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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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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郁雨竹] 童養媳之桃李滿天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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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6 00:15:31 |只看該作者
第610章 守禮

  見歐陽晴神采飛揚,萬芷荷不由走到她身邊問道:「黎先生答應幫你了?」

  歐陽晴高興的點頭。

  「真好,」萬芷荷輕聲道:「恭喜你了。」

  「雖然不一定會成功,但還是要謝謝你,」歐陽晴笑道:「我一會兒就找鄭丹問問上課的事。」

  鄭丹到底還記掛著一邊的同窗聚會,因此和直親王一起泡了一壺茶敬給顧景雲後便告退。

  顧景雲抬眸看了直親王一眼,見他一直看著鄭丹的背影,便問:「如何?」

  直親王微微頷首,「多謝先生了。」

  顧景雲便不再問,也不讓寶璐再插手這事。成與不成只看他們自己。

  不到半個月黎寶璐就收到太后賞賜的珠寶,她就知道直親王和鄭丹的事算是成了一半。

  而在皇家,成了一半的婚事跟鐵板釘釘也沒差了。

  黎寶璐將收到的金銀珠寶分給顧景雲一半,笑道:「這件事也有你一半的功勞。」

  顧景雲將東西推給她,笑道:「都交由你保管。」

  「第一次做媒收的謝禮,很有紀念意義呢,還是別放進庫房裡了。」

  顧景雲就笑道:「正是因為有紀念意義才要交由你保管呀,我所有有意義的東西都交給你。」

  黎寶璐心裡喜滋滋的,媚眼橫飛,「說得這麼好聽,心中也這麼真情實意嗎?」

  顧景雲放下手中的書,認真的看著她問,「你說呢?」

  黎寶璐就吧唧一聲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顧景雲忍不住揚開笑顏。

  夫妻倆氣氛和諧,鄭家那邊則正飽受驚嚇。

  今天一早鄭大人便被宣進宮,面見的卻不止皇帝,還有太上皇。

  他不過是翰林院的一個修史的翰林,突然要單獨面見大楚的兩大巨頭,差點沒嚇死,還以為自己修著的史書出了問題。

  太上皇開口後他才知道太后看上了他女兒,想要給她和直親王賜婚。

  鄭大人只覺天上砸下了一籮筐的餡餅,喜悅是有,但更多的是驚嚇。

  他們鄭家算得上詩書之家,他曾祖父便開始讀書科舉,祖父是官兒,父親也是官兒,母親的娘家更是修著史書的世家,但他們的發展一直是穩步前進的。

  沒有驚才絕艷的天才,也沒有大官兒。

  他父親的官職算是歷代來最高的,二品的翰林掌院學士,主修了歷代史書,大力發展了地方教育,只可惜任職時間太短,很快就病逝了。

  也因此鄭家一直不上不下,說親要門當戶對,他們家給閨女找的婆家也多是在四五品官員家中尋找,再好一些也是在二三品官中,家世更顯赫的那就跟賣女兒差不多,願意跟他們家說親的多是庶子紈褲之流。

  鄭大人可捨不得閨女去吃這個苦。

  鄭丹的學識一直很好,鄭大人除了兩個兒子外就只有這一個女兒,時常歎惋她沒有生做男兒身。

  而且因為母親疼她,鄭大人也對她很寬容,加上他生性寬和,對女兒去書院教書的事都睜隻眼閉只眼,哪裡捨得她嫁入高門受人磋磨?

  所以鄭丹的婚事一直拖著。

  然而這世間還有什麼門第比皇室更高?

  鄭大人既覺得驕傲,又滿懷憂慮。一時就有些愣怔,沒給回話。

  太上皇見他呆愣愣的,便輕咳一聲道:「太后見過鄭小姐,覺得愛卿教養得甚好,而直親王也見過令嬡,對這門婚事並不反對。所以鄭愛卿大可放心。」

  鄭大人卻嚇了一跳,太后和直親王什麼時候見過他閨女了,他咋啥都不知道?

  鄭大人忙跑回家去問他閨女。

  鄭丹也嚇了一跳,「我,我告訴過祖母了,我沒見過太后,只見過直親王。」

  說罷將黎先生給她介紹直親王的事說了。

  鄭太太直咋舌,「這位黎先生對我們家丹兒可真好啊。」說親直接說了直親王。

  鄭大人就忍不住瞪了妻子一眼,問鄭丹,「那之後直親王可還見過你?」

  「見過兩次,但都是通過黎先生。」

  鄭大人就鬆了一口氣,不是私相授受就好,黎先生是鄭丹的先生,雖然年紀小,卻也是兩個孩子的長輩。

  他是不在意那些繁文縟節,然而世間的人卻很在意。

  得知有黎寶璐為媒,鄭大人不再審問女兒,開始準備接旨和嫁女的事宜。

  鄭家第一次跟皇家結親,不免有些無措。最後還是鄭老太太受不了喧嘩,推開門來生氣的敲了一下木杖,怒道:「虧你還是翰林,那麼多禮儀詩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既無經驗,一切按禮制來便是,只要不失禮就行,何必多費心思?」

  鄭大人穩了下心神,躬身應了一聲「是」,重新分派任務時就有章程多了。

  鄭老太太看向一旁呆愣愣的孫女,蹙眉道:「丹兒,你隨我來。」

  鄭丹連忙跟上,鄭太太就擔憂的看著女兒,忍不住擰了一下丈夫。

  鄭大人就面不改色的安慰道:「放心,家裡最疼丹兒的就是母親。」

  「這話說的,難道我不疼我閨女嗎?」

  「疼疼疼,你才是最疼閨女的行了吧。」

  鄭太太聽到他這敷衍的語氣,氣得又擰了他一下,鄭大人饒是已身經百戰,此時也不由疼的「嘶」了一聲。

  而屋內,鄭丹跪坐在祖母的對面。

  鄭老太太嚴板的看著她,半響才道:「守禮知節,品性不差,且又讓太上皇親自賜婚,可見他對你的重視。準備備嫁吧。」

  鄭丹總算是回過神來,俯身應了一聲「是」。

  「我之前沒和你父母提及此事是因不看好這門婚事,可現在看來,是我小看了他,也小看了你的黎先生。」

  鄭丹嘴角微翹,抿嘴笑道:「祖母放心,先生叮囑過我的,說世間對女子多有苛責,所以要發乎情,止乎禮,何況,何況我……」

  「何況你對他的情也並未到深處,對嗎?」

  鄭丹低下頭。

  鄭老太太就看著她問,「那現在呢,可到了深處?」

  鄭丹紅著臉低頭。

  鄭老太太就歎氣道:「好孩子,你去吧。」

  「祖母?」

  「如果他這些行為都發自內心,而背後無人指點,那就是個可以托付之人。這一點倒跟你祖父很像,」鄭老太太說到這裡嘴角微翹,「有責任心的人品性不會太差的。」

  直親王三次見鄭丹,除第一次見面外後頭兩次他都找了顧景雲和黎寶璐在場,保護的是鄭丹的名譽。

  鄭老太太之前不看好這門親事,一是鄭家門第不顯赫,二是她的孫女她知道。

  鄭丹的長處在於內秀,除非時日夠久,不然一般人很少能發現她的優點。

  三則是鄭丹並未被太后召見過,所以對那次相親是否過了明路鄭老太太持懷疑態度。

  讓她沒想到的是直親王如此有擔當,他沒有貿然上門,也沒有再找鄭丹,而是請了太上皇出面。

  太上皇見鄭大人,那就是父母之命了,再有黎寶璐這個長輩在,那媒妁之言也齊了。

  直親王那樣的青年人,想得到尊重鄭丹,也用行為表示了對鄭丹的尊重,那就很值得托付了。

  鄭老太太表示她很滿意,見孫女只是單純高興,沒有思慮更深,便點撥道:「不要以為他做的這些事是小事,在婚姻中,這才是大事。」

  「青年人年輕,總是會情不自禁。情不自禁的見面,情不自禁的談情說愛,可真要這麼愛,那就該放在心尖上,從心裡為對方打算才對,不應該讓對方受一點非議,受一點罪過。」

  「祖父就是這樣做的嗎?」鄭丹好奇的問。

  鄭老太太忍不住嘴角一翹,「不錯,他當年做得比直親王還好呢,他還有得學呢。」

  鄭丹很少看見祖母笑,更少見她如此溫情的時刻。

  「女孩子要矜持,即便接了聖旨,你們成了未婚夫妻,也要發乎情止乎禮,不要越雷池一步。」

  鄭丹紅著臉道:「祖母,孫兒不會做那樣的事的。」

  「傻孩子,情到深處可就不一定了,」見孫女面色漲紅,鄭老太太就轉開話題道:「既然直親王不介意你在書院中任教,那你就繼續留在書院,丈夫是重要,但你也該有自己的事做,在這一點上,你那黎先生就做得很好。」

  說到這裡鄭老太太一歎,感慨道:「世間的女子能活成她那樣的,這一生便不算辜負了。」

  皇家子嗣少,因此對直親王的婚事很是重視,同樣的,也很心急。

  鄭家才接了聖旨沒兩天,京城百姓還沒從這熱鬧中回過神來,禮部就來問吉日了。

  太后以鄭丹要在書院繼續任教為由,要他們在秋季入學前完婚,時間趕得很急,這樣一來,鄭丹幾乎是書院才放假就要接受宮裡嬤嬤的禮儀教導了。

  好在她熟讀史書,對禮制並不陌生,所以嬤嬤們只是一點撥她就會了。

  而且直親王成親後要住在宮外,並不用住在宮裡,所以宮禮也只有幾項,很快就學全了。

  這門婚事因為爆了冷門,又是皇家難得的喜事,因此備受關注,顧景雲便在此時找上歐陽尚書,要與他辯禮。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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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6 00:15:47 |只看該作者
第611章 辯禮

  歐陽尚書瞪大了眼,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問,「你說要與我辯禮?」

  顧景雲微微頷首。

  歐陽尚書仔細回憶了一下,自覺最近沒得罪過他,便瞪眼問,「顧太傅,你要與老夫辯何禮?」

  「閨閣之禮。」

  歐陽尚書:「……風太大,老夫好似沒聽清。」

  顧景雲抬頭看了他一眼,道:「先古時期,人只知其母而不知其父,而至部落漸盛,人方有家,也才有父母;嫘祖育桑養蠶,抽絲織布,這才有了遮體布衣,又創婚姻文明;而商有婦好,能打仗,亦為祭祀,又有婦邢,掌管農業及內政;漢則有班昭,可協撰寫《漢書》;而我開國皇后更是開明大方,興建女學,教化萬民,所以我想跟歐陽尚書論一論這閨閣之禮。」

  歐陽尚書抖了抖手指,看著一臉嚴肅正直的顧景雲,他滿腦子都是前段時間他孫女來找他說要去雲璐學院任教的事。

  他哪裡還不明白,顧景雲這是來給他孫女鋪路來了,一定是黎寶璐在背後指使的,

  他氣得吹了吹鬍子,也沒興趣跟顧景雲辯禮,甩了袖子就走,「好,我不管你們總行了吧?」

  顧景雲一笑,悠悠地跟在他身邊道:「歐陽尚書,人生在世不過就求一『樂』,何必拘於那些規矩?何況那些規矩也都是因人的私心而定。她們有此志向,不僅能悅己,於國於民也都有大價值,你們內心介懷的又是什麼呢?」

