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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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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郁雨竹] 童養媳之桃李滿天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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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3 00:23:49 |只看該作者
第370章 通過

  顧景雲的輩分和身份都很高,與秦家有親有舊的,論輩分,他都能當人祖爺爺了。

  京中故舊後代大部分與他年齡相當的都得叫他一聲表叔,有些還得叫他一聲表叔祖。

  非秦家故舊的,不用論輩分卻可以論身份。

  他是前科狀元,同科各個年紀比他大,現又任四品翰林,同僚都是半大老頭,見了面都要叫一聲「顧大人」或「顧兄」,不行他還是太子的老師,就算是內閣四位閣老見了他,除了彭丹因與秦信芳同出一門,算是師伯外,其餘人也只能與顧景雲同輩相交。

  朝中大臣尚且如此,更不用說書院裡的先生們了。

  大家都在書院做事,除了有親有舊可以論輩分的,其餘人等皆是平輩。

  所以哪怕黃先生已年過四十,能當黎寶璐的爹了,在黎寶璐面前,他也只能算是平輩。

  他是書院的先生,黎寶璐還是官眷呢,他年紀大,黎寶璐同樣年紀小。

  大的尚且不知收斂,又怎能要求小的懂事?

  所以書院還真沒因此限定黎寶璐考試,而且,教書育人者,有頑固不化之人,自然也有寬和大量之人,尤其是書院中的一些老先生,他們都是經歷過清溪女學盛行之時,對此的接受度更高。

  所以在報考書院先生的名刺中看到黎寶璐遞來的名字時都只微微一笑便放過,審核讓她通過。

  但再看到她名刺之下的一封時眾先生便不由一驚。

  「這是……秦府送來的?」

  梅副山長接過去翻開,心中也不由一驚,「是秦文茵的名刺。」

  「秦文茵?女學五年連冠,才冠京師的秦文茵?」先生們湊上去看,看到金鉤鐵鋒的瘦金體,一時無言,半響才道:「這字力若透紙,若是梅先生不提,我們還不知這字是女子寫的呢。」

  梅副山長將名刺合上,歎息一聲道:「秦文茵此人外柔內剛,性情極為剛烈,當年在書院上學時我們清溪女學便是因她才能穩穩的壓了松山書院五年。」

  梅副山長是高秦文茵三屆的學長,畢業後便在清溪書院給先生們做副手,高中舉人後先做了講師,後十年一邊教書一邊科舉,考中進士時都三十五了,他當時也沒了出仕的心思。

  考中進士便安心在清溪書院任教,到現在已是副山長,而且還是下一任山長的重要熱門人選。

  秦文茵從入學到大放異彩,再到畢業離開嫁人,秦家遭受流放後黯然離開,這一切他都看在眼裡。

  也因有同校之誼,又羨慕她的才智,梅副山長對她便多了兩分欣賞及同情,想了想,梅副山長便收了那張名刺道:「秦文茵才華出眾,人品高貴,若能聘她為清溪女學的先生,那是我清溪之福。我現在就去找山長商議。」

  「梅先生,秦文茵畢竟是和離之人,聘她入校只怕學生的家長會有意見……」

  雖然大家都知道那件事不是秦文茵的錯,但她畢竟是和離之身,當初回京又對顧家那樣咄咄逼人,逼得顧懷瑾不得不離京,哪怕錯的根源不在她,她也剛烈太過。

  若由她教書育人,那些女學生的家長肯定有意見。

  梅副山長卻收了帖子冷笑道:「若有意見,他們不送孩子來這上學便是。推己度人,若是我妹妹遇上這樣的男人,我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一位先生蹙眉,正要說話便被旁邊一人拉住,梅副山長見無人再有意見,轉身便走。

  「你傻呀,梅副山長也是我們書院出身,看年紀,應該和秦文茵同時在校,秦家被流放時書院都敢掛著秦文茵為校爭的那些獎牌,大門公告牆上經久刻著秦文茵的名字,可見她在書院裡的影響,你和梅副山長說這些不是討人嫌嗎?」

  「但我們也不能為了一個秦文茵就把生源往外推吧,這兩年我們清溪書院可比不上松山書院,如若不趁著重開女學之機多招收一些好學生,難道真要眼看著我們清溪落於松山之後?」

  「我看不會,顧景雲可是太子之師,我們書院有他在便不會差太多。」

  「嗤,一個黃口小兒罷了。」

  「莫兄慎言,難道莫兄也和黃兄一樣看不起顧景雲?上次明經堂論經可是他力壓群雄贏了。」

  「不過是口舌之鋒罷了。」

  「那今年的縣府院三試又怎麼說?」

  「這……」

  「顧景雲不過到這裡任教一年,中間還離開過四個月,僅憑書信教導弟子,但今年他帶的啟蒙班通過縣試的有十二人,府試的有七人,院試的有兩人,要知道他帶的是中班,按理是要再等一年再科舉的。但他今年便讓弟子下場試水,偏偏出來的成績比最好的大班還要好。莫兄莫不真的以為他能當太子老師和書院的先生真是先帝的恩寵,而不是自己的本事?」

  「是啊,莫兄,聽說太子每隔一日便要上顧府問安,請教學問,而顧景雲隔兩天便會進宮到文華殿為三位皇子筵講,可見其才能是被陛下和翰林眾官認同的,這樣的話還是少說為妙,不然傳出去,焉知他家那母老虎不會上門找你麻煩?」

  「說到此黃兄還真是倒霉,竟然惹上了這樣一個母老虎。」

  「也是黃兄不修口德,明經堂論經輸給顧景雲,不敢當面辯論,卻在背地裡議論,偏還運氣不好,叫人家的夫人給撞見了。」

  「聽聞那黎氏和顧景雲一樣從小跟著秦閣老讀書,學識必定也不差,那這次考試十有八九會被錄取,那我們將來豈不與她共事?她那麼凶,以後日子可怎麼過呀。」

  「是呀,是呀,我們總不能與一女子爭吵吧?」

  「我覺得是諸位多慮了,顧景雲也就看著清高了些,他的夫人應當也不是潑婦才對,畢竟是秦閣老教導出來的。」

  「不是潑婦會因為跟黃先生吵一架就跑進宮裡鬧那麼大的一出?」

  「那些婦人相信也就罷了,怎麼你也相信這種說法?」一位先生搖頭道:「她要是想報復黃先生,讓陛下發一道訓斥的旨意豈不更好,何必如此大費周章的重開女學,現在雖說黃先生氣病了,但他病好後依然是書院的先生,只要氣順了就沒什麼損失。說這是報復,誰信吶?」

  其餘老師面面相覷,半響後便有一人輕咳道:「我信!」

  「我也信,諸位那天不在酒樓沒看見,那小姑娘一開始氣勢洶洶的,但越到後面她越冷靜,到最後面色平靜,只眼神冷冽,最後轉身而出時只淡淡的看了黃先生一眼,我看了都心裡發寒。那可不像一般吵架的婦人,她要是氣勢洶洶的走了,我倒信她會跟陛下請旨訓斥,正因她那麼冷靜,我才信這事是她所為。」

  「是啊,是啊,我也信。」

  這下換另一幫人沉默了,「那我們今後可要小心些了。」

  而此時,拿著名刺的梅副山長在逛了半個書院後總算是在一座涼亭上找到了正在飲茶聽風的山長蘇伯庸。

  「山長,」梅副山長行禮,雙手奉上名刺道:「這是秦文茵的名刺。」

  蘇伯庸接過,摩挲了一下問,「她報了什麼科目?」

  「音律與詩詞,」梅副山長頓了頓道:「她學識卓然,按說不該報這兩項才對。」

  蘇山長歎息,翻開名刺道:「這便是她的聰明之處了,音律與詩詞除了特意選修的學生外,在眾多課程中並不佔主要位置,既給了我們書院留有餘地,也讓那些女學生的家長選擇的空間,她中選的幾率自然也大。」

  「秦學妹還是那麼聰明。那我就收下她的名刺了?」

  「收下吧,她既然已經讓步,我們自然也要拿出態度,不然顧清和真有可能直接進宮請旨,若讓皇后下旨,那她再來書院就不止是教音律或詩詞那麼簡單了。」

  梅副山長雙手接過名刺應下。

  蘇山長給他倒了一杯茶,笑道:「算起來,文茵還是我外甥女,她性格剛烈,書院裡先生們之間的事我不好插手,以後還須你多照顧她一些。」

  「山長見外了,學生八歲始便在清溪書院唸書,期間可沒少聽秦先生講課,回報不了秦先生,照顧一下秦學妹學生還是做得到的。」

  蘇山長微微點頭,扶住石桌起身,臨山而遠眺道:「我老了,能管的事已經很少了,以後書院裡的事還需你們這些年輕人多操心。」

  「山長……」

  蘇山長微微抬手,「勸慰的話就不必說了,距離女學招收先生和學生還有二十天的時間,快下去準備吧。」

  梅副山長退後一步躬身道:「是。」

  梅副山長退下。

  蘇山長的長隨便拿了一件披風給他披上,低聲道:「老太爺,雖說已進五月,但山上風大,您還需保重。」

  蘇山長攏了攏披風,對他道:「叫人去給駿德傳話,就說文茵的名刺書院已經收了,讓他把他外甥看好來,可別再給書院找話題了。」

  長隨笑道:「老太爺是生表少爺的氣了?老奴看表少爺倒有當年秦姑爺的氣度,不必老太爺擔憂。」

  「他要是有他外祖那麼省心,我又怎會遲遲不肯退下山長的位置?還是太年輕,戾氣未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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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3 00:24:02 |只看該作者
第371章 相勸

  六月初二,清溪書院招考女先生,顧景雲一大早便帶上黎寶璐去接母親一起去趕考。

  白一堂一大早就飛到了秦府,正扛著妞妞與秦文茵站在台階上說話。

  馬車才入街,坐在白一堂肩膀上的妞妞便率先看到,直接蹦著小屁股道:「哥哥和姐姐來了,哥哥,姐姐——」

  何子佩從秦府出來便看到這一幕,氣得鼻子都歪了,「妞妞,你又坐在白叔叔的肩膀上,還不快給我下來!」

  妞妞立即抓住白一堂的頭髮道:「我不!」

  白一堂「嗷」的一聲,一把抓住她的小手道:「小祖宗你輕些,頭髮都要被你揪掉了,再這樣下次不帶你玩了。」

  秦文茵樂道:「她一哭只怕你又心軟了。妞妞快下來,你母親要生氣了。」

  說罷舉手將她從白一堂肩膀上接下來,糾正她道:「要叫哥哥嫂子,不是姐姐,下次可別再喊錯了。」

  妞妞嘟了嘟嘴便蹦蹦跳跳的朝馬車跑去,黎寶璐從車裡跳下來把人抱懷裡拋了拋,真心實意的道:「又重了。」

  妞妞被拋高高,高興的咯咯大笑。

  何子佩這才帶著人走到門口,虎著臉瞪她,「妞妞,還不快下來!」

  妞妞扭頭去看顧景雲和黎寶璐,發現他們都低著頭不說話,便知道沒人能救她了,她只能低著頭跑到母親身邊,特乖巧的道:「母親別生氣,不然會變老的,妞妞要孝順母親,讓母親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只要你一天不氣我,就是最大的孝順了。」話雖如此,何子佩的臉色還是緩和了下來。

  她把女兒抱進懷裡,再一次對四人說教道:「你們別總是寵著她,這孩子最近越發無法無天了,前兒我帶她出門做客,才片刻的功夫不見她就把別人家的孩子給打哭了,人家比她還大兩歲呢。再叫你們這麼寵下去,非得壞了性情不可。」

  「我看妞妞的性格就很好,不像是會欺負別人的人,」白一堂蹙眉道:「是不是她被人欺負了,所以才打回去的?」

  何子佩噎住,看著無條件寵妞妞的白一堂說不出話來。

  誰知道顧景雲和黎寶璐還點頭,「是啊,舅母,妞妞雖然在家裡驕縱些,但在外面一直很懂禮讓,她應該不會無緣無故欺負別的小朋友。」

  秦文茵在一旁笑道:「嫂子你看,大家的眼睛都雪亮著呢,可見妞妞的性情還是很不錯的,並不會像你擔心的那樣,您也不用這麼約束她。」

  何子佩無奈,只能抱了妞妞道:「算了,我不與你們說了,趕緊上車走吧,免得去遲了不好。」

  一行兩輛車便出發往清溪書院去。

  黎寶璐和秦文茵婆媳都是考生,婆媳同場考試,別說是在清溪,就是在整個大楚都獨此一例。

  雖然各大女學都有女學生,可出身豪門,父母夫君兒女齊全的還真沒有。

  蓋因這樣的夫人只家事就有許多要忙碌的了,哪還有時間到書院教書?

