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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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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郁雨竹] 童養媳之桃李滿天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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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1
發表於 2021-3-23 00:15:43 |只看該作者
第330章 雅州

  因為有丹山村村民的幫助,眾人不到申時(下午三點)就把這八里的雪鏟掉了。

  黎寶璐也反覆檢查過十六人硝制的毛皮,其中三個婦人和兩個青年三個少年學得最快,他們硝製出來的毛皮雖然還達不到她的柔軟度,但比之市場上的也不差多少了。

  村民們激動起來,有了這門手藝,他們村的日子一定會好過許多。

  現在他們村就積累了不少兔皮,要是都硝制好趁著天氣寒冷賣出,說不定能賺不少錢。

  有了錢再去買糧,說不定今年過年就不用吃摻了米的糠,而是直接吃粟米了。

  村民們不由吞嚥了一下口水,眼睛閃閃發亮,又給黎寶璐磕了一個頭才離開。

  老村長也很感激他們,熱情挽留道:「貴客們不如再多留一晚上,讓我們好好招待招待。」

  顧景雲推辭道:「多謝老人家,只是我們時間緊湊,如今距離落日還有一兩個時辰,不好浪費,以後若有機會再來拜會。」

  老村長這才沒有繼續挽留。

  顧景雲就轉身扶黎寶璐上車,接下來的路可有些難走,還是坐馬車好。

  白一堂和袁善亭等人卻不再進車,而是騎馬跟隨,接下來的兩里路雪不夠厚,不用鏟雪,但也不薄,所以馬車會難行。

  馬車噶擦噶擦的壓過雪,奮力碾壓過去,黎寶璐將窗簾扯開,看著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清冽的寒風吹過,帶著一股清香之氣,黎寶璐體內真氣一轉,側過身去擋住吹過來的風,看著顧景雲泡茶。

  「等到下一個城鎮外面好好休整兩日吧。」

  「好。」

  「我們只怕趕不回京城過年了,還得寫封信給舅舅。」

  「好。」

  「還得給妞妞送些禮物,不然她要傷心壞了,來前明明答應了她過年一起玩兒的。」

  「好。」

  「然後把你打包送回京城,這麼冷的天怎麼還能叫你跟著我在外面跑呢?」

  顧景雲就抬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黎寶璐就摸摸鼻子,「好吧,你反應能力特別好,竟然沒有順勢叫好。」

  顧景雲將茶遞給她,又從一旁的暗格裡取出幾個竹筒,將泡好的茶倒進去,把竹筒塞好交給她。

  黎寶璐就抱著竹筒探出車窗,衝跑到前面的師父和袁善亭等人揮手,「快來接茶。」

  離他們最近的袁善亭就一扭馬頭轉過身來,黎寶璐暗暗使勁兒將手中的竹筒拋出去,袁善亭一一接過,轉而拋給白一堂,蘇安簡和侍衛長等人。

  騎著馬走在前面的人聽到聲音便回頭吼一嗓子,「我也渴了,給我留一口。」

  竹筒就這樣一人傳一人的往下扔,喝完了再傳回來,顧景雲繼續盤腿在車上慢悠悠的泡茶。

  坐在前面為他們駕車的二林有幸喝道了第一道熱茶。

  趙寧從後一輛車窗裡探出頭來,縮回去後就開始翻箱倒櫃的找竹筒,果然在暗格裡發現了一排。

  他便也開始給茶爐裡添些木炭,開始燒開水泡茶。之前他一直有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做一個旁觀者,但這幾日同吃同住,患難與共,趙寧已從心裡認同這些江湖人。

  茶水從兩輛馬車裡遞出,等走過這最艱難的兩里雪路,所有人都喝上了一口燙乎乎的熱茶,然後車速開始加快,在太陽落山前找到了一個還算開闊的地方,大家有序的快速清理地面,尋找木柴,埋鍋造飯,還有一隊人跑到林子裡尋找獵物,要是能打到各大傢伙,今天晚上就能吃頓好的了。

  過了雪地,侍衛長這才不再吝嗇,將所有的食物平分下去,「今晚過後大家便分道揚鑣,到底共患難一場,也不好叫大家空手上路,我手上的食物也不多了,大家將就一些,等到了下一個城鎮就能敞開肚皮吃頓好的了。」

  就有俠士盤著腿道:「誰說我們要分道揚鑣了,我們還要跟著你們去蜀中見識一番凌天門的山門呢。」

  這幾日大家也和侍衛們混熟了,一點也不怕他們朝廷官員的身份了,玩笑和諷刺是一句接著一句的來。

  「對,對,傳說凌天門藏在巔峰之上,我們怎麼也得去見識見識。而且白大俠清理門戶也算一件盛事,我們怎麼也要去見證見證。」

  眾俠士紛紛看向倒在地上面無血色的馬一鴻和苗菁菁,連連點頭道:「是啊,是啊,懲戒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大家怎麼也不能錯過。」

  這三日來,不僅眾俠士和眾侍衛,便是顧景雲和黎寶璐都親自鏟雪,只有馬一鴻和苗菁菁,不論怎麼威逼要求就是不動彈。

  白一堂也不強求,他們不幹活便餓著他們。

  所以除了水,倆人已經三天沒進食了,但眾俠士對他們依然意見很大,憑什麼他們累死累活的鏟雪,倆人卻可以安然的坐著享受他們的成果?

  那弱公子顧景雲還是個大官兒呢,不也拿起了木鏟幹活兒?

  所以大家現在看倆人的目光都很不友善。

  馬一鴻和苗菁菁卻已經破罐子破摔了,反正都要死了,難道他們還要拿起木剷去幫他們打通死亡之路?

  真是有夠諷刺的。

  倆人巴不得他們永遠走不到蜀中呢。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受災最嚴重的似乎就是他們走的那一段路了,出了那段官道後下面的路雖然也是大雪覆蓋,但並不會這麼嚴重。

  一行人第二天下午便趕到了一個大城鎮,顧景雲和白一堂商量過後便讓侍衛長廢了鄭家父子三人和鄭奕的武功,把一堆人塞進了衙門,讓當地縣令判刑。

  因為顧景雲和侍衛長的身份,縣令不敢徇私,忙將所有人都下大獄,審問過後再判刑。

  而馬一鴻和苗菁菁被他們帶走了,他們倆是凌天門的人,雖然並未上凌天門的門譜,卻是師祖親自撫養教誨,整個江湖都認的,所以清理門戶必須得他們凌天門來。

  那些江湖俠士經歷過一場雪災,竟然就真的不想走了。

  他們覺得他們吃了這麼多苦,卻沒看到結果會虧死的,因此哪怕環境艱苦,眾俠士也咬了牙帶足了乾糧跟著他們去蜀中。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尤其是冬天的蜀道更是艱難萬分,等他們到雅州時已經臨近小年,再過十六天就是除夕了。

  但往常靜謐安寧的雅州卻喧鬧不已,有許多江湖人已在他們之前趕到,各大門派均派了人來,就連武當華山和少林都派了人前來。

  跟在白一堂他們後面的三四流俠士們瞪大了眼睛,看著白一堂的眼中含著忌憚和膽怯,他們沒想到名門大派竟如此看重凌天門。

  凌天門雖然出名,但不是只有一個弟子嗎,一代一弟子,再出名實力也不會強到哪裡去吧?

  上次鄭家堡那樣熱鬧卑微的廣散請帖,那些名門大派掃都不掃一眼,而現在白一堂連帖子都沒下,只是江湖上有他回門派清理門戶的風聲便有這許多人來。

  其實這些俠士誤會了,少林等大門派派人過來是來觀禮的,白一堂要金盆洗手,將凌天門掌門之位讓與黎寶璐,以往凌天門掌門交接並不用江湖門派見證,只需前任掌門帶著掌門各個門派跑一圈,打個招呼就行。順便還能遊山玩水。

  但白一堂被流放十八年,加之大家也都聽說他投靠了朝廷。眾人並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會遵守舊例,加之也知道了凌天門是在雅州,大家便相約一起趕來。

  既是來見禮,也是想問問他投靠朝廷的緣由。

  畢竟江湖和朝廷雖有相交,卻也一直分得很開,白一堂突然投靠朝廷讓大家心中都有些不安。

  所以等他們到雅州時才發現雅州突然多出了好多名門大派的江湖俠士。

  華山派乃項飛宇帶隊,如今的華山掌門乃是項飛宇的大師兄,他的輩分也不低,帶了一大堆徒子徒孫來給白一堂撐腰。

  被派在城外看守的弟子一跑回來說白一堂進城了,項飛宇就急得從榻上蹦下來,胡亂套上鞋子就往外跑。

  徒子徒孫們愣愣的看著一向溫雅的師父(師叔師伯)師祖飛奔而出,立時懵在了原地。

  這一幕正巧被嵩山的安吉看在眼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凝聲從飛奔而出的項飛宇喊道:「項兄跑那麼快作甚,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跑去見媳婦呢。」

  項飛宇冷哼一聲,理也不理他便飛奔而走,還沒跑到城門口便看到了一身白衣端坐在白馬上的白一堂,看著俊美如昔的好友,項飛宇眼一熱。

  白一堂眼一掃便看到了前面正站在路中間的項飛宇,上下一掃不由抽了抽眼角,此人渾身邋遢,褲腿還捲著一隻,連鞋子都是反的。

  白一堂很想直接扭過頭去假裝自己不識得此人,可惜項飛宇已經滿眼熱淚的飛奔上來,喊道:「白兄!」

  人一近前,白一堂更是老臉一紅,閉了閉眼才睜開嚴肅的道:「項兄許久不見,我都不認識你了。」

  項飛宇一愣,他們是好基友啊,怎麼能不認識呢?難道是白兄怪他沒去瓊州看他?

  項飛宇著急起來,心中又愧又急,想著解釋,白一堂就抽著眼角給他使眼色,「項兄似乎身體不適,不如先到馬車上休息一二?」

  袁善亭憋笑,忙幫腔道:「項前輩,後面有輛空的馬車,您既然身體不適就先到車中休息片刻吧。」

  白一堂已經直接把馬丟給蘇安簡,拎著項飛宇就往鑽進馬車裡了。

  一進馬車白一堂就傷眼的移開目光,揮手道:「趕緊把衣服穿好來,你好歹也是華山的師叔祖了,這麼穿也不怕丟人。」

  項飛宇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出來得太急,衣衫不整,連褒褲都露出了一角。

  看著把頭扭過一邊的白一堂,項飛宇愕然,「臉紅的不該是我嗎,你這個大老粗何時也會介意這個了?」

  白一堂就歎息,「換你跟一個有潔癖之人生活十年試試看,你也會有看不過這些毛病的,趕緊把衣服整理好來,免得傷眼。」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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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
發表於 2021-3-23 00:15:55 |只看該作者
第331章 見面禮

  項飛宇瞪大眼,驚詫的看著他,「你成親了?」

  他連忙把自己整理好,正襟危坐的問,「那弟妹在哪裡?剛才我那副樣子沒嚇壞她吧?」

  白一堂衝他翻了個白眼道:「想什麼呢,我說的是我徒女婿。」

  項飛宇有些失望,還以為好友成親了呢。

  想起新近的江湖傳聞,項飛宇忙問道:「江湖上盛傳你要金盆洗手,將掌門之位傳與你弟子,是真的?」

  白一堂點頭,「我想靜靜地生活,身上的擔子是該交出去了。」

  項飛宇便將到嘴邊的勸告嚥下去,關切的問道:「你那徒弟如何?」

  白一堂臉上的笑容深了些,笑道:「她正在後面的車裡呢,一會兒讓她出來見見你。」

  說罷歎氣,「十幾年不曾回來,我得先去看看房子是否還能住人,要是能住回頭你也搬過來吧,免得還來回跑。」

  「你們凌天門距離雅州城很遠?」

  白一堂沉思了一下才點頭道:「是有點遠。」

  所以今天只能先住在城中的客棧了。

  項飛宇猶豫了一下才道:「少林的戒殺大師也來了。」

  白一堂微微坐直了身子,面色凝重。

  項飛宇看著他道:「我曾聽師父說過,你凌天門與少林有些淵源,少林乃江湖泰斗,你貿然投靠朝廷,這次少林派戒殺大師來,你……」

  白一堂抬手打斷他的話,安慰他道:「你放心,少林胸懷寬廣,不會插手他門事宜的。」

  項飛宇見他心中有數,這才閉嘴不再提這事,而是問起他的弟子,「還以為你一輩子呆在瓊州不回來了呢,不管我怎麼去信催你都不動彈,連封信也不回我,原來是在那邊收了徒弟……」

  項飛宇滿腹怨氣,別人被流放或許就真的沒辦法回來,但白一堂的功夫擺在那裡,弄個死亡證明再自己跑回來換個身份有什麼難的?