  歐陽尚書腳步一頓。

  顧景雲站在他的身側道:「還是說在你們心裡世間男女皆如此齷蹉,只要女子出門就會與男子有私情?」

  歐陽尚書老臉一紅,「自然不是。」

  「那你們在怕什麼呢,怕這些女孩有朝一日會超越世間男子,你們掌控不住嗎?」

  「自然也不是,我等的心胸還不至於如此狹窄,只是女子相夫教子方是正途。」

  顧景雲一笑,淡淡的道:「尚書的孫女也並未說就不相夫教子,除了內宅,女子空閒的時間實在太多。在農家,她們尚且還要下地勞作,而在你們這樣的人家,」

  顧景雲話音一頓,淺笑道:「到書院任教也不過是佔去她們丁點時間罷了。」

  歐陽尚書幽幽一歎,「世人多狹隘,只怕沒幾個人能同顧太傅如此想得開。」

  滿朝文武論開明他只服秦信芳,而顧景雲是秦信芳教出來的,青出於藍到有些離經叛道了。

  「上行下效,你說世人多狹隘,我卻覺得世人很是包容,不論前後兩種風尚相距多大,他們都能很快拋棄舊的,追捧新的。」

  歐陽尚書抖了抖臉頰道:「那是愚昧。」

  「所以我們才要教化萬民。從開國積累至今,民間識文斷字的人增多了不少,然而放眼大楚萬萬百姓,這點人卻又不算什麼了。」

  在大楚,京城這等地方算是文武之風最盛的了,但從戶部統計的戶籍來看,識字的人還不超過百分之十。

  這裡識字的人不是指認識基礎認字,而是對方哪怕只認識自己的名字或一二三四也在識字之列。

  再刨除這些,真正達到識字的人恐怕還沒有百分之五呢。

  更別說大楚其餘地方,一些貧瘠之地,只怕整個縣都找不出一個進士來。

  教化萬民不是說說而已,凡是讀書人都有此宏願。

  只不過顧景雲沒有將萬民只局限在男子身上而已,寶璐想要教化女子,那他便助她。

  而想要風氣開放還是得從這些上層階級的女孩身上開始,因為民間的百姓在一些事情上還是很開放的。

  因為利益,也因為上行下效。

  歐陽尚書回到府中,想了想還是把孫女叫到書房說話,歐陽晴再出來時眼眶發紅,臉上卻很高興。

  她的妹妹們圍住她,低聲問道:「姐姐,出了何事了?」

  歐陽晴揚頭一笑,笑顏如花,「好事,於我來說是天大的好事!」

  於她來說是天大的好事,於歐陽老夫人來說卻是天大的壞事,她甚至將此列為恥辱,生氣的拍著桌子道:「這不是胡鬧嗎,我們歐陽家詩書傳家,若是做出此等有辱門風之事……」

  歐陽尚書眉頭一皺,不悅道:「教書育人怎麼就是有辱門風之事?」

  「可她是女子……」

  「你也是女子!」歐陽尚書截斷她的話,正色道:「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未來的直親王妃不僅在雲璐學院中任教,也在清溪書院中任教,而且她嫁入皇室後也會繼續任教。太上皇和太后為此還特意將婚期定在八月上旬,為的就是不讓她缺課。你說晴兒去雲璐學院教書時有辱門風,那未來的直親王妃是什麼?」

  歐陽老夫人一張臉漲得通紅,眼中閃過惱意。

  歐陽尚書便幽幽一歎,拍著她的手道:「你也上過書院,應該知道的,書院並沒有那麼複雜。晴兒能有所作為,我們該為她感到驕傲才是。」

  歐陽老夫人一點兒也不覺得驕傲,女孩嫁出去就該在家裡好好的相夫教子,家裡又不是沒事給她做,既要伺候公婆,又要打理內宅,還要管理自己的嫁妝和夫家的產業,難道這些不是事嗎?

  出去拋頭露面,甚至跟個匠人一樣的給人打工成何體統?

  可惜歐陽家還是歐陽尚書做主,他同意了的事,歐陽老夫人根本反對不了。而歐陽晴又已定親,很快就會出嫁,到時候歐陽老夫人就更管不到她身上了。

  至於她的公婆,當初歐陽尚書給她說的就是門下學生的兒子,而且學生夫妻都很寬厚,而他們的兒子不僅聰明伶俐,思想也不古板。

  所以歐陽老夫人完全是有氣也沒處撒,有力也無處使,只能憋著。

  歐陽晴快快樂樂的去雲璐學院裡任教去了,成了一名國文先生。

  雲璐學院的課程並不重,她每天去上半個時辰的課而已,而她到來卻像是開了一個口子,清溪書院很多學生,尤其是女院的學生非常喜歡去雲璐學院兼課。

  而他們講課的方式也各有不同。

  雲璐學院的學生們表示我大楚的文化果然博大精深,我等有點方。

  但這也讓學生們的思想開闊不少,而他們學院除了技術外,最倚重的就是創新了。

  楚瑜講完課,例行要給大家說一則故事,當然,這則故事還會涉及到文字。

  因為這個班級都是來學種植的,於是楚瑜便給他們說了一個神農教導世人種植水稻的故事,演化的便是「稻」這個字。

  種植班的學生聽完故事,外面的鐘聲恰巧響起,學生們紛紛起身和先生告別。

  一名學生便端了一個花盆上前送給楚瑜,「楚先生,這是我種出來的菊花,送給您。」

  楚瑜看到這株菊花花型飽滿,花瓣舒展,縷縷香氣飄散,不由心中一喜,「好漂亮的菊花,只是先生不好無故受你的禮。」

  「這不是快到中秋了嗎,這盆菊花是學生精心栽種出來的,和它一樣花型的沒有幾株,這半年來承蒙先生教誨,身為學生送您一盆菊花是應該的。」

  其他學生也紛紛附和,「是啊,楚先生您就收下吧,聽說你們文人都愛賞花作詩,中秋將至,正是賞菊的好時候,到時候您可以請同窗好友一起來賞菊嘛。」

  楚瑜一笑,接過花盆道:「那我就收下了。」

  學生們異口同聲,「收下吧,收下吧。」

  等楚瑜捧著花盆走遠了,大家才扭過頭去恭喜那個送花的學生,「阿才,恭喜你了,等楚先生的同窗朋友們看到他手上的花,肯定會有人來找你買剩下的。」

  「阿才,待你賺了錢可別忘了請我們吃好吃的。」

  「好說,好說,我還有三盆菊花,我估摸著全都賣出去後給掉書院抽成我還能剩下好幾兩,到時候我拿出幾百個大錢來我們去後街吃好吃的。」

  「我們打包回來到其他班級轉一轉,看他們還說不說我們種植班是泥腿子沒出息。」

  「對,讓他們知道我們種植班可不止會種水稻小麥果樹,還會種花呢,待我培育出一株蘭花來,一盆就能賺他百兩銀,羨慕死他們。」

  眾人「切」了一聲,「老六,你就別糟蹋蘭花了,你說,先生給你的那些蘭草你是不是都種死了?」

  老六鼓著臉頰道:「我可一直在改進,待我從野外找到好養活的蘭草養出變異蘭草,看你們到時怎麼羨慕我。」

  大家哈哈大笑,「你連蘭草都養不活,還想養出異種呢,那還不如照山長說的去培育變種的水稻呢。」

  「變種水稻也不錯啊,那可是利在千秋的事,山長說了,誰要是能種出有特色的變種水稻,書院不僅免除束脩,還有獎勵呢。」老六歎氣道:「要是我的蘭花真的種不好,那我也只能去種水稻了,好歹我知道這個怎麼種。」

  大家撲哧撲哧的笑,其實他們種植班的學生都在種植水稻和小麥,只不過除了這兩項外,他們還有其餘的學習對象,老六是蘭花,阿才是菊花,還有的人是梅花,牡丹等各種花卉,還有果樹。

  因為先生說,他們這一個專業想要長久就必須得再學一個可以賺錢的經濟作物,不然只專精水稻和小麥,他們將來不是自己餓死,就是把學院給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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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2章 擺攤

  阿才的種植天賦最棒,才半年就利用先生給的菊花牙枝培育出花,若能趁著中秋佳節這股風賣出去,一定能賺好幾兩。

  今天學院的不少先生都收到了禮物,無一例外都是清溪書院前來代課的先生。

  才剛上課沒兩天的歐陽晴都收到了一個精緻的座屏,送她的學生道:「這是我們自己設計的圖案,在先生的幫助下一起繡的,手藝不多好,勝在新奇罷了,還望先生不要嫌棄。」

  鄭丹則收到了一套陶瓷的十二生肖,活靈活現,非常的漂亮。

  瓷器班的學生道:「先生,除了十二生肖我們還燒製了各種形態的動物,您要是喜歡可以挑些送給朋友。」然後幫她們宣傳一下。

  木工班的學生則是拿出了各式各樣的木釵,雕刻得非常精美,還有各種筆筒,筆架,不說收到禮物的先生,就是黎寶璐看了都心癢,想要把這些東西都買下來收藏,真是太好看了。

  可惜學生們不肯多給,堅持要賣給外人,「賺自己人的錢總覺得心裡不夠痛快,還是賺外人的錢才爽。」

  「是啊,是啊,我的手藝比不上你等的,但也準備了不少東西,我打算這兩天就去街上擺攤,能賣一點是一點,要是賣不出去再交給書院出手。」

  「我也準備了不少,看來這個中秋大家都能賺錢。」

  「那可不一定,醫學班的學生才認識些許草藥,別說賺錢了,連假期都沒有了,聽說他們先生要帶她們去義診,我同村一個姐姐就在醫學班,她說這次能讓她摸上脈她就很滿足了,不過我看玄。我們這些班級都是三年制,三年後再要深造也只有兩年的時間,而且書院不會再收束脩,且只要完成書院的任務還有錢拿,但醫學班不一樣,他們開頭就要學五年,聽說山長親口說的,五年之後說不定還要再加三年。」

  「那也是沒辦法,醫學班畢竟和我們不一樣,醫人醫命,那可是一條條人命。」

  「也是山長要求太嚴了,我們書院的先生又不像外面的,還要打磨學徒好幾年才教本事,我們一進來可就學真本事的,要我說她們學夠五年出去就不比那些遊方郎中差了。那些人也不過會背幾張藥方,我那姐姐只不過進學半年都會了……」

  話未說完腦袋便敲了一下,她姐姐從她身後走出來,「老遠就聽到你在這裡嘰喳,這些話在我們跟前說就行,可別出去外面說,不然要笑掉人的大牙了。我們先生說了,醫病最忌諱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和半知半解,我們下了藥方就得對病人負責,只會背幾副藥方有何用?一藥用錯那就是害人害己。」

  「可外面那些遊方郎中……」

  「真是因此山長才要開這個書院啊,難道我進書院來學藝目的只是要成為一個遊方郎中?」

  「就是,我們珍姐姐以後可是要成大醫女的,以後我們要是生病了可得全靠你看病了。」

  「好說,好說,你們既要去擺攤可去占好位置了,中秋佳節,擺攤的人必定不少。」

  「已經讓人去佔了,我們是負責在書院收拾物品的。」

  她們年紀都小,又都是女孩,為了不被人欺負都是結伴行事,各個班級的人聯合在一起分成三組,一組人去佔位置,一組則負責收拾東西,一組負責傳遞消息和策應。

  雲璐學院的學生都是貧寒出身,遇上這麼一個容易賺錢的節日自然不會放過。

  在最熱鬧的主街上,雲璐學院的學生一連佔了二十多個攤位,一大早大家便陸續把各自的東西搬來擺好,都是十來歲的小姑娘,又都穿著統一的衣服,實在太引人注目。

  每個攤位擺的東西還都不一樣,花卉木雕瓷器布匹和繡品等應有盡有,行人們總是忍不住瞄向這邊。

  「這些孩子哪來的?竟然佔了這麼多位置。」

  「你不認識?沒看到她們身上穿的衣服嗎,是雲璐學院的學生,那個書院全是女孩,聽說不僅教孩子們識文斷字,還教她們各種手藝。」

  阿才跟著她們種植班的學生佔了一個位置,擺出她藏的剩下菊花盆,其餘人培育有菊花的也都擺了出來。

  一盆幾十文到幾百文不等,主要看的還是花型和生長狀況。

  楚瑜順著人流和同窗走來,看到她剛把花盆擺出來還未賣出去便鬆了一口氣,轉身笑道:「你看,那就是她養的花。」

  「果然姿妍傲人,楚兄一會兒可得幫我選一盆好的。你們送給先生的都選好了,現在就差我一人了。」

  另一人也道:「若是花果然好我也多買一盆,就算不送人,自賞也是好的。」

  楚瑜知道他們是讓自己幫忙砍價,抿嘴一笑道:「好說,好說。」

  倆人結伴上前,阿才看到楚瑜帶著倆人朝她走來不由眼睛一亮,立即起身行禮,「楚先生。」

  「阿才,你不是還珍藏了幾盆好菊花嗎,拿來給我們看看。」

  同窗忍不住拿眼看向阿才,見她相貌清麗,不由低聲問楚瑜,「她怎麼取名叫阿才這麼男性化的名字?」

  楚瑜沉默了一瞬,沒告訴同窗這名字是她自己後來改的,因為以前她叫二丫。

  阿才滿臉歡喜,根本沒聽到他們的私語,將自己寶貝的盆栽捧出來給他們看,「這盆其實比這兩盆還要好,先生說這是芽變培育出來的菊花,花型跟主株已有很大的區別,只可惜它變得不夠徹底,所以不能成為一個新的品種,但繼續培育下去或許能成獨立一支,你們看是否喜歡。」

  楚瑜的兩個同窗皆是眼睛一亮,文人就沒有不愛菊花的,要是他們能養出一個新的品種那可是一件很令人高興的事,不僅如此,他們還能借此收集些聲望。

  倆人對視一眼,看著菊花的目光都有些熱切起來。

  阿才繼續笑道:「因您二位都是先生的朋友,所以你們在這裡買的東西我都算您二位便宜些。除了這盆菊花,其他的也很不錯的。」

  大家將目光從這盆菊花上挪開,暗道:不錯是不錯,但怎麼比得上這幾乎已快變異成新品種的菊花?

