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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將軍得勝歸 士卒還故鄉 第二百三十八章 君臣
燕賀走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林雙鶴也要離開了。臨走時,囑咐肖玨道:「你記得給禾妹妹把藥餵了,喝藥過後,她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醒。明日我再來一趟,懷瑾,你也不要太擔心。」
送走了林雙鶴,禾綏與禾雲生雖然也很擔心禾晏,但肖玨在禾晏塌前守著,他們也不好進來。禾綏生生將禾雲生拉走了。
碗裡的藥漸漸涼了下來,肖玨將禾晏扶起,端起藥小心的舀了一勺往她嘴裡餵,藥汁順著禾晏的嘴角流了出來,他忙放下藥碗,拿帕子拭淨禾晏唇邊的藥痕,微微蹙起眉。
禾晏臉色仍舊蒼白,她向來心大,總是笑嘻嘻的,是那種縱然自己受了重傷,還能說笑調侃叫周圍人不要擔心的開朗性子,如今還是頭一次,見她於夢中都神情難受。
他伸手,輕輕撫過禾晏的髮頂,側頭去看放在案頭的那碗快要涼了的藥,頓了片刻,終是下定決心,將藥碗重新拿起來,低頭喝了一口。
塌上的女孩子雙眼緊閉,睫毛柔和的垂下來,顯出幾分過去沒有的脆弱,青年的視線凝著塌上人,身子有些發僵,掙扎片刻,終於還是慢慢俯身,低頭覆上了她的唇。
藥汁已經不燙了,溫熱的剛剛好,一碗藥哺完,他的耳朵已經紅透。輕輕鬆了口氣,才坐直身子,將禾晏的被子蓋好。
君不君子這件事,從來不在肖玨的考慮範圍之類,過去行事,全憑心意,唯有對眼前女子時,方顧慮重重。總怕讓她心中生出牴觸。
肖玨將空了的藥碗拿出去,方一出門,就看見院子對面的房簷下,蹲著個少年,正在用樹枝在雪地上胡亂畫畫。
是禾雲生。
禾雲生見肖玨出來,目光一亮,肖玨將空碗放到廚房裡去,回來的時候,禾雲生已經到了禾晏的房門前,看著肖玨,欲言又止的模樣。
肖玨將禾晏的房門掩好,避免風吹進去,才看向禾雲生:「你有話跟我說?」
禾雲生嚥了口唾沫。
他從前,是很崇拜敬慕肖玨的。恐怕朔京城裡的少年郎,都如他一樣。是從什麼時候改變的,大概是從那一日禾晏在春來江上,替他頂了殺害范成的罪名,獨自一人引開追兵的時候。禾雲生突然意識到,光是羨慕崇拜旁人,是沒有用的。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能保護禾晏,保護禾綏,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與其將目光放在遙遠的人身上,還不如多花費些心思提升自己。
後來,禾晏回來了,成了武安侯,還帶回個未婚夫。
這未婚夫,偏偏就是肖玨。
禾雲生其實對肖玨,並沒有什麼敵意,所謂的表現出來的抗拒,不過是來自於禾晏的緊張。禾晏曾經為了范成差點丟了性命,焉知肖玨是不是另一個范成?這沒人能說得清楚。
可是今日他也看到了,禾晏暈倒,肖玨守在禾晏的塌前,替她擦手,晾藥,半步不曾離開,他想,肖玨應該是喜歡自己姐姐的,而且這喜歡,比他與禾綏想像的都要深。
「肖都督,」少年忐忑的、又有些堅決的開口,「你會一直對禾晏這樣好嗎?」
肖玨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默了默,答道:「會。」
「我姐姐她……和其他的女子很不一樣。」禾雲生想了想,才慢慢開口:「她想做的事情,沒人攔得住,她不想做的事,誰逼也不行。」
「但她是個好人,你不要傷害她。」禾雲生道:「如果你傷害了她,我……」少年沉聲道:「我就算付出一切代價,也要為她討個說法。」
肖玨看著他,半晌,笑了,「可以。」頓了頓,他又道:「但你應該不會有這個機會。」
禾雲生也跟著笑了,「這是我們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等禾晏醒過來後,你不要告訴她。」
肖玨垂眸看向地上堆積的積雪,院子裡的積雪沒來得及掃乾淨,鋪了薄薄一層,他問禾雲生:「你很關心禾晏?」
少年本能的想反駁,話到嘴邊,卻是嘆息一聲,「她是我姐姐。」
是姐姐,雖然從小到大,她老是欺負他,罵他,搶走他喜歡的糕點,還老愛跟禾綏告狀。可她也會擋在他面前,默默地保護他。
這世上,除了禾綏外,他們就是最親近的人了,他怎麼可能不關心?