  難道朝廷還會一直盯著凌天門不放?

  白一堂做的都是俠義之事,回來先清理門戶,然後便可以逍遙自在的過日子了。偏他講究多,非得做「白一堂」,勸了多久都不願意潛逃回來。

  項飛宇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著他了呢,沒想到他能被赦免。

  想起這事他便好奇,「你的罪雖不重,但也不輕,你在朝中又得罪了那麼多人,怎麼會在赦免名單呢?」

  「因為我徒弟孝順啊,」白一堂一點也不介意的道:「我那徒女婿聰明,做了當朝太子的老師,所以就給我走了道後門。」

  項飛宇愣了半響才回過神來,瞪大眼睛道:「你徒弟是朝廷的人?」

  白一堂搖頭,面色怪異的道:「不是,以後你就知道了。」

  他徒弟心野著呢,怎麼可能聽朝廷的話?

  項飛宇還要再問,一行人便到了客棧,他便將到嘴的話嚥下,跟著白一堂下車。

  一跳下車便看向後面,便見馬車挑開,先是跳下個文弱書生,那書生轉身便從車裡搬下來一張小凳子放在車下,然後撩起簾子等車上的人下來。

  項飛宇抽了抽眼角,官宦人家出行就是麻煩,誰下車還踩個凳子啊?

  待他看到彎腰從車裡的少年時便微微一愣,看著那嘴角含笑的少年踩著凳子下車,如蒼松挺立,清俊雅致。

  他華山派青年才俊不少,但如此出色的人也少見,項飛宇看向那少年伸手的方向,那里正出來個少女,她笑靨如花的伸手搭在他的手上,扶著他的手踩著凳子下車,看向這邊時就眼睛一亮,拉著少年就蹦過來,「師父,咱到了嗎?」

  白一堂正交代侍衛長去訂房間,聞言回頭道:「我們家在城外,遠著呢,今天先在此休息,一會兒我帶你去見幾個長輩。」

  說罷隨手一指項飛宇,道:「諾,這就是師父我跟你說過的項師叔,他的君子劍天下聞名,你不是愛耍劍嗎,能得他兩句指點便受益無窮了。」

  黎寶璐便恭敬的和他拱手,「項師叔!」

  項飛宇抽了抽眼角,他沒想到白一堂的徒弟年紀這麼小,看著都還未及笄,這個年紀真的能接過凌天門的掌門之位?

  不過他還是扯出一個笑容點頭道:「師侄好。」

  想了想,他從身上掏出一塊鐵牌給她,「師叔也沒給你準備見面禮,這塊鐵牌你拿著,一會兒我讓人給你一份單子,以後你若遇上難處,拿著鐵牌到單子上的地方便能找人幫忙。」

  白一堂見了眼睛一亮,立即道:「還不快謝過你師叔?」

  華山門下的勢力未必有凌天門那麼大,那麼通達,但他們凌天門規矩大,除非是處理贓款和天災,或是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不然是不能動用那些能量的。

  但華山派不一樣。

  這塊鐵牌代表的是華山派明面上的勢力,它下屬的小門派,生意及一些家族,甚至是從門內出去的弟子家族,分佈在大楚各地,黎寶璐拿著這鐵牌上門,只要不是太過為難的事他們都會幫忙的。

  這個見面禮送的太貴重了,不過白一堂喜歡。

  說到底他徒弟還只是個孩子,連江湖都沒闖過,把整個門派的重擔放她身上他也是有些心虛的。

  轉眼看到顧景雲,白一堂便輕咳一聲,指了他目光炯炯的對項飛宇道:「這是我徒女婿,但他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還教了他些功夫,算是半個師徒,他又娶了我徒弟,我倆是一家人。」所以你也得給他見面禮。

  項飛宇看清他的小心思,氣了個倒仰,一向瀟灑風流的白一堂怎麼變得這麼市儈了?

  顧景雲難得的有些臉紅,不過他並沒有開口打斷白一堂的話,總不好師父為他討要好處,他在這裡駁他的面子吧?

  大不了接了禮物回頭回禮時把人情還回去便是。

  項飛宇想了想,想不出自己身上還有什麼可以送出去的,白一堂就提醒道:「我這徒女婿從小身體便有些弱,連習武都只能練出些許內力,強化一下經脈,多練我怕他身體受不住。」

  項飛宇便伸手去抓顧景雲的手腕,另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別抵抗。」

  顧景雲蹙眉,雖然放鬆了些,但依然抵制他的內力進入丹田及五臟,項飛宇的真氣只能在外圍的經脈處轉了一圈便抽出,不過這也讓他大概明白了他的問題。

  顧景雲的經脈是比別人弱些,他現在練的內功心法算是溫和的了,但滋養經脈不夠,所以不敢多練,不然真氣一多,經脈不夠強硬,身體又若,只怕會把身體撐破,現在正好,不溫不火,不上不下,正好達到一個平和。

  但同樣的,想要再習武來強身健體也很難,因為真氣不能滋養經脈,自然也不能強化筋肉。

  不過他能一直將體內真氣控制在這個度上也算難得,項飛宇惋惜的看了他一眼,這是個悟性很好的苗子啊,可惜身體不好。

  他有真氣滋養,內力開擴強化經脈後依然他日此弱,由此可見以前他的身體有多弱。

  項飛宇想了一下,在腦海中不斷扒拉自己的那點東西,最後終於想到了至關重要的一點。

  他們華山劍法所習之內功心法不算至強至剛,但也絕對不適合顧景雲,但他妻子……

  項飛宇暗暗的瞪了白一堂一眼,轉頭對顧景雲道:「回頭我送你一套內功心法,其等級或許比不上你現在學的,但一定比你這套更適合你。我也知道,你習武多半是為了強身健體,好的內功心法不合適你反而起到相反的作用,我送你的那套功法來自峨眉,不過是普通弟子都能學的大眾心法,但有一點好處,它比你現在學的這套還要溫和,雖然進境慢,但只要你堅持,久而久之必能由經脈至筋肉的強化。」

  黎寶璐聞言高興,真心實意的道謝道:「多謝項師叔。」

  顧景雲也拱手道謝,「多謝項師叔。」

  他以前的身體有多差他知道,一年十二個月,至少有八個月在喝藥,三百六十五天不間斷的吃那些帶著奇怪味道的藥膳。

  也就是寶璐拜師以後他跟著習武,身體才一天好似一天,到現在,除非受寒受熱,不然他不會再喝藥。

  雖然依舊比別人易生病,卻不用像以前一樣擔憂隨時會死去,不用再吃那種會壞掉胃口的藥膳。

  他只要比普通人更注意些,用食補之方就能保證一具健康的身體,而現在,他有可能會更加健康。

  顧景雲一揖到底,項飛宇看了滿意。

  「喲,這是怎麼了,在門口就拜來拜去的了,項兄,難不成你要搶白兄的徒弟?」安吉趴在二樓的窗口上往下望,看到大家抬頭看他,還特得意的揮手和大家問好。

  袁善亭抽了抽眼角,拉著蘇安簡退到一邊,嵩山派怎麼把這瘋子放出來了?

  白一堂也掃了一眼安吉,蹙眉問道:「你師兄怎麼把你這個瘋子放出來了?不會是自個偷跑出來的吧?」

  安吉跳腳,居高臨下的指著他罵道:「白一堂,說誰是瘋子呢,你才是瘋子,我看你被關在瓊州太多年瘋掉了吧?」

  項飛宇面色一沉,擋在白一堂身前道:「安吉,你別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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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
發表於 2021-3-23 00:16:07 |只看該作者
第332章 避之

  安吉橫眉倒豎,掐腰就要跟他吵起來,一聲幽遠的佛號便傳到耳邊,讓他耳膜一震。

  「阿彌陀佛!」

  安吉立即收斂怒容,斂手垂首而立,老實得不得了。

  樓下的人也都肅容而立,顯然不止他一人聽到了佛號。

  顧景雲見狀挑了挑眉,目光掃過白一堂,見他臉上的笑容變淡了許多,身上似有似無的迸射出一種奇怪的氣場,似乎將他們周圍幾人庇護在其中與外界隔絕開來。

  也只有黎寶璐還在好奇的左右張望,悄悄地踮起腳尖好奇的盯著客棧裡面看,似乎想要找出那個念佛號的人。

  項飛宇掃到她那雙圓溜溜亮晶晶的大眼睛,心中一滯,哀嚎不已,這還是個孩子啊孩子,把凌天門交給她真的沒問題嗎?

  等了半響人還是沒出來,黎寶璐不耐煩了,扭頭對白一堂道:「師父我們進去吧,我想要沐浴吃飯。」

  顧景雲便牽了她的手,「走吧。」抬頭看向白一堂。

  白一堂挑了挑眉,率先往客棧裡走去,侍衛長忙帶著侍衛們跟上,平靜瞬間被打破,在場的江湖人全都愕然的看著他們。

  項飛宇愣了一下就急忙追上白一堂,壓低了聲音道:「你徒弟不懂事你也不懂事,戒殺大師……」

  「白施主!」

  戒殺大師剛好從客棧後院走進大堂,看見為首的白一堂便合什行禮。

  「戒殺大師。」白一堂抱拳回禮,淡笑道:「沒想到能在雅州看見戒殺大師,倒是有緣。」

  戒殺的目光在他身側的顧景雲和黎寶璐身上劃過,直言不諱的道:「貧僧是奉方丈之命前來拜訪白施主的。」

  他看向後面被押著的馬一鴻和苗菁菁,念了聲佛號道:「凌天門清理門戶乃是內務,我等實不該插手,但上天有好生之德……」

  「戒殺大師放心,」白一堂打斷他的話道:「我白一堂不會殺他們的,雖然他們害過我,這些年也做過壞事,但都罪不及死,我是奉公守法的良民,自然不會動手殺人。」

  戒殺:……奉公守法?

  眾江湖人:……呵呵!

  戒殺大師欣慰的看著他,「白施主能這樣想很好,佛曰……」

  白一堂突然面色大變的摀住肚子,項飛宇立即上前擠開黎寶璐扶住他,著急道:「白兄,是不是舊傷復發了?快,回房我替你療傷。」

  扶著白一堂就飛奔而去。

  黎寶璐瞪大了眼睛,舊傷?

  她師父身上有舊傷她怎麼不知道?

  黎寶璐焦急的拉了顧景雲就去追,侍衛長等人連忙押了馬一鴻和苗菁菁跟著趕去,奇怪的是一向不太配合他們的馬一鴻倆人竟然老老實實的跟他們走,甚至還加快了腳步,好似背後有人在後面追殺似的。

  戒殺大師滿目慈悲的唸了一聲佛號,轉頭看向二樓的方向,二樓裡安吉已經帶著嵩山派的弟子悄悄的溜向另一個包間,開了向後院的窗戶直接從上面跳下進入客棧的後院。

  好巧不巧,正好就跳到了白一堂他們前面。

  嵩山派的弟子們也跟著嘩啦啦的往下跳,看見項飛宇便耷拉著小腦袋跟在自家師叔後面,有些心虛的不敢看他們。

  安吉卻是理直氣壯,對著他們冷哼一聲,開口就要諷刺,白一堂就放開捂著肚子的手,挺直了脊背冷笑道:「戒殺大師就在外面,你要是喜歡吵架我不介意為你引薦一番。」

  安吉張開的嘴就狠狠地閉上,滿眼冒火的瞪著他們。

  白一堂冷哼一聲,伸手拉過徒弟和徒弟夫君就走,項飛宇也對安吉冷哼了一聲便跟上。

  安吉氣了個倒仰,指著幾人的身影氣得說不出話來,偏戒殺大師就在外面,那人內力深厚,他只要一開口他肯定就能察覺,到時候他就逃不掉了。

  他只能氣憤的一甩袖子就走。

  站在大堂裡的戒殺大師看著客棧外面空蕩蕩的地面,心中滿意了,這才對嘛,打打罵罵的像什麼話?

  天下還是和平最難能可貴,大家和和氣氣的不是很好嗎?

