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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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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莊不周】神話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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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皇帝王霸

“等等!”劉辯連忙叫住蔡琰,她剛才說的這些,他聽得稀里糊涂,呂布、董白這兩個粗貨就更別提了,瞪著四只大牛眼,顯然已經暈了。“什麼天皇地帝,聖王賢霸?”

蔡琰很驚訝:“陛下不知道?”

“又沒聽你說過,朕怎麼知道?”

蔡琰很委屈:“陛下也沒問過啊,臣妾以為陛下知道呢。”

“行了,行了,別說這繞圈子的話了,你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好,臣妾就給陛下講講這天皇地帝,聖王賢霸。”蔡琰興致勃勃,擺開了龍門陣。“先說這天皇地帝……”

據零星的典籍記載,在遠古時期,天地還連在一起的時候,人通過修行,可以讓自己的境界得到升華,境界可以分為四階,也就是天地聖賢。

賢者勤學好問,知識淵博,可以行霸道,稱霸一方,或者輔佐君王稱霸,比如管仲。

由賢者再上一階,可稱為聖人。聖人天生聰明,洞悉人情,可以行王道,治理天下,或者為一代宗師。比如周公,比如孔子。

聖人以上的地階,又稱叫仙階,其人稱仙人,或者叫至人。他們和于陰陽,調于四時,游行天地之間,視聽八達之外。如果為政,不僅可以統治人間,還可以統治天界,所以不稱王而稱帝。最著名的比如黃帝,比如堯舜禹。

地階以上,就是最高的境界。又稱為天階。天階已經不是統治天地,而是開天辟地,化生萬物。比如盤古,比如伏羲、女媧。

蔡琰最后說道:“賢者人力可至,聖者已經是天生,很少有人能通過自己的努力達到。所以孔子在世的時候,已經有人稱孔子為聖人,但孔子自己卻一直不肯定承認自己是聖人,只承認自己是賢人。內聖外王,是人能夠達到的最高境界。也是儒門的最高理想。”

“秦以前。有三皇,有五帝,有商周之王,有春秋之霸。到了秦始皇一統天下。自認為功績超過三皇五帝。所以自創了一個稱號。合稱皇帝。漢承秦制,也就把這個稱號繼承了下來。”

蔡琰說了一半,忽然明白過來。捂著嘴,怯怯的看著劉辯:“陛……陛下,臣……臣妾不是那個意思。”

“什麼意思?”劉辯正聽得津津有味,見蔡琰這副模樣,不免有些詫異。

“嘿嘿,她還能是什麼意思。”董白卻搶先明白過來,抖著肩,壞笑道:“她的意思是說,陛下雖然被稱為皇帝,其實根本沒有那樣的境界,不過是個虛皇假帝。”

劉辯恍然大悟,暗自抹了一把冷汗。自己對這些言外之意還是不夠敏感啊,連董白都聽出來了,他還去里霧里呢。他看著小臉發白的蔡琰,擺了擺手:“好啦,朕的境界,朕自己清楚,咱們就不擴大話題了。你再說說,既然霸者可以騎乘駁一樣的神獸,那王者又當騎乘什麼?皇和帝呢?

“王者行王道,當然乘麒麟、貔貅一類祥瑞之獸。至于帝,那就要乘龍了,黃帝乘六龍,巡行天地,所以黃帝時有豢龍氏。劉姓始祖劉累,就曾經習得豢龍技藝,服侍夏帝。”

“那皇呢?”

“皇者已經無須騎乘,天地是他們所生,或者說,他們就是天與地,還需要去哪里?他們只要返觀內照,時不時的查看一下就行啦。伏羲制八卦,所謂外觀天地,內察諸身,其實是一回事。在古易中,就說醫者易也,不知返觀內照,不足為太醫。”

“醫者意也?”劉辯覺得這句話耳熟,似乎聽卞氏說過。“你說的意,是意念的意嗎?”

“不,是易經的易。”蔡琰思索片刻,又道:“不過,意念的意也對。只是這個意並非普通的意,而是先天的意。人生病,都是因為七情六欲,而這些都從屬于意的范疇。心有惡念,必生惡疾。”

劉辯有點亂,呂布和董白二人更是聽得暈暈乎乎,不知所云。劉辯擺擺手,示意呂布、董白二人退下,再讓他們聽下去,估計兩人都快睡著了。

呂董二人退下以后,劉辯又問道:“你對駁獸了解多少?怎麼才能收服駁獸?”

蔡琰眨了眨眼睛,一攤手:“不知道,書上沒講過。”

劉辯無語。說了半天,全是白說。

“不過,從駁獸入水而逃來看,駁獸應該是水屬性,與陛下應該相近。”蔡琰又道:“陛下可以憑借神鷹觀察其習性,增加對它的了解,到時候是力服還是德化,再看情況而定。”

劉辯沉吟半晌:“也只有如此了。”

他隨即放出了大鷹,巡察附近的山林,查找駁獸的蹤跡。不過,鷹眼雖然犀利,在山林之中卻不怎麼管用,駁獸也是有靈性的怪獸,一看到鷹的影子就躲起來,劉辯一時半會的根本找不到他的蹤跡。

闕居等人看到了天空盤旋的鷹,心頭沉甸甸的。有一部分彌加的潰兵逃回了彈汗山,講述了那頭由烏云匯聚而成的巨鷹,一時間人心惶惶。看著這只大鷹,闕居能猜得到它可能在尋找那頭鮮卑人的神獸,但是他卻沒有任何辦法可想。

他也控制不了神獸。他倒是想把神獸請到鮮卑山來供起來,以振奮士氣,可是神獸根本沒有來的打算。更何況神獸受了傷,他不知道那些士卒知道這個消息之后,會有什麼反應。

眼下,他能做的就是守住彈汗山,等待和連和柯最的大軍回援。

定襄。

董卓端坐在城樓之上,視鮮卑人紛飛的箭雨如無物。

從年青時從軍征戰開始,他已經見慣了這種場面。他只瞟了一眼,就知道鮮卑人的攻勢雖然看起來很猛,其實沒什麼大用。一來鮮卑人不擅長攻城,二來鮮卑人沒有足夠的大型攻城器械,要憑簡單的云梯和射程不過百步的弓弩來攻城,鮮卑人付出的代價必然慘重。

他手下的五千步卒足以守住定襄城,保證定襄城內的軍民無恙。

讓董卓意外的反倒是荀攸的鼓陣。

荀攸準備了一百二十面鼓,蒙鼓的皮都在虎豹血中浸過。軍中原本就有這樣的術士,但是董卓統兵作戰多年,除了看到張角能夠施法助戰之外,大部分時候也就是意思一下,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對于荀攸的鼓陣,他原本也是這麼認為的。可是經過了驗證之后,他非常詫異。

荀攸的鼓陣居然能夠召喚狂風。每次當某段城墻上的形勢危急,荀攸只要調整一下鼓陣,敲響其中的一部分鼓,就會有狂風平地而起,刮向那些鮮卑人,而那些攻勢正急的鮮卑人也會像中了邪似的,紛紛掉下城頭,有的甚至發瘋發狂,對自己人亂砍亂殺。

董卓覺得很詫異。他看過類似的場面。在接替盧植攻擊廣宗的黃巾軍時,每次當張角念咒施法之后,黃巾軍將士就會出現這樣的瘋狂。區別只有于張角的法術只對黃巾軍將士有效,荀攸卻能對敵我雙方產生不同的效果,還能召來狂風助陣。

他覺得這很神奇,也因此對儒門有了新的認識。

荀攸的法術雖然還不能徹底扭轉戰局,卻已經極大的鼓舞了守城將士的士氣,同時也沉重的打擊了鮮卑人的信心。鮮卑人還在攻城,但是節奏已經有些亂了,柯最似乎在猶豫,既想一鼓作氣的攻下定襄,進城擄掠一番,又怕損失過大,一無所獲。

董卓對這些鮮卑人的心理一清二楚,他找來了騎將張濟和郭汜等人。

“讓將士們吃飲喝足,將戰馬準備好。”董卓撫著鼓鼓的肚子,眼中兇光四射:“我們不能躲在城里挨打,必要的時候,也要給柯最一點教訓。”

“太尉,柯最可有數萬騎兵,我們這兩三千騎兵沖出去……”

“沒聽過兵敗如山倒嗎?”董卓哼了一聲,“陛下能以萬余騎殺入草原,打得鮮卑人像沒頭蒼蠅似的亂竄。我們為什麼不能追著柯最的屁股打一打?虎部落已經被陛下連鍋端了,柯最成了喪家之犬,他還敢和你們硬拼?再說了,我也沒讓你們跟他硬拼啊,學陛下的辦法,用鮮卑人的戰法,打鮮卑人,這總會吧?”

“再說了,幽州兒公孫瓚能以三千騎兵一路追擊和連,我們西涼人還能被他比下去?”董卓濃眉微挑:“想不到盧植沒教出名儒,倒教出一個名將,真是出人意料。”

張濟等人面露難色,卻不敢反駁,只是把目光投向了李儒。

李儒輕聲說道:“太尉,就算是公孫瓚追入草原,也吃過烏桓人的苦頭。我們可沒有陛下那樣的神通,貿然深入草原,萬一迷了路,或者是斷了水,那可如何是好?”

董卓費力的轉過脖子,打量著李儒:“文優,難道我們就這麼守著,坐視陛下在草原上征伐?”

“太尉,陛下轉戰千里,捷報頻傳,根本不會有什麼危險,太尉又何必去救?不如養精蓄銳,派人探查直道,準備馳援關中。”

董卓目光一閃,哈哈大笑:“還是文優深謀遠慮,棋高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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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白馬公孫瓚

在董卓為還有立功機會而心滿意足的時候,柯最正看著城頭紛紛墜落的士卒嘆氣。

他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又咬了一塊硬骨頭。原本以為四五萬人馬圍攻定襄城,就算沒什麼攻城器械,就算攻城能力不如漢軍,就算損失大一點,他也能拿下定襄,然后用定襄城內的人口、財賦補充一下損失,萬萬沒想到,董卓居然如此強悍,不僅把城池守得很嚴實,而且還有能夠施法的人。

每次當柯最做好了準備,要一舉拿下定襄城,而且已經有士卒登上城頭,破城在即的時候,總會有鼓聲響起,然后那些被打得節節敗退的漢軍將士就會斗志昂揚的重新殺回來,而自己的部下卻像是中了邪似的,暈頭轉向,斗志全無,有的甚至自己從城墻上掉了下來。

柯最仔細問過那些幸存的將士,他們說,那些鼓聲一響,就像有無數頭虎豹在耳邊嘶吼一般,讓人心驚膽顫,筋酥骨軟,有的時候甚至會覺得心臟被人揪住了似的,不受控制的亂跳,一看到那些身穿黑色玄甲的漢軍將士,就像是看到了魔鬼,莫名其妙的心慌,莫名其妙的敗下陣來。柯最問過隨軍的大巫師,大巫師說,這是咒語,和平時治病禳詛的咒語差不多,只是漢人用鼓聲代替人聲,誦出來的咒語威力更大,以至于能同時影響很多人的心志,讓他們產生幻覺。喪失斗志。

大巫師沒有這樣的能力,他們的法術現在只有一個作用:為死者祈福,讓他們的靈魂能夠回到祖山。

經過幾天的戰斗。柯最大致搞清楚了這些鼓聲的威力。如果他要強行攻城,未必不能得手,只是傷亡會超出他的估計,而且還是在漢軍沒有其他的手段的前提下。一旦漢軍還有隱藏的手段未用,那他很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卻還是要望城興嘆。

柯最承受不起這樣的風險。他決定放棄攻城。可是,他又不甘心。他決定佯撤誘敵,把董卓誘出城來打。用計,畢竟不是強攻,能不能成功。取決于董卓會不會上當。對此,柯最同樣沒有信心。

在猶豫不決的時候,柯最收到了闕居送來的消息。得知彌加慘敗,兩萬大軍一戰而沒,劉辯兵進彈汗山,而鮮卑人的神獸突然出現,並且受了傷,柯最驚得半晌沒說過來,冷汗浸透了衣衫。劉辯能夠召喚云鷹。並且云鷹化龍,卷走了彌加?難道他真是惡龍轉世?