「這很好,」青年淡聲道:「你日後,也一直這麼關心她吧。」
「我當然會一直關心她。」禾雲生道,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站在身側的青年,不知為何,先前的擔憂突然消散了不少。
肖玨……是與范成不一樣的人。
……
禾晏做了很長的一個夢。
夢裡她還是幼時的模樣,戴著面具,那時候她還沒去賢昌館唸書,還是個除了每日順著狗洞偷溜出門,就只能待在府裡的可憐蟲。有一日早晨,她從東皇山幫和尚們挑水進來,從狗洞裡鑽回去的時候,不小心撞見了府裡早起倒夜香的下人,她嚇得扭頭就跑,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身上。
這人的裙子非常香,像是春日裡的花,芬芳的讓人眷戀,她的聲音也是柔軟的,帶著幾分笑意。
一雙手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那位夫人眉眼間,與她有幾分相似,看著她的目光,很是溫柔,將她往身側微微一帶,掩住了她的身影。待那幾個下人離開後,她就溫柔的拍了拍禾晏的手,輕聲道:「沒事了,小心點。」
禾晏戴著面具,對方看不到她的臉,可她想,那時候的自己,面具下的臉上,一定是呆裡呆氣,充滿了想要親近的渴望。
婦人轉身走了,禾晏跟在後面,想要喚她一聲娘親,可不知為何,明明近在咫尺的距離,卻怎麼都跟不上,眼見著那婦人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她狼狽的跌倒在地,心中既傷心又委屈,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禾晏?」耳邊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禾晏睜開眼,對上的是肖玨關切的目光。她覺得臉上涼涼的,下意識的伸手一摸,竟全是淚水。
一瞬間,她全都明白過來了。
天星台上的事情,一幕幕在腦中重演,她閉上眼睛,痛意無可避免,排山倒海而來。
「我娘她……」她甫說出一個字,淚水滾滾而落。
禾晏原以為,她與禾二夫人之間,雖有母女之名,並無母女之情。在她渴望母親關懷的那些年,禾二夫人永遠的缺失了。談不上怨恨,卻多多少少有一些埋怨。縱使重生以來,她一直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態度重新面對禾二夫人。如今,卻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陛下准允我將禾二夫人安葬,」肖玨輕聲道:「禾晏……」他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面前的姑娘,「不必忍著,想哭就哭吧。」
翠蘿來過這裡一趟,將實情和盤托出。禾二夫人一早就在為今日做準備了,禾如非並未給她餵毒,毒藥是她自己藏的。禾二夫人早已存了死志,以她的身體,本就也活不了多長日子了。她同翠蘿要了能去天星台的信物,又趁著禾家人不注意,從禾晏當初挖好的狗洞爬了出去,一路趕到天星台,就是為了用自己的性命給禾晏累上最後一筆證據。
所謂的同肖玨之間的交易,是她為禾心影藏的最後一處保命符,也是她為禾晏安排好的退路。
婦人後宅之中算計人心的手段,肖玨從來不屑一顧,不過,禾二夫人這手段,本就也不怎麼高明。她想要營造出自己偏心禾晏的錯覺,卻又偏偏忍不住關心禾晏,到最後,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為禾晏澄清上輩子的冤屈。一個母親若非是疼愛女兒,絕不會做到如此這一步。
只是……倘若這是她最後的願望,他願意配合他,讓她得到計謀得逞的小小滿足。
禾二夫人的一生,過的身不由己,鮮少能有決定自己命運的時刻。她不能決定自己的出生,卻能決定自己的死亡,用死亡替自己的兩個女兒鋪了一條未來的路,即便她根本看不到。
禾晏哽咽道:「肖玨,我沒有母親了……我日後,沒有母親了。」
母親這個詞,縱然在她的生命裡存在的次數並不多,但只要在,或許還有一絲希望。可禾二夫人離開了,她日後,就再也不會有機會。所謂的母女之間的幻想,永永遠遠都只能成為一個幻想,沒有機會實現了。
上天殘忍的連這個機會都不給她,也讓她萬分後悔,上一次在玉華寺的時候,沒有多跟禾二夫人說幾句話。
肖玨垂眸盯著她,心中不是滋味。他當然知道這一刻禾晏心中的難受,因他當年也曾如此。
若是皮肉之苦,他可以代禾晏受過,可這痛失親人之慟,無人能替她承受。
「她最後跟你,說了什麼?」禾晏問。
那時候只有肖玨在禾二夫人身邊,沒有人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她不知道禾二夫人臨終時究竟說了什麼,可有一句是給她的?
