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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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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莊不周】神話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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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30 00:10:16 |只看該作者
第242章 痛飲胡虜血

鐵根抬起頭,看著那只向南疾飛的大鷹,腦子里一片空白。

他生于草原,長于草原,從來沒在草原上見過這麼大的鷹,至少是他們鷹部落神鷹的兩倍大。在這種巨鷹的面前,他的神鷹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兩個回合就被擒,是死是活,只有天知道。

他的心像被砍了一刀,鮮血汩汩。這頭神鷹是他從小養大的,不僅是他們部落的神物,簡直和他的兄弟一般。鷹部落這些年能在草原上立足,黑鷹鐵騎能夠揚名草原,這頭神鷹發揮了不可估量的作用。現在,這只神鷹居然像一只小雞似的被一只更大的黑鷹擒獲,是不是意味著上蒼拋棄了鷹部落?

鐵根心痛如絞,怒氣勃發。

“沖鋒!”鐵根舉起戰刀,嘶聲狂吼。

五百黑鷹騎士轟然應喏,擁著鐵根,率先沖出了陣勢,如一道黑色洪流,撲向迎面而來的關羽和白馬義從。五百騎士整肅如一人,陣型流暢,相互之間的距離保持著恰到好處,既可以避免與對方硬碰硬,又可以保護不會有敵人愣住。

長矛如林,戰刀如電。

馳騁草原的黑鷹鐵騎一出陣,就展示出了自己的與眾不同。

鐵根有足夠的信心。

段松追擊關羽等人未果,反被關羽連破數陣,斬殺過千人,柯最不得不讓他帶著鷹部落的三千騎士來增援。柯最做出這樣的選擇。有兩個考慮:一是他身邊有五百黑鷹鐵騎,一是他有神鷹。現在,神鷹被一只更大的鷹擒獲。再也不給幫他鎖定關羽等人的位置,如果不能一舉擊殺關羽,讓他沖出包圍圈,茫茫草原之中,他們就很難再捕捉到關羽的蹤跡。

經過一天一夜的纏斗,關羽等人已經精疲力盡,損失也不小。他的五百黑鷹騎士卻精力充沛,戰意盎然。鐵根有足夠的信心一個沖鋒就將關羽等人擊殺。即使有漏網之魚,也逃不過他身后兩千五百騎的圍追堵截。

斬殺這員讓無數鮮卑人聞風喪膽的無敵漢將,為神鷹報仇。

鐵根縱馬奔馳,黑鷹鐵騎如同一只黑色的箭頭。射向關羽。

關羽拍馬狂奔,三百余白馬義從緊隨其后,如同一把雪亮的長劍,直欲刺破蒼穹。

遠遠的,關羽看到了黑鷹鐵騎的陣型,頓時心頭一緊。在草原上戰斗了數日,他已經能從對方的沖鋒陣型估計對方的實力。黑鷹鐵騎的陣型一看就知道非等閑之輩,如果兵力相當,準備充足。白馬義從也許有一戰之力,現在苦戰多時,白馬義從早已到了崩潰的邊緣。勉強對陣只有一個結果:全軍覆沒。

剎那間,關羽的腦海里閃過幾個念頭,是立刻撤退,保全實力?還是迎上去,英勇的戰死?

不戰而退,等于臨陣脫逃。關羽不能容忍這樣的怯懦。

迎上去戰死,對他而言是求仁得仁。可是身后這三百多白馬義從則未免有些不值。關羽知道公孫瓚有多愛護這些部下,也知道這些白馬義從已經盡了力,不應該白白送死。不管是對公孫瓚,還是這些白馬義從,他都不能太自私。

片刻之間,關羽做出了決定。他舉起青龍偃月刀,轉身對著白馬義從們喝道:“右轉,右轉。”

白馬義從不假思索,立刻撥轉馬頭,避開了正面沖來的黑鷹鐵騎,沖向東南方向。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勇士,一眼就能看出黑鷹鐵騎是真正的勁敵,絕非現在的他們所能抵擋的。及時撤退,保存實力,下次再擊敗他們,才是最明智的做法。關羽的命令和他們的潛意識一拍即合,很默契的就做出了反應。

可是,他們隨即發現關羽並沒有轉向,而是飛身跳上絕影,單刀匹馬,向黑鷹鐵騎沖了過去。

“將軍——”白馬義從們驚聲尖叫。

“你們快撤,關某斷后。”關羽啞著嗓子吼道:“快走,快走!”

片刻之間,關羽已經奔出數十步,脫離了隊伍。

白馬義從們互相看了一眼,軍侯李蓉清瞠目大呼:“某等縱橫草原,所向無敵,豈能坐視關將軍一個斷后,你們先撤,某去助關將軍一臂之力。”

說完,他也撥轉馬頭,向關羽追去。

“某也去!”

“某也去!”

白馬義從們紛紛撥轉馬頭,放棄了撤退,自發的跟著軍侯,殺向黑鷹鐵騎。這些天來,他們和關羽朝夕相處,雖然覺得關羽為人高傲,卻體恤士卒,而且武藝高強,世間罕見。如果沒有關羽每次沖鋒在前,他們不可能取得這麼大的戰果,也不可能堅持到現在。讓他們看著關羽一人赴死,他們做不到。

不期而然,三百多白馬義從再次撥轉馬頭,齊聲怒吼著殺向黑鷹鐵騎。

見白馬義從轉向撤退,鐵根並不覺得意外。只要稍有見識的騎兵都會被黑鷹鐵騎的實力所震懾,本能的做出撤退的反應。這些漢騎既然能夠輕而易舉的殺透慕容績的戰陣,斬將奪旗,當然是真正的精銳。越是精銳,越清楚黑鷹鐵騎的實力,在這種情況下不戰而走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雖然他不會讓他們輕易的逃走。

一看到白馬義從折向東南,鐵根就下令黑鷹鐵騎轉向。號角聲響起,黑鷹鐵騎不約而同的驅策著戰馬左轉,改變了方向,沖向白馬義從。

可是,關羽單刀匹馬的沖上來,卻讓鐵根非常意外。他不知道這個漢將想干什麼,難道他想一個人挑戰五百黑鷹鐵騎?