鮮卑神獸受了傷,而且是被火屬性的武器攻擊所致?漢人自稱火德。放眼天下,大概也只有漢人有這樣的高人吧。神獸受傷,莫非預示著鮮卑人在與漢人的交鋒中,最終還是要敗下陣來?

柯最心神不寧,他不敢再攻定襄,干脆執行誘敵計劃。希望董卓上當,出城追擊。他好重施故計,殺董卓一個回馬槍。到了草原上,就算董卓有高人施法助陣,柯最仍然有較大的勝算。

柯最下令撤退。

接到鮮卑人撤退的消息,董卓的確動了心思,想派人追擊,卻被李儒勸住了。李儒堅持道,天子有足夠的實力擊敗柯最,不會有危險。就算有危險,天子也會退往定襄。守住定襄,就是守住了天子的后路。與其出城追擊,不如守城。

此外,天氣漸冷,這次北伐已經接近尾聲,接下來,該準備關中之戰了。

荀攸附議。

董卓從善如流,固守不出。

接到漢軍沒有出城的消息,柯最仰天長嘆。

虎澤,喊殺聲震天。

公孫瓚猛踢戰馬,揮舞著手中的雙頭鐵矛,縱馬奔馳。鐵矛左右突刺,如同一頭雙頭蛟龍,張開大口,吞噬著一條又一條的生命。

一個鮮卑人倒了下去,又一個鮮卑人倒了下去,這些丑陋猙獰的面孔,一個又一個在公孫瓚面前消失,卻沒給公孫瓚留下一點印象。在公孫瓚看來,這些髡頭的鮮卑人都是禽獸,都該殺,看到他們,舉起長矛刺倒就是,沒有必要去分辨誰是誰。

他已經殺了上百鮮卑人,可是鮮卑人卻像是怎麼也殺不完,刺倒一個,又沖上兩個,刺倒兩個,又沖上來三個。他已經廝殺了一天一夜,筋疲力盡,應付不暇,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到什麼時候,但是他知道,和連是真急了,這次兇多吉少。

公孫瓚不后悔,他一路追來,幾乎無日不戰,斬殺的鮮卑人早就超過了他所帶的人馬。就算戰死在這里,他也能含笑九泉了。作為一名統兵作戰的將領,最好的宿命就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而不是老死在床上。

“殺——”公孫瓚厲聲怒吼,雙手持矛,磕開一柄砍來的戰刀,順勢刺入敵人的咽喉。那個鮮卑人大叫一聲,翻身落馬,卻在剎那間伸出手,死死的拽住了已經刺入他咽喉的鐵矛。公孫瓚下意識的振臂,想要抖開鮮卑人的握持,一陣酸痛傳來,他竟然沒能掙開,長矛被鮮卑人帶落馬下,險些將他也拉下去。

剎好之間,他空門大開,兩柄長矛,一口戰刀,同時向他殺來。

公孫瓚圓睜雙目,怒吼一聲,撒手扔矛,順手拔出了腰間的戰刀。戰刀掄圓,劈開兩柄長矛,后發先至,砍中縱馬馳來的鮮卑人脖頸。

一刀梟首!

鮮卑人的無頭屍體仍然坐在馬背上,飛馳而過。

“殺!”公孫瓚揮刀左劈右砍,再殺兩人,手腕一軟,戰刀脫手。看著飛撲而來的鮮卑人,公孫瓚氣得鋼牙欲裂,嘶聲大喝:“死得其所,快哉快哉。”說著,縱馬向鮮卑人撞去。

“將軍!”幾個白馬義從見此情景,急得連聲大叫,放開了眼前的對手,拍馬猛追,想要救公孫瓚。鮮卑人哪里肯放,一擁而上,戰刀、長矛齊下,甚至有人縱馬沖撞,以命相搏,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殺死公孫瓚。

這個白馬將軍太狠了,簡直是殺人不眨眼。不知道有多少鮮卑人、烏桓人死在他手上,今天好容易有機會圍住他,哪能讓他輕易逃脫。

片刻之間,數百人擁在一起,戰成一團。

公孫瓚和一個鮮卑人撞在一起,同時落馬。他雖然手無寸鐵,渾身力氣也消耗一盡,卻依然氣勢如虎,雙臂扼住那個鮮卑人的脖子,用力一擰,“喀嚓”一聲,鮮卑人眼珠突出,低吼了一聲,亂揮亂舞的手臂軟了下來。公孫瓚順手奪過他的戰刀,順勢一揮,再殺一人。

幾乎在同時,兩柄戰刀砍在公孫瓚的背上,一柄長矛從背后如果毒蛇般的刺出,正中公孫瓚的后腰。公孫瓚痛得怒吼,反手握住長矛,大吼一聲,擰斷長矛,順手一刀,砍在偷襲的鮮卑人脖子上。

“殺!”四個鮮卑人縱馬奔來,撞向公孫瓚。

“快救將軍,快救將軍!”白馬義從急紅了眼,大砍大殺,想要向公孫瓚靠近。奈何他們和公孫瓚一樣,戰了一天一夜,早已精疲力竭,雖然不懼生死的前突,卻無法沖破鮮卑人的攔截。眼看著公孫瓚被鮮卑人圍住亂砍亂殺,就要死于非命,急得眼淚都下來了。

就在這時,一聲雷霆般的厲喝在他們耳邊響起:“閃開!”一道黃色的身影從他們身邊一掠而過,刀光一閃,數名鮮卑人被一刀兩段,死于非命。

鮮卑人的包圍圈像是破爛的木桶突然挨了一斧,瞬間被砍出一個大大的缺口。沒等鮮卑人反應過來,一匹黃色的駿馬從缺口一躍而入,馬上一將,身穿一件綠色戰袍,手持一口明晃晃的長刀,刀身上縈繞著一團若有若無的紅光,仿佛有一團火在燃燒。

鮮卑人就像是骯臟的積雪,一遇到這團火,就消融不見,化作一團團的血霧。

來人輕而易舉的殺透了鮮卑人的包圍,趕到公孫瓚的身邊,戰馬繞著公孫瓚轉了兩圈,手中的長刀無情的收割著鮮卑人的生命。不管是刀還是矛,抑或是鮮卑人的身體,在這口火氣縈繞的長刀面前,皆無抵擋之力,被砍倒在地,一時間,鮮卑人如遇鬼魅,人喊馬嘶,亂作一團。

“公孫將軍,尚能乘馬否?”

公孫瓚舉起刀,一刀劈下,將一個抱著他腿的鮮卑人砍翻在地,這才以刀柱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他抬起頭,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名威風凜凜的將領,覺得有些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誰:“足下是……”

“某乃河東關羽,我兄長劉玄德是將軍的同門。”

公孫瓚愣了一下,一拍額頭,恍然大悟:“原來是你,我說怎麼這麼眼熟。怎麼,玄德也來北疆了?”

關羽一邊縱馬繞著公孫瓚奔馳,青龍偃月刀劃出一圈圈的刀光,將仍然不死心,企圖殺上來的鮮卑人一一殺死,一邊說道:“此處非說話之地,還是請將軍上馬,先殺出去再說。”

公孫瓚哈哈大笑:“也好,先殺出去再說。”他向四周看了一眼,搶過一匹無主戰馬,飛身上馬,大喝道:“殺出去。”

“好,某為將軍開路!”關羽朗聲大笑,催動絕影,舉起青龍偃月刀,向前殺去。所到之處,當者披靡,如湯潑雪,勢不可擋。

“跟上,跟上!”公孫瓚舉起戰刀,縱馬奔馳。

絕處逢生的白馬義從大喜,紛紛猛踢戰馬,跟著關羽和公孫瓚向前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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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30 00:06:27 |只看該作者
第224章 道不同,不相為謀

關羽一馬當先,殺出一條血路,將公孫瓚救出了鮮卑人的包圍。

與兩萬多鮮卑人惡戰一天一夜,公孫瓚損失不小,體力消耗也到了極點,恨不得躺下來睡他三天三夜。可是看到關羽,他還是非常興奮,拉著關羽直入大帳,設宴接風。

“云長,你不是在龍淵被俘了嗎,怎麼突然到北疆來了?”

關羽很尷尬,臉色有點難看。公孫瓚見了,不禁哈哈大笑。他伸手拍拍關羽的肩膀:“云長,你不要把這件事當成丟人的事。我聽玄德說了,如果不是為了救他,沒人能抓得住你。你義字當頭,令人欽佩。玄德有你這樣的義弟,我真的很羨慕啊。”

關羽聽了,顏色稍霽,略帶矜持的笑了一聲,隨即問道:“我兄長在何處,三弟可曾同行?”

“龍淵一戰,玄德的部曲損失殆盡,他又沒有曹操等人的實力,可以重新招募,就和張飛一起回到了幽州。我本來打算讓他在我麾下任職,可是后來……”公孫瓚沉默了片刻,淡淡的說道:“劉虞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玄德,辟為他掾吏。劉虞是幽州牧,又是宗室,有這樣的好前程,我這個做兄長的,當然不能耽誤了他。”

關羽鳳眼一瞇,莫名的有些后悔。他一路追著公孫瓚的腳印來,就是猜到劉備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會投奔公孫瓚這個同門。沒想劉備來是來了。卻半路轉投劉虞。公孫瓚說得輕描淡寫,可是事情肯定沒這麼簡單。公孫瓚與劉虞面和心不和,這是之前就知道的事。劉備應劉虞的辟舉,無異于打了公孫瓚一個耳光。公孫瓚也是個好面子的人,心里豈能沒有芥蒂。

“嗯,要找玄德,你到時候隨我回幽州就是了。”公孫瓚不打算再談這個話題,問起關羽的近況。關羽嘆了一口氣,把這大半年的遭遇簡單的說了一遍。

關羽和劉辯打賭。要斬殺袁紹、袁術和曹操三人中的一人以換取師妹杜氏的自由身。原本以為這並不算太難。三人之中,他根本沒考慮曹操。他想殺的是袁紹或者袁術,在綜合考慮之后,他首先選擇了袁術作為目標。

不料,還沒等他進南陽界。他就聽到了風聲,袁術居然早就知道了這件事,身邊配備了重兵,根本不讓他有任何靠近的機會。關羽雖然強悍,也不可能在袁術有防備的情況下殺進軍營,取袁術首級。在南陽等了兩個月,也沒有等到任何機會,只得頹然而返。

袁術如此,袁紹就更不用說了。防備比袁術還森嚴。一聽說關羽求見,袁紹直接拒絕了,還讓陳琳回了一封書信。引經據典的把關羽損了一頓,搞得關羽很沒面子。

關羽無可奈何,又不肯去殺曹操,只得另想辦法,準備先找到劉備,和劉備商量一下再說。這次到北疆來。也是想順便和杜氏見一面,讓她稍安勿躁。再耐心的等一段時間。

關羽雖然說得含含糊糊,公孫瓚還是聽明白了,不禁哈哈大笑。

關羽沉下了臉,神情不悅。

“云長,君子可欺之以方。”公孫瓚樂可不支:“你被陛下騙了。”

“為何這麼說?”關羽不解:“天子乃萬乘之尊,怎麼會騙人?”

“天子為什麼不能騙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只有那些俗儒才會斤斤計較于細節。”公孫瓚劍眉一挑:“我敢斷定,這個消息是陛下派人放出去的。不過,陛下並不是想霸占你的師妹,而是想讓你為他效力。云長,這是陛下對你的器重啊。為了你這員猛將,他不惜使出市井手段,倒也是難得。”

關羽恍然大悟,如釋重負,憂郁的眼神隨即變得明亮起來。他撫著胡須,傲然道:“他雖有心,我卻無意。還有幾個月時間,如果我能再破一境,就算袁氏兄弟身邊有千人保護,我取他們的首級依然如探囊取物。到時候,我領了師妹,還去找我兄長,誰稀罕為他效力。”

“我等身為漢臣,為陛下效力,乃是臣子的本份。”公孫瓚沉下了臉:“玄德自稱宗室之后,卻依附袁紹,我頗為不解。袁紹那等世家子弟,只知道沽名釣譽,蠱惑世人,何嘗有半點仁義?陛下率萬騎入草原,屠戮鮮卑人如屠狗,解救大漢子民以萬計。袁紹在干什麼?他殺了劉岱!”