  所以留校教書的女學生不是寡居,便是家境一般,在書院教書能有一份收入。

  算起來,秦文茵和黎寶璐的身份算是最高貴的了。

  秦文茵還罷,她也算寡居,父母丈夫皆無,來這裡教書還算正常,但黎寶璐年紀小小,丈夫又身居高位,且顧秦兩家都是豪門,她竟也毫不在意的跑來做先生。

  這讓前來監考的老師差點忍不住問她是不是走錯了考場,她應該去的是報考學生的那一邊。

  黎寶璐報了史學和算術兩科,這兩科在女學中也有些偏門,但卻很重要。

  讀史可知興衰榮辱,可明理知情,而算術在生活中的用處就更大了,別的不說,只核算賬目,管家調配這一項上就足夠書院重視了。

  所以哪怕書院的女學生們在這兩門科目上都不太擅長,書院的先生們也很重視,選這兩項的先生時尤為嚴格。

  黎寶璐的年紀在眾多報考的先生中時最小的。

  蘇伯庸站在窗口一眼就看到了她,梅副山長站在他身後,低聲道:「山長,顧先生來了。」

  蘇伯庸轉身,看到顧景雲正眉目含笑的站在院中,見他看過去便拱手行禮。

  蘇伯庸朝他走去,問:「就這麼高興,覺得她一定能考上?」

  「舅公。」顧景雲直起腰身含笑道:「她與我一樣,從小便在舅舅膝下讀書,她雖不及我,卻也不差多少,這點考試還是沒問題的。」

  蘇伯庸微微點頭,「駿德的能力我自然知道,但會讀書不代表便會教書,我看她年紀小得很,稚氣未脫,卻在酒樓就能跟黃先生吵起來,可見脾氣也很急……」

  「舅公不必擔心,」顧景雲抬起頭來看他,目光輕淡的笑道:「我們在瓊州時便教村裡的孩子讀書識字,若論學問她不及我,可單論教書育人的本事她卻不差我什麼。我年紀同樣小,可也沒人說我教得不好,可見這與年紀並不相干。至於脾氣急,」顧景雲一笑,「她還未及笄,年紀小,脾氣是急些,可黃先生年過四十,他的脾氣也沒見溫和多少,一樣在酒樓裡跟內子爭鋒相對,不也在書院裡教了七八年的書嗎?」

  蘇伯庸看著淡笑而立的顧景雲,歎息道:「清和啊,你也太過維護她了,雖說酒樓的事不是她的錯,但同事間相處當以寬厚為要,你服個軟,說上兩句軟話就能把關係打好,為何要如此劍拔弩張呢?」

  「若是我的事也就罷了,為了舅公安心,我不介意假裝自己跟他們一樣愚蠢請他們吃頓飯杯酒釋恩仇,但這是內子的事,怎麼處理應當由內子來決定,我無權,更不會打折她的脊背讓她與她不喜歡的人賠禮道歉。」

  蘇伯庸:……

  梅副山長看著眼前的天才少年,同情的抬頭看了蘇山長一眼。

  都說聰慧之人必有短缺,不是易夭,便是在其他方面多有不足。

  此時看來是真的了。

  顧景雲以前只看著清高,但此時看來顯然是世情不通啊。

  智商再考,情商不高也沒用啊,在官場和書院中只怕混不開呀。

  梅副山長搖搖頭。

  蘇山長就更要搖頭了,他六十多了,看人的目光老辣,不知比梅副山長精準多少。

  要是顧景雲像他表現出來的不知世情他或許還不會歎氣,有智商,在他這個位置上,有秦信芳和太子在,哪怕是情商不高也能讓他平安喜樂一生。

  但這孩子不是。

  他很聰明,此聰明不僅在才智上,還在世情人心上。

  因為透徹,所以他不把那些人放在心裡,自然也不會為了他們去花費心思,更不會讓他妻子去給那些人賠禮道歉了。

  他從心裡便不想跟那些人搞好關係。

  他要是想與對方搞好關係,那就沒有他辦不到的,比如他班上那二十幾個小學生,書院裡跟他走得較近的幾個先生,明明相處時間並不太多,但那些人卻是死心塌地的維護他。

  這次考試還沒結束呢,那些孩子便滿書院的嚷嚷他們的師娘也要來書院教書,叫上了他們在書院裡上學的叔伯兄弟表親們一起搞個歡迎會。

  而跟顧景雲關係較好的那幾個先生則也在老師的隊伍中為黎寶璐開脫,逼得黃先生不得不找顧景雲道歉。

  黎寶璐還沒進書院呢她就已經贏得了一切,讓蘇伯庸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偏引導這一切的顧景雲還一副「我很無辜,事不與我相關」的表情,要不是蘇伯庸的年紀修養擺在這裡,他看透這一切時肯定要氣歪鼻子。

  他揮退梅副山長,帶著顧景雲邊往外走邊道:「清和啊,書院不是朝堂,我不喜歡這裡有太多的爭鬥,更不喜歡像朝堂一樣形成黨爭。這是書院,是學生們讀書明理之地,我希望他們也只讀書明理。之前明經堂論經本只是探討學問,各人理解不同罷了,但自狀元樓爭吵過後,書院裡的先生學生們便人心浮動,若再不加以制止,只怕要形成流派之爭了。」

  「舅公的意思我明白,」顧景雲略微沉吟便道:「您放心,狀元樓爭吵之事已經過去,我和內子都不會緊抓著不放,以後也會盡量不與黃先生再起衝突。」

  「書院內的確少爭鬥為好,可也不能無爭鬥,當然,我說的爭鬥是學習上的。學習上爭取上游不是好事嗎?」

  蘇伯庸點頭,「是好事,但我希望適可而止。」

  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孩子,你比你外祖還要聰明,但須知聰明也會被聰明誤,你外祖一生只致力於教書育人,並無太多雜念,雖沒有你聰明,卻成就斐然。你比你外祖聰明數倍,學識更遠勝於他,既然在官場上已走不遠,不如放下雜念,也一心教書如何?那些爭吵相鬥之事便丟到一旁去吧,心胸寬大,自然無懼詆毀。」

  顧景雲停住腳步,長身玉立的含笑看向鬚髮皆白的蘇伯庸道:「舅公,恕清和不認同您的觀點。清和雖喜靜愛和,可若是有人欺負到我頭上來,我是不會一味忍讓的。清和的寬大心胸只對友,對敵還是心胸狹隘一些為好。」

  蘇伯庸聞言便知道這半天的勸誡是白費了。

  他搖頭歎息一聲,不再相勸,轉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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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3 00:24:14 |只看該作者
第372章 考中

  顧景雲目送蘇伯庸離開,半天才轉身看向右後側的叢木,含笑問:「還要躲到什麼時候?」

  黎寶璐從樹後探出腦袋來,眼睛在周圍一轉,見沒了外人才蹦到他身邊,「舅公教訓你了?」

  顧景雲伸手去接她手裡的考籃,搖頭笑道:「沒有,不過些許建議罷了。你提前出場,試卷做完了嗎?」

  「做完了,我覺得挺簡單的,謄抄後又檢查了兩遍,確認沒有錯漏後才出場的。」黎寶璐自信的道:「我覺得這考卷比你給我出的那些題目簡單多了。」

  「那就好,你下午還有一場算術,我們先出去等母親吧。」

  「母親上午考的是音律,據說他們不僅要比試,還要當場演奏一種樂器,當場打分,過後與比試的分數相加後取高者錄取。這樣考兩場肯定要花費很長時間,我們要不要去考場外面給母親鼓勁兒加油?」

  「不用,」顧景雲微微抬著下巴示意前面道:「母親已經出來了。」

  黎寶璐抬頭去看,這才發現秦文茵正站在馬車邊,她師父正往她手裡塞一根竹筒,不用想也知道裡面是好吃的。

  黎寶璐拉著顧景雲就要跑,反被顧景雲一把拉住,「這是在書院,你將是先生,怎麼能跑來跑去呢?」

  黎寶璐立即鬆開他的手,挺直腰背,面帶微笑的往前走。

  被甩開的顧景雲搓了搓手,心情略微不好的跟上。

  「母親,你考完了?」

  秦文茵抿了一口竹筒裡的酸梅湯,看到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兒子兒媳面色微紅,她一直對著書院門口,卻連他們什麼時候出來走到跟前都不知道。

  她略微有些不自在的擰上竹筒,含笑點頭道:「考完了。」

  黎寶璐驚歎,「您考兩項竟比我還快,好厲害啊!」

  秦文茵好笑,「音律考的就是曲譜,這些我每日都有做,並不難。既然筆試快,彈奏就更快了,一首曲子半刻鐘左右就行,而你考的是史學,其中不免有艱澀難懂的知識,我倒沒想到你也能那麼快。」

  「嗯,你們倆都很厲害,但再厲害也得吃午飯休息,」白一堂指了指天上的太陽道:「時辰不早了,我們回去吃午飯,順便休息一二,養好了精神下午好再戰。」

  黎寶璐左右看看,「舅母和妞妞呢?」

  「她們說要去拜見一位長輩,便不跟我們一起回去了。」白一堂道:「我們回景雲那兒吧,聆聖街離這裡近,下午趕考也能快些。」

  秦文茵點頭,扶著黎寶璐的手上馬車,顧景雲也進了馬車,白一堂想了想便坐在車轅上,並不進去。

  「你舅母應該是去看你們舅公了,」秦文茵含笑道:「回京那麼久,清和,你沒有帶純熙去拜見過舅公吧?」

  「沒有,」顧景雲整理了一下衣袍,淺笑道:「舅公不愛這些虛禮,等她考進了書院有的是機會。」

  秦文茵見他神色平淡,笑容便微斂,想了想點頭道:「這樣也好。」

  秦文茵和黎寶璐的學識能力擺在那裡,只要無人從中作梗,以偏見待她們,她們想要考進清溪書院輕而易舉。

  而書院有顧景雲在,還真沒人敢給倆人使絆子,除了個別耿直到不會假裝情緒,非常不喜歡秦文茵和黎寶璐的人外,其餘人,不論是先生還是學生都對倆人考入書院表示歡迎。

  結果出來的那天,顧景雲一路含笑的從教室出來往書院外走,便一路收穫了無數的恭喜聲。

  等他回到家時,臉都笑僵了。

  黎寶璐一邊給他揉熱毛巾,一邊樂道:「其實你可以面無表情,一臉冷霜的走過去的,幹嘛一定得笑著?」

  顧景雲本來就清高自傲,板著臉是很正常的。

  顧景雲捂著熱毛巾道:「我總要拿出一個態度來,你和母親得以錄取是好事,我要是還冷著一張臉,外面的人肯定會覺得我從心裡不贊同你們進書院。」

  「我們又不靠他們的看法活著,何必在意?」

  顧景雲放下毛巾,拉了她的手笑道:「你說的對,但我卻希望你和母親不受那些異樣的目光,我希望你們能夠在書院裡快快樂樂的。」

  「好吧,」黎寶璐一揚腦袋道:「為了你的希望,我會努力讓自己在書院裡玩得快樂的。」

  顧景雲捏了捏她的手笑道:「可別鬧得太過,我答應了舅公不再與黃先生起衝突。」

  黎寶璐瞟了他一眼道:「我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嗎?那件事早過了,而且我去書院是教書去的,又不是跟人吵架打架去的。」

  老師教書育人,從古至今一直是人類最偉大的職業之一,她既然決定要去書院教書,自然是把精力放在學生和教學上,誰有心情去跟別人吵架呀?