就在鐵根不解關羽的意圖時,白馬義從再次轉向,也讓他大吃一驚。如此一來,黑鷹鐵騎會沖到白馬義從的前面,側面承受白馬義從的攻擊,損失會非常大。他來不及多想,立刻下令再次轉向。

可惜,他的命令有些遲了。黑鷹鐵騎再精良,畢竟是數百人的陣型,又在高速沖鋒,轉向不僅需要時間,更需要空間。事起倉促,關羽和白馬義從都不可能讓他們從容的調整陣型。

關羽最先接敵,青龍偃月刀劃出一道寒光,兩名黑鷹騎士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被關羽連人帶矛斬為兩段,他們的屍體還在馬背上,隨著戰馬向前沖了數十步,這才轟然倒地。

緊接著,“轟”的一聲巨響,絕影馱著關羽,撞進了黑鷹鐵騎的沖鋒陣勢。關羽清楚,自己已經耗盡真氣,很難再殺透敵陣,突圍而出。他只是寧願戰死沙場,也不想臨陣脫逃,同時還要盡可能的多殺一些鮮卑人,為白馬義從撤退爭取時間。因此,他一出手就不留余力,抱著同歸于盡的決然,縱馬撞擊鮮卑人。

絕影嘶鳴著,撞在一匹黑馬的側面。那匹黑馬悲嘶一聲,側移兩步,又撞在了旁邊一匹戰馬的身上,同時倒地。馬背上的騎士猝不及防,橫著飛了出去,張牙舞爪的撞在一個同伴的身上,又摔在地上,隨即被奔馳的戰馬踩中,幾聲慘叫后,就沒有了聲音。

關羽縱馬沖撞的同時,從絕影背上一躍而起,凌空一個轉身,青龍偃月刀借著旋轉的腰力,劃出一道直徑兩丈有余圓弧,闖入鮮卑人的陣隊之中。

“嗤嗤”聲不絕于耳,幾名鮮卑騎士眼睜睜的看著刀鋒劃到了面前,卻來不及射開。他們雖然舉起了盾牌,抬起了長矛或戰刀,可是在關羽不留余地的絕命一擊面前,任何抵抗都無濟于是。

盾牌,刀斷,人亡。

關羽一人一馬一刀,像一塊巨石砸進了黑鷹鐵騎的陣型,瞬間打亂了黑鷹鐵騎沖鋒的節奏,阻斷了他們沖鋒的洪流。數名黑鷹騎士被他斬殺,更多的人卻來不及調整方向,更不願意調整方向,而是縱馬向他沖來。

關羽雙腿落地,穩如磐石,面對連續不斷沖殺過來的黑鷹騎士,他夷然不懼,將青龍偃月刀舞得如風車一般,遇人斬人,遇馬斬馬。剎那間,一匹匹戰馬被他砍斷馬腿,悲嘶著倒地,一個個黑鷹騎士倒馬,又被他毫不留情的斬殺。

他就像一個嗜血的磨盤,無情的收割著黑鷹騎士的生命。

眨眼之間,數十騎被他斬殺陣前,而更多的騎士還在源源不斷的沖殺過來。

關羽覺得體力迅速流逝,手中的青龍偃月刀也變得越來越重,每一次揮動,都讓他覺得可能是最后一次,每一次劈砍,都有可能再也抬不起來。可他卻不肯放棄,咬著牙,一次次的催逼著殘余的體力。

鮮卑人憤怒了。

黑鷹鐵騎縱橫草原,在同等兵力的情況下從來沒有輸過,更何況是被一人一馬重創。如是不斬殺這員漢將,黑鷹鐵騎的威名從此將一敗涂地,還有什麼臉面自稱是真正的精銳。不用鐵根下令,更多的黑鷹騎士沖了過來,將關羽圍在中間,刀矛齊下,瘋狂的進攻,誓死要斬殺這個瘋狂的漢將。

關羽滿臉是血,卻來不及擦一下,鮮血順著臉頰往下流,染得紅臉更紅。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唇角的鮮血,見黑鷹鐵騎的陣型已經大亂,至少有一半人正圍著他廝殺,白馬義從逃生的希望大增,不禁放聲大笑:“快哉,快哉!今日能痛飲胡虜血,不枉此生。”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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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30 00:10:27 |只看該作者
第243章 青鳳

鐵根怒極攻心。

黑鷹鐵騎是鷹部落在草原上存身立命的保障,更是鷹部落的脊梁。以他的身份,父親只派了五百黑鷹騎士做親衛騎,而柯最等人也不敢不把他放在眼里,可見黑鷹鐵騎的赫赫威名。

第一次與關羽對陣的時候,他率領黑鷹鐵騎在左翼,因為柯最兩翼包抄的命令,他沖在最前面,不料關羽殺透了慕容績的大陣,從他的身后溜走了,未能與關羽正面作戰。那是柯最的問題,是慕容績的問題,不是他鐵根和黑鷹鐵騎的問題。鐵根堅信,如果當時關羽正面沖擊的不是慕容績,而是他鐵根,關羽絕不可能逃脫。

所以,接受了柯最要他配合段松擒殺關羽的命令后,鐵根已經把關羽和這五百白馬義從的首級記在了他的功勞簿上。進展也一直如他所料,有神鷹在天空追蹤關羽的位置,不管關羽等人如何變換路線,始終沒能沖出包圍圈。現在,關羽已經精疲力盡,他只要率領黑鷹鐵騎上前,就可以輕松的擒殺關羽。

擒獲一名漢人的神級猛將,再斬殺四五百名白馬義從,將給黑鷹鐵騎的功勞簿上添上重重的一筆。

一切都似乎要如願了,鐵根卻發現自己一腳踢在了石頭上。關羽一人一馬,硬生生的打斷了黑鷹鐵騎的沖鋒陣型,又大展神威,接連斬殺數十名黑鷹騎士。

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不能抓住這名漢將。黑鷹鐵騎還算什麼精銳?

