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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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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郁雨竹] 童養媳之桃李滿天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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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6 00:17:39 |只看該作者
第620章 動情曉理

  妞妞不滿的嘟嘴,她不想提起自己的小名。

  「你還有一個姐姐,舅舅舅母都是叫她囡囡,但其實她還有一個特別好聽的名字,舒窈。」顧景雲輕輕地道:「舒窈糾兮,勞心悄兮,她應該是一個很漂亮,很文靜,很懂事的女孩。」

  妞妞瞪大了眼睛,她從不知道她上頭還有一個姐姐,這些年她也見過不少族人,但從未有人提起過她,只知道大家都很惋惜父母沒有兒子。

  「那,她去哪兒了?」

  顧景雲回神,扭頭輕柔的看著她道:「死了,死在了流放途中,我還未出世的時候她就死了,那時候她只有安安那麼大呢。」

  妞妞便覺得心裡像堵了一塊巨石一樣的難受,眼眶通紅的看著表哥。

  「你是一個驚喜,一個天大的驚喜,秦家的孩子都聰明,但秦家的孩子也向來不長壽,且子嗣艱難。那時候舅舅舅母流放瓊州都十多年了,年紀也大了,又缺醫少藥,沒有人想到舅母還會懷孕。」

  「所以對你的到來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舅舅生怕給你太好的留不住你,聽人說賤名好養活就給你取了好多這樣的小名。」顧景雲輕聲道:「但你是舅舅舅母的心肝啊,總不能真的叫狗尾巴草,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就叫你妞妞。」

  「你剛出生那會兒,家裡的條件越發的好,我都取得功名了,為了討好我們家,村裡的人見了你都叫小姐,為此舅舅還拿出錢來分到各家,請求他們不要叫你小姐,就叫你的小名。」

  「或許你覺得這個名字不好聽,讓你在同窗面前丟了臉,但對舅舅舅母來說,這有可能涉及到你的性命。」

  「舅舅和舅母皆是飽讀詩書之人,從不信這些,但為了你也疑神疑鬼起來,只要涉及到你的,哪怕村裡的人說村尾那棵榕樹很靈驗,舅母心裡懷疑,卻還是虔誠的去參拜,只求你平安健康的長大……」

  妞妞低著頭抹眼淚,哽咽道:「那,那我以後不惹爹娘生氣了總行了吧?」

  顧景雲嘴角微挑,「這本是你應有之責,不過你若能做好,說明你還有孝心。」

  妞妞扭捏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表哥,你不覺得我的小名難聽嗎?」

  顧景雲搖頭。

  「那,那你和表嫂的小名叫什麼?」

  顧景雲嘴角的笑意微深,「我們沒有小名。」

  妞妞一呆,「為什麼你們沒有小名,難道你們父母不疼你們,不想讓你們好養活嗎?」

  顧景雲彈了彈衣袍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道:「你表嫂從小身體就好,她父母是希望她能如同美玉一樣珍貴美好,能被人捧在手心裡珍惜。他們的願望達到了。而我,」顧景雲頓了頓道:「舅舅對我的期望也實現了。」

  妞妞就轉了轉眼珠子,表嫂也就算了,表哥怎麼可能沒小名?

  顧景雲見她眼珠亂轉,就淡淡的問,「書院的事你打算怎麼辦?就任由別人這麼欺負,然後回家再跟你爹娘撒脾氣?」

  妞妞嘟嘴,「我沒叫人欺負,她們都不理我,我也都不理她們,她們取笑我的小名,我也都拿她們的名字取笑了一遍。」

  雖然輸了,但她也沒輸了陣勢。

  顧景雲頭疼於她的幼稚,冷冷地道:「秦繹心,你是舅舅的女兒,還是唯一的女兒,你知道你的輩分有多高嗎?」

  妞妞迷惑,「知道啊,我都做姑奶奶了。」

  「你不僅是秦氏宗族裡的姑奶奶,在你們那個班級裡,你能是一些小孩的姑祖母,姨祖母,秦家姻親遍佈,京中有些底蘊的人家誰不與秦家,或秦家姻親有親有舊?哪怕不用這個身份,你一個深受先生喜愛的聰明學生難道就沒有別的手段了嗎?非要幼稚的去跟人家一樣拿名字來論事。」

  「我,我不知道我跟她們有什麼親……」

  「去背世譜吧,我會讓舅母給你做一份的,都按照你有可能接觸到的小孩的家世來。」

  妞妞眼睛微亮,「背了我就能力壓群雄,讓她們再不敢取笑孤立我嗎?」

  顧景雲傲然的抬頭,「你的追求可以更高些。」

  妞妞眼睛更亮,「收復她們做我的打手?」

  顧景雲抽了抽眼角,轉身就走,「以後不准你再去偷你表嫂的那些書來看。」

  妞妞高興的蹦起來,彷彿自己已經打敗同窗,站在了人生巔峰上。

  而等她收到母親為她做出來的世譜時手一抖,眼一暈,差點摔倒在地上,「這麼多?」

  何子佩見女兒這兩天難得的乖巧聽話,因此很用心的按照景雲的要求寫了這份世譜,聞言柔聲笑道:「這還只是五代以內的,要再往下還有牽扯呢,不過你現在還小,記住這些就夠用了。」

  妞妞慘白著臉問道:「表哥五歲就能背下來這麼多東西嗎?」

  何子佩輕笑,「你表哥背的可不是這些,他背的呀是秦家族譜,還有各姻親及世家的關係譜,那個可比這個還要繁雜。」

  他們當時可是把顧景雲當繼承人來培養的。

  妞妞扯開那張長長的,密密麻麻的折紙,突然發現全班三分之二的同學都跟她有關係,這個人的外公是她祖父的學生,也就是她的師侄孫;這個人的外祖母是秦氏女,按照輩分來說,哦,真美妙啊,她外婆見著她都得叫一聲姑祖母,那她得叫她什麼?

  妞妞算了算,發現太長記不住,不過她肯定是老祖宗級別的。

  還有這個人,她爹拜的老師的爹竟然是祖父的弟子,這個關係更近一些,因為一定意義上她們是同門,只不過她的輩分好像有點兒高。

  妞妞喜滋滋的看著,突然不覺得無聊了,她決定今天晚上就把這些輩分算出來,明天她要去看子孫們。哈哈哈哈……

  何子佩見她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就不由好笑的問道:「這是想到什麼好玩的事情了?」

  妞妞收起笑容,揮手道:「娘,過年留的那些銀裸子還有嗎,給我一些。」

  「你要銀裸子幹嘛?」

  當然是給晚輩們的見面禮呀,不過妞妞沒敢告訴她娘,只道:「我要拿來玩兒,娘你就給我吧。」

  「好好好,給你,給你,」何子佩止住她搖晃的身子,歎氣道:「你娘差點被你搖散架了。」

  知道她不會拿錢出去胡鬧,何子佩很放心的撿出一盒子的銀裸子給她。

  妞妞喜滋滋的接了,轉身就讓丫鬟們找出荷包來把這些銀裸子裝了,一個荷包裝一個。

  何子佩就暗中看著她玩,見她拿著世譜背得認真,就和秦信芳感慨的道:「還是清和有辦法,這孩子這兩天乖巧多了。」

  秦信芳張了張嘴,沒敢跟妻子說他怕之後會醞釀更大的禍事,不過想到清和一向有分寸,他又閉上了嘴巴。

  算了,有清和看著,誰吃虧妞妞也不會吃虧的。

  有所察覺的秦信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任由女兒胡鬧,沒有察覺的何子佩和黎寶璐則欣慰的看著兩個孩子變得乖巧,每天帶帶孩子,看看書,保養保養身體,順便再做做胎教,過得充足又安樂。

  自從知道景雲給寶璐肚子裡的孩子彈琴胎教後,何子佩便趕走他接過了這個任務,每天寶璐帶著妞妞下學回來後,她就抱著琴去花園給寶璐彈奏幾曲,有時候安安會乖巧的坐在母親身邊陪著一起聽,但大多時候是跟著妞妞去花園裡面掏蟲子,摘花扯草。

  何子佩不止一次的感歎,幸虧他們家孩子少,不然跟別人家一樣十來好幾個孩子,都這麼頑皮,這花園只怕要不存了。

  三月初三,上巳日,清溪書院放假一天,給學生們跟家人出門踏青遊玩。

  有要好的同窗便相約那天一起出門踏青,妞妞所在的班級沒一個邀請她。

  不過妞妞今天很高興,在先生宣佈下學,同窗們正要跑出去時,她高興的拿出十幾個荷包送給平日裡跟她最不對付的十幾個同窗。

  十幾個孩子呆愣愣的接過,有一個轉了轉眼珠子問,「秦妞妞,你是討好我們,要求和嗎?」

  妞妞現在心裡默唸了一聲表哥叮囑的「不要生氣」,這才揚起笑臉看向說話的同窗,大方的道:「乖侄孫,你該叫我姑祖奶奶的,可別這麼沒大沒小的亂叫我的小名喲。」

  同窗甲一愣,見全班同學都好奇的看著她,她立即跳腳道:「你胡說,你比我還小一歲呢,憑什麼叫我侄孫?」

  妞妞見她果然跳腳,心裡樂開懷,面上一本正經的道:「我大的是輩分,又不是歲數。你不是有個小姑才三歲嗎,難道就因為她年紀小,你就不認她是姑姑了嗎?」

  「你強詞奪理,我家跟你們秦家可沒關係。」

  妞妞哼道:「有沒有不是你一個小輩說了算的,你回去問你娘,問她要是見到了我該叫我啥,我要是亂認親戚,後天來上學我就學小狗叫;要是你不認,那你就得學小狗叫,敢不敢賭?」

  「賭就賭,誰怕誰?」

  她娘姓張,可不姓秦,哼,誰怕誰?

  「秦妞妞,你送了這麼多人荷包,難道她們也都是你侄孫女?」

  妞妞對這個小名的牴觸情緒已經沒那麼大了,聞言不再像以前那樣暴跳如雷,只搖頭晃腦道:「雖有差,但亦不遠矣。我是她們的長輩嘛,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當然得把見面禮補上了,是吧,師侄孫,侄孫女和外甥孫女們。」

  收到荷包的十幾個同窗臉都青了,圍上去就要聲討她,妞妞就小手一揮,大氣的道:「我既然敢認,那就是有真憑實據的,你們要不信回去問問你們爹娘,問我是不是你們的姑奶奶。」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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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6 00:17:54 |只看該作者
第621章 論輩分高的重要性

  一群孩子哭喪著臉跑回家,回去第一件事不再是去找吃的,而是跑去找父母。

  「爹,秦妞妞說我要叫她姑奶奶,是不是?」

  「秦妞妞是誰?」這麼村的名字怎麼可能是他們家的親戚,孩子莫不是被人給騙了?