  「我兩科都通過了,你說學校會任我為史學老師,還是算術老師?」

  「或許是兩科教師一起擔任。」顧景雲想到今天路過梅副山長辦公間聽到的爭執,笑道:「此次報考的人雖多,但能夠錄取的人卻很少,而且男院這邊很少有老師願意到女院那邊去教學。」

  女院的先生還是以男先生為主,書院本來只打算招收六個女先生,應付一下朝廷旨意,也讓女先生們方便一些而已。

  誰知道男院這邊的老師卻很少有願意過去教女學生的,而願意過去的大多是年紀較大的老師,他們以前都教過女學生,或是在男女混合的書院讀過書,對此的接受度很高。

  顧景雲搓著手指道:「你說的沒錯,時間越久,世間對女子的偏見就越大,那些人上學時接受的教育便是男尊女卑,女子就該呆在家裡幫扶父兄,相夫教子。他們對女學的接受度很低,比一些固執的老者還要低。」

  「因為他們經歷過女學,知道女學只是給女學生們上學的一個地方,並不是洪水猛獸,不用大家如此防備。」黎寶璐略微沉吟道:「這樣說來,女學這邊的先生不夠?」

  「這一次他們共錄取了十二個女先生,已經算是很多了,松山書院也只招了八個,其餘皆是男先生。」

  「你來嗎?」

  顧景雲搖頭,「我的時間不夠。」

  也是,顧景雲不僅要教太子,男院那邊的啟蒙班任務也很重。

  「翰林院讓我參與修撰先帝時的史書,所以未來兩年我會忙一些。」

  黎寶璐驚訝,「他們不怕你詆毀先帝?」

  顧景雲瞟了她一眼,嚴肅的道:「為夫品質高尚,雖說平日裡清高了些,但職業道德還是有的,我像是那種因為私怨就詆毀別人的人嗎?何況還是一代帝王!」

  「可你寫實就算是詆毀了。」

  「史本就以實為基。」

  「你說的沒錯,但哪一位史學家在撰史時不做一番修飾掩喻?你老實說,你要用什麼筆法寫他?」

  「放心,我還沒活夠,雖會寫實,但也會掩藏鋒芒,何況我只負責一部分,又不是一整本書都是我寫的。先帝自六歲登基,一直到五十九歲,在朝五十三年。而我只負責他六歲至十六歲十年間外交這一塊兒。」

  「那時他還沒親政,涉及的主要還是朝廷中的其他官員,所以我就是想寫他的壞話都沒機會。」

  黎寶璐認真的看著他,半響才若有所思的點頭道:「我明白了,先帝前期承製於乾元帝,一切規制都遵從乾元帝時定下的辦,當時乾元帝剛將韃靼打壓下來,兩國議和,韃靼稱臣,震懾四境邊國,無人敢犯。朝政上又有曾外祖把控,朝野一心,邊境平和,各國交流變多,馬市,茶市開放,可以說那十年間是先帝時期外交最為平和的十年,你若是修飾一番,那就只會更好。這就把其他官員撰寫的後期外交顯得更為動盪。」

  沒腦子的人看史書不會多想,看過也就覺得先帝前後期外交成就相差太大,可但凡有點腦子會想的,便知道前期之和不在他功,後期之動盪卻是他之過。

  顧景雲摸摸她的腦袋道:「聰明,不過史書以實為基,就算我會修飾也是基於基礎之上,不會過多誇大的。現在就看負責後期撰寫那部分的同僚的文采了,看能不能在基礎上為先帝開脫一二。」

  黎寶璐:「以後這樣修書的機會還有很多吧?」

  顧景雲點頭,「我是不可能掌實權的,甚至在翰林院官職也不可能再升,自然就只能修書,不過你放心,長官們都知道我既要教導太子,又在書院教書,所以給我安排的任務都不會太重。後兒我休沐,你不是一直念著要去金海湖看荷花嗎,我陪你一起去。」

  黎寶璐眼睛一亮,正要說話,顧景雲就補充道:「誰都不帶,就我們倆去。」

  顧景雲耳朵尖微紅,面色卻淡然的道:「人多太過喧鬧,吵得耳朵疼,就我們倆安安靜靜的去遊湖。」

  黎寶璐臉微熱,扭過頭去避開他認真炙熱的視線,點頭小聲道:「好。」

  顧景雲心滿意足的一笑,起身道:「我給你借了兩本女學曾用過的教案,一會兒你看一下,不解的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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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
發表於 2021-3-23 00:24:24 |只看該作者
第373章 景美人美

  六月正是京城一年中最熱的時候,金海湖涼爽多風,加之荷花盛開,景色怡人,不少人都愛來這裡遊湖。

  文會,飲宴,甚至還有人在湖邊策馬奔騰,黎寶璐才下馬車便感受到一股鋪面而來的青春氣息。

  因女學重開,京城對女子的束縛減弱,不少年輕女孩沒有長輩的陪同也可以吆喝好友出行,讓下人在湖邊圈了塊地,圍上幔帳,鋪上毯子便坐在裡面談天說地。

  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從帷帳裡傳出,惹得在附近打馬遊湖的少年們神思不屬,伸長了脖子一個勁兒的往那裡瞅,差點從馬上滾下去。

  顧景雲踏下馬車,對二林揮手道:「你回去吧,不用再來接我們了。」

  「是!」

  顧景雲上前牽住黎寶璐的手,笑道:「我們走。」

  倆人手牽著手從草地上漫步走過,附近的少年少女不由都看過來,偷偷瞟著倆人牽在一起的手,心中大呼:好大的膽子!

  還是女孩們細心,悄悄交頭附耳道:「快看她的頭髮,是婦人的髮髻。」

  「呀,看上去跟我們一般大,怎麼竟成親了。」

  顧景雲坦然的拉著黎寶璐從她們身邊路過,找到了衛叢的畫舫,笑著拉她上船。

  黎寶璐看著裝扮一新的畫舫就忍不住樂,「衛師兄休沐的日子應該是與你一樣吧,你又搶了他畫舫?」

  顧景雲睜眼說瞎話,「衛師兄這段時間常遊湖,早玩膩了,他今天跟朋友們約了去西山打獵,反正這船閒置無人用,我便借來用一天。」

  「打獵?」黎寶璐抬頭瞇著眼看了一下太陽,懷疑道:「這種天氣?這可是三伏天呢,這時候進山打獵不會中暑嗎?」

  「他們又不是獵人,自然以舒適為主,西山也涼爽,說不定他們去到那裡又改主意去泡溫泉也不一定。」

  黎寶璐:……

  顧景雲摸摸她的腦袋笑道:「你忘了衛師兄還有一個稱號嗎?」

  瘋子!

  衛叢又被人叫做瘋子,但他的「瘋病」不是好了嗎,特別是秦信芳平反回京後,他恨不得縮起脖子做人,假裝前十五年那個荒唐瘋癲的衛叢從未存在過。

  黎寶璐才不信他又犯瘋病呢。

  她左右看了看,見這次畫舫也是精心佈置過的,船艙被輕幔圍住,四角點綴著鮮花,一個廚娘正跪在船板上圍出來的小廚房裡生火做點心,看到倆人上船便疾步過來,行禮道:「奴家給顧公子顧太太請安。」

  顧景雲微微點頭,目光在船上一掃,問道:「船夫呢?」

  「當家的照公子的吩咐去買些乾果,只是今日的人格外多些,所以回來得晚些。」

  顧景雲微微點頭,拉了黎寶璐進艙,「等他回來便開船。」

  船艙內也已大變樣,上次黎寶璐來這裡給白一堂佈置畫舫四,裡面只有一桌四椅和一張軟榻,而今桌子和椅子都被搬走了,裡面只在正中間擺了一張長矮几,兩邊沿著窗口鋪了兩張蓆子,上面擺了坐墊。

  進艙的角落裡擺了一缸盛開的睡蓮,黎寶璐脫掉鞋子,穿著襪子進入,她在船艙裡轉了一圈,盤腿坐在坐墊上呼出一口濁氣道:「這個佈置我喜歡,簡單大氣又舒適。」

  顧景雲愉悅的一笑,將她對面的墊子拖到她身邊盤腿坐下,靠在窗邊看著外面清碧的湖水笑道:「衛師兄常來遊湖,船夫知道一處荷花盛開得極好,遊人又少的地方,一會兒我們去看看。」

  「要是有好看的,我們就摘些回去插花,只要泡水,一朵荷花能留兩三天,擱在屋裡一室清香。」

  「好。」

  「再摘些好荷葉,回去做叫花雞吃,我記得你也愛吃。」

  顧景雲含笑,「好!」

  黎寶璐就撐在窗上往外看,感歎道:「藍天湖水一線,遙望便見天邊那盛開的紅蓮白荷,可正好看。」

  廚娘端著幾盤點心進來,躬身道:「公子,太太,奴當家的回來,是現在就開船嗎?」

  顧景雲向外看了一眼,見船夫正站在艙口與他見禮,就微微點頭道:「開船吧。你也下去吧,這裡不用你伺候。」

  「是。」

  顧景雲給她拿了一個核桃,黎寶璐微微搖頭,「現在不想吃。」

  「這倒是難得,」顧景雲輕笑道:「是美景太過怡人,眼飽肚子也飽了嗎?」

  「的確是眼飽了,」黎寶璐偏頭看著他,笑盈盈的道:「不過不僅是美景怡人,還有美色入眼,美景襯美色,虧得沒酒,不然我不僅飽了,還會醉了。」

  顧景雲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是在調戲他,耳尖紅若滴血,面色卻淡然,目光緊緊地盯在她的臉上問:「美色在哪兒?」

  黎寶璐看著他紅透的耳尖,膽子一大便靠過去捏起他的下巴道:「近在眼前呀。」

  顧景雲一把抓住她捏著他下巴的手,把人往懷裡一扯,微微一低頭便含住她的嘴唇,牙齒輕輕地在上面一咬,沉聲道:「既看了美色,總要付出些代價才好,不然豈不辜負了他?」

  黎寶璐臉色殷紅,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雙眼濕漉漉的看著他,透出兩分迷茫。

  顧景雲忍不住低頭含住她的嘴唇,反覆啃噬過後試探性的更進一步……

  黎寶璐軟倒在他懷裡,滿臉迷濛的睜著大眼睛看他,顧景雲微微讓開一些,讓她呼吸,見她如此不由輕笑,「真是傻瓜,把眼睛閉起來可好?」

  他不懂接吻,可在出門應酬時那些同僚喝醉了酒可沒少說葷話,聽得多了他也就一知半解,加上此時可以實踐,情到深處自然無師自通。

  顧景雲重新把人按進懷裡揉搓,黎寶璐才恢復的神智又慢慢消失,等到倆人都恢復平靜,重新整理好衣裳坐在席上時,寶璐的嘴巴已經微腫。

  她紅著臉看著窗外,或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就是不去看顧景雲。

  顧景雲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轉身給她倒了一杯茶遞給她。

  黎寶璐警惕的往後一避,抬頭看向他。

  顧景雲不由低聲笑道:「不逗你了,喝些水吧。」

  倆人坐得很近,聲音如同在耳邊輕喃,也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因之前的事,她總覺得他的聲音很沉。

  她紅著臉接過茶,目光似有似無的滑向的船板。

  剛才她整個人都是迷糊的,也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更不知外面的倆人是否發現了他們在裡面幹的事。

  顧景雲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淺笑道:「沒人看見,快喝吧,那倆人都是師兄用慣的人,他們知道什麼該看,什麼該聽。」

  黎寶璐臉色更紅,一口將茶飲盡,將墊子往後挪了挪道:「什麼時候到?」

  「快了,」顧景雲淡定自若的指著窗外道:「諾,就是那一片荷花。」

  黎寶璐又傾身去看,一時不由瞪大了眼睛,只見遠方一大片盛開的紅蓮白荷映入眼底,那些荷葉上還滴溜轉著露珠,搖搖欲墜的在陽光下反射出光亮照在花瓣上,令人感覺到聖潔唯美。