鐵根下令。前面的兩百多黑鷹騎士繼續沖鋒,迎戰白馬義從,其他的黑鷹騎士圍攻關羽,一定要將關羽斬殺,如果能生擒,那更再好不過了。

號角聲嗚嗚作響,黑鷹騎士一分為二。一部分迎向白馬義從,一邊部向關羽擁來,他們有的策馬沖撞關羽,要憑馬力將關羽撞倒,踩殺;有的則繞著關羽縱馬奔馳,防止他趁亂脫圍。

一匹匹戰馬向關羽撞來,一口口戰刀劈向關羽,一柄柄長矛刺向關羽。在他們的身后,一匹接一匹的戰馬奔馳。卷起一道道煙塵,涌向關羽。

關羽頓時感到了強大的壓力。

他的眼前全是體格健壯的戰馬和面目猙獰的鮮卑人,全是雪亮的戰刀和鋒利的長矛;他的耳中充滿鮮卑人的怒吼聲,戰馬的嘶鳴聲,馬蹄踏地的轟鳴聲,刀矛破風聲。混成一片。這些身影和聲音像一道洪流。不斷的涌向他,擠壓著他,讓他睜不開眼,他無法呼吸,幾乎將他撕裂,碾成碎片。(給力文學網最穩定)

想不到我關羽會戰死在這里。關羽慨然長嘆,卻沒有一絲遺憾。能死在與異族的戰斗中,能夠與馳名草原的精銳黑鷹鐵騎惡戰一場,就算是戰死也值了。上蒼沒有讓我死在龍淵,卻讓我死在草原之上。是上蒼對我的恩賜,給我的又一次機會。

不枉此生!

一股旺盛的戰意在胸中涌起,關羽豪氣頓生,疲憊的身體突然間充滿了力量。他舉刀長嘯:

“來戰——”

青龍偃月刀再次揚起,一道紅光閃過,三匹戰馬被一刀斬殺,馬背上的騎士揮舞著手中的戰刀、長矛,瞪圓了眼睛,從馬背上摔落,跌倒在關羽面前。關羽上前一步,一腳踹在一名騎士的胸口。騎士“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胸骨俱碎。關羽看都不看他一眼,抬腿起腳,一腳踢在另一個騎士的頭盔上,“喀嚓”一聲,騎士頸部折段,一命嗚呼。

“殺!”關羽轉身,青龍偃月刀格開兩柄長矛,刀尖從偷襲者的胸口劃過,吱的一聲輕響,劃破了騎士胸前的皮甲,割開了他的胸膛。

鮮血迸現,鮮卑人踉蹌著倒地,看著左沖右殺,勢不可擋的關羽,目瞪口呆。

關羽心存死念,一心拼殺,將手中的青龍偃月刀舞得比風還快,根本沒有意識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異樣。圍在他身邊的鮮卑人被他的殺氣所迫,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揮舞手中的武器,也來不及多想,可是數十步外的鐵根卻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他看到關羽的身體周圍有一團淡青色的光暈,這團光暈開始只是籠罩在關羽周圍,搖曳如風,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吹散,可是隨著關羽一次次揮刀砍殺,這團光暈越來越大,越來越穩定,漸漸的變成了一只淡青色的大鳥,而關羽手中的青龍偃月刀就是大鳥的翅膀,每一次揮動都會掀起一道凌厲的罡風,將數名騎士斬為兩段。

鐵根屏住了呼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想起了一個故事,一個父親鐵鰲聽來的故事。據說大王檀石槐在戰斗至忘我境界的時候,身邊就會縈繞著一團黑影。這團黑影有時候像虎,有時候像熊,一旦黑影出現,檀石槐大王就會展現出令人無法相信的戰斗力。

鐵根一直以為這只是一個傳說,草原上的故事大部分都是口耳相傳,在傳播的過程中因為各種原因變形。有時候是自己人的誇耀,有時候是敵人的誇大其辭,正如匈奴人說漢人徐晃有龍護體一樣。可是現在,他相信了這個傳說,因為他親眼看到了類似的奇跡。

看著那團淡青色的光暈,鐵根幾乎無法呼吸,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才下達了命令。

“射,射死他!”

傳令兵驚訝的看著他,關羽身邊有無數的黑鷹騎士,一旦下令射擊,這些黑鷹騎士也會被射中。為了關羽一個人,讓這些黑鷹騎士陪葬?

“快,快吹號!”鐵根快要瘋了,此時此刻,他哪里還顧得上那些黑鷹騎士。如果能擊殺關羽,他願意奉獻出自己的生命。檀石槐有這樣的境界,所以他橫行萬里,只用了十幾年的時間就統一了草原。如果漢人里出現了這樣的猛將,以大漢的人力、物力,統一草原的時間更短,鮮卑人的下場只會和匈奴人一樣,成為漢人的走狗。

見傳令兵發愣,鐵根一把奪過他的號角,運足一口氣,準備下達集射的命令。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急促的號角聲。他下意識的轉過頭,卻看到眼前的空氣詭異的扭動著,在這團扭動的空氣中間,有一點刺眼的亮光。

沒等他反應過來,他突然覺得腦子空了,意識一片空白。

“呼”的一聲,仿佛有風從他的腦子里吹過。

鐵根松開了號角,轟然倒地,鮮血從他被洞穿的頭盔里噴涌而出,瞬間染紅了大地。

在他的身邊,一個騎士橫飛起來。一支羽箭洞穿了他的身體,余力帶得他騰空而起。

鐵根死了,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沒有看到他的黑鷹鐵騎即將陷入死亡的深淵。

關羽激戰正酣,他也沒有看到外圍的情況。

天地之間,有一道浪奔涌而至。在這道浪頭的最前面,一匹如烈焰般的戰馬上,一個身材如關羽一般高大的將領剛剛松開弓弦。羽箭破空的聲音尚未消失,羽箭已經穿越三百余步,洞穿了鐵根的頭顱。

一匹雪白的巨狼,正在他的身側狂奔。

呂布帶著狼騎趕到。

兩千狼騎,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戰場上,掀起一道狂風,卷地而來。

呂布一馬當先,連發數箭,將視野所及之內的幾個重要目標一一狙殺,奔到數十步以內,這才收起大黃弓,舉起了方天畫戟,迎風搖動。

“狼騎,出擊——”

鮮卑人瞬間崩潰。

“殺!”關羽厲喝一聲,青龍偃月刀橫斬,前突一步,沖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再劈一刀。

“當”的一聲脆響,一股大力從刀上傳來,關羽立足不穩,向后連退兩步。他深吸一口氣,穩住身形,鳳眼微瞇,殺氣迸現,低喝一聲:“來得好,報上名來!”

“報你老母啊。”呂布勒住赤兔,破口大罵:“青鳥兒,老子救了你,你不謝老子一聲也就罷了,怎麼連老子都砍?是不是殺昏了頭,砍花了眼?”

關羽一愣,定睛一看,突然覺得有些眼熟:“你是……哪位,我在哪兒看去過你。”

“去你老母。”呂布無語,提馬便撞,揮起方天畫戟,一戟刺向關羽:“讓你看看老子是誰!”