  「就是秦繹心,她表嫂是我們書院的黎先生。」

  「哦,是秦閣老的女兒嗎?待為父算一算,你師公的父親是秦閣老的大師兄,秦閣老的女兒自然是跟你師公同輩了,所以你的確得叫她一聲師姑奶奶。」但秦家門第何其高,他們可不敢去攀這門親,節時和婚假的時候隨送些禮品罷了。

  青年特別柔和的看著女兒問道:「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了?是不是你也想去秦府的花園玩呀?」

  他女兒嘴巴一癟,「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

  「娘,秦妞妞說她是我姑祖奶奶是不是?」

  「胡說,你什麼時候跑出來一個姑祖奶奶?秦妞妞是誰,可別在外頭亂認親戚。」

  「就是秦繹心,她爹是秦閣老。」

  「哎呀,原來她,她可不是你姑祖奶奶,她是我姑祖奶奶,你外婆都得叫她姑祖母……」

  ……

  「祖母,秦妞妞說我是她師侄孫,她說的是假的是不是?」

  「秦妞妞,是哪家的孩子?」

  「娘,就是秦閣老家的孩子,取了大名叫繹心,這孩子總是叫人家的小名,上次還差點打起來了呢。」

  老太太臉色一冷,「怎麼能這麼不懂事,長輩的小名豈是你們能叫的?」

  孩子的母親一愣,「她還真是我們家的長輩啊。」

  「當然,你祖父當年初入京,一點兒門路也沒有,後來機緣巧合有幸聽得秦先生講了幾堂課,秦先生見他天資好,又勤奮,便推薦他入清溪書院讀書,就在他所教授的班級裡。就連後來你祖父求官走的也是秦先生的門路,我跟你公公也才有幸留在京城,算起來我才是跟她同輩,你說你閨女該叫她啥?」

  ……

  上巳佳節,春光明媚,百花盛開。

  安安和妞妞抱著自己做好的紙鳶,才到目的地就跳下車,哇哇大叫的朝草地上衝。

  何子佩只來得及在後面喊一聲,「小心些,別摔著了。」

  曲維貞和曲靜翕也跳下馬車去追倆人,因為是出門踏青,他們並沒有帶太多下人,只帶了幾個負責準備食物。

  妞妞和安安便交給了曲維貞和曲靜翕這兩個比較大,比較懂事的。

  何子佩遠遠的叮囑他們道:「別讓她們近水,也別讓她們近陡峭的地方。」

  曲維貞遠遠的應了一聲,跑去追越跑越偏的安安,把她領會正道上,找了片平緩的草地,這才開始幫著她們放風箏。

  青峰山腳下有許多人家都擺開了陣勢,因為青峰山上便是護國寺,連綿一片花海,特別好看。

  每年上巳節來此踏青放風箏的數不勝數,而這兩年青年男女們還迷上了玩曲水流觴,在青峰山上找一風景優美的溪流擺下東西便開始。

  不僅可以交流文才,還能給未婚男女們相親。

  不錯,上巳節最重要的一個項目就是相親。

  所以黎寶璐他們才擺好自家的東西就看到幾輛馬車停在路邊,呼啦啦下來一群年輕女孩,她們身後則跟著一群大媽揚鞭的年輕男孩。

  黎寶璐看了他們一眼便收回目光,卻不小心看到停在不遠處的一群孩子。

  那群孩子顯然是相約來此踏青的,但此時才下馬車就拉著各自的父母哭著鬧著要換個地方,而在此之前她們看的是……順著她們的目光看去,黎寶璐眨眨眼,「舅母,那些不是妞妞的同班同學嗎?」

  何子佩扭頭去看,笑著頷首道:「是啊,沒想到這麼巧,一會兒讓妞妞去跟她們打個招呼。」

  快別了吧,沒看到她們是避著您閨女走的?

  黎寶璐瞟向顧景雲,這兩天妞妞常來找他,兩個人湊在一起也不知說些什麼。

  顧景雲正盤腿坐在席上泡茶,察覺到她的目光歪頭對她一笑,柔聲道:「你不能喝茶,一會兒我給你煮杏仁茶吧。」

  「我不喜歡吃杏仁茶了。」

  「那我給你煮奶酪,」顧景雲依然脾氣很好的道:「上次用碾碎的花生和牛奶一起煮,你不是愛喝嗎,這次我也讓人帶了些碎花生來。」

  顧景雲給舅舅和舅母沏好茶,繼續笑道:「中午給你和妞妞她們蒸雞蛋吃。」

  「我想吃烤肉。」

  「乖,這次我們沒帶烤架來,待下次再來踏青我再讓他們準備。」

  秦信芳聞言掀起眼皮掃了他一眼,心裡冷冷的一哼,本來是帶了的,結果他一句「寶璐有些上火」,便叫下人把烤架給除了,可憐他家妞妞念了好久的野外燒烤。

  黎寶璐也很惋惜,「聽說河裡有魚,還挺鮮美呢,要是帶了烤架就好抓幾條來燒烤了。」

  她轉了轉眼珠子道:「其實不用烤架也能烤的。」

  顧景雲淡淡的問,「誰去抓魚呢?」

  「我會叉魚!」

  顧景雲看著她的肚子,「這樣去?」

  黎寶璐洩氣,「你不也會嗎?」

  顧景雲淡淡的道:「昨天晚上我的手讓門給夾了。」

  秦信芳就淡淡的問,「是不是連帶腦袋也一塊兒夾了?」

  顧景雲沉默不語。

  黎寶璐也安靜的垂下眼眸不敢說話了。

  秦信芳看著遠處的妞妞拉著安安一臉高興的衝著她的同窗們跑去,而她的同窗們哭著喊著要離開的聲音更大了。

  他便冷聲問道:「近幾日你都教了妞妞什麼?」

  雖然妞妞表面上比較聽話了,近幾日也很少惹他們生氣,貌似更孝順了些,但他心裡總有種不對勁的感覺。

  今日總算是知道哪裡不對勁了。

  他彷彿看到了一個威力減少十倍的活潑版的小顧景雲,所以顧景雲到底教了妞妞什麼?

  顧景雲見舅舅不喝茶,只能自己拿過來喝了,聞言抬頭去看那幫小孩,微微一笑道:「只是教她不被人欺負而已。」

  「什麼,妞妞在書院裡被人欺負了?」何子佩總算從倆人的機鋒中聽出不對勁來,臉一冷問,「誰欺負妞妞了,怎麼欺負的?」

  秦信芳和顧景雲暗道不好,紛紛低下頭去裝死。

  何子佩就去瞪黎寶璐,見她也一臉茫然,就回頭瞪倆人,最後指著顧景雲問,「清和你說。」

  顧景雲無奈的道:「也談不上欺負,就是不對付,一群小孩子和她吵架。」

  「為什麼吵架?」

  「哦,大概是妞妞太優秀了吧,門門功課都是優,自她入學以來,每學期的第一名都是她。您知道的,不遭人妒枉英才,哪一個秦家嫡支年輕時不走一遭?」

  何子佩:……突然就沒那麼擔心了怎麼辦?

  顧景雲又道:「妞妞學了功夫,您應該慶幸她夠自制,沒有出手打過人。」

  他小時候要是有那個身體素質,只怕罪村裡的小孩都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可惜,他小時候長了腦子身體卻不好,而妞妞,身體倒是不錯,就是腦子沒跟上。

  何子佩不知道外甥是這麼想自個閨女的,不然肯定要抽他,聽他如此一說還放心了。

  是啊,就妞妞那功夫,還真沒人能欺負她。

  何子佩鬆一口氣下來便詳問道:「只是吵架?那你給她出什麼主意了?」

  「也沒什麼,就是把妞妞變成了她們的姑祖母,姨祖母,師姑祖母之類的。」顧景雲在三人的目瞪口呆中輕聲笑道:「孩子之間的意氣之爭靠的不過是一股氣勢,妞妞以輩分壓人,她們的氣勢弱了,自然也凶不起來了。」

  所以再發生欺負的事,也應該是妞妞欺負她們了。

  黎寶璐忍不住道:「但那是在書院,大家都是同窗,輩分什麼的應該影響不大吧。」

  顧景雲點頭,「是啊,我們知道,但那些孩子不知道啊。」

  顧景雲輕笑道:「她們的長輩會告訴她們要尊師重道,要尊敬長輩,而她們會聽話就足夠了。」

  而等她們長大後知道這個輩分靠的是自覺,不是特別親近的可以不論後也已經形成了慣性,對妞妞的氣勢再難撐得起來了,這就足夠了。

  何子佩和黎寶璐就覺得顧景雲太陰險了,竟然插手一群孩子的紛爭,忒不要臉了。

  不過,怪不起來咋辦?

  黎寶璐和舅母對視一眼,果斷的不再去看那群孩子,低頭吃東西。

  秦信芳板著臉訓他道:「這些旁門左道最好少教給妞妞,以免她跟著你學來一身的壞毛病。」

  顧景雲不甚有誠意的應了一聲。

  而在不遠處的妞妞剛拉著安安跑到她那群同窗前,無視掉她們,舉手與他們的父母見禮。

  年輕的父母們覺得這孩子太有禮了,不愧是秦家的人,紛紛還禮。

  妞妞就笑道:「這兩日我正跟著母親背世譜,這才知道我們幾家竟然都有親。以前見面不相識,實在是繹心失禮了。」

  聽到他們竟然在秦家要背的世譜上,幾人紛紛驚喜,忙行禮道:「您說這話才是折煞我等,認真算起來,我們都還是您的晚輩呢。」

  妞妞聞言得意的掃了低頭耷腦的同窗們,笑道:「我父母和表兄表嫂就在那邊,侄兒侄女們既來了不如過去見見?」

  年輕父母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侄兒侄女們說的是他們。

  幾個家庭的父母們相視一眼,眼中都閃過驚喜,紛紛拎著自家孩子去見禮。

  就算秦閣老已經致仕了,那也不是誰想見就能見到的,他們能得此機會實在太幸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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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6 00:18:07 |只看該作者
第622章 談判

  幸運的年輕父母們喜滋滋的和秦信芳與顧景雲見禮,他們的寶貝女兒們欲哭無淚的跟在他們身後不情不願的行禮。

  清和都替女兒把坑挖好了,作為父親,秦信芳自然要幫他們把土填上,好讓他們再起不來。

  所以秦信芳並不像以前一樣表現得想跟家人單獨相處,而是請這些年輕父親們坐下,大家談談學業,事業。

  說是談,但其實就是秦信芳問,他們畢恭畢敬的回答,然後秦信芳給出一些指點。

  能夠得秦信芳指點,年輕父親們欣喜不已,低著頭畢恭畢敬的聽著,有膽子大的偶爾會提一兩個問題。

  秦信芳出乎意料的好說話,凡有問,必有答。

  何子佩則拉著年輕母親們在一旁笑瞇瞇的聽著,半響就笑呵呵的道:「他呀,也是久不見後輩,心裡癢癢了。他現在已經沒什麼能教清和的了,所以突然遇到跟他請教問題的人心裡才這麼開心。」

  年輕母親們立即躬身笑道:「那是我們的福氣了。」

  「是啊,他們的學識可比不上顧太傅,不論是學業還是為人處世,需要請教秦閣老的太多了。」

  「說起來我們幾家都有親呢,沒遇見也就罷了,既遇見了,他們又有問題,讓他請教一番是應該的。」

  然後大家就開始論親戚,這樣一來,妞妞的輩分算是在這些年輕父母這兒定下了。

  加上妞妞今天表現得有禮有節,還特別友好的照顧同窗們,讓年輕父母們不由感歎秦家的家教就是好,明明是獨女,年紀又小,卻不見一點驕縱之氣。

  還很會照顧人呢。

  殊不知他們的女兒在妞妞「慈祥」的面容和話語之下幾欲吐血。

  妞妞特別友好的將他家的糕點推到同學們面前,笑道:「這是我家廚子自改配方做的桂花糕,甜而不膩,你們嘗嘗?」

  一群女孩憋屈的看著妞妞,你說這句話時臉上的表情若不那麼「慈愛」,不要一副「祖宗疼你們」的模樣,或許她們會賞臉吃一口的。

  現在嘛。

  一群孩子冷哼一聲,扭過頭不理她。

  結果還不等妞妞反擊,她們的母親就拍了一下她們,微怒道:「你這個孩子是怎麼回事,姑祖母給你糕點,竟連一句謝謝都不會說了嗎?」

  對著妞妞得意的臉龐,一群孩子幾欲哭出聲來。

  秦妞妞太陰險了!

  更陰險的還在後面,妞妞和她們的父母表示她非常喜歡她們,希望在書院裡大家能夠互相照顧。

  年輕父母們紛紛表示這是應該的,妞妞可比他們的女兒懂事多了,在書院裡還請妞妞多照顧照顧她們,又叮囑孩子們要好好和妞妞相處,要聽她的話,畢竟她是長輩嘛。

  終於,一群孩子找到機會離開父母的視線,一群人圍住妞妞,安安瞪大了眼睛,掐腰站在妞妞跟前,奶聲奶氣的問,「你們想幹嘛?」

  一群自以為已經長大的八九歲孩子掃了眼安安小屁孩,並不把她放在眼裡,而是對上妞妞道:「你有什麼陰謀詭計?」

  妞妞將安安扯到身後,非常趾高氣揚的對她們冷哼一聲,「是你們先惹我的,現在來問我有什麼陰謀詭計,你們不應該先和我道歉嗎?」

  「明明是你先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

  「呸,我一向平易近人,要是連我都瞧不起你們了,可見你們本就沒有什麼值得人瞧得起的地方。」

  看,就是這樣,牙尖嘴利的,要不是她們結盟,根本就壓不住她。

  一群孩子瞬間團結一致的炮轟妞妞,要是往常妞妞早被她們激得跳腳了,但表哥說過,她要是先怒了,那她就輸了一半。

  所以即使心裡已經窩了一團火,妞妞依然壓制著脾氣,輕蔑的看著她們道:「你們再吵,信不信我現在就躺倒說你們打我?想一想,你們父母會聽你們的,還是聽我的?」

  一群人一噎。

  妞妞得意的道:「我可是你們的祖宗。」

  孩子們面皮漲得通紅,怒問,「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妞妞冷哼道:「不是我想怎麼樣,而是你們想怎麼樣,一直以來都是你們挑釁我的。」

  眾孩子沉默,半響才道:「那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們不再拿你的小名取笑,你也不准再提祖宗之類的話。」