  黎寶璐驚艷於窗外的荷花,顧景雲卻認真的看著他的小妻子,見她靠近便一把將人捉住拉近懷裡抱好。

  黎寶璐驚呼一聲,轉眼間就被他牢牢的鎖在了懷裡。

  黎寶璐面色爆紅,扭著身子低聲道:「你別這樣,真叫人看見了就不好了。」

  顧景雲按住她,低聲道:「放心,我不那樣對你了,我就是想抱著你賞景,純熙,我們是夫妻不是嗎?」

  黎寶璐就一靜。

  顧景雲見他不再抗拒便把人往懷裡又緊了緊,在他耳邊低聲笑道:「你仔細看看,喜歡哪朵我一會兒去給你摘。」

  「你?」

  顧景雲摸著她如緞的秀髮道:「我武功雖弱,輕功不及你百分之一,可摘幾朵荷花還是做得到的。」

  顧景雲不說黎寶璐差點忘了,他也是會輕功的,都怪她平時都愛抱著他一起飛,很少讓他單飛。

  「好,那一會兒我來選,你去摘。」這麼一想倆人平日要幹的活兒就反過來了,黎寶璐還有些興奮,靠在他懷裡道:「我們多摘一些,給師父母親子歸他們也送一些去。」

  「不用,母親要是喜歡自有師父來摘,至於子歸更不用了,他這兩天跟著書院的同窗們出去爬山了,不在家,摘了也賞不到,我們就給自己摘就好,你要是選的多了,我們就臥室放一些,書房也放一些。」

  說著話,倆人便到了荷花前,黎寶璐再不願靠在他懷裡,而是探出半個身子伸長了脖子去看。

  顧景雲幫她將衣領整理好,爬起身道:「我們到船板上去挑。」說罷拉著她起身。

  這一片的確和顧景雲說的人很少,站到甲板上四目一望,便見這一片湖面上只零星飄著幾條船,都任由其晃晃蕩蕩的飄著。

  這一片的蓮花並不多,目測也就兩畝左右,比之龐大的金海湖實在不值一提,但因為這裡的花盛開得好,人又少,顯得既清靜怡人,又舒適清爽。

  黎寶璐踮起腳尖去看,比了一朵又一朵,最後眼睛一亮,指著一處叫道:「那朵粉色的好看,我要那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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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5
發表於 2021-3-23 00:24:35 |只看該作者
第374章 驚羨

  顧景雲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一眼便看到了那朵荷花,微微一笑道:「那我去了。」

  黎寶璐點頭,期待的看著他,她只見過他在樹間或山石間練過輕功,還真沒見過他在水上飛過,一時還有些期待。

  顧景雲摸了摸她的腦袋,自信滿滿的笑了笑,運起真氣,腳尖點在船沿便飛躍而出,腳尖在一張荷葉上輕點,只觸水便起,一個躍身便到了那朵荷花前,他快速的伸手去折,只是才抓住花桿,便因手上用力真氣微亂,腳下便一沉,控制不住身形的往前滑去……

  黎寶璐的目光一直緊緊地盯著他,見他腳下不穩便如鴿燕般閃出,一個晃神便到了他身邊,伸手攬住他的腰便踩著水騰飛而起……

  顧景雲順著力道折下花,跟著黎寶璐飛回船板。

  他臉色微紅,將手中的荷花遞到她跟前,「幸好沒壞,我給你找個花瓶先插起來。」

  黎寶璐接過花,手上一個巧勁兒就把它扔到了睡蓮的缸裡,抓起他的手就帶著他往外飛,「我們不摘花了,我們去踩葉賞花。」

  的確是踩葉賞花,腳尖踩在荷葉上朝荷花中間飛去,黎寶璐帶著他像兩隻蝴蝶一樣繞著好看的荷花賞一圈,她輕功好,帶著顧景雲都能在湖中短暫的停留,這於倆人來說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

  就是一向淡然的顧景雲都不由展開笑顏,如春雪初化,他目光在湖中一掃,指了一個方向道:「我們去那裡。」

  黎寶璐便帶著他踩著水與荷葉朝那處飛去。

  倆人的笑聲不時的從荷中傳出,一直提著心站在船上等候的船夫和廚娘見了微微鬆一口氣。

  「公子和太太膽子好大,可嚇死我了。」

  「到底還是年輕啊……」船夫抹著額頭上的冷汗道:「等公子和太太回來就勸他們趕緊上岸吧,我可真怕在湖裡出什麼事。」

  遠處的一條畫舫裡鑽出幾個人來,都看著在荷花間飛躍翻騰的倆人。

  「咦,那位夫人好俊的輕功,李大人,你們中原人的輕功都這麼好嗎?」

  李大人面上有些尷尬,他沒想到一向清高冷淡的顧狀元竟會跟著夫人這樣相擁的在湖中飛躍。

  雖然他不懂武功,但在溫敦點明後也就明白了不是體弱的顧狀元帶著他夫人在飛,而是他夫人在帶著他。而且看周圍這些韃靼人眼中的驚羨,顯然她表現出來的輕功還不弱。

  去年獵場刺殺,他雖不在場,但事後聽不少人提起過,說顧清和的夫人一身好武藝,一人便救了先皇,當今和太子殿下,厲害到朝中武將都自愧不如。

  李大人眼珠子一轉,笑道:「哪裡,哪裡,那是我們翰林院的顧大人及其夫人,他們年紀還小,所以愛玩愛鬧些,倒在溫敦使臣面前失禮了。」

  「哦,那少年如此年紀竟也是官員嗎?上朝真是人才濟濟啊。」溫敦認真的看向折了好幾朵花的夫妻倆,含笑道:「不知我們能否認識一下這位年輕的顧大人。」

  李大人心中冷笑,他巴不得呢,以為顧清和年紀輕好對付?

  他雖沒見過顧景雲的夫人,卻跟顧景雲有過兩次交集,此人不僅有急智,還巧舌如簧,至今朝中能把他說敗的人還沒有。

  李大人巴不得有顧景雲幫他來對付溫敦,所以立即揮手沖正捧著幾支花笑得燦爛的顧景雲喊道:「顧大人,鴻臚寺李真拜見顧大人,顧大人別來無恙乎。」

  顧景雲扭頭去看,看見站在遠處一條畫舫上的李大人,微微蹙眉,只是想要出來好好的玩一天,都已經特意早早出門,還選了這麼一個人稀少的地方,為什麼還是會碰見熟人?

  他偏頭見寶璐笑靨如花,面頰不知是因高興還是被太陽曬的,白裡透紅,幾縷髮絲貼在面上被風吹散,映得她臉上的肌膚白如雪,紅如梅。

  顧景雲這才發現寶璐不知不覺間白了這許多,一點兒也不像當年那個在瓊州曬如麥色的小姑娘了。

  顧景雲忍不住伸出手去幫她臉頰上的髮絲撩下……他就覺得腰間一疼,回過神來看向寶璐的眼睛。

  黎寶璐鬆開他腰間的肉,手繼續攬在他的腰上,再次問道:「要不要過去?」

  「不去,我們回船上。」

  黎寶璐便不再理那條畫舫,帶著顧景雲往自家船飛去。

  李大人的手僵在半空,轉身對溫敦笑道:「在下喉嚨有些啞了,聲音低小,只怕顧大人沒聽見,不如改日我再為溫敦使臣引見如何?」

  顧景雲很顯然是不想見到他,既然這樣他就沒必要去討人嫌了,他可不想得罪了顧景雲。

  「兩條船離得也不是特別遠,不如讓船夫把我們的船開過去吧,我看那位顧大人風姿卓然,顯然是有才之人,我們可汗尤慕中原文化,在下最近也讀了不少中原的書,很有些問題,正好可以像那位顧大人請教。」

  李大人:我雖然不如顧景雲有才,但也是二甲進士出身,有問題請看向這邊。

  他木木的注視著溫敦,希望他能讀懂他的心理活動,可惜,倆人民族不同,一點心理感應也沒有,溫敦微微蹙眉,帶著些憂慮的問道:「怎麼,是不合適嗎?」

  「……」李大人道:「溫敦使臣,今日應該是顧大人休沐的日子,他難得與夫人出來一趟,我們還是不要去打擾為好。」

  「可剛才李大人不是也招呼他了嗎?」

  「……」李大人咬牙道:「剛才是李某考慮不周,竟一時沒想到,還往溫敦使臣見諒。」

  溫敦若有所思的看了李大人一眼,然後看向已經飛到船上的倆人,看來那位顧大人身份不低,所以李大人才不願得罪他,而他也能聽見了卻裝作沒聽見的轉身離開。

  溫敦更捨不得放棄了。

  他來到大楚京城已經有快一個月的時間了,一直在跟大楚和談爭辯,但那秦信芳太過強勢,也太過厲害,他根本討不得好。到現在別說敲定下和約,就連五王子都沒得自由。

  只是從天牢中提了出來住在鴻臚寺安排的客棧裡,卻不得輕易離開客棧。

  而黑罕四人更是還在天牢裡鎖著,不論他說什麼對方都不同意先解除監禁或是也換到客棧拘押。

  溫敦正要勸服李大人把船開過去,卻發現顧大人的船向他們開來,他眼睛不由一亮,「顧大人過來了。」

  李大人忙轉身去看,發現船還真的開過來了。

  顧景雲將帷幔撐開,對黎寶璐道:「先換一套衣裳吧,鞋子濕了也換掉。」

  他自己也重新換了一套衣服和鞋襪,等著船靠過去的功夫,黎寶璐笑道,「我還以為你要假裝聽不見呢。」

  「李真為人不錯,是舅舅親點的陪同韃靼使臣的官員之一,剛才他身邊站的那人應該就是韃靼的使臣溫敦了。」顧景雲給她倒了一杯茶,道:「我聽舅舅說過,溫敦此人智謀雙全,是一個很難得的對手。他是五王子的表兄,這次由他出使大楚,可見韃靼和談的誠意。既然如此,我們也不能太過怠慢,一會兒打了招呼再走。」

  「你招待客人嗎?」

  「不用,」顧景雲抿了一口茶道:「李真才是招待藩國使臣的官員,我們路上碰見行禮打個招呼就行,我無意摻和此事。」

  這件事他們之前已經在勤政殿商議過,方針已經定下,不對韃靼興兵,卻也要爭取更多的利益。

  現在和韃靼使臣談判的是他舅舅,他並不知道進行到哪一步了,更不知道他舅舅是怎麼談的,所以他還是別摻和了。

  不談朝政,他跟對方又不熟,還有什麼可談的呢?

  最關鍵的是今天他只想跟寶璐一起玩,不想在中間摻和進第三人,第四人,甚至更多的人。

  所以還是打了招呼就走吧。

  顧景雲拉著黎寶璐到船板上,兩條船漸漸靠近,倆人向對面行揖禮,李大人忙回禮,溫敦則右手握拳放在胸前回禮,笑意滿滿的道:「這位就是顧大人嗎,剛才李大人說顧大人是前科狀元,遠看著就已經很年輕了,沒想到近了看更年輕,真是少年英才啊。」

  顧景雲含笑道:「多謝溫敦使臣誇獎,在下不過是多讀了幾本書罷了,不及溫敦使臣文武雙全,據聞溫敦使臣從小便習漢文化,其文采並不弱於我們漢人。」

  「不過是略通一二罷了,」溫敦笑著搖頭,轉頭看向他旁邊站著的黎寶璐,驚歎道:「這位夫人剛才的輕功真是驚艷,在下從未見過如此輕靈迅捷的輕功,中原的武功都這麼厲害嗎?」

  「我大楚的武功流派眾多,其中有強有弱,不一而論。我學的不過是本門中的一種輕功罷了。」黎寶璐又笑道:「溫敦使臣羨我輕功我,我卻羨慕你們的馬上功夫。你們是草原民族,據說還未會走路就開始騎馬了是嗎?」

  溫敦哈哈大笑起來,笑道:「夫人說笑了,未會走路當然不可能騎馬,不過是家中大人喜歡把孩子們抱在馬上馳騁,哄著他們玩兒罷了。我小時候不聽話,一哭我父親便會抱著我上馬去溜一圈,回來就什麼都好了。」

  說著話,兩條船很快便靠的最近了,溫敦邀請顧景雲夫婦,「與顧大人顧夫人聊得真投契,兩位不如到船上來,我們暢談一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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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6
發表於 2021-3-23 00:24:52 |只看該作者
第375章 交好

  船夫扛出一塊板子來架在兩條船上,李大人稍後退了一步,伸手道:「溫敦使臣請。」

  溫敦微微點頭,舉步走上木板過顧景雲這邊的畫舫來,李大人緊隨其後。

  「畫舫簡陋,兩位不介意便好。」顧景雲轉身帶他們進船艙。

  溫敦和李大人看了看畫舫上掛著的輕幔,含笑道:「顧大人的畫舫若還簡陋,那我們的畫舫簡直是不堪入目了。」

  李大人笑,「溫敦大人是在怪在下招待不周嗎?」

  「李大人可千萬不要誤會,在下是在說顧大人的畫舫佈置得雅致用心呢。」溫敦說著話目光看向站在顧景雲側後一步的黎寶璐身上。

  任誰都看得出這番佈置是為了誰。

  李大人抽了抽嘴角,暗道:你既知道人家小夫妻在相會,那為何還要硬來摻和一腳?

