮辱我夫人,圍著本官謾罵,又無人指使,他合該受此懲戒,如果本官心狠,他這條命都得留下。”

  丁柔好像明白了,他是內疚自己受的委屈,同時告訴所有準備看熱鬧的人,他廣州知府是重視妻子的,丁柔靠著他的胸口,靠著他的感覺不壞¯邊蕩起一抹笑容:“我沒事。”

  尹承善動了動嘴脣,丁柔拍了拍他手臂,安排的府邸收拾得聽乾淨,基本傢具擺設都在,應該是上任留下的,累世知府府邸都是公產,是不可能變賣的,按照規定每年可從衙門領取修繕經費,當然這些類似規定是從開國後就有的,遂無人進住的知府府邸還是修繕得挺好的。

  丁柔知道尹承善說不出抱歉的話,他做得很好,也不需要道歉,主動開口:“你是不是太莽撞了?我雖然心裡是喜悅的,也知道你在維護我,但……誰設下這處好戲尚不得知,一旦他們有後手,你莽撞的名聲算是傳出去了。”

  “凡是辱你的人都該死,我只是要了他一條膀子罷了,至於誰下的套子,總會知道的。”

  尹承善扭過抬起丁柔的臉,同她額頭相抵,“莽撞有莽撞的好處,鐵板一塊的兩廣,中庸隱忍不適合,直衝直撞沒準會撞出個窟窿,我沒有過多的籌碼同他們耍陰謀詭計。”

  “那我呢?以什麼樣子面對官眷?”

  “本色。”

  尹承善嘴角翹起,她是最了解他的女人,“別因為我讓自己受委屈,小柔放開一些,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嗯。”

  丁柔摟住他的脖子,笑容飛揚,她不需要再隱藏自己了,該是什麼樣子,就可以什麼樣,也許現代的丁柔可以回歸了。

  一處環境優美的湖畔,一樁兩層小樓,一張四角方桌,四人圍坐,小樓裡靜悄悄,在桌上鋪陳的紙張上,四人中的兩人寫下了,豎子不足為慮,另一人面前的紙張空白,最後一人的紙張上的寫的是孺子不可輕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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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二章:安家

  在廣州安家落戶使得丁柔忙得團團轉,府邸是空的,在承善到任前按照慣例重新修繕了一番,五進的院落收拾得很齊整,後院有小溪,有湖水,凡是可享受到的一樣不缺。丁柔並未改動府邸的格局,重新安排了住處,將姨娘安排在有花有草位置最好的院落。

  她最近一時一刻也離不開新買來的小紅,有了小紅的陪伴,她敢於向丁柔提出要求,也敢於說話了。當初為了能買下小小紅,她差一點給丁柔跪下。

  “姨娘早些安置,有什麼需要便同我說。”丁柔辭別姨娘,小紅屈膝相送,丁柔在出門前目光掃過她,前世的緣分嗎?看到姨娘不在侷促不安,有小紅還真不一樣,這樣也很好。

  “恭送四奶奶。”小紅的聲音清涼,丁柔笑了笑:“你好生伺候姨娘,我不會虧待你的。”

  “是,四奶奶。”

  丁柔慢步離去,小紅撩開簾子回到姨娘身邊,“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四奶奶是個孝順的。”

  姨娘嘴脣動了動,水盈盈的眸子露出一分的掙扎恐懼,她再蠢一能明白落鳳山的事情絕不是偶然,丁柔連皇上的心思都猜到算準,她害怕,卻不敢同小紅說起,落鳳山的事情,尹承善交代過她爛到肚子裡,她嘆息道:“她不僅孝順,還很聰明,誰比不過她,只是太太總是說,慧極必傷……,她一點……沒有一點顧忌,一旦四少爺不好,她能將四少爺……”

  “怎麼?”小紅遞上茶盞,“四奶奶總不會做對不起的四少爺的事兒,奴婢瞧著四奶奶很重視四少爺。”

  “罷了,罷了。”

  她喝了一口茶水,拉著小紅的手叮囑:“我初見你,就像是看見我當初兒,你也是個孝順懂事的,我將來不會虧待你,對四奶奶,你得尊敬著,千萬別得罪了她,看我生了四少爺的份上,只要四少爺守著她,她會給我幾分臉面,但你……,小紅啊,我不想害了你,記得遠著她一些。”

  “瞧您說的,奴婢心裡只認您,四奶奶身邊一堆的媽媽丫頭跟著,奴婢是您的人,不用伺候四奶奶的。”

  “這就好,這就好。”

  丁柔回到正房,坐在臨窗的躺椅上,從旁邊的桌上拿出賬本核算著,一座府邸支撐起來,光憑他們帶來這些人是不夠用的,她到達第二日便讓采買了幾名丫頭,小廝,想也知道敢於當街試探尹承善,這些人中自然也會派過來的探子,丁柔沒讓他們簽下死契,小恩小惠養不熟,她從沒指望著用善良感動探子。

  她只是讓齊媽媽教教他們尹府上獨特的規矩,一條一條全部列出來,犯了就罰,沒什麼好說的,其實他們夫妻真沒什麼可打聽的。

  “四奶奶,小紅她?”

  丁柔翻看著賬本,屋子裡點著她最喜歡的茉莉味道的熏香,傢具擺設也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安排放置,手翻了一頁賬本,丁柔說道:“我瞧著小紅還是挺明白的。”

  “只是她出現的時機?四少爺剛來到廣州,該知道都知道了,這其中是不是有人通風報信?”王媽媽躬身說。

  丁柔目光放在賬本上,繼續翻頁核算開支,一路上雖然收了不少的禮物,儀程,但每到一處也得禮尚往來,總不能空手套白狼,核算下來還是略有結餘的,幸虧她在京城裡買了一堆的特產。

  “四奶奶。”

  “消息一定是走漏了,但不一定是小紅。”丁柔就沒相信過當日街上的事情是趕巧了,“我不曉得她是不是可信,但我敢保證走漏咱們到廣州消息的人絕不是她。她伺候姨娘盡心,留著倒也無妨。”

  “府上這麼多雙眼睛,姨娘有一刻離不開她,只要不放著她在吃食上動手腳,別的也輪不到姨娘身邊的大丫頭出頭。”

  王媽媽鬆開眉頭,姨娘身邊大丫頭能做得事情太少了,莫怪四奶奶主動提出給小紅大丫頭的月錢,四奶奶將她綁在了姨娘身邊,“新進來的小丫頭……”

  “姨娘性子柔順,不耐煩人多,又怕不認識的靠近,原先帶過來的媽媽先安排給姨娘,等我教導好新來丫頭規矩,在放姨娘身邊去。”

  “四奶奶,真是英明。”

  丁柔放下了賬本,同王媽媽相視一笑,王媽媽會意的說:“京城也該來消息了吧,信件總比咱們走得快。”

  “不知曉安陽郡主什麼時候出京,我受過郡主殿下的恩惠,她一旦來廣州,我可得將……”丁柔眸子裡閃過掛念,她不僅要好生招待,還得將廣州地面平定了,柳氏苦了大半輩子,不能再讓什麼人傷害她。

  “京城到廣州路途遙遠,又趕上天寒地凍的寒冬,太妃殿沒準會將安陽郡主留到明年開春再動身。”王媽媽掐指算麓月份。

  “京城有書信給四奶奶。”

  嵐心挑開簾子進門,將幾封書信送上,丁柔到廣州當日便去讓送信給京城,他們平安到達,家書比她料想得還快,丁柔拆開書信,是太夫人親自寫的,丁柔眼裡多了一分的暖意,等到看完書信,丁柔說道:“最缺的人手快到了。”

  “是太夫人?”

  “嗯,祖母給我多陪送了幾房人。”

  丁柔把書信看了又看,太夫人交代她如何同官眷相處,如何安排宴會,還給了她最缺的人手,沒讓她帶著離開京城,反而是隨後指派過來,料想正為沒可信人發愁的尹承善,會感激她,也會感激太夫人。

  ‘賢內助不單單是管家教養子女,六丫兒,外出應酬亦有玄機,多聽,多看,細心,除了這些祖母也沒什麼可教導你的了,切記對強剛易折,慧極必傷,你不是一人,有事多同你丈夫商量,另官場上應酬難免,廣州又是奢糜富貴之地,青樓畫舫林立,你得區分清楚,什麼是逢場作戲。’

  丁柔眼眶濕潤,這些話太夫人在她離開京城的時候沒說,是怕自己聽不進去,到了廣州見了複雜的狀況,太夫人再說,她會多想幾日,“逢場作戲嗎?可我真是不喜歡。”

  這不是原則的錯誤,她總不會同有尹承善為此時拌嘴。嵐心又說:“四奶奶,給廣州命婦的請帖寫好了,您看什麼時候送出去?”

