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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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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郁雨竹] 童養媳之桃李滿天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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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3 00:17:45 |只看該作者
第340章 秘密

  凌天門內外,輕功最好便是白一堂師徒,加上白一堂的斂息術,他們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再簡單不過。

  所以今天晚上除了顧景雲,沒人知道白一堂和黎寶璐離開了凌天門。

  顧景雲擁被坐在床上,半響才慢吞吞的躺進被子裡閉上眼睛,半天過後他翻了一個身,睜開眼睛呆呆的看著頂上的蚊帳,這個時間早已過了他的生物鐘,明明很睏,卻一點兒都睡不著。

  顧景雲有些煩躁,最後伸手把旁邊黎寶璐的枕頭抱進懷裡,這才閉上眼睛半睡半醒的等人。

  從離開瓊州的那一天起他們夫妻便沒分房睡過,每天晚上都在一張床上躺著,並不需要時時看見,只要知道她在那裡就好。

  然而今天晚上他連她去了哪裡都不知道,顧景雲覺得這種心理不正常,寶璐有支配自己時間和自由的權利,他怎麼能想著掌控她的一切呢?

  顧景雲緊蹙著眉頭,想著怎樣將這種心理調節過來。

  而此時,白一堂才帶著黎寶璐騰躍而上,越過峭壁後便在山中穿梭,若不是白一堂時刻在她前面引著,她肯定跟不上師父。

  果然,比起師父她還是差了很多。

  倆人飛過高峰,漸漸在一片石林中落下,白一堂牽過徒弟的手,帶著她穿過一塊塊矗立的石頭,黎寶璐看得出,這片石林也有陣法,而且跟竹林中的很像,難怪師父要她記住陣法,祖師爺還真愛用陣啊。

  穿過石林,一間石屋出現在眼前,白一堂拉著她上前,在石牆上摸索了一下,也不知道碰到了哪裡,眼前平整的石牆「砰」的一聲慢慢滑開,白一堂拉著她進去。

  黎寶璐驚詫的看著石屋,從外面看石屋只有小小的三面牆,她以為它和凌天門一樣,另一面牆是石壁,所以裡面的空間不會很大,類似於密室一樣的地方,可現在進入其間,卻發現石屋裡空間很大,至少比在外面看的大了兩倍左右,裡面只放了一張石床,一張石桌和四張石凳,但對面卻有一條插著火把的通道。

  這座石屋竟是通向山體裡面的。

  白一堂拉著她上前,通道兩邊每隔五十步便插了一根火把,顯然是早有人在此等候。兩邊都是坑窪不平的石壁,白一堂走得很慢,黎寶璐發現他走的每一步距離都差不多,她暗暗記下,學著他的步伐往前走。

  在黎寶璐默念到一百零八時白一堂停下腳步,他抬眼打量了一下旁邊的石壁,然後就動手按下一塊凸石,眼前的牆壁便慢慢打開。

  黎寶璐:……

  黎寶璐使勁兒的瞪著那塊凸石,這樣的凸出的小石頭這一路上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在它周圍便有差不多一樣的,所以問題來了,師父到底是怎麼認處這塊石頭與眾不同的?

  白一堂沒空給徒弟講解,拎過她就往裡拉。

  這也是一間石屋,此時裡面正候著十二個人,看到石門從另一側打開,他們紛紛轉過頭來,未等他們看清對面石道的情況便被進來的倆人擋住了視線,而石門也很快合上。

  十二人忙收斂心神,起身恭敬的行禮,「見過大人。」

  白一堂微微抬手,嚴肅的道:「起身吧。」

  「謝大人。」十二人躬身立在一邊,只敢微微抬頭瞄一眼黎寶璐,見新主子如此年幼,幾人心裡縱然已有了心理準備還是忍不住一驚。

  這也太小了吧,真的能擔得起凌天門的責任?

  暗門分為十二堂,由十二堂主負責。

  這些人全都是當年凌子墨奴僕的後人,每隔五年便會重新選擇堂主,而當年跟隨凌子墨的奴僕共有二十五人,十二堂主便從這二十五家中選出。

  也因此,他們雖然早已被放良,凌天門對他們的約束也減輕,但為了得到堂主之位,他們依然對凌天門很忠誠。

  因為他們都知道,凌天門對掌門要求不大,並沒有職責上的束縛,他們願意劫富濟貧自然好,不願意逍遙自在的過一輩子也不會有人怪他們。

  所以就算是十二堂全部叛變,凌天門眼也都不會眨一下,叛變就叛變唄,大不了以後我偷了東西自己銷贓就是,不過是偷的少一點,處理後續麻煩一點而已,對於神經粗大的諸位掌門來說,這實在是算不上多大事。

  所以白一堂會告訴黎寶璐,這些人都是自由的,他們願意幫忙咱就用,不願意幫忙咱就不用,當他們不存在就行。

  咱的道義就是不能出賣他們,不能洩露他們的底細,只要做到這兩點就行。

  但對十二堂來說,對凌天門的忠誠成為他們競選堂主的第一個先決條件。

  他們的先祖對仁王凌子墨無比的忠誠,而在凌子墨逝世後,這種忠誠被轉移到了凌天門上。

  這種忠誠代代相傳,經久不衰,期間不是沒有後人質疑,但都沒有誰有能力帶著堂口脫離凌天門。

  因為堂口有十二個,姓氏有二十五家,而五百年下來,這二十五家繁衍無數,後輩子弟良多,想要找一個對凌天門忠誠,又有能力,卻有野心任堂主的人太容易了。

  這種忠誠代代相傳,或許到現在忠誠已和利益相雜,但這有什麼關係呢?

  他們依然不得不依靠這份忠誠才能得到大家的認可,從長輩手中接過堂口,然後在選定下一個繼承人時,效忠凌天門依然會被他們設為先決條件。

  好在主子們的要求從來不過分,只需他們提供一些幫助,最多時也是讓他們拿出一部分財產支援災民,並不會讓他們的利益受損。

  所以他們還是很願意效忠凌天門,效忠主子們的。

  不過這一屆的主子身份有點怪。

  她竟然是官眷!

  哦,只要想到他們要帶著人跟在主子身後溜進各大貪官的家中扒拉錢財,轉天主子就一臉悲痛的上門安慰同僚官眷,總覺得有點牙酸。

  不管他們的胡思亂想,黎寶璐正式跟十二個暗門堂主見面,記下他們的身份及聯絡方式,囑咐好她想要特意使他們做的事後便退後一步,重新將主導權交到白一堂手裡。

  一堂主便躬身對白一堂道:「您吩咐的賬冊已經全部運來,照您的吩咐都放到了庫房中。」

  白一堂點頭,「很好,你們退下吧,現今來往於雅州的人多,盯著雅州的人也多,你們出入小心些。」

  「是。」

  十二人悄悄退下,他們進入的路徑跟白一堂不一樣,他們不知道白一堂進來的地方是哪裡,有什麼,也不知道他打開石門的方式,他們也不會去打聽。

  從石屋離開,穿過一條黑暗的通道,十二人不知走了多久,打開了多少次石牆,轉過多少彎,這才爬上幾階石梯,合力推開一塊石板,從下面爬起來,這才把堆滿泥土,長滿籐蔓青草的石板移回去。

  這是在一座密林裡,山下是一處掌握在他們手上的田莊,而這座山也是私人產業。

  這裡已經不屬於雅州,而是屬於雅州臨縣。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地上跟地下的世界是不一樣的。

  即便是被人不小心發現了石板,進入到下面的通道,沒有地圖,找不到機關,下面也只是一條四五丈長的密道罷了,不會有人想到凌天門。

  據聞凌天門的這些庫房密道是仁王動用給高祖皇帝建造陵墓的工匠建造的,因仁王受寵,高祖皇帝甚至沒讓皇室記錄此事,除了他們這些仁王的世僕,只怕也只有凌天門最清楚了。

  幾人不知道,他們走後,白一堂轉身就帶了黎寶璐去另一間石屋,這間石屋裡只有一排排書架和上面的書。

  白一堂道:「這是凌天門的歷史,我並不打算將之上貢給皇帝,寶璐,凌天門的秘密還有很多,或許對現在的我們來說不算什麼,但於先輩來說,這一切都是他們的心血,所以我們不能太辜負。」

  「師父你放心,」黎寶璐滿臉嚴肅的道:「我知道可以交出去的都是不會損害到凌天門利益的。」

  白一堂欣慰的摸著她的腦袋道:「好孩子。」

  好孩子黎寶璐回去時已至凌晨,再過一個時辰晨曦就會出來了。

  她輕輕地推開門,床上半睡半醒的人就爬起來探出蚊帳幽幽地看她。

  黎寶璐腳步一頓,不再躡手躡腳,而是輕步上前,看見他眼底微青,就低聲問道:「你沒睡覺?」

  顧景雲移進床裡,嘀咕了一聲「徹夜未歸」就不再理她,趴到枕頭上不過三息就發出了綿長的呼吸聲,竟然已經睡死了。

  黎寶璐微微抿嘴,轉身換下衣服,爬進被窩裡挨著顧景雲。

  這是顧景雲之前睡的位置,暖烘烘的,就算已經迷糊了,他也下意識的把溫暖的位置讓給她。

  黎寶璐鑽進他的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好,顧景雲抱著她就跟抱個小火爐似的,本來有些冰涼的位置瞬間被烘暖,他眉宇間蹙起的紋路展開,長呼出一口氣,一臉的天真滿足。

  也只有睡著的時候他才像個真正的少年一樣無憂無慮。

  黎寶璐看著他的睡顏胡思亂想,不一會兒也眼皮沉重的睡過去了。

  這一覺她睡得很美,醒過來時太陽已經跳出高山,正努力的散發出熱量,竹林裡一片熱鬧,江湖俠士們正要收拾東西跟著大家離開。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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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3 00:17:58 |只看該作者
第341章 乾淨

  一路跟隨過來看熱鬧的江湖人有不少,此時大家見各大門派的人都要走了,他們自然不會再留下,所以就跟著一起和凌天門告辭。

  作為凌天門現任掌門的黎寶璐不得不爬起床將人送出竹林,遙送他們走遠後才回轉。

  只是各大門派的代表還留在凌天門,他們等著明天安吉和白一堂的比試。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件大事要做,白一堂得帶眾侍衛去他們家庫房一轉,將裡面堆積的賬本及各種東西清理出來。

  這一次顧景雲跟上了,還把趙寧也給拎出來帶上,一行人轉過大半個山頭,在密林中穿梭,可奇怪的是任是雜草叢生,他們帶的騾車總能通過白一堂領的道路。

  就這樣一行人且走且砍草的到了一處山壁前。

  不錯,就是山壁,一眼往上望去都是山壁,侍衛長抽了抽嘴角轉頭看向白一堂,道:「此前無路。」

  白一堂看著籐蔓交纏的山壁努力回想了一下當年師父帶他來開啟的機關位置。

  雖然每次賑災的命令都是他下的,但前來取錢取物都是暗門的人自己來的,所以這地方他好多年不曾來過了。

  加上這植物長得太快,要不是路還在,他幾乎要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真是的,這些籐蔓沒事長那麼茂盛幹嘛?

  白一堂在石壁上摸索了半天,終於在籐蔓後面找到了那幾點小凸起,手快速的以一定順序去點那不規則分佈的六個凸點,半響石壁才像反應遲鈍一般「隆隆」的打開。

  眾侍衛長大了嘴巴。

  顧景雲則收回了視線,即便以他的眼睛來看也沒看清白一堂的動作,看來不用擔心開門的方式被人學去。

  可如果機關不限定條件,一個一個試也是可以解開密碼的,畢竟一共只有六個點而已,只是順序不同,可能性可沒幾個。

  白一堂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轉頭對他笑道:「這點可不是亂按的,第一次按錯沒事,可第二次若是還按錯,那這裡預設的機關也不是擺設。而相隔三個月內又按錯第三次,那石壁後面還有一道石門,那道石門會徹底落下關死,除非知道第二個解鎖密碼,不然更打不開了。」

  「凌天門的祖師爺可真是煞費苦心。」

  白一堂就悵然道:「這並不是祖師爺設置的,而是他的手下們。」

  仁王並不看重錢財這種身外之物,那些錢不過是經過他的手流向災民罷了。

  但他的那群手下不一樣,過了主子的手那就是主子的,主子給那些貧民使用是主子的心,卻不容許別人覬覦,所以安保措施做得很好。

  一行人在外面等了一個時辰,等到氣味散得差不多了才舉著火把進去。

  整個山好像都被掏空了一樣,手中的火把竟照不到邊,等到大家將整個石洞走過一遍,都插上火把才知道石洞到底有多大。

  侍衛長瞪大了眼睛看地上的痕跡,嚥了一口口水問道:「白大俠,以前這裡都堆滿了箱子?」

  這石洞可是比一個國庫還要大啊,要是全堆滿金銀,那得多少錢啊?