  倆人想也不想便同聲問道:「你這盆菊花怎麼賣?」

  倆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道:「嚴兄,我明日要去參加一個文會,期間要鬥菊花,不知可否讓我一次?」

  另一個眼中閃過惋惜,但還是點頭道:「那鍾兄先請吧。」

  鍾兄就看向阿才。

  阿才臉上糾結了一下,道:「本來我想開價……」看到對面楚瑜定定地看著她,她不由微頓,臨時改口道:「我原先定的價格是十兩,但既然您是楚先生的朋友,那就給九兩好了。」

  鍾兄鬆了一口氣,這個價格還在他的心理價位內,他之前想的也是十兩。

  他含笑點頭,又看向其他的菊花,最後指了一盆花開正艷的菊花問,「這盆呢?」

  「這盆三兩。」

  鍾兄滿意的掏銀子,「那我就要這兩盆。」

  他看向另一位,「嚴兄可要選?」

  嚴兄低頭看了一會兒,倒是選中了旁邊一人的菊花,也付錢買下。

  阿才高興,這個攤位上擺的花都是她們同班同學的,誰賣出去都值得高興。

  借了錢,她們又幫同窗們拉生意,「楚先生,鍾先生,嚴先生,我們這裡還有精美的筆筒,筆架,你們要不要看看?」

  「還有木釵,先生們可以買回去送給夫人,都不貴,只要十來文。」

  「還有各種小玩具,先生們家裡要是有孩子可以看一下……」

  鍾兄忍不住哈哈大笑一聲,拍著楚瑜的肩膀道:「你這些學生可忒會做生意了。」

  楚瑜忍不住嘴角一翹,「你們要是感興趣便去看一看吧,都是學生們的手藝。」

  倆人想了想便去看一看,還別說,這些東西都很別緻,而且都是小東西,最貴也只二十多文,便宜的幾文錢就能買到。

  他們並不差錢,因此看上喜歡的便買下。

  她們便靠互相介紹賣出去許多東西。

  她們這裡本就引人注意,有行人看上木釵停下,買了木釵後便有學生給他推薦瓷兔瓷虎,看過瓷器動物又被介紹去看繡品……

  不到半日,名聲便傳出主街,有許多人慕名而來,而且多是青年以下的男女。

  瓷器的小動物,一些筆筒筆架筆洗和小竹籃,花卉等是賣的最好的。

  阿才之前已有十二兩進賬,這下人流一多剩下的盆栽也都賣出去了,她們連忙幫旁邊的人招呼買客。

  她們都心疼得很,「早知道菊花那麼好賣,之前就該多種一點。」

  「只怕精力不及,我們畢竟學藝不精,照料幾盆就很費心神了。」

  「阿才,這次你賺得最多,回頭可別忘了帶我們去吃好吃的。」

  阿才邊招呼買客,邊回到:「一定忘不了。」

  老六滿眼羨慕,低聲問道:「你不是定價在五兩嗎,怎麼突然漲到九兩了?」

  阿才沒有說是楚瑜指點,只道:「先生說過它變異大半,很有前途,所以我臨時漲價了,這樣才配得上它的價值。」

  「可惜只有這一次,若是能留下來培育就好了。」

  阿才便低聲道:「一個月前我就分枝了,放心,明年只會有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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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4
發表於 2021-3-26 00:16:10 |只看該作者
第613章 中秋

  先生在第一節課上就說過,物以稀為貴,綠菊,墨菊,金絲菊這些難以培育的菊花動輒上百兩,而稀少的蘭草更貴,被人一炒,千兩都賣得。

  所以出現新品種的趨勢就一定要保住,要第一時間分枝,避免讓主株再影響分枝,讓它回到正軌。

  所以為長遠計,她們是不可能把出現變異苗頭的菊花全部賣出去的,她肯賣這盆是因為之前就分出一支更好的了。

  多培育幾年,說不定就能出一個新品種了。

  老六不由更加羨慕了,斟酌的道:「要不我也改個名字,說不定就能種出蘭草了。」

  阿才就衝她翻了一個白眼道:「我這是天賦,豈是取一個名字就能獲得的?」

  「你敢說沒改名前你有這麼聰明,能種出這麼好的菊花?」

  阿才遲疑,「我以前只種過水稻和小麥,哪裡種過花?難道真是改名字的原因?」

  一旁的人聞言一樂,推著倆人道:「快別貧了,趕緊幫我賣,我可是積累了不少的東西,你們要是能幫我賣完,我晚上就請你們吃月餅。」

  「太摳了,賣完才請。」

  「就是,就是,最多賣一半就請了唄。」

  有廚藝班的同窗捕捉到她們的話,端了一個盤子就過來,「我們廚藝班出品的精品月餅,看在同窗的份上算你們九折。」

  「九折?你太摳了,最少八折,我們可是同窗。」

  「我們也不剩多少了,就九折,你們要就留給你們,不要我可全賣了。」

  阿才等人糾結了一下,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道:「那你給我留三個吧,我拿回去跟家人分著吃。」

  「我要四塊。」

  「我要兩塊。」

  ……

  廚藝班的同窗記下她們要的,然後回去就把貨減下,桌子上瞬間不剩下多少了。

  而其他人看著天色漸暗,也開始互相吆喝起來,「不剩多少木釵了,有要買回去給娘親,姐妹的趁早出手了,同窗價一律九折。」

  「紡織班出品的細布,品質有保證,有打算過節添置衣裳,孝順爺奶爹娘的趕緊出手了,同窗價九折了。」

  「……」

  大家內部消耗了一些,眼見著天色快暗後才趕緊收拾東西回書院的回書院,回家的回家。

  雖然書院已經放假,但有的同學家裡離得遠,便打算在書院過夜。

  「明天就是中秋,你們可還來?」

  「我不來了,要在家裡過節。」

  「我來,我還和幾個同窗做了花燈,打算明天賣呢。」

  「我也做了幾個花燈。」

  「我做了孔明燈。」

  黎寶璐也在做花燈和孔明燈,今年她運氣好,放假前的一天沒課,所以她算得上有四天的休息時間。

  現在家裡正擺滿了菊花,都是學生送的,其中不乏珍惜品種。他們家裡除了她和顧景雲還真沒人有興趣養花。

  待她把送來菊花全部擺好才想起來她忘記買花燈了。

  去年的中秋記憶安安早就忘光了,因此一看到花燈就興奮的撲過去,「元宵,元宵!」

  黎寶璐樂得把她拎起來,笑著解釋,「不是元宵節,是中秋節。」

  「中秋節也掛花燈,還會到河裡放花燈祈福,明天晚上我們帶你去好不好?」

  「好啊,那這個是什麼?」

  「這個是孔明燈,放到天上的,也是祈願所用。」黎寶璐摸了摸安安的腦袋,笑道:「母親帶你做花燈和孔明燈如何,要是做得出來,晚上我們就放我們親手做的。」

  安安平日裡都是跟著嬤嬤和青菱紅桃玩耍,只有父母從書院回來後才有空陪她,這兩天黎寶璐一直在家帶她,她本來就黏她,聞言更是高興,樂顛顛的親自跑去青菱那裡搶了她做花燈的材料。

  黎寶璐看了哈哈一笑,給了青菱和紅桃錢,讓她們再去買些材料,又道:「把維貞和靜翕也叫來,好容易休息兩天,怎麼總是呆在書房裡?」

  紅桃應了一聲,先拐去書房叫曲維貞姐弟。

  曲維貞正在備課,而曲靜翕正在被顧景雲考校功課,此時額頭正有些冒汗。

  看到紅桃到來,他不由微微的鬆了一口氣。

  顧景雲平靜地對紅桃點了點頭,「他們一會兒就過去,你先出去辦太太吩咐的事吧。」

  「是。」紅桃躬身退下。

  顧景雲這才回頭看低著頭的曲靜翕,「我決定讓你明年下場,今年你就不要再去雲璐學院了,雖然授課任務不重,但已不是你輕易能應付過去的了,你須得認真讀書。」

  見曲靜翕低著頭不說話,顧景雲就冷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思,而你父母既然決議不讓你四姐來京,勉強也無用。與其現在做些微乎其微的努力,不如待有了實力後再鬥爭,在這一點上,你姐姐比你強多了。」

  曲靜翕不由回頭去看書房另一個角落的姐姐,曲維貞沒聽到他們的對話,她心神都沉浸在書本中。

  顧景雲合上他的課業,丟給他道:「本可以給你打七分,勉強算是良,但以你只能不該只得這點分,由此可見你心思不在讀書上,所以我給你零分,這些課業全部從頭另做。」

  曲靜翕張大了嘴巴,只覺得天雷「辟里啪啦」的砸在他頭頂上。

  這課業可是包括了暑期作業啊,還是加練的!

  顧景雲卻不理他,起身道:「放下課業,先跟我去花園吧,這兩日是中秋,我不做要求,但過了中秋,你每日都要至少做出三道題,只要有一道低於八分便重做。」

  曲靜翕含淚應下,「是。」

  「去叫你姐姐吧,我們去找你師母。」

  曲靜翕耷拉著腦袋去叫曲維貞。

  今年中秋宮中不辦宮宴,於是群臣也鬆快不少,一家人吃過團圓飯休息了一下便去逛街。

  主街上全部掛滿了花燈,一些大的店舖則掛著走馬燈,流轉起來閃花人眼,特別的漂亮。

  而聆聖街的街道則被各大書院承包,由學生們聯合做的花燈掛滿了一條街,絢爛無比。

  黎寶璐牽著安安才走出巷子迎目便是橘紅色的燈火,映在一盞宮燈下,將上面的圖畫照出,溫暖不已。

  安安「哇」的一聲叫出來,覺得比元宵燈會上的花燈還要漂亮。

  黎寶璐生怕她走丟,因此將她抱在懷裡,顧景雲則轉頭吩咐東風和南風道,「你們看好青菱和靜翕他們,帶著他們去主街秦家的花棚,一會兒我們就在那裡看燈。」

  東風南風應下,將青菱幾個圍在中間,一起往主街那邊去。

  「幸虧我們沒有坐馬車出來,不然更是寸步難行。」看到堵在那裡的馬車,東風幾個皆是慶幸不已。

  顧景雲沒興趣跟他們一起玩,而且他們自己也能玩得很高興,所以他直接擁著寶璐往安安感興趣的地方去。

  兩隊人馬很快便分散,曲維貞幾個早有所料,暗暗吐舌道:「先生肯定是嫌棄我們礙眼了。」

  顧景雲帶著寶璐和安安去猜燈謎,給她們母女一人贏了一盞燈後便繼續往下走。

  見前面人更加密集,顧景雲便從她手裡接過安安,「我來。」

  黎寶璐提著燈走在他旁邊,忍不住湊到他耳邊道:「還是不進宮更好玩。」

  每年宮宴都是吃吃喝喝觀賞歌舞,不像在外面感受著這股煙火氣,每年的感受都可以不一樣。

  街上的燈謎還真難不住顧景雲,所以一路上看到喜歡的花燈黎寶璐和安安就換。

  顧景雲贏下來的花燈給她們,她們便將淘汰下來的花燈送給別人,結果安安就喜歡上了給人送花燈的遊戲。

  她抱著花燈在父親懷裡轉來轉去,很快便看到不遠處有一個跟她差不多的小孩,立即拍著父親的肩膀道:「那裡,那裡。」

  顧景雲無奈的帶著她上前,安安就樂淘淘的把花燈塞到小孩手裡,叮鈴鈴的笑,「送給你的。」

  小孩一愣,然後抓緊了手裡的花燈。

  小孩的父母戒備的看著安安,但看到抱著她的顧景雲和黎寶璐後便微微一鬆,這三人看著便是一家三口。

  因此小孩的父母便柔聲哄著讓孩子把花燈還回去。

  黎寶璐就笑道:「你們收下吧,這孩子就喜歡拿花燈送人。」

  小孩的父母見自家孩子的確喜歡這盞花燈便收下了,改讓孩子謝過安安。

  安安得了謝更加高興,抱著父親的脖子就讓他再去猜燈謎。

  安安拿著父親贏來的花燈一路走一路送,待送到秦家的花棚前已經送出去二十多盞花燈,手裡只剩下兩盞她覺得最喜歡的了。

  看到裡面的妞妞,她立即掙扎著下地,跑進去把其中的一盞遞給她,「妞妞姑姑,這盞送給你。」

  妞妞嘟嘴,「你要叫繹心姑姑。」

  安安乖巧的改口,「繹心姑姑,這是我爹爹贏的花燈,我送你一盞。」

  妞妞接過,看了看後還給她,傲然的道:「我要自己猜謎,才不要你們送的。」

  何子佩在一旁看著就和黎寶璐咬耳朵道:「這孩子越來越叛逆了,這兩天正鬧著要自己跑著去上學,不讓家裡的車伕去送,還要搬出我們的院子自己單獨住一院,可把我和你舅舅愁壞了。」