  “等我拜見兩廣總督夫人之後再說。”

  丁柔讓嵐心將信件收好,她在沒事的時候會再看看,丁柔仔細看著印好的請帖,每一張都仔細看過,她起身坐在書案前,將請帖鋪開,嵐心幫著磨墨,丁柔提筆將親自書寫請柬,花紋獨獨特的請柬散發著淡淡的茉莉花香,上面留下幾行清秀的字跡,好在她隨丁老太爺練字,要不寫請柬字不好看也會被人看不起。

  將請柬寫好後,丁柔封好,“送走之前,嵐心你再看一遍,是否有不妥之處,務必小心。

  “知道了,四奶奶。”

  不是丁柔慎重,是尹承善叮囑她開宴會,是探路,更有尋找到突破口。尹承善已經到知府衙門處理公務,從他每晚回來時的臉色可看,他工作得不是很順心。雖然他是廣州知府,但衙門有一套既定的規矩,他想打破需要得是人脈,如今兩廣總督去出走,廣州官場都在評估年少成名的他,光憑著以往的名聲可不一定能打動人。

  丁柔心想,希望她能在宴會上看出點什麼來,晚上回府的尹承善笑容有些勉強,丁柔也不多問,給他布菜,親自伺候他梳洗,垂下的幔帳裡,丁柔被他緊緊的抱在懷裡,他不是有挫折就放棄的人,但誰也不是受了挫折跟沒事人似的,他又不是拿妻子出氣的人,曾經意氣風發的他來了廣州後,才明白他能平步青雲有多少的僥倖,不是說他沒能耐本事,而是官場的老狐狸都是久經考驗的,初涉政壇的他有些稚嫩。

  “在京城時,我以為自己出類拔萃,算無遺漏,如今我才知道沒有陛下的維護,沒有師傅的關照,我斷不會如此順利。”

  “我以為這是歷練,經驗的必經之路。”

  “朝中老大人們也不會同我一小輩一般見識。”

  丁柔聽出他的賭氣,莞爾道:“我以為這是傳承。”

  “傳承?”尹陳善抬起妻子的笑臉,“什麼傳承?”

  丁柔眼裡滿是笑容,“你才學驚艷在官場上覺得寸步難行,他們也不都是從懵懂青澀走向手腕圓滑成熟,走向老謀深算?當初他們受得委屈未必比你少,總是有人說千年的媳婦熬成婆……”

  尹承善低笑:“你是說刁難信任官員的傳承?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他們給我的歷練?”

  “熬不出頭的,大多抿與眾人之中。”丁柔靠眨他,輕聲問道:“將來你也可以刁難後輩,其實不吃虧的。”

  他心情大好,只要想到讓他如今滑不溜丟的老狐狸們當初也曾被人刁難,尹承善胸中鬱悶之氣少了很多,“你就這麼確信我將來有機會刁難後輩?”

  丁柔翻了翻眼睛,彷彿他問了一個很白痴的問題,闔眼道:“不同你說了,明日我得拜見老狐狸的夫人。”

  “小柔,你會不會……”

  “不會,我也得積累經驗,你放心吧,我不會受什麼委屈,只要你穩,我就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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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三章:拜見

  兩廣總督府門口有兩座重大千斤的獅子,丁柔乘坐小轎路時,暗自比較了一番,許是南獅同北獅不同,即便重量差不多,但南獅少了一分的猙獰氣勢,不過威武仍在。

  她是拜謁來總督夫人,自然總督府不會開中門迎接她,不過比起尹承善被總督大人拋下,丁柔的待遇好很多,送上拜帖後,從東側門進入了總督府。下了轎子,收拾齊整穿著寶藍褶子,頭戴釵環的四旬媽媽走上來,屈膝到:“見過丁夫人。”

  丁柔輕笑點頭,“有勞媽媽了。”

  那名婦人笑容滿面又帶有幾分熱情的引著丁柔穿過抄手遊廊,走到花廳。一路上,丁柔雖然目不斜視,但將總督府建築盡收眼底,總督府遠遠趕不上世襲侯府奢華,來往的下人奴婢雖然處穿著整齊,但也不像是京城的勛貴人家奴婢穿金戴銀,聽說兩廣總督有名的清廉,從西花廳的簡潔大方的擺設也可從中看出一二。

  丁柔一向認為清廉不可能裝上一輩子,總督大人二十為官,今年五十八歲,為官三十多年,從未聽說他有貪污的風聲。他同尹承善少年平步青雲不同,雖然也參加過科舉,但他的名次不高,在京城六部打雜,連翰林院都沒資格進入,後來能外放做官多虧岳家相幫,但也是從縣衙的主簿做起,一步一步走到現在,著實不容易。

  總督夫人姓蕭,是一位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同李總督一見傾心,在眾多求親者中挑中了李總督,當時蕭家是反對的,但架不住她苦求,剛開始李總督是依靠她娘家,後來誰不稱讚蕭夫人慧眼識珠,如果李總督有翰林院的經歷,沒準現在會成為閣臣,衝頂也未嘗不可能。

  不過總督官居一品,除了首輔之外,總督的官職最高了,丁柔品茶,腦子裡總結著總督府的人員。李總督算是情深意重,一妻兩妾標準配置,三兒兩女也常見,但耐人尋味的是三個兒子沒有嫡子,全部是一名妾侍所生,兩女中的一人也是那名妾所所出,蕭夫人在四十歲上生下一名女兒,今年剛滿十五,尚未婚配,作為總督府唯一的嫡女自然是不愁嫁的。

  只是兒女的分布,丁柔將茶盞放在桌上,彷彿欣賞墻壁上的字畫,那名妾侍能生下兒女,蕭夫人不應該是善妒的,妾侍應該甚得李總督喜愛。

  “夫人到,奶奶到。”

  丁柔聽見動靜,連忙站起身,一五十多歲的夫人走進來,她穿著松香色半袖,外罩夾衣,中間鑲嵌著寶石的額沫,髮髻一絲不亂,面色紅潤,身體豐腴,她的眼角眉梢雖然也有皺紋,但並不顯老,笑著說:“讓丁夫人久侯了。”

  “不敢。”丁柔屈膝,蕭夫人身後跟著兩名三旬左右的婦人,一人文靜敦厚,一人嫵媚生姿,但對蕭夫人一如既往的恭謹,看打扮應該是兒媳。

  蕭夫人說道:“快起來,坐吧。”

  丁柔禮數周到的向蕭夫人身後的人行禮,才坐在了蕭夫人對面,只聽她笑著說:“早就聽說尹大人的夫人是好的,今日一見名不虛傳,真真是佩服尹大人哪裡找得如此美人?”

  丁柔靦腆的一笑,“蕭夫人過獎了。”

  蕭夫人熟識的說她:“初來廣州可還習慣?畢竟從京城過來的,南邊的氣候同京城不同,我隨著老爺走南闖北的,剛到廣州時也適應了一陣子。”

  “府邸重新修繕過,氣候上也還好,比京城潮濕一些。”丁柔面帶客氣,贊道:“總督大人在多處為官,夫人的見識自然不同於我,將來有不懂之處,還望夫人指正。”

  丁柔自然知曉蕭夫人話語裡隱含的意思,比起李總督,他們夫妻卻是少了很多的閱歷。蕭夫人眸子一閃,淡笑道:“只要你不嫌我囉嗦,往後有什麼難處,大可來找我,指正倒是談不上,告訴丁夫人一些風俗還是可以的,外人說起廣州來,都當這裡地面是金玉鋪的,你住久了便知道,廣州窮苦百姓很多,富商收受闊綽,但窮人家哎……”

  丁柔認真的聽著,沉靜的不多嘴,蕭夫人撫了撫袖口,上面的金線繡成騰雲形狀,“雖說總督府設在廣州,但別的地方上的事情還是得管的,聽說桂林有亂民,邊境也不太平,老爺才去了桂林,沒同尹知府見面,實在是情非得已。”

  “蕭夫人多慮了,公務為上,夫君也希望兩廣太平無事,脣亡齒寒,一旦兩廣出了亂子,對夫君也是不好的。”

  丁柔眸子裡話出淡淡笑意,滴水不漏的還回去,“臨出京前,陛下曾同夫君說過,向總督大人多學學,夫君也敬佩總督大人是能臣,興高采烈的接旨,知府衙司與總督府福禍相依,等著總督回來,夫君定會來請教的,夫君得罪總督大人,還望蕭夫人幫襯一二,夫君脾氣急,總有不周全的之處,他對總督大人絕無歹意。”

  蕭夫人笑道:“我們老爺也很器重尹大人,總是同我說尹大人不像是官宦,能琢磨出心學的大儒必定非同一般。”

  丁柔目光一凝,隨即笑道:“學者大儒也得經事才能完善學說,學說不過是文人,牧守地方才能教化百姓,報效陛下,夫君雖說文人氣重了一些,但從小皮得緊,讓他整日的做學問,可愁死他了呢。”

  “說得也是,回頭我同老爺說一句,尹大人不僅學問做得好,亦有心報效皇上。”

  丁柔笑吟吟的點頭,“誰要說他是學者,他一準著急。”

  蕭夫人眼角上挑,說道:“我倒是聽說尹大人文武雙全,在海上還打過海盜不是?到現在海軍統領衙門的人還常說起尹大人,當初多虧了他一計平寇。”