  誰知白一堂竟點頭,「不錯,這裡面的金銀有我偷的,也有先祖積累下來的。」

  侍衛長呆滯的問道:「那錢呢?」

  現在的石洞可乾淨得很,一眼望去空蕩蕩的。

  白一堂指著牆壁角落裡的幾十個箱子道:「諾,都在那裡呢。」

  侍衛們定睛努力的一看,這才發現遠處那堆陰影角落裡的箱子。

  侍衛們奔上去打開,這才發現裡面全是賬冊,幾十個箱子的賬冊!

  白一堂從最外面的一口箱子裡取出一本賬冊,翻了翻,點著上面的賬目翹起嘴角道:「諾,這是五年前黃河決堤時賑濟河南府的賬冊,每一縣,鄉,村救濟的人數,所需的錢糧,棉麻,藥材等都一一記有,我想地方縣志即便沒有詳細的賬目應該也能查到記載,想要核實並不難。」

  「而且五年前而已,當年受災的人也都還在,很容易核准。」白一堂將賬本丟侍衛長手裡,又摸起一本,翻了翻又丟他懷裡,「這些都是賑濟的黃河沿岸村莊的,大同小異。當年黃河決堤時我還在瓊州,我收到消息時就想,指望皇帝救災是不可能了,反正我也回不去了,以後我徒弟也未必能回中原,還不如把門裡還留下的錢財都處理掉,因此我便下令讓人來運銀子了,今天再看我當初的決定可真是正確不已,不然黃河決堤就不是只有這麼些流民四處逃災了。要是不起義鬧個民變什麼的只怕不能消停。」

  侍衛長臉色難看,眾侍衛臉上更是複雜,因為他們知道白一堂說的對。

  當年黃河決堤的堤口前兩年明明撥下大筆銀子修繕,可堤口才修好,夏季汛期一來就崩了。

  當時那件工程是由四皇子負責的,堤口崩潰後地方官員竟不是上報朝廷,而是先通知了四皇子,由四皇子出面壓下奏折。

  要不是有官員冒死進京覲見,只怕朝廷得等到民變後才能知道消息。

  皇帝寵愛四皇子,事發後便想著讓四皇子將功折罪,撥下大筆賑災銀讓他主持賑災,但那些賑災糧送到災區後全變成了霉變的糧食,數量還少了近一半,銀子更是不剩幾塊。

  當時情勢一觸即發,已經有災民集結,皇帝沒辦法,只能讓國庫又湊出一筆銀子讓太子帶著去賑災。

  但當時誰都知道,太子一去只怕九死一生,那些災民群情激憤,恨不得撕了朝廷派去的官員和皇室,何況太子帶去的賑災銀子還那麼少……

  但也不知是太子運氣好,還是世上真是好心人多,大楚各地的富商,官員及百姓開始為災民們捐款捐物,交由一些鏢局運往災區,竟是先太子一步到達災區賑災。

  因為有了糧食,又得到了安頓,災民們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太子到了以後又親力親為,親自到災民中去,這才把未成形的民變徹底壓下。

  太子也因此重新進入朝堂,甚至把太孫推到了前面,開始為太孫造勢,兩年後太孫也才能奉皇帝命令出京辦案,徹查江南貪腐案。

  沒想到那些人竟是白一堂安排的。

  侍衛長渾身一凜,忌憚且驚恐的看著他,白一堂遠在瓊州尚且能指使得動那麼多人為他效勞,那暗中的勢力……

  想到臨來前陛下的叮囑,侍衛長又壓下心中的疑慮,陛下說,白一堂這樣的江湖人要順毛捋,不能逼,算了,認真算起來白一堂對新帝有恩,他總不好枉做惡人。

  侍衛長翻了翻賬本,發現最近的賬目竟是兩年前祁縣地動的賑濟,當時救濟花費了一萬七千四百五十三兩,記載的一清二楚。

  然後底下還有一個小結,凌天門交由他們處置的所有錢財告罄。

  侍衛長摸了摸那小結的部分,歎息一聲,一揮手道:「將人把賬冊搬上馬車。」

  這些賬冊是真是假,是否還有結餘,回去一查便知。

  因為凌天門的賬冊不僅有支出,還有收入,巧得很,侍衛長翻了翻,發現最新的收入都是白一堂十八年前收入的,還有好幾個被偷的人現在還健健康康,有滋有味的活著呢。

  侍衛長瞄了一眼那偷去的數目,砸吧砸吧嘴巴,看來是真的貪,不然丟了這麼多錢,怎麼不見他們報案?

  看來這賬冊拉回去朝上又是一番動盪啊。

  這些賬冊現在算是機密,但顧景雲一點兒也不自覺,竟然就盤腿坐在騾車上隨手取了一本來看,自己看也就算了還拿來給他那個傻乎乎的徒弟看,一邊看一邊教他。

  比如這個被偷的官員現任何職或已告老還鄉,被偷時任何職,按他當時的職位一年該得俸祿幾何,冰炭雙敬幾何,在他這個職位上可以通過什麼途徑貪污等等……

  侍衛長本來還想攔,到後面自己也聽呆了,原來這世上竟然有這麼多的貪污辦法,枉他當了十多年的侍衛,只會收些禮物和幫忙收些孝敬。

  侍衛長尚且如此,趙寧和侍衛們更是聽呆了,走著走著差點給滾下坡去,白一堂也聽得津津有味,扭頭對黎寶璐道:「清和很有做貪官的潛質,以後你也不用費心偷別人,只瞄準他一人偷就行。」

  顧景雲不聾,聞言嘴角微翹,回首與寶璐柔聲道:「我們家的錢都交給你,你想怎麼偷都行。」

  「好啊,好啊,」黎寶璐眼睛閃閃發亮,「你放心,不會餓著我倆的。」

  「這個我信!」

  白一堂就沖倆人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扭過去了。

  一行人回到凌天門時天已經暗了,侍衛長頗為不甘,他跨越千山萬水,跟著白一堂一路艱難險阻的到雅州就為取這些賬冊?

  難道就沒其他的秘密讓他帶回去嗎?

  好心塞!

  顧景雲見狀便與他道:「我有件事正要求您。」

  侍衛長立即端正態度,「顧大人只管吩咐,只要本官能做到的……」

  「大人當然能做到,」顧景雲微微一笑道:「我想讓大人幫我運些書回去。」

  侍衛長一呆,怎麼又是運書?

  「什麼書?」

  「凌天門的一些藏書,我翻著很有趣,我已問過內子,可以拿些回京,但你知道,我們只有兩輛馬車,帶的東西已經夠多了,不可能再裝書,所以……」

  侍衛長失望的點頭,「沒問題,運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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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3 00:18:09 |只看該作者
第342章 驚心

  安吉竟然一直保持著理智不再瘋癲,大家對他和白一堂的比試都很感興趣。

  晨曦初升時,白一堂才伸著懶腰走出房門,吃過徒弟給他準備的早飯便領著眾人來到大堂,大堂里正放著幾個大木箱子。

  項飛宇眨眨眼問,「在這裡比?」

  「我是有多想不開,冒著凌天門被拆的風險跟人在大堂裡比武?」

  項飛宇不客氣的翻白眼道:「那你帶我們來這兒幹嘛?」

  白一堂就指著那些箱子道:「這是我的遺願,要是不完成我怕不能安心比武。」

  眾人抽了抽嘴角,都說了他們會看著,關鍵時候攔住可能瘋癲的安吉,怎麼他就不信呢?

  不過大家還是很給他面子的問道:「什麼東西?」

  「兵書!」白一堂似笑非笑道:「最近江湖上鬧得沸沸揚揚的兵書,你們可以看一看,絕對物超所值。」

  眾人:合著搞了半天是要他們買書啊。

  留下的都是大門大派的代表,他們又不想著混朝堂,也不想改換身份,對此並不熱衷,不過看了白一堂一眼,大家也知道他賣書的錢多半也是用到百姓身上,便略一思索就點頭道:「我拿一套好了。」

  「我也那一套。」

  「給我也留一套吧,拿回去給那些小子長長見識。」

  「我面前收錄一套吧。」

  還是項飛宇最瞭解白一堂,沉默了片刻問,「一套多少錢?」

  大家紛紛看向白一堂。

  白一堂伸出三根手指,眾人鬆了一口氣,「三千兩啊,回頭我讓人給你送來。」

  「不,是三萬兩!」

  眾人跳腳,就是戒殺大師都忍不住眼皮直跳,「三萬兩,你咋不去搶啊。」

  「我倒是想,但我金盆洗手了。」白一堂聳聳肩道:「別與我哭窮,你們再窮能有我凌天門窮?現在我凌天門只剩下這棟房子了和山下那幾畝地了。」

  黎寶璐抬起頭,雙眼濕漉漉的看著大家道:「今年河南一帶的雪災尤其嚴重,他們還未從五年前的洪災中緩過來,再遇雪災……」

  「阿彌陀佛,」戒殺大師率先道:「兵書乃兵戈之用,我佛門用不到,然而白施主和黎施主用心大善,我少林便拿一套吧。」

  眾人暗罵戒殺大師狡猾,少林便在河南境內,他拿出三萬兩,白一堂也是全用在河南百姓身上,他還白得一套兵書。

  安吉對錢財一向不看重,他現在心裡眼裡只想著比試,因此想也不想的道:「我嵩山派拿一套。」

  站在他後面的嵩山弟子哼都不敢哼一聲。

  項飛宇歎氣,他能動用的錢不多,不過兄弟有所求,他怎麼能不幫忙?

  所以也只能咬牙道:「我拿一套!」

  袁善亭搖著扇子在一旁湊熱鬧,「我問緣閣也入手一套好了。」

  蘇安簡肅著臉道:「蘇氏山莊要一套。」

  其餘人:……

  其餘人忍著痛也都定下一套。

  於是二十四萬兩就這麼到手了,圍觀了全過程的眾侍衛:這錢賺的好快好簡單,再來一次!

  白一堂滿足了,這才收起臉上的笑容,冷肅的看向安吉,「安兄,你可要考慮清楚了,雖有戒殺大師等人在,但比試之中難免有意外。」

  安吉沉肅道:「白兄放心,比試是我提起的。」

  白一堂微微點頭,起身道:「那我們就上頂峰吧,上面正巧有塊空地。」

  他扭頭看向寶璐道:「跟上來,瞪大眼睛看好來。」

  說罷率先走出大堂,飛身向峭壁上飛去,安吉緊隨其後。

  倆人內力深厚,片刻間便消失在眾人面前,戒殺大師念了聲佛號,真氣一提便以少林輕功跟上。

  其餘人等也不敢耽誤,可以飛上去的就飛上去,不能飛上去的紛紛朝門外躍去,老老實實的從路爬上去。

  眾侍衛們紛紛看向黎寶璐,黎寶璐攤了攤手道:「我只能帶景雲哥哥。」

  眾侍衛撇撇嘴,紛紛跟在袁善亭和蘇安簡身後跑去爬山,他們輕功是飛不上這峭壁的,但兩大高手對決,他們很想看!