  「可以,但在此之前還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你們每個人都要跟我道歉,當著全班同學的面。」

  「秦妞妞你別太過分。」

  「哼,不答應就不答應,反正明兒上學後不僅我們班同學,其他同學也都會知道你們全是我的孫女輩,以後我教訓你們就是長輩教訓晚輩。」

  一群女孩憤怒的緊握雙拳,卻拿妞妞沒辦法。

  安安從妞妞的身後探出頭來,她雖然小,卻也聽懂了一大半,知道這些人之前欺負妞妞姑姑了。

  她皺了皺眉,不高興的看著她們道:「做錯事不改,還不認錯,你們都是壞孩子,我們不跟壞孩子玩。」

  一群女孩一愣,臉色又紅又白,很是難看。

  「你們回去考慮考慮吧,明兒我就要看到結果。」說罷拉著安安就走。

  「姑姑,你為什麼要跟壞孩子一起玩?」

  「我沒和她們玩。」

  「你撒謊,我都看到你送糕點給她們吃了,跟壞孩子在一起,小心你也會變成壞孩子。」

  妞妞默然無語,不知道該怎麼跟才滿三歲的安安解釋她那樣不是為了跟她們玩,而是為了氣死,噎死她們。

  算了,解釋不了還是不要解釋了。

  而這邊被留下的一群女孩聽著安安的話,是真的要被氣死了,有幾個心裡還升起了愧疚。

  其實秦妞妞說的也不算錯,的確是她們先去招惹她的。

  大家相視一眼,最後有一個忍不住道:「要不然我們就去和她道歉吧。」

  「不行,當著全班同窗的面,以後我們還要不要在書院混了?」

  「可認了她做祖宗,處處被她壓一頭,難道我們就能在書院裡混好了嗎?」

  「其實她說的也沒錯,畢竟是我們先拿她的小名取笑的,與她道聲對不起也是應該的。」

  「你站誰那邊呢,她可沒少在先生跟前給我們上眼藥,仗著得先生歡心,她給我們挖了多少坑你都忘了?」

  「好了好了別吵了,現在我爹娘都要討好他們家,你們覺得我們的話父母聽嗎?他們要是執意讓我們唯秦妞妞馬首是瞻,你們能反抗?」

  「總要試試,我爹娘還是挺疼我的。」

  於是眾人不歡而散。

  畢竟都只是八九歲的孩子,還有些惶然,回到家猶豫再三還是跟父母說了。

  才滿心歡喜的父母們渾身一冷,然後冷下臉來仔細想了想,並未發現異常,從頭到尾,秦家既沒有警告他們,也沒有插手孩子之間紛爭的意思。

  但秦家不會不知道,因為秦繹心的世譜肯定是長輩幫忙整理和要求背誦的。

  半響女孩的父親歎氣道:「唉,秦家既然大度,我們也不能是非不分。」

  母親則拉著女兒問,「我問你,你們到底是為什麼跟秦繹心鬧矛盾?不准避重就輕,隱瞞實情。」

  女孩低下頭道:「秦妞妞,不,是秦繹心她,她,」女孩漲紅了臉,這個要怎麼說,說秦妞妞太優秀,才進書院大家還在摸索時她就已經適應下來,先生要求背的課本她全都能背出來,先生提問的問題她也全都懂,就連書法,畫藝,琴技等都是全班第一,所以她們就看不慣她,不喜歡跟她說話,不喜歡跟她玩嗎?

  然後突然有一天,她們偶然聽到她母親叫她妞妞,這才知道她有一個又土又醜的小名。

  因為她只有這一個攻擊點,所以她們就以此來攻擊她。

  一開始還只是口角,到後來就變成了一對多的大規模吵架,有好幾次秦妞妞都想揍她們,可惜不知為什麼她一直不動手。

  但是,雙方的矛盾的確越積越深,她們嘲笑她的名字,秦妞妞就在課堂上設計她們,讓她們總在先生和同窗們面前丟臉,所以……

  到現在,雙方不說成了仇敵,但肯定不會輕易認輸的。

  秦妞妞要求他們當著全班同窗的面道歉,那就是把她們的面子往地上踩。

  她們當然不樂意。

  孩子們維持著自己的自尊心,但在父母們看來,這點矛盾實在小得不值一提,但卻暴露出了她們最大的缺陷——嫉妒。

  妞妞拒絕跟父母同車,把安安塞到他們懷裡就跑去擠在顧景雲和黎寶璐之間,「表哥,我有話跟你說。」

  顧景雲就拽著她的衣領往後拉,扶著寶璐上車,「排隊。」

  妞妞只能耷拉著腦袋跟在表哥身後爬上車。

  黎寶璐坐在厚厚的褥子上,半靠在顧景雲身上,扶著肚子笑問,「有什麼悄悄話要問就快問,一會兒還是去你父母的車上坐,我這車上小,別走到一半你才要跳下去。」

  妞妞聞言也不再裝矜持,湊到表哥身旁問道:「表哥,明天她們真的會跟我道歉嗎?」

  「會的,」顧景雲含笑道:「剛才你表現得非常好,她們的父母都看在眼裡,自然知道你是好孩子,仔細查問下自然知道是她們的孩子做錯了事,所以一定會要求她們跟你道歉的。」

  如果他們不要求,他自然也有辦法會讓他們要求的。

  顧景雲伸手摸了摸妞妞的腦袋道:「今日是上巳佳節,你只管放心去玩,明日的煩惱明日再提,何況,那也未必還是煩惱。快去吧,替我看著安安,別讓她調皮搗蛋。」

  妞妞高興的應了一聲,「那我不打擾你和表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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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4
發表於 2021-3-26 00:18:19 |只看該作者
第623章 吃醋

  三月初四,春光明媚,微風徐徐,妞妞挎著小書包才走進教室便忍不住露出笑容來,她的死對頭們正相對而坐,整個班級的氣氛都被她們帶動得凝滯起來。

  看來,她們很煎熬呢。

  妞妞仰著頭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放下書包,這才扭過頭去揚眉看著她們。

  女孩們互相推搡了一下,其中有幾個不約而同的想到昨天父母說的話,「如果僅僅因為秦繹心優秀便嫉妒她,那她的心得多大才能裝得下嫉妒?這世上比她優秀的人何止秦繹心。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與人相爭本就是她先落了下乘。」

  還有的則想起父母的警告,「不要看秦閣老致仕了便可以欺負他女兒,他們秦家榮寵四代,底蘊深厚,而她表哥可是當朝太傅,你不說跟人家搞好關係,反而還惹她氣惱,你這是打算害死我們全家嗎?」

  所以這些女孩今天不論是自願,害死被迫都站到了妞妞跟前,一人小聲的道了聲對不起,表示再也不會拿她的小名取笑對方了。

  而妞妞只需大方的表示原諒她們就行。

  其他同窗見了紛紛交頭接耳,「看來秦繹心說她是她們的長輩是真的了。」

  「是啊,沒想到我們班這麼多同窗跟她家是親戚。」

  其他人聞言便嗤笑道:「秦氏的族譜都近千年了,由此可見她家的姻親故舊,何況她祖父還桃李滿天下,親戚多有什麼稀奇的。現在稀奇的是她們竟然跟秦繹心道歉了,我覺得一定是有人教秦繹心的。」

  不然她們都吵了兩年多了,之前也沒見秦繹心能收復她們呀。

  可不管大家又多少疑問,妞妞都完美的解決了她們,再沒人敢找她的麻煩。

  班級裡的爭吵少了,以前為了躲避麻煩而不跟妞妞來往的同窗也漸漸開始試著跟她交朋友,妞妞總算是不會寂寞得盼著下學回家找安安玩了。

  黎寶璐躲在樹後看著妞妞跟人手拉著手跑去食堂買糕點,等人走遠了才要離開。

  鄭丹忙上前扶住她,笑道:「先生這下可以放心了吧?」

  黎寶璐笑道:「待你有了孩子就明白了,這孩子啊,不管多穩妥,做母親的還是會忍不住操心。」

  鄭丹笑,「您也不比秦小姐大幾歲,而且您不是跟她同輩嗎,怎麼就要操母親的心?」

  「她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呀。」而且她的確差點做了她女兒。

  黎寶璐扶著鄭丹離開。

  「先生,您這肚子都有六個多月了吧,您打算何時休假?」

  「書院調整一下課程,下個月末就能休假了。到時候會由你和男院那邊的一位先生接替我的工作。」

  鄭丹眼睛一亮,「先生,我能教高學級的課程了?」

  黎寶璐微微點頭,「梅山長讓人準備了一套試卷,你只要通過考試,再當堂講過一課,得到先生們的認可就行。我問過先生們了,這個考核算不上難的,以你之能要通過不難。」

  鄭丹眼睛閃亮,「多謝先生推舉,先生放心,學生定不辜負您所望。」

  黎寶璐微笑道:「雖是我推舉了你,但你若無能,梅山長也不會聽我的,所以還是得靠你自己。」

  倆人說著話往書院外去,黎寶璐今天的課已經沒了,可以離開回家。

  二林早在外面候著,看到黎寶璐出來忙搬來凳子扶著她上車。鄭丹站在車下目送她離開,雙手交疊放在腹前,心中有些期待,不知道她何時也能有個孩子。

  這一次懷孕比上一次還要安穩,也正因為孩子這麼乖,黎寶璐總覺得這個孩子也是女孩,所以堅持讓顧景雲也想幾個女孩的小名。

  但不論是誰看了都說她這一胎是男孩。

  特別是重華郡主,摸著她的肚子期待的道:「這麼尖一定是個男孩兒,當年我懷著忠哥兒時……」

  重華郡主手一縮,回過神來按了按眼睛,不好意思的道:「讓你見笑了。」

  黎寶璐搖搖頭,伸手握住她的,「我聽李姨說過,您以前還有個兒子的。」

  「是靜怡姐姐吧,」重華郡主一笑,「你叫她李姨,那該叫我什麼?」

  黎寶璐哈哈一笑,「你要想聽我叫你阿姨也行啊。」

  重華郡主搖手,「可別,好容易被你喊年輕了,實在沒必要再往老的那邊靠。」

  她歎氣一聲道:「是我沒福,和他母子緣淺,沒能保護好他。差一點,就連一一都沒保住,所以純熙,謝謝你,也謝謝你那幾個徒弟,不然我……」

  黎寶璐緊緊握住她的手,笑道:「你要謝就親自去謝他們,跟我道謝卻是沒用的。」

  重華郡主擦了擦眼淚,笑道:「明明是來找你開心的,卻說到了我這些傷心事。好了,聽說你們常給孩子唸書彈琴以做胎教,那我也給他念一段書如何?」

  「還是算了吧,你不如給我彈琴聽,我可是聽李姨說你一手琴技艷冠京師呢。」

  「什麼都是靜怡姐姐給你說的。」

  但重華郡主還是搬了琴來給黎寶璐彈奏,悠揚的琴聲繞著房梁緩緩飄向天空,正疾步往回趕的顧景雲忍不住腳步一頓,他傾聽了一會兒琴音,招手叫來一個路過的丫頭,「誰在梧桐苑裡?」

  「回表少爺,是表少奶奶和重華郡主。」

  顧景雲面色冷淡的點了點頭,揮手讓丫頭下去。想了想這才轉身往正院去。

  妞妞才一陣風的衝進正院,和人來瘋一樣的安安抱在一起哇哇大叫了幾聲才和母親抱怨,「表哥也不知急著回家幹嘛,我說要多玩一會兒他都不許,明明昨兒他還許我多在書院裡玩半個時辰的。」

  何子佩就點著她的額頭道:「真是沒眼色,你表兄是急著回來見你表嫂了,昨兒你表兄不是要和你表嫂在書院裡散步觀景,你以為他會容你玩半個時辰?」

  秦信芳在一旁淡淡的道:「清和來了。」

  母女兩個立即收口看向門口,果然一會兒顧景雲就出現在門口。

  顧景雲先和舅舅舅母行禮,妞妞這才重新和他見過禮,坐在何子佩身邊的安安則懶洋洋的抬手打了一個招呼「爹爹」,然後便繼續低頭玩她的九連環。

  顧景雲也不在意,上前摸了摸她的腦袋,對舅舅舅母道:「時辰不早了,讓廚房準備晚飯吧。」

  何子佩一愣,「時間還早呢,你餓了嗎,要不要先吃些點心墊墊?或是讓廚房給你盛碗湯來,他們給燉了羊肉湯,正好這時節喝。」

  秦信芳合上書道:「他這是在趕客呢。」

  他不太贊同的看著顧景雲道:「清和,你年紀也不小了,這脾氣怎麼反而越來越大?你和純熙雖是夫妻,但也沒有時刻在眼前的道理,她可好容易才有一個說得來的朋友。」

  顧景雲淡淡的道:「所以才要盡地主之誼,留她在這裡用飯再走啊。」

  秦信芳攏眉,板著臉就要訓斥,何子佩忙扯了一下他,對顧景雲笑道:「行了,寶璐懷著身孕呢,估計也餓了,你帶著妞妞和安安去廚房看看,既然要留客用飯,那總得再多添幾道才好。」