  先頭說尹承善是學者,現在又是文武雙全,丁柔也不由得對蕭夫人有些迷糊,但面容不顯,回道:“也是將士用命,要不也不會有那場大勝。”

  丁柔將請帖親自遞到蕭夫人手上,“我偶得幾株珍稀花卉,懇請蕭夫人賞鑒,初來乍到的,想著多認識些人,多走動走動。”

  “你的字不錯。”蕭夫人打開請帖,贊道:“很有風骨。”

  “過獎了,蕭夫人才是書法大家,在您面前我獻醜。”

  “好就是好,寫得不好,我不會出聲說好。”蕭夫人又仔細的看了看,“簪花小楷你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在兩廣地面上你的字可排前。”

  丁柔臉上帶出一分喜悅,“多謝蕭夫人。”

  給蕭夫人的請帖是唯一一張用簪花小楷寫的,據說蕭夫人最擅長簪花小楷,丁柔雖然有班門弄斧之嫌,但也讓她明白丁柔並非一無是處的草包,可用字畫同她拉近距離,兩廣總督避開沒準是真有事,從李總督的風評中可知,他不是苛責下屬的人。

  尹承善同他最不對付的一點是,李總督是苦熬上來的,而尹承善捷徑走得太多了,李總督許是有本能的排斥,當下需要做得是扭轉李總督的印象,不能讓人有機可乘,總督同知府鬧矛盾,倒霉的總是知府。

  蕭夫人同丁柔談起了簪花小楷,越來越投機,大有相見恨晚之意,不是初次禮節拜訪的話,蕭夫人會留下丁柔用膳,丁柔將從老太爺那裡聽到的知識說完,再多說,她一準露怯,丁柔見火候差不多了,告辭離開總督府,蕭夫人熱情的表示,她會去拜訪。

  出了總督府,丁柔長出了一口氣,嵐心說:“奴婢瞧著總督夫人挺和善的,彷彿也挺喜歡您,您同她說書法時,她的眼睛都帶著亮光呢,比剛開始親熱很多,四奶奶請柬沒寫錯。”

  丁柔含了一顆梅子,口中的苦味少了一些,搖頭說:“蕭夫人不會讓人知道她真正喜歡什麼,外面的傳聞多半不準。”

  “她不喜歡簪花小楷?”

  “不是不喜歡,但她最喜歡絕不是簪花小楷。”

  丁柔對這一點很篤定,通過一次拜訪就能讓蕭夫人親近,丁柔可沒嵐心想得樂觀,嵐心皺眉問:“總督夫人不會來花會?”

  “她一定會來的,但不是為了我寫的請帖,不想讓京城或者外人知曉,總督同知府不對付。”丁柔可不管她為什麼來,只要到了,就能給她在廣州官場上打開一條路,至於這條路是越走越窄,還是成為通天大路,端看自己的本事了。

  總督府,蕭夫人看著請帖,旁邊的花樣少女說:“娘都看了好一會了,即便寫得好還能有您好?不過是個庶女,我瞧著平平。”

  蕭夫人放下請帖,搖頭說:“庶女你瞧著她哪一點像是庶女?你看不起她,遲早要吃大虧的,去知府府上,你也跟著,記得少說話,多看看,對你將來有好處。”

  少女不服氣的撅嘴,蕭夫人道:“我太寵你了。”

  回到府邸,丁柔見到了太夫人從京城打發來的下人,總共十人,兩男八女。丁柔再次感到太夫人對她的好,男子是給尹成承善使喚的,但數量太多,年齡太大會讓尹承善感覺受制丁家,難免夫妻疑心,小廝反而是最好的,也容易被尹承善信任,而丁柔如今最缺的是管事通人情世故的媽媽,太夫人都考慮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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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四章:難為

  京城岳寧侯府,一處雕梁畫棟裝飾奢華的屋,鋪陳著鬆軟被褥的炕上趴著華服少年,原本衣著光鮮的丁敏胸口是濕的,手腕上起了一層紅疹子,鋪著波斯長毛毯的地上一白瓷雕刻花鳥魚的瓷碗深陷其中,華服少年陳復道:“你走,你走,我不要你假好心,咳咳咳,我病死也不吃你給我端的湯藥。”

  丁敏忍著被燙傷的疼痛,耐著性子說:“復哥兒別耍小孩子脾氣了,不吃藥病如何能好?”

  “病死拉到,正好給你騰地方。”陳復翻身平躺在炕上,眼裡滿是嘲弄,“你不是早就想讓我給你將來的兒子騰地方?你不是早看重岳寧侯府富貴,才才在成親前勾引我爹?別以為我不懂,你的元帕上可沒落紅。”

  丁敏臉色煞白,差一點站立不住,成親一月她受得委屈比在丁家一年還多,岳寧侯府的規矩是嫡夫人定下的,她作為新嫁進來的媳婦,每天得伺候婆婆劉氏,雖說劉氏對她很和善,但該受的規矩劉氏一點不會通融,岳寧侯的兒女不少,長輩也不少,他們用膳,丁敏只能在一邊布菜。

  還沒等她拉攏岳寧侯的兒女,陳復處處挑釁她,拜堂時陳復當著賓客鬧了那一出,新婚之夜,丁敏期待了很久的新婚之夜,岳寧侯剛解開她的喜服,她正打算柔情蜜意的相應時,下人來稟告,陳復喝醉了,痛哭不止,岳寧侯歉意的目光,讓丁敏只能說出,‘去看看復哥兒吧,我等你。’

  喜燭燭淚斑斑,丁敏穿著嫁衣坐在炕上,再奢華的擺設也填補不了她空洞的,丁敏不由得想到了前生,梅─他雖說不善言辭,長得也沒岳寧侯好,但他對她溫存體貼,在床榻上從不讓她受委屈。

  喜燭快燃盡時,岳寧侯返回丁敏身邊,因天亮還得上朝,岳寧侯也知道丁敏非處子,不知道陳復同他說了什麼,他對丁敏多了一分的警惕,於是拽過她,將丁敏壓在身下,略顯得粗暴的情事使得丁敏很痛苦,在他身下悲鳴嗚咽,但岳寧侯不放過她,直到盡興,他才吻了吻丁敏的額頭,翻身睡去。

  元帕上無落紅,岳寧侯不理會,丁敏又不能自己將血弄上去,劉氏早就知道丁敏的處子之身給了岳寧侯。劉氏沒當著人面打開盛裝元帕的盒子,命丫頭燒給陳家列祖列宗時,陳復突然跑進來撞到了捧著盒子的丫頭,盒子落地元帕露出,直到現在丁敏還能感受到岳寧侯府親戚鄙夷的目光。

  既然岳寧侯肯娶她,就證明丁敏婚前失貞的對象只能是岳寧侯,否則哪個男人肯戴綠帽子?世人對男子相對寬容,大不了說一句風流不羈,而只要女子行錯一步,便是淫蕩,丁敏原本在婚禮上賢惠的形象被打了個粉碎,敬茶拜見長輩時,丁敏是強忍著才能熬過去,長輩的嘲諷話裡夾槍帶棒比割肉還痛苦。

  婆婆劉氏會幫著丁敏,但架不住旁人攛掇,劉氏也不出聲了,她只是在人後告訴丁敏忍一忍就過去了。

  原本丁敏指望著岳寧侯給她撐腰,可成親後,岳寧侯婚假都沒休,整日裡不知曉忙什麼,每天回來很晚,他倒是很給丁敏面子,沒找妾侍侍寢,但他也不會看出丁敏在後宅的困境。

  丁敏知道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如果在的話,他怎麼會不明白?三日回門,岳寧侯倒是陪丁敏齊回去了,但面對的是丁家的冷落,根本沒丁敏期待的眾人迎接。

  她只見到了大太太,聽得最多的是丁柔在廣州如何風光,看得最多得是太夫人給丁柔的陪房,銀兩等等,丁敏心都在滴血。

  原本想著向岳寧侯說說委屈換得他的憐憫,但岳寧侯冷然深究的目光,讓丁敏張不開口,丁敏記得他回府說的第一句話,‘娘家借不上力,你好生在府上管家便是。’

  陳復今天鬧點這事,明天鬧點那事,丁敏除了侍奉長輩之外,所有的心思都用在陳復身上,只有感動的了岳寧侯嫡子,丁敏才有可能在侯府站穩腳跟。

  丁敏哄孩子的法子都用過了,前生她對自己的親生的兒女都沒如此的好。無論是對他善良慈愛,還是彷彿知心大姐姐一樣照顧他,或者陪他玩耍,陳復一點都不買賬,總是戳丁敏最痛苦的地方。

  有上述的種種,岳寧侯也沒倒出功夫給丁敏請封誥命,丁家不提,岳寧侯也就拋在腦後,準備忙完這一陣再說,丁敏管家時越發的吃力,賬本她是看得懂的,但岳寧侯府的開支等等,沒有一兩個月她根本摸不清楚,因她沒有娘家支持,侯府管事對丁敏恭謹有餘,但只要丁敏吩咐下的事情,能做成一半就不錯了。

  面對侯府的世僕,丁敏不敢一下子發作,至於丁敏的陪嫁,新婚半月就有臘梅爬床侍寢,丁敏才弄明白大太太給她的陪房一個個又尖又滑,丁敏如何信任她們?