  顧景雲只淺淺一笑,撩開簾子側身道:「兩位請。」

  溫敦和李大人進入船艙,看到裡面的佈置後不由舒心的一歎,明明是最簡單的佈置,但因空間寬闊,他們也覺心情闊朗了不少。

  四人圍著矮幾分兩邊坐下,船娘換上新泡的茶水和新的點心乾果,畢恭畢敬的退下。

  黎寶璐他們摘的荷花都被他們插在一個花瓶裡,打算回去後再分。

  溫敦對黎寶璐的輕功實在感興趣,因此還緊抓著這個問題不放,「顧夫人,你這身功夫實在令人驚艷,不知練了多少年?」

  「十一年矣。」

  「顧夫人必定天資卓然,」溫敦也會武,知道習武有多難,十一年能有此成就的世間也少有。

  他目中發亮,問道:「中原的姑娘都像顧夫人那麼厲害嗎?」

  黎寶璐輕笑道:「我對武感興趣,所以習武,但別人未必喜歡這個,文武醫匠,武不過其中一途罷了。」

  「聽聞大楚要重開女學,女學裡也教習學生習武嗎?」

  黎寶璐看向顧景雲。

  顧景雲微微搖頭,「有騎射弓馬的課程,但未設武藝一課。」

  溫敦這才看向顧景雲,「顧公子對女學很熟悉?我以為尊夫人會更熟悉才對。」

  李大人解釋道:「顧大人在清溪書院任教,書院的安排顧大人自然要比顧夫人知道的多些。」

  溫敦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腦中似乎有亮光閃過,卻因為閃得太快沒抓住。

  「顧大人在朝為官竟還能去書院教書,時間上挪得開嗎?」而且既拿朝廷的俸祿又拿書院的束脩,你們大楚的官員待遇都那麼好,要求都那麼寬鬆?

  顧景雲掃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溫敦,輕笑道:「此乃先帝的恩典,翰林院安排給顧某的工作也不繁雜,所以時間還是夠用的。倒是能在此看見溫敦使臣有些驚訝,顧某還以為兩國正在和談,溫敦使臣應該很忙才是,沒想到興致卻如此高。」

  溫敦腦海中的那道亮光終於越放越大,完全呈現在他腦海中了。

  溫敦臉上綻開柔和的笑容,握拳笑道:「原來是顧侍講和顧夫人,真是久仰大名。」

  他仔細地打量顧景雲和黎寶璐後笑道:「兩位比在下想像的還要年輕啊。」

  「溫敦使臣也比顧某想的更禮善親和。」

  倆人對視一笑,溫敦使臣瞬間將顧景雲的位置從可拉攏結交的楚臣移到需戒備和小心的敵人上。

  溫敦使臣主動拎起茶壺給顧景雲三人倒了一杯茶,微笑道:「在下剛到京城時便去見了黑罕,他對尊夫人的輕功是讚了又贊,我心中一直有些疑慮,以為是他誇大其詞,但剛才驚鴻一瞥才知道他所言非虛。」

  他沖黎寶璐舉起茶杯,笑道:「顧夫人好身手,在下敬你一杯。」

  黎寶璐端起茶杯,含笑問:「我抓了你們的將軍,使臣不怪我嗎?」

  「在下還得多謝顧夫人出手把人給抓住了,沒讓他們傷害到顧大人,不然我韃靼萬死也難辭其咎啊。」溫敦將杯中的茶水飲盡,歎氣道:「黑罕是受了奸人蒙蔽,以為抓了顧大人便可以救出五王子,殊不知這全是大王子一系的奸計。若黑罕真的抓了顧大人,或是傷害了顧大人,那兩國交戰勢在必行,到時候邊關烽煙狼起,受損的只有兩國邊境的百姓和將士。」

  「三位都知道,我國可汗對上朝文化向來推崇,於邊關外事上都以和為要,大王子則不一樣,他向來主戰,以戰養戰。若真的興起戰事,那大王子一派必定迅速掌握我國,到時候藉著與上朝交戰的借口打壓可汗爭權謀利,或許還會故意惹惱上朝殺了五王子,介時兩國結下血海深仇,那就可真是不打不行了。」溫敦歎息,「雖然自曝其短不好,但如今上朝對我國誤會頗多,在下也顧不得了。」

  溫敦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重新舉起茶杯對黎寶璐示意,「顧夫人,在下是真心實意與您道謝,多謝您攔住了黑罕,沒讓他犯下大錯,以至於讓兩國蒙受損失。」

  黎寶璐一笑,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溫敦使臣客氣了,我抓他們時可沒那麼多想法,不過是死到臨頭,憤然反擊罷了。」

  溫敦臉上滿是歉意,起身行揖禮道:「黑罕行事莽撞,還請顧夫人見諒。」

  一邊旁觀的李大人心中感歎不已,難怪秦閣老說溫敦是個很強的對手,這都不生氣不尷尬,要換了他,即便不生氣也會尷尬的坐不住的,但這位卻談笑風生,為了一個將軍和一個小姑娘做盡了低姿態。

  黎寶璐舉手回禮,「溫敦使臣客氣了,他們要殺我們,我們把他們抓住,這件事的因果就算了了,談不上見諒。」

  溫敦這下是真的不知道接話了,他還想趁勢打一些悲情牌呢,至少也要讓他們覺得黑罕是真的受了大王子一系的蒙蔽,並不是他們二王子指使的。

  不過見黎寶璐無意再多提這件事,他也只能話鋒一轉道:「現在大王子已兵敗被剿,我們可汗還是希望能夠與大楚重修舊好。當初先帝獵場被刺之事實不與五王子相干,若我們可汗真的有謀逆之心,也不會把自家的親弟弟派來大楚吧?我們可汗和五王子的感情一直很好……」

  顧景雲淺笑,提醒他道:「新可汗是前不久才即位的,而五王子出使京城是前可汗下的旨意,據顧某所知,貴國的前可汗對我大楚可一直不太友好呢。」

  「那都是誤會,獵場刺殺傳回國內時,我王便大發雷霆,生怕上朝誤會了韃靼,急怒交加之下病體愈重,不然也不會,唉……」

  「那是很可惜,」顧景雲滑了滑桌上的茶杯,同樣歎氣道:「五王子竟連先王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呢。」

  「誰說不是呢,」溫敦繃直了腰背道:「我們可汗生怕五王子在外再發生什麼意外,因此一直急令我將五王子帶回去。顧大人,我知道上朝對獵場刺殺惱怒,但那些逆犯雖是我韃靼人,卻與韃靼王室一點兒關係也沒有。相反,他們的部落曾經被王庭收服,心中對王庭尤為怨恨。他們也不知是怎麼混到五王子身邊的,竟企圖挑起兩國紛爭,實在是豈有此理。」

  顧景雲抿嘴喝茶不語。

  溫敦目光炯炯的看著他道:「顧大人,在下知道您是太子之師,學識淵博,且在朝中很有發言權,還望顧大人能為五王子美言幾句,他雖有不察之罪,卻無謀逆之心,還希望上朝能容在下將他帶回去好好教訓一番。」

  「溫敦使臣可以求見陛下,您說的話有理有據,我想陛下一定會相信你的,我朝陛下向來寬厚德仁,若五王子和新可汗真是無辜的,我想陛下一定不會為難五王子的。」

  ……就是因為皇帝不信我才找你做說客的呀。

  溫敦使臣默默地看著他。

  顧景雲便舉杯對他示意,笑著指了指桌上的點心道:「使臣嘗嘗我京城的點心如何,與你們王庭的點心比如何?」

  溫敦微笑道:「自然是很好的,但東西還是自家的好,畢竟有家的味道。就怕五王子以後很難再吃到王庭的美食了。」

  黎寶璐插嘴道:「這個簡單,溫敦使臣回去後給五王子送兩個廚子來就好了,京城地大物博,肯定能找到廚師們需要的食材,五王子要是喜歡,天天吃王庭的菜都使得。」

  顧景雲眼中閃過笑意,一本正經的點頭,「這個主意的確不錯。」

  李大人差點噴笑出聲,看著默然不語的溫敦使臣同情起來。

  溫敦使臣也只是被噎了一下,面上還是溫潤如常,見顧景雲滑不溜手,他也不再提五王子和黑罕的事,而是就著桌子上的茶點與他們交談起來。

  既然五王子顧景雲都不願意為他說一句話,更別說黑罕了。

  黑罕可是說了,當初他們差一點就殺了顧景雲。

  溫敦垂眸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和顧景雲搞好關係,哪怕他不能幫他們,只要不破壞他們也行啊。

  現在跟他們和談的便是他的舅舅秦信芳,他的態度是很重要的,或許他不會為他們說好話,平平淡淡,於他們的談判沒有什麼益處。

  可如果他對他們有惡感,在秦信芳面前顯露起來,那將給他們的談判帶來極大的不利。

  所以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發生,顧景雲這邊還是應該盡量交好,哪怕不能和睦相處,也絕對不能讓他對他們心生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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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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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 避開

  溫敦回到客棧,和守在外面的大楚校尉微笑著點了點頭才進去,「那校尉看著眼生,大楚又換防了?」

  「是,大人走後不久換的。」

  溫敦淺笑,「大楚倒是謹慎。」

  把守客棧的將領和士兵總是換防,往往他們才和那些將士打好關係就被換走,換一批新來的。

  「五王子殿下,」溫敦看到在院子裡練箭的五王子不由停下腳步,看他一臉郁氣,不由勸道:「殿下別著急,再過一段時間就能出去了。」

  五王子丟下弓箭,一屁股坐到台階上道:「表兄別安慰我了,你來大楚也快有一個月了,但大楚除了同意把我從天牢裡放出來提到這裡監禁外,和談沒有一點兒進展,看大楚現在強勢的態度,我們能不能全身而退還不一定呢。」

  溫敦沉默,揮退下人,這才坐到他的身邊道:「殿下不必擔心,我可以感覺到大楚也並不想興起戰事,既然有這一點共識,那我們的和談就總能談成。」

  「大楚提出的條件那麼苛刻,表兄有多大的把握能說服國內?」五王子垂眼看著腳下的台階,眼眶微紅道:「王兄的王位現在還沒坐穩,若是簽下這紙和約,大臣和將軍們肯定會有意見,說不定還會讓王叔和三王兄趁虛而入。」

  到時候,比起大楚,只怕國內的人更不希望他活著吧?