  安安不想走,察覺到氣氛有異的妞妞忙上前拉住她,在她耳邊低聲道:「我帶你去摘花。」

  安安忙丟下九連環跟姑姑手牽著手出去了。

  顧景雲笑著跟在兩個孩子身後,把她們帶到花園後道:「不許太過糟蹋花木,也不許受傷。」

  兩個孩子乖乖的應了一聲。

  顧景雲轉頭叮囑了青菱幾人看緊她們,這才轉身往書房去。

  去廚房的事吩咐秦嬤嬤便是,並不用他親自去。

  而顧景雲他們才出門,何子佩就忍不住掐了秦信芳一下,低聲道:「你做什麼罵他?」

  秦信芳頭疼道:「我沒罵他……」

  「這不是罵,怎麼才是罵?」何子佩板著臉道:「清和純熙的感情好著呢,用不著你教他們怎麼相處。」

  「我是想讓他再正常些……」

  「他怎麼不正常了,難道非得跟別的男人似的,每天出去飲酒作樂,更深露重時方回家才正常?」

  「你明知我不是那個意思,子佩,寶璐那麼大了,你見過她除了景雲外還有哪個知心的朋友?景雲亦然,」秦信芳歎氣,「情深不壽,慧極必傷,而他們二人兩者皆占。現在他們恩愛兩不相疑,我也覺得他們必能白頭偕老,百年好合,可萬一呢?」

  何子佩揪緊了手中的帕子。

  「他們若有好友可訴衷腸,便是我們不在了也可緩和一二。而且,清和的身體……」秦信芳輕聲道:「雖說他現在已經養好了身體,但你別忘了,純熙身懷深厚的內力,她的壽命本就比一般人長的……」

  何子佩扭過頭去,用帕子按了按眼睛哽咽道:「你操心的也太多了……」

  秦信芳無奈道:「他們都是我們的孩子啊,我不操心誰操心?」

  「也是純熙和重華郡主的緣分,這一路走來純熙認識了多少人,但最多只說得來而已,能像重華郡主一樣跟她相談甚歡的也僅此一個,」秦信芳歎氣,「偏他醋性這麼大,不過多來幾次他就有意見了。」

  何子佩沉思了一下,最後還是道:「你就別管了,你說的話他什麼時候聽過?還不如隨他們自己鬧去,他總是不會讓寶璐傷心的,而寶璐也不會忽略了他。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有這閒心還不如趁著陽光正好把公公的那些書都攤出來曬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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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4章 圍魏

  今天秦府的早飯比往常早了近一個時辰,重華郡主被請著一起去用飯時微微一愣,看了一眼黎寶璐的大肚子才笑道:「你舅母可真夠疼你的,估計是怕你懷著孩子肚子餓得快吧。」

  黎寶璐眼裡閃過疑惑,之前也沒見早呀,她要是餓了,提前喝碗湯,吃些東西便是了。

  「或許是為了招待你也不一定呀。」黎寶璐想來想去也只有這一個理由了。

  倆人到飯廳時,顧景雲他們已經在那裡等著了,互相見過禮後便照著主客的禮節坐下。

  看著桌上的菜式,重華郡主忍不住笑道:「之前寶璐說府上這麼早開飯是為了招待我,我還不信,可現在一看這菜式,我卻不得不信了。」

  顧景雲扶著寶璐在身側坐下,聞言輕笑道:「家中廚子並不擅這兩道菜,郡主嘗了便指點一下她,等郡主下次再來,她或許就做得好了。」

  重華郡主開心,扭頭看著寶璐笑道:「好啊,以後我可要常叨擾了。」

  本來因為寶璐搬到秦府她不好常常上門,但來了幾次發現她在秦府也能當家作主,她便放心的上門了。

  顧景雲一笑,看向上首的秦舅舅。

  秦舅舅在心裡輕歎一聲,清和這樣周到,只怕重華郡主被隔離了都不會察覺。

  他雖然說得嚴厲,但還不會拆外甥的台,因此舉筷笑道:「好了,大家用飯吧。」說罷率先夾了一筷子菜,其餘人這才開始動筷。

  飯畢,大家一起烹茶說話。

  重華郡主正思索著找個好時機告辭,就聽到顧景雲扭頭和黎寶璐道:「西域的訂單學院做得差不多了,但其中出了些問題,明日我要去處理一下,你懷著身孕越發辛苦,便不要跟著了。」

  黎寶璐微微坐直了身子,「出了什麼問題?」

  顧景雲就拍著她的手笑道:「不是什麼大問題,是他們臨時要求在一些瓷器上印上他們的圖畫,瓷器班的學生手藝不夠精,一些細節出了問題,好在出窯的量不大,我明天去看看就好。」

  黎寶璐心中疑惑,這樣的小事他什麼時候也管了?

  正要問他,就聽到重華郡主好奇的問,「你們書院還跟西域的商人做生意?」

  顧景雲便輕聲解釋道:「是雲璐學院,您知道,學院裡教的都是手藝活兒,目的便是讓那些女孩有個安身立命的手藝,以後底氣也足些,便是娘家不得力,嫁到夫家,或是不嫁,也有安身立命之本。」

  「自前年西域商人重新打開絲綢之路後我就與他們定好了合約,以後他們可以從我們學院進些貨物,我們會算他們便宜些。而那些學生們的練手之作放在大楚或許不出彩,但出賣到藩外還是可以的。」

  重華郡主若有所思。

  顧景雲就歎氣道:「以前學院的事都是寶璐在管,家中的庶務有管事,但她又要在清溪書院教書,又要管書院的事,本來就忙了,現在她又懷孕,自然不能再讓她太過勞累。」

  「而我也兼之好幾份差事,所以學院的事只能積存著留待一起處理,其實還是得找個副山長管事,可惜雲璐學院情況特殊,副山長鬚得是德高望重的長者或是德才出色的女子才好呀。」

  黎寶璐看看顧景雲,又看看重華郡主,果斷的低頭表示很為難。

  重華郡主眼色更深,最後若有所思的離開了。

  牽著安安回房的時候黎寶璐才問他,「你想讓重華郡主做副山長?」

  顧景雲溫柔的執著她的手笑道:「你不覺得她合適嗎?理智,正直且不缺少才華,而且她也有為天下女子立身之心。」

  顧景雲握緊她的手輕聲道:「寶璐,我不想你太累,而我也想更多一些時間陪你,陪孩子和陪伴舅舅他們。」

  黎寶璐忍不住一笑,回握他的手低聲道:「我明白,我都聽你的。」

  顧景雲嘴角的笑容更盛,低聲道:「我並不想勉強她,因此這件事最好由她提出來,最多這兩日便有結果了。」

  自寶璐懷孕以後,顧景雲就接過雲璐學院的事,現在大事情是他管著,小事情則是學院裡的幾位先生們商議決定,等重華郡主答應,自有他們跟她接洽交接,等她忙起來,她還怎麼有時間來找寶璐?

  顧景雲微微握緊了寶璐的手,將另一手提著的燈籠往她那邊移了移。

  安安抬頭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母親,嘟嘴道:「我明天晚上要跟姑姑一起睡。」

  寶璐就低頭看女兒,哄道:「可不能打擾繹心姑姑,她第二日要早起去上學的,而且跟爹娘一起住不好嗎?」

  安安依然在他們的房間的暖閣裡睡,這樣既獨立,他們又能照顧到她。

  「可你們總顧著自己說話忘記我,剛才你們又那樣了。」

  黎寶璐無奈,刮著她的鼻子笑道:「這愛吃醋的小性子也不知像了誰,娘親和爹爹說正經事呢,手裡不是一直牽著你嗎,並沒有忘了你。」

  顧景雲沉默著不說話。

  安安嘟著小嘴走了一陣,自己又好了,還伸著小腳去踩燈籠映在地上的影子。

  顧景雲嘴角微微一挑,就移動著燈籠引著她往前蹦,不一會兒路上便傳來她銀鈴一般的笑聲。

  除了秦信芳與何子佩,沒人知道顧景雲此舉的真正用意,而秦信芳與何子佩在想了想後還是沒出言干預,由著他去弄。

  正如他所說,若有人代替他們接過一部分雲璐學院的事,那他們肯定要輕鬆些,對雲璐學院的發展也好。

  而重華郡主的確是一個很適合的人。

  她是大世家謝氏嫡支的媳婦,又是皇室,且性格堅毅,有她加入雲璐學院,學院的發展只會更好。

  顧景雲從不懷疑重華郡主會拒絕,以她的人生經歷來說,她在權衡過後一定會答應的,不在於利益,而在於心。

  謝氏倒有可能攔著,然而還攔不住重華郡主。

  重華郡主的事在京城並不是秘密,因為年代久遠,很少再有人提起,像黎寶璐還得靜怡郡主提起才知一二。

  顧景雲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從維貞和靜翕救了謝一一開始,從他決定收楚逸為徒開始,謝一一的事他自然也要查清楚。

  比如,一個世家出來的嫡長女為什麼會好好的在路上被人拐了。連帶著便把重華郡主的事查了一下。

  寶璐覺得,如果她婆婆秦文茵遇到的顧懷瑾是第一大渣男,那重華郡主遇到的就是第二個。

  一個沒有擔當忘恩負義,縱容家人殺妻滅子;而另一個寵妾滅妻,害死了自己的嫡子。

  不過倆人最後都沒落得好就是了,顧懷瑾不必說,他現在整個人都瘋了,而謝家二爺早在十年前就成了廢人。

  先帝在時,各個王府都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宗室裡的人領的都是虛職,並沒有實權。

  和靜怡郡主的父族一樣,重華郡主的娘家也沒落了,她兄長雖然繼承了王位,但也只領著俸祿,靠著王府的基業生活,並沒有實權。

  和溫婉的靜怡郡主不同,重華郡主嫁進規矩森嚴的世家。雖是皇室郡主,但到了謝府,她跟別的妯娌並沒有多少區別,一樣要伺候公婆,相夫教子。

  只可惜她運氣不好,靜怡郡主嫁了個好丈夫,她嫁的謝二卻是徒有其表,風流成性。

  但重華郡主志不在兒女情長,倒並不怎麼在意,用靜怡郡主的話說就是,「她還看不上謝二,若不是後來他寵妾滅妻,鬧到那個地步,重華也不會和謝家鬧成那樣。」

  謝二尤其寵愛一個妾室,那是他母族一個庶出的表妹,因為顏色特別好,所以有了私情鬧出來後不得不入府做妾。

  重華郡主不在意謝二,卻有人在意他,所以最後鬧得她唯一的兒子不小心落水而亡。

  當時謝一一才一歲多而已。

  重華郡主想也不想,連兒子的葬禮都沒管便駕著馬車帶著女兒在王府的護衛下進京,她直入宮廷求見先皇,卻一句也不說,只顧落淚。

  據說當時在京城為官的謝家人連夜替謝二跪在宮門口謝罪,重華郡主只說了一句話,讓謝二和他的妾室親自來。

  只要不涉及權利朝政,先皇還是很願意替侄女撐腰的,因此便讓重華郡主帶著女兒在宮中住下。

  而等到謝二帶著他表妹小妾從太原趕到京城時,才剛剛進京就被剛承爵沒多久的誠郡王攔住,當街打折了一條腿,而他的表妹小妾更是被當著他的面溺死在一個臉盆裡。

  當年顧景雲還未來得及進京,但這事鬧得很大,他稍稍用心便能打聽出來。

  重華郡主不是吃素的,她的兒子被害,走前自然是拿到了足夠的證據,又憑著悲痛交加的一股氣勢硬是將此事按在了謝二及其妾室身上。

  她丈夫害死了她兒子,她不能殺她,但孩子的舅舅打他一條腿卻不怨,而妾室,謀害主家,哪怕是貴妾也是死路一條。

  這倆兄妹憑著一股同歸於盡的氣勢硬是讓謝氏讓步。

  誠郡王府只剩下他們兄妹倆,他們是無權無勢,但身上還流著李氏的血,而謝氏……

  世家在大魏王朝時便已沒落,到本朝,謝氏在朝堂上早沒有多少權勢了,而且他們根連著枝,根本就賭不起。

  只能硬忍下斷腿之仇,讓謝二認了錯後,大被一蓋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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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6 00:18:47 |只看該作者
第625章 出擊

  重華郡主當年將女兒留在京城,自己帶著斷腿未癒的謝二和幾百王府親兵趕回太原主持兒子的喪禮。

  因為她離開的太快,太突然,謝氏根本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時她人已出了太原,而她留在謝府的心腹則將她兒子的棺材重重包圍起來。

  雖然謝氏也能從他們手上搶過棺材,但重華郡主都跑到了京城,他們再搶過來有什麼用?