  黎寶璐就笑道:「讓她折騰去,她這是要長大了,待她心性成熟些看她回憶時怎麼懊惱。」懊惱這時候的腦殘。

  不過青春腦殘也有腦殘的好處,只要不過分就讓她鬧去唄。

  「安安就還是個小孩子,剛才一路上專門讓她爹給她贏花燈拿去送人,全是送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孩。」

  何子佩則若有所思的道:「她這是想要個小玩伴吧,純熙,她都兩歲半了,你也該給她生個弟弟了,兄弟姐妹間歲數相差太大了也不好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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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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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章 接班人

  黎寶璐臉色微紅,扭頭看著安安道:「我得問問她。」

  何子佩以為她說的是顧景雲,不由瞥向顧景雲,眼神警告的看著他。

  一直留意這邊的顧景雲看到舅母的眼神不由一默,他同樣聽到了舅母的話,若有所思的移開目光。

  何子佩就暗暗鬆了一口氣,只要清和想要,純熙就一定不會反對。

  她和丈夫日漸衰老,而丈夫已經決定重陽時上書祈骸骨,因秦家基因和早年身體虧損的原因,他們二人根本不知能活到何時,所以他們希望在死前能夠看到顧景雲有繼承人。

  何子佩摸著黎寶璐的頭髮道:「我知道,清和不欲你多生,畢竟女子生產越早,越多,於壽命越有礙,可至少你們得給安安一個弟弟,給妞妞一個侄兒。」

  這樣她們以後才有娘家依靠。

  黎寶璐紅著臉點頭,抱著何子佩的胳膊低聲道:「舅母放心。」

  何子佩既欣慰又有些悵然,看著花棚兩邊懸掛的花燈輕聲道:「只有你們過得好了,我和你舅舅才走得安心。有你和清和在,妞妞交給你們我們都很放心,到頭來最擔憂的反而是你母親,她和你師父現在也不知走到了哪裡。」

  黎寶璐抱著她的胳膊,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一邊聽著脈一邊笑道:「舅母和舅舅正是年輕力壯之時,現在想這些也太早了。母親那兒有我師父在呢,您不必擔心,母親不是來信說了嗎,她要寫大楚地域志,現在她才走到哪兒到哪兒呀。」

  「她以前明明那麼文靜嫻雅,誰能想到她現在心野成那樣,都是你師父縱的。」何子佩說著怪罪的話,臉上卻很滿意。小姑子被寵縱,總比被約束被欺負要好。

  黎寶璐鬆開手指,一把握住她的手,靠在她的肩膀道:「舅母,您的身體好著呢,再活二十年不成問題,您還要看著妞妞嫁人生子呢,到時候讓她多生兩個,你們過繼一個到膝下繼承嫡支,只要保養得好,說不定還能看著孫子娶妻生子呢。」

  何子佩的身體的確有些毛病,但都是小問題。畢竟人到中年不可能還那麼健康。

  但她真正的問題還在心理上,她心情有些鬱結。黎寶璐不由有些擔憂,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黎寶璐心中憂慮,臉上卻不顯,湊在何子佩耳邊說悄悄話。

  安安則跟妞妞湊在一起玩,倆人相差五歲,妞妞很有姑姑的自覺和派頭,正努力的照顧安安,特別想要把她抱進懷裡。

  但安安也自覺長大了,堅決坐在她的對面一起玩。

  秦信芳和顧景雲就坐在另一個角落裡看著妻女,外面熱鬧喧天,但他們心中卻寧靜不已。

  秦信芳看著正拿著月餅堅持要餵安安的妞妞,輕聲和顧景雲道:「我想趁著重陽時上書祈骸,你若有佈置便趁早吧。」

  「您想好繼承人了嗎?」

  「我決定舉薦你大師伯和成尚書。」

  顧景雲拎起茶壺給舅舅倒茶,沉吟道:「大師伯更有聲望,但他年紀大了,便是升任內閣也做不了多久,但他在教育上很有見解,舅舅是有意動教育?」

  秦信芳嘴角一挑,「怎麼不提成尚書?」

  「成尚書比您還年輕,正是年富力強之時,若他為尚書,那起碼有十來年的任期,只怕別人等不起。」

  像彭丹,他佔的內閣位置很久了。

  之前是閣老,太上皇登基後為首輔,到現在都多少年了卻一直不給後人挪窩,後面等著的人未必不心急。

  這次好容易退下一個秦信芳,大家肯定爭破頭。而秦信芳的推薦又至關重要,一般來說只會從他推薦的人選中選擇,除非皇帝有新的人選加入競爭。

  選金萬總比成尚書好,因為金萬已年逾六十,就算要當閣老也當不了幾年了。

  所以在二選一的情況下,大家肯定選金萬,而不是年富力強的成尚書。

  而秦信芳如此推薦,顯然更屬意金萬。

  秦信芳嘴角一翹道:「彭丹把守內閣多年,又為首輔,而其他三位閣老分別代表刑部,兵部和吏部,跟彭丹所代表的戶部一直互為犄角。現在還好,再過幾年,焉知他們不會聯合起來把持朝政?而且大楚的教育和農業也該往前走一步了。」

  「你大師伯管著翰林院,對地方教育研究了近二十年,跟歐陽尚書是好友,由他頂替我的位置,不僅可以攔著其餘四位內閣結盟,更可以讓大楚的教育更進一步。」

  「而且我和你大師伯說好了,他退下後會舉薦成尚書。到時候要變的就是農桑水利了。」

  「所以成尚書會支持大師伯?」

  秦信芳頷首,這是他與成尚書達成的協議。

  成尚書是工部尚書,是六大尚書中難得的務實派,前兩年剛從工部左侍郎提為尚書,他一直著力在改進水稻種子上,已然有了進步。

  但因戶部撥款的原因,培育出來的水稻一直不能大範圍的播種實驗。

  如果沒有兩年的大量播種實驗數據,他是不敢推廣的,朝廷也不敢讓百姓大量播種。

  所以他需要更多的話語權,為自己,也為工部爭取資本。

  他才升尚書不久,想要升入內閣很難,所以不如先提名,讓給金萬,金萬退下後再提名他,到時候幾率就大了。

  秦信芳的政治資源除了部分留給顧景雲外,他大部分都交給了金萬,而金萬以後會交給成尚書。

  這些資源可以給他們的上升提供一定的保證。

  他不知道成尚書之後他肯不肯把資源傾斜到他未來女婿和外孫身上,但他們欠下的人情卻一定會在。

  只要他們能夠保持本心,在皇帝英明的情況下,這兩份人情就壞不了。

  這也是秦信芳給妞妞留下的保障。

  若成尚書像顧懷瑾一樣忘恩負義,他自然也有後手對付他,何況顧景雲也不是吃素的。

  秦信芳去年便決定要致仕,這一年的時間便是在做佈置,他總要給顧景雲和妞妞留下些東西,讓他們將來想用時能有資源可用。

  可是他又不能因私廢公,想要兩者兼得,他可是將朝中上下文武大臣都篩選了一遍。

  金萬不必說,他已年逾六十,品性能力都擺在那裡,家中子侄雖沒有特別優秀的,卻也不拖後腿。

  對於大師兄,秦信芳還是放心的。

  而成尚書則是他最後選定的第二接班人,也是安排的第二步棋。

  對方現在的人品能力同樣信得過,但人心與朝堂的變化就如同天中風雲,向來變幻無窮,人可以去推測,卻不能篤定。

  所以他現在也只是在盡人事,結果能否像他設想的那樣就看天命了。

  倆人說完正事,便聽得外面煙花炸響,安安和妞妞「哇」的一聲驚叫出來,拔腿就要往外跑。

  顧景雲和秦信芳眼疾手快的扯住她們的衣領,「我們帶你們去看,可不能亂跑,外面可是有壞人的。」

  黎寶璐也扯著何子佩去看煙花,正巧碰到東風南風他們帶著曲維貞和曲靜翕找來,便一起站在花棚門口看。

  顧景雲抱著安安,秦信芳則抱著妞妞讓她站在高台上,一手扶著她,一手去護著差點被人群擠到的何子佩。

  妞妞和安安哇哇的大叫著,拍得手掌都快紅了。

  下人們很快圍成一堵人牆,將主子們攔在裡面,不讓擁擠的人群擠到他們。

  顧景雲見黎寶璐看得認真,眼中異彩連連,便低聲道:「待過年我們多買些煙花來放。」

  黎寶璐搖頭,「污染太大了,看朝廷燒的就行。」

  這個時代不是誰都買得起煙花燃放的,而每年除夕,元宵和中秋朝廷和皇宮都會燃放煙花,普通百姓都是跑來看它們放的。

  一些富貴之家也會買,特別是一些世家和權貴,每年還有斗煙花的,而且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煙花燃放離他們家都不遠。

  看別人家放的就行,黎寶璐沒打算在大氣污染上添力。

  但她也不反對別人燃放煙花,因為那是表達喜悅的一種方式,煙花在一定程度上來說也是藝術。

  看完煙花,黎寶璐才跟顧景雲咬耳朵,說舅母心情抑鬱的事。

  顧景雲微微蹙眉,不動聲色的看了舅舅和舅母一眼,見倆人正扶著妞妞下高台,倆人之前依然親密無間,那看來問題不出在舅舅身上。

  顧景雲掃了妞妞一眼,見舅舅舅母望著她的眼神皆是慈愛不已,並不見憂愁。

  丈夫女兒都不愁,那舅母愁什麼?