關羽無言以對。他知道劉岱是誰,也大致知道袁紹為什麼殺劉岱,對袁紹的行為也很不齒,但是他卻不能當著公孫瓚的面說袁紹的不是,否則無法解釋當初劉備依附袁紹的決定。

公孫瓚見關羽神情尷尬,嘆了一口氣:“玄德好福氣,有你這樣的兄弟。云長,你放心,我不會強人所難,奪人所愛。回幽州后,你自去尋玄德,我不留你。不過,我損失太大,無力再戰,要退往定襄休整一下,你隨我一起去吧。陛下出塞前,曾經在定襄暫留,說不定你的師妹也在那里。”

關羽點頭應允。

雄鷹在湛藍的天空優雅的滑翔,將彈汗山及周圍的草原盡收眼底。

不遠處,劉辯駐馬立于山坡之上,矚目彈汗山。以山坡為中心,一萬五千鐵騎列陣,施旗招展,氣勢森嚴,讓人不敢生絲毫輕視之心。他雖然離彈汗山還有數里之遙,凜然的氣勢卻已經驚動了彈汗山上的鮮卑人。鮮卑人嚴陣以待,闕居親自趕到了陣前,緊張的注視著遠處的劉辯。

劉辯的陣勢不是攻擊彈汗山的陣勢,倒像是鮮卑人常見的圍獵。匈奴人也好,鮮卑人也好,每到秋冬之際都會進行圍獵,統計一下今年的收成,看看能不能足夠過冬,如是不夠,那就得準備入塞劫掠。圍獵的另一個意義就是演兵,熟悉大軍作戰時的互相配合,為劫掠做好準備。

誰也不曾想,漢家天子會在彈汗山行獵,而鮮卑人雖然坐擁兩倍的兵力,卻不敢主動出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闕居覺得有些不是滋味。所有的鮮卑人都有些黯然。大王檀石槐一去世,曾經威鎮草原的鮮卑人居然淪落至些,被人打上門來都不敢應戰。即使是半年之前,也不會有人想到會有這樣的局面出現。

闕居還有一個擔心沒說出口。他擔心劉辯圍獵的目標不是普通的野獸,而是鮮卑人的神獸。據斥候說,劉辯一天前派呂布圍捕過神獸,沒有成功,神獸突圍而去。劉辯這次擺出這麼大的陣仗,很有可能是沖著神獸來的。呂布就已經讓神獸遁逃,劉辯出馬,有神鷹在天下監視,神獸還能逃得掉嗎?

如果劉辯捕到了神獸,甚至殺死了神獸,然后來到彈汗山前,那將是一個什麼樣的場面?

闕居不敢再想。

闕居沒有猜錯,劉辯擺出這麼大的陣勢就是要圍捕鮮卑人的神獸。捕殺神獸,雖然未必能讓鮮卑人不戰而降,卻能大大的挫傷鮮卑人的士氣,到時候也許有機會直接攻下彈汗山,不用再迂回作戰。他的時間不多了,如果能盡快攻下彈汗山,他可以為這頭怪獸多費一點心思。

這一天來,通過大鷹的眼睛,他已經初步鎖定了神獸的位置。這不僅是因為他的意念超過大鷹的本能,更因為他的理性。排除了不可能之后,剩下的當然就是可能的。這一點,再聰明的鷹也做不到。

“陛下,老奴已經準備好了。”大巫師金國走了過來,躬身施禮。

白山一戰,金國等匈奴巫師召喚云鷹,云鷹化龍,大破彌加,他們也遭到了嚴重的反噬,十三名巫師中有八人至今臥床不起,更別提做法了。金國隨華佗修習過五禽戲,境界最高,恢復得也最快,雖然還不能再次施展助戰,但是指揮近衛郎,幫助劉辯圍捕鮮卑人的神獸卻是綽綽有余。

“能行麼?”劉辯低下頭,打量著金國的臉色:“不要勉強。”

金國恭敬的說道:“陛下,華太醫醫術精湛,五禽戲也非常神奇。老奴經過他的醫治,已經好了大半,不礙事的。”

“那好。”劉辯輕踢戰馬,手指遠處的一處山林:“就在那里。”

金國抬頭看了一眼,點了點頭,走到山坡下,翻身上馬,領著六十四名腰胯小鼓的近衛郎出陣,張繡隨即帶著一千龍騎跟了上去。這些龍騎將士不僅人手一桿長戟,一具手弩,還帶了不少套索,是專門用來套馬的繩索,只是比常用的繩索更粗一些,更結實一些。

張繡騎著馬,繞著劉辯指定的山林四周跑了一圈,很快移定了幾個怪獸可能逃脫的路線,安排龍騎將士做好堵截的準備,這才舉起戰旗,向金國示意。

金國點起篝火,繞著篝火載歌載舞,嘴里念念有詞,最后張開雙臂,仰首向天,厲聲長嘯:“偉大的龍神啊,請賜你謙卑的奴仆力量,擒獲那愚味的畜生,讓龍神的恩澤遍布草原吧。我必將最新鮮的犧牲奉獻在你的祭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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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行獵彈汗山

六十四名近衛郎敲起了小鼓,鼓聲並不如何響亮,卻傳得極遠,即使是數里之外的闕居都能隱約能聽到。闕居抬起了頭,看向鼓聲處,卻看到了萬里無云的藍天之上忽然生出絲絲白云。這些白云慢慢的聚攏起來,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漸漸遮蔽了陽光,突兀的出現在了草原之上,陰影處,正是那處山林。

闕居驚駭莫名,劉辯軍中的巫師居然有這樣的法力?這麼說來,他召喚云鷹,並且讓云鷹化龍的事是真的?他忽然有些后悔起來,不該讓將士們備戰。現在至少有一萬多人正在看著這一幕,即使劉辯捕不到神獸,也將對鮮卑人的士氣產生嚴重的影響。

闕居立刻傳令,所有將士低下了頭,密切注意自己的陣地,不準隨便抬頭。

就在闕居擔心的時候,那些云已經聚成了一團,並且慢慢的旋轉起來,而且顏色越變越深,漸漸的黑如墨汁,仿佛隨即都能下雨,電閃雷鳴。

云越轉越快,越壓越低。

金國越舞越急,吟咒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高亢,漸漸的尖細至不可聞。

大鷹從遠處飛來,突然俯沖而下,斂起雙翅,從旋轉的云團中穿過,像一只利箭穿過靶心。云團被它的疾風帶動,如同一支巨大無比的長矛,呼嘯著撲向山林。

寂靜的山林中忽然響起一聲厲吼,如同激越的戰鼓,和近衛郎手中的鼓聲應和。又像是對抗。正在急舞的金國晃了一下。身形一滯。他立刻舉起左手,右手持刀,在掌心一劃,鮮血飛濺。金國舉起血淋淋的左手,直指山林,厲喝一聲:“龍神,顯靈吧!”

一道看不見的血氣向山林撲去。山林中的鼓聲受到了無形的阻擊,氣勢一滯,近衛郎們也齊聲怒吼,一邊將小鼓敲得急響,一邊大聲念起了神鷹咒。

神鷹咒一起,飛撲的大鷹撲得更急,撲向山林,勁風壓得樹梢嘩嘩作響。

“咚——”樹林一陣搖晃,駁獸沖出了山林。如同一道閃電,快得讓人不敢想象。見駁獸沖出了山林,斂翅下沖的大鷹忽然展開雙翼,像俯沖的戰斗機一樣從樹梢掠過,轉了個方向,撲向駁獸。兩只鐵鉤般的利爪伸出。抓向駁獸的背脊。

與此同時。正當駁獸的龍騎將士們策馬迎了上來,前面的十余騎紛紛甩出了手中的套索,套索打著圈,飛向駁獸。駁獸一看,長嘶一聲,突然人立而起,前爪在空中虛踢,兩只后爪在地上蹬踏得草地塵屑飛揚,強行轉了一個身,向另一個方面撲去。

龍騎將士撲空。一個個抖手收回套索,操控著戰馬,跟著駁獸轉向,緊追不舍。而撲空的大鷹則振翅從他們頭頂掠過,再次高飛,在空中轉了一個圈,也向駁獸追去。

駁獸剛剛奔出數十步,就看到了迎面沖來的龍騎將士,只得再次轉向。它想奔回山林,可是后面追來的龍騎將士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已經插到了它和山林之間,堵死了它奔回山林的路線。駁獸無奈,轉了兩個圈,返身再逃。剛剛跑出百十步,又有數十騎迎了過來,數十個套索布成了一個天羅地網,擋住了駁獸的去路。

龍騎將士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訓練也極其刻苦,騎術精良,配合默契,事先又做過周密的部署,此刻一出手,片刻時間,就將駁獸圍在中間,成擒在即。

駁獸四面受困,越發暴怒,它連續轉了兩個圈,突然折向東,向不遠處的歠仇水奔去。

“堵住它,堵住它!”張繡大喜,一邊連聲大叫,一邊拋出了手中的套索。套索打著旋,向駁獸飛去。駁獸長嘶一聲,突然再次加速,接著低下頭,向張繡猛沖過去。

張繡目瞪口呆,仿佛又看到了當年與呂布對陣的那一幕。駁獸快如閃電,即使是空鞍的赤兔也不過如此,他觀察了很久,以為駁獸的速度已經達到了極限,沒想到駁獸居然還有潛力加速,一時措手不及,套索從駁獸的頭頂飛過,而駁獸卻向他沖了過來,急切之間,根本來不及轉向,眼睜睜的看著駁獸頭部的尖角捅進了戰馬的胸口。

“轟”的一聲,戰馬側飛起來。

駁獸一揚頭,尖角劃開了戰馬的胸口,鮮血飛濺。

張繡來不及反應,飛了起來。

駁獸在空中轉了半圈,借著慣性落地,在地上轉了半圈,一落地就四爪用力,短短的時間內就再次達到了全速,只是轉了個方向,撲向快要趕到了一隊龍騎將士。

龍騎將士不假思索,紛紛拋出了手中的套索。

駁獸越奔越快,眼看就要被套索套中,突然伏地塌身,一躍而起,極力伸展開四肢,從三名龍騎將士的頭頂掠了過去,落地之地,毫不停留,繼續向前飛奔。龍騎將士手中套索再次落空,眼睜睜的看著駁獸從他們頭頂飛過,卻無計可施。

駁獸連行險招,突出龍騎將士的重圍,向著歠仇水飛奔。

劉辯將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不禁興趣大增。這頭駁獸不僅速度極快,力量驚人,而且還很聰明,居然知道兵行險招,快成精了,不愧是霸者所乘。他雖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夠得上霸者的境界,卻也動了收服之心。

劉辯一催戰馬,從山坡上沖了下來。他沒有追向駁獸,他所乘的御馬雖然也是一匹好馬,但是速度卻和駁獸相去甚遠,要想靠它追上駁獸根本不可能。駁獸既然奔向歠仇水,自然是想借歠仇水而逃,而他最大的倚仗除了那頭遠在北方極遠之地的龍,就是他手中的黑刀。

正在飛奔的駁獸幾乎與劉辯同時奔到水邊,一躍入水,順著歠仇水向下泅去。劉辯不假思索,飛身下馬,也撲入歠仇水中,同時拔出了腰間的黑刀。黑刀入水,一道龍吟突然響起。劉辯的意念從大鷹身上收回,順著黑刀潛入水中,在水底潛行,一種說不出的歡愉從心里的迸發出來,讓他禁不住的想放聲大笑。

他看到了正在潛水的駁獸,加速游了過去。駁獸仿佛感受到了什麼,回頭看了一眼,轉身加速向對岸游去。劉辯立刻感知到了駁獸的用意,心里更加歡喜。這頭怪獸的靈性很高,居然能感受到他意識的威脅,不愧是鮮卑人的神獸,真是山林中的精靈。在這一點上,就連赤兔和雪狼都略遜一籌,更別提他的大鷹了。