  而且那副小棺材裡躺的是謝老太太嫡親的孫子,雖然惱恨重華郡主做事太絕,不留餘地,但她也不想驚擾了孫子的亡魂。

  所以一直等到重華郡主回到太原方才發喪。

  可路上也不知謝二經歷了什麼,他本來只是骨折的腿卻再也治不好,徹底瘸了。

  一個自認風流多才的世家子弟瘸了,這對謝二的打擊可見有多大。

  重華郡主將兒子下葬,從此便一心帶著女兒。謝老太太恨他們兄妹做事太絕,所以並沒有好臉色對她,但在外人面前她還是得拿出和睦的樣子來對重華郡主。

  而謝二,重華郡主與他的夫妻關係早已名存實亡,回到太原後,她乾脆重新給他收拾了一個院子,每隔一段時間給他送去美貌且有上進心的美女,讓他日夜笙歌不斷。

  謝老太太知道她這是在養廢她兒子,然而在看到兒子瘸著一條腿頹喪的樣子後便隨他們去了,而且還給她兒子送了幾個良家子,希望能生出一個男孩來繼承他們這一房。

  可惜,從未有人懷孕過,不論是謝二自己找的丫頭,還是重華郡主送去的,或是謝老太太給的。

  謝老太太在世家裡混了一輩子,對一些手段再瞭解不過,她還有什麼不瞭解的?

  再恨不得咬碎重華郡主,在王府親兵的看守下,她也只能擠開笑臉來拉攏謝一一,畢竟,這個有可能是她二兒子留下的唯一血脈了。

  所以謝一一自懂事以來便備受謝氏的寵愛,上至謝老太太,下到幾個堂姐妹,大家都讓著她,因為她是謝二唯一的孩子了。

  重華郡主跟謝氏的人笑瞇瞇的,相處融洽,但並不是就忘了那段時間的屈辱。

  沒有人知道她那段時間的惶恐,因為如果不是她兄長足夠疼愛他,這個仇根本就報不了,以她的能力根本撼動不了謝氏,也動不了謝二。

  即便是她兄長,也是冒著被奪爵的危險去做那件事的。

  好在當時先皇被太子和四皇子爭儲鬧得心煩,並沒有過多關注此事。

  這些年她在太原生活,既折磨著謝家人,也折磨著自己。她自覺女兒哪兒哪兒都好,但再愛她,她還是察覺到了不妥。

  女兒在謝老太太的疼寵下慢慢移掉的性情她不是沒有察覺的,所以她才會借口探親回京,想要帶著女兒避開謝氏一群人。最好在京城給她找一門婚事,背靠誠郡王府,以後日子也好過些。

  可誰知才到京城不久,女兒上街去遊玩竟然都能丟了。

  嫁入謝氏十多年,她最明白不過,一旦女兒走丟的消息傳出,她的下場不是自盡就是青燈古佛一輩子。

  然而她有什麼錯,為什麼最後受苦的卻是她?

  重華郡主一邊恨得五內俱焚,一邊封鎖消息,和兄長悄悄的撒網找人。

  世上意外無數,她不可能保護女兒一輩子,她得自己成長起來。靠誰都不如靠己可靠,而這世間的女子太艱難了,她們總要為別人的錯誤承擔後果,要想讓世人對女子寬容一些,談何容易?

  就是女子都習慣性的去為難女子。

  她以前茫然,現在也同樣茫然,在這亂局中她不知該如何著手,然而如今在這濃霧中好歹出現了一條蜿蜒小路。

  即使知道這條路不一定能到達終點,但為了女兒,為了心中那點執念,她便走一遭又如何?

  重華郡主在不眠了一個晚上後黑著一雙眼圈去找黎寶璐,到了秦府才想起她是要去書院上課的,她又忙讓人去清溪書院。

  等她到清溪書院時已經冷靜了下來,她沒去女院找黎寶璐,而是去男院求見顧景雲。

  此事既然是他提出來的,自然也該是向他求職。

  顧景雲上完課走出課堂便看到她,重華郡主正色的行禮問道:「顧先生,我想應聘雲璐學院副山長一職,先生看我如何?」

  顧景雲嘴角一挑,抱著書回禮一揖道:「能得郡主相助,是學院之福。」

  重華郡主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道:「顧先生放心,我會竭盡全能,必不負您和寶璐所期。」

  「還請郡主申時到雲璐學院一趟,到時在下會將您正式介紹給大家認識,之後交接工作,以後學院裡的事就大部分托付給你了。」

  重華郡主揚眉問道:「顧先生就這麼放心我,不考察一番嗎?」

  顧景雲微微搖頭笑道:「郡主之能我還是信得過的。」

  重華郡主也反應過來了,原來顧景雲昨晚上那番話是對著她說的,而她跳入對方的坑中還不自知。

  她搖頭一笑道:「顧先生好算謀,原來早就看上我了。」

  顧景雲嘴角微微一挑,並沒有出言反駁。

  其實他心中早有了副山長的人選,正想過幾天抽出空來便去請人,結果他還沒來得及請就碰到了重華郡主。

  想了想覺得她也挺合適的,最主要的是能讓她忙起來,把她和寶璐隔開。

  他一點兒也不喜歡她湊到寶璐身邊。

  重華郡主心中微微自得,並不知道顧景雲最深的那個目的,以為對方是單純看上她的才能和身份,胸中盪開一股豪情,她再次承諾道:「顧先生放心,我會盡我所能的打理好學院的。」

  顧景雲便彎腰作揖道:「有勞郡主了。」

  重華郡主微微點頭,轉身便走,將要走出書院時想了想還是轉彎去找寶璐。

  寶璐也才下課沒多久,見辦公室裡的花兒都快謝了,她便拿著剪刀出去剪幾支回來插花。

  其他女先生見了紛紛湊趣,跟在她身邊道:「要幾支迎春花吧,中間用那白色的野花點綴一二,既清新又野趣。」

  「月季也長得不錯,選二三種顏色搭配在一起,放在窗台,抬頭間瞥見如墜花間,也很怡然快活的。」

  黎寶璐卡擦兩下就選了幾支月季,提議月季插瓶的先生不由頷首,「有盛開的,也有將開未開的,正好搭配。」

  黎寶璐看到重華郡主,便回身將剪刀遞給那位先生,笑道:「你來,我先去見個朋友,記得別把葉子都削了,上次你插的就不好看。」

  那位先生傲然的抬頭道:「那是你不會欣賞,不過你說的不錯,上次已經試過的不用再試,這次便聽你的留葉吧。」

  其餘的先生聞言抿嘴而笑,讓黎寶璐去待客,她們繼續討論插花的事。

  隔壁辦公室的男先生們見了紛紛搖頭,「幸虧書院裡栽種的花多,不然非被她們折騰光不可。」

  「我倒覺得她們插的花好,每日一抬頭就能看到花兒,心情難道不愉?」

  「要想看扭頭出去就行,何必去剪它們,不剪它們還能多開一段時日。」

  「一聽黃先生此言便知您沒養過花,不會養花,這剪枝也有講究,剪得不好是糟蹋花,但若剪好了來年的花苞只多不少,而剪下來的花還能插瓶供賞,何樂而不為?」

  大家正為剪花的事你來我往的爭論時,重華郡主已經和黎寶璐說了她的來意。

  黎寶璐知道她會心動,卻沒料到她會那麼快就下定決心。一時間驚喜交加,牽住她的手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有你加入,雲璐學院必定會發展得更好的。」

  「雖說我管過鋪子農莊,但學院我還真未管過,所以我不一定能辦好,你以後可要幫我參考參考。」

  「你放心,我們也都是第一次做,到時候一起摸索著往前進。」

  待顧景雲知道兩人手拉著手在書院花園裡說話時都快到上課時間了,他俊臉一肅,冷氣直往外冒,讓來取作業的學生戰戰兢兢,不知道又是誰的作業出錯惹先生生氣了。

  重華郡主性格堅毅,手段才情都不缺,顧景雲一門心思將學院的雜事都交給她,因此算得上傾囊相授,所以倆人交接工作做得很順。

  而學院的先生們見狀也沒為難重華郡主,讓她很快接手了書院工作,在此情況下,顧景雲很快就從學院的雜務中脫離開身來,每日多了一個時辰陪家人。

  而誠郡王許久之後才知道他妹妹當了雲璐學院的副山長,更別說主要勢力遠在太原的謝氏了,還是謝一一跟謝老太太寫信時露了口風謝氏才知道的。

  謝氏族人覺得女子拋頭露面簡直是有辱斯文,他們家又不是養不起她,哪裡還需要她出去當什麼副山長做工?

  但是,謝老太太握著信閉了閉眼,問道:「老二呢,可有信來?」

  「二老爺病了,二夫人讓大夫和雪姨娘等守著二老爺,小的們只隔著屏風見過二老爺一面,二老爺,二老爺說他想回家,只是他病得起不了身,二夫人不讓二老爺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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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6章 雙胎

  謝老太太恨得一拍扶手,當時她也是看重華郡主態度有所軟和,所以她才同意讓老二跟著她去京城探親,希望能夠緩和跟誠郡王府的關係。

  原先一切都很好,老二都寫信回來說誠郡王願意跟他出去酒樓吃飯了。

  可一一卻被人拐走了,跟著她的婆子卻一無所覺,簡直是豈有此理。

  她不是沒有懷疑,然而沒有證據,就只能跟重華郡主一樣忍著。

  謝老太太又氣又恨,氣兒子不爭氣,恨重華郡主做事太絕。再怎麼說謝二也是她丈夫。

  可是現在,兒子在她的手裡,孫女也在她那邊,她遠在京城,聽說她最近還和深得聖寵的顧太傅一家相交。而一直無權無勢啃老本的誠郡王最近竟然也開始被啟用了。

  雖然只是在工部管些災民房屋建設的小事,但這也是一個開端,他的身份擺在那裡,只要不出差錯,以後還會差嗎?

  偏偏謝家嫡支近些年少有英才,謝老太太擔憂她兒子的性命安危,頭上本已花白的頭髮更白了幾分。

  對重華郡主這樣的行為也提不起訓斥的慾望,她是可以用婆婆的身份壓著她,然而她兒子在她手裡啊,誰知道她這邊訓斥了她,那邊她兒子要受什麼苦?