  「既是談判,自然有討價還價的機會,放心,我會盡量讓定下的和約在我國的接受範圍之內,我們韃靼近期內絕對不能起戰事,」溫敦壓低了聲音道:「我國已經耗不起了。」

  五王子意志消沉,憋了半天還是沒憋住問,「表兄,你說是父王安排的嗎?」

  溫敦沉默不語。

  五王子觀察他的神情,見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就忍不住抹眼淚,「都說先帝對當今心狠,當年差點就殺了還是太子的他,可現在再看父王,他又何嘗不狠心?」

  「先帝好歹還找了個理由,光明正大的要殺兒子,可他呢,明知我這一來便有來無回,他還是把我送來了。在王庭時他是那麼的寵愛我,今日回頭看竟都是假的不成?」

  溫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太偏激了,你畢竟是先王的兒子,他對你的疼愛肯定不會是假的,只是……」

  「只是殺了先帝,搞亂大楚朝堂,趁機進攻大楚更重要是不是?」五王子摸著眼淚自嘲道:「是啊,刺殺若成功,皇帝和太子都死了,那就只能四皇子繼承皇位。四皇子有把柄在他們手上,不愁他不服從父王。而大楚其他皇子和大臣肯定不服四皇子登基,到時候免不了爭鬥內亂,等到他們內鬥得厲害再一舉南下,說不定能改天換日呢。」

  「就是不成功,皇帝也會猜疑四皇子和太子,奪嫡之爭會更嚴重,大楚同樣會內耗,只是犧牲一個兒子,幾個勇士便能達成這個效果,父王肯定很開心吧?」

  溫敦沉默。

  五王子譏諷道:「只可惜大楚沒亂起來,反倒是我國先亂起來了。」

  「殿下,」溫敦攬住他的肩膀道:「不管怎麼說,韃靼都是你的祖國,對大楚,我們須得團結一心,小心戒備。先王有再多的不是,他也已經仙逝了。」

  而且他的仙逝還是二王子,即現任可汗間接造成的,一報還一報,五王子被當做棄子的仇也算是報了。

  五王子也想到了這點,而也正是因此他才更傷心,他一抹眼淚道:「表兄你說吧,想讓我做什麼?」

  「你知道秦信芳有個外甥嗎?」

  「知道啊,」五王子伸直了腿道:「當時我還在獵場看到他了呢,聽說他才高八斗,很厲害。但我覺得他夫人更厲害,表兄當時沒在獵場不知道,她的輕功可好了,竟能比神箭手的箭還要快,硬是在箭下救下當今。」

  「我見過了,」溫敦想到今天在荷花中飛揚的倆人,頷首道:「輕功的確厲害,我想讓你結交他們倆人。」

  五王子木木的看著他道:「表兄是在跟我開玩笑嗎,他現在是閣老外甥,而我是敵國王子,是大楚的階下囚,我連客棧門都邁不出去,我怎麼結交他們?」

  「我已經讓人去打聽他們的喜好了,你雖被監禁於此,但在客棧裡你是自由的,又是一國王子,到時候給他們夫婦下帖子,我想他們不會拒絕的。」

  「表兄你不知道,顧景雲清高傲慢得很,聽說他不愛和京中的權貴人家來往,遞到他家的帖子他一律不看,除了個別關係比較好的府邸外,他幾乎與官員們沒其他往來,這樣的人又怎麼會應我邀請呢?」

  「因為現在跟我們和談的是他舅舅,」溫敦淺笑道:「而且他雖在朝為官,卻不掌實權,而你雖是敵國王子,卻已是階下囚,有這幾個條件在,顧景雲並不用避諱跟你來往。」

  「不是避諱不避諱,而是他為什麼願意跟我來往?」

  「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因為現在跟我們和談的是他舅舅,聽說他是跟著他舅舅長大的,情同父子,這都快一個月了,和談沒有絲毫進展,我想心急的肯定不止是我們韃靼,大楚肯定也急吧。」

  五王子若有所思。

  溫敦就翹著嘴角微笑,秦信芳倒是耐心足,但這是大楚京城,百官在朝,他沉得住氣,其他官員未必沉得住。

  秦信芳的壓力那麼大,他就不信年輕的顧景雲也能坐得住。

  去打探消息的人晚上便回來了,「……除了上朝,進宮和去書院,顧景雲幾乎沒什麼愛去的地方,大多時候都呆在家裡,偶爾會與其妻去逛街,但也僅限於聆聖街的範圍,逛的多是書局等各種文墨古董店舖。」

  「顧太太的生活就要豐富些,除了家和秦府,她每隔一段時間還會去巡視鋪面,據屬下等調查,她似乎與其師在做布匹生意,投資很大,最近往店舖跑的時間多了些。」

  「他們的愛好呢?」

  屬下們思考猶豫了半天道:「應該是書吧,他們夫婦每日都書不離手,應該很愛看書。」

  文化是韃靼的短板,論起書,哪個地方的書能比得上中原?何況顧景雲出身秦家,難道還會沒書看?

  溫敦揉了揉額頭。

  五王子卻眼睛一亮道:「表兄,你不是也很愛看書嗎,其中有不少是王庭藏書,那可都是我們先祖勇士傳下來的,寫書的人也都是我草原上的人,用的還是我們的文字,顧景雲肯定沒見過。」

  溫敦眼睛微亮,起身道:「那我去找兩本無關緊要的給他送去,一會兒你寫一封帖子交給下人一併送過去,邀請他明日過府一敘,你也不用做什麼,只與他聊天喝茶,打好關係就行。」

  溫敦清楚,想要從顧景雲這裡得到什麼承諾和好處是不可能的,他也就要他一個態度,一個他並不討厭韃靼人,願意與他們做朋友的態度。

  這樣下次兩國再和談時他也能找到話題與秦信芳聊,至少得先讓他軟和態度。

  溫敦在這裡計劃,和黎寶璐享受完美味的晚餐慢悠悠往回走的顧景雲也在和黎寶璐說溫敦,「溫敦此人很聰明,他知道了我是舅舅的外甥,肯定想從我這裡尋找突破口,我不想留在京中,明日你與我一起出城去棲霞觀清修兩日吧。」

  「後日大朝會你不去?」

  「請假,反正上朝我也無話可說。」顧景雲曠工曠得理直氣壯,搖了搖手中牽著的手道:「你不是嫌棄天熱嗎,棲霞觀上最有名的便是那三口冷泉,住在山上很是涼爽,我們去住兩日,等和談再啟,最熱的這兩天過去後我們再回來。」

  「好主意,」黎寶璐問,「那我要收拾什麼東西帶上?」

  「什麼都不用你收拾,只要你人跟著我去就行,」顧景雲輕笑道:「今兒你一定累壞了吧,回去洗漱了就睡覺吧。」

  顧景雲是真的沒讓黎寶璐收拾,而是自己指使著紅桃收拾了兩個大包袱。

  黎寶璐披散著頭發昏昏沉沉的坐在床邊問,「只帶這兩個包袱?」

  「足夠了,我們吃喝皆在道觀中,不用我們操心。」

  「那不帶紅桃嗎?」

  「不帶,只有你與我去。」

  黎寶璐聞言點了點頭,爬上床就躺下睡覺,她今天一直很興奮,到現在的確睏了。

  顧景雲揮退紅桃,坐在床邊看了她一會兒便拿一張薄毯給她蓋住肚子。

  屋角里還放著一個冰盆,不過顧景雲並不覺得有多大效果,只是風吹進來時將蒸騰而上的水氣吹來才覺得涼爽些。

  幸虧他們都有內力,不然今年的夏天還真難熬。

  顧景雲轉身去洗漱,坐在窗邊將頭髮吹乾才上床躺在寶璐身邊,看著微張著小嘴酣睡的妻子,顧景雲忍不住在她額頭上親了親,轉身熄燈後將人抱在懷裡沉沉的睡去。

  顧景雲十次朝會有八次不參加,參加的兩次不是跟人吵架,就是會提出讓人不由吵架的意見,因此並沒有多少人喜歡他來參加朝會。

  所以他請假都不用親自出面,只讓人遞上一張請假條子吏部就爽快的批了。

  還說顧景雲想休息多久都行,畢竟教導太子任務繁重,他年紀輕,身體又弱,熬不住是正常的。

  為了國家,為了大楚百姓,還請顧大人多保重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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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吹皺春水

  七月初八,松山清溪幾大書院開學,顧景雲讓趙寧帶小寶去報名入學,自己則和黎寶璐一起領著曲維貞去女學那邊報名。

  曲維貞的底子差,並沒有考上清溪書院,但每一個現任先生手上都有一個名額,顧景雲便把名額給她,而小寶則是通過考試進入書院的。

  維貞對此很失落,她覺得自己比弟弟還大三歲,明明是一起讀書識字的,她卻比不上弟弟。

  黎寶璐只能安慰徒弟,「勤能補拙,你天賦不及你弟弟,多多努力便是。」

  顧景雲則在一旁潑冷水道:「若要比經史子集,那你就是再勤奮也比不上你弟弟,他天賦極好,有的天才是不能追趕的。你與其盯著你弟弟,不如盯著自己,以距離自己不遠的人為目標,一點兒一點兒的往前走。」

  「你基礎本來就不好,才剛學會走路,不看著腳下,卻仰著頭眺望遠方想要追趕,是嫌現在不夠慘,想要多跌幾個跟頭嗎?」

  曲維貞當即怔怔,然後便慢慢擺正心態,不再想著跟弟弟比,而是認真的按照黎寶璐給她定的計劃往前走,到如今她雖還比不上啟蒙班上那些從小受過良好教育的小女孩,但想要追逐她們距離也並不十分遙遠了。

  書院單劈出一大塊地方來給女學報名,凡是通過考試的學生都可憑借錄取文書到此報名。

  而前面豎起的板子上貼著一張張大紙,上面寫了個人所在的學級班級名稱,找到學級班級,再去找對應的老師報名就行。

  前面一字排開五十張桌子,後面各坐了一位老師,便是負責接待報名的學生和家長。

  可憐的清溪書院的先生們從三天前就沒能睡一個好覺,一直在做報名準備工作。

  全書院只怕除了山長便只有顧景雲睡得香了,因為今年他教的是男院啟蒙二學級的長松班,學生是他原來的學生,早在放假前他就跟孩子們說好,讓他們和家長最後一天的巳時至午時來報名就好,不必那麼早來和人擠。

  因為今年新增女學報名,所以報名時間延長了一天,共有三天報名時間。

  因為曲維貞基礎差,所以她上的是一學級,相當於男學那邊的啟蒙班。

  而托顧景雲這扇後門的福,黎寶璐提前知道了曲維貞被分在牡丹班裡,直接就去找一學級牡丹班,不用與人去擠著找分班名字。

  和男學的分班制度不同,女學這邊一共只有五個學級,一個學級兩學期,為期一年。

  而每個學級下又設十個班級,全都是以花為名,據說當年的女學便是這樣的,現在不過是沿用舊制。

  顧景雲走在黎寶璐身側,雖不像之前那樣牽著她的手,卻與她站得很近,衣袖摩擦著衣袖,任誰都看得出他們關係親密。

  但滿院子的年輕女孩們沒有幾個眼裡能看見黎寶璐,大家都被顧景雲吸去了目光。

  芝蘭玉樹,以前只覺書中描寫的人物世間無有,多是前人誇張,可如今看到顧景雲,方知何為言語貧乏。

  黎寶璐頓住腳步,推了推顧景雲笑道:「快走吧,我怕被眼光殺死。」

  顧景雲無奈,掃了一眼現場,見前面做報名登記的是熟悉的同事便點了點頭,低聲道:「等過幾日就好了,到時我來接你下學。」

  帶著帷帽的小姑娘們就怔怔的看著他離開,臉頰通紅,一雙雙水潤潤的眼睛轉向黎寶璐,目光炙熱不已。

  萬四攥緊了三姐的袖子,激動的道:「好俊的後生,三姐,我們去問問他是誰。」

  「他都走了。」

  「跟他一起來的姑娘不是沒走嗎?」萬四目光閃亮,大膽的道:「我們去問她。」

  萬三猶豫著不敢動,不由看向一旁的二姐。

  萬二臉色也有些發紅,但她還是注意到了黎寶璐的不同,正要低聲勸阻四妹,萬四卻已經飛跑過去和黎寶璐搭話「姑娘也是來報名入學的嗎,我是三學級詠梅班的學生,你是哪個學級哪個班的?剛才那位公子是你哥哥嗎,他怎麼就丟下你走了,應該陪你一起報名才是啊。」