  “夫人,夫人。”

  丁敏清醒過來,盯著棚頂,迷濛的問:“我在哪?”

  “您在復少爺房裡暈倒了,奴婢攙扶您回來

  復少爺,丁敏命中的剋星陳復,“夫人喝湯藥吧,大夫說您身上寒,得多注意。”夏荷是丁敏陪嫁丫頭中,唯一不曾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岳寧侯眼前晃悠的人,她捧著湯碗,拿著湯勺餵丁敏喝藥,仔細小心的模樣,讓丁敏不由得感動,嘴脣微動:“還好,我還有你在身邊。”

  “奴婢會一直伺候夫人,請夫人放心。”

  丁敏靠著墊子,眸色迷離:“你說繼室夫人都是如此嗎?”

  “奴婢不曉得。”夏荷將湯碗放下,扶著丁敏躺下“您歇一會,復少爺會想明白的,侯爺是看重您的啊。”

  丁敏倦怠的闔眼,眼眶濕潤但卻流不出眼淚,夏荷悄聲的退出去,已經開臉第一個成為通房的的臘梅穿金戴銀,打扮得很是齊整,扭著水蛇腰,扶著丫頭的手走過來“夏荷。”

  “臘梅姑娘。”夏荷撫了撫身,通房不是姨娘,大多以姑娘稱呼。

  “夫人歇息了?”臘梅擺弄手腕的玉鐲子,晶瑩剔透的鐲子非一般人可得,夏荷早就聽說是岳寧侯賞給她的,院子裡沒有人不知道這件事。

  “是。”

  臘梅向前走到夏荷近前,居高臨下挑刺的打量夏荷,嘖嘖道:“咱們一起被太太派到夫人身邊,沒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你成了夫人最倚重的人。”

  “夏荷啊,你就不想嗎?”臘梅目光裡帶著嘲弄看夏荷臉上一派平靜,不見任何的羨慕嫉妒,臘梅反倒是平靜不了了,都是一樣的丫頭,夏荷憑什麼比她們清高。

  “早晚你也是做通房的命,夫人小日子又快到了,這可是你的好機啊。”

  “我不知道你說在說什麼,我是不會背叛夫人的。”

  “我們也不是背叛夫人,只不過是幫著夫人罷了,侯府上有好幾位姨娘,沒有我們幫襯著,侯爺能歇在夫人院落裡?”

  夏荷眸子泛起一陣的清冷嫌棄,退後兩步說:“我的事由夫人做主,不勞臘梅姑娘費心。”

  “喲,我發覺你也是個聰明人,知道欲迎還拒,你想走通夫人的路再伺候侯爺?我告訴你,夫人是個……”

  “是個什麼?”

  丁敏手挑開簾子,站在門口,輕蔑的看了一眼臘梅“我什麼?”

  臘梅好像很恭謹的垂頭,“婢妾見過夫人,您身上可好些了?婢妾是詢問夫人身體狀況,方才夫人回來的時候,臉白得像紙婢妾很擔心。”

  丁敏脣邊露出冷笑,“擔心什麼?擔心我死不了?”

  臘梅淚盈盈的說:“夫人誤會了,婢妾萬萬不敢如此想,您可別聽夏荷這個爛嘴的人胡說,婢妾對夫人忠心可見,為您死都是心甘的。”

  丁敏轉身坐在炕上,“我也不用你為我死,你這樣的奴婢我實在是不敢用,夏荷。”

  “奴婢在。”

  “打發管事媽媽找兩個人伢子來,不拘多少銀子把臘梅領走,賣身的銀子,以及她這身行頭就留給她,算是她伺候我一場。”

  臘梅嚇得失魂落魄,跪在爬到丁敏身前,“主子,主子,奴婢是侯爺的人。”

  丁敏一腳踢開臘梅,她早就應該明白的,這世上她只能靠自己,前生她是見過丁柔對蘭陵侯通房威風的,事後丁柔也告訴過她,即便她低於嫡妻,她也是侯爺夫人,遠不是這些通房丫頭能嘲弄的。

  ‘你就不怕侯爺回來責怪你?’

  ‘三姐姐,我是他夫人,通房丫頭的賣身契在我手裡,搓揉捏扁隨我心意,侯爺豈會管這些小事?況且能伺候侯爺可不是只有她,她走了,自然有後來人補上,三姐姐不懂,侯爺把她們當做玩物罷了,我不過是給侯爺換一批人。’

  丁敏冷笑:“你賣身契在我手裡,你以為侯爺會管你?”

  “夫人,饒命,侯爺不會眼看著夫人迫害妾侍。”

  “你連姨娘都算不上,還敢說妾侍?即便是妾侍,我想如何,侯爺也不會管。”

  丁敏目光落在門口岳寧侯身上,眼裡閃動著盈盈水霧,“侯爺,您回來了。”

  岳寧侯彷彿沒看到臘梅,直徑走去東隔間,臘梅哭喊:“侯爺。”岳寧侯沒停下腳步,卻看到柔弱的丁敏,“夫人,早些歇息了吧。”

  丁敏陪著岳寧侯進去,臘梅呆呆的跪坐在地上,夏荷白淨的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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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五章:花會

  在丁敏重新振作意圖在岳寧侯府站穩腳跟時,丁柔在知府衙門裡舉辦花宴,說是宴會,其實是她的敲門磚,同廣州官眷夫人們碰面,花廳被重新布置,雖然是花會是幌子,但丁柔還是走通關係從碼頭見過的蕭老闆手中借了幾盆珍奇的盆景,並且她命人去弦樂坊,找了幾名彈琴的樂女。

  在花廳的東邊掛上水晶簾子,將樂女安排在後面,丁柔沒讓她們獻唱,要求她們彈奏舒緩的樂曲,裊裊琴聲增添一分獨特的氛圍。廣州番邦人很多,因此比京城開放些,給了丁柔更大的發揮餘地,雖不是全然自助餐的模式,但在桌上擺放著水果都切成了小塊,一盞琉璃杯盛著雙色的果汁,裝點心的盤子也很特別,到來的夫人們不由得耳目一新。

  跟隨伺候的丫頭統一穿著官綠比甲,下穿襦裙,統一梳雙髮髻,長串珠子的辮繩困住髮髻,耳上一對點翠明月,就連手上戴的銀鐲子都是一模一樣的,許是太過統一,又都是十四五歲的年紀,五六名小丫頭彷彿似一個人,隨時照顧著賓客的喜好,在她們談笑時,絕不出聲,但只要賓客有吩咐,她們第一時間趕去伺候。

  兩廣總督蕭夫人笑著說:“你把她們調教的著實不錯,我在廣州呆了五六年了,從沒見過這等的花會。”

  丁柔謙虛的笑笑,“蕭夫人過獎了,我是怎麼方便怎麼來。”

  蕭夫人手指了指旁邊的談笑的夫人,對丁柔越發顯得親近“我同你說,廣州總兵的夫人,李夫人。”

  丁柔順著蕭夫人的手看去,在眾夫人之間,李夫人不是最年輕,也不是最漂亮的,但丁柔只需看一眼便能曉得這位李夫人,她三十多歲的年紀,秀氣的眉眼她身上有一股旁人沒有的爽利,再長著一雙靈動的眸子,襯得她整個人都多了機靈。

  “總督夫人。”

  李夫人笑盈盈的起身,臉頰的酒窩裡盛滿了明艷的笑意,彎了彎膝蓋:“您儘管吩咐。”

  丁柔看出蕭夫人對她帶有一絲不同於旁人的親昵,蕭夫人板著連說:“阿彌陀佛,我哪敢有什麼吩咐,別弄紅毛番人的東西折騰我就好了,你看看丁夫人,再看看上次你開得什麼、什麼……”

  “舞會。”李夫人身後的人笑道“可把咱們好一頓折騰,真真是不習慣。”

  凡是參加過舞會的夫人全都點頭,丁柔勾起了嘴角,李夫人是娘家的獨女,從小充作男兒養,父親是廣州有名的造船商,同番邦人經常往來,據說李夫人還曾隨父親出過海,去過南洋。

  丁柔對李夫人多了幾分的好感,既然她知曉舞會,那傳說她去過南陽許是還說少了,沒準去過歐洲。

  李夫人訕訕的笑道:“我原本想讓眾位見識一番,照葫蘆畫瓢,明顯不如丁夫人,變通一下大家都接受了,不至於像我一樣再開個花會也沒人來,真真是羞死人了。”

  旁人見蕭夫人臉上的笑容自然也笑起來,但這個時代的女人笑不漏齒,大多抿嘴一笑,雖然出閣會笑容會重點,但絕不會出現捧腹大笑的情況。

  “丁夫人是不是也見過番人?”李夫人眼睛亮晶晶的,“京城來得端是不一樣,見得世面比我多。”