一看到方天畫戟,關羽突然清醒過來,一邊橫刀格擋,一邊大叫:“呂布,你是呂布!”

“嘿嘿,你這豎子,就是不打不懂事。”呂布收戟,不屑的哼了一聲:“看你戰了半日,想是疲了,老子不與你計較。”

關羽原本對呂布還有些感激,聽了這話,立刻惱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呂布,你以為現在的關某還是當日滎陽城下的關某麼?”

呂布得意的一笑:“嘿嘿,你不是當日滎陽城下的關羽,我難道就是當日滎陽城下的呂布?”他說著,冷哼一聲,真氣迸體而出,一頭兩丈高的巨狼張開血盆大口,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關羽。

關羽啞口無言,看了一眼呂布得意的笑容,這才明白呂布得意是有資本的,不免黯然神傷——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擁有了同樣的境界。

見關羽服了,呂布一抖肩膀,收了境界,故意擺出一副云淡風輕的神情,說道:“你殺痛快了,我還沒過癮,要去殺柯最,有沒有興趣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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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生于憂患

這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劉辯收回五十里之外的意念,輕嘆一聲。目睹關羽在戰斗中再次破境,劉辯百感叢生。

包括他本人在內,絕大部分破境契機都是在戰斗中,只有面臨絕境,無路可退,必須背水一戰時,才是破境的最好時機。以對手而論,徐晃、呂布、關羽三人化氣成形都與異族有關,徐晃是對陣匈奴人,呂布是對抗鮮卑人的神獸,關羽則是直接與鮮卑人的戰斗中化形。如果按地理位置來算,他們化形的地點都是在長城以外。徐晃化形所在的河曲是三個地點中最南的一個,正是長城所經之地。

這三個人都是為了追求更高境界而不懈努力的人,特別是關羽,他一心想著破境升級,提高武力,斬殺袁紹三人中的一個,以便完成約定,抱得美人歸。可是他在中原游蕩了那麼久也沒能破境,反而到草原上沒半個月就再次破境成功。

“為什麼會是這樣?”劉辯轉過頭,問身邊的蔡琰和華佗。這兩個人一個是滿腹經綸的有腳書廚,一個是精通導引的神醫,這樣的問題問他們再合適不過了。“一個兩個還可以說是意外,接二連三的出現,恐怕不能簡單的以意外來解釋吧。”

蔡琰裹緊了貂裘,紅撲撲的小臉藏在毛茸茸的帽兜中,兩只眼睛中閃著好奇而疑惑的光芒,似乎正在開動大腦,緊張的搜索大腦中的資料。

華佗捻著胡須。沉吟片刻,不緊不慢的說道:“從他們三人化形的時機來看,放下一切顧慮,全力以赴的心境可能是關鍵。修煉也好,習武也罷,都需要全神貫注,身心俱忘,只有如此,才能體會大道。”

“這聽起來有些道理,可是不盡然。之前的戰斗也不少。可除了張繡一個明悟之外。其他人似乎沒怎麼聽說,更沒有出現一個化形的。一到了草原上,前后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三人化形。難道和地利沒有一點關系?”

華佗為難的搖搖頭:“臣也說不清楚。”

“陛下。臣妾以為有關系。”蔡琰忽然若有所悟。兩眼發亮的說道:“上古之人,常常神仙並稱,神乃天生而成。仙卻可以通過修煉成得。仙本來就是指山中之人。之所以要到山中修煉,恐怕不僅僅是因為山中清靜,還因為山中元氣充沛。草原雖然不是山,卻離玄冥海更近,元氣應該也許比中原更充沛一些,也許這才是他們能夠化形的原因?”

“蔡大家,你說的這一點,恕我不能茍同。”沒等劉辯提醒,華佗就立刻出言反駁:“如果說草原上的元氣比中原更充沛,那草原上為什麼不能像中原一樣人才濟濟?要說修仙養生,這些蠻夷哪能和中原相比。人杰地靈這四個字,只有中原的萬里河山才能當得,這塞外蠻荒之地如何當得起?”

蔡琰眨了眨眼睛:“要想修仙養生,又豈是元氣充沛就能萬全的?你精通養生之道,應該知道養生要有財有侶,有法有地,地只是諸多要素中的一項,豈能因草原上成仙者寡就否定草原上元氣充沛?如果不是玄冥海元氣充沛,那陛下的龍為什麼要去玄冥海?”

“話可不能這麼說……”華佗激動起來,引經據典,與蔡琰辯論起來。要論學問,蔡琰完勝,可是華佗勝在有實踐知識,這一點蔡琰是全無勝算,兩人爭來爭去,也沒爭出個結果。

劉辯也不打斷他們,笑盈盈的聽他們爭辯,心里卻有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正如蔡琰所說,要想修仙養生,需要的因素很多。一個整天為生計奔波的人是不可能有心情修仙養生的,可是一個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的人,也未必就能修仙。老子說,五色使人盲,五音使人聾,沉迷于聲色犬馬的人是無法修仙的,只有寡欲淡泊之人才有可能返樸歸真。

中原物質條件優裕,可是修仙有成的人卻不是那些掌握財富最多的皇親國戚、世家豪門,而是那些淡泊名利、隱居深山的人。塞外苦塞,可是塞外之人往往身強力壯,如果能滿足基本的物質條件,壽命也往往比中原人更長。壽命長本身就是養生的目標之一,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塞外的確比中原更適合修仙養生。塞外罕見大成就者,恐怕與塞外物質條件過于短缺有關,無法滿足基本生存需要,當然沒時間去修煉了。

就物質條件一項來說,過猶不及,過于苦寒可能不利于修行,富足的生活同樣不見得是好事。惡劣的環境迫使人變得更強,只有更強才能生存下去,富足的生活卻會讓人腐化、墮落,營營茍茍,唯利是圖,失去最樸素的精神,最后變成一堆爛肉。

所以孟子才說,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對照歷史,這個結論大致也靠譜。中原王朝往往死于內部腐朽,而草原民族一旦入主中原之后,很快就會步其后塵,落入腐朽墮落的深淵。這與人種無關,也與制度無關,這是人好逸惡勞的本性。

恍惚之間,劉辯好象抓住了什麼,一時出神。

曹操帶著擒獲的龍趕回彭城,卻沒有在眾人面前展示他的龍,只是將夏侯惇、夏侯淵、曹洪、曹仁等親信將領引到帳中,又關好帳門,這才請出了他的龍。

一看到那頭龐然大物,夏侯惇等人毛骨悚然,卻又欣喜若狂。大帳里一片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聲。

曹操是龍?