  等人都走了,黎寶璐便拉著顧景雲回屋拿東西。

  「你確定這東西對師父這些武功高強的人也有用?」

  「不確定,但要是有用的話就多一層保障嘛。」黎寶璐將東西包好塞懷裡,問道:「你是要在家和子歸看書,還是隨我上山?」

  「上山吧,」顧景雲無奈的道:「總要看師父平安才好。」

  黎寶璐就抱了他飛上屋頂,又從屋頂躍上觀景閣,然後從觀景閣踩上峭壁,沿著峭壁不斷飛躍,幾個飛縱間就到了峰頂,黎寶璐抱著顧景雲點著岩石飛到戒殺大師身邊停下,只見她師父已和安吉相對而站,正各自嚴肅的看向對方。

  顧景雲輕聲問,「安大俠的武器是什麼?」

  「沒有,」黎寶璐輕聲道:「除非像項師叔這樣專攻劍法的,不然像師父這樣的高手更多的是比拚內力和拳腳,用武器的很少。」

  「他們開始了……」幾乎在黎寶璐開口的一瞬間,兩股氣勢猛烈的碰撞在一起,形成了一股風。

  顧景雲的寬袍飛去,他瞇著眼睛看向站在崖邊的倆人。

  他的功夫並不怎麼好,但只要對方動作不是講究快,他還是能看懂的。

  倆人此時已經開始比拚內力了,黎寶璐帶著顧景雲往後退了幾步,其餘人則盤腿坐到了地上,認真的注視著。

  白一堂和安吉都沒有動,任由他們的氣勢對抗,黎寶璐盯著看了半響便無聊了,拉著顧景雲轉身找了塊石頭盤腿坐下。

  而幾乎在她轉身時,安吉便衝向白一堂,白一堂迎上,倆人瞬間戰在一起。

  黎寶璐沒有回頭,努力忽視來自身後的壓力,護著顧景雲又往後退了一射之地,找了塊大石頭坐下。

  黎寶璐盤腿坐在顧景雲的左前方,擋住前面不斷擠壓過來的氣勢,運氣真氣相抵,果然,高手對決也不是誰都能看的,第一步便是能抗住高手對決碰撞的這股氣勢啊。

  白一堂和安吉已經瞬間過了二十多招,白一堂不像黎寶璐只一味的用輕功躲避,他更喜歡主動迎戰,而且他也有這個資本,他內力深厚,輕功卓絕,同樣的拳腳功夫上也不差。

  與擅掌的安吉戰在一起絲毫不遜色。

  而安吉掌風凌厲,每一掌出去掃到頂峰便巨岩破裂,砂石飛濺,可見其掌力,但白一堂卻可以正面接他的掌。

  這十八年來,白一堂從未懈怠過武藝,他天資不錯,少了玩樂,收了心思,武功更是一日千里的進境,而安吉雖然瘋癲了,但對武藝的執著似乎已經刻進了骨子裡,即使已經不再有人逼他,但他也無時無刻不在練習,所以內力同樣增長迅速。

  倆人皆是佼佼者,不過百招圍觀的人們就都盡皆變色,曾經可以和倆人齊名的項飛宇歎氣道:「我不及倆人多矣。」

  峨眉的余師妹更是抿嘴不語。

  戒殺大師滑動手珠的速度越來越快,他目中閃過擔憂,白一堂要是也殺紅了眼,他只怕攔不住倆人。

  暗暗念了聲佛號,戒殺大師微微歎息,到底還是他自負了。

  白一堂將真氣外放,讓內力縈繞於週身,手掌一轉一翻便將真氣攏於中快速的拍向安吉的前胸,安吉眼中紅光一閃,運足功力狠狠的一拍接上,倆人被反震出來的氣流逼得後退兩步半。

  戒殺大師見倆人後退的步伐都是一樣的,手中的念珠轉得更快。

  倆人只一分開便又瞬間戰在了一起,這一次白一堂講究輕靈,運起輕功快速的在安吉四周遊走,幾乎是圍著他打了一圈,安吉知道自己輕功不及他,因此紮穩下盤,不動如山的反擊。

  頓時倆人身邊飛沙走石,昏天暗地,日月失色。

  剛爬到山上的眾侍衛和袁善亭蘇安簡差點被這股氣勢擊下山去,他們不敢近觀,只能站在入口處目光炯炯的盯著,原來這才是白一堂的真實實力,實在是……太驚艷了!

  黎寶璐安坐在巨石上,將顧景雲籠罩在自己的真氣罩內,怔怔的看著戰成一團的倆人。

  她知道凌天門的絕技是輕功,所以她一直定位於逃命,遇敵便逃,因為凌天門沒有攻擊的拳掌腳的法門。

  可是此時看師父與安吉對抗,她才知道自己以前的認知有多膚淺。

  誰說凌天扶搖功不能攻擊的?

  只看她師父現在便知凌天扶搖功有多厲害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如果她足夠快,內力足夠深厚,又何懼沒有其他攻擊的法門?

  因為這兩樣本身就是無上的攻擊法門,黎寶璐雙眼發亮,勃勃雄心的盯著倆人,看得越久,她學到的也就越多。

  難怪師父特意叮囑她要瞪大眼睛看。

  顧景雲也在看,雙方動作太快,因武功不高,他雖能看清的招式非常少,但他依然可以看清局勢,倆人勢均力敵,而安吉沉穩如山,白一堂卻如環山之水,明明柔情萬丈,卻又波濤洶湧。

  現在就看是這座山壓下這片水,還是這片水擊穿這座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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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4
發表於 2021-3-23 00:18:20 |只看該作者
第343章 動魄

  日向西斜,最後一抹殘陽漸漸消失在雲間,本來火燒一般的雲彩慢慢變淡,到此時開始變得灰暗。

  朦朧的山頂上兩條人影依然激烈的對抗著,整個山巔都只有倆人對拳掌時的「砰砰」聲,黎寶璐看向戒殺大師,見他們沒有阻止的意思,便知道未分成勝負前她師父是不可能停下的了。

  黎寶璐微微蹙眉,將袖子裡拿出一個油紙包,內力運轉,油紙包漸熱,食物的香氣不斷的從油紙包裡散發出來。

  可黎寶璐一點胃口也沒有,轉身塞進顧景雲懷裡,顧景雲打開一看,見裡面是烙好捲起來的雞蛋餅,裡面還捲著肉和蔬菜。

  顧景雲掃了一眼她寬大的兩隻袖子,默默的吃了。

  中午寶璐給了他一個荷包,裡面全是點心,他以為這已經是極致了,誰知道晚餐更豐富。

  顧景雲吃了一個雞蛋餅,便把剩下的塞她手裡,意有所指的道:「師父還得靠你保護呢。」

  黎寶璐精神一震,對啊,她得時刻盯著,不然師父出事了怎麼辦?

  黎寶璐狠狠地咬了一口夾著瘦肉的雞蛋餅,她得吃飽喝足,時刻保持最佳狀態才行。

  黎寶璐摘下腰間掛的大葫蘆,小聲問道:「要不要給你熱熱?」

  顧景雲點頭。

  黎寶璐就運轉內力給他熱大葫蘆裡的水,片刻後塞他手裡讓他喝。

  前面頂著飛沙走石餐風飲露的眾前輩:……

  後面正頂著寒風忍饑挨餓的眾侍衛和袁善亭蘇安簡:……

  前後兩撥人聞著食物的香氣,不約而同的覺得肚子有點餓,但看著前面戰得渾然忘我的倆人,他們決定忽視這種感覺。

  黎寶璐吃飽喝足,蹙著眉盯著前面的倆人越戰越激烈,忍不住高聲道:「安師伯,師父,天色已黑,我們不如稍作休息,明日再戰吧。」

  見倆人不理會,她又叫道:「你們一天不吃不喝,難道就不餓不渴嗎?」

  倆人卻已進入渾然忘我之境,外界的聲音一蓋聽不進。

  戒殺大師等人也發現了倆人的狀態,幾人繃直了脊背,戒殺大師更是沉聲道:「盯著安大俠,務必在他發瘋時制住他。」

  峨眉的余師妹「呸」了一聲道:「壞的不靈好的靈,戒殺大師,您就不能說些好的?安大哥只是進入忘我之境,怎麼就發瘋了?」

  戒殺大師抿嘴不語。

  項飛宇和武當的守靜已經一躍而起,叫道:「快攔住安吉,他真的瘋了!」

  這才是壞的靈,好的不靈!

  此時,安吉眼睛漸漸通紅,滿眼狠厲的瞪著白一堂,手上的攻勢越發凌厲,幾乎是只攻不守,片刻間便在自己和白一堂身上添了幾道傷。

  但白一堂理智還在,見他只攻不守只能回守,打在他身上的力道也減輕,他總不能真的打死安吉吧。

  而這便導致白一堂受傷更多,若不是他輕功好,閃避迅速,有所顧慮下只怕真的交代在這裡也不一定。

  戒殺大師和幾人已經衝上來對安吉出手,但安吉卻不理會他們,竟是只瞄準了白一堂出招,其餘人又不能真殺了安吉,而此時他發狂,誰也近不了他的身,想打暈他都做不到。

  留下來的嵩山派弟子幾乎要哭了,師叔要是出事,回去掌門師伯一定會削了他們的。

  而白一堂要是出事,嵩山派和凌天門只怕就要結仇了!

  安吉發狂時內力幾乎是成倍增長,戒殺大師接了他一掌後便面色大變,「他的病情惡化了!」

  見安吉幾乎不要命一般的衝向白一堂,戒殺大師眼中閃過慈悲,閃身便要擋在白一堂身前,此時一聲嬌喝在耳邊炸響,「讓開!」

  戒殺大師便察覺到白一堂一掌拍向自己,竟是在安吉的鐵掌到達前先拍開了他,而白一堂也身子一扭閃到了安吉身側,他不再與安吉對抗,而是輕笑道:「你們急什麼,跟發瘋的安吉打我是打不過,可要論逃命誰能比得過我?你們還是快走吧。」

  一語剛落,他那蠢徒弟已經繞過許多亂七八糟的掌風飛躍到跟前,也不知拿了什麼狠狠的沖安吉的腦袋擊去,安吉雖然瘋了,卻還知道要擊落暗器,所以一掌掃過,一堆粉末立時散開,糊了大家一頭一臉,而首當其衝的便是安吉。

  武當守靜一抹臉,叫道:「這是什麼東西,怎麼還有藥香味?」

  一言才閉,他的身子便晃了兩下,眼一翻「撲通」一聲便暈倒在地。

  其餘人瞳孔一縮,也紛紛「砰砰」的暈到地上,只有戒殺大師,安吉和白一堂還站著。

  但這三位也晃了晃身子,瘋掉的安吉無意識的繼續攻向白一堂,繫著浸過藥水帕子的黎寶璐一閃身便飛到師父身邊,抓著他就跑,這麼大的藥量其餘人只是波及到都暈了,怎麼他糊了一臉還清醒著?

  安吉下意識的追上,結果才運功,迷藥揮發得更快,他只覺得天旋地轉,疲憊的眨了眨眼皮便「咚」的一聲摔到了地上。

  黎寶璐滿足了,立即掏出一條帕子摀住師父的口鼻。

  白一堂聞著帕子上的清涼藥味,精神微微一振,他扯了扯嘴角看向徒弟,「你哪來的這麼多鬼主意?」

  說畢吐出一口鮮血來徹底暈了過去。

  黎寶璐一呆,連忙去抓他的手把脈,這才發現他竟傷了內腑。她眼圈不由一紅。

  顧景雲捂著帕子跌跌撞撞的上前,沉聲道:「你先帶他下去,這裡我來處理。」

  黎寶璐壓下淚意,擔憂的看他,「你的身體……」

  「快走吧,」顧景雲揮手道:「我這裡有你給的解藥,不要緊。」

  正站在風口上的侍衛們也軟倒在地,不過他們情況好點,至少沒徹底暈過去。

  但能站著的也只有顧景雲一個了,不怪黎寶璐擔憂,不說他的身體不好,便說在這山巔之上,他是最弱的。

  黎寶璐低頭看了一眼師父,將他抱起來,低聲道:「那你小心。」便帶著白一堂飛身而下。

  顧景雲等人走了這才直起身子,緊了緊捂著帕子的手,他微抖著手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打開,先給項飛宇聞了一下,將他弄醒後才走向還清醒著的戒殺大師。

  顧景雲淺笑道:「讓大師受罪了。」

  說罷將瓷瓶放到他的鼻子下聞了聞,不等戒殺大師做出反應他便轉身快步走向侍衛長等人。

  他眼中並沒有多少笑意,已經和他混熟了的侍衛們噤若寒蟬,吸了解藥後便爬起來守護在他身邊。

  侍衛長將瓷瓶交給圓臉小侍衛,讓他去救醒其餘人,除了安吉。

  大家醒過來後第一件事便是遠離迷藥遍地的區域,聚集在左側。

  戒殺大師將昏迷的安吉放在巨石上,看著面色蒼白,搖搖欲墜的顧景雲歎氣,這兩個孩子可真是膽大妄為。

  江湖比試怎麼能用藥呢?

  傳出去後黎寶璐以後要怎麼在江湖上混?

  顧景雲卻不以為然,誰說寶璐要混江湖了?而且,名譽再重要有師父的命重要嗎?