  丁柔笑容不改的說道:“哪裡當得起你這麼說,剛到碼頭時,碰見黃頭髮藍眼睛的人嚇了我一跳呢,在京城可萬萬見不到的。”

  眾位沒在京城長大的夫人,早來廣州的夫人臉上露出了微笑,不管丁柔說得是真是假,能說這話,起碼不會端著長於京城府高傲。蕭夫人護甲轉了一圈,瞥了李夫人一樣,“她呀,是我們這有名的破落戶,最是口沒遮攔的。”

  李夫人也好像醒悟過來歉意的說:“我沒見過世面,倒是叫丁夫人笑話了。”

  “這是說得哪裡話,將來咱們總是要走動的,笑話遠談不上。”丁柔脣邊掛著淡笑,“我在京城時沒事最喜歡看書了,皇家書局我經常去的,裡面有不少的記事,提到過這事,其實我是初來乍到,想著入鄉隨俗,身邊的丫頭也不夠用,才想了個輕便的法子,我同相公剛成親沒多久,許多事情還不熟悉,倒是請諸位夫人多多指點。”

  “哪裡,哪裡。”

  蕭夫人眸光一瀲,穩重大方的丁柔進退得當,將花會辦得別出心裁,還能搭上蕭老闆這條線真真了得,眸光凝在十八學士的茶花上,這株珍品蕭老闆可不是隨便誰都外借的,當成寶貝一般……,丁氏才來廣州幾日?就憑她今日露出的這一手,足以讓她當心。

  李夫人說道:“聽聞丁夫人剛來廣州就碰見設神仙局的事兒?”

  丁柔微微垂頭,“好在有相公在,雖說嚇了一跳,但壞人總是不得好的,我相信廣州還是好地方。”

  她不見委屈,不見慌亂,尋尋常常的模樣,倒也不好讓人再引申暗喻什麼,在賓客中的一人眉頭微皺,隨後端起茶盞品茶,被丁柔安排在花廳一旁偷窺的王媽媽將那人記下,記得彷彿是海事衙門裡專管稅官的夫人。

  蕭夫人說:“廣州著實是個富庶的地方,但越富裕的地方,越是藏污垢,好在碰到了明辨是非的尹大人,要不然,……得逼死人的。”

  她話音一轉,對丁柔說:“你也是個明事理的,惡人無賴摸錯門路才沒引起悲劇,能不能讓廣州清明,教化百姓向善,得依靠尹大人。”

  丁柔撫了撫身,罕見的沒謙虛,“相公會盡力的,富庶地方總比窮鄉僻壤好的多,為一方父母官不僅教化百姓向善,勤勞致富,還得保證地方的富庶,在總督大人的看管下,料想廣州會越來越好。”

  “勤勞致富,這句話說得大好。”蕭夫人夠重視丁柔的了,但還是還是覺得低估了她,丁家能將庶女教養得如此之好,實在是讓她大感意外。

  “這話是聽祖父說得,我是在祖父祖母身邊長得,聽祖父的話比較多。”丁柔忙謙虛,緋紅得臉頰多了一分難見的靦腆。

  布政使的夫人,就是尹承善表舅母慈愛的說道:“聽聞承善的生母隨著你們出門養病?表嫂真真是賢惠,疼惜承善才給她生母請封誥命的吧,如今她是誥命了,萬沒有不見一面的道理,知曉你們是孝順的,她不方便的話,我去看望她也使得。”

  見夫人們露出好奇之色,丁柔心中叫苦,最近姨娘躲她更躲猛獸似的,丁柔也不知道到底哪裡做得不對,請安時多在她身邊留一會,她都會嚇得驚慌失措,丁柔又忙著整理廣州的資料,安排下人,也就順了她的心意。

  “我讓人請姨娘過來,廣州人傑地靈,氣候最適合養病,姨娘比在京城時好上一些,姨娘早先一直在母親身邊伺候,沒見過世面,如果衝撞了諸位,我先在此賠不是了。”

  丁柔就沒指望姨娘能儀態端莊,她被楊氏壓得太慘了,讀書不多,見識也不多,更為重要緊的是,她自顧自的在卑微的世界中活著,好像對她不好才是對的,對她好的人將來也會害她,姨娘真得像是在苦水裡泡大的,已經麻木到不會享受了。

  “我……,我不想去”

  得了消息的姨娘,身子輕顫,“有四奶奶不就行了,我就不去添亂了。”

  “是四奶奶讓奴婢來請您,您不去的話,奴婢沒法子同四奶奶交代。”

  雅菊從丁柔身邊來,瞧得明白姨娘不到是不成的,但對姨娘害怕四奶奶,就連她也覺得莫名其妙得很,四少爺很孝順姨娘,丁柔也不好說她不是,丁柔曾經背地裡感嘆過,婆媳是天敵。

  “那……我……”她面色幽怨,她也知道自己上不得檯面,丁柔讓她出去,一屋子誥命夫人,是不是故意讓她丟臉?是不是好襯托出丁柔的出色?

  有個善於算計的兒媳婦,她真是怕極了。小紅笑吟吟的說:“姨娘雖說是腿有些疼,但四奶奶讓您去,您還是走一趟吧,有什麼事奴婢伺候您。”

  她張了張嘴,最終點點頭:“好,你得跟緊我。”

  “放心吧,奴婢扶著您,”

  小紅將八寶點翠步搖插在她頭上,又幫著挑了一身得意的衣服,攙扶著她來到花廳。

  “四奶奶安。”她一進門先規規矩矩的給丁柔行禮,丁柔臊得臉通紅,忙站起身,“這不是在府裡,姨娘怎麼還沒習慣過來?您已經是四品誥命夫人了。”

  丁柔親自挽著她落座,已經顧上不上旁邊的夫人如何看待了,丁柔心裡泛起一絲的後悔,早知道是如此,找個藉口不就是了,轉念一想,也不能讓姨娘總是避著外人。

  她向眾位夫人謙卑的笑笑,“是我沒見過世面,不怪四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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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六章:默契

  “姨娘,喝茶。”

  “嗯。”

  丁柔遞給她茶,她吃茶,遞給點心她吃點心,丁柔甚至懷疑是不是遞給她毒藥,她也會吃進去。旁邊夫人同她說話,她大多也是靦腆的笑著,逼急了只會一句話:“四奶奶說得算,您還是問四奶奶,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懂得。”

  夫人們別有深意的笑容,丁柔反倒鎮定了,說道:“姨娘身體尚未復原,您先回去歇息吧。”

  她立刻站起身,說道:“遵四奶奶吩咐。”

  “小紅,攙扶我回去。”

  “是。”

  她們走得匆忙,蕭夫人還是看出丁柔神色中的一絲變化,嘆息:“兒媳難做,雖說不是正經的婆婆,但她得了誥命之位,你也疏忽不得。”

  “姨娘許是水土不服,調養幾日會明白的。”

  “我瞧著是京城的表嫂壓得她太狠了。”布政使夫人在一旁說道:“我聽老爺說過,表嫂可厲害了,對妾室不管是良家的還是抬上來的丫頭,真真當奴婢使。”

  她說起楊氏的一些彪悍的事情,引得這些夫人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她感慨連連的說:“最辛苦得還是你們夫妻,表嫂對庶子庶女太狠了。”

  “那倒不至於,母親是嫡妻,總不會對妾室如姐妹一般慈愛。”丁柔並沒接她的話茬,以為尹承善惱恨楊氏,她就會當面迎合?或者像是小白花一樣的扮演被嫡母壓迫的庶子兒媳?

  即便分家也都是尹氏宗族人,丁柔看不慣楊氏所為,但身為正妻怎麼都不能說小妾可憐需要憐愛,何況聽她話裡的意思,沒準在懷疑尹承善算計了楊氏,要不然姨娘怎麼可能在那樣凶殘的楊氏手底下得了誥命,雖然她想得是實情,不能擺在明面上說。

  “母親雖說對姨娘嚴厲一些,但還是疼相公的,要不也不會主動給姨娘請封誥命,更不會讓姨娘來廣州調養身體,我同相公心裡是感激母親的。”

  蕭夫人淡笑道:“你是明白事理的,有嫡妻樣子,妾不一定當做奴婢使,然總不能事事替妾說話,即便生了兒子又如何?兒子也叫不得她娘。”

  布政使夫人鬧了大紅臉,丁柔又問起廣州到新鮮事,將話引到別處,花會氣氛恢復了活絡,丁柔正感嘆滿天的雲彩飄散時,雅菊走到她跟前,丁柔歉意的笑笑,起身到了一邊,“什麼事?是姨娘?”