一定要抓住它,收服它。劉辯的識海中發出興奮的歡叫,加快了速度。頭頂越來越亮,河岸近在咫尺,一旦駁獸上了岸,離開了水,他就無能為力了。

駁獸仿佛也知道這一點,四只虎爪全力劃水,劈波斬浪,快得讓人不敢相信,很快就到了歠仇水的對岸,踩到了濕滑的河岸。就在它要沖上岸的一瞬間,劉辯飛撲上去,纏上了駁獸的尖角,涌入駁獸的識海。

“嘿嘿,我抓住你了。”

只剩下尾巴還在河中的駁獸忽然腳下一滑,翻身落水。翻滾的河水再次淹沒了它。它緊張起來,像是被一條巨蟒纏住,在水里踢打著,嘶吼著,發出戰鼓般的吼聲。水花四濺,歠仇水似乎突然沸騰了,甚至有魚被嚇得跳上了岸。駁獸全然不顧,搖頭擺尾,張牙舞爪,奮力掙扎,可是頭上的尖角卻似乎被什麼東西抓住了,無論它怎麼掙扎,卻無法掙脫。

離它百步之遙,劉辯在手中沉浮,被歠仇水沖得如水中浮萍,可是他的手卻死死的抓住黑刀,圓睜的雙目中露出興奮的光芒,仿佛看到了一個寶藏。他的意識已經侵入了駁獸的識海,卻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一個強大的精神力量在阻止他的深入,讓他無法全面接管駁獸的意識。

這是他從來沒有遇到過的情況。在此之前,他只收服過大鷹,當時是親手觸摸著大鷹的身體,意識的侵入毫無阻礙。除此之外,他只有在龍淵隔著山體與戲志才、曹操的意識對峙過,也沒有嘗試過入侵他們的意識。那時候除了手中的黑刀,還有剛剛孵化的巨龍,擊敗他們,根本沒有一點困難。現在他沒有巨龍,只有黑刀,面對駁獸的反抗,他有些力不從心。

可是,他不願意放棄。不僅僅因為駁獸是鮮卑人的神獸,是他從來沒有遇到過的靈物,更是遇到挑戰,他從心底里激發出的斗志。他將全部意念注入黑刀,死死的纏住駁獸,發起一波又一波的攻擊,不讓駁獸有絲毫喘息之機。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體也因為失去了意識的控制,已經和駁獸一樣隨波沉浮,隨時面臨著溺斃的危險。他咬緊牙關,屏住呼吸,全神貫注的與駁獸搏斗,難分難分。

蔡琰和董白追了過來,見劉辯在水中忽隱忽現,蔡琰急得大叫,董白卻不假思索,連身上的甲胄都不及脫,魚躍入水。

董白萬萬沒想到,還沒等碰到水,一股很陰森的氣息就向她撲來。這道氣息很冷,很黑,瞬間就吞沒了她的意識。董白什麼也不知道了,像一塊石頭砸入水中,濺起一大片水花,然后就不見了。

蔡琰急得大哭:“快救陛下,快救董白!”

追過來的近衛郎也急了,紛紛下水。可是他們和董白一樣,一下水就像一塊石頭,失去了意識,別說救劉辯了,連他們自己的性命都成了問題。

后面的近衛郎一看,頓時傻眼了,誰也搞不清這是怎麼回事。看著順著水往下游漂的劉辯、董白和近衛郎同伴,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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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貂蟬建功

就在這時,“吱”的一聲尖叫在眾人耳畔響起,一道白光劃過眾人的眼前,射入水中,消失得無影無蹤。片刻之后,在數十步外露出水面,劃出一道細細的水浪,向遠處正在掙扎的駁獸急射而去。

緊接著,貂蟬沖了過來,一邊跑,一邊脫掉了外面的貂裘,解開了緊身的小襖。

“不能下去。”蔡琰連忙攔住她,指著那些在昏迷不醒,在水中漂蕩的近衛郎,急聲道:“你會死的……”

貂蟬來不及多說,伸手推開蔡琰,飛撲入水。

奇跡出現了。貂蟬沒有像那些近衛郎一樣碰到水就昏迷不醒,她只是愣了一下,隨即又清醒過來,揮動雙臂,奮力向劉辯劃去。就在蔡琰等的驚愕的目光中,她一個猛子扎進水中,片刻之后,水花一陣亂響,她托著劉辯出現眾人面前。

蔡琰大喜,拍著手叫道:“太好了,太好了,陛下有救了。快,快,把陛下拉上來。”

近衛郎們不敢怠慢,連忙沖到河邊,伸出手。貂蟬托著劉辯,踩著水,向岸邊游來。

遠處,貂蟬的本命獸沖到了正在掙扎的駁獸身邊,伸出兩只小爪子,抓住了駁獸的鬃毛,順著鬃毛爬到了駁獸的頭上,長長的大尾巴一甩,卷住了駁獸的尖角。

正在全力攻擊駁獸意識的劉辯仿佛看到一道閃電飛至,毫無阻礙的闖入駁獸的意識。與其融為一體,負隅頑抗的駁獸意識出現了瞬間的破綻,劉辯趁隙而入。涌入駁獸的識海。

瘋狂掙扎的駁獸忽然安靜下來,揮動著四只虎爪,悠閑自得的劃著水。

小獸蹲在駁獸的尖角上,捧著兩只小爪子,吱吱的叫著。

遠處,劉辯長吁一聲,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貂蟬的臉,笑了一聲。抬起手,拍拍貂蟬冰涼的臉頰:“沒想到最后幫我的人是你,可見天下沒有一個人是沒有用的,只是還沒到他建功的時候。”

貂蟬喜極而泣:“陛下……”

“好了。沒事了,趕緊回去換身衣服,別受了寒。”劉辯站了起來,從地上撿起貂蟬的小襖和貂裘,披在貂蟬的身上,輕輕推了她一把:“趕緊回大營,把濕衣服換了,再讓華佗煮點姜湯,好好的暖和一下。去去寒意。”他又對那些剛被救上岸的董白和近衛郎們說到:“你們也是,都回大營去。”

“唯……唯!”董白甩甩頭,應了一聲。還沒說完,就張大嘴巴,打了一個響應的噴嚏:“啊……啊欠!啊欠!”兩條晶瑩透明的鼻涕龍噴射而出,掛在下巴上,搖搖欲墜,晃晃悠悠。

貂蟬凍得牙齒打戰。臉色發青,卻不肯走開。“那……陛……陛下呢?”

“我沒事。”劉辯若無其事的說道。他雖然比貂蟬在水里的時間還長。可是他卻感覺不到一點寒意,反而覺得如魚得水,快意非常。剛才落水的時候,他有種錯覺,仿佛他也是一條龍,就應該生活在水里,在水里反而比在岸上更快活,更自由。

劉辯讓人送貂蟬、董白等人回大營,自己卻連濕衣服都沒脫,只是從蔡琰手中接過大氅披在身上,走向剛剛上岸,正在抖落一身水珠的駁獸。

駁獸靜靜的站在他面前,低下了頭,水珠從它身上滑落,白色的毛貼在身上,有些灰暗。胸部焦黑的傷口更加觸目驚心,甚至能看到被燒壞的皮肉里有蛆蟲有蛹動。

貂蟬的本命獸抱著駁獸的角,爬上爬下的玩得正歡。

劉辯伸出手,撫著駁獸濕漉漉的鬃毛。駁獸揚起頭,抖了抖脖子,又安靜下來,低下頭,一動不動。劉辯的意識再一次進入了駁獸的識海,不過這一次沒有遇到任何抵抗,駁獸平靜的接受了他,任他在識海中遨游。

在駁獸的識海深入,劉辯看到了一團明亮的紅光,一團帶著充沛熱量的紅光,這團紅光亮得耀眼,還伴隨著一陣巨痛和深深的恐懼。在紅光的后面,隱約能看到兩個身影,只是模糊得很,分辨不出面孔,只能從寬袍大袖的服飾上看,應該是漢人。

“駁獸是被漢人所傷?”劉辯很意外。駁獸是鮮卑人的神獸,據說一直在鮮卑人的祖山里,那里離最北的漢境千里,很少有漢人會出現在那里。怎麼會突然有漢人去,而且傷了駁獸?

那團紅光像一口劍,什麼樣的劍能夠發出如此耀眼而炙熱的光芒?

“陛下,你沒受傷吧?”張繡帶著龍騎將士奔了過來,見駁獸馴服的站在劉辯面前,而劉辯雖然渾身濕透,卻神情平靜,身上也沒有什麼傷痕,這才松了一口氣,慚愧的說道:“臣等無能,未能擒獲此物,還要陛下親自出手。”

“無妨。”劉辯微笑著擺擺手,示意張繡和龍騎將士們起身:“此駁獸速度奇快,又頗有靈性,你們沒有遇到過,一時失手,也在所難免。好了,我們回陣去吧。”

張繡應了一聲,伸手牽過劉辯的戰馬:“請陛下上馬。”

劉辯點點頭,正準備上馬,忽然心中一動,看著駁獸道:“不,朕就騎乘這頭駁獸。”

“陛下,此物野性未除,只怕會……”

“無妨,朕既然能降住它,就不怕它再起異心。”劉辯拍拍腰間的黑刀:“在服與誅之間,這樣的靈物知道如何選擇,要不然,它也不配被稱為神獸了。”

見劉辯主意已定,張繡不再勸阻,親手從劉辯的坐騎上解下了馬具,裝在駁獸身上。一切準備好以后,他對劉辯躬身施禮:“請陛下上馬,臣不才,敢請為陛下牽馬。”

“哈哈,能有子章牽馬,朕很欣慰。”劉辯翻身上了駁獸,貂蟬的本命獸“吱”的叫了一聲,竄到劉辯的袖子里,抓住劉辯的袖角晃晃悠悠,一條蓬松的大尾巴甩過來,甩過去,愜意非常。

張繡牽著駁獸,回到陣前,首先從做法完畢,正坐在馬背上喘息的大巫師金國面前走過。看到溫順的駁獸,金國愣了一下,翻身下馬,拜倒在劉辯面前。

“陛下是真龍轉世,唯有陛下,才能降伏此等靈獸。老奴恭賀陛下。”

“金國,你辛苦了。”劉辯點了點頭:“起來吧,回營去,好好休息。朕會讓華佗給你配些靈藥,你好好靜養,早點恢復。”

“謝陛下。”金國頓首再拜。

劉辯輕催駁獸,回到大陣之前。率領狼騎在右翼立陣的呂布看到已經被套上鞍轡的駁獸,長嘆一聲,失落之情溢于言表。一旁的曹性推了推他:“將軍,還不上前恭賀陛下?”

呂布一驚,如夢初醒,連忙催馬上前,向劉辯躬身施禮:“恭賀陛下大展神威,降服鮮卑人的神獸。此乃大漢之福,鮮卑必亡之兆也。”

劉辯哈哈一笑:“奉先,看來你又要等一段時間了。”

呂布有些不太自然的干笑道:“無妨,臣既然是天狼命,總有一天,臣會隨陛下西征那天狼之國,到時候,收了他們的神獸做本命獸,也是不錯的。”

“卿言甚壯,朕很喜歡。”劉辯勒住駁獸,頓了頓,又道:“奉先,我們的征程剛剛開始,你要放長眼量,做高瞻遠矚的英雄,莫作目光短淺的鼠輩,可好?”