  山巔上的人默然不語,還是項飛宇問道:「一堂呢?」

  「師父吐血,內子說是傷到了內腑,先帶他下山了。」

  這下項飛宇的臉色也不好看了,他看向巨石上的安吉,質問戒殺大師,「大師不是說能制住他嗎?為何他發狂後內力如此雄厚?」

  戒殺大師沉默不語。

  這種情況他也沒意料到,這確實是他的過錯。

  項飛宇煩躁道:「幸虧兩個孩子機靈,早有準備,不然我們今天只怕都得死在這裡。」

  這是要替兩個孩子正名,將這事抹過去,還讓他們欠一個救命之恩了。

  峨眉余師妹蹙了蹙眉,看了顧景雲一眼到底沒說話。

  算了,還是兩個小孩子,又沒闖過江湖,不懂江湖規矩也是有的。

  其餘人也是這麼想的,作為前輩,對後輩能寬容便寬容了,於是都默認了項飛宇的結論。

  接下來則是怎麼安置安吉了。

  守靜揉著額頭道:「本來安吉就不容易恢復神智,現在再一瘋也不知何時才能恢復。」

  神智不恢復便不好散功,不然把功散了,人卻一直是個瘋子,傻子怎麼辦?

  他之所以時不時的瘋癲,性情大變就是因為體內真氣不聽使喚,衝擊經脈和腦部血管,要是不在他正常時散功,誰知道他會變成什麼樣?

  戒殺大師卻不愁,他道了聲佛道:「貧僧會將安施主帶回去,他一日恢復我便第一日替他散功,他一年恢復,我便一年後幫他,若是十年,二十年,我也等得,我若等不得,少林也還有其他武僧可托,諸位大可放心。」

  眾人:好有耐心的和尚!

  顧景雲嘴角微翹道:「大師高義。」

  但他還是很不高興,師父的傷白受了?

  而此時,黎寶璐正盤腿坐在白一堂身後,扺掌為他療傷,受傷的內腑要慢慢服藥調理,但他此時真氣絮亂卻是要立即更正的,以免傷到經脈,留下暗疾。

  黎寶璐倒是經常給顧景雲渡氣充當空調,這還是第一次運氣與人療傷,心提得老高,小心翼翼的去捋順師父經脈中紊亂的真氣。

  好在他們內力同出一源,她的真氣進入他的體內,很快就能引導他體內的內力按照一定的軌跡行駛,很快他體內紊亂的真氣慢慢平靜下來,跟著黎寶璐的真氣慢慢的滋潤被衝擊受傷的經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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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
發表於 2021-3-23 00:18:35 |只看該作者
第344章 窮

  白一堂睜開眼睛時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感受了一下身上的傷勢,發現比預想的還要輕,這才發現嘴巴有點苦。

  他砸吧了一下嘴巴,品出了藥味,便知肯定是徒弟給他灌藥了。

  他捂著胸口起身,這最重的傷是被安吉的掌風掃到的,雖然躲避及時,但那小子發起瘋來內力暴烈,只是掃到就傷了內腑,若是實打實的擊中,他便是不死也去半條命了。

  白一堂揉了揉額頭,他徒弟撒出那一大把迷藥後也不知怎樣了,不過想到牙尖嘴利的顧景雲,有他在,應該不會吃太大的虧吧。

  正胡思亂想,房門便被推開,黎寶璐端了一碗看著就很苦的藥汁進來,看到坐在床邊的白一堂,她急忙上前,「師父你醒了?感覺怎麼樣,胸口悶不悶,哪兒還疼?」

  白一堂瞄了一眼她手裡的藥,含糊的道:「我覺得挺好的,沒哪裡疼,應該不要緊的。對了,你安師伯怎麼樣了?你撒了那麼大一把迷藥,其他前輩有沒有怪罪你?」

  黎寶璐沒聽後面那兩句話,只聽到了第一句,焦急道:「怎麼會不疼呢?難道是我診斷錯了?」

  黎寶璐急得原地轉圈,懊惱道:「師父,或許是我學藝不精,不然讓二林去雅州城給你請個大夫回來看看,我診出你傷了內腑,但傷了內腑怎麼會不疼呢?」

  白一堂可不是為了安慰人就隱瞞病情的人,所以黎寶璐從沒想過他會撒謊。這也是她關心則亂,換做顧景雲早發現了。

  白一堂:……

  白一堂默默地把「不用」兩個字嚥回去,不知道他現在改口還來不來得及。

  「怎麼了?」顧景雲踱步進來,認真打量了白一堂後道:「師父的臉色不是好了許多嗎?」

  「師父說他不疼,」黎寶璐滿頭大汗道:「或許是我診錯了。」昨天晚上她可是灌師父喝了一副藥,要是診錯了,那昨晚上喝的藥豈不是也是錯的?

  除了應對外傷,黎寶璐對其他病向來不太自信,一是她乃自學,學習的時間短,她祖父三歲開始認藥草打基礎學醫,到五十歲時都會感歎所學甚少,她不過才自學了十年。二是除了外傷的處理,其他病症她接觸的少,實踐經驗太少了。

  現在面對的又是自己在乎的人,關心則亂,自然怕診錯脈,下錯藥害了師父。

  白一堂沉默的坐在床邊,默然不語。

  顧景雲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放在一旁的墨色藥汁,轉身便出去。

  不一會兒他就拿了碟蜜餞進來,遞給白一堂道:「好了快別鬧了,快吃藥吧。」

  白一堂面無表情的端起藥碗一飲而盡,從碟子裡撿了一顆蜜餞塞嘴裡。

  顧景雲便將碟子放在床邊的桌子上,叮囑道:「不能多吃,免得傷牙。」

  說罷將目瞪口呆的黎寶璐拎出去。

  白一堂緊繃的面皮就微微一鬆。

  黎寶璐木然的跟在顧景雲身後,半響才道:「所以我沒診錯?」

  「師父愛吃甜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愛吃甜的和因為怕苦就撒謊不想吃藥根本不是同一方向好吧,誰能從一個人愛吃甜的便推測出他怕苦怕到隱瞞病情不吃藥?他還是個大人呢!」

  「我能!」

  黎寶璐瞬間沒了脾氣。

  顧景雲就斜睇著她笑道:「行了,車上不是帶了不少蜜餞嗎,回頭都給師父拿來,我想他不會再騙你的。」

  黎寶璐哼哼兩聲,「安吉醒了?」

  「沒有,」顧景雲笑容微淡,道:「你那迷藥大多撒在了他臉上,沒有解藥,只怕得睡上兩三天。」

  「那就讓他睡,」黎寶璐不在意的道:「留下戒殺大師,其他前輩讓他們走吧,都快過年了,我們凌天門窮得叮噹響可招待不來這麼多人。」

  凌天門是真的窮得叮噹響,全門派除了每年積累下來的租子和山下的那幾畝地外就只有這棟宅子和外頭的竹子了。

  但他們要遣散佃戶,那些租子正好給他們做遣散費。就快要過年了,黎寶璐還得自掏腰包過年。

  現在多一個人就多一份花銷,她不樂意伺候了。

  他們留下又制不住安吉,有什麼用?白費她的糧食。

  顧景雲便奉掌門之命去暗示他們離開。

  不過顧景雲潤物細無聲,不過是去關切他們的傷情時,感歎上幾句過段時間天氣可能會起變化,各地可能又要封山封路了。眾人立時坐不住了,想要立即起身返回門派。

  過年可是大事,不僅要與家人團聚,門派裡的事也不少,他們都是門中的中流砥柱,有操不完的心,怎麼可能一直呆在外面?

  因此除了還未成家立業,責任也不太重大的袁善亭和蘇安簡,其餘人都紛紛去與黎寶璐告辭。

  就是項飛宇,在猶豫了一下後也去找白一堂告辭,他家中嬌妻幼子,出來前便承諾年前會回去的。

  好友重要,但家庭和門派也重要啊。

  白一堂剛吃完中飯,面上恢復了些血色,項飛宇見了心微鬆,笑道:「你那徒弟倒是孝順,見機也快,雖不懂江湖規矩,但大家也都體諒她一片孝心。」

  意思是大家不會把她破壞規則的事說出去的。

  白一堂笑道:「那孩子從小在瓊州長大,江湖上的規矩是不瞭解,多謝項兄等包容了。」

  項飛宇就歎氣道:「你那徒女婿更厲害,昨晚上大家雖說忍下了,但心中難免有些不滿,畢竟用藥將這麼多人放倒,但你那徒女婿跟著大家回來,又是安排飯食,又是安排熱水,前後不到半個時辰就將大家哄得心花怒放,就是一向重規矩的余師妹都出言讚你那徒弟孝順,是情急之下出的手,孝心可嘉。」

  江湖人對迷藥,毒藥一類的東西最為敏感,不說比試,平常時正派人士都很反感此類行徑,更別說比試了。

  黎寶璐可以插手阻攔安吉,甚至可以用暗器暗算他,唯獨不能用藥,而且她的藥還不是針對安吉一人而已,而是當時混戰在一起的所有人。

  江湖人最忌諱身不由己,戰鬥時突然昏迷,這可是犯了大忌,所以大家看在白一堂的面上,念著黎寶璐還年幼,不懂規矩可以不往外說,但心裡肯定不舒服。

  但顧景雲卻能將這種不舒服轉為對黎寶璐的讚歎,那張嘴簡直了。

  項飛宇拍了拍白一堂的肩膀道:「你算有福了,可別學你祖師爺們金盆洗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也常回來看看我們這些老友。」

  白一堂垂下眼眸道:「金盆洗手後我就不算江湖人了。」

  項飛宇瞪著他道:「又不是讓你去打架,不過是老友見面敘舊喝酒罷了,怎麼,金盆洗手真連過往都洗掉了?」

  白一堂歎氣,點頭道:「放心吧,我一定不學我師父師祖們。」

  項飛宇這才放下心來,和他告辭離開。

  黎寶璐便將他們送到山下,看著他們遠離後便甩著手回去,一進門就看到袁善亭和戒殺大師等人正在大堂裡等她。

  「安師伯醒了?」

  「沒有,」袁善亭拿出一個錢袋子遞給她道:「是我和蘇兄有事找你,我們家離得遠,現在上路趕回去過年也趕不及了,所以決定留下來。還請黎掌門不要嫌棄我們才好。」

  黎寶璐接過錢袋子,無視他的擠眉弄眼,拋了拋問道:「有多少?」

  「不多不少,剛好夠我們過一個好年。」袁善亭笑道,「黎掌門可不要推辭,不然我們推來讓去的不好看。」

  「知道你們問緣閣不差錢,放心,我一定不會往回推的。」

  袁善亭就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怕黎寶璐把錢還回來。就是現在這樣才好,黎寶璐欠他們的,他們也欠過黎寶璐的,以後多糾纏些,最好越糾纏越不清。

  問緣閣雖是江湖上公認的買賣消息的第一閣,但從這幾天的觀察來看,凌天門掌握的消息渠道只怕比他們還多。

  人家畢竟有五百多年的歷史呢,比他們問緣閣有底蘊多了。

  所以這打好關係是很必要的。

  黎寶璐將袁善亭的錢袋子收了,轉而看向戒殺大師,「大師是來找晚輩的?」

  戒殺大師慢吞吞的從袖子裡掏出一個錢袋,念了聲佛道:「黎施主,安施主還在昏迷中,加上他身上傷勢也不少,所以我們只怕要等一段時間才能啟程,因此我們也只能叨擾你們一段時日了,這是我們的食宿費。」

  黎寶璐將錢袋子推回去,笑容滿面的道:「大師這就和寶璐見外了,我們兩家誰跟誰呀,別說只是住一段,您就是在這兒住一輩子都行啊,我們肯定好吃好喝的……」

  「咳,」顧景雲輕咳一聲,從門外進來,對戒殺大師笑道:「大師太客氣了,內子說話粗了些,卻是真心實意的,師祖也曾帶著師父拜訪過少林,難道那時候少林也收了師祖的盤纏不成?」

  戒殺大師這才把錢袋收回去,面上難得的有些尷尬。

  實在說凌天門的情況有些特殊,少林算是清貧的了,但沒想到凌天門比他們還窮。

  讓他這個住在這裡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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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6
發表於 2021-3-23 00:18:50 |只看該作者
第345章 散功