  雅菊在丁柔耳邊耳語了兩句,“是四少爺領人封了海事衙門稅官的賬本,並將他人關進了衙門,還有幾位大人也都在四少爺知曉消息瞞不了多久,讓您多當心。”

  丁柔點頭說:“我明白了。”隨即吩咐了雅菊幾句,雅菊連連點頭,“奴婢這就去。”

  是擔心這些夫人知道消息後,鬧事吧,這就是尹承善說得先來下馬威?可他為何選在今日?丁柔面色尋常的回到夫人們中間,也沒有不長眼色的人問丁柔有什麼事情。

  丁柔盡量拖延花會結束的時間,也暗自吩咐不準外人輕易進府,丈夫被關押,各自的家裡一定會得到消息,也會怕下人來通知當家主母,一旦這些人串聯起來去衙門,兩廣總督不在,但他夫人還在,女人鬧事後果同樣很嚴重。

  但光靠談話根本留不了多久,尹承善是有把握看出賬本的問題?丁柔心思一轉,對著幾位夫人說:“我在京城時得了幾卷畫卷,我不擅長此道,不如請幾位夫人指點,我只聽人說好,但好在何處卻不是很清楚。”

  蕭夫人是愛畫之人,說道:“丁夫人的珍藏一定是好的,懇請你拿來讓我等長長見識。”

  “畫卷搬來搬去的甚是不方便,請您移步,在花廳東邊是一處閣樓,被我當做收藏書畫之地。”

  蕭夫人有幾許的遲疑,丁柔接著說:“不是不想我取來給諸位看,實在是碰不得,磕不得,祖父在我出閣時千叮嚀玩萬囑咐的,如果我弄壞了一丁點,祖父絕饒不了我,祖父還說讓我親自保管,就是擔心小丫頭弄壞了。”

  “丁大人如此慎重,必然是珍品。”蕭夫人徹底的心動了,從窗戶向外看去,那處閣樓就在眼前,她起身說:“我隨丁夫人走一趟。”

  夫人們有絕大多數是唯蕭夫人馬首是瞻的,何況欣賞字畫本就是極為高雅的事情,丁柔敢邀請人去看,想必非同尋常能看到的,丁柔給她們的印象很好,她的資料在坐的夫人人手一份,丁家庶女……,但從談吐上全然不像是庶女。

  這時候去不成的人會覺得面子無光,丁柔不動聲色的邀請客人,將尹承善提到的官員夫人都包括在內,此時看出資料的重要。

  王媽媽從門外走出,手中端著果盤,放在桌上後,對丁柔撫了撫身:“四奶奶可還有吩咐?”

  在她袖口中的手指向了一位默不作聲的夫人,她的丈夫不在尹承善查賬的範圍內,丁柔頷首說:“再弄些果子酒來。”

  “薛夫人是不是也去瞧畫作?”丁柔主動提出邀請,不是很顯眼的薛夫人怔了怔,淡笑道:“我不是很懂書畫,性子又沉悶,還是在此處坐一會吧。”

  “薛夫人說得哪裡話,原先我也看不出什麼是好,後來聽人起門道來,明白了一些,聽大家講解一番,會有醍醐灌頂豁然開朗之日,蕭夫人是在書畫造詣上很深,機會著實難得。”

  “總不能因自己不擅長,就避開不是?”

  蕭夫人抿了抿嘴脣,到她這地位,再是老狐狸,在廣州當了這麼多年第一夫人,逢迎的話誰都喜歡聽,尤其是從曾經做過帝師的孫女口聽到,世家出身蕭夫人自然清楚丁太傅的名聲。

  心思細膩的薛夫人忙起身,“我是怕不懂的時候鬧個難看,真到了那時你們可不許笑話我。”

  “畫也不是一眼就能看出好的。”丁柔笑吟吟的說。

  陪伴著蕭夫人,領著七八位夫人說說笑笑的走向了閣樓,沿途蕭夫人心裡點頭,進了閣樓,一層擺放了兩個書架,上面的書雖然沒有填滿,但藏書一算可觀,在窗戶旁邊,擺放著書桌,文房四寶錯落有致的放置著,一股墨香撲面而來,在墻壁上是吊蘭,增添了一抹綠意。

  寬大的躺椅上鋪著厚被褥,在一旁是罩燈,在躺椅上看書會很舒服,眾人將腳步放輕,談笑聲也小了一些,彷彿怕破壞這份書香靜謐。

  “樓梯在此處。”丁柔向旁邊指了指,“樓梯應當修繕,眾位小心點。”

  雖然樓梯有些陳舊,但遠沒到危險的地步,樓梯同樣收拾得很乾淨,眾人暗道一聲丁柔太過謹慎,隨著蕭夫人上樓,丁柔墜在最後,確保每一人都上去了,在背後打了個手勢,擦汗的雅菊守在了閣樓之外,將門關上,實在不行再用移開樓梯這招,丁柔非常喜歡閣樓的樓梯可以移動這點,因此才把夫人們引到這裡來。

  丁柔將閣樓上層的罩燈全部點亮,蕭夫人看到懸掛在正中間的畫卷,滿眼的不可置信,“真跡,是吳道子的真跡。”

  眾多夫人也大多出自書香世家,清楚閣樓上懸掛書畫的珍貴,經過元蒙統治中原時好些古董字畫都毀於戰火,或者殘缺不全破損了,大秦開國後才重新重視文化,但有過將近三十年的文化斷層,當代的書畫大家不多。

  盛世才會玩古董字畫,亂世大多注重金銀了。丁柔見眾人專心欣賞畫作,心里長出一口氣,別人家古董字畫少,但信陽王府可不少,柳氏再她出閣時,送了一批過來,據丁柔猜測應該是太祖皇后保存下來的,還是自己親娘好,什麼好東西都會留給她,正好用在此處。

  蕭夫人眼睛放光,比見到了金銀還要高興,同旁邊人說起如何如何難得,如何如何好,她們看向丁柔的目光裡帶著一分不同,按照蕭夫人所言,這幾幅畫作即便是有銀子也沒地方買去,而丁柔卻有,實在是……,據傳她同安陽郡主有交情,那信陽王府……。

  蕭夫人問道:“這幅是否是安陽郡主所贈?”

  丁柔點頭,“是郡主送給我的填妝禮物,我前兩日還接到郡主對書信,沒準開春的時候,郡主會南巡廣州。”

  一般的勛貴不會讓總督夫人慎重,但信陽王府太特殊了,總督夫人的年紀也是經歷過安國夫人最囂張的時期,即便現在對文熙帝影響最大的人也非安國夫人莫屬。

  “郡主如果真到廣州,我定是要拜見。”

  蕭夫人對丁柔又重視上一分,能提前得知安陽郡主出京的消息,她們之間是親近的。丁柔說:“郡主是個很和善的人,到時諸位就明白了,同太妃殿下剛正不像呢。”

  旁人藉著書畫打聽起信陽王府的消息,丁柔嘴一直說不停,看似說了很多,但仔細一琢磨,有用的消息一條都沒有,在閣樓上耗了將近一個時辰,雅菊在摟下道:“回四奶奶的話,大人回府了。”

  丁柔心終於放到肚子裡,看來尹承善下馬威是完成了,引著眾人下了閣樓,出門口有幾位夫人接到了外面的消息,不善的瞪了丁柔一眼,告辭離去,蕭夫人意有所指的說:“丁夫人,今日我長了不少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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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七章:愛財

  這個時候誰都知曉中了丁柔設下的拖延局,但當時的誘餌她們吃的心甘情願。蕭夫人也清楚,尹承善回來,一是為了收拾殘局,二是怕誰惱羞成怒,傷到了丁柔。

  丁柔保持著笑模樣送眾位夫人離去,對蕭夫人含著警告的話似全然聽不懂。事成定局,誰也不會再招惹是非,蕭夫人等人即便想要報復丁柔,也不會選在今日。

  倒是有些在望風的官眷對丁柔親近了一些,墻頭草也不好做,也得遵循隨風擺的原則,看似總督大人對尹知府諸多看不上,但尹承善下手狠,生生的將總督大人看好的人給廢了,這對小夫妻展現的背後實力,也讓前墻頭草們不由得不重新評估尹知府夫婦。

  雖然很少有老狐狸被官場新銳掀翻的例子,但未必尹承善就做不到,眾人腦海裡閃過種種念頭,最終化作一聲長嘆,不管將來總督同知府誰占上風,廣州是熱鬧了,沒準整個東南都會熱鬧起來。

  以前會覺得知府同總督掰手腕純粹是找死,在官大一級壓死的官場上,越級挑戰沒有成功的可能,但事情輪到尹承善,廣州或者說兩廣官員都會琢磨琢磨,從尹承善的成長經歷來看,他就是奇跡的代名詞。

  凡是阻礙他向上的人,都沒有好結果。拜師寶親王,陛下帶他如子侄,在文壇中有獨特的位置,娶的妻子雖然是庶女,但卻是帝師之後,娘家不僅清貴,岳父還是陛下面前紅人,更為重要的是信陽王府雖說安國夫人已經不在那麼凶殘,誰都知道新帝登基,信陽王府的勢力一定會受損,但如今的信陽王府是誰也惹不起的龐然大物,他們夫妻各自都同信陽王府有淵源,由此強橫的背景,莫怪尹承善的官職一升再升,甚至敢生生的打掉總督大人的人。