  戒殺大師心滿意足的轉身回去了,他想今天大家肯定都打不起來,吵不起來了。

  項飛宇指著一排房間道:「知道你們人多,我便把這一整排都給你們訂下了,不過我看這些房間還是不夠住,回頭你們再訂一些吧。」

  跟著他們混進來的袁善亭抹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道:「白大俠,我們的住處我們自己安排便好。」

  這樣一來,他們就夠住了,侍衛長也不矯情,和項飛宇白一堂抱拳行禮過後就看向顧景雲,「顧大人,您先請吧。」

  顧景雲便揮手道:「您先去安置吧。」

  侍衛長這才心安理得的帶著侍衛們去了,順便把馬一鴻苗菁菁也給押走了。

  對他來說,一行人之中身份最尊貴的自然是顧景雲,所以他要讓過顧景雲,但對顧景雲來說,白一堂的身份卻在他之上,所以他要隨侍在白一堂左右。

  項飛宇不知這些彎彎繞繞,只是好奇的看了顧景雲一眼,與白一堂傳音道:「這就是太子的老師?太子今年多大?我怎麼覺得你這徒女婿的年紀有點太小了。」

  「太子已及冠,我徒女婿三元及第,做他老師綽綽有餘,你以為都跟你似的,認個字跟要你命似的?」

  項飛宇抿嘴,「我字寫得很好!」

  「那也不能否認你學習差的事實,」白一堂不再傳音,直接開口問道:「松雲子吃錯藥了?怎麼把安吉派到這裡來了?」

  項飛宇撇撇嘴道:「或許是因為戒殺大師在此。」

  白一堂盤腿坐在榻上,有些頭疼的揉著額頭。

  黎寶璐雖然好奇,卻還是乖巧的先給他們泡茶,結果茶剛泡好門口就被人「砰砰」的砸響。

  顧景雲蹙眉,黎寶璐就上前「砰」的一聲打開門,橫眉瞪向對方,「幹什麼?」

  安吉豎眉,「喲,這脾氣還挺大,知道爺是誰嗎?見了我不叫一聲師叔也就算了,還敢這麼……」

  「安吉!」白一堂隱忍著怒氣的聲音傳來,「寶璐,讓他進來!」

  安吉就驕傲的抬著下巴對她冷哼一聲,抬頭挺胸的進去了。

  黎寶璐瞪大了眼睛,這人有三十好幾了吧,要不要這麼幼稚?

  安吉大大方方地盤腿坐在白一堂的對面,見他還是那麼要看,立時鬱悶了,「不是說流放地很艱苦嗎,為什麼你一點兒也沒變老?」

  「多謝你誇獎,」白一堂累心的道:「我不記得我有得罪過你,你幹嘛總咬著我不放?」

  安吉哼了一聲道:「你沒得罪過我?你勾引姝妹,害得我娶不到她……」

  「等一等,姝妹是誰?」

  項飛宇憋笑,小聲道:「是蘇氏山莊二莊主的夫人,原是峨眉的李女俠。」

  「哦,」白一堂茫然,「我認識她嗎?」

  安吉大怒,撲上來就要揍他,「白一堂你這個人渣,始亂終棄……」

  白一堂瞬間從原地消失,光著腳站在屋角的另一邊,壓著氣道:「好吧,就算你喜歡李女俠,但你現在多大,你能娶她嗎?」

  安吉眼圈通紅,知道他追不上白一堂,也不去追他,就站在榻上居高臨下的指著他罵道:「姝妹她傷心欲絕已經嫁人了,就算我長大了能娶她,她也不會嫁給我了。」

  白一堂就揮手打斷他,「你先告訴我你今年多大了?」

  安吉面色微紅,但依然抬著下巴驕傲的道:「我今年十八了,師兄已經在為我尋妻,但我就喜歡姝妹,除了她我誰都不娶,可是就因為你,因為你這……」

  白一堂更是頭疼,他咬著牙道:「松雲子那王八蛋……」

  安吉一愣,繼而跳起腳來,「白一堂,你敢罵我師兄,我跟你拼了!」

  又是一番雞飛狗跳。

  黎寶璐看得目瞪口呆,顧景雲思索了片刻才決定不能讓師父這麼被追著打,於是上前拉了黎寶璐就走,「我們去找戒殺大師。」

  戒殺大師正一人坐在院子裡的一張石凳上自得其樂的下棋,看到顧景雲和黎寶璐相攜而來,便抬起眼慈藹的對他們笑笑,「兩位施主找貧僧有事嗎?」

  顧景雲合什行禮,「大師怎麼知道我等是來找您?」

  戒殺大師慈眉善目的道:「我這院子在最西角,雖清靜卻也偏僻,你們兩個孩子卻徑直往這兒來,不是來找我,難不成是要找那些沙陀?」

  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這看到那裡立著幾個和尚,要不是戒殺大師指點,他們只怕都發現不了,幾個人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平和,好似跟環境融為了一體,一呼一吸之間都與那些樹木一樣。

  黎寶璐心中敬服,雖然還沒鬧明白大家為什麼對戒殺大師避之唯恐不及,但她內心深處對他並無惡感,她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覺。

  因此笑道:「大師沒說錯,我們的確是來找您的,我們有件事想求您幫忙。」

  「施主言重了,凡我力所能及之事施主儘管開口。」

  問也不問就給出這麼大的承諾?

  黎寶璐受寵若驚,小心翼翼的道:「嵩山派的安吉師叔跟我師父吵起來了,現正追著我師父打呢,我師父不好還手,所以還請大師去調節一二。」

  黎寶璐覺得戒殺大師聽到這話整張臉都亮起來了,他立即站起來道:「施主放心,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佛慈悲,不會忍心看白大俠受此磨難,貧僧這就去救他。」

  說罷眼睛發亮的朝白一堂租住的院子而去。

  一直暗中觀察他的顧景雲忍不住輕聲一笑,對寶璐道:「有戒殺大師在我們就不用去了,還是先回房休息吧。」不然他怕白一堂會把他們這兩個搬救兵的人給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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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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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瘋子

  黎寶璐不放心她師父,堅持跟在戒殺大師身後去了客房,她師父正滿屋子溜著安吉,項飛宇淡定的盤腿坐在榻上,手上捧著一杯茶看著倆人。

  戒殺大師一出現,屋內三人全部面色微變,白一堂還好,面上還算鎮定的與戒殺大師行禮,安吉是面色蒼白衝著門口就要逃。

  戒殺大師腳步輕移,不偏不倚剛好擋在門口,慈眉善目的與他合什道:「阿彌陀佛,安施主別來無恙乎。」

  安吉抖著嘴唇道:「我我我,我不認識你,我現在才十八歲……」

  項飛宇「噗」的一聲噴出一口茶來,憋不住的笑出聲來。

  安吉看著戒殺大師是真的要哭了,他對戒殺大師有強烈的心理陰影,任誰跟他過了三年都會有陰影的。

  戒殺大師一臉憐惜的看著他,「看來安施主的病又犯了,不如隨貧僧回少林修養一段時間,畢竟你犯病後控制不住自己,易傷人害己。佛有慈悲之心,天地萬物皆有靈,不敢傷之,何況人乎……」

  安吉眼裡閃過迷茫,腦子裡混沌一片,他本來就有病,之前追著白一堂時心裡的暴戾一點一點被激發出來,正腦袋發熱,但突然看到戒殺大師,隱藏在心裡的忌憚便冒了出來,他知道眼前的人不能惹。

  安吉想要閃過他逃出去,但戒殺大師看著他眼底的紅光怎敢讓他此時離開?

  他心裡微歎一聲,本來只是想趁機和自己欣賞的小輩兒聊聊天,誰知道真需要他出手?

  戒殺大師臉上慈悲之色更甚,對著安吉各種佛偈道理一連串的冒出來。

  安吉愣愣的,在左突右衝都逃不出去後眼中紅光一閃,真氣凝聚於掌就要出手,白一堂便從側後方閃過,手指輕輕地在他後脖處一點,安吉翻了個白眼就暈過去了。

  戒殺大師淡定的把人扶住,對白一堂微微點頭,「白施主有心了,貧僧先將安施主送回去,待他情況穩定後再來找你敘舊。」

  不,我一點兒也不想跟你敘舊。

  白一堂滿臉木然的把戒殺大師送走。

  項飛宇看著斂手站在門口的顧景雲和黎寶璐,扭頭對白一堂道:「你這兩個弟子有點意思,竟然知道去搬救兵。」

  不是說沒闖過江湖嗎,怎麼竟知道這時候去找戒殺大師最有用?

  白一堂掃了他一眼沒說話,把黎寶璐和顧景雲叫進來,問道:「有多少門派來見禮?」

  「可不少,我華山,少林,嵩山,峨眉,蘇氏山莊等都派了人來,不過他們都知道你們凌天門人少,沒指望你招待,大家都自己找了住的地方,但除了少林的戒殺大師沒誰知道你們凌天門的山門在何處,所以大家只好暫時呆在這雅州,話說你們山門遠嗎?」

  白一堂沉默了一下才道:「有些偏僻,而且我們門派小,住不下你們這許多人,你們要是去見禮只能住野外了。」

  項飛宇瞪大了眼睛,「你願意暴露你們山門的位置?」

  凌天門在江湖上一直很神秘,不僅因為它每代只有一個傳人,卻行事神秘,暗中有不知名的力量在幫助他們,還因為他們的山門是隱蔽的,除了少林寺無人知道凌天門的具體所在地。

  像華山,他們也就只能知道凌天門在雅州,但在雅州何處卻無人能知,而凌天門在他們山門的所在地也挺低調的,這兒的百姓和官員都不知道治下還有個這麼出名的門派呢。

  這次他以為白一堂會意思意思在雅州城內做些儀式,算是對大家有個交代就行了,沒想到他竟允許大家到他的山門中去。

  白一堂靠在榻上道:「沒見我把官兒都帶來了嗎,既然都投靠朝廷了,那處山門還有什麼可隱瞞的?何況那裡也沒什麼秘密。」

  凌天門的秘密都在山中。

  「江湖中奇怪的人多,這次來的又都是江湖大派,與開封府的那些人不一樣,」白一堂扭頭對黎寶璐道:「你的輕功對開封府的那些江湖人綽綽有餘,但對這些老前輩也就勉強可以逃命,帶上他是不可能了,所以這幾日你們都小心些,盡量不招惹麻煩。被欺負了就暫時忍著,回來找師父,師父給你出氣。」

  項飛宇好奇的盯著黎寶璐看,「你這徒兒才多大,竟可以在我們手底下逃命?」

  他躍躍欲試,「不如讓我試試……」

  白一堂的輕功太好,他擅劍法,與他交手連他的衣角都碰不到,但要是換他徒弟……

  項飛宇更有興趣了。

  白一堂卻把他推到一邊,與黎寶璐繼續道:「有幾個人你要遠遠的避開,盡量連面都不要見,第一個就是剛才嵩山的安吉,他是個瘋子。」

  這句話不帶任何貶義,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安吉就是一個瘋子。

  據她師父所說,安吉是嵩山上任掌門之子,一出生就根骨奇佳,記事後一習武連悟性也很高,簡直就是練武奇才,其知名程度還在她師父之上。

  所以他爹對他要求特別嚴格,他的生命中除了背武功秘籍就是習武,她師父跟著師祖在鄉間行走玩泥巴,磕磕碰碰的耍著輕功跟小夥伴們玩耍時他一個人在習武,她師父開示瀟灑自在的呼朋喝友仗劍走天涯時他還在閉關習武。

  這樣一個人沉默寡言,穩重如山,在又一屆更換武林盟主的大會上大放異彩,當年君子劍項飛宇,飛俠白一堂都敗在了他手上,嵩山派可謂名聲大噪。

  可惜嵩山派掌門也沒憑借他兒子當上武林盟主,據說嵩山派掌門由此非常惱怒,他已經過天命之年,掌門之位十年一換,再下一次他就更沒機會了,於是就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兒子身上。

  安吉已經是當時同輩人中的第一人,但這還不夠,安掌門希望他能是前輩,前前輩的第一人,這樣下一次爭武林盟主之位時他才更有把握。

  但當年安吉只有十四歲,屬於少年組,十年之後也就二十四,哪個爭武林盟主的沒有三十來年的深厚內力?