  「真巧,我也是三學級詠梅班的,」黎寶璐友好的對她笑笑,看著她未來的學生,笑道:「不過他不是我哥哥,他是我相公。」

  小姑娘的笑容就僵在臉上,微微瞪圓了眼睛看向黎寶璐,這才發現她將頭髮都盤起,乃是出嫁婦人才會梳的髮髻。

  萬二在一旁歎氣,這就是她攔著四妹的原因,那少年與這少婦看著關係不淺,便是兄妹都不會走那麼近,所以他們是什麼關係只要稍稍動動腦子就知道了。

  萬二輕歎一聲,正要上前把妹妹拉回來,就見她扯著笑僵硬的道:「太太都成親了還來上學,還是上的三學級?」

  這話有些不客氣了,萬二蹙眉,正好看到嬸嬸報了名出來,忙轉身去與她低語幾句。

  鍾氏皺眉,抬眼瞪了她女兒一眼,待看清站在她面前的人時忙走過去,「顧太太。」

  黎寶璐還禮,「這位太太好。」

  鍾氏一笑,她曾隨著二嫂上街看到過黎寶璐和顧景雲,她拉過女兒嗔道:「小四,不得無禮,這位顧太太是書院裡的先生,以後見了要叫先生的。」

  「顧太太見諒,我家孩子粗野慣了,得罪之處還望見諒,」她笑道:「顧太太不認得我,但一定認得我大嫂和二嫂吧,我是定國公府的三夫人。」

  「原來是鍾夫人,純熙新到京城,還未來得及去國公府拜訪伯父伯母們,失禮之處還請見諒。」定國公府和秦家是故舊,為秦信芳平反時萬鵬也沒少出力。

  定國公老夫人,世子夫人和二夫人黎寶璐都在宮裡見過,唯獨這位三夫人沒見過面。

  鍾氏微微一笑,她並不知道她二伯和秦信芳的這些淵源,只以為她說的是客氣話,其實她覺得黎寶璐他們不上門才是對的。

  畢竟她二伯手握京城十萬禁軍,跟秦家這樣的閣老來往密切可不是什麼好事。

  她只是覺得剛才女兒失禮,這才表明身份,讓黎寶璐不要誤會的。

  鍾氏和黎寶璐寒暄兩句,得知她是帶著徒弟來報名,便從身後丫鬟手裡接過一個荷包塞給曲維貞,笑道:「這孩子長得真靈巧,沒想到顧太太除了在書院教書,還收入門弟子,早知道我就讓小四也努力一把了。」

  黎寶璐笑道:「有時緣分是天定的,若我與四小姐有緣,就是她不來拜我,我們也會成為師徒的。」

  鍾氏一愣,有些不解她的意思。

  黎寶璐卻發現她前面已經沒幾個人排隊了,便笑著和鍾氏告辭,「快要輪到我了,您先去休息,以後我們有空再聊。」

  鍾氏愣了愣笑著點頭,「好。」

  「好,我們以後再聊。」心中卻有些不以為意,她們年齡相差太大,她女兒都差不多與黎寶璐同齡了,能有什麼話題?

  而等到鍾氏知道黎寶璐是三學級詠梅班的先生之一時才明白她今日這番話的意思。

  鍾氏含著笑容送走她,轉身就掐著女兒扯到一邊,恨鐵不成鋼的戳著她的額頭道:「你怎麼這麼缺心眼啊,大庭廣眾之下就打聽起外男來,丟不丟人?」

  萬四嘟嘴,「他們看著也沒比我大多少,我哪裡知道他們就成親了?不是娘你說要給我找好夫婿的嗎?那顧先生臉白如玉,俊逸瀟灑,氣質儒雅,女兒這才……」

  鍾氏一把摀住她的嘴巴,左右看看才低聲斥道:「這是什麼地方你就敢胡說?我勸你趁早把這些心思全收了,那顧景雲可是已成家立業之人。」

  萬四扯下母親的手,翻了個白眼道:「這還用母親教?他都成親了,我自然不會糾纏他,不過他長得真好看,娘,以後你就照著他給我選,我要找比他更好看的,至少不能比他差。」

  鍾氏覺得心臟負荷過重,差點就要被女兒氣厥過去,要不是在外面她非得揍她不可。

  這孩子可真是什麼話都敢往外說啊。

  同時心裡又忍不住慶幸,幸虧女學重開,京城風氣不再像之前那樣拘謹,對女子也較為寬容了些。

  不然以女兒這樣的性格還不知道以後要闖多大的禍,吃多大的虧呢。

  看來以後找女婿得更慎重些,不過想到女兒的要求鍾氏又頭疼起來。

  滿京城裡比顧景雲還要優秀的能有幾個?

  不說他的才華,只他的人品相貌,京城裡便沒幾個公子及得上。

  鍾氏這樣年紀的人都不由羨慕嫉妒黎寶璐,更別說那些十來歲的小女孩了。

  不過片刻,大家就全都知道了剛才出現又消失的少年便是去年名譽京城的顧景雲。

  他的出現立時如同清風吹過,吹皺一池春水。

  女孩們看向黎寶璐的目光都掩飾不住的欣羨和嫉妒,特別是已經十三歲以上,已經漸漸開竅的女孩們,大家看著黎寶璐的目光都猶如實質。

  此時,她們並不知黎寶璐有可能成為她們的先生。

  而唯一獲得兩個關鍵信息的萬四直到快回到家時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驚叫一聲問道:「娘,你剛才說那顧太太要在書院教書?」

  「是啊,不過她的年齡擺在那裡,應該是教一學級的,」鍾氏蹙眉看她,「你的儀表儀態都學到哪裡去了,不要總是一驚一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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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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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擔心

  萬四抖著嘴唇道:「娘,你說她知道我之前問顧先生代表的意思嗎?」

  鍾氏橫了她一眼道:「你當誰都跟你一樣蠢?」

  萬四立時萬念俱灰,她哭喪著臉問:「娘,你能給我轉班級嗎?」

  鍾氏怒火中燒,「你當書院是我們家開的,知道為了讓你們三姐妹分做一班我們使了多大的勁兒嗎,現在分班都結束了我們找誰給你調?」

  說罷又狐疑的看著她道:「好好的為什麼要調班?跟你二姐三姐一起不好嗎,你學習差,你二姐還能照應一下你。」

  萬四幾乎要哭出聲來,可黎寶璐是她的先生啊,雖然不知道她教的是什麼,但她終究是先生。

  師同母,她想要收拾她再簡單不過。萬四可憐巴巴的看著母親,哀求道:「娘,你就給我調班吧,我,我不喜歡詠梅班。」

  萬四實在不敢說黎寶璐上她們班的先生,萬一母親順勢不讓她去上學了怎麼辦?

  知女莫若母,鍾氏擰著她耳朵問,「說,你到底闖了什麼禍?」

  萬四「嗷」的一聲大叫,嚎道:「我沒闖禍,真沒闖禍,娘啊,您饒了我吧。」

  黎寶璐放了維貞和她弟弟去玩,趙寧盡職盡責的領著師弟妹們去逛校園,兩天後他們就要來這裡上課,每日中午會在書院食堂用飯,稍作休息後繼續下午的課時,一直到酉正(下午六點)才下學回家。

  所以今後他們的主要生活範圍便是書院,自然要熟悉一些才好。

  黎寶璐則跟著顧景雲站在觀景閣二樓,居高臨下的看著清溪書院,看見大門口車水馬龍,往來不斷。

  「今年書院要賺瘋啊。」

  「不然你以為重開女學的聖旨為何會那麼迅速的被貫徹?」顧景雲淺笑道:「不說這些富家千金入學能賺一筆,被這些千金吸引來的男生源也能讓他們賺不少。」

  「那平民書院呢?」

  「松山清溪兩大書院積極重開女學,其餘書院也會跟風,其實平民書院裡的女學收費並不貴,今年之後,大楚的書院文風又要大盛了。」

  「這算是盛世之兆吧?」

  「只要文武能並重,有國士良將為佐,盛世不過是時間問題。」

  「所以大楚和韃靼暫時不會起戰事?」黎寶璐扭頭看他。

  顧景雲嘴角輕佻,「沒錯,現在兩國和談已將成,至少三年內兩國都不會起戰事。」

  這算是好事了。

  「溫敦使臣前兒又給家裡送來一張帖子,要推掉嗎?」

  「不,接下吧,明天我不來書院,趁機去見一見那位五王子,畢竟以後他來了書院,大家會時常見面。何況我剛收了他們送來的禮物。」

  上個月顧景雲帶著黎寶璐避去棲霞觀,溫敦沒能請到人,他們倒沒有懷疑顧景雲是故意避開他們的,只以為事不湊巧。

  而重開的談判更加激烈,溫敦每天都有想不盡的問題,做不完的計劃,見不完的人,便暫時把討好顧景雲這事拋在了腦後。

  等他想起來時雙方已經就大部分條約達成了共識,雖然韃靼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但總比出兵打仗的花費要少。

  黑罕四個也被提出來關到了客棧裡,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發展,可溫敦心裡卻日漸一日的升起強烈的危機感。

  和先帝在位時不一樣,當今在慢慢的肅清吏治,君臣不敢說上下一心,卻比先帝在時齊心了好幾倍,至少有許多一心為國為民的大臣走到了朝前,慢慢整頓國務。

  而這次京城開學之盛又讓他大開了眼界,雖然能入學的依然是富家子弟,可如果各地的書院有京城十分之一的規模和氣氛,那只怕不出二十年,大楚就又要像乾元帝時一樣凌駕於韃靼之上了。

  這是作為韃靼貴族溫敦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之一。

  所以在思索幾日後,溫敦便在和談後提出兩個條件,一是允許他們韃靼的王子和公主來京城入學,二是兩國和親。

  韃靼嫁一位公主給皇子。

  當今只有三個兒子,除了太子外,其餘兩位皇子年紀都還小,所以大臣們一時沒能決定。

  而秦信芳則對此表示反對,給皇子娶韃靼的公主為正妃,這可算不上什麼好事。

  在與皇帝商議過後,秦信芳他們只同意了第一條。所以五王子解禁後會在清溪書院入學。

  也正因此溫敦才重新想起顧景雲,把上次找出來的兩本書送去顧府,邀請他來客棧聚會。

  不巧的是顧景雲那天要去翰林院,因此婉拒了。但他翻過那兩本書,雖是用韃靼的文字寫的,但他依然大致讀懂裡面寫的是遊記,心中喜歡便留下了。

  既收了人家的禮就要還禮,顧景雲找出一把匕首裝了盒子,打算明天帶去給五王子。

  「從未聽說過上門做客送禮送刀的。」

  「韃靼和大楚不一樣,他們好戰,最愛兵器。送禮自然要送能讓對方滿意的,我這禮是送給五王子,自然要送他會喜歡的。」

  「那要是送溫敦呢?」

  「那就需要更費心思了,」顧景雲含笑道:「目前為止,我只知道這位使臣很愛漢文化,但具體的喜好我還真沒打聽出來。」

  「你覺得是真的嗎?」

  顧景雲搖頭,「舅舅說,和談時韃靼這邊幾乎是溫敦一言堂,這樣的情況下他都能將條件一縮再縮,可見其能力心機,他喜歡漢文化或許為真,但也絕對不會討厭本國的文化。說到底,他也不過是想用漢文化強盛韃靼罷了。」

  「韃靼送公主過來時應該還會送其他王子來學習,你們就不怕他們學了東西回去強盛韃靼後反過來打大楚?」

  顧景雲意有所指的道:「這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或許大楚可以教導出一批忠於漢文化的韃靼王子,他們將對大楚有深厚的感情和認同感,將來回國掌權後大楚便可以兵不血刃的繼續掌控韃靼,讓兩國和平相處。」

  黎寶璐對他豎大拇指,「你厲害。」

  「明兒要不要和我去見見五王子?或許還能見到黑罕,大半年不見,也不知道他們的傷養好了沒有。」

  黎寶璐看到顧景雲眼中閃過的冷光,立即點頭道:「去,我跟你一塊兒去。」

  不然惹惱了那群韃靼人,萬一他們動起手來怎麼辦?