  送走了賓客,丁柔長出一口氣,對同樣一臉疲倦的雅菊說,“你也辛苦了。”

  給閣樓上的夫人通風報信的下人都被雅菊用話堵在了閣樓之外,其中的難處,陪伴過幾為夫人賞畫的丁柔能明白兩分,她讓雅菊辦這事,最大的原因她的沉穩,性子稍顯有些急躁天真的嵐心不適合。

  “好在奴婢沒辜負四奶奶,好懸就差一點點奴婢就頂不住了。”雅菊說起來還心有餘悸,“好在四少爺歸來,要不奴婢肯定去移開樓梯了。”

  丁柔笑容裡多了一分的包容真誠,“你也累了一日了,去歇著吧。”

  “是,四奶奶。”

  雅菊如今的狀態確實不適合在留在丁柔身邊伺候,沒有她還有嵐心在,四奶奶如何也不會缺人服侍。

  丁柔想交代嵐心多像雅菊學學,但即便是奴婢,每一個人的性子都是不一的,嵐心成不了雅菊,“拿一百兩銀子,十匹綢緞,兩套首飾,你親自去送給雅菊,順便告訴她,將來的事我會放在心上。”

  嵐心最好的一點是知道她能做什麼,雖然雅菊這次立了大功,她也有小小的妒忌,但她自己做不到的,她同丁柔的情分,也不是雅菊能比的,嵐心笑吟吟的答應了,熟練的收斂出東西去看望雅菊。

  話說得再好聽,都沒有實惠重要,作為賣身契在丁柔手中的奴婢,除了財物最要緊的便是將來的婚事,雅菊轉過年就十五了,有了丁柔的保證,也可換她更賣力的做事,只要丁柔地位一直穩固著,就有她的將來。

  丁柔進了房門,眼前一黑,身體一輕,接著一陣天旋地轉,丁柔下意識的抓隨手可抓的衣襟,腦子還有些眩暈,尹承善抱著她轉圈圈,從他臉上的得意笑容上可知,他是如何的興奮。

  在他高興之時,即便丁柔有不滿,即便她想潑冷水也不是時候,聽到的消息也不完全,只知道他拿下了海事衙門的稅務官,但不知道具體的過程,還有幾名大人還在大牢裡關著,等候查出證據再處置,那名稅務官可是總督大人很看好的人,是總督府的座上客,據說他的兒子會娶總督的庶女,兩家雖然沒換更帖,但這消息在廣州是有的,如今他被尹承善逼死了,料想不會在有結親一說了。

  名聲好,為國捐軀或者耿直的勸解皇帝陛下的人,雖然死了,但還是有很多人家願意結親的,那位大人死於貪污,歷朝歷代別管因什麼貪污,總不會認為貪污犯是好人。

  等到丁柔回神時,尹承善轉夠了圈子,坐在誇大椅子上,但還捨不得放開丁柔,攬著她肩膀說:“我敲掉了的總督大人的一顆利牙,我成了。”

  丁柔知道尹承善從來廣州後就一直在忙碌著,他外表看不出,但卻如躲在暗處的毒蛇逮到機會,便會下很手。雖然用毒蛇形容他有些不對勁,但他心裡一直憋著一股火氣,從他們來廣州被無賴罵她就開始了。

  雖然事情他處理,但他對妻子心存愧疚,從成親起,丁柔一直幫著他,對楊氏,對內宅的陰私,他插不上手,但外面有人欺辱丁柔,他絕容忍不了。

  男人如果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邢叫什麼男人?

  “在知府衙門裡,我不動聲色跟他們扯皮,這些人是一丁點的東西都不讓我碰,以為這樣我就摸不到把柄了?”尹承善略帶得意的說起,“我雖然不是隱忍的人,但我忍了楊氏多久?忍了父親多久?性子早就磨練出來了,以為我年輕將賬本做得平整,我就找不到毛病?”

  丁柔靠在尹承善肩頭,不管怎樣,他都算在廣州官場上撬開一道縫隙,前兩日他在書房徹夜的查看賬本,如果沒有當初的事情,他有不會如此著急,丁柔眸子裡盛滿了柔意,克制她原先總是破涼水的衝動,“他會輕易的承認?”

  “當然不會了。”尹承善勾起了嘴角,“我看到一筆入賬有明顯的錯處,便做了一封假的公函,先將他拿下,不分青紅皂白打一頓,他當然大喊冤枉,我當著他的面讓人去搜繳他的府邸,將假公函給他看,他被嚇傻了。”

  “真的去了他府上?”

  “嗯,去了。”

  尹承善眼裡閃過感激,“不是夫人你留住了那幫娘子軍,我搜查府邸也不會那麼順利,他夫人不在,只有剛嫁進門的兒媳看著,不過十幾歲的小娘子城府不深,而且他們家的私密事情,也不會現在就告訴她,我的人很快搜出了幾本私帳,好些個銀票。”

  “你看他整日端著一幅清正廉明的架子,你猜我在他府上搜出多少銀票?”

  尹承善如何都是京城望族出來的,手底下的人雖然不多,但各具本事,其中一人最擅長搜府邸,他打眼一看便知道好東西都藏在哪裡,丁柔搖頭:“看你的意思,是不少?”

  尹承善從袖口取出五張一萬兩的銀票,交給丁柔,“你收著。”

  “這”五萬兩就這麼收下?會不會有問題?丁柔淡笑道:“我不缺銀子,俸祿足夠用了。”

  尹承善低頭親了親丁柔的臉頰,“我有分寸,抄家滅族才最容易發財,全當是他給咱們的賠禮。”

  丁柔沒清廉到什麼都不收,但這筆銀子太多了,他又說心裡有數,“旁人不會知道?一旦撕扯起來,為區區銀子耽擱你的前程,豈不是因小失大?”

  尹承善握住了她的手腕,笑著說:“我說沒事就沒事,你不信我?”

  湊到她耳邊,尹承善低嚀:“我比任何人都想著升官,這筆銀子他自己都不知道,誰還能知曉?”

  “什麼是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是個糊塗人,賬面做得不乾淨,仔細想想也是,在他府裡搜出一百多萬銀票,豈會在意區區的五萬兩?”

  丁柔面色微變,倒也不會顯得太吃驚,想想歷史中乾隆年間的大貪官和搜出的銀子逸千萬以億記錄的,一百萬雖然也在尋常百姓眼裡是天文數字,但在大秦帝國,尤其是廣州一帶非常的富庶,海貿高度發展實在是不算大數目,但對於一個五品官員來說,也足夠驚人了,雖然他是稅務官。

  “我估摸著這筆銀子不單單是他一人的,料想因為我來廣州,沒來來得及將銀子分給同謀,被我一下子堵上了。”

  丁柔點頭,這樣就說得通了,瞞天過海光憑他一人肯定不行,丁柔捏了捏銀票,黑吃黑實在是最危險的事情,如果不制止住尹承善這種想法,將來他膽子會越來越大。

  “你不高興?”

  他們已經躺在床上,尹承善隨手放下幔帳,丁柔將銀票放在枕頭邊上,俏皮的笑道:“我也算是有功的對吧?”

  “自然,要是讓他們夫人鬧起來,我不會如此順利找到贓款。”

  丁柔笑容更濃:“咱們著實不缺銀子使,但誰也不會嫌銀子多,將來官場應酬,教養子女,他們的嫁娶都需要銀子,但比起這幾張銀票,我想夫君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廣州大買賣是插不上手的,但鑽石買賣我想分一杯羹。”

  尹承善眼眸漆黑:“你不想要這些銀子?”

  丁柔吻了吻他的嘴角,勾住他的脖子,“生意上的事情交給我,你不是讓我放開一些嗎?我最喜歡賺銀子了,官商沒有官哪來的賺銀子渠道,夫君的官升得越高,我越能賺大筆的銀子,你的俸祿足夠用了,如果說升官是你的志向,經商就是我的願望,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我是知道的,官場的走禮我也會要,但這幾張銀票我不喜歡,太髒了,不吉利。”

  尹承善愣了一會,接著狠狠的吻上了丁柔的嘴脣,“隨你。”他翹起的嘴角顯示著並未生氣,丁柔慢慢的在他面前放開了,誰讓他娶了個獨特的妻子,受過銀錢苦的尹承善,從不是是金錢如糞土的高潔之士,他愛財,但丁柔告訴他,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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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7 10:56:4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八章:兩對

  貪官向來是揪出一個,扯出一堆,尹承善既然敢於撬開冰角,他斷不會半途而廢,廣州官場風聲鶴唳,兩廣總督接到消息匆忙趕回廣州,陷進去的人證據確鑿,誰也別指望尹承善尋私情,兩廣總督做到這個位置,也不是好惹的,原本想著借機離開廣州,給尹承善下馬威,但顯然他的策略失效了。

  兩人在知府衙門詳談了一頓,達成了某種共識,尹承善不會追查下去,廣州官場恢復了平靜。兩廣總督在總督府裡大發脾氣,“只有他是清官?毛頭小子豈會知道仕途的凶險?”