  安吉直到第三天傍晚才醒過來,意識沉浮間便隱隱聽到禪音,他的意識便隨那道禪音越來越清醒,等他睜開眼睛時便看到了盤腿坐在蒲團上正轉著念珠念佛的戒殺大師。

  戒殺大師將一段佛經念完,這才睜開眼睛看向安吉,見他眼中依然帶著紅絲,便知他體內真氣依然紊亂。

  他心中微歎,緊盯著他問道,「安施主可還記得日前發生的事?」

  安吉沉默半響才啞著聲音問道:「白一堂怎樣了?」

  見他意識清醒,戒殺大師鬆了一口氣,道:「白施主傷了內腑。」

  安吉閉上了眼睛,緊了緊拳頭。

  「你們是如何打暈我的?」安吉一旦瘋癲起來便全無記憶,他只記得與白一堂戰得正酣,酣暢淋漓之時便覺內力紊亂,真氣竟倒施,之後的事他只有些零星的片段。

  但他知道自己發狂時的恐怖,期間有沒有害人性命,這總是要問清楚的。

  若是傷了,該賠的賠,若是死了,他這一條命也好還給人家。

  戒殺大師察覺到他身上的灰敗氣息,忙道:「不是我們打暈你的,當時你發狂,我們都近不了你的身,是黎施主撒了迷藥這才制住你的。」

  說罷將那天晚上的事細細的說了。

  安吉愣了半響才道:「他倒是收了個好徒弟。」

  戒殺大師點頭,雖然那位女施主膽子大了點,不守規矩了點,但好在避免了傷亡,這就足夠了。

  見安吉垂首沉思,他便問道:「安施主,你已和白施主比過,應該知道你們勢均力敵,真要分出一個勝負來只怕會兩敗俱傷。」

  安吉沉默半響,搖了搖頭道:「我若是不走火入魔,繼續比下去必是我輸,白一堂的耐力比我強。」

  他輕功又好,耗也能耗死他。

  想通此節,安吉心口一鬆,臉上竟帶了淺笑,「大師,你準備為我散功吧。」

  戒殺大師胸中壓著的一塊石頭徹底落下,他起身對安吉行禮道:「安施主大義。」

  以安吉的地位和能力,他不想散功誰也逼不了他。

  不散功,他發起瘋來多半是傷別人,他武功高強即便是瘋了江湖上也沒人敢欺負他。

  但他要是散功……

  先不說他的身體在散功後能否承受得住身上的舊疾暗傷,只說他散功後在江湖上的地位落差就夠讓人難受的了。

  安吉這些年瘋瘋癲癲時可得罪了不少人,不說那凌厲的手段,只那張嘴就恨不得讓人撕了。

  他散功後形同廢人,就算松雲子對這個師弟能夠一如從前,底下的弟子卻未必會再敬著他。

  安吉這一應完全是犧牲自己的利益全然為他人,所以戒殺大師這一禮行得鄭重。

  就是白一堂聽說後都忍不住一歎,從心底敬佩他,偷摸著拎了一壺酒去找安吉。

  倆人帶著傷喝了一晚上的酒,第二天白一堂就偷偷摸摸的溜回房間洗澡,還特慇勤的將二林送來的藥一飲而盡,破天荒的沒開窗散味,企圖用藥味掩蓋酒味。

  顧景雲來後才給他推開窗,微笑道:「師父放心,寶璐早知道你偷喝酒了,昨天晚上她不去攔那就是同意了,您不用費心遮掩。」

  白一堂放心了,大大方方地頂著一身酒氣出去晃蕩,但他總覺得中午和晚上的藥比以往的要苦些。

  黎寶璐正在安吉的房中替他療傷,戒殺大師特意去請她過來給安吉調理身體的,「散功損傷身體,他本就有傷,不敢傷上加傷,因此想請黎施主幫忙調理一下,等他身體更好一些再動手。」

  黎寶璐沒意見,替安吉處理了外傷後便替他開藥調理,「正好,恩伯他們要去買年貨,到時候讓他們把藥帶回來就行。」

  習武之人身體強壯,即便是內傷也好得比別人快些,還未過年白一堂的傷就好了,連藥都不用吃了,只需用膳食再調理一段時間就行。

  而安吉的傷好的就要慢些了,他體內真氣一直紊亂,黎寶璐試著探進內力幫他調理過,但因不同源,而且他體內真氣暴烈,竟差點反噬過來,黎寶璐不敢再試,只能用藥調理。

  但藥若是有用嵩山派的人早把人治好了,黎寶璐開的藥也就只能治好他內腑受的傷和外傷,對經脈中逆行的真氣一點辦法也沒有。

  因不能調用真氣,所以他好的要比白一堂慢很多,等過完了年,黎寶璐和顧景雲收了一圈的紅包後他的臉色才日漸紅潤。

  在每日例行一次的把脈後,黎寶璐道:「內傷已經好了。」

  正在與安吉下棋的白一堂手一頓,手中的黑棋便隨便找了個位置落下,蹙眉道:「總要過了元宵吧。」

  安吉倒看得開,「散功後還要調理一段時間,你們不是計劃二月啟程嗎,我總不好打擾你們太久。」

  白一堂抿嘴不語,以前他跟安吉沒多少交情,更多的是惋惜他的天賦,不喜他的瘋癲,可這半個月的相處讓他很難再把對方當做那個只比過兩次武,聽過幾段故事的陌生人。

  安吉面色冷漠,心卻是熱的,嚴肅卻沉穩,跟他瘋時的刻薄暴戾完全不一樣。

  安吉將白棋落下,直接吞了白一堂的一片棋子,邊撿棋邊笑道,「早晚有這一著,何必推拖?」

  安吉拿了主意,第二天戒殺大師便宣佈閉關,白一堂親自守在門前替他們護法,而嵩山派還剩下的弟子也圍著客房團團而站,將那間房護得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安吉散功和馬一鴻不一樣。

  馬一鴻內力不及安吉多矣,加之他內力順服,散去後最多傷一下經脈,調養七八天就差不多好了。

  可安吉內力雄厚,越是內力雄厚之人想要散功便越是困難,何況他體內的真氣還如此暴烈。

  散功不僅於他有風險,對幫忙的人同樣有危險,他真氣不受控制,一旦反噬,戒殺大師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所以這個過程不能收到一點打擾。

  黎寶璐也知道,親自下令不許人靠近戒殺大師住的客院,這一天,本來最閒,最愛遊蕩的侍衛們也老老實實地呆在屋裡看書下棋,誰都沒往外跑。

  袁善亭約束好下屬便拉著蘇安簡跑去湊熱鬧,跟著眾侍衛一起下棋玩。

  而顧景雲早帶著趙寧鑽進書房裡篩選他們要帶回京城的書了。

  白一堂將兵書全賣了,過段時間便會有人拉著銀子來跟他拿書,到時候會空出不少騾車,正好用這些書都填滿。

  而那些裝銀子的箱子肯定偽裝不了多長時間,師父總不能把一堆石頭給運到京城吧,所以其實他能帶上的書比帶出京城的兵書還要多。

  顧景雲對這個結論高興不已,帶著趙寧在各個藏書樓中穿梭,抽出一本又一本的書做好書目。

  這些都是凌天門的書,是要傳給凌天門的後人的,所以帶走的書若只有單冊,事後他抄錄過後肯定要把原本送回來的。

  總不能別人當掌門時都是增加書庫,只有寶璐當了掌門這書便變少吧?

  而就在顧景雲和趙寧忙得昏天暗地時,客房裡的戒殺大師也開始了,他不敢將他的內力一下散去,只能一點一點的慢慢來。

  白一堂廢馬一鴻時是直接廢了他的上丹田,但戒殺大師卻不會這麼對安吉,丹田一廢再想練功便不可能了。

  雖然安吉歲數已大,再想重修千難萬難,但只要丹田在,總有個希望。

  所以戒殺大師是忍著被反噬的危險一點一點的將他的內力抽出……

  三天後,緊閉的房門打開,戒殺大師滿臉蒼白的走出門,對白一堂頷首道:「接下來就辛苦白施主了。」

  白一堂鬆了一口氣,這是成了?

  他忙與兩個嵩山派的弟子進門。

  安吉正渾身汗透的躺在榻上,面色慘白,若不是胸口還微微起伏,只怕都以為他已經死了。

  「師叔?」嵩山派的弟子連忙上前將人抬起,不由試了試他的鼻息。

  「白大俠,還請黎掌門幫忙看一下,看我師叔傷得怎麼樣了。」

  習武之人都會些醫術,但與真正的大夫比起來還是差上許多,白一堂立即轉身出去,「我去叫她,你們把他抬到床上去,給他換身乾淨的衣裳。」

  黎寶璐正坐在院子外的一棵大樹上張望,看到師父出來立刻跳下樹奔過去,「師父,安師伯怎麼樣了?」

  「功力已經散去,不過他面色不太好,你隨我去看看。」

  黎寶璐立即從樹後拎出自己的藥箱,率先跑了,「那我們快點走。」

  白一堂:……徒兒你回來,為師真的不想問你為何早早的把藥箱藏在這裡。

  黎寶璐早跑沒影了,她跑到安吉床前看了一下他的臉色,發現是真的很難看,但脈象其實要比眾人想像的要好得多。

  「戒殺大師很用心,」黎寶璐放下安吉的手,對圍在床前的人笑道:「雖然他經脈受損嚴重,但上下丹田皆無損,想要重新練功不難,只要把經脈養好就行。」

  嵩山派的弟子皆眼睛發亮,齊齊行禮道:「這事多虧了戒殺大師,白大俠和黎掌門,這份情我嵩山派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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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學神

  安吉攏著狐裘,抱著手爐整個人都窩進鋪了軟軟毛墊的椅子裡,他的腳邊還放著一個冒著騰騰熱氣的火爐,爐子上熱著水,想要喝熱茶了拎起來就能泡一壺。

  因為散功而面色蒼白的安吉臉色比以前顯得柔和不少,此時正目光溫和的看著面前的棋盤,漫不經心的道:「你這徒弟在哪兒收的?我雖已散功,但教導一個弟子還是可以的。」

  白一堂挑眉,「你想收徒?」

  「只要有你徒弟一半的貼心就行。」

  「那你這輩子是別想了,」白一堂似笑非笑的道:「我這徒弟也不是天生體貼,都是調教出來的。」卻沒說是誰調教。

  安吉頗為惋惜的歎了一聲。

  現在他這身行頭都是黎寶璐指揮了他的師侄們準備的。

  散功後,沒有內力護體,春寒料峭,嵩山派的弟子都是一群糙爺們,他們自己不覺寒冷,更不會想到他們的師叔會冷,見他手腳冰涼也只以為是散功後的緣故,能想起多給他準備一件衣服就算得上貼心了。

  還是跟著師父來打醬油的黎寶璐看不過去,指使著嵩山派的弟子下山給安吉買了狐裘大衣,棉衣及各種保暖的春裝。

  不僅如此,還有各種手爐,湯婆子,點心零嘴之類,都是養病調養,解悶減壓的必備品。

  讓喜愛甜食的白一堂天天往這裡跑,安吉一點兒也沒有散功後的鬱悶。

  白一堂來了,黎寶璐就更貼心了,畢竟她師父的內傷也剛好,每天都會來這裡溜躂一圈,查漏補缺,倆人直接進入退休榮養模式,要不是每天午休過後白一堂還要拎著她去熟悉陣法和給馬一鴻苗菁菁送食物,倆人差點就想就此隱居,不理世事了。

  說到陣法,此時黎寶璐正一個人苦逼的蹲在竹林外捏著一桿筆在紙上寫寫畫畫,這是她目前能夠記下的步數。

  其實白一堂有將陣法書給她看,但那滿紙的乾坤離坎,甲乙丙丁和東西南北讓她頭暈腦昏,她研究了半個來月也只是粗通。

  這已經是在她數學不錯的情況下用了高考的勁頭研究出來的,然而祖師爺們用到的陣法豈是能粗通便能懂的?

  想到時間已不多,黎寶璐只能把陣法書先丟到一邊,決定以後再慢慢研究,現在還是先把步伐死記硬背下來才好。

  反正這些竹子是在固定位置,只要她會走了能出入就行。陣法的事以後再說,就是她師父現在對這陣法不也半知半解嗎?

  黎寶璐以自己的記憶方式畫好圖,這邊收拾了東西照著圖紙重新啟程,然後一步一步消失在竹林裡,等到了竹林深處,走完圖紙上明確畫好的最好一步,看著眼前的路,黎寶璐努力的回想當時她師父是怎麼走著來的?