  安吉再厲害也不可能比別的天才多出十來年的內力來,但安掌門瘋魔了一般回去就逼著安吉閉關。

  於是安吉就走火入魔了,他神智大亂,三進三出將嵩山派的弟子都揍了一遍,當然,因為他手上沒有武器,住在他附近的師兄弟功夫雖不及他,卻也不至於太差,因此沒死人。

  但他整個人是毀了,狂暴弒殺,以往的沉穩端重都消失了,一雙血紅的眼睛盯著人時只讓人感到暴戾。

  安掌門吐血,卻不得不將兒子用鐵鏈鎖起來,但也不知怎麼回事,他走火入魔後內力反而上升得更快,不到兩年便連安掌門都壓不住他了。

  安掌門怕他跑出去濫殺無辜,自己阻止不了,只能把人藥暈後送到少林寺。

  少林寺乃武林泰斗,裡面武功高強的高僧有不少,他不求著他們把他兒子治好,但至少能確保他不跑出來害人。

  少林寺覺得他這個弒殺的暴戾情緒只能交給戒殺大師來治,術業有專攻嘛。

  於是戒殺大師就帶著安吉在少林後山住了三年,安吉再出現在人前時眼睛倒是不血紅,也不叫著喊著要殺人了,但卻性格大變,一張嘴賤的不要不要的,再見到白一堂和項飛宇時便是在戒嗔大師的喪禮上。

  當時白一堂和項飛宇都只有十九歲,本來就是滿懷抱負到有些中二的時候,看到安吉本來還因為五年前的大戰而惺惺相惜,結果一接觸三人瞬間成仇。

  雞飛狗跳就沒一天安靜過。

  安掌門看著跳脫中二的兒子複雜不已,但這位不敢再去刺激他兒子,因此對他做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過。

  於是安吉越走越歪,他武功高強,一般人都打不過他,惹了禍又被嵩山派一句「他是瘋子」遮過,讓人想說理都沒法說。

  除了戒殺大師沒人能制得住他。

  好在他不欺負普通人,除了同輩的幾個人外,他一般就只欺負自己看不慣的人,只要他情緒控制得住一般也不會鬧出人命。

  但他武功高強,現在嵩山派沒人是他的對手,為了不讓他出去惹禍,一般他師兄松雲子都是約束他不讓他下山的。

  白一堂搖頭道:「也不知松雲子怎麼想的,竟敢放他來這麼熱鬧的地方,萬一發起狂來得死多少人?這裡可不是嵩山派,大家手上可都帶著武器。」

  安吉隨便從誰手上奪下一把刀來便能砍人如砍瓜砍菜一樣容易。

  項飛宇沉默了一下道:「你沒發現嗎,剛才他的情緒越來越不穩,我想松雲子之所以這時候讓他來這裡是因為戒殺大師在這裡。」

  白一堂歎息一聲,他自覺自己算慘的了,被師兄師姐出賣成這樣,可跟安吉比起來他這點又不算什麼了。

  安掌門只這一個獨子,但對他卻沒多少父子之情,安吉從出生時便是為了他的榮譽他的名利所戰,到最後瘋了,安掌門連看他一眼的慾望都沒有。

  想起當年在擂台上沉穩寡言的少年,一劍穩擂台讓多少人敬佩,白一堂嘴上不服氣,心裡卻是敬佩他的。

  但當年前途一片光亮大好的少年卻變成了今日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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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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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回家

  安吉醒來時已是黑夜,耳邊正響著佛音,他眼中紅光一閃,轉頭便看到盤腿坐在蒲團上的戒殺大師。

  戒殺大師看到他醒來便對他微微一笑,「安施主可還記得貧僧?」

  他知道安吉有時候記憶錯亂,會不記得人。

  不過他很幸運,安吉此時的記憶中有他,不過顯然那些記憶不甚美好,他面色蒼白的問,「大師怎麼在這兒,這是哪裡?」

  「阿彌陀佛,」戒殺大師低眉善目的道:「這是雅州,貴派松雲子掌門讓安施主前來凌天門觀禮,昨日安施主與白施主久別重逢在屋中玩鬧,這一點可還記得?」

  安吉抽了抽嘴角,他那是玩鬧嗎?

  他那是想殺人!

  要不是後面莫名其妙的暈過去了,他其實是想把整個房間,把那些礙事的東西都毀了的。

  他閉了閉眼,把心中的狂躁壓下,問道:「我又犯病了?」

  看著冷靜自持的安吉,戒殺大師鬆了一口氣,很好,這是個能交流的。

  他點了點頭道:「安施主體內的真氣躁動不安,有逆行之險。」

  戒殺大師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繼續勸道:「安施主,你聽貧僧一句勸將內力散去吧,不然內力一旦失控,只怕……」

  安吉垂下眼眸,閉了閉眼道:「大師讓我再想想吧。」

  戒殺大師就不由歎氣,當年安吉被送到少林時只有十六歲,當時他雖厲害,但少林的高僧還是能輕鬆壓制住他,當時戒殺大師就提議散去他的內力,調養好後再重新開始。

  但安掌門捨不得,一直推脫。

  等到安掌門過世,安吉交由松雲子監管時,松雲子倒是同意散功了,但安吉卻已不能正常交流,他的記憶總是缺失。

  不是覺得自己只有七八歲,便是只記得十八歲前的記憶,還總臆想有些不存在的東西,性格大變。

  松雲子不想師弟後悔,堅持散功一定要正常的他同意,也因為他年紀越大,散功重修的危險越大,這兩年松雲子已經不再提散功的事。

  但戒殺大師怕安吉失控,他這樣的武林高手如果不能自控,害人傷己太簡單了,這個後果誰都承受不起。

  所以雖然對安吉不公,但他還是提議散功。

  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僅對於一人,還對於眾生,不能因對一人慈悲,便對萬人殘忍。

  安吉好不容易恢復一絲神智,戒殺大師不願再錯過。

  安吉恢復了正常,至少表面看起來是的,他冷著一張臉出現在客棧大堂時,所有人都自動遠離他三丈。

  店小二不得不經過他身邊時都忍不住打顫。

  原來這就是正常的安吉?

  眾俠士哭,那他們願意安吉不是正常的。

  至少不正常的安吉也就跳著腳罵人,嘴巴賤一些,可現在的安吉,看著就讓人從心底裡發寒。

  眾俠士還能避開安吉,嵩山派來的弟子卻是再害怕都要跟在安吉身後的。

  安吉掃了眼門下兩股戰戰的弟子,蹙了蹙眉,現在嵩山派的弟子都這麼弱了嗎?

  嵩山派的弟子們更膽寒了。

  恰在此時白一堂帶著徒兒出來,看到安吉習慣性的招手打招呼,「戒殺大師放你出門了?」

  安吉冷著臉扭頭看他,白一堂腳步微頓,然後淺笑道:「安兄?」

  安吉竟衝他點頭,冷淡的道:「白兄。」

  黎寶璐差點撞在師父的後背上,瞪大了眼睛看和昨天完全不一樣的安吉,這是「性格大變」?

  擱現代妥妥的是精神分裂的症狀啊。

  這變化也太大了吧,昨天還特中二賤兮兮的一個人,今天就變成冷酷狂霸拽了。

  白一堂也有些接受不能,他輕咳一聲,將徒弟拎過來與他見禮,「這是我收的弟子,以後凌天門就交給她了,寶璐,過來見過你安師伯。」

  黎寶璐端正的行禮,假裝自己是第一次見他,「安師伯。」

  安吉冷淡的點頭,思索片刻便從懷裡掏出一塊鐵牌給她,「給你玩兒。」

  這下不僅黎寶璐,就是白一堂都驚詫起來,項飛宇送黎寶璐華山的鐵牌,那是因為他跟白一堂私交好,安吉跟白一堂關係可不怎麼好。

  黎寶璐猶豫著看向白一堂。

  白一堂蹙眉想了想,微微點了點頭,黎寶璐這才把禮物接過,「多謝安師伯。」

  安吉見黎寶璐收了,面上的表情微緩,對她點了點頭轉身便去找戒殺大師。

  白一堂看著他的背影消失了好一會兒才轉身拎過黎寶璐,「走,帶你去見些前輩。」

  來的都是名門大派,還有些門派在路上,白一堂並不想讓他們摻和進來,但人都來了他也不可能趕走,凌天門和他們都有來往,以後肯定還要打交道,因此和對待開封府那些江湖俠士不一樣,白一堂對這些人很客氣。

  這次來的都是與他同輩份的人,雖然掌門未來,卻也都是在門派裡數一數二的人物,足以見他們對凌天門的看重。

  白一堂拎著黎寶璐見了倆人,收了兩份見面禮後便盯著黎寶璐看了半響,果斷的把顧景雲也拎來了。

  收禮就要收雙份,收一份多孤單啊。

  黎寶璐微紅著臉,湊數的顧景雲比她還坦然。

  倆人在客棧裡轉了一圈,收了一懷的見面禮,然後白一堂果斷的打包了些吃的就上路走了。

  黎寶璐&顧景云:「……師父,我們就這麼走了?」

  「你們想留這兒?」白一堂淡淡的看著倆人。

  倆人齊齊搖頭,「可……」可是剛收完禮物就跑好嗎?

  白一堂則淡定的道:「為師已經邀請他們了,他們會跟上來的,我凌天門只有我們師徒三個,招待不來這麼多人。」

  其他門派還要準備,好在白一堂沒有遮掩行蹤,去見人時又都送了一張帖子,上面有詳細的門派地址,所以他們後續可以慢慢跟上來。

  但項飛宇和袁善亭等人卻是跟著白一堂一起走的,其餘跟著他們來的江湖俠士大部分決定留在雅州,等著和其他名門大派一起行動。

  袁善亭和蘇安簡都有些激動,凌天門的山門呢,他們連傳言都很少聽到,這下總算是能親眼去看看了。

  凌天門最高的武學便是凌天扶搖功,取自扶搖直上九萬里之意,而凌天門輕功的輕靈和磅礡他們都是見識過的,因此倆人都想像凌天門的山門應該是在險峰之上。

  而在蜀中,這樣的險峰並不難找。

  倆人滿心激動的跟著一行人走過官道拐入小道,過了城,越過鄉,最後行走在田間小道上,跟著馬車磕磕碰碰的來到了一個小村莊——馬車停下了。

  大家都有些茫然的看向白一堂。

  就是項飛宇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一堂,怎麼不走了?」

  白一堂從馬上躍下,看著夕陽下的農田,一隻隻飛鳥撲稜著翅膀在田間覓食,時不時的展翅飛上一段,鳴叫兩聲,冷冽的空氣從鼻腔處直撲胸中,但白一堂卻覺得舒爽不已。

  他淺笑道:「我們到了!」

  眾人茫然的抬頭看去,只見目光所及之處都是田野,轉頭看向西南方,只有那裡有些許房屋,但看著不過二十來棟,而且大多是茅草房,只有零星幾棟是泥瓦房,一點也看不出大門大派的影子。

  項飛宇差點從馬上摔下來,他愣愣的看著那些茅草屋,顫著手指指著它們道:「白兄,你別告訴我那兒就是,我知道你們凌天門為國為民不捨得花錢,但也不至於,不至於……」

  不至於窮成這樣,連個磚瓦房都建不起吧?