  她很想稱病讓她兒子回來,但她這邊稱病,重華郡主就能讓她兒子真病,病得起不了床,只能寫信哀求,表示不能回來盡孝。到最後折磨的還是自己。

  謝老太太完全沒辦法,只能忍著,忍到自己死,或是她兒子死,又或是重華郡主死,此局方休。

  重華郡主出任雲璐學院的副山長一事除了在少部分人中引起了關注外並無其他人太過在意。

  畢竟雲璐學院現在並不出色,還只是針對女子學藝的書院。

  重華郡主一接手便忙開了,除了開始兩個月還需要常常上門詢問顧景雲一些處理意見外,後來她便一個人能管住書院了。

  因為學院的大方向黎寶璐早就定在那裡,現在雲璐學院能做的事還很少,只要保證學生們能夠正常上學就行。

  除此外,便是將生源向外輻射,不僅只局限在京城一帶,保定,天津臨近京城的地方都要宣傳到,爭取讓更多的女孩入學。

  因為雲璐學院有校舍,即使是外地學生也能招收。

  而重華郡主在忙著招生的事情時,黎寶璐正在準備待產。

  這一次她的預產期在六月末,早在四月何子佩就張羅著給她準備產房了,生怕她提出要回顧府去生產。

  就連一向沉默的秦信芳都特意哄著安安道:「安安,你喜不喜歡跟舅公舅婆玩呀?」

  安安最近由秦信芳與何子佩帶著,繹心姑姑他們去書院時他們就出去喝茶聽戲,或是去遊湖摘花,或是去登高踏青,快活得不得了,因此想也不想就狠狠的點頭道:「喜歡!」

  「那你住在這兒好不好,要是回了你們家,可就見不到舅公舅婆了。」

  安安迷茫,「為什麼要回家?」

  「因為你爹爹不聽話,所以等你爹爹要帶你回家時,你就一定要表示留在這裡,這樣你爹爹就會帶著你娘親留下來了。我們就不會分開,就可以一起出去玩了。」

  「好。」

  「真乖,明兒舅公帶你去吃劉老鍋家的豆花。」

  「哇,」安安流著口水道:「我要吃兩碗。」

  「沒問題。」到時候讓人把一碗分做兩碗便是。

  安安喜滋滋的去完成舅公的任務,結果不到三句話就被父親套出了全部的話。

  哄睡安安後,顧景雲給寶璐按揉她發腫的腿腳,低聲道:「明兒我叫人回去,把一些東西搬到這兒來吧。」

  「你決定長住了?」

  顧景雲一笑,「之前舅舅年富力強,舅母才回京也壯志滿滿,而汝寧秦氏也一直盯著我們,我們帶著弟子總得有個自己的家才好。這些年也果然沒什麼紛爭,但現在舅舅和舅母年紀都大了,他們既然想頤養天年了,我們自然得在他們身邊盡孝。」也免得舅舅想要他留下都得拐彎抹角的通過安安暗示。

  黎寶璐點了點頭,「那讓孫嬸和老李頭留在那邊吧,平時打理一下花園,不要荒廢了就好。記得把我的那一套劍拿來,依然掛在書房裡,我看著習慣些。」

  倆人是秦舅舅和秦舅母撫養長大,現在由他們贍養盡孝本就是應該。

  黎寶璐早猜到以後兩家會合做一家來過,就像以前一樣,只是沒想到會那麼快。

  應該說,她沒想到秦信芳會那麼早退休。

  而且,他們家還有兩個老人呢,黎寶璐靠在迎枕上,看著頭頂的帳子道:「師父和母親他們此時在雲南吧,這個時候那邊可熱得很,母親不要生病才好。」

  顧景雲並不怎麼擔心,「放心,有師父在呢。」

  顧景雲可是看過白一堂準備的百寶囊的,那裡面可真是什麼東西都有,應急的藥物更不可少,所以他覺得他母親只要不是太倒霉遇上不治的急症和連白一堂都逃不過的天災人禍,那她就安全得很。

  「等他們下次放信鴿回來,我們就給他們寫封信,讓他們有空回家一趟,這都出去好久了。」

  顧景雲揉了揉她的腳底,低聲問,「好受些了嗎?」

  黎寶璐輕輕地「嗯」了一聲,顧景雲就轉身去淨手上床,「雖說這個孩子乖,但懷孕還是太辛苦了。」

  他想了想道:「反正以後舅舅的這一支有妞妞呢,生完這胎我們就不生了。」

  「你有辦法在不傷身的情況下絕育嗎?」

  其實絕育的藥物有不少,不論女子服用的,還是男子服用的都有,秦氏和凌天門收藏的秘方就有好幾張。

  但無一例外對人體都有所損傷,於壽命有礙,所以黎寶璐不喜歡用藥物,而是更偏向用食物來避孕。

  也是他們運氣好,三年來竟然一直沒出錯,但以後可不一定有這樣的好運氣。

  所以黎寶璐道:「以後我們還是和之前一樣避孕吧,若是真的懷上了,那也是緣分。」

  黎寶璐靠在他身上道:「我喜歡孩子,從不覺得他們是負擔。」

  顧景雲喜歡自己的孩子,他當然也希望能生很多很多的孩子,但……

  看著寶璐水腫的小腿和腳板,顧景雲眼中閃過心疼。他捏著她的手想了老半天才點頭,「好,便聽你的。」

  他們通過食物避孕的效果一直不錯,而且,寶璐雖未說過,但他只帶她還兼了其他法子,好幾次他碰她時她都不願意,他將那些日子記在心裡,而那並不是她的小日子。

  他將那些日子記在心裡,暗暗一算便知其中關竅。

  以後他特意避開那些日子,再在食物上注意些,若是如此都還能有孕,那便如寶璐所言,那個孩子跟他們有緣。

  其實顧景雲還是怕寶璐和別的女人一樣一年接著一年的生孩子,那樣對身體的損傷太大了。

  黎祖父就是專精婦科和兒科,留下的醫書他自然也看過,於醫術上而言他比不上寶璐,但上面寫的東西他都記下來了。

  鄉下的婦人因為不會避孕,且信奉多子多孫,所以早婚早孕,一兩年就生一個孩子的比比皆是。

  但這樣生下來的孩子身體弱,存活率低,還極大損害母親的身體,讓其壽命大減。

  鄉下婦人壽命不長,除了缺吃少穿,缺醫少藥外,過多的生育也是一大原因。

  顧家是不缺養孩子的錢和精力,但他不願意寶璐過多的受生育之苦。

  即使他也很愛自己的孩子,也很希望能夠有很多很多的孩子。

  秦信芳與何子佩見顧景雲回顧府拉來一車的東西便知道他是決定住在這邊了,頓時一顆心落下,高興的幫他們收拾東西。

  還把寶璐的產房準備得精緻舒服,要不是黎寶璐阻止,她還要往裡添東西。

  「就用一次,這些用不上的東西就不要搬進去了,免得搬進搬出的麻煩。」

  生完孩子過了洗三她就會搬回正房,實在沒必要把產房佈置得這麼好,連琴都給掛了一張,難不成她還能邊生孩子邊聽人彈琴嗎?

  在眾人的期待中,黎寶璐總算是在六月二十八這天陣痛,因為有過一次經歷,所以黎寶璐更不慌不忙,因為是傍晚還未到吃晚飯的時候。

  穩婆擔心她肚子餓沒力氣,她一發作就讓人去煮了一碗麵和紅糖雞蛋給她。

  紅糖雞蛋先端上來,她才吃完原地走了一會兒就覺得不對,她抱著肚子面色微變道:「好,好像快生了?」

  穩婆很淡定,「不會那麼快的……」

  黎寶璐轉身就上產床,直接半躺著道,「就是快要生了,舅母快來幫我。」

  何子佩見黎寶璐臉色瞬間蒼白,額上冒出細細密密的汗來,手指緊緊的拽著身旁的枕頭,她便知道寶璐已經在忍著劇痛,她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去,連忙將她扶著躺下。

  兩個穩婆也再不敢怠慢,連忙上前看,待看到她的情況頓時大驚,「哎呀,都能看見孩子的頭了,怎麼會那麼快?」

  事實證明沒有最快,只有更快。

  廚房才把面端上來,顧景雲才靠在窗口緊張的聽著屋裡的動靜時便聽到了裡面輕輕地「哇」了一聲,顯然是生了。

  顧景雲一呆,轉身就要往產房裡沖,秦信芳眼疾手快的拽住他道:「你還未換衣服呢,急什麼?」

  而屋裡很快傳來聲音,「生了,生了,是位少爺,只是裡面還有一個呢……」

  「哎呦,這位可夠心急的,看這個頭比之前一位少爺還要大呢,莫不是剛才他在裡頭推著才生得那麼快?」

  兩個穩婆一人一個快速的給孩子清理身體,然後用布包起來抱給黎寶璐看,笑瞇瞇的道:「兩位少爺孝順著呢,這是知道當娘的辛苦,所以快快的出來,免得您受罪呢。」

  黎寶璐仰頭看了一下他們,呆呆的道:「怎麼會是雙胎呢,之前我一點兒感覺也沒有,王太醫竟然也沒把出來……」

  「哎呦,這世上的事哪裡是一定的,隔著一層肚皮,太醫要是能把出雙胎,那也能把出男女了?那這世上不知要少多少女孩呢。」

  黎寶璐垂眸,可是以王太醫之能應該可以把出來啊,別人她不知道,她祖父是可以的。

  何子佩已經抱著兩個孩子喜極而泣了,「管他們把不把得出來呢,只要你們母子三人平安健康就行了。」

  黎寶璐想想也是,她看了眼,渾身疲憊的躺下道:「舅母,我睡一下,你把孩子帶出去給他們看看。」說罷,她沉沉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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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7章 閒心

  兩個孩子被布包裹著放在一起,臉上都是紅皺皺的,看上去倆人長得差不多,但仔細看便能發現他們的不同。

  弟弟好似比哥哥胖那麼一點點。

  而且看得出弟弟很活潑,閉著眼睛打了個小哈欠,動了動小身子才歪著頭偏向哥哥這邊睡下。

  顧景雲看著心都要化了,忍不住用指腹摸了摸他們的臉。

  等安安和妞妞換了乾淨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走進來看到的就是顧景雲一臉柔意的看著小床上並排的兩個孩子。

  妞妞湊上去看,低聲驚呼道:「真醜,比安安剛出生那會兒還要醜。」

  安安聞言立即拖著凳子到床邊,踏上凳子墊著腳尖看她弟弟們。

  見兩團小小的被包在小被子裡,小被子還用布繩綁著,她就不由心疼,「爹爹,弟弟們疼不疼,要不要給他們鬆綁?」

  顧景雲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笑道:「孩子都要這樣綁著的,你小時候也如此,等他們骨頭長硬一些後就可以鬆開了。」

  「他們會聽我的話嗎?」

  「要是正確的,他們自然會努力聽的,所以安安也要努力做一個好姐姐啊。」

  「那他們做錯事了我能揍他們嗎?」

  「可以。」

  安安這才有了一種自己要當姐姐的自豪感,她趴在小床邊看著他們道:「你們放心,以後姐姐一定會保護好你們的。」

  「姑姑也會保護你們的。」妞妞眼睛閃亮,想到以後她身後會有三個跟班心裡就高興。

  秦信芳不好進產房,只來得及在門口掃了兩個孩子一眼,此時聽著他們在裡面嘰嘰喳喳的說話,不由焦急的在門口來回轉。

  何子佩打理好了黎寶璐,出門便看見他伸長了脖子想往裡看,就上前扶著他笑道:「行了別看了,兩個孩子都長得特別俊,老二比老大還要胖,估計就跟穩婆說的一樣,他心急出來,反倒把他哥哥給先推出來了。」

  秦信芳嘟囔道:「產房裡血氣重,還是把孩子移到正房去吧。」

  那樣他也能看見。

  「別胡鬧,孩子現在可不能吹風,等洗三你就能見到了。」

  黎寶璐這一覺睡得很沉,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醒來,還是被餓醒的,她本來就只吃了一碗紅糖雞蛋當晚飯,又經歷了生產,肚子裡的存貨早就消耗光了。

  她一醒,守著她的紅桃就湊過來低聲問,「太太,肚子餓了不成,可要吃點東西?」

  黎寶璐恍惚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問道:「孩子呢?」

  「在小床上呢。」

  紅桃小心翼翼的把小床推過來給她看,即使已經知道剛出生的孩子都丑,此時她還是忍不住嫌棄道:「真醜啊。」

  紅桃忍不住笑,「表小姐也是這麼說的,小姐就為弟弟說話,倆人差點在產房裡吵起來,最後讓老爺給丟出去了。老爺守了您一晚上,才剛去洗漱您就醒了。」

  黎寶璐這一胎生得太快太順利了,順利到出去叫王太醫的人才出門她就生了。

  不過晚上王太醫依然來了一趟,幫黎寶璐把脈確定她身體很健康,一點損傷都沒有。

  這讓京城的貴族們忍不住感歎,這身子板還真好啊,生個孩子跟吃頓飯似的順利。

  襯得他們家中那些一生孩子就要折騰幾晝夜的妻妾多差勁似的。

  但還有許多人關注另一點。

  顧景雲有了兩個兒子,那該姓什麼?