這個事實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曹操一直說自己是虎,他修煉的導引圖譜也是虎,據說還有虎嘯之聲。怎麼突然他就成了龍,而且擒獲了一頭龍?

片刻之后,回過味來的他們面面相覷,眼神復雜,甚至有恐懼之色。

對他們來說,這首先是一件壞事。

曹操是袁紹的部落,而袁紹是鳳系的代表,龍系是他們的敵人。曹操當然也應該與龍為敵。現在曹操本人成了龍,那他和袁紹還能做盟友嗎?這個消息一旦泄露出去,曹操立刻就會成為袁紹的敵人,甚至是整個儒門的敵人。以曹操目前的實力而言,他隨時都有可能被袁紹撕成碎片。

可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這又是一件好事。

在袁紹遲遲未能孵化鳳卵的情況下,儒門能不能取得成功,鳳系血脈對龍系血脈的進攻究竟能不能成功,現在誰也不好說。不少人甚至懷疑鳳系根本不是龍系的對手,只有龍系才是天子的最好選擇。在這種情況下,曹操是頭龍,無疑讓他們有了一個做從龍之臣的機會,這帳中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成為開國功臣。

“擒龍的消息,不能泄露出去一個字。”曹操看著帳中諸將,深施一禮:“我曹操的性命就托付在諸位的手中了。”

夏侯惇等人互相看看,一齊躬身施禮:“我等願追隨主公,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曹操再拜還禮:“茍富貴,不相忘。”

痛飲一番,立了血誓之后,郭嘉腳步虛浮的回到自己大帳。一進帳門,他就愣了一下,原本飄忽的腳步忽然間變得穩如磐石,他揮揮手,斥退親衛,輕輕的掩上帳門,放下卷起了一半的袖子,神情變得恭敬肅穆。

“荀君,別來無恙?”

荀彧從內帳后面轉了出來,靜靜的看著郭嘉,半晌沒有說話。

大帳內的氣氛有些壓抑,讓郭嘉有種窒息的感覺。他皺了皺眉,強笑道:“恭喜荀君,你又進步了。”

“可是你卻越走越遠了。”荀彧淡淡的說道:“我讓你來輔佐曹操,是希望你讓他修仁心,行善政,而不是崇惡念,行霸道。如今他的境界未有寸進,你卻幫他擒獲一頭龍,是想幫他,還是想害他?”

“當然是想幫他。”郭嘉說道:“彭城堅固,又有陳氏父子助陣,僅憑曹將軍的實力根本無法強攻。曠日持久,消耗太大,袁紹在側,虎視眈眈,沒有龍,哪里有一點勝算。”

“有了龍,你就有勝算?”荀彧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龍是惡物,你們擒獲的這頭龍更是如此。它幫不上你們多大的忙,卻會給你們惹來大麻煩。曹操的境界不夠,一旦這頭龍反噬,你如何控制它?”

郭嘉驚訝的抬起頭:“立約之后,還會反噬?”

“只有實力相當的雙方才可以立約,或者強者對弱者立約。”荀彧瞇起了眼睛,怒火中燒:“當弱者變強之后,你覺得一紙契約會有用?”

郭嘉面色煞白,呆若木雞。過了良久,他才抬起頭,直視荀彧,眼神狂熱:“荀君,這不過是一頭亞種龍,既然戲志才能夠屠掉真龍,你又何必擔心一頭亞種龍。不如想方設法增強曹將軍的實力,讓他有足夠的實力控制這頭龍,成為儒門的鷹犬。要對付他,總比對付劉辯那頭真正的惡龍有把握吧?”

荀彧眉頭緊皺,沉吟半晌:“你說的未嘗不是一個辦法。只是對于龍,我們知道的實在有限,最后能不能控制得住,誰也說不準啊。奉孝,你這是與虎謀皮,兵行險招啊。”

郭嘉恢復了輕松,笑容不羈:“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老天要讓龍重生,你我有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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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見機行事

彭城。

陳群沮喪的放下了手中的卜籌,滿臉慚愧的看著父親陳紀。

陳紀端著酒杯,淺淺的呷了一口酒,品味了半天,才不緊不慢的說道:“算不出來?”

“我只能算出彭城有一劫,卻算不出具體是什麼劫。”陳群眼角抽搐,神情黯然:“我愧對陳家。”

“修行這種事要看天賦。沒有天賦,再努力也沒有用。”陳紀淡淡的說道:“你的天賦不足,在修行上不會有太大的成就,可是不代表你就愧對陳家。努力了,就沒有什麼好慚愧的,只有那些沒有付出努力的人才會有遺憾,才會愧對家門。”

陳群愣了片刻,躬身施禮:“多謝父親。”

“你在兵法、權謀上沒天賦,就不要再看《風后書》了,當成一個消遣,以后遇到合適的人,再傳下去便是了。”陳紀放下酒杯,一絲失望之后從眼中一閃而過,隨即又恢復了平靜。陳群在《風后書》上用功半年,可謂是廢寢忘食,卻一直未能領悟其中的精要,可見陳家的使命到此為止了。要說不失落,那不是事實。可是看到兒子如此沮喪,作為父親,他又不得強顏歡笑的安慰陳群。“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你對治國之道有心得,就在這方面多下點功夫吧。畢竟……兵法、權謀並非治國之道的全部,甚至不是主流。”

“喏。”陳群再拜。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陳紀又道:“既然彭城有一劫,我們還是離開這里吧,免得被殃及。”

“那我們去哪兒?”

“去洛陽。”

“洛陽?”