呂布眨了眨眼睛,心頭歡喜,拱手大聲應喏:“唯陛下所命,臣無所不從。”

“來,與朕同行。”劉辯招招手,示意呂布跟過來。呂布大喜,催動赤兔,與劉辯並肩而行。赤兔偏著頭,打量了駁獸一眼,打了個噴鼻,吐了一團白沫。駁獸也轉過頭,瞟了赤兔一眼,又扭過脖子,狀甚不屑,只是步子邁得更大了一些,虎爪抬得更高了一些。

對這兩頭靈物的明爭暗斗,劉辯置之一笑。他回到中軍,下令收兵回營。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后,他立刻召來了于扶羅和匈奴各部的頭領。

時間不長,于扶羅等人奉詔而來,還沒進帳,先看到了那頭鞍轡齊全的駁獸。他們早就知道這頭神獸的存在,也知道劉辯今天大費周章就是為了這頭駁獸,可是此時此刻,當他們親眼看到這頭駁獸,還是震驚不已。

這就是鮮卑人的神獸?的確是聞所未聞。既然鮮卑人的神獸被劉辯收為坐騎,那鮮卑人統治草原的時代也該結束了。看來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如果和劉辯對抗,他們可能會在鮮卑人之前被劉辯剿滅。而現在,他們搶在鮮卑人前面臣服,以后多少能占一些便宜。

于扶羅等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躬身進帳。一進帳,他們就跪倒在劉辯的面前,口稱萬歲,誠惶誠恐。

劉辯笑笑,他知道于扶羅等人在想什麼,將駁獸放在帳外,就是要讓他們看看。他擺擺手,示意于扶羅等人起身,溫和的說道:“你們和鮮卑人或戰或和數百年,要論對鮮卑人的了解,朕自認不如你們。朕想勸降闕居,你們看,有幾分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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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給你們一個機會

于扶羅躬身道:“陛下天威所至,誰敢不服?如今鮮卑人的神獸都成了陛下的坐騎,鮮卑人的族運也到頭了。除了向陛下俯首稱臣,還能有什麼出路?”

劉辯笑笑,他需要的是實實在在的分析,而不是這種空洞的大話。收服駁獸,他對鮮卑人的心理優勢又強了幾分,如果利用得好的話,找到鮮卑人內部的矛盾並加以利用,打一場心理戰,分化鮮卑人,是目前最可行的辦法。可以說,之前的鐵血屠殺也是為了今天勸降服務的。這些游牧民族不相信仁義,只信服強者,不把他們打痛了,勸降是沒有意義的,只會招來羞辱。

就像當初桓帝要與檀石槐和親一樣。

現在,他橫掃鮮卑中部,幾乎趕盡殺絕,又連敗闕機、彌加兩路大軍,召喚云鷹,不論是武力還是神秘的法術,都已經給鮮卑人造成了強大的威懾力,逼得闕居只能困守彈汗山,不敢出戰。現在又征服了鮮卑人的神獸,這時候勸降,成功的機會大大增加。

最熟悉草原人的當然還是草原人,漢人對鮮卑人的了解畢竟有限,問匈奴人再合適不過。可是,于扶羅的話顯然不能讓他滿意,于扶羅和漢人相處的時候太長了,大話空話不少。

見劉辯神情淡漠,站在于扶羅后面的右賢王去卑知道劉辯對于扶羅的回答不滿意,思索片刻,起身說道:“陛下。臣也以為可行。”

“哦,為什麼?”

“其一,經過雪狼湖、白山兩次大戰。陛下天威已經傳遍草原,鮮卑人喪膽,不敢與陛下對陣。此時勸降,是給他們一條生路,是陛下的仁慈。他們只要沒有失去理智,就不會拒絕這個唯一的活命機會。”

劉辯瞇起了眼睛,仔細打量著去卑。他知道這個人。據說。歷史上就是這個匈奴人搶走了蔡琰,致使蔡琰流落匈奴十二年。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注意去卑,但是去卑很低調,不怎麼說話,既不像野蠻的狼。也不像溫順的羊,介于兩者之間。今天他第一次在劉辯面前表達意見,劉辯卻一下子發現這個匈奴人與眾不同。

“其二,鮮卑人本來也是各部並立,爭斗不已,服從于檀石槐,只是因為檀石槐過人的才能。如今檀石槐已死,和連奪位自立,人心不服。幾年前。鮮卑人就發生過一場內戰,幾乎所有的大部落都牽連其中,鮮卑人的不和可見一斑。”

劉辯微微頜首。鮮卑人內亂的這件事,他也知道。不過,在這方面,他的見識比去卑更高明。不僅是鮮卑人如此,草原民族大部分如此,出現一個傳奇英雄。他們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崛起,建立一個強大的草原帝國。等這個傳奇英雄一死。強大的草原帝國又會在瞬間分崩離析。冒頓如此,檀石槐如此,以后的成吉思汗也是如此。

“其三,闕居並不是和連的親信,他是東部鮮卑的部落,原本從屬于和連的兄長槐縱。槐縱死后,他才不得不屈從于和連。如今中部鮮卑殘破,草原上只剩下東部鮮卑和西部鮮卑,實力相當,而西部鮮卑卻是支持和連的。為了自己的利益,闕居不會再一次容忍和連和西部鮮卑凌駕于東部鮮卑之上,依附陛下,借陛下之威,與和連對抗,甚至取而代之,對他來說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劉辯笑了。果然是叫的狗不咬,咬的狗不叫。這個匈奴人平時不聲不響,不代表他肚子里沒貨。這個三條意見說出來,簡直和漢人謀士如出一轍啊。這哪里匈奴人,這簡直就是一個熟讀漢人史書的漢人啊。

“右賢王的分析有理有據,言之有物。”劉辯面帶微笑:“右賢王讀過書?”

去卑微微一怔,低頭道:“陛下謬贊,臣草莽之人,不曾讀書,只是喜歡聽故事罷了。言語粗鄙,還請陛下海涵。”

“喜歡聽故事?”劉辯點點頭:“這里面有不少我們漢人的故事吧?”

去卑沉吟片刻,無奈的點了點頭。“陛下灼見,臣雖然是匈奴人,卻生于漢境,長于漢境,也曾去洛陽游歷,的確聽過不少漢人的故事。”他頓了頓,又道:“臣仰慕漢家文明,最希望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穿上華夏衣冠,作一個真正的漢臣。臣最喜歡聽的便是當年曾經侍奉過孝武皇帝的休屠王子金日磾的故事。”

劉辯笑了:“好好努力,你有仿效前賢的潛質。”

“謝陛下。”去卑躬身一拜,出了一身冷汗。于扶羅等人卻不知情,見劉辯允諾去卑像金日磾一樣的前程,不由得露出羨慕的目光。

和于扶羅等人商量之后,劉辯又找來徐晃等人商議。徐晃等人也覺得可行,值得試一試。如果能夠逼降闕居,不僅可以兵不血刃的進駐彈汗山,達到北征的目的,還可以造成鮮卑人的東西對峙,對大漢肯定是有利的。

劉辯隨即讓蔡琰寫了一封詔書,派人送往彈汗山。

劉辯出征的時候,身邊沒有帶多少文臣,奉命出使的是一個武藝高強,長相卻比較儒雅的近衛郎,名叫于鴻,字元鵠,是扶風人,讀過書,言辭談吐都不錯,可惜家境一般,一直未能入仕。后來做了羽林郎,因為武藝好,家境清白,被選入近衛郎。

當于鴻站在闕居面前的時候,闕居不由得眼前一亮,脫口贊了一聲:“沒想到漢家還有這樣的好兒郎。”

于鴻微微一笑,拱了拱手:“大帥過獎。漢家俊杰輩出,像我這樣的人比比皆是,不足為奇。”

闕居咧了咧嘴:“如果真是如此,那漢家天子派你來彈汗山出使,豈不是太輕視我們了?”

于鴻嘴角一挑:“大帥誤會了,我不是出使,只是宣詔。出使這麼重要的事,當然要由飽學之士擔任,我不敢當,只能宣詔。”

闕居沉下了臉:“彈汗山是鮮卑王庭,不受漢家天子的詔書。你走吧,惹惱了我,休怪我砍你的首級。”

于鴻不僅不慢,不為所動。“鮮卑神獸都成了陛下的坐騎,彈汗山成為陛下的獵場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大帥,你應該清楚,我軍不攻彈汗山,並不是因為不可攻,而是不想攻。大戰一起,必傷天和。我軍進入草原以來,攻必勝,戰必取。闕機敗于雪狼湖,彌加敗于白山,都是摧枯拉朽,速戰速決。彈汗山,亦如是。陛下悲天憫人,已經將中部鮮卑屠戮一盡,流血千里,不願意再對東部鮮卑施以霹靂手段,這才給諸位大人一個機會。”

他掃了在座的鮮卑人一眼,臉上的笑容很燦爛,話說得卻非常陰森。

“如果諸位執迷不悟,還要對抗天威,那陛下也不會姑息養奸。一聲令下,彈汗山化為齏粉,玉石俱焚,到時候后悔晚矣。不過,你們也不會寂寞,大雪一下,用不了一個冬天,中部鮮卑的諸位大帥很快就會步你們的后塵,至于西部鮮卑的諸位大帥,那就要看他們是不是識時務了。也許,有諸位的先鑒在前,他們會明智一些,不會一意孤行。”

闕居頭皮一陣陣的發麻。他聽出了于鴻的言外之意。掃蕩中部鮮卑,是為了立威,如果東部鮮卑還不識時務,那漢家天子也不在乎將東部鮮卑趕盡殺絕,給西部鮮卑一個榜樣。中部鮮卑、東部鮮卑相繼覆滅,西部鮮卑肯定會俯首稱臣,到時候,漢家天子肯定會將草原交給西部鮮卑的那些人,說不定還會留著和連的小命,繼續讓他做鮮卑大王。

如此一來,最后得便宜的還是和連一系,而槐縱一系則死得干干凈凈,淪為奴隸。如果和連或者西部鮮卑的那些人聽到這個消息,也許會拍手稱快,很可能出兵助陣,幫助漢人攻擊東部鮮卑的各部。

他們原本就不是朋友,而是敵人。

闕居的口氣軟了下來:“貴使能不能容我們商量商量?”

“當然可以。陛下聖明,通情達理,從來不會把人逼到絕路上去。這點余地,總是要留的。”

闕居苦笑。

闕居與諸部大帥緊急商議之后,很快統一了意見。對于東部鮮卑的各部來說,為了和連和漢人拼命,不值得。于今之計,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實力最重要,向漢人投降,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和連本來就不應該做鮮卑大王,只是他勾結了柯最等人,用武力和陰謀奪取了王位,現在該讓他吐出來了。

闕居提出了兩個要求:第一,他要派人去漢軍大營,確認一下鮮卑人的神獸是不是真的向漢家天子臣服。第二,他希望漢家天子能夠封槐縱的兒子槐頭為鮮卑大王。槐縱是檀石槐的長子,是真正的鮮卑王位繼承人,現在槐縱死了,王位應該傳給他的兒子槐頭,鮮卑人才會心服口服。

闕居這麼說,當然有他的私心。槐頭適合繼承鮮卑王位是不假,可是槐頭還小,根本不足以擔任這樣的重任。如果漢家天子真的答應了,他闕居肯定會成為鮮卑王庭的重臣,東部鮮卑的各部落也會從中得到好處,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將鮮卑王庭控制在東部鮮卑手中,控制在他闕居的手中。

于鴻對闕居的小算盤心知肚明,立即答應將闕居的要求回報給劉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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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爭勢

接到于鴻的回報,劉辯松了一口氣。闕居願意談判,說明他已經心動了,接下來只是如何爭取最大利益的問題,兵不血刃的進入彈汗山基本已成定論。

但是他並沒有掉以輕心。他很清楚,游牧民族只服于強者,不存在什麼忠孝禮義。此刻的降,是因為他掌握了主動,分散了鮮卑人的兵力,並利用鮮卑人內部的矛盾挑起了闕居等人的野心,並不代表闕居等人就會心甘情願的聽他調遣。一旦闕居等人覺得他的實力不足,隨時都有可能反戈一擊,重新成為獨立的力量,打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在很多時候,中原的有識之士不願意接受外夷內附,只願意羈縻,並非沒有開疆拓土的雄心壯志,而是力有不逮,為免自取其辱,只得保守一些,放棄一些眼前的利益。與之相反,很多人貪圖草原民族的戰斗力,希望用利益來換取他們的效忠,開始的時候也許會取得一些效果,並因此而得意洋洋,認為邊境安寧,減少的軍費遠遠超過付給草原民族的賞賜。可是當溫順的狗重新變成兇殘的狼時,他們往往會毫無反抗能力,最后被咬得遍體鱗傷,甚至徹底滅亡。

三國之后的五胡亂華,唐代中后期的五代十國,宋之后的金元,明以后的后金,都是這麼成長起來的。與其說是草原民族強大,不如說是中原的政權墮落腐化,把國家安全寄希望于外族。

劉辯不想做這樣的傻瓜。就算不能對外族趕盡殺絕,他也不會將安全寄托在他們的身上。一個國家不可能靠雇傭兵來保衛,更不可能靠異族。否則,他們遲早會變成待宰的羔羊。

要想讓這些草原民族安份守已,就必須時刻保持警惕,不能有對他們太假以顏色。劉辯拒絕了蔡琰盛裝接見鮮卑使者的建議,只是讓徐晃、呂布二人隨侍左右,于扶羅、去卑兩個人陪同。除此之外,他沒有做任何特意的安排。

闕居的使者來了,自報家門。是東部鮮卑的宇文部落大人。名叫宇文傷。看到神情隨意的劉辯,宇文傷沉下了臉,非常生氣。

去卑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時間雖然極短,卻被劉辯看得一清二楚。

“去卑。你有話說?”