  不少人,特別是同留在京城的秦氏子弟及其姻親屏住氣息的等待秦府的消息。

  大家都知道,當年要不是怕牽連上顧景雲,他是不可能姓顧的。而秦繹心出生後,秦氏嫡支是由顧景雲這支繼承,還是秦繹心這支繼承,或是從秦氏旁支中過繼秦家子弟繼承,秦信芳一直沒給出准話。

  之前大家覺得秦信芳肯定會選擇今後從秦繹心的孩子中選一個來繼承,或是從秦氏旁支過繼孩子,而顧景雲,雖然血緣上不差,但他到底姓顧。

  可是,從去年開始顧景雲一家住進秦府就不出來了,連孩子都是在秦府生的。

  他要是只生一個也就算了,偏他生了兩個。除了嫡長子要傳承血脈外,嫡次子卻是可以過繼出去的。

  所以大家擔憂了,心焦了。

  當然,擔憂和心焦的都是和秦氏掛上關係的人,大部分的吃瓜群眾就看個樂呵。

  所以孩子洗三,各種不請自來的人都提著禮物上門來了。

  秦信芳很想拒絕,但上門的不是世交就是族親,要不就是姻親,就連何子佩的娘家何家也來人了。

  秦信芳只能把人請進門,讓他們觀看他侄孫的洗三禮。

  而等到兩個褪去些紅皺,變得白胖一些的嬰兒被抱出來時大家都震驚得張大了嘴巴,不住的在顧景雲秦信芳和兩個孩子之間來回。

  場面一度寂靜。

  穩婆知道他們在驚訝什麼,自得的將熟睡的兩個孩子剝乾淨,然後就招水給他們洗去身上的污穢。

  涼絲絲的水落在身上,兩個孩子頓時從睡夢中驚醒,「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老二尤其激烈,他還踢了一下腿,直接踢在穩婆臉上,眼睛緊閉,憋紅了臉的「哇哇」大哭,大家看著六分像秦信芳的臉上做出這樣的神情,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幻滅。

  待孩子被擦乾淨包好,大家這才回過神來恭喜秦信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兒子呢。

  秦信芳驕傲的謙虛道:「兩個孩子現在還皺巴巴的,哪裡看得出像誰?」

  「是啊,孩子都嬌氣,時刻要人陪著,好在他們還知心疼父母,晚上都不怎麼哭,跟安安一樣好帶。」

  顧景雲被晾在一旁,他眨眨眼,明明是他當爹,怎麼都跑去恭喜舅舅?

  女眷們則跟著何子佩抱著孩子回房間,等見到黎寶璐大家又是一陣恭喜。

  等到大家去吃飯,黎寶璐這才找到時間去更衣,何子佩就留下暫且看著孩子。

  何老太太便讓扶侄媳婦等先去用飯,她則扶著兒媳婦的手留下。

  她瞇著眼睛去看並排躺在一起的兩個孩子,最後還是看向稍胖一些的老二,輕聲道:「這孩子長得可真像姑爺,要不是那雙眼睛像他父親,那可就跟姑爺有八分像了。」

  何子佩輕聲笑道:「您也覺得像吧,他剛生下來那會兒還不顯,誰知才兩三日的功夫,這樣貌就變了,皮膚稍開就看得出跟他舅公很像。不過外甥像舅,清和不也跟他舅舅像嗎?」

  「清和是像他娘。」

  那還不是一樣,秦信芳和秦文茵可是兄妹,也有相似之處的。

  何老夫人看著滿眼慈愛的女兒,左右看看,見屋裡只有自家人,不由揮手讓下人下去,這才低聲問道:「子佩啊,你和姑爺到底想好要過繼哪個孩子沒有?」

  何子佩微微蹙眉,「母親,誰跟您說我們要過繼孩子的?」

  「你們汝寧秦氏傳了八百餘年,嫡支總不能到你們這兒斷了吧,你和姑爺不在乎,秦氏一族卻不會答應,與其等你們百年後他們做主隨便給你們過繼一個,還不如你們選個好的過繼。」

  見女兒沉思,卻還不鬆口,她便歎氣道:「我知道你和姑爺的心結,覺得宗族薄情,所以不想從他們那裡過繼孩子,而且你們嫡支幾代都是單傳,跟族裡血緣早就薄了,也不想讓人家父母子女分離,可要斷絕嫡支的傳承是不可能的,沒有子嗣祭祀,這可是不孝的大罪過呀,等你們到了地下如何面見秦氏的列祖列宗啊。」

  何老夫人喘了一口氣後繼續道:「之前清和沒有兒子,我自然不好提,可他現在有兩個兒子了。子佩,你和姑爺年紀都不小了,他現在甚至都致仕了,誰知道什麼時候就……你總要為妞妞想一想,她今年才八歲,等到她結婚生子,最少還得十年。」

  「而十年後你又焉知她一定能生兒子?你和姑爺既然不想讓她招贅,那第一個男孩肯定要隨夫姓,你能算到她何時能生第二個兒子過繼到秦氏?」

  「那時候你和姑爺還在不在?便是在,你們又還能活幾年?膝下留下一個幼兒,那該是秦氏宗族撫養,還是由妞妞撫養?」

  「若是妞妞夫家撫養,那秦氏宗族會不會覺得他們一族要落入外人之手,焉知她夫家不會有私心,畢竟是外人。」何老夫人握著女兒的手道:「我不想你受了一輩子的苦,臨了,臨了,死後還要繼續受苦,無顏面對秦氏的列祖列宗……」

  「母親……」

  「你聽我說,我自然是希望由妞妞來繼承秦氏的,因為她才是你的血脈,論親,顧景雲哪裡比得上她親,可你和姑爺不捨得她招贅,我總要為你的百年後著想。」

  何老夫人下定決心說這些話也是經過很久的心理鬥爭的,但她感覺得到自己沒多少日子了,此時不說,以後只怕就再也沒機會說了。

  在她看來,秦氏當然是交給妞妞的後代才好,但妞妞太小了,而秦信芳和何子佩年紀又大了。

  一旦中間出了意外,秦氏不是旁落他人手中,就是妞妞被掣肘,是,顧景雲是妞妞的靠山。但他姓顧,有秦信芳在,秦氏一族不敢跟顧景雲叫板,可一旦秦信芳不在,秦氏宗族有的是理由排擠顧景雲。

  到時候顧景雲真能護住妞妞和她不知是否會有的孩子?

  在何老夫人看來,生前死後的事都同樣重要。女人生前的職責除了把日子過好,那就是傳宗接代,把孩子教好,不至於讓先祖斷了香火。

  可她女兒沒有盡到生前的責任,沒有給秦氏留下一子。要不是女兒對她心有芥蒂,何老夫人早就想讓她過繼孩子了,不至於到了地下沒法跟秦氏的列祖列宗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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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8章 不懼

  何子佩沉著臉不說話。

  何老夫人就擦了一下眼角,哽咽道:「現在過繼清和的孩子,你們還能把他帶大,為他鋪墊好後路,也能給妞妞做依靠。這世上除了妞妞也就他跟姑爺的血緣最近了,他又是姑爺和你一手帶大的,就憑這點,秦氏宗族就不會有太大的意見。」

  「何況他還從忠勇侯府裡分宗出來,如今獨門獨戶,背後不會牽涉太多勢力……」

  「母親,」何子佩忍了忍,看向她嫂子道:「母親累了,嫂子扶母親下去休息一下吧。」

  何老夫人就一把握住她的手,問道:「你到底在擔心什麼,你倒是告訴娘啊,難道真就因為以前的事你不認我這個母親了嗎?」

  「母親,我哪裡說過不認您?只是我和駿德從沒想過這事,在我們看來,這兩個孩子都跟我們孫子差不多,實在沒必要拘泥於一個姓氏。」

  「那你們百年後要怎麼去見秦家的列祖列宗啊——」何老夫人心痛的扶著桌子道,「孩子啊,娘知道你不信鬼神,但你不能連祖宗都不信啊。」

  何子佩眼中閃過片刻的茫然,然後果斷的搖頭道:「母親,這事我和駿德自有決斷。」

  早在許多年前,他們夫妻二人就達成了共識,沒必要為了先人而委屈了後輩,更不會為了先人傷害現在人的感情。

  他們活著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何老夫人見女兒冥頑不靈,差點給氣暈過去。

  黎寶璐在門口見老太太一口氣上不來的樣子,忙扶著紅桃的手推開門進去。

  裡面的三人背影一僵,凝滯的氣氛「啵」的一聲被人刺破,何夫人忙回首和黎寶璐笑著打招呼,「你回來了,快來看看,你家這兩個孩子可真乖,自睡著後便一動不動,連句哼哼都不打,很好帶吧?」

  黎寶璐見何老夫人已經緩過氣來,便笑著點頭道:「是啊,跟他們姐姐一樣好帶著呢。」

  何夫人見小姑子板著臉坐在那裡不動便微微一歎,扶著何老夫人起身道:「小妹,我先和母親去前廳,一會兒你再來。」

  何子佩點了點,撐著桌子要站起來,黎寶璐忙上前一步攙扶住她的手臂。

  何夫人見他們親如母女的樣子微微一歎,眼裡閃過羨慕。

  小姑子雖然沒有兒子,卻養了顧景雲和黎寶璐,跟有兒子也不差什麼了,關鍵是外甥媳婦還跟她親如母女,比她可好多了。

  何夫人扶著何老夫人離開,何子佩身子就一軟,要不是黎寶璐扶著就摔倒在地了。

  「去倒杯熱水來。」

  黎寶璐是產婦,屋裡熱水和開水是常備的,紅桃很快就端了一碗熱水來。

  黎寶璐餵著她喝下,見她臉色微微好轉,這才鬆了一口氣。

  紅桃靜悄悄的退下,將門關上守在外面。

  「你都聽見了?」何子佩沙啞著聲音問。

  「差不多吧。」

  何子佩疲憊的拍了拍她的手道:「一有風吹草動,真是什麼人都往外冒,別嫌老夫人說話直白,和她一樣想,甚至比這更過分的還要多呢。」

  黎寶璐坐在何子佩對面,輕聲問道:「那舅母和舅舅是怎麼想的?」

  何子佩看著黎寶璐,歎息一聲,他們從未跟清和純熙說過這個話題,此時她既問了,卻是避無可避了。

  「其實很早以前我們是想過繼清和的,」何子佩輕聲道:「當年清和剛出生時我們就動過一次心思,倒不是說過繼,只要讓他隨他母親姓秦,以後是過繼還是隨母姓都是我們說了算,進可攻退可守。」

  當時秦信芳和何子佩都沒想過自己還能有孩子,所以顧景雲一出生,加上顧家的行為讓秦家恨透了他們。

  「可是,我們不敢啊。」

  何子佩歎氣,「當年我們的仇家太多,權勢也太大,清和一旦姓秦,哪怕他只是隨母姓,只怕那些人也能顛倒黑白的說我們過繼了清和,到時候他好好的良籍就變成了罪籍。」

  所以他們不敢,即便心裡厭惡顧家也讓顧景雲姓了顧。

  「回到京城的時候,我和你舅舅又起了點這個心思,但都沒說出來,只是後來細想想又覺得不必要。」

  「秦氏宗族太過龐大,旁支無數,而你們二人又不慕權勢富貴,過繼於你們來說不是助力,反而是拖累。我和你舅舅想著先人的祭祀固然重要,但沒有為了死人就為難活人的道理,所以我們才沒提這事。」

  她和秦信芳都知道,只要他們提,顧景雲不會猶豫的,而秦氏宗族便是有意見也抗不過,因為顧景雲是他們夫妻撫養長大的,從血緣上來說,他也是除妞妞外跟嫡支最近的人。

  可他們沒有提,就是不想顧景雲陷入秦氏的漩渦中。

  既然他們都捨不得聰明絕頂的顧景雲陷進去,又怎麼會讓一個才將將出生的嬰兒陷進去呢?

  何子佩憐愛的看著小床上的兩個孩子道:「純熙你放心,我不會分開你們母子的。」

  黎寶璐就不由一笑,抱著她的胳膊笑道:「舅母,就算是他們過繼給您了,我們母子也不必分開的呀。」

  何子佩聽出黎寶璐話中的軟和,微微一愣,「你和清和屬意把孩子過繼過來?」

  黎寶璐靠在她的肩膀輕聲道:「舅母,過繼不過繼並不重要,只要您和舅舅過得開心就好。」

  如果嗣子一事讓秦舅舅他們頂住那麼大的壓力,那麼為難,那便過繼又如何?

  不過是她和顧景雲往後辛苦一些。

  但只要老人高興,能夠了無遺憾,他們辛苦些又有什麼?

  黎寶璐覺得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顧景雲的智商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加上她的武力好了。

  聽著寶璐心粗卻暖心的回答,何子佩忍不住眼眶發紅。

  等她撒嬌夠了就推了推她道:「快到床上去,可別著了涼,坐月子最怕的就是著涼,一個不好會落下病根的。」

  何子佩把黎寶璐按回床上,擦了擦眼淚後就出去招待客人。

  她畢竟是主人家,總不能一直呆在房裡不出去,那樣就太失禮了。

  外面來的客人不少,何子佩出去了就應酬得停不下來,直到夜深人靜休息時才找到時間和秦信芳說話。

  她將她母親的話和他提了提,秦信芳沉默了一下道:「今日宗族來的人也跟我暗示過了,想讓我從宗族裡選個孩子過繼。歐陽和大師兄也找了我,讓我早做決定。」

  「怎麼他們……」

  「他們倒也是為了我好,生怕秦氏生亂,以後波及到妞妞。」

  「那你的意思呢?」

  秦信芳揉了揉額頭道:「要不,等我們百年後把嫡支交給承宇吧。」

  嫡支之外,也就秦承宇那一支跟他們血緣最近了,而且秦承宇現在也是代理族長。

  何子佩卻把臉色一沉,反對道:「不行,交給誰都不能交給秦承宇那支,不然我們真是沒臉去見列祖列宗了。我們嫡支為何子嗣艱難,還不是因為他們那一支的老祖宗……」

  「那就散了吧。」秦信芳大手一揮道:「雖他們鬧去,再怎麼樣也不會短了我們的香火。」

  何子佩聽得他這麼不負責任的話,氣得在他腰上一扭。

  而另一邊的顧景雲在哄睡閨女後就偷偷溜進內室看妻子和兒子們。

  在外面休息的嬤嬤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當沒看見。按說女子坐月子的時候男子不該往前湊,但他們家總是有意外發生。

  表少爺在表少奶奶生完孩子當天就在產房裡守了一夜,之後更是天天進產房和表少奶奶說話,連老爺夫人都不言語,她們這些做下人的何必枉做惡人?