“是的,洛陽。”陳紀抬起頭,深邃的目光看向遠方:“洛陽……有一位蟄伏的幼龍,如果能輔之以正道,化去他的惡性,也算是為天下造福。”

陳群明白了,起身施禮:“那兒子去見見陶使君。”

聞說陳群到訪,陶謙又驚又喜。他看看在座的陳珪父子:“漢瑜,元龍,他大概是沖著你們父子來的吧?我陶謙可沒這麼大的面子。”

陳珪連忙欠身道:“使君客氣了。使君忠于朝廷,守土有方,賢名傳播四海,豈是愚父子所能比擬的。”

陶謙哈哈大笑。今天可真是雙喜臨門,一向不怎麼和他親近的陳珪父子突然來訪,還沒說幾句話,到彭城幾個月也沒有主動拜見他,甚至他去拜見都不見得能如願的陳紀又派兒子來見,真是雙喜臨‘門’。

陶謙沖著別駕麋竺點了點頭:“子仲,陳君父子在此,我不能失禮,勞煩你代我去請陳小君。”

麋竺起身領命,下堂去了了。時間不長,引著陳群走了上來。陳群已經聽麋竺說了,沒有先拜見陶謙,而是先向陳珪行了一禮:“沒想到漢瑜先生在此,未曾準備名刺,死罪死罪。”

陳珪微微一笑,欠身還禮:“小友相貌堂堂,氣質出眾,太丘先生若在,必然欣慰后繼有人。”

“先生過獎。賢父子在此,小子資質丑陋,焉敢放肆。”

見陳群和陳珪如此客氣,陶謙心里有些不痛快,臉上的笑容也有些不自然,卻不能發作。他出身寒門,少年喪父,放蕩無行,后來被同鄉甘公賞識,嫁之以女,又供他讀書,他這才走上仕途。像他這樣又沒有家世,又沒拜過名師的人,陳紀、陳珪這樣的世家是看不起的。他們能上門拜訪,已經是給他面子了,這點冷落,他也只有忍著的份。如果出言不遜,他們拂袖而去,他的名聲可就臭了。

等陳群、陳珪客套完了,陶謙這才強笑道:“今日諸位賢人一起到訪,我這刺史府也是蓬蓽生輝啊。不知二位賢人有何指教。”

陳群知道陳珪也剛來不久,連忙說道:“漢瑜先生請,小子正好洗耳恭聽。”

陳珪也不客氣。潁川陳氏雖然在士林中名氣很大,可下邳陳氏並不比他們差。現在又是在徐州,他可以算是地主,年齡又長于陳群,那當然不能讓一個后生看了笑話。

“使君,曹操圍城數日,土堰已成,雖然還沒有蓄水,卻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戰禍一起,勢必生靈涂炭,使君拳拳愛民之心,必受損傷。珪不才,願使君從長計議,另想良策。”

陶謙眉頭一皺,臉色沉了下來。

曹操圍城數月,前來勸降的人一撥接著一撥,他已經不勝其煩。但陳珪這樣的人一直沒有出現,所以他還抗得住,現在陳珪也這麼說,是否表示徐州的世家大族已經統一了意見,不肯跟著他一起對抗袁紹、曹操了?沒有了徐州世家的支持,僅憑他一個人,是擋不住曹操的。

“不知漢瑜先生有何良策教我?”

“議和。”

“是議和……還是議降?”

“當然是議和。”陳珪笑笑:“使君本是漢臣,一直未曾有叛離之意,向朝廷求援,哪有投降之意?”

陶謙愣住了,不解的看著陳珪。

陳珪神態從容,笑容滿面:“據我所知,使君曾經在皇甫太傅麾下與羌人作戰。如今皇甫太傅坐鎮洛陽,使君坐鎮徐州,都是為國守土。徐州有難,難道皇甫太傅會坐視不理嗎?”

陶謙這才明白陳珪說什麼,但是他依然大惑不解。陳珪不僅是儒門中人,而且和袁家關系匪淺。陳珪的伯父陳球曾經參與政變,謀求鏟除閹豎,是有名的黨人。陳珪和袁紹、袁術的關系都不錯,特別是袁術,起事之后,三番五次的來請陳珪。

他怎麼會勸我重歸朝廷,不會是反話吧?

陶謙一時猶豫,撫著胡須,眼神閃爍。

陳珪不緊不慢的說道:“袁紹以為袁太傅報仇為名,以儒門領袖自居,起兵山東,天下響應者甚眾,卻不代表所有人都支持他。使君守徐州而不附,我等雖然只是一介匹夫,卻也不敢不問是非。袁紹謀兗州,殺劉岱,袁術謀揚州,攻陸康,哪里還有儒門領袖的風范?如今又謀徐州,我等如果坐視,劉岱、陸康先鑒在前,覆滅有日。當此緊急之時,還請使君當機立斷,向朝廷告急,請求援兵。”

聽了這話,陶謙松了一口氣。看來袁紹、袁術的所作所為並不是沒有反對意見。

“朝廷……能出兵嗎?”

“能。”陳珪斬釘截鐵的說道:“袁紹起兵,並沒有得到天下人的認可,就連他的冀州牧都是自說自話,從未得到朝廷的任命。他攻擊青徐,是叛亂,使君守徐州,是為國盡忠,朝廷焉能坐視不理?”

陶謙不以為然的笑笑,心道朝廷現在不坐視又能如何,天子要有實力,早就出兵平定袁紹的叛亂了,何必等到袁紹攻擊徐州。陳珪要麼是書生之見,要麼是另有所圖。

“退一步說,就算朝廷不能出兵援助,使君也並非全無益處。”陳珪接著說道:“使君守土有功,朝廷必然下令嘉獎,如今一來,徐州百萬之眾都知道使君是忠臣,袁紹是叛逆,眾志成城,豈是區區曹操可以攻克的?”

陶謙怦然心動。他聽懂了陳珪的意思。向朝廷求援,能求到援兵當然更好,求不到援兵,能求個名份,那也不錯。在山東盡叛的情況下,他堅守徐州,朝廷能一點意思也沒有?有了朝廷的詔書,有了徐州人的全力支持,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割據徐州,坐觀成敗。當然了,陳珪這些人也可以名利雙收,既無背叛之名,又有加官進爵的好處。萬一徐州最后還是守不住,他們也可以抬高和袁紹談判的籌碼。

徐州是大州,如果徐州的世家都和陳珪一樣的心思,還是有觀望的實力的。

實際上,他根本沒有考慮的余地。接受陳珪的建議,就可以和徐州人捆在一起。拒絕陳珪的建議,他就成了孤家寡人,立刻眾叛親離。

陶謙不動聲‘色’,轉身看向陳群:“小君,你移駕前來,又有何指教?”

聽完陳珪的建議,陳群已經明白了陳珪的用意。看看陶謙的臉色,陳群也知道陶謙已經答應了,問他的意見不過是禮節而已。更何況站在他的立場來說,他也希望陶謙保持與朝廷的聯系,而不是依附袁紹。

“漢瑜先生高屋建瓴,振聾發聵。小子佩服。”

陳珪笑盈盈的說道:“哦,小友也贊成我的意見?”