  但這竹林裡的竹子哪兒哪兒都長得一樣,記憶中根本分辨不出這一步到底是哪一步。

  黎寶璐只能認命的歎息一聲,從身上又掏出一個本本,沒關係,不就是看不懂陣法嗎,她會數列排序啊,眼前能邁的步子就幾種,她一種一種的試,反正最後走不對也能回到原點,她一點兒也不怕。

  於是黎寶璐拿起筆記下她現在踏出的第一步,勇敢的大步朝前走了,半個時辰後她轉出了竹林,回到了原點。

  黎寶璐拿起筆在第一個步子方位後打了一個叉,重新昂首挺胸的衝入竹林……

  等到白一堂一臉青黑的在竹林裡找到徒弟時天已經完全黑了,這小姑娘玩上了癮,竟不懂收手,最後一次竟然在裡面迷失了近兩個時辰。

  白一堂敲著她的腦袋道:「知不知道為了找你我都差點迷路了!」

  黎寶璐迷迷瞪瞪,雙眼發亮的道:「師父,我覺得我快要摸著規律了,真的,有一瞬間我都聽到師伯和師姑說話的聲音了,可下一步我怎麼也找不準方位,所以反而越來越遠……」

  所以她才不斷的在林中走回頭路,企圖回到原先的那點,從那裡開始重新推導。

  白一堂抽過她手裡的本子,看到裡面密密麻麻的鬼畫符,他發現他一個字都看不懂。

  他點了點問,「這上面是啥?」

  黎寶璐看著圖紙上的abc點和阿拉伯數字組成的方程式不由輕咳一聲道:「我自個弄的符號,比較好記一些,比如這個8a是第八步上邁入的第一個點……」

  白一堂頭疼,「用甲乙丙丁豈不更好,這些標識我從未見過,你還得重新記憶,不嫌麻煩嗎?」

  不麻煩啊,記憶中已下意識如此假設解題。黎寶璐默默的將這句話嚥下,不過於師父來說,甲乙丙丁的確才是最正確和最能理解的標識。

  雖然麻煩,但把abc代入甲乙丙後,白一堂也很快理解了她寫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但很快腦子就不夠用了,他也不深究,塞回給她道:「幹得不錯,後面為師雖沒看,但我看的前面部分推導是正確的。」

  黎寶璐興奮。

  「可你又不是要重新佈置一個相同的陣法,你研究它幹嘛?耗時費力,還不如每天抽兩個時辰出來記憶,用你現在的方式記憶,用不了幾天就能在陣法中來去自如了。」

  「可我喜歡上它了,」黎寶璐興奮的道:「師父,學無止境,你怎麼能這麼沒雄心,既然遇上了困難和不解,那我們就要努力的去打倒它,攻克它。」

  白一堂轉身就走,「那你努力吧,為師老了。還有,為師不管你雄心有多大,總之二月初三過完龍抬頭我就啟程回京,你還有十天的時間,你要真能研究得出來師父也不攔你。而十天後你要是研究不出來,又沒掌握陣法,那就讓你師伯師姑和他們的孩子老死在裡面吧。」

  黎寶璐忙追上去,「師父,我們幹嘛那麼急著回去,景雲哥哥都還是官兒都不急。」

  「我想妞妞了,」白一堂的理由充分且強大,「而且為師好像有點不太想再看到你。」

  「真是太傷心了,不過我一定不會讓您如願的,您等著吧,我十天後肯定能掌握陣法,到時候我肯定一路纏著您,讓您眼睛無時無刻不看見我。」

  白一堂就想把她扔到天涯,免得她來氣自己。

  「哎呀,」黎寶璐驚叫道:「我帶去的雞給落在竹林邊了,那是帶去給師伯師姑養的。」

  「沒事,少養幾隻雞他們也餓不死。」白一堂抬眼看到在大門口徘徊的侍衛長,果斷的運起輕功閃人,與徒弟傳音道:「就說我重傷未癒,暫時不能啟程,總之一定要把人攔住。」

  黎寶璐撇撇嘴,這是把侍衛長當傻子哄嗎?

  您每天那麼活潑的又是去找安吉下棋聊天兒,又是拎著我飛竹林,侍衛們的眼睛又不是瞎的,不過黎寶璐還是任勞任怨的迎上去了。

  侍衛長滿臉苦色,「顧太太,白大俠又跑哪裡去了?」

  「哦,他說他重傷未癒。」

  侍衛長几欲吐血,咬牙道:「顧太太,都正月二十三了,我們該啟程上路了,再拖延回京的時間,陛下該問責了。」

  黎寶璐同情的看著他道:「侍衛長大人,這件事我並不能做主,這得問外子和師父,你知道我只是一介女流……」

  才怪,侍衛長磨了磨牙,顧景雲和白一堂還不是聽你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每天都被白一堂拎出去,雖然不知道你們在幹嘛,但一看就是白一堂有事要教你。

  他們要留下來至少有一半是因為你。

  不過侍衛長不敢明說,這段時間的相處讓他知道不能小看任何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有兩個大靠山的女人。

  侍衛長堅持的攔在黎寶璐面前要一個具體的日期,不知歸期讓他有些不知該如何計劃接下來的行程,心裡總有些慌亂。

  黎寶璐無奈,只能道:「我師父說過完龍抬頭就啟程。」

  侍衛長轉身就走,「那本官先去叫人收拾東西了,還有十天,其實也不是特別久。」

  黎寶璐想要招手叫住他,好讓她說完「但是」,可侍衛長風一般的走了,讓她把剩下的話憋在了心裡。

  黎寶璐默默地道:「但是,世事難料,或許那天會下雨,或許他們會還有未做完的事耽擱上一兩天也是有可能的。」

  可惜這聲但是除了她沒人聽見。

  黎寶璐只能回屋找顧景雲。

  顧景雲正在和一本書相親相愛,聽到開門聲連頭都不抬,只是淡淡的道:「飯食在籠上,還熱著,趕緊吃了去洗漱。」

  黎寶璐覺得自己徹底失寵了,頗為失落的打開食籠,看到裡面都是自己愛吃的菜色,心情這才好了些。

  顧景雲將手中的書放在桌上,揉了揉有些酸脹的眼睛問,「陣法研究得如何了?」

  「只是有了些進展。」黎寶璐歎氣,「師父說二月初三就走,不能再等了。」

  顧景雲攏眉,手指敲了敲桌子道:「迷蹤陣不難,但我想竹林的那片迷蹤陣應該是有輔助的東西,不單以竹子佈陣,不然就太過顯眼了。而且那迷蹤陣應該是可增長的,隨著竹子的長大,陣越難破,所以你們也越難記。要想時時記住不忘,除了用筆記下只能將陣法研究透徹,不然時日一久,誰知道會不會忘記?」

  黎寶璐愣愣的問道:「你又沒去過你怎麼知道的?」

  而且因為師父說過是機密,她除了和顧景雲說過那竹林特別難走,特別容易迷路外就不再說過其他信息了。

  顧景雲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顧景雲便將桌子上的書抬起來讓她看到封面,淺笑道:「你祖師爺們很喜歡記事寫遊記,而且陣法之類的書籍在藏書閣中能找到兩個書架。」

  黎寶璐:……嗷,她怎麼能忘了,她的丈夫是個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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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暴露

  黎寶璐屁顛屁顛的把自己今天畫的圖紙和師父交給她的陣法書奉上,反正她不洩露秘密,顧景雲光看藏書樓裡的書也能研究透徹,還不如大大方方的給他看呢。

  顧景雲含笑接過,在被黎寶璐普及了一下她的那些符號後他很快便代入甲乙丙丁及自己能理解的符號,他術數一向不錯,取了一張紙照著陣法書推演了一番,在月上中天前總算是推演出全部陣法圖。

  但是,顧景雲蹙眉道:「但這也只知其行,不知其理,要想布下此陣還得溯本求源。」

  意思是還得繼續研究。

  黎寶璐乾脆,「那明兒我帶你去實地考察。」

  顧景雲笑瞇瞇的點頭,起身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我讓二林在小廚房給你熱著水呢,你快去洗漱吧。」

  黎寶璐這才想起自己只吃了晚飯,現在還臭烘烘的呢,連忙去提水洗漱。

  看著妻子蹦著離開,顧景雲臉上的笑容這才慢慢收起,好了,現在他們夫妻之間徹底沒秘密了。

  黎寶璐不知顧景雲的心機,洗白白後就跑上了床暖被窩,懷裡抱著湯婆子覺得暖烘烘的,她一下就想睡了,忙對還在整理圖紙的顧景雲招手,「快來睡覺,被子都暖了。」

  顧景雲手頓了頓,拿起鎮紙將未收拾的圖紙一壓便滅了書桌旁的燈過去。

  黎寶璐忍不住打了兩個哈欠,眼角泛出淚花,嘟囔道:「不知不覺都這麼晚了……」

  顧景雲解下外衣,放下帳子便鑽進被子裡躺好,黎寶璐自動自的滾進他懷裡,小手握著他的手,小腳也纏著他的腳,冰冷的寒意從手心和腳底冒起來,她一下精神了些。

  她心疼的抱怨道:「剛才應該用熱水給你泡一下手腳的……」

  顧景雲將她整個人抱進懷裡,不在意的道:「下次記得就好。」

  他覺得抱著寶璐做暖爐也不錯。

  黎寶璐運起真氣,將顧景雲烘暖,等到他的手腳不那麼冰冷後就扯開蚊帳,手指輕輕一彈,床頭的燈便滅了,倆人在黑暗中相依相偎,很快便暖烘烘的睡著了。

  一呼一吸盡皆纏繞在一起,顧景雲緊鎖的眉頭慢慢鬆開,露出如真正的少年一般天真無慮的睡顏。

  白一堂第二天午飯時才知道徒弟通關了竹林陣法,還特意拎了不少好菜去找她師伯師姑慶賀,直接氣得馬一鴻和苗菁菁頭冒煙,差點厥過去。

  白一堂掃了顧景雲一眼,「找清和幫忙的?」

  不然他才不信蠢徒弟才過了一晚上就能走通關。

  黎寶璐自得的點頭,「我也出了很大的力氣。」

  「是啊,走路的力氣,」白一堂譏諷道:「你以後能不能別光長力氣不長腦子?別什麼事都找清和幫忙。」

  黎寶璐不服氣,「師父,我二十來天就能自己摸索出大半的陣法,比你三個月摸透不是更厲害?而且也不是我找的景雲哥哥,是他自己在藏書樓裡看到那些陣法書,自個就先猜出來一半了,我才把我畫的圖紙給他看,人家不用兩個時辰就解出來了,既然可以跑著前進,我幹嘛非得爬著走?」

  白一堂呆,瞪大眼道:「你祖師爺們這麼不靠譜,還能把陣法書往藏書樓放?為師怎麼不知道?」

  黎寶璐撇嘴,「別說的好像你對藏書樓瞭如指掌的樣子,您知道藏書樓的門朝那邊開嗎?」

  顧景雲忍不住輕咳一聲,替他們的祖師爺解釋道:「師父,藏書樓中並沒有竹林迷蹤陣的詳解,但陣法皆有規律可循,那兩排書架上的陣法書從基礎入門到艱澀皆有,若能研究透徹,別說是大型的迷蹤陣,就是殺陣都布得。」

  「……」白一堂鬱悶的問,「你研究透徹了?」

  顧景雲搖頭,笑道:「哪裡那麼容易?我不過只學了些皮毛,能那麼快的上手還是因為讀過《易經》。」

  學得這麼快,鬼才信他只讀過《易經》,肯定是都背下來了,可能還全理解了,真是妖孽。

  從小便習慣逃課的白一堂很不喜歡這種好學生,決定今天要多吃一碟蜜餞安慰自己。

  白一堂丟下飯碗,臨走前瞪了黎寶璐一眼道:「還有,不准再去氣你師伯師姑了,你師姑還有孕呢,要是把她氣流產了,以後拿你的孩子來引你師祖出來。」

  黎寶璐嘟囔道:「我給他們送好吃好喝的,他們氣著了還怪我?」

  白一堂只瞪了她一眼不說話,顧景雲那張嘴不饒人,他不喜一個人時開口便能把人氣死,他跟著去竹林,見到馬一鴻和苗菁菁能有什麼好話?

  那倆人可是曾經被他氣得吐血昏迷的。

  不過他並不會太怪兩個孩子,畢竟他們這樣做也是為他出氣,總不能為了離心的師兄師姐傷兩個孩子的心吧?