「她說,」肖玨頓了頓,慢慢開口,「被荷禂之晏晏兮,然潢洋而不可帶……」
「她愛你,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屋子裡頓時響起禾晏隱忍的低泣。
不知過了多久,屋子裡安靜下來,禾晏擦乾了臉上的淚水,聲音勉強平靜下來:「肖玨,皇上查抄禾許二家,我妹妹禾心影呢?」
「她與此事無關,如果……」
「我會同皇上說明此事,不用擔心。」肖玨沉默了一下,伸手將她抱在懷裡,低聲道:「禾晏,我會一直陪著你。」
……
宮中。
蘭貴妃殿裡,四皇子正看著燃燒的蠟燭發呆。
「你來我這裡,就是為了發呆嗎?」蘭貴妃的一句話,將廣朔的思緒拉了回來。
廣朔回過神,道:「母妃,我只是在想今日天星台上發生的事。」
今日一事,舉朝震動,整個大魏震驚。
「那飛鴻將軍竟然是個女子,誰能想到?」廣朔說起此事時,仍是有些不可置信,「原來女子也可以打仗,也可以做大將軍。」
「你啊,可莫要小瞧了女子。」蘭貴妃笑著端起面前的茶盞,聲音清淡,「你們男子在戰場廝殺,女子在後宅廝殺,誰也不比誰難過。天下間的女子,男子能做的,女子本也能做。只不過願意做出頭鳥的人太少罷了,廣朔,你要記住,你若小看女子,日後必定吃大虧。」
廣朔恭聲道:「兒臣記住了。」頓了頓,又唏噓道:「可那飛鴻將軍禾二小姐,最後卻還是被家人合謀害死了。禾家也實在太心狠手辣了,連自己家的女兒都下得去手。」
蘭貴妃不置可否的一笑:「不是不到,時候未到,禾家種下的因,如今不就到了自食惡果的時候了麼。」
「也是,」廣朔聞言,點頭道:「眼下父皇查抄禾許二家,證據確鑿,禾家是不可能翻得了身了。也算是給九泉之下的那位真正的禾將軍一點安慰了吧。」
蘭貴妃看著他,笑而不語。
「母妃,你看這兒臣做什麼?」
「徐相的事,你是怎麼想的?」蘭貴妃問。
廣朔一怔。
「如今肖懷瑾與徐相之間,已經徹底撕破了臉皮。肖懷瑾既然將徐相送回了牢裡,就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我想他手裡,應該還有別的證據。」
「兒臣也是這樣想的。」廣朔回答,「只是……」
「只是什麼?」
「父皇對徐相,恐怕並不會下狠手。」
「你父皇,是個戀舊之人。」蘭貴妃望著遠處,「當初皇上剛登基時,是徐相輔佐他坐穩那個位置,對徐相,自然存了一份別人沒有的君臣之恩。不過,你父皇已經老了。」
廣朔望著面前的婦人。
「一個老了的帝王,就會為未來做打算。你父皇縱然再不像話,也不會希望大魏的江山毀在他的手中。不管是為了太子,還是為了未來的儲君,皇上一定會懲治徐相。廣朔,你既然要爭,就要爭肖懷瑾,」
「說人之法,有如用兵之道,攻心為上。肖懷瑾是為了他父親平反鳴冤,你若在這個時候錦上添花,猶如雪中送炭。」
廣朔沉默了一會兒,道:「母妃,兒臣明白了。」
「你與你的父皇一樣仁慈,」蘭貴妃溫和的看著他,「我知道你不喜歡權術人心,可是廣朔,你要做一個帝王,就一定要學會治臣。這並不是不好的事,你既生在皇宮,又想選擇自己的命運,必須如此。世上沒有兩全其美的事,你看你父皇,他瀟灑了一輩子,到了如今,不也被束縛住了麼?」
廣朔沒有說話。
蠟燭的燭油淌滿了案桌,如紅色的眼淚。大殿裡靜悄悄的,唯有女子的衣袖帶香,氤氳出一層空曠又寒冷的清氣。
……
肖玨是在半夜裡進的宮。
內侍宣他進御書房的時候,文宣帝還沒有歇下,桌上擺著的都是奏摺案卷,胡亂散放著,他並沒有心思看。
他不是一個勤政的君主,或許剛登基那兩年,還嘗試過如此,不過到後來,也就放棄了。世上有勵精圖治的帝王,也有平庸碌碌無為的君王。文宣帝一輩子,覺得做個平庸的帝王也沒什麼不好,他一心想做的,就是這樣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等時候到了,傳位給自己的兒子,這樣也就行了。
他也的確這樣過了大半輩子,有時候文宣帝自己還覺得挺美的。他不像自己的父親一樣,終日操心忙碌,也不像太上皇他們,御駕親征四處征伐。他過得比他們都輕鬆,活得比他們都長。
大魏不也好好的麼,只要善於用人,武將守國土,文臣治朝事,也是太平盛世。直到今日,他以為的真相被全部推翻,文宣帝坐在這裡,驀然發現這些年,他竟真的沒有好好當一個帝王。