“當然。”陳群笑道:“家父與先生不謀而合,小子前來,也是想向使君呈情。不過,有漢瑜先生珠玉在前,小子就不必獻丑了。如果使君有意與朝廷聯絡,愚父子可以供使君驅馳,去一趟洛陽,為使君傳聲遞書。”

陳珪父子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陳登挺身立起:“登不才,願與陳君父子同行。”

陶謙看看陳登和陳群,再看看麋竺,麋竺點了點頭:“使君,漢瑜先生所言甚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請使君不要猶豫,從善如流。”

聽麋竺也這麼說,陶謙確信了他和陳珪早就通過氣,陳珪今天是作為徐州世家代表來的。他放了心,起身施禮:“既然元方先生與漢瑜先生有教,謙焉敢不從。那就辛苦諸位,立刻趕赴洛陽,向朝廷表明我陶謙及徐州士紳之耿耿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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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並肩作戰

北風勁吹,寒意逼人,吹得人渾身徹骨。蔡琰等人裹緊了身上的冬衣,就連修煉有成的華佗都有些忍受不住,豎起了衣領,拉緊了顏色發暗的羊皮風帽。

劉辯卻絲毫不覺得冷,他端坐在駁獸背上,身體隨著駁獸的奔跑上下起伏,開心得快要飛起來。

他的心神早就飛到了四五十里之外的戰場之上。

有了駁獸之后,他的意念控制距離突然增加了不止一倍,即使他的鷹已經到了四五十里之外,他依然能夠通過鷹的眼睛俯瞰戰場。

方圓十余里的戰場上,萬馬奔騰,喊殺聲震天。

兩千狼騎在呂布和關羽的率領下,無所畏懼的殺入了柯最的前軍。

見識了呂布的護體巨狼,又看到了那頭比普通的狼大一倍的雪狼,驕傲如關羽也不得不承認,呂布一如既往的強大,即使他剛剛化氣成形,即使這頭雪狼並不是呂布的本命獸,他依然不是呂布的對手。

再加上呂布的救命之恩,關羽心甘情願地與呂布並肩作戰,並且主動請纓,擔當了破陣的先鋒,讓呂布可以一心一意的狙擊敵方的將領。

恢復了體力之后,關羽展現出了從所未有的威猛,青龍偃月刀灑出一道道寒光,將所有企圖接近的敵人成片成片的砍倒在地。他的眼里已經沒有一個一個的敵人,更不分人和馬,只要看到髡頭。只要看到那些丑陋骯臟的皮甲,他就揮刀斬殺。

一匹匹戰馬倒在他的面前,一個個鮮卑人死在他的刀下。關羽像一個絞肉石磨,無堅不摧,硬生生的在鮮卑人的大陣中碾出一條寬達兩丈的血路。不僅鮮卑人聞風喪膽,就連他身后的狼騎將士和白馬義從都看得毛骨悚然。

有了關羽這個人形磨盤開路,呂布可以放心射箭,一枝枝羽箭從他的大黃弓上離弦而去,在關羽的兩側爆出一聲聲音嘯。三百步以內,幾乎沒有人能逃得過他的狙擊。只要落在他的眼里,基本上就一只腳踏進了鬼門關。

關羽殺得酣暢淋漓,呂布射得興高采烈,他甚至站在赤兔背上。單腿立于馬鞍之上,登高望遠,盡情射擊。站得高,看得遠的同時,他也成了很多鮮卑人的目標,無數鮮卑人拉弓搭箭,箭如雨下,要將這個囂張得無以復加的漢將射于馬下。

在鮮卑人面前炫耀箭術,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惜,鮮卑人的箭雖然密集,卻無法突破呂布的護體真氣。一支支箭射到了呂布面前。眼看著只差數寸就能射入呂布的身體,卻莫名其妙的掉了下來。呂布在急射的空暇甚至有空捉住一兩枝箭反射回去,將箭的主人射于馬下。

一個近戰無敵,一個遠射無雙,關羽和呂布並肩作戰,互相掩護。成了戰場上一道亮麗的風景。

漢軍將士士氣如虹,戰意高漲。跟著關羽、呂布奮勇殺進,勢如破竹,當者披靡。

鮮卑人一落千丈,神情沮喪,心如死灰,節節敗退。

“云長,我們換換?”呂布又射空了一囊箭,一邊從魏續手中接過新的箭囊,一邊對關羽大聲說道:“你的青龍偃月刀喝足了血,我的方天畫戟還沒有開葷呢,我們倆換換,我替你開路。”

見識了呂布的神射,關羽有自知之明,他一邊揮著青龍偃月刀,盡情屠戮著迎面沖來的敵人,一邊大聲說道:“某的箭術不如你,就不獻丑了,還是某替你開路吧。”

呂布得意的大笑:“哈哈哈……其實也沒什麼,這麼多人,隨便射,總能射中的。看你殺得開心,我實在是眼饞得很啊。俗話說得好,刀如虎,槍如龍,我的方天畫戟兼有刀和槍的妙用,有龍虎之威,總不能讓你擅美。”

關羽抽空斜睨了呂布一眼,忍不住反唇相譏:“未必見得,樣樣通,樣樣松,你沒聽說過麼?”

“什麼,你敢看不起我?”呂布松開弓弦,看著羽箭急馳而去,將迎面沖來的一個鮮卑騎士射得倒飛起來,兩腿一分,坐穩馬背,掛起大黃弓,抬起方天畫戟,清嘯一聲,赤兔急馳而出,方天畫戟迎風而刺,瞬間割破了兩個鮮卑騎士的胸甲。

“關云長,好好看著,看某的方天畫戟是如何的精妙!”呂布一邊大笑著,一邊揮戟突刺。戟刃劃破空氣,發出一聲聲音爆,仿佛連空氣都被摩擦得生熱,燒得戟刃上的血嗤嗤作響。沉重的方天畫戟在呂布的手中輕若毫毛,刺、砍、勾、鎖,各種精妙的招數渾若天成,殺得鮮卑人手足無措,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武器就脫手而飛,咽喉就被刺破,手臂就被砍飛。

“有什麼了不起。”關羽寒著臉,不肯認輸,手一揮,青龍偃月刀借著馬速,橫掠三丈,將兩個鮮卑人斬落馬下:“你殺人的速度有我快麼?”