去卑一驚。連忙說道:“陛下。臣無話可說。”

“哦?”劉辯不置可否,引而不發。

去卑有些慌亂。劉辯這一聲“哦”明顯有些敷衍,並不相信他。可是他卻不知道劉辯究竟在想什麼。遲疑片刻,他沉聲說道:“陛下有所不知,宇文部原本是匈奴人。”

“你們原本是匈奴人?”劉辯轉向宇文傷。

宇文傷看看去卑,眉頭微蹙,點了點頭:“他說得不錯,我們原本是匈奴人……”

話音未落,呂布忽然站了起來,臉一沉,厲聲大喝:“髡頭狗奴,敢在陛下面前大言不慚,連基本的規矩的都不懂,還敢來做見駕。闕居是不是瞎了眼,派你這麼一個蠢物?”

宇文傷一怔,看著眼前這個身高九尺的彪形大漢,心里有些發虛。可是他來之前,就已經知道自己身上的重任,要想將利益最大化,就不能弱了氣勢。因此,他才故意做出一副傲慢的樣子,以示雙方是平等的關系。沒曾想剛一開口,呂布就火了,跳出來破口大罵。

宇文傷強自鎮靜,故意冷笑一聲道:“你又是何人,如此大聲咆哮,恐怕也不合漢家制度吧。”

“你不知道我是誰?”呂布更加惱怒,眼神已經有些不對。

“奉先,看來你的名聲也沒有那麼大嘛。”劉辯不失時機的煽風點火。

一聽這話,呂布更加生氣。他低吼一聲,真氣運轉全身,境界瞬間全開,一頭兩丈高的巨狼躍出體外,張開血盆大口,沖著宇文傷發出憤怒的咆哮。這頭巨狼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于大帳都無法讓它站起身來,身材魁梧的宇文傷在它的面前就像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獵物,隨時都有可能被它一口天下。

即使是宇文傷做好了心理準備,突然看到一頭如此巨大,如此兇惡的巨狼,還是嚇得面無人色,再也無法保持鎮靜,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兩步。

“無知的髡頭奴,現在知道我是誰了麼?”呂布斜睨著宇文傷,滿臉不屑,大有再說一句不認識老子,老子就活吞了你的感覺,威脅的意思就連傻子都看得出來。

宇文傷不敢再裝,連忙強笑道:“原來是擁有天狼命的人中呂布,果然是名不虛傳。”

“算你識相。”呂布抖了抖肩,收起了真氣。巨狼消失不見,可是宇文傷等人卻心有余悸,絲毫不敢大意。就連于扶羅、去卑都有些膽戰心驚。呂布原本就是北疆第一高手,現在又破了境,護體真氣現形,草原上還有誰是他的對手?

劉辯手下有呂布、徐晃這樣的神級猛將,還有誰能攔住他橫行大漠的腳步?

宇文傷轉過身,看著古井無波的徐晃:“這位……莫非就是擁有應龍命的徐公明將軍?”

徐晃微微一笑,欠身致意:“不敢當,在下正是大漢天子麾下橫野中郎將徐晃。”

宇文傷汗如雨下。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劉辯為什麼沒有擺出隆重的天子儀仗。擁有兩名神級猛將的劉辯根本沒將鮮卑人放在眼里,正如于鴻所說,不攻彈汗山,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以徐晃、呂布這樣的猛將攻山,彈汗山根本守不住。

宇文傷氣勢大墮,不敢再擺使者的派頭,翻身拜倒在劉辯面前,按照漢人的禮節,大禮參拜。

見宇文傷服軟了。劉辯也適當的放緩了口氣,聊了一些閑話,便切入正題。宇文傷將闕居的要求一一說來,最后特別指出,闕居派他來見駕,就是因為他曾經是匈奴人。匈奴人依附大漢之后,入居漢境,生活條件大有改善,鮮卑人對此非常羨慕,希望能和匈奴人一樣內遷。對于東部鮮卑來說。當然是希望進入幽州東部諸郡。特別是遼東。遼東地廣人稀,可以安置不少鮮卑部落。

劉辯不置可否,闕居的胃口不小,不僅要做鮮卑王庭的攝政王。還想要遼東。遼東的漢人很少。讓鮮卑人涌入遼東。用不了多久,遼東就會成為鮮卑人的天下。一旦鮮卑人有了異心,再想把他們趕出遼東。那可就是千難萬難了。

“有功者賞,不服者誅。”劉辯淡淡的說道:“草原上苦寒,要想內遷諸郡,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遼東的土地有限,不可能雨露均施,必須有所選擇。”

宇文傷會意,隨即提出了仿效匈奴人,組建精銳騎兵,隨劉辯征伐的請求。

大致的條件談妥之后,宇文傷提出一個請求,想看一看鮮卑人的神獸。

劉辯答應了他的要求,讓人帶他去看駁獸。宇文傷跟著近衛郎走到輜重營,看到和普通戰馬拴在一起的駁獸時,驚得半晌沒有說出話來。不僅是因為看到了傳說中的神獸,更是因為劉辯居然如此對待鮮卑人的神獸,就和普通的戰馬拴在一起,連一個單獨的營帳都沒有。

更讓他覺得屈辱的是還有一頭全身漆黑,唯有背上有一條白線的狐狀小獸蹲在神獸的頭上,捧著一枚堅果,啃得喀吱喀吱的響,而神獸也甘之如飴,似乎極為享受,不時的輕搖黑色的尾巴。反倒是看到他時,神獸不經意間露出了幾分高傲的神態,仿佛是君王俯視自己的子民。

宇文傷心如死灰,再無一絲斗志,向駁獸拜了兩拜,趕回彈汗山,向闕居等人回報。

聽完宇文傷出使的經過,闕居思索了良久,最后抬起頭,看著圍坐在一旁的諸部大人,聲音有些沙啞。

“各位,你們有什麼意見?”

眾人面面相覷,過了一會,木神部落的素利站了起來,還沒說話,先長嘆一聲。

這一聲仿佛嘆在了每個人的心里。

“既然神獸都甘心作漢家天子的座騎,那我們還堅持什麼呢?檀石槐大王死了,鮮卑人的好運也走了,草原要換主人了。我們只能順從天意,保全自己的性命。除此之外,我們還能做什麼呢?”

附和聲一片。

闕居隨即再次派宇文傷趕赴漢軍大營,與劉辯洽談最后的細節。經過幾天緊張的談判,雙方達成協議。闕居等人奉槐頭為首,向劉辯投降,並由各部落共出精銳騎兵五千,組成兩個營,分別稱為鮮卑左營,鮮卑右營,由宇文部落的宇文傷和木神部落的素利率領,隨劉辯征伐。

劉辯封槐頭為鮮卑附義王,闕居為王相,從各部中選精騎五千,衛戍王庭,必要的時候由鮮卑附義王或者王相率領,隨漢家天子征戰。這一萬五千精騎的家屬可以優先遷入遼東,接受大漢官府的管轄和必要的賑濟,同時擔任應盡的義務。其他鮮卑人只能在靠近邊塞的地方居住,不得進入現有的漢境,如果遇到大災大難,朝廷會酌情給予賑濟。

一切妥當之后,劉辯登上了彈汗山。鮮卑附義王槐頭,王相闕居等一眾王庭的大臣趕到山下迎接。

槐頭只有十一歲,看到劉辯,他有些惴惴不安。他的兩個弟弟跟在后面,同樣戰戰兢兢。

“附義王很害怕麼?”劉辯笑笑:“是害怕朕,還是怕和連回來奪你的王位?”

槐頭不敢說話,把目光投向王相闕居。闕居輕輕的推了一下槐頭,一起跪倒在地:“和連兇劣,一旦聞說臣等歸義陛下,必然回兵報復。請陛下為臣等主持公道。”

劉辯搖搖頭:“不會的,和連活不了多久了,他這一輩子,也許都無法再見到彈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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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柳暗花明

彈汗山靠近漢境,又是王庭所在,人口也較其他地方多一些,是鮮卑人中為數不多的有固定人口定居的城市。雖然規模不能和漢境內地的大城相提並論,但比起邊境的小縣城卻不遑多讓。

彈汗山王庭有兩重城,普通人住在城外,草原民族習慣用帳篷,從漢地逃來的百姓卻喜歡住房子,自然而然的分成了東南和西北兩部分。東南多院落,是漢人的聚居地。西北多帳篷,是鮮卑人的聚居地。

城內便是王庭所在地,是鮮卑大王及其家屬居住的地方,一起住在里面的還有鮮卑的高級頭領,王庭重臣,當然也包括鮮卑大王的妻妾們。

真正的內城卻很簡單,也不大,是一座漢家陵廟式的建筑,四面有高大的圍墻,中間有一座享殿。

站在享殿中間,看著中間供奉的塑像,劉辯仔細看了半天,也沒認出這是誰。

這是一個真人兩倍大小的塑像,雖然穿的是漢家衣冠,但是造像風格卻和大漢迥異。此人容貌俊美,面白無須,線條柔和,看起來既像一個英俊的少年,又像一個清純的少女。一套漢家儒衫式的長袍,卻緊小貼身,健美身形表露無遺。

“這是什麼神?”劉辯百思不得其解,回頭問蔡琰道:“是男是女?”

蔡琰也茫然不解:“看衣飾,似乎是漢家的道士,當然了,也可能是坤道。道門中人不分男女,都穿一樣的服飾。區別只有于他們頭頂的道冠。”蔡琰指著塑像頭頂一根半圓形的頭飾道:“道家尚圓尚缺,所以用一個半圓形的道冠來表明自己的身份。至于是乾道還是坤道,則只能從本人的面相來分辨。可是此人的面貌、身材非男非女,亦男亦女,臣妾實在是分辨不出來。”

“而且,他穿的雖然是儒衫,可是太緊了,說是胡服也可以。”蔡琰搖了搖頭:“由這種風格來判斷,這尊塑像可能是西域的匠人所制,也許是一尊胡人的神也說不準。”

見蔡琰也搞不清來歷。劉辯只好讓人找來了槐頭等人。讓他失望的是。槐頭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小時候倒是在彈汗山呆過一段時間,但那時候太小,而且也沒什麼機會進入神殿,並不清楚這尊神像是誰。

闕居等人同樣說不清楚。

站在鮮卑人的神殿中。劉辯心情很低落。他在神殿里盤桓了很久。將每一個角落都仔細查看了一遍。希望能找到一點蛛絲馬跡。可惜,他最后還是失望了。除了這尊神像,他什麼也沒有找到。

看著神像似笑非笑的臉。劉辯很失望。費盡心機,來到了彈汗山,走進了鮮卑人的王庭,最后卻什麼線索也沒有。難道是老天不想讓我找到龍文明的秘密,一定要我死于非命,然后再將歷史轉回到原來的軌跡上去?