  顧景雲探頭看了眼兒子們,見他們眼睫毛上竟然掛著淚珠,不由心疼的問道:「他們哭了?」

  「估計是今天太過吵鬧,把他們嚇著了,剛才突然驚醒過了一會兒,不過吃了奶就睡著了。」

  孩子小就是好,除了要經常吃奶麻煩外,其餘時候還是很好帶的。

  顧景雲看完孩子,這才坐到床邊的椅子上握著她的手,低聲問,「有何煩心事?我看你眉頭都是皺的。」

  「今天何老夫人提起舅舅舅母過繼的事,我看舅母心裡難受得很,舅舅那裡壓力應該也挺大的吧?」

  顧景雲想起今天宴席上的暗潮洶湧,微微點頭道:「看來都是因為我們生了對雙胞胎吧。」

  黎寶璐抿嘴一笑,「幸虧之前沒把出來,不然我們豈不是早幾個月就要被人煩死了?」

  顧景雲捏捏她的手,將毯子拉起來蓋好她的肚子,輕聲道:「這事你不必管了,我會處理好的。」

  頓了頓,顧景雲又抬頭看向她問,「寶璐,你不介意老二過繼出去吧?」

  黎寶璐搖頭,「就算過繼我也是他的母親啊,他不過是改口叫舅舅舅母祖父祖母罷了,吃虧的可是師父和母親,只要他們不介意就行。」

  顧景雲聞言一笑,彎腰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低聲道:「你說的是,吃虧的可是師父和母親。」平白就少了一個孫子,多了一個侄孫。

  秦氏宗族而已,當年大楚亂成那樣他都敢摻和一腳替太上皇爭奪皇位,難道秦氏還能比一個國家更亂,更複雜嗎?

  十來年的時間足夠他替他兒子擼順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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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6 00:19:39 |只看該作者
第629章 成長

  顧景雲和秦信芳關在書房裡說話,一直到天色漸暗倆人才出來,何子佩守在外面,看見房門打開連忙站起來。

  「舅母,我肚子餓了。」

  何子佩見清和面色淡然,而丈夫也面無表情就知道他們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她連忙回過神來道:「能不餓嗎,你們自早上進去就沒出來過,中午也不吃飯……廚房裡熬著高湯呢,我讓他們給你們盛碗湯來,也快到用晚飯的時間了……」

  何子佩絮絮叨叨的說著,連忙招手叫來丫頭一一吩咐下去。

  「讓人端去寶璐那裡吧,我跟她一塊兒吃。」顧景雲說罷對舅舅舅母一行禮,躬身退下。

  何子佩注視著他的背影消失,這才轉過頭來看秦信芳,手指緊緊地捏著帕子。

  她知道,今天一大早清和來找他要說的便是嗣子的事。

  秦信芳伸手握住她的手,淺笑道:「兩個孩子心疼我們,已經決定讓老二隨我姓了。」

  何子佩聞言眼睛一熱,低下頭去掩飾的問道:「那宗族那邊……」

  「不必擔心,有我和清和在呢,一定不會讓孩子們受罪的。」

  何子佩聞言徹底放下心來,這才顧得上高興,「那給孩子取名字了嗎?不行,孩子還小呢,不能取大名,我們得先取個小名……」

  「我也是這樣和清和說的,甭管孩子是否過繼,他們姐弟三個的排序不變,安安都還沒取大名呢,他們兩個更不急了。」

  「那小名取好了嗎?」

  「順著安安的名字取下來,他們應該是平平和樂樂。安平樂康,我們家的孩子所求也不過是這四個字罷了。」

  何子佩得到了孩子的小名,心滿意足的去逗他們,不斷的叫他們的小名,爭取讓他們早日認人,只要他們一叫名字就能反應過來。

  可惜,兩個剛出生沒幾天的孩子最大的愛好就是吃拉睡,吃飽了睡,睡中拉,拉完了繼續吃,偶爾清醒過來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望著天上。

  但黎寶璐知道,別看他們眼睛又大又亮,此時他們眼睛必定灰濛濛的,啥也看不清,連眼珠子都不太會轉。

  但孩子幾乎是一天一個樣,哥哥本來還比弟弟小一點,但他吃東西一點兒也不比弟弟斯文多少,搶著吃了不少奶水,直接把自己養得又白又胖,本來比足月的孩子小個許多的雙胞胎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便超過了別的足月生產的孩子。

  五官漸漸清晰的兩個孩子長相也更加不同起來,平平越長越像秦文茵,而樂樂則越來越像秦信芳。

  這讓黎寶璐鬱悶不已,覺得秦家的基因也太強大了,三個孩子沒一個像她的,明明是她辛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

  兩個孩子雖是雙胞胎,但長得並不一樣,一看便知是異卵的。兩個孩子不僅長相不一樣,性格也相差很多。

  平平喜靜,醒了以後就仰躺著玩著自己的手指,嘴裡「嘰裡呱啦」的唸唸有詞,誰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樂樂卻很活潑,能動的時候他絕對不會安靜,一醒來就踢踢腿,抓抓東西,不然就總是往他哥哥身邊湊。

  等到他會翻身了更是滿床打滾,三兩下就能滾到床邊去。

  何子佩生怕他從床上摔下來,趁著天氣開始轉涼,她便讓人開了庫房取出一大堆柔軟的毛毯,洗曬乾淨後鋪在側屋的地板上,讓人把桌椅板凳等都搬走,整個屋子裡只有一張軟榻和滿地的毛毯。

  人一進屋就脫掉鞋子,把孩子王地上一放,就任由他們在毯子上翻滾。

  樂樂瞬間愛上這個房間,當天就把房間的每一寸地方都滾過了一遍,母親她們坐的軟榻他也沒放過。

  這間側屋向陽,秋末的陽光直射進來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平平剛好就躺在陽光裡,似乎是曬得太暖了,一向懶洋洋的他都忍不住動了動身子,轉過身去找母親和舅婆。

  待看到母親和舅婆正盤腿坐在軟榻上,他便放下心來,扭頭找到已經翻滾到屋角的弟弟,似乎覺得有趣,他努力彎著身子,半響才啪嘰一聲翻過身去轉躺為趴。

  平平還是第一次翻身,一時有些發愣,半響才用手肘撐著毛毯胡亂動著,也不知是怎麼坐到的,啪嘰一聲又躺回去了……

  黎寶璐坐在軟榻上看著,一顆心提得高高的,何子佩也緊張的看著。

  樂樂早就會翻身了,但平平也不知是太懶了還是不會,不管黎寶璐怎麼訓練他他都不動。

  現在見他終於翻了一個身,黎寶璐開心不已。

  因為也不知孩子的內心世界是怎樣的,黎寶璐與何子佩假裝沒看到平平翻身,一邊低頭胡亂繞著手中的繡線,一邊用眼角的餘光關注他。

  平平再度發愣,他扭頭看了一眼上面,見母親和舅婆都不理自己,只好自己再摸索。

  而另一邊的樂樂發現哥哥竟然也玩自己喜歡玩的遊戲了,高興的翻滾著過來找他。

  平平需要很努力才能翻一個身,但樂樂卻已經很熟練了,滾啊滾啊就滾到了哥哥身邊。

  和往常一樣,樂樂一個勁兒的往哥哥身邊湊。而平平在看了樂樂半響後卻用力的往後一翻,順利的趴著了。

  他左突右晃了一下,再次順利的翻過去,一下就離樂樂有點遠了。

  平平似乎感興趣起來,一個人就開始在地毯上練習,不一會兒就能熟練的應用自己學到的技巧了。

  樂樂咯咯的笑,鍥而不捨的滾到哥哥身邊去,平平看著他流著口水的臉,「嘰裡呱啦」的對他就是一頓說,然後「啪」的一聲打在了弟弟臉上。

  樂樂一愣,半響才回過身來,「哇」的一聲就大哭出聲。

  平平也有點愣,「嘰裡呱啦」的說著什麼,伸手過去抓住弟弟的手。

  黎寶璐忍不住笑著把兩個孩子抱在懷裡,摸了摸樂樂的臉頰道:「哥哥不小心打到你了是不是?其實他不是故意打你的,就是因為小,控制不好手勁兒,你忘了你也常常打到哥哥了嗎?」

  又去安撫著急的平平,「弟弟也知道哥哥不是故意的,所以哥哥要盡快適應自己的力氣,下次要再小力一點兒知道嗎?」

  兩個孩子都是有聽沒有懂,不過「哇哇」大哭的樂樂在母親的柔聲輕哄下漸漸停下來,紅著眼睛看向對面的哥哥。

  著急的平平依然在「嘰裡呱啦」的說話,見弟弟看過來就伸手去抓他的手,說著大概只有他懂的話。

  不過奇跡的是樂樂似乎聽懂了一樣,很快就和坐在母親另一邊腿上的哥哥玩起來,片刻又咯咯的笑起來。

  黎寶璐就抱著倆人上榻,一邊腿上坐了一個,「樂樂也太好動了,平平也太安靜了,倆人要是中和一下就好了。」

  何子佩給兩個孩子做著冬衣,抬頭看了他們一眼,柔聲道:「他們現在還小呢,等長大一些會好的。兩個孩子養在一起,不可能不受影響。」

  但到最後證實正負相加未必會中和的,也有可以會出現一面倒的趨勢。

  平平自從會翻身以後,似乎發覺運動也是一項不錯的遊戲,因為運動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比如丟在角落裡的玩具,比如落在地上的筷子,甚至是點心屑。

  兩個孩子四月大後開始吃輔食,從此後他們便開啟了什麼都往嘴裡塞的模式。

  抱去花園裡玩,拽了花花草草往嘴裡塞,撿到地上的石子往嘴裡塞,有一次黎寶璐甚至看到倆孩子堅持不懈的翻滾到的桌子邊,張嘴就啃桌子腿。把一直默默注視他們的顧景雲看得目瞪口呆。

  等書院放寒假時,兩個孩子已經能搖搖晃晃的坐起來了,當然,他們還坐不太穩。常常坐著坐著就往後邊,前邊或旁邊倒去。

  平平還好,倒下去了就自己伸長腿,撐著手肘趴好,然後再努力撐坐起來。

  樂樂卻是每次一倒都要哇哇大哭,運動神經一向發達的他卻是怎麼也翻不過來,只能哇哇大叫著讓人把他拎起來扶好。

  這讓妞妞和安安喜歡上了扶弟弟們的遊戲,有好幾次兄弟倆坐著好好的,何子佩還在倆人背後放了枕頭撐著他們的腰,結果這倆熊孩子嬉鬧著去戳他們,一個指頭就把他們戳倒。

  樂樂每次都是哇哇大叫,煩了乾脆大哭起來,而平平脾氣好,大部分都是被戳倒了再自己默默地爬起來,但有時候他也會煩,於是就生氣的抓起東西去砸姐姐和小姑姑。

  每每此時妞妞和安安就要被秦信芳與何子佩收拾一頓。但兩個孩子依然樂此不彼的去戳他們。

  看得黎寶璐有時候都忍不住去戳一下,看著樂樂倒在毯子上哇哇大叫,她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顧景雲眼中閃過無奈,伸手將小兒子抱起來放好,將寶璐的手指握住往身邊一扯,低聲道:「小心舅母連你一起收拾。」

  黎寶璐吐吐舌頭,這才不敢再玩。

  「好了,全都去飯廳吃飯,」何子佩瞪了寶璐一眼,板著臉警告妞妞和安安,「不准再欺負侄兒和弟弟們,不然明兒不帶你們去別院,你們自己留家裡吧。」

  妞妞和安安聞言大驚,立刻發誓再也不戳平平和樂樂了。

  等一行人移步飯廳,秦信芳也從前面回來了,何子佩忍不住問,「前面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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