  項飛宇有點想哭。

  白一堂白了他一眼道:「你想哪兒去了,我們凌天門的山門也是祖傳的,別忘了我們開山的祖師爺是皇室中人,你覺得他會去住茅草房嗎?」

  大家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白一堂靠在車轅邊上,很快村莊裡就跑出來幾個人。

  為首的是個鬚髮皆白的老人,看著有五六十歲了,但跑起來氣不喘腿不顫,似乎會些輕功,沒用多久就跑到了跟前。

  看清站在車邊的白一堂,老人想也不想就跪下磕頭,「公子回來了,老奴恭迎公子。」

  白一堂不在意的揮手道:「起來吧,起來吧。」

  他掃了一眼老人身後的少年,笑道:「這是您孫子?都這麼大了呀。」

  老人滿臉是笑的道:「是啊,長大了好接奴才的手繼續伺候公子和未來的小主子。」

  白一堂悵然的道:「只怕用不著他了,這次回來我打算將你們全放籍了。」

  老人微愣,然後立即拉著孫子跪下,滿含熱淚的道:「奴才謝過公子。」

  白一堂揮手道:「行了,不用跪來跪去的,我這次帶了些朋友回來,你帶了人將房屋收拾出來,準備好吃食,再過兩日來的人會越多,你讓人將屋前的空地整理好了,那些人來了讓他們在那裡紮營。」

  白一堂將黎寶璐和顧景雲叫出來,指了老人道:「這是恩伯,你們以後有什麼事就吩咐他,這是我收的徒兒,也是你的小主子,這是她夫君。」

  恩伯小心的打量了一眼黎寶璐和顧景雲,連忙拉了孫子又跪下行禮。

  黎寶璐忙將人拉住,恩伯這才在前面帶路領著大家去凌天門。

  凌天門的山門正好在小村莊的正對面,隔著一片良田的東北方的山坡上。

  山坡很緩,上面種滿了竹子,要不是有恩伯帶著,他們的馬車根本找不到進去的路,林深而路窄,一眼看去,感覺竹子與竹子之間的距離都是一樣的。

  白一堂悄悄的和黎寶璐說,「為師二十來年沒回來了,其實我也找不著路了。」所以才要在村口等恩伯出來帶路,不然丟臉就要丟到姥姥家了。

  掌門人找不到本門派的山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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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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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凌天門

  凌天門的房子便建在竹林深處,一行人左拐右突,在轉過又一片茂密的竹林後便豁然開朗,一片白牆青瓦出現在眼前。

  侍衛長瞳孔一縮,這是……陣法?

  項飛宇和袁善亭蘇安簡卻習以為常,這樣類似迷蹤陣的陣法他們門派(家族)裡也有,只是因年限沒那麼長,所以效果沒那麼自然罷了。

  看見了白牆青瓦,再往前去一些便是大門,一塊爍金大牌匾掛在大門口,上書「凌天門」三個大字。

  黎寶璐跳下馬車,抬頭去看這片即將屬於她的地盤,房子依山而建,北面是一大片岩石突出的峭壁,順著峭壁抬頭往上看,竟只能看到鬱鬱蔥蔥的松竹,並不知它有多高,因此房子的北面便以峭壁為牆,只有與峭壁平行的那一面才是白牆一路到底。

  至於後院是白牆還是峭壁,黎寶璐還一時未能查看到,直到此時,黎寶璐才找到一種「山門」的感覺。

  恩伯和他孫子推開大門,將門檻拆下,恭迎幾人進門。

  房子似乎並不經常打掃,進門後的院子裡落了滿地的落葉,白一堂卻習以為常,帶著大家往裡去。

  大門朝東開,房子共有五進三路,南北中三路順著往下有不少的院子,裡面奇石流水,奇花異草不少,看得出當年建造這房子的人很用心。

  但因很久無人居住,房子破敗得厲害,雖不至於漏風漏雨,卻可以看出斑駁的痕跡,與它的大氣精緻一點也不搭配。

  恩伯垂著眼眸不敢多看,在第一進的院門處便停下腳步,他是奴僕,若沒有主人的允許是不得進入後面的院子中的。

  白一堂也知道這個規矩,對他揮手道:「去叫些人來打掃房子。」

  「是。」恩伯躬身退下。

  白一堂就對好奇的左右張望的人揮手道:「孩兒們,去選你們想住的院子吧,隨便挑隨便選。」

  項飛宇瞪大了眼睛問,「裡面沒有我們需要避開的機密東西?」

  「你們會去住書房和兵器庫嗎?」白一堂揮手道:「快去搶吧,沒搶著好地方我可不負責給你們找房子住,我都二十年沒回來了,也不知道房子有沒有漏雨。」

  眾人聞言便如同魚入海洋般四散開,開始尋找合自己心意的院子。

  白一堂這次回來要處理的事情不少,少說也有留一兩個月,而黎寶璐作為即將繼任的掌門人肯定要跟師父同步,所以她肯定也要留那麼長時間。

  侍衛長的任務之一便是保護白一堂,所以他也要留那麼長,對未來的住處也很重視。

  他丟下馬一鴻和苗菁菁,領著一群大小侍衛嗷嗷嗷的衝向凌天門,在遊逛了大半個房子後他們選中了南路鄰近的三個大院子,湊巧的是三個大院子不僅鄰近,還圍著一個大大的演武場。

  一個院子裡遍植青竹,圓臉小侍衛貪方便想要橫穿青竹進入第二個院子,誰知道就被困在裡面出不來了。

  兩個跑進去救他的侍衛也迷失在了裡面,最後還是侍衛長找來一團線,進去饒了老半天才把人找出來。

  於是侍衛長大手一揮就定下了這個院子,他決定要好好研究這個東西,要是能把這陣法搬進家裡,嘿嘿嘿……

  於是隔壁兩個院子也被他們預訂了。

  三個院子都很大,每一個都有十來個房間,但侍衛們一路上吃苦無數,非常霸道的住一間佔一間,還要一間拿來看著玩,死活不讓同樣選中這裡的江湖人入住。

  袁善亭的手下們只能憋屈的跑去找另外的地方,最後他們在北路那裡找到了一個清幽怡然的院子。

  峭壁的縫隙中有三條細細的山澗落下,打在光滑的青石上發出叮咚叮咚的愉悅聲音,然後彙集成清澈的山池,溪澗的水在池中轉了大半個圈後便潺潺的順著開挖出來的深渠而出,繞過半個院子,滋潤了院裡的梅樹後便向遠方而去。

  此時正是梅花盛開的時節,一群大老爺們闖進來時便看到無人打理過的梅園虯枝盤結,紅紅粉粉的梅花纏繞枝頭,盡情的開放,芳香撲鼻。

  即便是不怎麼讀過書的大老粗們都驚艷得恨不得吟一句「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

  於是他們決定就住在梅園了,他們家裡是不可能有這樣的景色的,但能住一回這樣的院子也不枉這段時間吃的苦了。

  袁善亭和蘇安簡來到梅溪園時也看呆了,看到歡喜得在園裡亂闖的屬下,實在傷眼,最後拉著蘇安簡離開了。

  這麼好的園子白瞎了,但他也不好去搶屬下的住處啊。

  倆人逛了半天最後選了一座帶了閣樓的院子,那閣樓是凌天門內最高的一處建築,站在上面可俯瞰門內所有的景色,妙的是閣樓頂部正好與一處突出的岩石相接,從那裡翻身而上便可直上峭壁。

  袁善亭和蘇安簡找了許久才找到這個好地方,當即高興的佔用了。

  項飛宇則跟在白一堂身後中規中矩的住進了正院,他們十八年不見,可有許多的話要說,心思根本不在住處上。

  黎寶璐則帶著顧景雲將整個凌天門都逛了一遍,到最後到達第四進裡那一整排的藏書閣時顧景雲就走不動路了。

  從南路到北路,除了中路上的一個院子外,其餘五個院子都是規格一樣的藏書閣,裡面都是上下兩層樓,高高的書架直達屋頂。

  上面一排排擺放著整齊的書籍,顧景雲從看到這些書後就走不動了。

  這是比秦家藏書還有豐富的藏書閣!

  他甚至還在一個藏書閣中發現了一整個屋子的竹簡,這些應該都是收藏下來的。

  顧景雲眼中閃著幽光,一排一排的走過,記下受潮的書架後便繼續往下。

  或許建造藏書閣的人預料到以後不會有人常來打理,所以房屋建造所用的材料都非常的結實且防寒防濕,第二層的屋頂上甚至夾著琉璃瓦,讓陽光可以直射屋內。

  顧景雲撫摸著那些書道:「不愧是皇族中人,只這些藏書便是無價之寶,也就師父不在意的讓人亂闖。」

  「在你們眼裡是無價之寶,在他人眼裡它們不過是一堆紙。」黎寶璐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我們去選住處吧,明日再來看書。」

  顧景雲摸著那些書不願意動彈,道:「中路不是有一個佈置出來給人住的院子嗎,我們住那裡就好。」

  黎寶璐:……

  看著癡迷的顧景雲,黎寶璐只能無奈應下了。

  「那我們去收拾房間吧。」

  「好。」人卻動也不動,捧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

  黎寶璐歎息一聲,知道他暫時是不可能回神了,只能丟下他去找二林和趙寧。

  誰知道才出三號藏書閣就看到趙寧正目瞪口呆地站在二號藏書樓前,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任由順心怎麼拉也不動彈一下。

  這都是什麼臭毛病啊。

  黎寶璐對順心招手,「別理他了,跟我去收拾房間,擺放行李。」

  順心看了眼公子,只能歎息一聲跟著黎寶璐去了。

  中路上的那個院子的匾額上大氣磅礡的題了三個字——「問天閣」,結合那五個院子的藏書閣,黎寶璐抽了抽嘴角,對她祖師爺的狂妄和偉大抱負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

  等他們選好住的地方,恩伯已經帶了一群下人前來聽命了,三進及以下的地方奴僕都不能進入,即使是主人同意也不行。

  所以白一堂只讓他們將第一進和第二進的大堂和院子收拾出來,到時候待客用,後面他們住的地方則需要他們自己收拾。

  黎寶璐總算知道為什麼明明有下人在他們的房子還能破敗成這樣了。

  「師父,你們為什麼都不用他們?」

  「他們雖都是凌天門的下人,但更多的是履行佃戶的職責,凌天門對他們的約束不大,因此也不能完全信任。」白一堂道:「他們都是歷代掌門救回來的可憐人或是買回的奴僕,一般我們只留他們兩代,到第三代時若他們沒犯錯,也沒有讓他們掌握什麼太過機密的東西便會放良,讓他們離開這裡。」

  「他們也願意離開?」

  「當然,門派會給他們一些遣散銀子,留在這裡約束頗多,最重要的一條便是不能離開本鄉。不過他們離開了也不是完全得到自由的。」白一堂輕聲道:「還記得我說過的那些能幫我們處理贓銀給我們幫助的人嗎?他們得先到那裡去,等到他們和他們的後人徹底忘掉這裡,許多年以後變得跟普通人一樣時他們才會完全的自由自在,在此之前他們都算是在凌天門內做事。」

  只不過是控制力度不一樣罷了,在這裡,許多行為都受到約束,而離開了這裡,至少他們大半時間是自由的。

  恩伯是他師父時買的下人,到他這一代是第二代,本來應該是等黎寶璐卸任時才放良,不過這裡已經暴露出來,沒必要再留下他們,送到暗中更安全些。

  但這對恩伯他們來說也是天大的恩典了,不是誰都想當奴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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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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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廢功

  馬一鴻和苗菁菁都是第一次來這裡,被丟在地上,倆人皆有些茫然的看著四周,原來這就是凌天門!

  白一堂把自己的房間丟給項飛宇收拾後就來拎著他們去了正院旁邊的一個院子裡。

  「你們便暫時住在這裡吧。」

  馬一鴻和苗菁菁譏誚,「沒想到作為凌天門的弟子反而及不上那些外人,他們好歹能自己選住的地方,我們卻連門派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白一堂一點兒也不同情他們,「當年師父要帶我回門時曾經給你們傳過信,讓你們有空就回來一趟,他好帶你們來認門,也將你們記入門譜之中,不過你們似乎忙著打拼,並不把師父的叮囑放在心上。」

  倆人面色大變,他們都不記得有這件事。

  白一堂見狀臉上的諷色更深,「你們一直覺得師父偏心,但師父從未想過瞞你們這些,不過是你們從心底裡不在意罷了。」

  凌天門的掌門除了個別的就沒幾個愛呆在門派裡,他們一生中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外渡過的,收徒,教徒,帶徒,偷盜以及賑災,遊戲江湖,沒熱鬧瞧了叫上二三好友跑到大漠或草原上逛一圈兩三年就過去了。

  白百善算安逸的了,他每到一個地方都喜歡停留兩三年,既可以做些小生意,體察民情,也可以教導弟子,讓弟子們過幾年安逸的生活。

  但這不斷搬遷,節儉的生活卻讓馬一鴻和苗菁菁產生一種錯覺,凌天門只是個小門小派,是個家無恆產,連奴僕都用不起的小門小派。不然怎麼整個門派只有他們師徒三人呢,連上後來師父收的小師弟也只有四人而已。

  倆人比白一堂年長太多了,等到白一堂學了功夫可以跟著師父遊蕩江湖時他們師兄妹兩個已經可以結伴仗劍走天涯了。

  他們自然知道師父愛做小生意來維持家用,跟江湖最大的交集便是湊各種熱鬧。

  他們沒有供奉,沒有人崇拜,甚至門派的名字可能都沒人聽過。這與他們想像的大俠差別太大了,所以倆人不願意跟著師父師弟一起走。

  白百善也想歷練一下兩個弟子,就給了他們一些錢讓他們自己闖蕩去。

  於是在白百善還未察覺時,倆人的心越來越大,他們想要在江湖中佔有更多的地位,擁有更高的聲望。

  於是師父每隔一段時間送來他和師弟的日常自然被他們丟到了一邊,他們忙著呢。

  忙著挑戰各個江湖俠士,一步一步的將自己的名聲打出來,與江湖上有名的俠士們相交,和他們論武藝,游江湖,哪裡有心情一封一封的拆開熟讀師父的日常?