他本就不是帝王之才,如果不是出生在皇家,他更願意做一個閒散王爺,普通的官宦子弟,甚至是富商之子,沒什麼大志向,也沒什麼才能,只要寫詩畫畫,享受人間樂趣就好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坐在這個位置,每一個舉動都關係到數千萬人的生死,做的不好,便有人在背後罵他,做得好了,旁人也覺得這也是他應當的。
一個渴望自由的帝王,是皇家的大忌。他將自己的心思藏在深處,但原來,人人都看得出來。
肖玨進來了。
文宣帝看著眼前的青年。
他還記得當初肖仲武第一次帶肖玨來他面前時,肖玨還只是個少年,生的是真漂亮,俊俏的將皇室子弟都比了下去,神情驕傲,又帶著點漫不經心的散漫,同他溫和有禮的大哥截然不同。文宣帝那時心中還想,肖仲武這個武夫,居然有兩個風姿出眾的兒子,還真叫人嫉妒。
沒想到一轉眼,肖玨就已經長得這麼大了。少年的青稚已經全部褪去,看著他的目光,平靜,恭敬,又有幾分薄涼。
他突然想起了肖仲武來。
「其實現在看,你和你父親,其實還是有一些相像。」文宣帝道。
他一直覺得肖玨長得像肖夫人,眉眼明麗,但其實他的鋒銳和冷靜,都來自於他的父親。
「陛下,還記得微臣的父親嗎?」肖玨平靜開口。
文宣帝一怔。
他以為過了很久,自己的記憶會有些模糊,但想起來的時候,肖仲武的模樣竟然如此清晰。那個總是穿著金甲佩劍的高大男人,同朝中文縐縐的文臣不同,像是西北的風,凜冽,肆意,帶著坦蕩的爽朗,讓所有嚮往自由的人都心生羨慕。
文宣帝也羨慕。
可最後肖仲武死了,肖家一度差點垮掉,如果不是面前這個年輕人帶著三千兵馬去了虢城,或許,如今的大魏,已經沒有肖家了。
他看向肖玨:「你當初,可是恨朕?」
「微臣不敢。」
文宣帝低低的笑出聲來,不敢,那就是有過了。普天之下,只有面前這個人才有膽子當著自己的面這麼說,可是,他並不感到生氣。或許是因為,已經有許多年,沒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說真話了。
「皇上,」肖玨道:「微臣懇請皇上,放過翰林學士許之恆的夫人,禾心影。」
「禾心影?」
「當初真正的飛鴻將軍禾二小姐,一母同胞的嫡親姐妹。」肖玨道:「禾二小姐被陰謀溺死在池塘後,禾家將禾二小姐的妹妹禾心影嫁了過去,做許之恆的續絃。」他看向文宣帝,「禾二夫人已經死了,許大奶奶是飛鴻將軍尚留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況且臣已經打聽過,許大奶奶對飛鴻將軍與禾如非互換身份一事,全不知情。」
「陛下仁德,請看在死去的飛鴻將軍份上,寬待禾心影,留她性命。」
「飛鴻將軍啊……」文宣帝喃喃道。
今日天星台的一切,都是因為飛鴻將軍而起。不過,他確實也沒料到,自己當初親封的那個飛鴻,竟然是個女人。
那時候禾如非摘下面具,露出一張俊朗的臉時,文宣帝還在狐疑過去所言他臉上有胎記,形貌醜陋是不是假的。如今看來,原來從那時起,禾家就已經開始了一場欺瞞世人的騙局。
倘若禾二小姐還活著,文宣帝或許還會治治她的罪,畢竟她也參與欺君了。可禾二小姐死了,還死的這樣慘,人死如燈滅,身前所有的不好就沒人記得了,看待一個死去的人,人們總是諸多寬容,覺得她無一處不好。
「罷了,留她一命吧。」文宣帝嘆息出聲,「畢竟飛鴻將軍,也曾真正的為大魏衝鋒陷陣,平定了西羌之亂。」
「臣代飛鴻將軍,謝陛下聖恩。」
文宣帝看著肖玨,反而笑了,「聽聞你與飛鴻將軍曾為同窗,這般為她奔走,看來你也是念舊之人。那飛鴻將軍泉下有知,應當也會欣慰了。」
肖玨不言,文宣帝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年輕人行禮,轉身就要離開時,文宣帝又叫住他。
帝王的聲音含著深深地疲憊,「這麼多年,朕厚待徐相,何以徐相還會生出反心?」
內侍低著頭,不敢說話。
過了一會兒,那年輕人才淡淡開口,「寵極則驕,恩多成怨。或許,陛下是太過於厚待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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