  於是白一堂也只是警告了一句就甩手萬事不管了,顧景雲依舊淡定的每天跟著黎寶璐去竹林研究陣法,順便日常一虐馬一鴻苗菁菁。

  黎寶璐直擦冷汗,苗菁菁可算得上高齡產婦了,可別真氣出好歹來。

  時間在雞飛狗跳和學術研究中快速流走,黎寶璐擠著時間將恩伯等人安排好,又親自跑去雅州城買了兩家淒慘無比,看著還算老實的下人回來種地。

  以後他們種地的產出便分出兩份,一份供養她這個凌天門掌門,一份則是白一堂的退休金。

  不過以歷代掌門留下的手記看,很少有掌門會用到這些退休金,大部分都是轉交給凌天門掌門用作他用。

  白一堂估計也用不到,因為他決定以後就跟徒弟吃住了,短時間內不打算學他的師父師祖們遠走他鄉過逍遙自在的生活。

  戒殺大師提前一天帶著少林的和尚們告辭,他閉關十餘日,之前蒼白的臉色已不見,恢復了滿面紅光。

  他慈藹的和眾人合什告別,順便邀請眾人去少林做客。

  黎寶璐想到這輩子還沒去過少林,欣然應允,「大師放心,等我們有空了一定去少林寺看您。」

  戒殺大師:貧僧真的只是說說。

  黎寶璐卻是真的很捨不得少林的和尚們,一雙眼睛惋惜的看著他們道:「大師真的不考慮和我們一起走嗎,我們回京城也是要路過河南府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同行呢。」

  小和尚們紛紛低下腦袋,用珵亮珵亮的腦袋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戒殺大師也笑著拒絕,「貧僧中途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故並不同路,便不叨擾黎施主了。」

  小和尚們暗暗鬆了一口氣。

  黎寶璐可惜不已。

  她很喜歡吃和尚們做的素齋,這段時間除了肉食是他們自己做的外,其他素食全都是和尚們負責,沒想到戒殺帶來的這些小和尚廚藝那麼好。

  黎寶璐不捨的將和尚們送下山,看著他們走遠了才回去。

  袁善亭還是第一次見黎寶璐這樣不捨,之前的那些人她可是巴不得人走的。

  他有些疑惑的看著和尚們的背影,忍不住問道:「黎掌門很捨不得大師?」

  「不,我是捨不得大師帶來的弟子。」

  顧景雲好笑,「你是捨不得他們做飯的手藝吧。」

  袁善亭沉默,看來以後要跟黎寶璐交朋友最好還是叫下屬們去學廚藝。

  凌天門的事安排妥當,侍衛們也把行李收拾好了,大家興高采烈的等著第二天啟程。

  巡視後院的白一堂看到依然綁在騾車上的箱子,沉默了一瞬才把徒弟招來,指了箱子道:「你去處理了吧。」

  黎寶璐迷糊,「處理啥?」

  白一堂摸摸她的腦袋,轉身走了。

  黎寶璐迷糊的瞪著那箱子看了半響,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睛微微瞪大,衝上去就撕開封條,將上面的一口箱子打開,看到裡面碼得整整齊齊的石子,黎寶璐忍不住噴出一口氣,「師父,你這不是坑徒弟嗎?」

  圓臉小侍衛正好拎著自己的包袱過來塞車裡,看到那口打開的箱子一愣後就跳起來,指著箱子大喊道:「有賊!」

  眾侍衛嘩啦啦的衝進來,侍衛長看到那一箱子的石子便瞳孔一縮,帶著人立馬把剩下的箱子也掀開了。

  全都是石子!

  侍衛長臉色頗有些難看,他不甘心的原地轉了兩圈,然後目光銳利的轉而對上原地沉默的黎寶璐。

  「顧太太,你不覺得你該給我們一個解釋嗎?」

  黎寶璐歎氣,抬頭看著侍衛長道:「您放心,後續的賬本很快就會送到我們的手上,而且回京必得經過河南,到時候您可以實地考察體驗我們凌天門的賑災現場。」

  侍衛長壓下胸中的怒火,半響才咬牙問道:「這銀子是何時調換的?」

  銀車一直是他們親自押送,調換時他們竟一點兒也沒察覺,這讓侍衛長有一種被群獸環飼的危機感。

  黎寶璐也不知道啊,她敢發誓,這銀子一定不是她與師父同路時換的,那就只能是之前了。

  她能夠理解侍衛長的心情,想了想,決定還是不給師父太招恨,含糊的道:「這件事並不怪大人,因為銀子從一開始便是假的。」

  「這不可能,當初銀子是我們收的,也是我們裝的箱子……」侍衛長說到這裡一頓,微微瞪大了眼睛,大多數的銀子都是他們裝的箱子,但離開開封的最後一天他們累癱了,一夜無夢,醒來時剩下的銀子不僅裝了箱子,所有的箱子還都貼上了封條,除了最後那幾口箱子,其餘的還都是白一堂扛下去的。

  銀子是那時候換的?

  侍衛長抹了一把臉,轉身便走,睡得跟頭豬一樣,這讓他怎麼給自己找理由?

  黎寶璐同情的看著他的背影,扭頭對眾侍衛們道:「你們安慰安慰你們的大人,這事真不怪他,只怪我師父太狡猾了……」

  眾侍衛轉身就走,他們決定不跟黎寶璐做朋友了,哪怕她功夫很好,性格很開朗,個性很大方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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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在路上

  走進河南府時,侍衛長的臉色才好看些,大地回春,嫩芽冒出,道路兩邊的積雪開始慢慢融化,受災的百姓正忙著修繕坍塌的房屋,受傷的人正在醫館接受免費的治療,有人在城鎮間派發賑濟的食物和棉衣,憑戶籍領取。

  而這些都不是衙門在做,而是民間的善人自發組織的。

  侍衛長跟在黎寶璐後面,看著她從這些人手中接過賬冊,這才知道這些救災物資都是用賣兵書的錢買的。

  他一路上也打聽了一下物價,發現他們賑濟的物資要遠遠高於那筆錢能買到的東西,應該是他們有特殊的進貨渠道。

  或許是受這善舉的影響,當地的士紳商人也都紛紛願意開設粥棚,博一個好名聲。

  雖然他們每天粥棚供應的粥水很有限,但也養活了一些人。

  顧景雲則犀利的道:「何必如此,他們要真心善,把糧價下降一點便是最大的善了。」

  眾侍衛默然不語,這樣的話放在心裡就好,何必說出來?

  侍衛長卻緊盯著那些做派米派棉衣的人,黎寶璐飄到他旁邊,打斷他的幻想,「別想了,這些人可不知我們凌天門。」

  侍衛長面色一緊,抿了抿嘴唇不語。

  黎寶璐便道:「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又不要他們出錢,只要出些力就能換一個好名聲,大多數人都願意做這交易的。」

  侍衛長眼神冷酷,晚上派出去的侍衛便紛紛回來稟報,「那些出面賑濟災民的人的確不知凌天門,醫館的人說他們早在大雪前便收到一筆錢,按照顧客的意思進了大量的藥材,雪災後那顧客就上門讓醫館為災民們免費看病,他會給一筆診費,而所需藥材便從他買的那些出,不能收貧困災民的錢。」

  「城門口派送賑濟糧和棉衣棉被的人有的是無償前來幫忙的,他們都是本地有名的善人,據屬下調查,他們也都是雪災後接了一批物資,按照善人的意思幫助災民建造房屋,派送賑濟糧食和御寒之物;而有的則是商家,他們同樣是在大雪前收了一筆錢,照顧客的意思準備了糧食和御寒物資,雪災後那顧客便委託他們代為賑濟災民,這是善事,做得好了能讓全城百姓念著他們的好,只需出力,又不用花錢,因此很多商人都是願意的。」

  侍衛長面沉如水,「那顧客就不怕有人貪墨物資和銀子?」

  「屬下也問過了,那些人說每一筆花銷都要記錄在冊,而且誰也不知道那人是否會派人在一旁盯著,那顧客精明得很,六年前賑濟洪災時不是沒人這麼幹過,但他全部都知,事後不僅讓貪墨之人雙倍償還,更是讓那人名聲盡毀,連在河南府都待不下去,所以根本沒人敢動手腳。」

  侍衛長蹙眉,「這的確像是凌天門的手筆,可凌天門代代只有一個弟子,他們哪來這麼多的人?」

  侍衛們看著侍衛長,他們也不知道啊。

  想了想,侍衛們安慰道:「大哥,這種事還是交給朝中的大人們操心吧,我們只要安全的把賬冊和人送回到京城不就完了嗎?」

  「是啊,是啊,」圓臉小侍衛連連點頭道:「我們都跟顧太太成朋友了,總不好去針對她的師門吧,她現在可是掌門呢,而且凌天門也的確沒幹過啥壞事,那些貪官不都應該被懲治嗎?偷他們一些錢而已。」

  侍衛長就瞪他,「貪官是應該被懲治,但那也是朝廷的事,用他們江湖人插手?別忘了你的身份!」

  侍衛長頓了頓又道:「還有,不許再去找她要豬肉脯吃,你都胖成這樣了,再吃你還跑得動嗎?」

  圓臉小侍衛嘟嘴,本來就圓臉更圓了,他嘟囔道:「您不也吃了嗎?」

  侍衛長瞪眼,「你說啥?」

  「啥都沒說,」圓臉小侍衛轉身就跑,甩著手道:「大哥我幫你去顧太太那兒臥底,免得他們又背著我們幹壞事。」

  眾侍衛怒:「大哥,他肯定又去討吃的了,真是太丟我們侍衛的臉了,必須嚴懲他!」

  「對,關他禁閉,讓我去臥底!」

  「還是我去吧,我畢竟是第二小,跟顧太太比較有共同語言。」

  「但你跟顧大人肯定沒共同語言,就憑你敢說出這句話來你就走不到顧太太身邊……」

  ……

  侍衛長青筋暴突,大吼一聲道:「你們全給我滾出去!」

  眾侍衛立刻做鳥獸散,一邊往外跑還一邊鬥嘴,「你看,都怪你,把大哥都惹毛了。」

  「老六,全都是你在這裡頭攪和的,不然我們能氣到大哥?兄弟們,揍他!」

  「對,揍他。」

  「嗷,五哥,別以為你比我大我就不敢打你,你竟然敢踹我屁股!」

  「你還打我臉了呢!」

  外面一陣辟里啪啦,顯然是打起來了。

  侍衛長頭疼的揉了揉額頭,才離京不過三個來月,這群屬下越來越蠢了怎麼辦?

  他們以為他們不說朝中那些大臣就不追究了?

  凌天門手上有這麼大一個暗中的資源,不是他們不說,皇帝和朝中諸臣就想不起來,他現在賣力的調查也是為了他們凌天門好。

  不然他才不幹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呢,回頭功勞還未必會落到他身上。

  他們喜歡凌天門,喜歡白一堂師徒的為人他知道,但也不能這樣就真的閉眼當瞎子,到時候不但自己跌跟頭,把後面跟著的人也給帶倒了。

  侍衛長深吸一口氣,擼了袖子衝出去,煩心事太多了,還是先打一架再說吧。

  晚上吃飯時黎寶璐就捧了一把算盤站在他們跟前,眾侍衛紛紛低頭扒飯,當做沒看見她。

  黎寶璐也不理他們,只盯著侍衛長。

  侍衛長抽了抽眼角,暗暗瞪了屬下們一眼,認命的掏出錢袋子。

  黎寶璐從錢袋子裡找出了兩塊銀子,把錢袋扔回給他,哼哼道:「手腳要是真癢了就出城去打,不知道浪費可恥嗎?也就店家脾氣好,只收你們八兩銀子,要是我,我非罰你們當褲子不可。」

  另一桌上的顧景雲忍不住輕咳一聲,他覺得小妻子越長越霸氣,最近脾氣見長,嘴巴也越來越厲害了,真是什麼話都敢往外冒啊。

  黎寶璐收了錢就去找客棧老闆,把錢給還了。

  一行人並不在河南府多加停留,而是直接往北而去,一路上倒是接了各大門派運來的銀子或送來的銀票,黎寶璐也不再瞞著侍衛長,當著他的面就處理了,銀票帶在身上,銀子則在碰上受災嚴重的村鎮時捐出去。

  黎寶璐似乎總能知道哪些人是善人,哪些人是可以托付的,往往是給了錢就走,並不多做停留,似乎拿準了對方不敢玩貓膩。

  侍衛長叫人暗中查過,那些被她委託的人或商家的確是身份清白,且在當地有一定的善名,而後續回來的調查也表明那些人的確盡心盡力的用那些錢賑濟災民了,並未有私吞和以次充好的事發生。

  侍衛長眸色更沉,黎寶璐選人顯然不是隨便選的,那麼是誰給她提供的信息?

  侍衛長瞄向問緣閣的袁善亭,據說問緣閣便是買賣消息的,總不能是他免費提供的吧?