  所以他們自然也不知道白百善帶著小弟子回了趟雅州,看著小弟子小小年紀便能用凌天扶搖功扶搖而上這座峭壁時便已從心底認定他為未來凌天門的掌門。

  馬一鴻和苗菁菁並不知道凌天門在那些大門大派中這麼有名,因為凌天門這一代的掌門,他們的師父實在是太默默無名了些。

  在江湖上一喊出他們師父的名字白百善,十個人裡有九個人不知道,還有一個則是大門大派裡一等一的人物,那些人也不是馬一鴻和苗菁菁能見到的。

  而白百善後來之所以那麼出名是因為他有一個傑出的弟子白一堂。

  因為白一堂,從未聽說過凌天門的中青少三代江湖人都知道了白百善,也知道了凌天門的各種奇葩規矩,自然也知道了馬一鴻和苗菁菁。

  這是很久以後的事了,那時馬一鴻和苗菁菁都還在為他們的夢想奮鬥著,他們並不知道他們可以和那些名門正派的嫡傳弟子站在同一起點線上的。

  而等他們知道時,他們的小師弟已能出師,他們的師父已經開始帶著他拜訪各大門派的掌門,輕而易舉便得到了他們夢寐以求的大門派的青睞。

  倆人眼睛都紅了。

  同樣是弟子,為什麼師父就那麼偏心?

  這是他們聽說師父帶著白一堂去拜訪少林方丈時的第一反應。

  只有白一堂和白百善知道他們不止一次的寫信催過倆人,讓他們前來匯合,師父要帶著他們去見幾個故人。

  白一堂譏笑的看著倆人道:「但你們怕耽誤了自己的大事,一直在推脫,師父一向隨性,見你們實在忙碌,自然不會再強求。」

  馬一鴻面容扭曲道:「如果師父說清楚是拜訪各大門派的掌門,我和師妹又怎麼會不去?」

  白一堂譏誚的一笑,只淡淡的看著他們,「師父為什麼要說?他淡泊名利,與各大掌門是平輩相交,這是什麼值得炫耀之事?」

  倆人漲紅了臉。

  「真正讓師父寒心的是你們竟然改姓,」白一堂說到這裡眼圈一紅,想到當年頹廢的師父,恨恨地瞪著他們道:「而我最不能原諒的便是你們以姓氏為借口接近我,出賣我!」

  當得知師父選定了白一堂為掌門人時,馬一鴻和苗菁菁便憤而改姓,要知道當年倆人被師父收養取名字時可都是姓白的。

  白一鴻,白菁菁!

  但倆人一言不合就改姓,可謂傷透了白百善的心。

  後來他們聯繫白一堂時便是表示後悔難當,想要白一堂幫忙找到師父,從中說和,他們將姓氏改回來,以後一起孝敬師父。

  白一堂自懂事起就和師兄師姐一起習武,因為他們年紀比他大,他從小沒少受倆人的照顧,對他們自然感情不淺,雖然之前因掌門之爭傷了感情,但那時他當上掌門已經好幾年,師兄弟之間又久不聯繫,以前的齷蹉也忘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回憶多半是美好的。

  所以見師兄師姐願意認錯,想與他們重歸於好,他自然是高高興興的全都答應下來,又碰巧大家都在北疆,便約好了就近見面,誰知道師兄師姐時跟張伯英勾結在一起打算抓他呢?

  當時他毫無防備的喝下苗菁菁準備的酒,等發現不對時已經晚了,加上被最親近之人背叛,白一堂可謂心緒大亂,便是有餘力也逃不出去。

  流放瓊州後他的心就跟放在岩漿裡炙烤一樣,難受不已。

  他最恨的便是他們如此涼薄的心性,好像凡過得比他們好的人都是因為上天的偏心,好像都對不起他們一樣。

  沒有道義,沒有忠貞,一切只有名利來衡量。明明師父教他們的是寬厚與謙讓,明明幼時他們也活潑可愛,卻不過入江湖幾年便變成了這樣一副令人憎惡的樣子。

  讓師父受盡奚落嘲笑,所有人都在看師父違反門規收了三個徒弟的下場。

  沒有人記得師父的寬厚和善良,沒有人記得師父曾經為江湖,為天下蒼生做下的貢獻,江湖提起師父便是「那個違反門規收了三個弟子,結果兩個出賣師門,讓門派蒙羞的凌天門前掌門。」

  在白一堂的恨恨地目光下,馬一鴻和苗菁菁打了一個寒顫,臉色蒼白的問道:「你要如何處置我們?」

  「凌天門沒有此類門規,所以我只能現創一個,以你們的罪行,殺了你們都是輕的,不過師父他老人家一向心善,他是不會願意看到他的三個弟子自相殘殺的。」白一堂低頭看著他們道:「所以我要廢掉你們的武功,你們便留在這裡種地吧。」

  馬一鴻憤然,「白一堂,你別太過分,我是你師兄,你竟然讓我去種地?」

  「那你是想徹底從這世上消失了?」白一堂譏笑道:「這倒也不難,回頭我廢了你的功夫,你出門便自盡就行,這樣就不用受我的侮辱了。」

  「你!」馬一鴻和苗菁菁要是有勇氣自盡還會等到這時候嗎?他們怕死!

  而且,他們在等,等師父出現救他們。

  雖然難堪,但他們還是不得不承認,師父他很善良,只要他出現,他肯定會救下他們的。

  但倆人卻忘了,他們的師父在白一堂被他們陷害流放時沒出現,又怎麼可能在他們被清理門戶時出現呢?

  至少在各大江湖門派陸續到達凌天門後白百善也沒出現,倆人的心越來越冷。

  除了少林寺的人被請進凌天門外,其餘人等都在竹林裡駐紮了。

  幾大門派的代表也只是看了一眼並無異議。

  凌天門與少林淵源深,這是各大門派私底下的共識,何況戒殺大師乃在場輩分最高的人,所以他住進去沒人有意見。

  至於華山派的人,呵呵,誰都知道項飛宇跟白一堂是好友,曾經好得要穿一條褲子,當年白一堂被流放,項飛宇還提著劍追殺了馬一鴻和苗菁菁四個多月,到最後還是華山派看不過去,派了人把人押回去這事才算結束。

  所以他住進去也沒誰有意見。

  至於袁善亭和蘇安簡,哦,那兩個小輩據說跟白一堂的小弟子是朋友,小輩的事他們當然不好意思管。

  於是,一眾人等便在竹林裡搭了帳篷住下了,好在白一堂還知道叫山下的佃農為大家提供食物。

  而他們也沒打算久待,找個空跟白一堂見一面,打聽打聽他們凌天門和朝廷的彎彎道道,會不會影響到整個江湖,再見證他金盆洗手把掌門之位傳給弟子就行。

  大家覺得三天時間足夠了。

  於是峨眉派被推舉為代表前去跟白一堂商議會晤的時間,白一堂想也不想就定在了第二天,他也知道那才是大家最關心的,所以沒必要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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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切磋

  第二天,以少林,華山,嵩山和峨眉為首的一等大門派代表與凌天門現任掌門白一堂在凌天門內會晤,誰也不知道他們談了啥,反正幾大門派的代表出來時臉上都帶著輕鬆的笑容,顯然談話進行的很順利。

  戒殺大師留了下來,看著將人送出大門回轉過來的白一堂,戒殺大師慈眉善目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憂慮,「白施主真有把握與朝廷合作時能全身而退嗎?」

  白一堂便笑道:「大師不用憂心,我凌天門現在並無讓人可圖謀的東西。」

  戒殺大師看著他沒說話,凌天門能夠一偷五百年,除了當代掌門人輕功卓絕,讓人抓不到把柄外便是他們處理髒銀的手段快捷隱秘,背後若沒有龐大的勢力支撐顯然是不可能的。

  這可是一個不小的力量,戒殺大師不相信朝廷會不心動。

  白一堂卻只是淡笑的回望他,那些暗中的勢力初代為祖師爺的僕人,後來世代都是由他們的後人掌控。

  以前雙方是互為依靠,而到了現在,凌天門已經不再控制他們,他們想走便走,想留便留。

  凌天門掌門提出的要求他們想辦便答應,不想辦拒絕便是,所以,他們是自由的。

  既是自由的當然不在凌天門勢力範圍內,他當然不會用他們向皇帝投誠。

  而江湖上的事,有時候不明說,朝廷中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白一堂敢將凌天門交出去不是信任皇帝,而是信任秦信芳。

  他跟秦信芳相交十五年,彼此都瞭解對方的秉性,他不會留對國家百姓有害的勢力,秦信芳也不會逼他將底兒都給交了。

  戒殺大師見他自信,便微微一歎,「黎施主還是太過年幼了,她又是官眷……」

  這是怕黎寶璐把凌天門賣了。

  白一堂嘴角微翹,更加自信,「這一點大師更加放心,我這個徒兒雖然年紀小,卻妥帖得很。」

  最主要的是那廝對朝廷,對皇室並無多少敬畏之心,別看她對顧景雲言聽計從,那是在不觸及她底線的情況下,真要她出賣師門,出賣盟友,這丫頭也是會與人鬥智鬥勇的。

  何況以顧景雲對她的心,最後誰對誰言聽計從還不一定呢。

  在這一點上,白一堂自信得很。

  戒殺大師見狀也只能道一聲佛號告辭。

  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談妥,下午各大門派的代表興致很高的想試試黎寶璐的武功。

  他們都是和白一堂同輩的人,不好欺負黎寶璐,但以後她就要出任凌天門掌門,武功總不能太弱,因此大家便圍著峭壁險峰比試。

  凌天門的凌天扶搖功在這樣的地形上頗為有利,算是大家讓著黎寶璐。

  因為她年紀小,大家也沒想她表現得多優秀,只要能在他們手上過二十招就不算太丟臉,卻沒想到她輕功竟如此卓絕,峨眉派的代表連出五十招都未能攻擊到她,甚至連她的衣角都抓不到。

  黎寶璐繞著峭壁險峰騰挪,身姿如燕般輕靈,利用山石掩護,將峨眉派的代表逗得團團轉,百招之後,峨眉派的代表眼神越發凌厲,手段也越來越激烈,幾乎每一掌都擊得山石飛濺,卻偏偏傷不到黎寶璐分毫。

  黎寶璐從十歲開始就背著顧景雲練習輕功,帶著一個人尚且能逃過暗衛的擊殺,更不要說現在輕裝上陣了,身姿之輕靈,動作之迅捷都達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她開心不已,一不小心就把峨眉派的代表當猴兒溜了。

  白一堂見狀抽了抽嘴角,為了不讓弟子太拉仇恨,他趕緊給項飛宇使了一個眼色,項飛宇便飛身而上攻向黎寶璐,朗聲道:「余師妹,我來考校考校她!」

  峨眉的余師妹這才收手,在空中一個轉折落到地上,臉色微青,她斜眼看向白一堂,「白師兄,你這徒兒倒是能幹得很。」

  你自己輕敵還怪我徒弟厲害?

  白一堂微揚著下巴道:「年紀太小,還得再歷練歷練。」

  余師妹不由咬牙。

  空中的戰局卻起了變化,「咻咻」的兩聲破空聲傳來,大家臉色微變,抬頭看去,就見項飛宇抽劍打落了兩枚暗器,轉而沖天而上,率先越過黎寶璐,然後空中變勢,由上而下,以破竹之勢向黎寶璐刺去……

  眾人面色微變,這是君子劍,項飛宇的成名絕技!