  兩國和談已進入最後階段,為了以示恩寵,皇帝示意刑部將黑罕等人從天牢裡提出來讓溫敦帶走監禁。

  現在客棧四周的將士依然沒撤,除了被監禁的五王子和黑罕四人外,其餘人都能自由出入。

  而溫敦還不想跟大楚興兵,所以沒想著偷偷溜走,何況他就是能溜出客棧也溜不出京城,溜不出大楚。

  所以溫敦老實得很,還壓著其餘人不得輕易外出,避免產生誤會。

  可以說,現在兩國交流的還算不錯,彼此的印象都還挺好。

  一直神經緊繃的五王子都不由鬆了一口氣,覺得經歷過獵場刺殺,綁架顧景雲之後他們還能全身而退實在是太幸運了。

  他對他表兄的敬仰便如黃河水般滔滔不絕,黑罕四人則沒有這樣的好心情了。

  四人剛出天牢沒兩天,整個人瘦得只剩下一身皮了,穿上衣服顯得空蕩蕩的,四人眼窩深陷,神情有些陰鬱。

  他們綁架顧景雲的本意是救出五王子,不讓祖國被大楚威脅,誰知適得其反,人沒抓住,反倒把自己搭進去,最後讓王庭付出那麼大的代價把他們贖出來。

  四人的心情實在是算不上好。

  這份心情在看到上門拜訪的顧景雲夫婦時達到了頂端,要不是溫敦就在旁邊鎮著,四人恨不得就撲上去撕了倆人。

  當然,就算溫敦站在一邊他們也沒收斂多少,目光如刀般射向顧景雲和黎寶璐,特別是黎寶璐,黑罕皮笑肉不笑的道:「顧太太好身手,有時間在下一定要再請教一番。」

  黎寶璐好脾氣的笑道:「那得看我的時間,黑罕將軍最好提前預約,或許我能給你擠出時間來。」

  黑罕冷哼一聲,溫敦就笑瞇瞇的道:「我也略懂些武藝,黑罕,你現在想贏過顧太太是不可能的,還得繼續努力啊。」

  又轉頭對黎寶璐笑道:「黑罕是武癡,不然當初也不會辭去王庭的差事跑出去混江湖,還請顧太太見諒。」

  「哪裡,癡人總是讓人寬容一些。」誰會跟腦子不正常的人計較?

  溫敦抽了抽嘴角,假裝沒聽出她的言下之意,而黑罕是真的沒聽出,他冷哼一聲後便對溫敦和五王子行禮告退。

  會蘭三人忙對溫敦和五王子行禮告退跟上,溫敦的臉上閃過慍色,轉瞬即逝,他對顧景雲和黎寶璐抱歉的一笑,側身道:「屬下不懂事,還請兩位不要介意,在下在後院涼亭處備了酒菜,不如我們移步後院?」

  五王子對黑罕四人也有些惱,對顧景雲笑道:「也不知顧大人喜歡吃什麼,我便吩咐人各種菜系都備了一些。」

  「五王子和溫敦使臣費心了。」顧景雲伸手牽住黎寶璐的手,跟在五王子身後往後院去。

  溫敦使臣掃了一眼他們交握的手,眼中思緒閃過,笑著跟在他們身側。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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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3 00:25:37 |只看該作者
第379章 討好

  「表兄?」見溫敦一直目視遠離的顧府馬車,五王子不由出聲叫他。

  溫敦對他微微點頭,轉身進客棧,低聲問道:「覺得顧景雲此人如何?」

  「學識淵博,」五王子頓了頓道:「雖然看著清高,但能與之交談,心甚悅。這樣的人卻被一輩子束縛在四品翰林上,實在可惜,不過這也是我們韃靼的福氣,他們越弱於我們越有利吧?」

  「先帝雖然表達出那樣的聖意,但當今要想打破也不是不可能,歷來皇室打破祖宗的規矩和聖旨還少嗎?我想顧景雲一直未能掌實權陞官有三個可能在。」溫敦停下腳步,微微側身道:「一是他年紀還小,當今想要他多歷練,只待時機成熟再升職;二是當今忌憚秦信芳,不想讓顧景雲掌實權;三嘛,是顧景雲不願意改變現狀,他不想掌實權。」

  五王子驚詫,「表兄覺得是第三種?可為什麼?」

  「世上總有些人不愛權謀算計,」溫敦一笑,「即使他很擅長這些,只希望他能夠一直如此,一輩子呆在四品翰林的位置上,不要掌實權。」

  「表兄?」

  「大楚的運氣很好,先有乾元帝,後有秦正則,好不容易先帝把大楚搞得千瘡百孔,他卻又及時死了,當今和秦信芳配合默契,大楚要平穩下來指日可待。秦家出良臣,只希望顧景雲不掌實權吧。」那樣韃靼還有喘息之機。

  說來也是他們運氣不好,刺殺事件後,如果先王能夠穩得住,不論他們是否理虧都能佔據主動。

  偏大楚還沒亂,他們韃靼倒先亂起來,一次內亂過後,韃靼的實力大幅減弱,不然這一次也不會那麼憋屈的簽訂那些和約。

  說是為了贖回五王子和黑罕四人,但雙方心知肚明,這是韃靼用來交換兩國不起戰事的代價。

  「我給可汗去信,讓他將四公主和六公主送來,兩位公主,只要有一位能嫁進大楚皇室就行,」溫敦沉聲道:「從今天始,你要與顧景雲保持好關係,等兩位公主來便引薦他們認識。」

  「表兄,顧景雲已經成親了,四妹和六妹怎能……」

  溫敦就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胡思亂想什麼呢,顧景雲是太子之師,通過他讓兩位公主和太子多相處最好不過。」

  五王子鬆了一口氣,只要不是讓他妹妹嫁給顧景雲就好,以黎寶璐的身手,收拾起他妹妹來不要太容易。

  「不過太子他也有正妃了,」五王子嘟囔道:「就不能從二皇子和三皇子那裡選?」

  「先不說兩位皇子年紀還小,便是年齡合適身份也不合適,」溫敦低聲道:「當今的身體並不好,不知何時就換太子當政了,公主嫁給二皇子和三皇子效果並不大。嫁給太子,即便只為側妃,只等他一登基便可成皇妃,若能生下子嗣,那對我國來說才是最有利的。」

  而嫁給二皇子三皇子,只等太子登基,他們也就是一個親王,指望二皇子三皇子去爭奪皇位是不可能的,先不說現在太子在朝中的威望,只他們的年齡相差便是一道天然的鴻溝。

  當今的身體並不好,即便溫敦只見過他一次都能看得出來,現在朝政有一半是太子在處理,一旦皇帝駕崩,太子登基順理成章。

  而兩位皇子年紀都太小,為了大楚安定,朝臣不會選擇他們的。

  最為重要的是,有一天兩位皇子真的走了狗屎運當了皇帝,韃靼的公主也不可能成為皇后。

  兩國為敵多年,血海深仇無數,溫敦從心裡知道,納韃靼的公主為側室沒什麼,可皇室一定不會讓韃靼的公主當國母,否則他們韃靼就不是普通的外戚這麼簡單了。

  現在只是想一想溫敦都覺得心裡火熱火熱的,大楚的那些文武大臣也不是傻子。

  「所以和親之事就交給你了,」溫敦拍著五王子的肩膀道:「務必讓一位公主嫁給太子,我國朝局混亂,北方又苦寒,實力恢復速度肯定及不上大楚,這兩年先培養感情,兩年後等兩位公主長大成人就重提和親之事。」

  「太子似乎不愛美色,」五王子低聲道:「現在他也只有一正一側妃,連侍妾都沒有。」

  「食色性也,」溫敦橫了他一眼道:「四公主堅毅穩重,六公主溫柔善良,總有一樣是太子喜歡的。也正因為太子不沉溺美色才更難能可貴,不然我何必費心讓你與顧景雲打好關係?直接把兩位公主送給太子豈不更快?」

  既然太子重情不重色,那他們就先培養感情,給他最重視的情。

  「妹妹們何時能到?」

  「快則二十日,短則一月,但你不可能等他們到了才去書院,我已和秦信芳談過,後日你可以和新生們一起入學。」

  五王子眼睛大亮,「也就是說後日我就可以自由出入了?」

  「只能去書院,」溫敦瞟了他一眼道:「和約還未簽署呢,每天會有大楚士兵保護你來回書院及客棧。」

  五王子撇撇嘴,「說得那麼好聽還不是監視。」

  「你要是不樂意那我就再去與秦信芳提,等兩位公主到了你再入學?」

  「別,我非常的樂意。」笑話,哪怕是被監視著好歹可以出客棧了,不用再被拘禁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裡。

  五王子高興的握拳道:「表兄,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我也能多請教一些顧景雲書院裡的情況。」

  「你今日要是問完了,下次拿什麼理由去找他?你送了兩本書給他,有這個交情在,你到了書院後多纏著他一些,他便是不耐煩也不會推辭的。而感情都是處出來的,你臉皮一向厚,這次就充分發揮出自己的優勢纏著他,時間長了,沒感情也會處出感情來的。」

  五王子:「……表兄就不怕適得其反?」

  溫敦斜著眼看他,笑著搖頭,「是你去做這件事,我自然不怕。」

  顧景雲心思深沉,但他這表弟可是性格單純的人,甚至稱得上有些蠢,被這樣的人纏著即便會煩,以顧景雲的心胸卻不至於會厭惡。

  所以他這個陽謀用得毫無心理負擔。

  黑罕四個正坐在房間裡生悶氣,聽到五王子哼著歌走過不由詫異,「殿下,見到顧景雲,您就那麼開心?」

  「我開心是因為後日我就能出去了。」五王子得意的道:「我要去清溪書院上學,這是我表兄為了爭取到的福利,從後日開始你們就自己呆在客棧裡吧。」

  黑罕愕然,然後眼睛一亮,轉身就去找溫敦,「溫敦大人,我們也要出去!」

  溫敦抿了一口茶才慢條斯理的道:「本來與大楚談判就很艱難了,能給五王子爭取到這個機會已實屬難得,但見你們都憋壞了,我也想著冒險把你們充作五王子的侍從把你們放出去,可惜今日看來,我卻不由慶幸此事還未來得及實施。」

  「大人?」黑罕疑惑的看著他。

  溫敦冷笑一聲道:「現如今是你們先行襲擊了顧景雲,是你們理虧,我等為魚肉,他們為刀俎。你們不說夾起尾巴做人,還在大楚安排的客棧內呢,你們就敢給受害者臉色看,是覺得客棧裡太舒服,想回天牢再感受一番獄卒們的招待嗎?」

  黑罕和徒單等臉色一變。

  溫敦就起身冷笑道:「明日起,你們哪兒也去不了,就在客棧裡等著,何時簽訂和約,大楚解除了你們的拘禁再說。」

  說罷甩袖而走。

  黑罕四人臉色灰敗,好後悔,不知今日的時光能不能倒流,屆時他們就是做不到對顧景雲卑躬屈膝,但也絕不敢給他臉色瞧。

  第三天一早是學生們入學的第一天,黎寶璐早早的穿戴一新跟著顧景雲去書院,她是新先生,雖然之前已經把入職的各種手續都辦好了,但今天第一天上課還是要提前去,既要開會,又要幫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也忙得很。

  而且女學這邊因為師資力量不夠,所以先生的教學任務要比男學那邊還要重。

  黎寶璐報了兩科,按理說她只需教一科就夠了,但不論是史學還是算學,先生都不夠用。

  所有的女先生中只有她教這兩門,其餘老師都是從男學那邊借調過來的男先生。

  但他們主要的精力還是放在男學那邊,畢竟男學生們是要參加科舉,以後是要做官的。

  而一個書院的好壞則要看它咱科舉中的錄取率,這直接決定了書院來年的生源,所以書院和先生哪敢怠慢男學,這樣一來,每一位被借調過來的男先生只教一個班級一門功課,史學和算學的先生嚴重不足。

  在書院將黎寶璐的束脩提高了兩倍後,黎寶璐總算是答應了教三個班的史學和三個班的算學。

  其勞動強度為女學眾先生之最,在看到努力板著小臉走進辦公室的黎寶璐,眾先生差點忍不住扶額,她的年紀實在是太小了,與四學級五學級的孩子差不多大,有的甚至比她還大,這樣她真的能教好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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