  「你確定舅母的身體沒問題?」

  「只是一些小毛病,問題不大。舅母這個歲數了,有些小毛病是正常的。」

  顧景雲微微頷首,「一會兒我去問問舅舅。」

  秦信芳與何子佩朝夕相處,自然知道她的變化,但他沒想到會那麼嚴重了,竟然已經到了抑鬱的程度。

  之前他也請了太醫診過的,太醫給出的論斷是心情鬱結,雖開了藥方卻表示這種病不在藥石,而在於心情。

  秦信芳揉了揉額頭,低聲道:「是我太過疏忽了。」

  顧景雲不由好奇,「舅母為何心情鬱結?」

  最近應該沒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才對啊。

  秦信芳無奈道:「我們都老了,想的不由就多了些,不是什麼大事,待我致仕就好了。」

  他頓了頓還是道:「要不你和純熙帶著安安搬回來住一段時間吧,家裡熱鬧些,忙些,她胡思亂想的時間也就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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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5章 大意

  何子佩冬時就覺得身體不舒服,不是肩膀酸疼就是腰腿疼,要不然就是五臟如同炭燒,有種燥熱的感覺。

  請了大夫來看,大夫卻說重在保養,並不能根治,哪怕是請了太醫也一樣。

  秦信芳明白他們的意思,何子佩是老了,因此一些積年的小毛病爆發了出來。

  何子佩也並不是不明白,但身體的不舒服反應到了心理上,她總覺得自己可能活不久了。

  所以著急。

  著急的想看妞妞長大,著急的讓顧景雲有嗣子,著急為每一個人的將來做安排。

  就是秦信芳自己,有時候都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妻子的心境變化他不是不知,這幾天甚至一直在吃養神的藥,但藥物對心理的治療效果一直不佳。

  與其依靠藥物,還不如開解她,心病就該讓心藥來醫。

  所以秦信芳才那麼著急的尋找接班人,趕在重陽的時候退休。

  到時候他留在家裡陪她,她的心情肯定會好些,等妞妞休沐時再帶著她去郊外別院住兩天。

  不必每日都呆在秦府裡,又有人相陪,她的心情多半會好轉。

  但距離重陽還有二十多天的時間呢,秦信芳可不想這二十多天她都悶悶不樂。

  顧景雲和黎寶璐相視一眼,點頭應下,「明天我們還有一天假期,便明日搬過去吧。」

  「你們的生活用品府裡都有,不必帶什麼東西,撿些安安的玩具帶上就行。」秦信芳愉悅起來,笑道:「讓維貞他們都過來,這樣熱鬧些。」

  黎寶璐點頭應下。

  秦府很大,而她和顧景雲在那裡都有自己獨立的院子,的確是只要把自己帶去就行。

  而且秦府的生活水平可比顧府高了不止一個檔次,一個院子配備的丫頭婆子足有十七八個。

  夫妻倆都不愛身邊有第三個人晃蕩,尤其是顧景雲,他不僅潔癖也喜靜,做事的時候尤厭跟前有不熟悉的人。

  何子佩也知道外甥的怪脾氣,抽掉一半的下人,剩下的則在院外聽候差遣。

  對於他們搬過來一起住,她高興不已,將心底那些隱憂和顧慮全都拋到了腦後,開始為他們忙碌起來。

  要將一些尖銳的東西收起來,以免被安安拿到傷人傷己,還要把她小房間裡的桌角凳角等都包起來,以免她摔倒的時候碰到;還有顧景雲習慣用的筆墨硯都要按照他的習慣擺好;寶璐愛吃的東西廚房也要大批進;維貞學習用到的工具,靜翕最近在看的書何子佩也都關切到……

  秦信芳見妻子為他們忙得團團轉,心裡又是心疼又是吃味,但見她臉上都是笑意,不再見往日的愁苦,心疼又轉化為欣慰,雖然會累點兒,但總算沒時間傷懷了。

  黎寶璐便把她吃的藥停了,著手以藥膳和膳食治療。

  顧景雲便找了一個精通藥膳的廚師回來,交由寶璐吩咐。

  其實秦府是有會藥膳的廚子的,但她是各種藥膳都會些,顧景雲找回來的卻是精通為女子調理身體的膳食。

  最關鍵是她的手藝很好,雖是藥膳,味道卻很不錯,寶璐跟著秦文茵吃了不到半個月便都臉色紅潤照人。

  黎寶璐一邊捂著腰身叫「胖了,胖了」還一邊不停的吃。

  何子佩看得樂呵呵的,招過廚師低聲說了幾句話,廚師連連點頭應下。

  何子佩給寶璐盛了一碗湯,低聲道:「這是滋陰補血的,多吃些。」

  黎寶璐差點噴出來,她已經能夠預想到她下一句是什麼了,果然,「把身體調養好來,到時候……」

  「舅母,」黎寶璐輕咳一聲打斷她的話,紅著臉轉開話題,「舅舅打算什麼時候上書致仕?」

  「快了吧,重陽要休沐,陛下有可能會挽留,所以要提前三天上書。」

  古代的君臣特別愛玩辭職——挽留——再辭職——再挽留——三辭職——君主無奈同意的戲碼,所以要想能在重陽的時候退休,那就得提前三天上書。

  秦信芳致仕的奏折早就寫好了,只等時機一到便遞上去。

  其實朝中上下都知道他要致仕的事,只是因為事情繁多,又要選接班人,又要交接好事宜,所以大家都不確定他具體辭職的時間。

  但眾人都猜想是過年前後。

  畢竟辭職好過年嘛,誰都沒想到秦信芳那麼急,想要趕在重陽的時候就致仕。

  秦信芳重陽前三天就上書祈骸,表示他年老體衰,病體沉痾,近來精神越發不濟,感覺到已無力再處理內閣事務,因此想要辭職回家休養。

  即便是早已有預料,真正面對這封奏折時李安還是忍不住眼眶一紅,眼中含了熱淚,真情實切的挽留道:「師公不過才四十多,而官以五十為服官政之年,到七十官常方到致仕之期。朕登基不過一栽,有諸事不明,都需請教師公,師公就忍心棄我而去嗎?」

  秦信芳低頭推辭道:「陛下,朝中有彭首輔,還有另三位內閣輔佐,文臣武將盡皆賢良才幹,臣也不過是其中螢火,再不濟,您還有顧太傅可請教。臣近來真是有心而無力了。」

  說罷跪下請辭,「還請陛下成全。」

  李安最後當然沒有成全,於是此事不了了之。

  秦信芳第二日再上書請辭,朝臣們見狀便知道他是拿定主意重陽前一定要退休了,不然今天他不會再提。

  大家不由歎息惋惜,秦信芳的政治生涯本來可以更長的,可惜了。

  眾人都以為秦信芳是在瓊州壞了身子,所以才那麼早請辭,而且最近秦府也的確常常請大夫。

  大半的朝堂都安靜下來,只有幾個臣子幫著皇帝一起挽留秦信芳,但大家都知道,他是不可能留下了。

  果然,第三天秦信芳再度上書請辭。

  李安看著奏折半響,最後沉默的在上面蓋了印章,算是答應下來。

  既然秦信芳辭職了,那他的內閣職位就得找個接班人,按照慣例皇帝會詢問他的意見,看他是否有推薦人。

  秦信芳推薦了金萬和成尚書。

  朝臣們盡皆一愣,因為這兩位在朝中都頗有些默默無聞。倒不是他們無名,倆人都做到了二品官,當然不可能無名,只是同官階的,比他們優秀,比他們有名的人很多。

  這倆人,成尚書不必說,兩年前才從工部左侍郎提為尚書,工部和禮部一直是墊底清冷部門,所以很少有人把關注點放在這兩個部門上面。

  而金萬,他的資歷的確夠老,而且他的年紀也是朝堂中最大的,可他自考上進士後就一直在翰林院任職,三十來年了,一直沒挪過窩。

  默默無聞的,要是秦信芳不提,他們幾乎都要忘了朝中還有這樣一位二品官,畢竟,他上朝通常都是打醬油,站在那裡發呆,除非有涉及到翰林院的事務,不然不會插嘴的。

  大部分人不明白秦信芳怎麼會推薦金萬,但少部分精明的人在下意識的閃過金萬的履歷時便不由一驚。

  從政不到二十年就能從一小小翰林做到翰林院掌院,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嗎?

  文官陞遷向來艱難,大部分都是按部就班的一品一品的往上升,有的人光四品升三品都能花去十年的時間,這還是短的。

  大部分人都卡死在四品上,終其一生都沒能陞遷。

  可是金萬卻能如此順遂,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不僅有本事,還有人脈,而且心智也不低,不然怎麼會在他們所有人都沒察覺的情況下悄無聲息的升到了翰林院掌院?

  這次要不是秦信芳提,他們都沒留意到金萬的出仕年數,大家都被他的年齡騙了。

  他年紀最大,但從政時間還真不長。

  而彭丹想的則要更多些。

  他也是秦聞天的學生,金萬,金萬是他們的大師兄!

  彭丹下意識的攥緊了手,這些年他竟然也下意識的忽略了金萬。

  彭丹是秦聞天所帶的班級出來的學生,而金萬是正兒八經跪拜敬茶入門的大弟子,其身份跟彭丹自然不一樣。

  然而秦聞天的學生太多了,而他的親生兒子秦信芳又太過優秀,這便讓人注意不到他的其他弟子,更注意不到一直低調沉默的金萬。

  當年秦信芳被流放,作為他的同門,且官職與他最接近的彭丹第一時間就接手了太子一系的勢力,成為太子一系的領頭羊。

  但是,秦家的一些資深人脈他一直沒掌握,他以為那些人脈還掌握在秦信芳的手裡。

  因此那幾年沒少盯著瓊州,卻發現瓊州被人圍得密不透風,他們得不到裡面的消息,更難往裡派人。

  他一直以為這是秦信芳的手筆,可現在看著站在他的側方一臉淡定的金萬,彭丹瞬間明白過來。

  人脈在金萬的手上!

  秦信芳被流放沒幾年他就升任為翰林院掌院,一直默默無聞,不僅是他,朝中還有誰想得起他是秦聞天入門的大弟子?

  多半以為他只是秦聞天的學生吧?

  而秦聞天的學生何其多?朝中有近一半的學生受過他教誨,哪怕不是在清溪書院上學,在上京趕考時也聽過他講課,受過他指點,也都要尊稱他一聲先生,自謙一聲學生。

  是他大意了。

  殿上其餘人等也紛紛在心中大喊,他們太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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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6章 區別

  內閣閣老的確定當然不是一天就能決定的,除了秦信芳,李安還問了其他人的意見。

  眾人也紛紛回過神來,或是附議秦信芳,或是推薦自己認為合適的人,朝堂上立即辯論成一團。

  秦信芳回列,他稍後會把推薦金萬和成尚書的理由寫成折子遞上,之後的事就不與他相干了。

  該做的佈置也早已做好。

  內閣職位勘定不是那麼簡單的,現在是重陽,他們能在過年前確定這個人選就不錯了。

  而金萬和成尚書在這段時間要做的就是穩住氣,不行差踏錯就行。

  朝會結束,大家果然沒爭出勝負,但人選卻增加到了四個。

  四人爭一個位置,不過眾人都知道金萬和成尚書的成功率更大,因為他們是秦信芳推薦的,按照慣例,皇帝會先考慮他們二人是否合適。

  而其中金萬的可能性最大,因為朝臣在綜合考慮後會選擇資歷更老,歲數更大,同樣不缺能力的金萬。

  秦信芳成功辭職,走出大殿時只覺得胸腹一蕩,感覺宮中的空氣都新鮮多了。

  彭丹隨後走出,與他行禮道:「恭喜師弟了,你是無事一身輕,甩袖脫身去了,我等卻還要再操勞啊。」

  秦信芳嘴角一挑,微笑道:「陛下一向憐惜臣下,師兄若是執意請辭,陛下也會答應的。你若是致仕了,以後我踏青釣魚也都有個伴兒。」

  彭丹臉色一僵,微笑道:「只是朝政繁忙,一時脫不開身去啊。」

  「朝中人才濟濟,就算後輩們有所欠缺也都能夠歷練,與其亦步亦趨的小心跟著,還不如放開手去與他們自己做。」

  彭丹眼神閃了閃,這可不像是一向滴水不漏的秦信芳說的話,怎麼辭官後反而變得犀利起來了?

  要不是顧景雲就站在一旁,他幾乎要以為這是顧景雲附體了。

  顧景雲在一旁淡淡的撩起眼皮掃了彭丹一眼,上前打斷倆人邀請舅舅一起回家。

  彭丹並不能理解舅舅的苦心,舅舅何苦去點他?