  侍衛長在內心告訴自己不是,他知道,一定還是凌天門暗中的那股勢力。

  離京城越來越近,二十四萬兩被黎寶璐一文不剩的花出去了,全用在了災民身上,賬本回饋還需一段時間,但她做這些事都是當著眾侍衛的面,也算是對皇帝有個交代了。

  侍衛長無語半天,「你們就這麼信不過朝廷,非得在回到京城前把錢花光?」

  黎寶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從哪兒得出這個結論的?」

  「難道不是嗎,不然你們為何要這麼急哄哄的把錢花完?」

  「當然不是了,」黎寶璐蹙了蹙眉道:「如果是先帝時期,我當然會有此種顧慮,但新帝已經登基,吏治不敢說清明,卻比先帝時好多了,我對朝廷的信心也多了不少。雖然也會有此擔憂,但這並不是主要的。」

  黎寶璐道:「這點錢我還嫌不夠呢,一路走來,我那一筆錢是不該花而花的?」

  侍衛長沉默,還真沒有,那些還能活下去的災民黎寶璐看也不看一眼,她救濟的都是那些已經撐不下去,或是已在家破人亡邊沿徘徊的人。

  只需有人拉一把就能熬過困難。

  「所以這些錢都是該花的,而運回京城入了國庫過了戶部的手再運出來賑災,這中間要花去多長時間?所需的人力,時間成本及各種損耗成本都高的很,在這期間我們走過的這條路不知有多少我們本可以救的性命逝去。這個後果可以避免,那我為何不去避免?」

  侍衛長沉默了半響才認同她的話,「但你一文錢都帶不回去,陛下先不論,朝臣肯定會有意見的。」

  黎寶璐冷哼一聲道:「他們有資格有意見嗎?那些書都是我師父的,皇帝答應了給我師父印的,賣的錢本來就是屬於我師父。」

  說的也是,但你師父用的是皇家書局,而原冊是偷的張府的書。

  張家張伯英一脈雖然沒了,但張家還在呢。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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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3 00:19:36 |只看該作者
第349章 面聖(上)

  不論侍衛長怎麼擔憂,在春暖花開的三月中旬,一行人從百花絢爛中進入了熱鬧喧嘩的京城,趙寧帶著新收的師弟師妹和前來湊熱鬧的袁善亭和蘇安簡先回家安頓,而顧景雲等人則要進宮面聖。

  作為凌天門現任掌門,黎寶璐也必須要進宮,曲小寶還好,最近他已經和大師兄趙寧混熟了,在車上都是趙寧教他讀書,所以現在老老實實地爬到趙寧的馬車上,等著他帶他回師父家。

  盼娣卻有些心慌,卻強忍著看向黎寶璐。

  黎寶璐動作不由一動,這孩子再早熟也只有九歲,遠離家鄉,又一直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下不免有些不安。

  她就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撫道:「盼娣,你跟著大師兄先回家去,我已讓人給你和小寶做了新衣服,你回去後先洗漱將衣服換下,然後去廚房給我們準備晚飯。」

  聽說要幹活,盼娣的心這才安穩下來,恭敬的用這段時間學到的禮儀作揖行禮道:「弟子遵命。」

  黎寶璐滿意的摸了摸她的腦袋,跟著大家浩浩蕩蕩的往皇宮去了。

  去的人很多,但能到達御前的也只有顧景雲,侍衛長,白一堂和黎寶璐,其餘侍衛則要在前面候著聽宣。

  皇帝正忙,所以四人被請入偏殿等著,內侍對四人很恭敬,還特意給他們上了熱茶及點心。

  侍衛長在宮裡混了十來年,知道自己沒那麼大的面子,多半是沾了顧景雲的光,這位畢竟是秦閣老的外甥,太子的老師。

  果然,他剛那麼想,蘇總管便滿臉是笑的親自從正殿來請顧景雲,「顧大人,陛下要見您,您快隨奴才來吧。」

  顧景雲攏手起身,微微傾身道:「勞煩蘇總管了。」

  「不敢當,不敢當。」蘇總管看向站在一邊的黎寶璐,微微一笑,「顧太太不必拘束,太子殿下特意吩咐過讓人給您準備了些糕點,一會兒奴才親自給您送來。」

  顧景雲對蘇總管微微一笑,態度更加親切溫和,「有勞蘇總管了。」

  黎寶璐也笑,「多謝您。」

  聽見黎寶璐用了「您」這個字眼,蘇總管臉上的笑意更盛,他已經很老了,又是先帝時期的老人,新帝現在還用他,一是因為他從不弄權,在奪嫡之爭中沒有站位;二是顧念先帝時期的老人,給諸人的一個態度。

  但他知道過不了兩年他就會榮養了,總是要給新帝貼身伺候的奴才讓位的,能夠得到顧景雲夫婦的好感日子總要好過些。

  之前他因著秦太傅的關係總在先帝面前替顧景雲敲邊鼓說好話,但這些事顧景雲並不知道,他也沒打算說。

  此時捅破不免有挾恩以報的嫌疑,他不是蠢貨,做不來這樣的事,所以好感只能重新爭取,人情需要用在合適的時候。

  他所求不多,只要能安穩渡過晚年就夠了。

  而且,他後宮起伏四十多年,見多了人心,誰與他是真情,誰與他是假意他還分得出來。

  如果說顧景雲只是平常人視他,讓他多了分自在,那麼黎寶璐則待他有兩分尊敬。

  而且他察覺得出來,這兩分尊敬不是因他的身份,也不是因他曾經做過的事,而是因為他是長者,是個年邁之人。

  蘇總管心裡流過淡淡的暖意,不多,卻足夠他對黎寶璐多了五分和善。

  長者呀,他一個閹人竟然會因年紀大而被人尊敬。

  蘇總管淺笑著把顧景雲引到正殿,這才慢慢的退出來,親自往一旁的茶房去,「可有栗子糕和花生酥?」

  值班的宮女躬身道:「回蘇總管,花生酥沒有,栗子糕倒還有些。」

  「撿出一盤來,雜家給偏殿送去。」

  偏殿那裡不是已經送了兩碟點心嗎,怎麼還要送?

  不過宮女們不敢多嘴,也只敢在心裡想想,快手的撿了一盤熱騰騰的栗子糕,有機靈的宮女還小聲問蘇總管,「御膳房應該備有花生酥,要不要奴婢去要一盤來?」

  蘇總管想到正殿裡的幾位大人,覺得他們恐怕還要老長時間才能談完事情,而現在已經巳時(上午九點),趕路一般都是卯時(早上五點)起床用飯,卯正(早上六點)開始啟程,他們已經趕了一個半時辰的路,一會兒還不知道要等多久呢,肚子肯定餓。

  因此他道:「再讓人拿些雞蛋糕,肉脯等能填飽肚子的點心零嘴來,雜家若不在你們便送到偏殿去。」

  「是,」宮女戰戰兢兢的問,「總管大人,偏殿裡是哪位貴人?」

  前兩天承恩伯覲見也等在偏殿,他還是皇后的親兄都沒這個待遇呢。

  蘇總管嘴角微翹,道:「偏殿裡有位太太,那是太子的師母,而且曾救過太上皇,陛下和太子殿下,你們可要好好招待,別慢待了她。」

  宮女們微微瞪大了眼睛,是她?!

  黎寶璐的名字朝臣們也知道,但提起她第一印象就是顧景雲的童養媳,黎博的孫女。

  但在後宮,提起黎寶璐,從嬪妃到侍衛再到宮女太監們,他們第一印象便是那個在狩獵場救了先帝,新帝和太子的女英雄!

  不怪他們這樣記,一是因為她幾乎把大楚老中青三代帝王及繼承人都給救了,只要她不作死,這一生她注定榮華,大家怎能不記住這位女英雄?

  二是,和朝臣們不一樣,後宮諸人的生死都在主子身上,當時先帝,新帝和太子若任一人出事,從嬪妃侍衛到太監宮女都要死一大批,何況三人乎?

  尤其是新帝的嬪妃們,當時的太子要是出事,那還有她們什麼事兒,事後即便不死也是生不如死。

  所以黎寶璐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便收穫了後宮無數的好感,尤其是皇后娘娘。

  她丈夫兒子都叫她給救了,那好感強得不要不要的,所以遠在後宮的皇后娘娘聽說黎寶璐進宮後便讓人送些水果點心去。

  政事她是不能摻和,但這些事還是能做的。

  於是黎寶璐正和師父侍衛長枯坐著,蘇總管便親自端了盤栗子糕來,蘇總管剛走,皇后的人又拎了兩個食盒來,裡面除了各式點心,還有一盤水靈靈的櫻桃,另一個食盒裡卻裝了湯,嗯,還是紅棗雞湯!

  前來送吃的宮女笑盈盈的道:「娘娘說雖春寒已過,但早上趕路依然帶著兩分寒意,所以喝碗雞湯驅寒才好。顧太太,白大俠,華大人,奴婢給你們盛一碗吧。」

  「咦,」黎寶璐歪頭看向侍衛長,「原來侍衛長大人姓華呀,這個姓好。」

  侍衛長:……心好塞,突然就不想喝雞湯了怎麼辦?

  宮女掩唇而笑,「太太真愛開玩笑。」

  不,不是玩笑,總是侍衛長大人的叫著,她是真的不記得他姓啥了。

  侍衛長大人有大量決定不跟她一般見識,扯了笑雙手接過雞湯,道:「多謝娘娘賞賜。」

  這才端坐在一旁喝湯。

  黎寶璐和白一堂也都笑容溫和的跟著謝了一句皇后娘娘,見送來的點心都偏他那蠢徒弟的口味,便知道他們是托了黎寶璐的福。

  不過這丫頭的喜好怎麼滿天下都知道了?

  白一堂捏起一塊栗子糕蹙眉。

  黎寶璐則喜滋滋的咬了一口熱騰騰的栗子糕,滿足的慨歎道:「還是皇宮的點心好吃啊。」

  得,這一臉的滿足,想讓人不知道她的喜好都難,白一堂咬了一口栗子糕,無奈搖頭,算了不就是些喜好嗎,知道就知道了。

  三人在偏殿裡吃吃喝喝,正殿裡的顧景雲卻沒那麼好運,他正攏著袖子站在殿中,垂眸聽皇帝與幾位閣老大臣商討政事。

  之所以把他找來,是因為現在爭論的事不偏不巧都與他有關。

  韃靼的事已有了結果。

  從刺殺事件後大楚便給韃靼發國書問責,但韃靼很快將那些刺客的身份查明。

  據他們所說,那些刺客都是幾大部落安插在王庭內的細作,他們一向與王庭不和,這一次刺殺也是栽贓陷害。

  當然,真相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楚緊抓此事不放,而韃靼一邊向大楚派遣使臣一邊把罪責推到底下幾個不服他統治的部落身上。

  但王庭內部也並不是那麼團結一心的。

  韃靼可汗並不太想為了一個兒子便與大楚屈服,其實現在大楚新舊交替,韃靼兵強馬壯,是撕破臉皮,脫離大楚的大好時機。

  大王子和四王子深以為然。

  但二王子卻堅持和談,五王子可是他親弟弟,真要撕破臉皮那他弟弟也別活了。

  二王子母妃乃是可汗正妃,身後站著科林科這個大部落,就是可汗都沒能獨專。

  派過來和談的使臣便是二王子一力堅持選擇的。

  大楚也知道,在刺客,韃靼那邊口供統一的情況下,他們想讓韃靼王庭完全為此事負責是不可能了,所以只能爭取更多的利益。

  現在大楚兵弱,心裡再氣憤他們也不敢輕言戰事,所以只能盡量多要些好處。

  這時候便是要盡力找對方的把柄破綻,好巧不巧,黑罕想要抓顧景雲威脅秦信芳和大楚反被抓了。

  這一位的身份也不簡單,他只是個將軍,在將軍遍地走的韃靼官兒不大,也就三品,但他是阿巴哈納爾部落的繼承人,阿巴哈納爾是韃靼的一個大部落,他一位堂姑是大王子的母妃,但他本人更喜歡二王子。

  於是這位就把兩位王子都給坑了,他在大楚境內擄人,擄人不成便要殺人,最後反而把自己給關牢裡了。

  前來談判的韃靼使臣們傻眼了,這可是赤裸裸的把柄啊,配套前面的刺客刺殺,簡直就是明晃晃的告訴世人這就是韃靼王庭的陰謀。

  就在他們心虛氣短時,韃靼國內也在各方勢力參與角逐後鬥爭越來越白熱化。

  他們是崇拜戰鬥的民族,只有勇士,只有智者,只有最強的人才能當他們的首領。

  沒有所謂的嫡子繼承制,也沒有無嫡立長的規矩,他們只認強弱。

  於是,韃靼可汗玩脫,先是被各大部落和兄弟們找到了把柄各種混戰,後他的兒子們也加入了奪位之爭中。

  於是韃靼國內勢力重新洗牌,可汗死了,他的兄弟們也死得只剩下兩個了,而大王子也不幸遇難,二王子在母族的支持下登上了王位,現在韃靼已經重新派出使臣,一是繼續和談,二是,韃靼依然向大楚稱臣,新的可汗還等著新帝的敕封。

  於是問題來了,他們要不要接受韃靼的和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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