蔡琰勸道:“陛下,天色已晚,陛下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來查看也不遲。”

劉辯輕嘆一聲:“傳令下去,朕今天要在這里休息,希望上蒼垂憐,今天晚上能給朕一點啟示。”

夜深人靜,劉辯獨自盤腿坐在神殿中,托著頭,打量著那尊帶有異域風格的塑像。他已經再次將神殿搜索了一片,還是沒能發現什麼線索。時至子夜,看來上天是不會垂憐他了。

“唉——”劉辯輕嘆一聲,失望的搖了搖頭。

“唉——”一聲輕嘆,在寂靜的神殿中響起,仿佛在回應劉辯。

劉辯一愣,下意識的坐了起來,豎起耳朵細細分辨。他的聽力過人,那個輕嘆聲雖然微不可聞,在他的耳朵里卻清晰可辨。讓他不解的是,這個聲音分明是來自這尊塑像。

塑像會說話?即使見多了各種怪事,劉辯還是有些毛骨悚然。不過,他畢竟是有著良好心理素質的特勤人員,如今又手握重兵,身邊至少有一百多近衛郎隨時聽候召喚,腰間還掛著能奪人意識的黑刀。就算真有妖魔鬼怪,他也有一戰之力。

劉辯慢慢的站了起來,繞著塑像走了一圈。

什麼動靜也沒有。

難道只是我的回音?劉辯回到塑像正面,思索了片刻,又嘆息了一聲,然后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一片寂靜,什麼聲音也沒有。

劉辯皺起了眉頭,又拍了拍手。

“啪啪。”清脆的拍手聲在神殿里回響,又很快消失。劉辯聽到了回音,但是回音卻是來自四面的墻壁,而不是面前的塑像。

劉辯百思不得其解。就在他準備放棄,承認是自己幻聽的時候,他的耳邊又想起一聲嘆息。

這次,他聽得真真切切,的確是面前的塑像發出來的。他走到塑像面前,側著耳朵,細細傾聽。塑像很高大,他即使是踮起腳尖,也只和塑像的胸腹相齊。于是,他很自然的將耳朵貼在了塑像的腹間。

剛剛在塑像面前站定,他的眼神就瞇了起來。他的手感覺到了一絲弱不可覺的涼風。如果不是他的六識異于常人,他根本覺察不到,站在塑像幾尺以外,更不可能察覺。

神殿四面有墻,只有北面開了一道門。可是現在門緊閉著,而且門外還有一堵高墻,就算是外面北風呼嘯,殿里的燭火也不見搖晃一下,這縷風顯然不是從門外吹進來的。

那麼,這縷風是從塑像體內吹出來的。

劉辯伸出手,仔細感受著那縷風,費了大概一杯茶的時間,他才確定這縷風來自塑像的小腹之下,兩腿之間。他愣住了,看著那個在衣衫下隱約可見的平坦小腹和修長的大腿,忽然明白了這尊塑像的性別。

這是這一個女性神像。這縷風,就來自她的神秘部位。

這是怎麼個意思?雖然獨自一人,劉辯還是有些尷尬。這也太齷齪了吧,居然將機關設在女性塑像的神秘部位。神是讓人崇拜的,誰敢在拜神的時候去摸她的神秘部位。紂王這種奇葩畢竟是奇葩,敢于褻瀆神明的人畢竟是少數,哪怕他不怎麼相信這尊神明。

“陛下……”身后傳來貂蟬的聲音。劉辯轉過身,看著貂蟬,下意識的縮回了手:“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剛剛進來的,見陛下全神貫注的拜神,就沒敢打擾陛下。”貂蟬紅著臉,低下了頭,聲如蚊蚋。

“啊……啊,朕剛剛有所發現。”劉辯想起自己剛才的舉動,知道貂蟬肯定是誤會了,連忙將她拉過來,握著她的手,伸到塑像的小腹之下。“你仔細感覺,是不是有風?”

貂蟬什麼也沒感受到,卻還是說道:“陛下說得沒錯,的確有風。”

一看她那副嬌羞的樣子,劉辯就知道她在敷衍自己。憑他的敏銳感覺都要仔細體會,貂蟬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感受到。他正準備讓她再試,貂蟬的胸口突然拱了兩下,那頭小獸探出頭來,兩只大眼睛滴溜溜的轉了兩下,“吱”的一聲叫,從貂蟬的懷里鉆了出來,順著貂蟬前伸的手臂滑了下去,一閃就消失在塑像的兩腿之間。

劉辯愕然,貂蟬也愕然。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小獸又從塑像的兩腿之間露出頭來,吱吱的叫道,仿佛看到了什麼好玩的東西,顯得非常興奮。

“這里面……有機關?!”劉辯和貂蟬異口同聲的說道。

“是,是,這里面的確有機關。”貂蟬臉色更紅,吱吱唔唔的說道:“臣妾……臣妾剛才……”

柳暗花明,絕處逢生,劉辯沒心情計較貂蟬的請罪,連忙將手伸到了塑像的兩腿之間,仔細的摸索起來。手剛伸進去,他就有所發現,摸到了一條窄窄的洞。來回摩挲了兩下,劉辯不禁尷尬起來,老臉一紅,訕訕的收回了手,默默的罵了一聲:“這是什麼神,這麼下作?”

貂蟬不解,也伸手過去摸了兩下,一張俏臉隨即紅得像血一樣。

她是女人,當然比劉辯更清楚他們摸到的是什麼東西。劉辯說這神下作,她深表贊同。將機關設在這個部位已經夠匪夷所思了,居然還做得如此維妙維肖,更讓人無法理解,說下作都不足以表達她的鄙視。

“陛下,這……這鮮卑人野蠻不開化,果然拜的不是什麼好神。”

“可不是麼……”劉辯附和了一句,剛準備再罵兩句以示自己的清白,突然心頭一動,伸手掩住了貂蟬的嘴:“等等,朕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了。”

貂蟬看著劉辯掩在她唇上的那只手,想到這只手剛剛在塑像的神秘部位摸過,頓時覺得有些惡心。她剛準備推開劉辯,卻發現劉辯兩眼放光,似乎有所發現,連忙停住了動作,輕聲問道:“陛下,你明白了什麼?”

劉辯無聲的笑了起來:“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貂蟬一頭霧水:“什麼……門?”

劉辯抬起頭,看著塑像低頭俯視的臉,眼中笑意更盛。“蔡琰說得沒錯,這是一個女道士,這尊塑像體現的正是道門的精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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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眾妙之門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出自《老子五千言》的道篇第一章,也是讓無數人好奇的謎。這個眾妙之門究竟是什麼,有很多種說法。其中最著名的一種,也是接受的人最多的一種,就是指女人的陰戶。

劉辯最近經常讀《老子五千言》,知道道家尚柔,尚雌,都與女性的性格特征相符。道家說“上善若水”,也與賈大少說的名言“女人是水做的”不謀而合。《老子五千言》中也多次提到“道為天地母”、“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之類的話,還有一句“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塑一尊女神像,並將機關設在這個位置,正符合道家的理念。

對于道家來說,男女房中之事並不下作,而是可以成仙得道的無上妙術。房中術一直以來都是修行的重要法門。劉辯先入為主,認為下作;貂蟬對道門學術知之甚少,本身又是被作為一個性奴送人,以色娛人的侍婢,有同樣的想法也是很自然的事。

但是劉辯知道,鮮卑人將神殿放在王庭中央,不應該只是為了滿足一些卑劣的心理,在他們的眼中,這尊神像是神聖的,不可能有任何褻瀆的想法。草原民族的原始宗教中,女神的地位比男神尊貴,他們也不太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讓劉辯不解的是,為什麼鮮卑人的女神卻穿著漢家衣冠?他前世見過一些原始部落的女神像,這次掃蕩草原也看過各部落的巫師和供奉的女神。大多是穿著各種法衣的老年女子,從來沒有這樣年輕貌美的少女。如果不是這個塑像的胸部平坦如男子,他和蔡琰也不會分辨不出她的性別。

劉辯大惑不解,再次派人叫來了槐頭和闕居。這次不是詢問女神是什麼人,而是問平時王庭如何祭神。

槐頭茫然不解,闕居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在此之前,他們進入神殿的機會並不多。不過,槐頭提到了一個問題:在他的印象中,檀石槐祭神都是獨自一人在殿中,大門緊閉。就連當值的衛士都會被趕到神殿以外。並且不準發出任何聲音。否則,檀石槐會非常生氣,重責犯過者,甚至斬殺之。

劉辯還是抓不到要領。無奈之下。他只得讓槐頭等人全部出去。然后命人在神像前鋪了一個床位。準備夜宿神殿之中,慢慢參悟。貂蟬本想留下來侍候他,卻被他拒絕了。他要一個人靜一靜。說不定還能得到更多的信息。貂蟬出去以后,劉辯盤腿坐了下來,調勻呼吸,凝神靜氣,靜靜的等待著。

當周圍的一切漸漸的離他遠去,耳邊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時,他聽到了悉悉窣窣的聲音。這個聲音很微弱,卻非常清晰,似乎很遙遠,又似乎近在眼前,飄忽不定,卻始終縈繞在他的耳畔。劉辯明白,這個聲音很可能就是貂蟬的本命獸在神像體內爬行時發出的時間,至于在哪個位置,他卻不太清楚。

他也不去問,只是靜靜的聽著。

周圍一步寂靜,就連近衛郎都撤到了神殿之外,神殿內只有劉辯自己和一尊不會說話的神像,還有神像體內的小獸。他放空了心神,靜靜的聽著,眼前一團漆黑,可是在黑色之中,又有什麼東西在動,仿佛那只渾漆黑,只有背部有一條白線的小獸,正在順著一條看不見的管道穿行。

想到小獸,劉辯忽然又想起了駁獸。駁獸渾身雪白,唯獨尾巴是黑色的,從背后看的時候,它和小獸正相反。一念及此,劉辯忽然心中一動,若有所思,瞬間從恍恍惚惚的境界中跳了出來。

他抬起頭,靜靜的打量著沉默的神像。神像臉上的笑容很神秘,有點像傳世名作中的蒙娜麗莎,讓人猜不透她在想什麼,又在笑什麼,甚至是不是在笑。

劉辯仿佛想到了什麼,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他沉思良久,最后決定還是暫時拋開那個念頭,重新傾聽小獸在神獸體內爬行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劉辯再次進入了恍恍惚惚的境界。不過,他沒有聽到小獸爬行的聲音,神像體內一片寂靜,大殿里只剩下劉辯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那只小獸仿佛突然之間消失了。

劉辯不解,本想起來找一找,但念頭剛剛一動,他又改變了主意,決定不去管小獸的生死,就這麼慢慢的等下去。

大殿里漆黑一片,萬籟俱靜,仿佛天地之初。

長安。

王允擁被而臥,眼睛閉著,呼吸很平穩,卻沒有睡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了一陣輕而急的腳步聲。王允突然睜開了眼睛,翻身坐起。

“吱呀”一聲輕響,門被推開了,王蓋閃身進了門,隨即又輕輕的掩上了門。他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直到眼睛適應了室內的環境,這才輕聲叫道:“父親?”

“如何?”王允已經坐了起來,兩眼目光炯炯。“劉焉的人來了沒有?”

“來了,可是……”王蓋欲言又止,黑暗中,他的聲音透著說不出的沮喪。王允立刻皺起了眉頭:“究竟怎麼了,說話吞吞吐吐的,沒一點丈夫氣概。是不是劉焉派來的兵力太少?”