  秦信芳苦笑一聲,到底是他爹的學生,所以想在正式離開朝堂前點醒他,只是可惜了……

  顧景雲伸手扶住秦信芳,攙扶著他出宮。

  秦信芳回頭看了一眼勤政殿,歎息道:「在瓊州時想著進入這裡,而真進入這裡時又覺滿身疲憊,想要脫身而去。到底是老了,以前的壯志雄心都被歲月打磨掉了。」

  秦信芳轉頭與顧景雲道:「你不要學舅舅,要學寶璐,無論何時都保有那顆赤子之心。」

  不論身處何境,遭遇如何,都對蒼生保有敬畏之心,身份再卑微,也會盡自己所能回報天地。

  大能力者責任自然也大,而能力低微時自也有低微的回報方式

  顧景雲很不想點頭,但還是不由自主的點頭了,他覺得舅舅都離開朝堂了,他點頭便當是給他的一點安慰吧。

  秦信芳滿意的點頭,或許外甥他自己不知道,他現在身上的氣質溫和了許多,以前埋藏起來的鋒芒一點兒一點兒的被打磨圓滑,不再輕易一碰就傷人傷己。

  而隨之變化的是他對這個世界的認同感,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偏激,上天對他不公,他便要毀天滅地。

  當然,他是不可能毀天滅地,但憑他的智慧和口才,想要挑動風雲,將蒼生一起拉入泥淖卻不難。

  如今外甥漸漸回歸正軌,秦信芳也敢放心的退休了。

  真正意義上的退休,不僅是不過問朝堂之事,以後外甥的事他也不會過多插手了。

  他也可以放心的和人道一句「兒孫自有兒孫福」了。

  秦信芳走出皇宮後覺得通體舒泰,感覺靈魂和身體盡皆一輕,忍不住哈哈大笑出聲,扶著顧景雲的手就爬上馬車。

  要不是怕有人告他欺君,他現在能騎馬繞城跑三圈。

  但他是用身體不好為由請辭的,所以最近不宜在外人面前表現得太過健康。

  最多逛逛街,去郊外踏青,嗯,或許還能登高望遠,重陽到了嘛。

  顧景雲  :登高也屬於運動。

  秦信芳回到秦府,見到何子佩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去莊子上住兩天,把妞妞和安安都帶上。」

  何子佩笑,「你直接說把全家帶上就行了唄。」

  「不,」秦信芳搖頭道:「不帶純熙和清和,讓他們自己玩去。」

  何子佩面露疑惑,秦信芳就抱住她的肩膀輕聲道:「你不是讓他們抓緊要個孩子嗎?我想了想覺得這個時候要孩子也好,趁著我們身體還好,幫他們帶兩年孩子。」

  何子佩眼睛一亮,「那我去收拾東西去了。」

  安安聽說又可以去莊子玩,高興的原地蹦了兩下。

  在她看來,農莊可比京城好玩多了,她轉身跑回房間,自己收拾東西。

  安安才兩歲多,哪裡知道應該帶什麼,回到房間打開衣櫃就往外扯衣服,然後把自己的玩具全部堆到地上,打算全部帶上。

  青菱和她的嬤嬤一臉無奈的跟在她的身後道:「小姐,這是小襖,是冬天穿的……這些玩具還是不要帶了,帶去了您也沒空玩,何必搬來搬去的浪費時間?」

  到了農莊,哪怕是一塊泥她都能晚上老半天,哪裡還看得上這些玩具。

  嬤嬤憂慮不已,覺得小姐去一趟農莊回來就要難帶一次。

  上次表舅爺帶了她去農莊,爬山玩水甩泥巴,回來後差點沒把花園給折騰光。

  也是老爺太太太寵小姐了,上百兩的菊花折了也不生氣,要是她不氣瘋也得揍小姐一頓。

  嬤嬤和青菱將她扯下來的衣服疊上放好,將她要穿的衣服收拾出幾套來帶上,又要將她的玩具規整好。

  安安就大手一揮道:「不用收拾了,全部帶上,我要是不玩就送給農莊的小孩,他們肯定喜歡玩。」

  「哎呦,我的小姐,這些玩具可都是老爺太太親手給您做的,外頭用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您怎麼能說送人就送人?那些泥腿子可用不起這麼好的東西。」

  安安疑惑的皺著鼻子道:「我送給他們不就用得起了嗎?」

  「嬤嬤,」青菱板下小臉,不贊同的看了嬤嬤一眼,阻止她將要出口的話,彎下身子哄安安道:「小姐,要是其他買來的玩具也就算了,這些可都是老爺太太給您做的,您要送人是不是得問過老爺太太一聲?不然老爺太太傷心了怎麼辦?」

  安安歪頭想了想,蹬蹬蹬的就往外跑,一邊還喊道:「我去問娘親,你們先幫我收拾玩具。」

  青菱應了一聲,直起腰來看向嬤嬤,不贊同的道:「洪嬤嬤,以後這些話不要在小姐面前說,要是太太知道了還好,你最多是被遣送回家,可要是老爺知道了……」

  青菱冷笑一聲道:「你要找死也別拖上我。」

  洪嬤嬤臉色漲紅,不服氣的低聲道:「我也沒說錯啊,小姐的那些玩具價值可不低,用料及木工都是極好的……」而且還是獨一份,她曾是秦氏的家生子,以前都在農村,但眼界還是有的。到了顧家後見識更多,自然知道這些玩具價值很高,要是拿出去賣,不知能被賣多少錢呢。

  哪裡是農莊裡那些玩泥巴的小孩能用得起的?

  青菱聞言生氣,臉色憋得通紅,但她年紀小,又一直有姐姐擋在前面,此時心中有成算也說不出來,只能狠狠地跺腳道:「看在一起共事的份上我提醒你,你若是不聽就算了,哼。」

  她自九歲開始便跟著姐姐呆在顧府,對兩位主子最瞭解不過,老爺且不必說,哪怕是太太一向心慈手軟,也絕對不會允許洪嬤嬤這樣的人呆在小姐身邊的。

  安安一陣風一樣的蹬蹬跑去書房找母親,沒看到她,卻看到了父親。

  安安雖小,卻也知道父親雖疼自己,對外人卻不好說話,所以她轉身便跑走。

  顧景雲聽到腳步聲嘴角剛露出笑意,才抬頭就只能看到閨女的背影。

  他蹙了蹙眉,低頭再要繼續書寫,卻發現自己沒心情再寫書了,乾脆丟下毛筆就去追閨女。

  安安正努力的沖花房跑去,一路上看到的下人都讓到一邊躬身給她行禮,知道她在找表少奶奶後還特別貼心的給她指路,「表少奶奶在花房那裡看花呢,您往那兒抄小路過去更快。」

  有的則擔憂的跟在後面問,「小小姐,要不要我抱您過去?」

  「不用!」安安氣都不喘一下的沖花房跑去,遠遠的看到母親和舅婆就哇哇大叫一聲衝過去。

  黎寶璐回身看到炮彈一樣衝過來的女兒,微微一笑,伸手將她抱起來,抬頭看向遠遠跟過來的顧景雲。

  安安抱住母親的脖子,迫不及待的問,「娘,我想把你和爹爹送給我的玩具送給農莊的小孩,行不行?」

  「為什麼想要送玩具給他們呢?」

  「因為,因為他們帶我玩他們好玩的東西和遊戲,我也要把我的東西送給他們一起玩。」

  黎寶璐摸摸她的小腦袋笑道:「好呀,那就送吧。」

  安安低低地歡呼一聲,滑下母親的懷抱,轉身看到靜靜地站在她身後的父親,她就伸手打了一個招呼拔腿就跑回去繼續收拾玩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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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7章 小氣

  顧景雲抿了抿嘴,不悅的看向寶璐,「我像是會責怪她的人嗎,為什麼不問我而問你?」

  黎寶璐撓了撓腦袋道:「因為她先看到的我吧。」

  顧景雲轉身就走。

  黎寶璐呆呆地與何子佩對視一眼,「他這是怎麼了?」

  何子佩不確定的道:「生氣了?」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何子佩就推了推她道:「行了,你快去看看吧,別讓他生悶氣,我把你要的花分支出來,等養活了再給你送過去。」

  黎寶璐便去追顧景雲。

  顧景雲大踏步的離開,臉色沉凝,丫鬟們見了噤若寒蟬,遠遠的看見便避走,避不開的就低頭立在一旁,等他過去了才鬆一口氣。

  黎寶璐追上他,直接抱住他的胳膊問,「你在氣什麼?」

  氣什麼?

  他能告訴她他是氣安安去找她要主意,而不是問他嗎?

  顧景雲停下腳步,臉色微緩道:「沒生氣,我的書還未寫完,我先回書房。」

  黎寶璐衝他翻了一個白眼,伸手就扯他的臉頰,「我的眼睛又沒瞎,快說,到底為什麼生氣?」

  顧景雲磨了磨牙,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伸手拉了她就悶頭往回走。

  黎寶璐任由他拉回房,心中好奇不已。她從未見過他這樣欲言又止。

  顧景雲抱著寶璐,忍不住咬住她的肩膀磨了磨牙,低低的問道:「我比你還寵安安,平日她都知道你嚴厲,有事都是來求我,為什麼要送玩具給別人卻問你而不問我?」

  黎寶璐便知道安安在來找她之前肯定先碰見過顧景雲,孩子怎麼想的她怎麼知道?

  「要不你去問一下你閨女?」

  顧景雲賭氣,「不問!」

  黎寶璐難得見他這樣的孩子氣,忍不住轉身與他相對而坐,含笑問道:「那我幫你問?」

  顧景雲咬了咬牙,沒反對。

  黎寶璐就笑倒在他懷裡,「她是你閨女,你連天王老子都不怕,怎麼怕她?」

  因為那是他女兒呀。

  黎寶璐親了親他的臉頰,跳下軟榻道:「那我去問她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顧景雲也很想聽聽女兒的理由,所以跟著去了,不過他沒進屋,而是站在外面等著。

  安安正把自己所有的玩具擺在地上,挑選著要帶去農莊的,她決定把最愛的幾樣帶回來外,其餘的都可以留在農莊給別的小孩。

  反正這些玩具她都玩過了,父親和母親以後還會給她做更多更好的。

  黎寶璐看見擺了一地的玩具,驚訝的問,「你要送這麼多?」

  「是啊,」安安驕傲的挺足胸膛道:「舅公說了,這次我們要在農莊住三天,我們肯定要玩很多好玩的東西,他們帶我玩,我當然也要把玩具分享給他們。」

  黎寶璐就忍不住親她的臉頰,「我的女兒怎麼能這麼好?」

  安安驕傲的揚頭。

  「那你能不能再告訴娘親一件事?」

  「你說吧,我都回答你。」

  「玩具是你的,你要送給別的小朋友為什麼要先問過我?」

  「因為青菱姐姐說,這些玩具都是爹爹和娘親給我做的,要送出去就得問一下你們,不然你們會生氣的,我不想爹爹和娘親生氣。」

  「那為什麼只問我,不問你爹爹呢?」

  安安聞言低著腦袋看地上,腳尖一點一點的不說話。

  黎寶璐就伸手撫摸她才長出來沒多少的頭髮,柔聲問道:「安安不願意告訴娘親嗎?」

  「因為,」安安聲音弱弱的道:「爹爹可能不會答應。」

  「為什麼你會覺得爹爹不會答應呢?」

  「因為這些東西都是爹爹和娘親用心做的,爹爹不喜歡把你們親手做的東西給別人。」

  黎寶璐一愣,問道:「這是誰告訴你的?」

  「我自己覺得,」安安抽了抽小鼻子道:「爹爹有一幅畫,大師兄想要看一眼都不行;大師嫂懷了寶寶,娘親要給他做小衣裳爹爹就不高興,還說你親手做的衣裳就該只給我們穿……這些玩具都是娘親和爹爹親手做的,爹爹說可以留給弟弟繼續玩,但我不想留給弟弟。」

  黎寶璐已經木然,「為什麼不想留給弟弟?」

  「因為弟弟要用新的,妞妞姑姑說她不要用別人用過的東西,家裡沒條件也就算了,既有條件她為什麼要用別人用過的?」

  黎寶璐乾脆盤腿在毛毯上坐下,讓安安坐在她對面,問道:「妞妞姑姑為什麼要那麼說,誰會讓她用舊的東西?」

  「我不知道呀,反正妞妞姑姑就是那麼說的,她不穿別人穿過的衣裳。既然衣裳不能穿舊的,那玩具也不能用舊的,不然弟弟以為我們不愛他怎麼辦?」

  自從母親說要給她生一個弟弟或妹妹後,安安就很有姐姐的范兒,一直期待著弟弟或妹妹出世。

  不過她畢竟喜歡弟弟,因為弟弟可以像木棉師侄一樣好玩,妹妹,不知道好不好玩,所以還是生弟弟好了。

  黎寶璐摸摸她的腦袋,道:「你不問過爹爹怎麼知道爹爹就不會同意呢?而且這些玩具也有爹爹做的,娘親同意的只是我的那一份,你要送爹爹的東西還是得問過爹爹才好。」

  安安聞言「啊」了一聲,小臉都皺起來了,她躊躇了半響,最後還是耷拉著腦袋道:「要不我只送母親做的?」

  黎寶璐就道:「但是我不記得哪些玩具是我做的,哪些是你父親做的了,你記得嗎?」

  安安張大了嘴巴,她收到禮物時只管樂呵呵的去玩了,父母從來都是一起送的,她怎麼知道且記得那麼多?