  只見身在半空中的黎寶璐在劍尖到達之前便險而又險的團轉飛出,項飛宇見一擊不中,也不等落劍便騰空變勢,劍尖一轉,整個人由上而下改為由左向右,竟是緊追黎寶璐而去。

  眾人的心都提起來,若論輕功,只怕江湖上無人能敵凌天門,而若論劍法,華山當屬第一。

  而且因華山使劍,同樣需要身姿輕便,所以他們門派的輕功也很不錯,在場的若是連項飛宇都擊不中黎寶璐,那其他人也沒比試的必要了。

  眼見劍尖就要刺中黎寶璐,黎寶璐手一揚,三枚六芒星直擊項飛宇而去,項飛宇沒辦法,只能回劍防守,這是切磋比試,又不是拚命。

  然而就在此時黎寶璐突然回身,只一個閃身便攻到他身邊,手中正反握著一把匕首,「唰唰」兩下便朝他攻來。

  項飛宇用的是長劍,劍長四尺,根本不擅近攻,黎寶璐仗著輕功好,竟是柔身緊貼在他一尺之內,讓他的長劍無用武之地,一把七寸短匕攻得他應接不暇。

  好在項飛宇對敵經驗豐富,他又很快回過神來,黎寶璐這是拿他喂招做試驗呢,他便也不急著分出勝負,乾脆將長劍反手背在身後,只用右手與她喂招。

  項飛宇到底比她經驗豐富,內力身後卻閱歷豐富,只用掌圈都能與她鬥了個相當。

  說到底黎寶璐最大的優點便是輕功,當她放棄躲避與人交戰時便不免落了下乘。

  但此時是與長輩對招,比之一直躲避,現在主動攻擊能學到的更多。

  項飛宇能想到的底下圍觀的人自然也能想到,幾人微微點頭,戒殺大師更是轉著佛珠道:「黎施主聰慧過人,貧僧都想試她一試了。」

  白一堂求之不得,趕緊衝上面打得難分難解的倆人招手,「你倆快下來,讓戒殺大師上去。」

  戒殺大師:……他真的只是說說。

  黎寶璐最後還是沒能和戒殺大師交上手,不過她也不跟項飛宇打了,倆人齊齊從峭壁巖峰上落下,項飛宇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邊與白一堂道:「你這徒弟天資可比你好多了,你像她那麼大的時候吧啦吧啦……」

  黎寶璐則沖一旁站著的顧景雲跑去,顧景雲鬆開緊緊攥著的拳頭,掏出帕子來先擦了擦自己手心裡的汗,這才換另一條帕子給她擦額頭上的汗,柔聲問道:「被打著了嗎?」

  黎寶璐將兩隻手湊到他跟前,小聲道:「項師叔力氣好大,我的手肘肯定青了。」

  顧景雲捏了捏她的手腕,低聲道:「回去我幫你擦藥酒。」

  前面的幾位老前輩被迫餵了一嘴的狗糧,白一堂輕咳一聲打斷身後的喃喃細語,正要邀請大家去用餐,安吉便上前一步擋在他身前道:「白兄,我想與你一戰。」

  白一堂一愣,繼而笑道:「安兄,我可比不過你,當年武林大會時我便敗在你手上……」

  「那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安吉看著他沉聲道:「我知道,這二十多年來你一直很努力,你聽過跟隨你一起來的那些人的談論,你的輕功已到登峰造極之處,我想與你一戰。」

  安吉認真的看著他道:「不論輸贏,我的心願都算了了。」

  白一堂蹙眉,安吉才恢復正常,他可不想刺激他又變得瘋癲,正想找借口推辭,戒殺大師就上前一步道:「白施主不如考慮一二,由我等作為裁判,確保雙方安全如何?」

  與其說是確保雙方安全,不如說是防備安吉發瘋傷人。

  但這話從戒殺大師口中說出已經很驚悚了,一向主張和平解決問題的戒殺大師竟然會主動為安吉做說客勸說白一堂應戰?

  大家都奇怪的看著戒殺大師和白一堂安吉三人。

  戒殺大師見白一堂沉默,便轉頭對安吉笑道:「安施主,不如讓我與白大俠聊聊。」

  安吉對他微微點頭,轉身便走,嵩山派的弟子連忙跟上,其餘門派的代表見狀也紛紛告辭。

  黎寶璐看了眼師父和戒殺大師,還是老實的拉著顧景雲去送客了。

  院子裡一下只剩下戒殺大師和白一堂了。

  戒殺大師唸了一聲佛,道:「白施主,二十年不見,你的功力越發深厚了。」

  他雖然沒見識過現在的白一堂的輕功,卻可以感知到他的內力,其內力之深厚只略遜於他,而他比白一堂年長近三十歲,是他的長輩。

  他自認他天資不錯,也足夠勤奮,可就是這樣白一堂都能直追他,可見其努力及天資。

  戒殺大師歎氣,難怪安吉會把白一堂立為目標。

  不錯,當年戰勝白一堂的安吉卻反把白一堂立為了目標,許多年下來,雖未成心魔,卻已變成了一個心願,不是必須打敗,而是想要再戰一次。

  戒殺大師通透世情,又聰敏過人,早已察覺到安吉的心思,只怕這一比之後他就要同意散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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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傳位

  白一堂瞪大了眼睛,一臉不相信的看著他,「大師,您不能因為我這些年不在江湖就騙我,我會成為安吉的目標?不應該我以他為目標才對嗎?」

  戒殺大師含笑搖頭道:「白施主的目標不一直是自己嗎?」

  白一堂雖是孤兒,但一直被白百善捧在手裡,關懷備至,打小就不知愁,成年前每天操心最多的除了習武便是吃和玩。白百善那人要求一向寬鬆,只要弟子不荒廢武藝就行,所以以白一堂的天資,他每天都過得自在逍遙。

  雖然是孤兒,但從小到大一點心理陰影也沒有。

  當年敗在安吉手下也是樂呵呵的,爬起來就又跟著項飛宇勾肩搭背跑去玩了,一點未將勝負放在心上。

  反觀安吉,出身名門,父親是嵩山派掌門,但從會走路就要會習武,一天十二個時辰,除了睡覺的四個時辰,吃飯學習的兩個時辰外,其餘時間都在習武,隨著年紀的增長習武的時間越長。

  據說他七八歲時因想跟師兄弟們玩差點被其父打斷腿,從那以後除了一日三餐他幾乎都被拘在安掌門身邊習武。

  安吉能在那種高壓環境下長成一枚三觀頗正,只是面色冷肅的少年已經算是底子好了。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他特別羨慕白一堂。

  本來照常理來說白一堂的壓力應該比他更大才是。

  凌天門已定的未來傳人,又是師父收養的孤兒,不應該努力上進,爭取認同感嗎?

  可偏他過得逍遙自在。

  而他雖是嵩山派掌門之子,但他上頭有六個師兄,而且師兄們的天資都不太差,掌門之位並不是靠武藝高低來分的,安吉從能自由思考後就知道自己當上掌門的機會微乎其微。

  不當掌門,他又有個掌門爹,偏過得比白一堂還不如。

  安吉便在心裡有個執念,他想輸給白一堂,他想告訴他父親,並不是沒日沒夜的習武就能戰勝所有人的,他想告訴他父親,其實像白一堂那樣就很好,他想過那樣的日子。

  可惜他瘋了,在他沒來得及跟白一堂再戰時他爹就死了。

  但他還是想看看,今天的他們倆人誰強誰弱,不論是何結局他都認下。

  戒殺大師給他治療了三年,日夜一起,同吃同住,比安吉自己都瞭解他,這些年特也斷斷續續的為他講禪唸經,維持他的理智,自然知道他的心結。

  戒殺大師和白一堂承諾道:「介時貧僧作保,一旦他有瘋症便制住他,一定不會讓他傷及無辜。」

  白一堂卻含笑道:「只怕到時大師攔不住我二人,不過,這個請戰我應下了!」他身上迸射出戰意,目光炯炯的道:「早聽聞他在瘋癲後武藝不減反增,而到今日連松雲子都在他之下,我也很想見識一番。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你們要是等得及就等五天後吧。」

  戒殺大師鬆了一口氣,合什道:「多謝白施主成全。」

  白一堂不在意的揮手,說到底是他的心也癢了。

  黎寶璐聽說了這事,跑去找她師父,「師父,安師伯真的很厲害嗎?」

  白一堂點頭,「他可是我們這一代的第一名,當年越級挑戰前輩,不少有名的俠士也都敗在他手下。」

  黎寶璐就想了想問,「那你倆要是都全力以赴,世上誰人能攔住你們?」

  「除非戒殺不活了,不然沒人能攔住。」白一堂嘴角微翹道:「不過以戒殺的性格,他還真有可能自己不活了也保全我們。」

  人一旦入迷想要停下就難了,戒殺大師內力雄厚雖在他們之上,但他們倆人全力以赴時他想安全的分開他們無異於癡人說夢,除非冒著危險擋在他們之間。

  可他們的攻擊可不是那麼好接的。

  雖然有危險,但白一堂並沒有拒絕切磋,這世上危險多了去了,喝口水都有可能嗆死,難道就不喝水了嗎?

  而這個危險,他、安吉和戒殺大師彼此都心知肚明,既然他們倆人都願將這個危險放在一邊,他又有何不敢應?

  說到底,白一堂骨子裡的傲氣和冒險精神並沒有變。

  黎寶璐也不說擔心的話,只是眼睛轉了轉就跑走了,白一堂也不問她在搞什麼鬼主意,優哉游哉的去檢查恩伯他們準備的東西。

  明日他要正式將凌天門掌門之位傳給黎寶璐了,到時候要祭拜祖師爺們,還要請前來觀禮的客人們吃飯喝酒,肯定要忙得不得了。

  凌天門的傳位儀式其實很簡單,至少比皇帝登基要簡單太多了,只需禱告過天地後祭拜祖師爺們的牌位就行,以前這些事都是師徒倆人自己就能辦成,第二天讓山下的佃戶上來拜見新掌門就行。

  而這一屆因有各大門派觀禮,事情要繁瑣一些,可也有條不紊的進行。

  直到第二天一早起來黎寶璐才知道原來他們門派是有校服的,而且其精美繁瑣還在顧景雲的禮服之上。

  黎寶璐摸了摸那淺黃色的衣裳和那條金黃色的腰封,小聲的問道:「師父,你什麼時候給我做的這衣服?太漂亮了!」

  白一堂的衣服與腰封顏色和她的一樣,就連衣裳上的紋飾都差不多,聞言瞥了她一眼道:「我有意傳位與你時就準備了,又不需我動手,吩咐一聲罷了。我是掌門,所以現在這些由我操心,等到你接手後這些就由你操心了,我可不會再管。」

  師徒兩個打扮一新齊齊前往大堂,大堂瞬間一靜,本來正無聊杵在角落裡的侍衛們更是瞪大了眼睛,臉色幾變。

  侍衛長忙看向顧景雲,見他面帶淺笑,並不阻止,心跳便一頓,總覺得白一堂師徒要放大招。

  其實顧景雲心裡也很驚詫,倆人身上的這一身可是逾制了,不說他們衣服上的紋飾,只那金黃色的腰封便不是一般人能穿戴的。

  戒殺大師也微驚,片刻後便微閉上眼睛道了聲佛,凌天門歷經三朝,又怎麼會沒有一點保命手段?

  是他著相了。

  不管別人怎麼想,白一堂都沉肅著一張臉帶著黎寶璐禱告過天地後進入凌天門的祠堂祭拜祖師爺,其餘江湖人等都等在門外。

  白一堂等著黎寶璐三拜九叩過後便微微點頭,對站在門外的顧景雲招手,「你也來拜見過祖師爺們吧。」

  顧景雲深吸一口氣,眼睛清亮的一步一步上前,撩起衣袍跪在黎寶璐身邊。

  白一堂便給他點了三炷香,淺笑道:「你雖不是我凌天門的弟子,但幼時與我習武,又娶了寶璐,算是我凌天門的人,今日你也祭拜一下祖師爺們吧。」

  顧景雲雙手接過香,垂首恭敬的應道:「是!」

  顧景雲上過香,這才重新跪下與黎寶璐叩拜,倆人雙雙低頭對視一眼,都不由抿嘴輕笑。

  掌門之位交接完畢,白一堂帶著倆人出來,微微一退便讓黎寶璐站在了最前面。

  眾俠士紛紛抱拳行禮,齊聲道:「見過凌天門掌門。」

  黎寶璐小臉繃緊,嚴肅的回禮,「見過諸位前輩。」

  能到祠堂門前來觀禮的都是各大門派的代表,不約而同都年長黎寶璐一輩或兩輩。

  對方尊敬她為掌門,她自然也要回敬他們是長輩。

  見禮畢,眾人剛要退回大堂,侍衛們卻押著馬一鴻和苗菁菁過來,眾人的腳步不由一頓,紛紛停下。

  白一堂站在台階上看著面色蒼白的馬一鴻和苗菁菁,肅然的道:「我凌天門的規矩前日已經與你們說過,趁著我未金盆洗手先了結了我們這一段恩怨吧。」

  馬一鴻驚慌的抬頭看他,「師弟,你果真不念同門之誼嗎?」

  白一堂並不分辨,而是看向戒殺大師,抱拳道:「還請大師見證。」

  戒殺大師見他不殺人便輕輕點頭應下了。

  馬一鴻驚慌失措,連忙看向苗菁菁,「師妹!」

  苗菁菁緊盯著白一堂道:「我們從未拜見過祖師爺,算什麼凌天門弟子?你們凌天門的規矩與我等何干?」

  眾人面色微變,皆有些氣惱的瞪著倆人,這是連白百善這個師父都不認了?