“兵力的確不多。”王蓋無聲的嘆了一口氣:“聽劉范說,他派了三千步卒來,兒子覺得,劉焉大概是對我們沒什麼信心,想坐觀成敗。”

“坐觀成敗?”王允冷笑一聲:“他不臣之意已明,就算不出兵,也逃不出逆臣之名。依我看,他可能是被郭泰前些天的行動嚇住了,以為朝廷有了防備,不敢深入。志大才疏之輩,莫不如此。”

王蓋沉默不語。十多天前,原本鎮守扶風的郭泰突然回到長安,移駐子午谷,又派了一部分人去郿縣的斜谷口,加強了戒備。不過,他調動的人馬有限,總數不過兩千多人,而且兩天前,他們又都離開了,重新回了扶風。劉焉也許聽到了之前的風聲,派人制止了前來助陣的部下。

劉焉人在成都,和部下有千里之遙,要想遙控指揮,這里面至少有五天的時間差。這種秘密任務根本不合適遙控指揮,要麼親臨一線,要麼安排一個信得過的將領,這樣才能隨機應變,當機立斷。劉焉遙控指揮,實在是愚蠢到了極點。王允看不起劉焉,王蓋也不怎麼贊同劉焉的這個做法。

問題是劉焉只是他們的盟友,不是他們的下屬,就算不同意,他們父子也拿劉焉沒辦法。相反,他們還要遷就著劉焉,沒有劉焉這三千人馬的幫助,他們很難全面控制長安。

“韓遂、馬騰真是沒用,快一個月了,還沒能攻進長安。”王允輕嘆一聲:“這些涼州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要想靠他們來完成儒門的大業,實在是癡心妄想。如果我手里他們的一半人馬,牛輔、郭泰的首級早就提在我的手里了。”…

“父親說得是,儒門人才濟濟,唯獨在兵權上力量薄弱。如果不是這個原因,當初竇武、陳蕃也不會功敗垂成。如果他們像父親這般文武雙全,儒門的大業早就成功了,可至于拖延至今日。”

王允笑了一聲,自信滿滿。“這一天很快就會來的。一旦控制了長安,控制了牛輔的部屬,手握並涼精銳,就算山東戰事不利,我們也可以穩住半壁江山,儒門也不至于一敗涂地。”

王蓋贊了一聲:“還是父親深謀遠慮。他們都將目光放在山東,唯獨父親看中了關中。”

“山東人……”王允微微一笑,不屑之色溢于言表:“清談客眾,能臣了了。袁本初四世三公,也不過如此。我聽說,荀家的那個王佐之才,到現在也沒有奉袁紹為主。陳家寧可依附陶謙,也不肯向袁紹低頭。鐘繇決意在朝中觀望,韓家則投靠了袁術。潁川四家,居然沒有一家看好他的,要想成大事,豈不是癡人說夢。”

褒斜谷,劉范摸黑行走在棧道之上,腳下的木板被踩得吱吱作響,伴隨著夜風,敲在劉范的心頭。

劉范抬起頭,看了看遠處黑黝黝的山影,心頭莫名的涌過一絲不安。

他奉王允之命,從長安趕來迎接從益州趕來的援軍。三千益州軍悄悄的進入長安,配合王允的行動,將給牛輔突然一擊。在張遼、郭汜率兵與韓遂、馬騰對峙的時候,長安兵力空虛,牛輔身邊只有五千多人,運作得當,完全可以一擊而中。

幫助儒門控制了長安,劉焉對儒門有功,將來就有可能實現割據益州的目的。劉焉自己也清楚,割握益州不可能是長久之計,儒門一旦控制了洛陽、長安,遲早會收復益州,一統天下。但是作為亂世中保命存身的手段,卻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到時候還可以和朝廷講條件,封王封侯,皆有可能。

對于他們父子來說,握有益州,是進可攻,退可守的上上之策。幫助儒門取長安,只是避免與儒門發生沖突而已。

劉范正想得出神,身邊的親衛忽然拽了他一下:“少主,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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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30 00:07:58 |只看該作者
第231章 水火無情

劉范抬起頭,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一百步外的棧閣前亮起了一排火把,數十個身影矗立在黑暗之中,像是守護棧道的山神。

棧閣里通常都會有士卒守護,以免有山賊或者山民覬覦閣中所藏的糧食、甲杖,但是很少會有這麼多人,而且大半夜的不睡覺,手持火把在閣前列隊,自然不會是閑得無聊,半夜進行演習。

劉范知道,這些人十有八九是針對自己來的。前面既然有了堵截的,后面也不會沒有人。劉范這時候才想起來,那間棧閣的驛卒笑得有些詭異。

劉范進退無路,棧道的左邊是滔滔不絕的褒水,右邊是岸然壁立的懸崖。跳進褒水,他會被淹死,爬懸崖,他也沒那本事。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硬著頭皮向前走,希望尋些士卒要等的人不是他。

一百余步,劉范走了很久。

當他拖著沉重的腿,終于走到棧閣前的時候,一個年輕的校尉站在他面前,一手舉著火把往劉范臉上一照,一手撫著戰刀,微微一笑:“左中郎將劉范?”

劉范萬念俱灰,所以的僥幸不翼而飛。

“在下正是劉范。”

“賈侍中等候多時,請左中郎將隨我來。”校尉轉過身,向棧閣走去。

劉范聽到賈侍中三個字,莫名的一驚,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險些跳起來。在長安這麼久。也和王允父子接觸得不少,聽王允提及的名字最多的就是賈詡。賈詡是天子近臣,洛陽兵變的時候。他多次領別部獨立作戰。天子北伐,荀攸隨行,賈詡卻一直沒有動靜。王允最擔心的就是賈詡來了長安,一旦賈詡到了長安,王允的計謀就很可能被他看破。

但是,經過幾個月的明察暗訪,王允始終沒有在長安發現賈詡的蹤跡。基本確定賈詡不在長安。可是現在賈詡突然出現在這里,當然不是一時心血來源。夜游棧道,只可能是專門在這里等他,等益州來的三千人馬。

賈詡不僅在長安,而且對他們的行動了如指掌。他們還有成功的希望嗎?

王允一直在騙我,他根本不知道賈詡在哪里。

劉范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走進了棧閣。

賈詡穿著臃腫的冬衣,正靠在燈旁讀書。聽到劉范的腳步聲,他放下了手中的書卷,看著劉范,輕笑了一聲:“我想,你一定會告訴我。你不顧天黑危險,夜行趕路,是為了去成都勸阻你的父親。讓他不要助紂為虐,應該忠于朝廷,忠于陛下。”

劉范張了張口,卻什麼也沒說。他想說的話還沒出口,就被賈詡說了,他還說什麼。

“你肯定還會告訴我。你並不知道有三千益州軍正在趕往長安的路上,離此不足十里。”

“侍中說什麼。我聽不明白。”劉范啞聲道。雖然知道瞞不過賈詡,可是他還是不想束手就縛。

“沒關系,很快你就會明白。”賈詡站了起來,將書卷塞進袖子里,披上一件半舊的大氅:“走吧,我請你看一場好戲。也許,你會和戲中的某些人有關。”

天色微明,劉范站在棧道之上,看著對面的山崖和半山腰上的棧道,心沉到了谷底。

這是益州軍前往長安的必經之路,現在卻控制在賈詡的手里。

賈詡在棧道口安排了三十名士卒,這些士卒手里拿的全是弩,還有幾架守城弩已經安裝到位,寒森森的箭頭直指對面的棧道。守城弩的旁邊,點著兩堆篝火,篝火的旁邊擺著一堆箭,箭桿上纏了厚厚的布條,浸過油的布條。

最多半個時辰之后,三千益州軍的前鋒就會出現在條棧道上。他就是來迎接他們。可惜,現在迎接他們的卻是賈詡和這些強弩、火箭。即使劉范對軍事比較外行,他也知道賈詡會做什麼,行走在棧道的三千益州軍和昨天晚上的他一樣,前后失據,死路一條。

賈詡坐在崖邊的一個竹榻上,兩條腿垂在空中,正在看書。褒水在他的腳下嘩嘩流淌。劉范看了一眼褒水,忽然心頭一喜。棧道的下方兩丈左右就是褒水,秋冬水淺,褒水的水面比往日低了一丈左右,流速也小得多,犬牙交錯的石頭露出了水面。如果從棧道上跳下去,雖然可能摔傷,雖然水有點涼,卻有可能逃出賈詡布好的陷阱。以益州軍對山地戰的熟悉,這樣的地形可能對他們造成一些麻煩,卻不可能完全困住他們。

他看了一眼賈詡,嘴角微微一挑。天子信任的賈詡,不過如此。王允那麼擔心他,實在有些過了。

朝陽升了起來,遠處的棧道上,遠遠的走來了一隊人馬。他們沿著棧道逶迤而行,走得並不匆忙,甚至有些悠閑。很顯然,他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走進一個陷陣。

劉范很想喊一聲,給他們提個醒。可是看看距離,再看看身邊那幾個一臉殺氣的士卒,還是打消了這個主意。他只要露出一點報警的意思,這些人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砍死他。

在劉范焦急的注視下,益州軍越來越近,終于出現面劉范的面前。當他們看到棧道上嚴陣以待的士卒時,立刻慌亂起來,報警的鼓聲大起,在山谷間來回震蕩,透著說不出的恐懼。

鼓聲一起,守城弩旁的士卒立刻點燃了巨箭上的引火物,強壯的士卒舉起大錘,猛的敲在弩機上,守城弩猛的一顫,燃燒的巨箭呼嘯而出,直奔益州軍身后的棧道。

益州軍看到了飛馳的火箭,也明白了敵人的意圖,不禁發出驚呼,有的人拔腿向后奔去。可是在狹窄的棧道上,根本沒有讓他們奔跑的空間,而且他們跑得再快,也快不過飛馳的巨箭。

“呯”的一聲,巨箭飛過五百多步的距離,射在對面的山崖上,就在棧道的下方數尺左右,深深的扎進石壁之中。巨上的火苗立刻舔著了棧道上鋪著的木板,火勢更烈,眨眼間就燒著了數十塊木板,以讓人不敢相信的速度蔓延。

看到此情此景,劉范的頭皮一陣發麻。他知道,賈詡肯定事先做過手腳,比如在木板上倒油,或者涂漆。為了防止棧道因為濕氣過大而腐朽或者被蟲咬,在上面浸油或者涂漆是非常常見的事,即使有人發現了上面有新鮮的油漆,也不會有人起疑心。

可是,此時此刻,這些油和漆卻是致命的,一被火苗舔著,木板就燃燒起來,烈火熊能,讓人不敢靠近。雖然有軍官大聲下令士卒上前救火,卻沒有幾個人敢沖上去。就在他們的注視下,一塊木板被燒斷,又一塊木板被燒掉,棧道很快就出現了一個數步寬的大缺口。

片刻之間,守城弩連續不斷的射擊,射出數十只火箭,將棧道燒成十幾段。益州軍將士擠在在那些殘存的棧道上,看著越來越近的火,有的人上前撲打,有的卻大叫著,跳下了棧道,撲進褒水之中。

劉范暗自笑了一聲,看了賈詡一眼。

就在這時,棧道北面突然響起激烈的戰鼓聲,沿著狹窄的山谷奔騰而來,像一道看不見的洪流,瞬間就淹沒了益州軍驚慌的叫喊。

劉范詫異的轉過頭,看向身后的棧道。昨天晚上,他就是跟著賈詡從那里過來的,那里只有一百多士卒,除此之外,他沒有看到任何大軍的影子。難道賈詡就要靠這一百多名士卒追殺益州軍?

而且,他們用什麼辦法?

通過棧道?棧道上已經擠滿了人,根本無法迅速前進。

利用戰船?水量不足,明石暗礁遍布,戰船根本無法順利通行,走不了多遠,就可能被撞得粉碎。

劉范沒有想太久,因為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鼓聲之中突然多了一個轟轟的聲音,緊接著,劉范看到一道高達一丈以上的浪頭洶涌而至,狂暴的沖刷著兩崖的山崖,像一頭發怒的巨獸,不顧一切的向前狂奔,撞得兩側的山崖瑟瑟發抖。片刻間就從劉范的眼前掠過,沖向那些剛剛跳下棧道,準備涉水逃生的益州軍。

劉范驚駭莫名,他不知道這些水是從何而來。這幾天沒有下過雨,根本不會有山洪出現,這場洪水來得太過詭異。他不由自主的將目光轉向了賈詡。

賈詡悠然自得的坐在懸崖邊,泛著白沫的浪花從他腳下涌過,沖撞山崖上,激起的浪花打濕了他的大氅,在大氅上流下了一滴滴的陰影,就像是慢慢洇開的血淚。

跳下棧道的益州軍發出絕望的哭喊,拼命的向棧道奔去。可惜,棧道在他們上方兩丈以上,急切之間,他們根本來不及爬回棧道上去。

片刻之間,數十名益州軍士卒被突如其來的洪水卷走,在水中沉浮,像一塊朽木,被洪水裹脅著,撞向兩側的山崖。

棧道上的益州軍失魂落魄,面色如土。

賈詡放下了書卷,看著對面正在燃燒的棧道,看看無情的沖擊著益州軍將士的洪水,嘆了一聲:“水火無情,善用水火者無敵,可不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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