  黎寶璐就鼓勵她道:「你去問問爹爹吧,或許他不像你想的那樣小氣呢?」

  沒錯,黎寶璐將顧景雲的行為歸結為小氣。

  安安卻隱約知道父親不是小氣,他只對自己和母親做的東西那樣。

  安安最後還是爬起來去找父親,黎寶璐看著她小小的一個卻垂著腦袋一副滄桑的模樣好笑不已。

  一個不到三歲的小孩這樣實在是太逗了。

  然後心裡忍不住感歎,顧景雲的基因實在是太強大了,安安能那麼聰慧完全是遺傳至他。

  她兩歲多的時候,這輩子不算,她上輩子兩歲多的時候也只把話說順溜而已,甚至有很多話遣詞造句都有問題,完全是順著感覺來了。

  她父母曾經用攝像機記錄下她成長的一切,她印象最深刻的是她三歲的時候奶聲奶氣卻非常認真的給父母梳理他們家的關係:奶奶是爸爸的兒子,媽媽是我的女兒……

  當年她看到這一段錄像時差點沒忍住挖個坑把自己埋了,但她閨女和她差不多一樣大時卻已經能分辨出父母的好惡了。

  黎寶璐胸腹間升起一股自豪,這就是她閨女,試問還有誰有她那麼聰明?

  嗯,她爹除外。

  顧景雲在女兒走出門時已經回身走到了院子裡,正對著一顆梅樹發呆。

  安安看到父親眼睛一亮,蹬蹬的跑到他腳邊,也抬高了脖子去看梅樹,「爹爹,你在看什麼?」

  顧景雲低頭看他閨女,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笑道:「爹爹在看樹。」

  「樹有什麼好看的?」

  「爹爹看這棵如此漂亮且神俊的樹能分出一棵多好的分枝來。」

  「分枝是它的孩子嗎?」

  「是的。」

  安安驚歎一聲,「爹爹好厲害,連這都看得出來。」

  黎寶璐靠在門上無語的聽著,顧景雲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將安安抱進懷裡。

  安安抱著顧景雲的脖子,小聲的道:「爹爹,我能請求你一件事嗎?」

  顧景雲低頭含笑與她對視,「你說。」

  「我想把你和娘親送給我的玩具送給別的小朋友可以嗎?」

  顧景雲頷首,「只要你不心疼。」

  安安驚喜,「爹爹你不反對呀。」

  「不反對呀,安安覺得爹爹會反對嗎?」

  還沒有心機的安安就拍著小胸脯歎氣道:「我還以為爹爹不會答應呢,我都不敢告訴你。」

  顧景雲嘴角微微一挑,柔聲道:「安安,不論爹爹會不會答應,凡是該問爹爹的事你都應該問。不能因為害怕爹爹不答應就不開口問知道嗎?你在外面渴了,想要喝水,想要進別人家討碗水喝,但你又怕別人不答應,難道你就因為這害怕不問主人一聲自己推開門進去打水嗎?」

  安安努力的梳理父親的話,半響才搖頭道:「不行,那是壞人了。」

  顧景雲就摸著她的腦袋道:「是啊,那就是壞人了,我們家安安不要做那樣的人好嗎?」

  安安狠狠地點頭。

  顧景雲從未想過讓女兒做好人,因為做好人累,但他更不想讓女兒做壞人,因為做壞人不僅累,還會讓人心生厭惡。

  顧景雲一手抱著她,一手去撫摸眼前的梅樹,輕聲道:「梅樹的分枝長得好,它才不會擔心它的前程,因為它知道好分枝會讓人類好好的珍惜對待,它會過得很好的。」他的女兒也一樣,她不僅聰慧,還善良,以後也一定會過的好的。

  安安上看下看還是沒看出這棵梅樹的分枝到底好在哪兒,不過她知道自己還小,肯定有許多不懂的東西。

  因此乖巧的問道:「那要不要現在就把分枝砍下來拿回家去種?娘親不是愛梅花嗎,我們現在拿回去種,到冷冷地時候就能看到梅花了。」

  顧景雲身體不由一僵,他伸手敲了一下閨女的額頭,好笑道:「你這麼挖舅公舅婆家的牆腳他們知道嗎?」

  安安滿眼迷茫,「爹爹我冤枉啊,我沒挖過舅公舅婆家的牆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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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9
發表於 2021-3-26 00:17:15 |只看該作者
第618章 懷孕

  安安最後帶上了一車的玩具去農莊,秦家的農莊可比顧景雲的那個大多了,現在地裡剛收完糧食,一望過去都是留下的稻稈和豆桿等。

  但也正因為沒有了糧食,田地成了孩子們的樂園。

  農莊裡佃戶和下人的孩子們一大早就撒丫子跑進還有水的田里撈魚挖泥鰍抓螃蟹。

  那都是放水澆灌水稻的時候溜進田里的,在田里長大了不少。

  這些東西都是農家孩子最喜歡的東西,因為找到了家裡就有葷腥吃了,可惜螃蟹肉不夠多,他們不喜歡。

  城裡人倒是喜歡吃,但他們田里養出來的螃蟹不受歡迎,所以拿去賣也沒人要。

  也只能自家吃。

  其實抓不到東西,只是在田里玩他們就很開心了,秦府的馬車在進入農莊時,孩子們正嘻嘻哈哈的在田里打泥仗,渾身髒兮兮的。

  安安和妞妞擠在窗前往外看,一邊覺得很髒,一邊又覺得很好玩。

  何子佩看到兩個孩子眼裡的亮光,連忙警告道:「不許你們下田去玩泥巴,多髒啊,萬一生病怎麼辦?」

  兩個孩子失落的應了一聲,安安小聲的問道:「我們不下田去玩,在路上玩行不行?上次我都跟我表舅玩過了,沒有生病。」

  何子佩瞪眼,一旁的秦信芳笑呵呵的喝茶,對此完全不介入。

  安安和妞妞答應了許多條件,但她們最後沒有一條能夠做到,當天下午就一身泥巴笑哈哈的跑回家了……

  第二天則一頭一身的碎草屑的跑回家,跟著她們的嬤嬤臉色蒼白的匯報道:「小姐帶著小小姐去爬樹,還從山坡上滾下來……」

  小姐常在家爬樹,她們已經習慣了,但小小姐可只有兩歲多,連跑快一點都會摔跤的那種。

  何子佩也面色大變,「安安爬上去了?」

  「沒有,小小姐就抱著樹幹磨蹭了一下,但,但……」嬤嬤們小聲道:「要是再不改正,小小姐再大一點肯定會去爬樹的……」

  自家的小姐已經那樣了,總不能連小小姐都禍害了吧。表少奶奶知道不得生氣,要是跟小姐生了嫌隙就不好了。

  何子佩則鬆了一口氣,揮手道:「那就好,她現在還小,可不能爬樹,待她大一點學了點功夫,可以自保後隨她爬去。」

  嬤嬤們:「……」

  到得第三天下午快要回城了,再看見一身是泥的女兒個外甥孫女站在眼前,何子佩已經發不出火來了,大手一揮就道:「半刻鐘,給我把她們洗乾淨來。」

  嬤嬤們擼了袖子就衝上去,抱起兩個就分開坐到熱水盆邊,先用一盆熱水給她們洗了頭,這才把她們剝乾淨放進水裡。

  三下五除二把倆人洗乾淨就套上衣服,然後就簡單的擦了一下頭髮,確定不會再滴水後就抱進馬車啟程離開。

  這裡離城也不近,要是再不動身回去就晚了。

  何子佩拿著毛巾給兩個孩子絞乾頭髮,無奈的歎氣道:「怎麼就這麼頑皮,以後可怎麼辦喲?」

  安安已經仰面躺在秦信芳的懷裡睡著了,輕輕地打著鼾,對頭頂的動作一點感覺也沒有。

  何子佩確認安安的頭髮被絞乾,這才轉身幫閨女擦。

  妞妞才剛剛留頭髮,平時只能扎兩個綹子,此時披散下來也只到脖子處,她沖母親嘿嘿的笑,被擦得特別的舒服,加上馬車平穩且有節奏的搖晃,她也困頓起來,打著哈欠把眼淚都打出來了。

  何子佩就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低聲道:「睡吧,娘親抱著你。」

  妞妞就安心的靠著母親,感受著她輕柔的幫她擦拭頭髮,慢慢的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秦信芳給安安換了一個姿勢,看著妻子一臉柔色的看著女兒,就低聲笑道:「現在還感覺煩悶,身體不適嗎?」

  何子佩就瞪了他一眼道:「每日忙得連喝口水都不行,哪裡還有時間煩悶?」

  秦信芳就輕笑出聲,低低地道:「那就好,讓清和他們在家裡多住些時日,等過完了年再回去吧,我們也能幫他們帶安安。」

  何子佩臉色微紅,她知道丈夫做這些都是為了她,她心中不由又酸又甜,微微點了點頭。

  秦信芳假裝未看到她微紅的眼眶,繼續輕聲道:「我看清和純熙近來在寫書,清和把《論語》《大學》和《中庸》的釋義和一些註解都寫了下來,純熙更是將各種算學知識簡化,還設計了許多題目,打算集合在一起出書。可要論教書育人只怕無人能比得上父親。」

  何子佩靜靜地聽他說話。

  「我想把父親的手稿整理出來,註解一類的我們不必管,但一些著作卻要整理出來,以免丟失。」

  何子佩低聲道:「好的文章不是都由皇家書局刊印過了嗎?」

  「但都是和別人的合輯,多年過去,還留有那些文章的人沒幾個了,所以我想整合一下出一本書。你來幫我好不好?」

  何子佩微微點頭。

  秦聞天的手稿都放了好幾個箱子,當年被秦信芳一起托給好友保管,他回京後這些東西也都送還回來了。

  何子佩還拿出來曬過。公公留下的東西可不少,要從裡面找出可以出書的文章,再整合好不是一個小工程,沒有幾年時間是辦不到的。

  倆人回到秦府,秦信芳將安安交給妻子,自己抱了妞妞下車回房。

  兩個孩子玩得太瘋,又錯過了午睡,以至於睡得很香,香到何子佩和秦信芳都捨不得叫醒她們。只能抱著她們回屋。

  等把兩個孩子塞進被子裡躺好,倆人才知道顧景雲和黎寶璐自三天前出府就沒回來過。

  秦信芳扭頭看了眼外面即將落山的夕陽,面無表情的想,或許他就不該讓他們在這邊住下,幫他們帶安安,反倒讓他們肆無忌憚起來。

  都是兩個大人了,卻還是一點兒成算都沒有,這都多晚了還不回家?

  此時黎寶璐正困得在顧景雲懷裡打哈欠,嘟囔道:「舅舅一定會生氣的,我們這麼晚都不回去。」

  顧景雲抱著她,就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輕聲道:「不會的,可是他們說了要讓我們盡快要第二個孩子的,他們要是不理解我們就再遲幾年再生。」

  黎寶璐都快要睡著了,聽聞此言都忍不住清醒過來,揪住他腰上的肉就擰了一下道:「這話太討打了,小心舅舅把你掃地出門。」

  顧景雲輕笑一聲,頭抵著她的頭道:「舅母會攔著他的。」

  他輕柔的拍著她的肩膀,低聲道:「睡吧。」

  黎寶璐眼皮漸沉,慢慢的就睡了過去。

  回到秦府,秦信芳冷冷地抬眼看了他們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何子佩從背後一推,「還不累嗎,快去休息吧。」

  又回頭對抱著寶璐的顧景雲輕聲道:「廚房熱著飯菜呢,讓紅桃給你們拿,安安已經睡熟了,一會兒你去看看她,別讓她踢被子。」

  顧景雲頷首應下,目送舅舅被推走才抱著寶璐回去。

  他們並不餓,顧景雲將寶璐放到床上,幫她把外衣除去塞進被子裡,看著她依然熟睡,這才轉身去看安安。

  安安整個人都鑽進被子裡,顧景雲慢慢掀開被子便看到她紅撲撲的小臉蛋。

  顧景雲忍不住一笑,將被子捻好,坐在床邊看著她發呆。

  再有一個孩子,該給他取什麼名字呢?