  蕭夫人安慰於他,“年輕氣盛,尹知府一路走得太順了。”

  總督嘆氣,他也知道廣州官員有的很有問題,但他不敢向尹承善揭開蓋子,他在廣州五六年了,同各方勢力牽扯太深,有些事情明明知道卻不敢動彈。

  “都說廣州是黃金窩,在我眼卻是蝕骨之地,人處富裕地,德行卻失去了,窮鄉僻壤即便出的刁民,也比廣州這些人好整治,尹承善壞了我的大事。”

  “唯有他想著清除毒瘤?本督亦然。”

  蕭夫人輕聲勸著,“好在當初的親事沒定下來,不過廣州城裡有了風聲,再議親怕是不容易,她同小五一般都是我的女兒,我如何都不會虧待了她,等風波過去再找好人家。”

  “她的婚事不是交給你了?同我說作甚?”

  蕭夫人拿起茶盞,輕聲說:“我不是擔心她誤會了?又鬧出個什麼病症的,以前倒還罷了,尹知府能直達帝聽,他岳父可是翰林院院長,翰林御史不分家的。”

  兩廣總督方才的氣勢頓時沒了,神色有些訕訕的說:“她既然做了妾,一切規矩都會守著,小四的婚事斷沒有她言語的機會。"

  “罷了我不過是說兩句,她是個懂規矩,只要大面上不犯錯,我樂得她伺候老爺。”蕭夫人抿了抿嘴脣

  “這些年,老爺且說說,我可曾虧待了她一丁點?即便我養了她兩個兒子,三兒不是我點頭才留在她身邊的?我對四丫頭比對小五還好,我倒不是怪老爺偏心,她救了老爺一命,又是表親,她一直跟在老爺身邊,我也是放心的,但今日三少爺不知誰挑撥的,混賬事做了不少,礙著三兒是她養大的,我著實插不上手,以前在兩廣誰不賣老爺個面子?但如今有了尹知府,我昨個做主將他關進祠堂反省去了,她是哭得死去活來的,實在是哎,老爺,我這可都是為您著想。”

  不得不說兩廣總督是個很重情義的人,只是他重情對妻妾都是傷害。他少時家貧,得舅舅資助向學,同表妹青梅竹馬,考了三次後才勉強中了進士,在三榜中下,好在有了官職,同舅舅表妹能交代過去了,回鄉省親後,原打算同表妹定下白首之盟,他同表妹在河上划船時天下大雨,打翻了船。

  他不會水,全靠表妹帶著他劃水,勉強上岸後,表妹體力不知,沉到了水裡他是又哭又叫,找了三日也沒在河裡找到表妹,都說她淹死了,喪事都辦了,他對舅舅一家極為愧疚,但他是官身不可能在家鄉停留太久,回到京城做個小官,這時他的好運到了,同蕭家小姐因一幅字畫結緣。

  他是有真才實學的,蕭家雖然是望族世家,蕭夫人雖然是嫡出,但卻是旁支的女兒,蕭家相中了他招為女婿,並在仕途上對他提攜,最狗血的地方到了,表妹被人救了,但頭撞到了石頭,所以一直昏著,好不容易醒來,也不記得自己是誰,日子就這麼耽擱了,如果一直如此,大不了說他們有緣無份,但她突然恢復了記憶,尋回家門,經過驗證後,確認是她。

  此時總督已經娶了蕭家小姐,雖然他有時會想起表妹,但夫妻兩人過得挺和美的,表妹不愧是大殺器,上京尋表哥,總督左右為難,蕭夫人想再給她說門親事,但看有人不樂意,不嫁給表哥就不活了。丈夫欠著她救命之恩,如果虧待了恩人,便是無德無良,仕途也再難有發展了。

  蕭夫人對她說,如果能接受做妾,便准許她進門,如果受不了,她會得一大筆的銀子,兩家還是姻親。總不能表妹來了,妻子讓位吧,再是救命恩人,蕭夫人也不會腦殘成這樣的。

  不管是不是真樂意,表小姐又一次成功做妾,總督大人享受了齊人之福,蕭夫人不知怎麼就是沒有孩子,表妹卻接連生子,她直到四十歲上才有了女兒。

  總督大人雖然心悅表妹,但對夫人是實打實的敬重,幾乎不曾偏疼表妹,一切按照內宅規矩辦,雖然偶爾表妹說兩句酸言酸語,總督都當做耳邊風,說得過分,反而會冷著她,於是總督府的後院是平穩的。

  總督原想著去安慰表妹,畢竟親生女兒的婚事有了波折,但聽妻子說三兒子糊塗的話,他就歇了這份心思,“上不得檯面,夫人,往後還是你來教導小三。”

  大兒子,二兒子都同蕭夫人極為親近,而且明辨是非,從不仗著總督之子惹事生非,他真不該一時心軟將兒子留在妾侍身邊,如今真是犯不得一丁點的錯誤,四品知府給他的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關鍵時候,他還是同妻子商量,他喝了一口茶,問道:“你看尹知府的夫人,可還好?”

  他深知能坐上總督,一是靠他有本事,二也有夫人之功,當初要是沒有夫人,他熬不過那一關,也越發重視夫人的意見。

  蕭夫人說道:“我在她那歲數沒她厲害。”

  這可是很高的評價,總督說道:“如今呢?”

  “這還用說嗎?老爺,我見過多少事?也許她到我這歲數還會比如今的我出色,但現在─”蕭夫人勾了勾嘴角,眸光深幽,“雖說不怕她,但徒增一位強敵非上策,然她既然在花會上設局,來而不往非禮也。”

  “尹知府的生母如今是四品誥命夫人,丁夫人並非無懈可擊,既然尹知府能將生母弄成誥命,又帶到廣州來,定是個孝子。”

  孝子的威力很強大,不是已經故去的太夫人強擰著,蕭夫人也不見得會對表妹退這一步,總督也是個大孝子,如今看尹承善更為的孝順,在楊氏眼皮子底,……就楊氏那個性沒有貓膩誰信?

  “我同尹知府談過。”總督臉上帶了一分滄桑,“許是我老了,不理解尹知府的想法。”

  無獨有偶,總督夫妻在談論尹承善夫妻,丁柔他們同樣如此。尹承善剝松子,放到丁柔嘴邊,“總督大人的生平為官的經歷不似是幕後之人。”

  沒見面時,尹承善認為兩廣總督是最大的敵人,但見面了也談話了,雖然他們的想法不同,但尹承善沒看出總督有奸臣的潛質。

  丁柔不客氣的吃了松子,也沒說別的,只是將蕭夫人在花會上的話重複了一遍,隨後安靜的看著尹承善沉思,吃著他剝的松子,她腦子裡想的卻是送去京城的首飾,丁柔趕不上七妹妹出閣大禮,遂讓人少去兩件鑽石首飾做禮物,太夫人,大太太,丁怡等也不會落空。

  尹承善用了廣州知府的權柄,將鑽石買賣這塊不被人看好的商道搶到了手裡,很豪爽的交給妻子,隨便玩。

  他從未發現鑽石中蘊含的玄機,雖然官眷不能經商,但丁柔手中可是有柳氏交給她的店鋪,鑽石能讓人女人瘋狂,雖然審美觀點不太一樣,然看多了首飾的樣子,總會被女人接受。最難的是分割,丁柔可以繪製出新穎的首飾圖樣,但分割鑽石太不懂,於是她想到了京城裡的岳寧侯。

  同他做生意,實在是不怕吃虧,岳寧侯是大生意人,凡是這樣的人不會為銀子算計合作夥伴,想要推廣鑽石首飾,不止柳氏湊一份,岳寧侯也可插上一腳。

  何況丁柔有著一分難以察覺的企圖心,既然推斷出定丁敏的行為,如果換一個人做皇帝,是不是信陽王府的結局會好很多?如果事情總是按照丁敏的前生進行,她的金手指也開得太大了。

  岳寧侯可沒前生一樣別無選擇,他手中的銀誰都會歡迎,他並非只有一個選擇。

  “夫人的意思?”尹承善眸光灼灼的盯著丁柔看,丁柔說道:“官眷的立場就是大人們的立場。”

  雖然這麼說很喪氣,但女子卻是依附於男子生活,蕭夫人在對政事的理解上會同總督大人相似,總督大人的升遷履歷上看,他一直在貧苦之地當官,並不太適應廣州,但即便是如此,他依然將兩廣治理得不錯。

  尹承善眉頭皺在一起,“我不贊同總督大人所想,什麼是適時調整?難道富庶有錯?富庶之地就不重視禮教,他忘了太祖皇帝說過的只爭朝夕,時間就是生命。”

  丁柔那個啊,真心期望太祖帝后能少說點,不過如果沒這句話,江南也不會如此富庶吧,“一味求快,民風跟不上,也不是好事,總督大人顧慮得也有道理。”

  尹承善說:“如果不是他,誰在幕後操縱陰謀?能影響到兩廣總督,絕不是一個人能做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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