  簡直是豈有此理。

  白一堂內心也升騰著怒氣,不過他還有理智,冷笑道:「既然你不認我凌天門,那更是簡單,將你們與師父學的武藝廢掉,我們兩邊便互不相欠了。」

  「不,」馬一鴻膝步上前擋在苗菁菁前面,臉色發青的道:「師弟,她這是病糊塗了胡說的,我們是凌天門的弟子,更是師父的徒弟,還請你念在師父的面上饒我們這一次。」

  馬一鴻見白一堂面無表情,心中一急便忍不住道:「師弟,算師兄求你了,你師姐不能廢武功,她,她懷孕了!」

  白一堂愕然,僵硬的轉頭去看跪坐在地上的苗菁菁。

  黎寶璐也面色微變,急忙上前抓住苗菁菁的手聽脈,半響她才抬頭對她師父微微點頭,小聲道:「動了胎氣,現在服藥或許還能保住,但要此時廢掉武功,只怕……」

  這個胎兒也好頑強,苗菁菁被白一堂拍了一掌,差點連樹幹都撞斷了,又被顧景雲氣了一頓,這一個月來又是趕路,又是受寒挨餓的,他硬是頑強的活了下來,也是奇跡。

  黎寶璐想保下這個孩子。

  白一堂看著眼神兇惡的師姐和滿眼哀求的師兄,腦海中就閃過幼時師兄師姐偷偷帶著他溜到街上去買好吃的好玩的片段,或是師兄夾帶著還未學成輕功的他在樹梢間飛來飛去,師姐則站在樹下氣惱的威脅他們要去和師父告狀……

  白一堂心中難受,心緒起伏不定,但他很快定神,沉聲對徒弟道:「帶她下去,保住這個孩子。」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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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3 00:17:35 |只看該作者
第339章 處置

  白一堂緩步走到馬一鴻面前,沉聲看著他問,「師兄,是你來,還是我來?」

  馬一鴻心一沉,他抬頭看向白一堂,想到苗菁菁肚子裡的孩子,到底閉了閉眼道:「你來吧。」

  要讓他自己散功,他下不來這個手,既然白一堂非要廢了他,那就讓他來吧。

  白一堂凝力於掌,沉眸看他,最後還是將手放在了他的額上,人體分為上中下三丹田,散功可從上下兩個丹田入手。

  而上丹田便在兩眉之間。

  祠堂那邊很快傳來馬一鴻抑制不住的慘叫聲,苗菁菁腿一軟,臉色發白,差點軟倒在地。

  黎寶璐拽住她的胳膊,見她眼神兇惡,閃著恨意,便不由冷笑道:「師姑,十八年前我師父可是差點死在你和師伯手上。」

  苗菁菁臉色更冷,面色複雜不已。

  黎寶璐懶得與她多說,拽著她就回去,她寫了張藥方交給二林,「拿去給外面候著的恩伯,讓他去抓藥來,我急用。」

  「是。」

  黎寶璐回身看苗菁菁,見她躺在床上一副半死的模樣便冷笑道:「這個孩子若能保住,那你還有十個月的時間,若保不住,我師父再心善,一個月後也一定會廢了你的。師姑和師伯闖蕩江湖多年,應該知道你們這樣的行徑在其他江湖門派中被誅滅都是理所應當的,但我師父念著舊情,這才留你們一命,也希望你們珍惜這條命。」

  苗菁菁臉色更加慘白,不過她好歹不再消極抵抗,而是撐起身子將黎寶璐剛給她泡的紅棗茶一飲而盡。

  「這個孩子保住的可能性有多大?」

  「五五之數吧。」

  苗菁菁再度沉默不語。

  她和馬一鴻成親多年,不是沒有過身孕,但他們心思都不在此上,一心只為他們在江湖上的地位打拼,所以小產過好幾次,而且每次都是小產後她才知道自己有孕的。

  因此次數多了,這次感覺到身體不適,下體見紅,她便知道自己又懷孕了,失去了江湖地位,甚至可能失去武功,肚子裡的孩子成了他們唯一的希望,他們知道,小師弟雖然面上冷酷無情,但心底跟師父一樣是軟的,說不定可以借此求得他網開一面。

  誰知道他竟還是廢了馬一鴻。

  白一堂卻比他們想像的還要冷酷,他不僅廢了馬一鴻,第二天一早還將重傷的馬一鴻和剛勉強保住胎兒的苗菁菁拎了出去,他在竹林中穿梭,中途因為迷路饒了好幾次。

  在日上中天時總算找到了地方,他帶著倆人落到地上,拽著他們快速的在林中穿梭,以一種奇怪的步調上下左右的跳動,苗菁菁和馬一鴻瞪大了眼睛努力去記憶,卻很快在他繁多的步伐下遺失了方向,一刻鐘後,三人面前豁然開朗,一間破敗的茅草屋出現在眼前。

  白一堂將倆人拎到院子裡,道:「這是你們以後住的地方,等師姐也廢了武功,我自會放你們出去。」

  「院裡有可食用的水井,屋後是菜地,我一會兒會帶著寶璐來給你們送齊東西,」白一堂看著震驚的倆人道:「除非你們都散去武功,不然我是不會放你們出去的。」

  馬一鴻臉色慘白的道:「師弟,你師姐身上有傷,胎兒又不穩,你,你忍心讓我們困在此處?」

  「師兄放心,寶璐會幫師姐調理好身體的,只要你們不想著逃,住在這裡和住在凌天門於你們來說區別並不大。師姐胎相不穩,我不可能一直封著她的內力,但解開後我又不能時時看著她,讓你們住在此處是最好不過的。」顧景雲點了點四周的竹林道:「這些竹子都是祖師爺們佈置的,不論你怎麼走都只會回到原點。」

  所以拿來困人是最好的。

  白一堂資質那麼好,當年拿著陣法說明書照著走時都走了三月才走過,何況資質不太好的馬一鴻和苗菁菁?

  困他們三十年都不帶喘的。

  白一堂放心的走了,馬一鴻和苗菁菁卻差點吐血,他們那麼熱衷名利,骨子裡就喜歡熱鬧,結果現在卻被困在這方寸之間,只有這一個小院子,四周除了竹林還是竹林,與世隔絕,這不是要逼死他們嗎?

  白一堂卻覺得這樣的生活已經很美好了,不用幹活兒就有糧食供應,每天睡到自然醒,幽靜清遠,他想過還過不著呢。

  他自覺他對師兄師姐還是太心軟了,但想到師姐肚子裡的孩子,他也只能忍下。

  這可是他們凌天門第一次有孩子,生下來後放出聲去說不定真能把他師父給炸出來。

  白一堂回到凌天門,讓徒弟收拾了被褥,洗漱用品,鍋碗瓢盆及他們所需的藥物和足夠一個月的食材,師徒倆掛滿了身上,就如同災民搬遷一樣大包小包的往外跑了。

  之前他迷路了才要走那麼長時間,但認路後直接飛過院牆往竹林裡去也不過只需用輕功飛奔一刻鐘左右。

  黎寶璐挎著兩個大大的包袱,牙齒上還咬了一包袱的藥,用眼睛詢問白一堂,「就是這裡?」

  白一堂嚴肅的點了點頭,整個人差點被包袱壓在下面,他沉聲道:「你要跟緊我的腳步,這竹林以前是祖師爺修建來清修的,便是防著有人在他練功時來打擾他。這屬於我凌天門的秘密之一,你一定要記住一會兒的步伐,以後的用處大著呢。」

  誰知今天竟被他用來關人。

  黎寶璐亦步亦趨的跟著他走進陣林,一開始她還能記住步子,但沒過多久她就滿頭大汗,頭腦發虛,竟是把之前的步子都給忘了,幸虧她還沒昏頭,知道緊緊地跟在白一堂身後,不然肯定迷失在竹林裡。

  白一堂前一刻明明就在她跟前,誰知道一腳踏出整個人便從她眼前消失了。

  好在黎寶璐還記得他跨出那步的位置,連忙蹦過去,一蹦過去就看到了正停在她面前的白一堂,她便暗暗鬆了一口氣,不敢再走神,亦步亦趨的跟著他。

  等到走出竹林,看到那間被竹林環繞的茅草屋時,黎寶璐也暗自點頭,「雖然破敗了些,但修修還是能住人的。」

  馬一鴻只是散功,休息個兩三天就行了,到時候修繕的事他自然會做。

  黎寶璐只是簡單的幫他們打掃了一下茅草屋,將被褥放在炕上而已。

  她拿出包袱裡的藥,分出兩份道:「師伯,這份是你的,一日一劑,這邊是師姑的,一日兩劑,都是三碗水熬成一碗。一會兒我替師姑再行一次針,師父會解開她的穴道,只要她不做劇烈運動,按時服藥便不會再有事,若能運功養胎那就更好了。」

  馬一鴻沉著臉一一記下,轉頭看了眼門外的白一堂,知道再要求他把他們放出去是不可能了,還不如把希望放在眼前這個小姑娘身上。

  馬一鴻看著黎寶璐緩緩點頭,脾氣很好的道:「多謝師侄,你師姑之前小產過幾次,還需你多來看看。」

  黎寶璐點頭道:「師伯放心,等我忙完門派的事就會來的。」只要我還沒離開,師父昨天晚上可是說了,師祖有可能會因為這個孩子回來。

  凌天門歷代掌門的墳墓並不在這裡,死後歸葬在凌天門的掌門很少,大部分都是遊歷在外,只託暗門送回一些衣冠,表示他已亡,門派可以做他的靈牌了。

  只有少部分掌門人會跑回凌天門等死,或是讓暗門把自己的屍首運送回來安葬。

  那些葬在外面的掌門人有的是已成親生子,自有後代供奉,有的則是因為各種奇葩的理由和情懷而不願歸葬。

  她的師祖現在不知在何處,在她師父被師伯師姑出賣流放時沒出現過,現在師伯師姑被清理門戶了他也不曾出現。

  師父是想見一見師祖的吧,所以才那麼想保下這個孩子。

  他們願意照顧苗菁菁,不僅是尊重生命,覺得這個孩子無辜,也是為了師祖。

  白百善對孩子最是心軟了。

  白一堂見黎寶璐安排好便衝她招手,「走吧。」

  黎寶璐屁顛屁顛的跑過去,「師父,一會兒你走慢一點,我根本記不住啊。」

  白一堂就哼哼道:「當年你師父我研究了三月才記下,你只走過一遍就想記下了?老老實實地多走些就記下了。」

  「可過完年我們就走了吧,哪有三個月給我研究?」

  「時間是靠擠出來的,你這個新任掌門啥事也不用幹,研究個陣法也抽不出時間?」

  黎寶璐滿臉苦色,她還想帶著顧景雲四處走走,看看這附近的山水景色呢,她可是發現了,祖師爺是一個很熱愛自然的人,定居選的地方山水肯定美。

  白一堂大聲訓著徒弟,拎著她往外走,等到了陣林最深處時才停下腳步道:「晚上別睡太死,師父帶你去見些人。」

  黎寶璐心一提,她做了掌門,暗門的人是一定要見的,明天一早那些江湖人就要全走了。

  白一堂見她領悟,便摸了摸她的腦袋道:「你以後用到他們的機會可能很少,這次也只是見一見,彼此認認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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