  也不知道安安能不能與他相處得好,顧景雲搖頭一笑,覺得自己思慮太多,現在另一個孩子還沒蹤影呢。

  但在冬天的第一場雪下來時,顧景雲還是確定了寶璐有孕的事。

  從他停止吃那些避孕的食物和藥物後,他就一直留意寶璐的身體狀況。

  和懷安安時一樣,寶璐的胃口慢慢變大,且越來越嗜睡。

  當然,這種變化很輕微,連何子佩都沒發現,但顧景雲與寶璐朝夕相處,最瞭解她不過,早上她晚醒了一刻鐘,又賴床了一刻鐘,等起床時練功的時間就減少了兩刻鐘。

  黎寶璐滿臉懊惱,顧景雲卻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中午我們去找王太醫把把脈吧。」

  「你生病了?可王太醫不是精通婦科和兒科嗎?」

  黎寶璐一怔,下意識的摸肚子,猶豫道:「應該沒那麼快吧?」

  顧景雲嘴角微微一挑,「看看吧。」

  黎寶璐就自己給自己把脈,也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的原因,她一會兒覺得聽到了滑脈,一會兒又覺得什麼都沒聽到。

  最後只能放下手,心中不由自嘲,難怪說醫者不自醫。

  因為不確定,倆人也不敢讓秦信芳他們知道,以免空歡喜一場。趁著中午休息的時間,顧景雲帶著寶璐去王家找王太醫,一堵一個準兒,顯然是提前做了功課的。

  王太醫看到他們微微一怔,倒是很快反應過來,將人請進去後就伸手要給黎寶璐把脈。

  夫妻倆來這裡找他,除了這事也沒別的事了。王太醫微微閉著眼睛認真聽脈,問了些黎寶璐問題便沉吟道:「是喜脈,不過時日還短,過段時間再診一次,近來行動間小心一些,不要磕著碰著就行。」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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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6 00:17:26 |只看該作者
第619章 小懲

  安安趴在母親的肚子上聽了半天還是什麼都沒聽出來,她嘟了嘟嘴問道:「弟弟是不是不喜歡我?」

  「怎麼會呢,只是他現在可能睡著了,小孩子都嗜睡,他要長身體,當然不可能一直動著。」

  「那他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出來啊,我都想看看他長什麼樣子了。」

  黎寶璐摸著女兒的小腦袋笑道:「等到最熱的時候他就出來了。」

  安安掰著手指頭算,「最熱是七月,那還有五個月呢,好久啊。」

  黎寶璐看著她一個小人兒卻一本正經的喊著好久,不由笑出聲來。

  「我想早點跟弟弟玩。」

  黎寶璐就問,「那要是妹妹,你跟她玩嗎?」

  安安呆,「不是弟弟嗎?」

  「他害羞呢,所以躲起來不讓我們看見,在他沒出來前,我們當然不知道他是弟弟還是妹妹。」黎寶璐摸著她的小腦袋到:「但不論是弟弟還是妹妹,我都希望安安能夠保護他,做一個好姐姐。」

  安安豪情萬丈的拍著胸脯保證道:「娘親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弟弟,嗯還有妹妹的。」

  「不是還有妹妹,而是或者妹妹。」

  安安嘿嘿一笑,又趴著摸了摸母親的肚子,還嘰裡咕嚕的小聲說了些話,這才起身蹦蹦跳跳的去讀書。

  她已經年滿三歲了,顧景雲正式給她啟蒙,拿著《三字經》教她背書,但除了《三字經》和《千字文》這些,顧景雲並不給她其他的書看,而是將其中涉及到的故事畫在冊子上給她翻看,又用木塊和竹片畫了畫寫了字給她玩,讓她在玩的時候認字。

  顧景雲和她說,雖然他們的閨女聰明,但此時不比瓊州,安安沒必要那麼辛苦,所以只要快樂就行。

  因此可以寓教於樂。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安安把識字當成了看圖說話和拼圖一類的遊戲,玩得不亦樂乎,就是已經八歲的妞妞都很愛玩,每天下學回家就跑來找安安一起玩耍。

  兩個相差五歲的孩子最愛玩尋寶遊戲,每天傍晚秦府的花園都是她們大呼小叫的聲音和何子佩的呵斥聲,其中還夾著秦信芳的勸慰聲。

  這也是住在秦府的顧景雲和黎寶璐感受到的最直觀的好處之一,他們終於不用時刻陪在安安身邊玩那些幼稚的遊戲了。

  有了妞妞姑姑這個小夥伴,安安根本想不起來她還有父母這兩個大朋友。

  而妞妞有安安作伴和父親的縱容後,更是頑皮,每天都能聽到何子佩的怒吼聲。

  按說氣傷肝,但她因為更年期的原因近來多愁善感,這氣怒一起反倒平緩了這個病症,加上寶璐再次有孕這件喜事撐著,兩下一中和,她的病反倒平緩了下來。

  再吃寶璐開的食膳,直接就把身體調理過來了,現在臉色紅潤,眼睛明亮,渾身都有使不完的勁兒。

  所以妞妞和安安就倒霉了,幾乎每天都拍一頓屁股。

  一開始倆人還嚇得哇哇大哭,後來發現被拍屁股並不多疼,也就不在意了,每次被抓的時候哇哇大叫一通,被揍完摸摸屁股就跑走,完全不放在心上。

  讓黎寶璐感歎孩子更不好帶了。

  果然,沒過兩天何子佩連妞妞都抓不到了,她直接蹦樹上去了,氣得她在樹下轉了兩圈,最後和寶璐抱怨道:「都怪你師父,瞧教的她什麼功夫,俠義沒學到,反倒拿來一個勁兒的氣我。」

  寶璐還沒說話,顧景雲就先冷下臉來,看向得意的坐在樹杈上的妞妞,「妞妞,下來!」

  妞妞嘟嘴,生氣的道:「都說了我不叫妞妞,我叫繹心!」

  顧景雲眼中透著冷光的看著她,妞妞看著冷臉的表兄,不由心虛氣短,她扭過頭去懦懦的道:「我都取大名這麼久了,你們不能總叫我小名。」

  顧景雲冷淡的道:「下來!」

  妞妞看了看母親,見她扶著表嫂站在一旁不說話,只能慢慢的溜下樹,斂手垂腦的站在一旁。

  顧景雲冷哼一聲,轉身道:「與我來書房。」

  何子佩欲言又止,黎寶璐就扶著她低聲安撫道:「舅母放心,他心裡有數呢,不會欺負妞妞的。」

  何子佩想到越見不聽話的閨女,微微歎了一口氣。

  以前妞妞也調皮,但她和丈夫說的話她還是聽的,可不知從何時起,這孩子似乎進入了叛逆期,不論她和丈夫說多少勸誡的話她都不聽。

  好在她性子純良,除了更加調皮搗蛋外也沒做什麼壞事,他們夫妻又一直捨不得下狠手去治療,這才拖到現在。

  現在見清和出手,她心中焦急卻也鬆了一口氣,總算能有個人治一治她了。

  要說叛逆,十個妞妞也比不上清和的一根手指頭啊,他出手整治,何子佩開始為閨女心疼起來。

  何子佩忙四處望著要轉移視線,讓自己不要再想,免得會忍不住跑去書房把閨女救出來。

  這一望便望見了剛才逃走躲到花叢後的安安,她立即精神一振,丟下黎寶璐就去抓安安。

  妞妞她抓不到,難道安安她也抓不到?

  妞妞那個級別的頑童她治不了,難道安安這個三歲的初級頑童她也教育不好?

  何子佩抓住安安,拎著她就往花廳那邊走,她決定要好好的和安安談談心。

  安安大驚失色,踢著腿越過舅婆的肩膀就沖黎寶璐伸手,「娘親救我!」

  黎寶璐就扶著肚子跟在後面不緊不慢的追著,時不時的還沖安安揮手,讓她小心點,別踢到舅婆。

  在書房裡的表兄妹之間的氣氛卻不怎麼好。

  妞妞雖心虛,但也倔強的抬著頭,接觸到表哥清冷的目光就下移視線,看著書桌的一角發呆。

  顧景雲坐在書桌後,沉聲問道:「看著你母親在樹下焦急卻抓不到你是不是很高興?」

  妞妞張張嘴,最後委屈的咬了咬唇道:「你們所有人都覺得我做得不好……」

  「誰覺得你做得哪件事不好了,具體指出來給我聽一聽。」顧景雲沒興趣聽她那種中二的言論,目光如刀鋒般碾壓過去,冷然的問道:「是你父親,母親,還是我或你表嫂?你告訴我,誰不是如珠似寶的把你捧在手心裡的?」

  妞妞張了張嘴,眼眶微紅的問道:「那你們為什麼總要叫我妞妞,我都不叫妞妞了,我叫繹心。」

  顧景雲頭疼,實在想不明白一個小名為何要如此糾結,他們都叫慣了妞妞,而且這個小名多親切呀。

  妞妞卻不這麼想,班裡,不,是整個女院就沒有小名比她還要難聽的了,以前大家都不知道她的小名還好,但母親去接她時卻把她小名叫出來了,從那以後班裡的同窗都不叫她大名,總是妞妞,妞妞的叫她,難聽死了。

  妞妞低著腦袋抹淚,現在她都不喜歡跟她們玩了,好不容易安安侄女來了,回到家她可以有個玩伴,可娘親這也要管,那也要管。

  這也不許她做,那也不許她做,恨不得把她關在屋裡才好。

  連她帶著安安去挖條蚯蚓都要管……

  顧景雲不能理解一個美美的名字對一個小女孩的重要性,就好比妞妞不能理解母親會因為她挖蚯蚓而近水兒產生她會掉進水裡的惶恐一樣。

  兩邊代溝太大,根本不能溝通。

  好在顧景雲耐心足夠,他不能理解,但他願意傾聽,因為站在下面的是他表妹。

  妞妞委屈的抹著眼淚哭訴,顧景雲方才知道她在書院裡竟隱隱被孤立。

  顧景雲臉都黑透了。

  第一個念頭就是,他的表妹怎麼會這麼蠢,清溪書院裡不僅有他,還有寶璐,哪怕自己沒能力反擊回去,找他們告狀也不會嗎?

  而且只是被人隱隱孤立而已,要不要那麼難受?

  他當年在瓊州罪村,不僅被人孤立,還差點連命都丟了,不也反擊回去,讓對方生不如死了嗎?

  她做不到他做的那些也就算了,難不成連自身的優勢都不會用?

  若是黎寶璐聽到妞妞被孤立了,第一個想法可能是幫著妞妞融合進集體裡,但顧景雲第一想法卻是以牙還牙的還回去。

  他走到妞妞身邊,拉著她在台階上坐下,冷聲道:「在外面受了欺負,回家就要欺負家人嗎?是誰教得你這樣沒出息?」

  妞妞不服氣道:「我沒欺負娘親!」明明是娘親欺負她的,沒看見她都被娘親欺負的只能躲到樹上去了嗎?

  「你以為欺負只是這些表象嗎?你躲到樹上,你母親拿你毫無辦法,心裡不定怎麼傷心憤怒呢,難道這些不是欺負嗎?」

  妞妞驚呆,「難道我要站著不動任由她揍我嗎?可是爹爹說過那才是不孝呢?」

  父母要教訓兒女,兒女就得乖乖跪著挨打,這樣的事在書上沒少些,被列為孝廣為傳播,但她記得小時候父親念到這些故事時和她說,其實孩子跑走才是真孝,因為沒有父母忍心真的對孩子大撻小懲。

  跪著讓父母大,讓父母傷心的才是不孝呢。

  「那你爬到了樹上你母親就不傷心了嗎?」

  妞妞嘟嘴,「這也不對,那也錯,那我該怎麼做?」

  「這世上從未有一定的標準,問你的心,」顧景雲輕聲道:「知道你的小名是怎麼來的嗎?」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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