“呃——”唾沫橫飛的呂布頓時語塞。不得不說,方天畫戟再犀利,殺人還是要一個一個的殺,不可能像關羽的青龍偃月刀一樣一片一片的殺。

見呂布吃癟,關羽快意非常,放聲大笑,催動絕影,趕上呂布。

柯最坐在馬背上,立于中軍大纛之下,看著迅速被呂布、關羽撕裂的前軍,頭皮一陣陣的發麻。

鐵根死了,五百黑鷹騎士全軍覆沒,就連他們的神鷹都被一頭巨鷹撕成了兩半。現在,兩千多漢軍毫無畏懼的殺入了他的前軍,與五千騎正面對沖,不僅不落下風,而且占盡了上風。

呂布和關羽聯手,威力豈止是翻倍,柯最一點也不懷疑,這五千前軍的下場絕對不會比慕容績的下場好。原因很簡單,雙方剛剛接戰不久,前軍主將就被呂布一箭射殺,眼下群龍無首,潰敗是遲早的事。

遇到這種敵人該如何應付?柯最已經在身邊聚集了三百手舉盾牌的親衛騎,但是他依然不能保證自己不會死在呂布的箭下。用箭術高明的騎士當狙擊手,在戰陣上狙擊對方的將領,這一點並不奇怪。論射擊的精度,他身邊的幾個射雕手也能和呂布不相上下,可是沒有一個人能有呂布這樣的力道和射程。

三百步外,一箭洞穿鐵甲,這樣的箭是人能夠射得出來的嗎?

柯最算是親眼見識了神級猛將的厲害。他知道柯耶死得不冤,鐵根死得不冤,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突然遇到這樣的對手,不死才是怪事。

一個呂布已經讓人頭疼了,一個關羽也夠讓人頭疼了,現在兩人聯手,還有人能攔得住他們嗎?

柯最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用密集陣形,不惜傷亡,用巨盾長矛來對付呂布和箭和關羽的刀,用人命耗得他們精疲力盡,然后一舉斬殺。

不過,這還是鮮卑人的戰術嗎?這是中原漢人擅長的戰術啊。

柯最欲哭無淚。

就在柯最猶豫要不要將左右兩翼的人馬壓上,包圍呂布、關羽的時候,遠處有一騎飛奔而來,吸引了柯最的目光。在騎士的背后的天地之間,有一股直沖云霄的煙塵正在接近。

又有騎兵迅速接近,是敵是友?

騎士沖到面前,一邊圈著馬,一邊嘶聲大叫:“大帥,匈奴單于于扶羅率領三千匈奴精騎,正在迅速接近,可能會攻擊我軍右翼。”

柯最皺起了眉:“匈奴人也來了?”

沒等他做出決定,又一騎飛奔而來,沖到柯最面前,大聲喊道:“大帥,飛馬部落闕機,率領兩千鮮卑精騎正在趕來,離我軍十里。”

一道寒意直沖后腦,柯最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闕機也來了,他想干什麼,拿我的人頭向劉辯邀功?

柯最沒有猜錯,闕機正有此意。

雪狼湖一敗,飛馬部落的損失不小,雖然跟著闕居一起投降了劉辯,但是那些已經淪為俘虜的部眾卻已經編入右耳軍,要不回來了。要想保住自己的地位,就必須得到戰利品,就必須跟著劉辯征戰。這才是他主動要求擔任鮮卑左營的統兵將領的真正原因。

現在,他向劉辯表示忠誠的時候到了。他很清楚,劉辯不會滿足于他的幾句空話,他要看到他的實際行動。這一次讓鮮卑左營提前出發,救援關羽,就是劉辯的試探。如果他不能讓劉辯滿意,下一次就未必有這樣的機會了。

闕機抬起了頭,看向天空那只巨鷹。那只鷹就是劉辯的眼睛,就是劉辯的化身。劉辯雖然還有身后數十里,但是戰場上的一切都無法瞞過他的眼睛,包括他闕機的表現。

巨鷹飛了起來,在闕機的頭頂盤旋了兩圈,然后向西北方向飛去。闕機明白了,這是劉辯要他攻擊柯最左翼的意思。他拔刀出鞘,厲喝一聲:“吹號,準備戰斗。”

傳令兵舉起了號角,嗚嗚吹響。

兩千鮮卑左營的騎士加快了速度,殺向柯最的左翼陣地。

馬蹄聲越來越急,越來越整齊,漸漸的匯成一個聲音。這個聲音像一道悶雷,沿著大地迅速向前,涌向遠處的戰場,涌向曾經並肩戰斗,也曾經反目為仇的鮮卑人。

當鮮卑人的旗幟在望,闕機舉起了戰刀,尖聲厲嘯:“殺——”

“殺——”兩千鮮卑精銳齊聲怒吼,張弓搭箭,拔刀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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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大獲全勝

劉辯張開雙臂,逆風飛翔。

湛藍的天空在他背后,寂遠而遼闊;黃色的草原在他身下,無垠而蒼茫。

數萬鐵騎,正在草原上忘我廝殺。他們往來沖突,倏分倏合,忽聚忽散,不停地變換著隊形。有時候如斂翅俯沖的鷹,有時如展翼滑翔的雁,有時候凝成一只鐵錐,有時圍成一道環。

一切,都在劉辯的眼中;

一切,都在劉辯的掌中;

柯最的中軍雖然還屹立不動,左右兩翼的騎兵蓄勢待發,后軍還遠在十里之外,只有前軍在迎戰呂布、關羽的沖擊。可是劉辯知道,柯最已經敗了,他的中軍只是一座即將消融的冰山,看起來巍峨聳立,不動如山,其實內部已經裂縫叢生,崩潰在即。

陣形尚在,士氣已衰。

這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這只能用心去體會。

翱翔在戰場上空,劉辯不僅可以對整個戰場有清晰的了解,可以看著兩千狼騎仿佛一頭巨狼,勢如破竹的沖入鮮卑人的陣地,像狼入羊群一般勇不可擋,還能看到關羽揮動青龍偃月刀,揮灑出一片片刀光;看到呂布舞起方天畫戟,一次次后發先至,洞穿對手的格擋,刺穿他們的身體;董白、牛金一次次躍馬舞刀,將對手砍翻在地。

巨細無遺!

這種掌握一切的感覺真好。整個戰場在劉辯的眼中變成一盤棋。雙方的勢態盡收眼底,而對方卻只是棋盤上的棋子,只能靠戰旗和號角來了解戰場上的動態。不管他們做出任何反應。劉辯都可以先人一步,盡收眼底。

當呂布、關羽率領狼騎突入鮮卑人前軍過半的時候,劉辯看到柯最的中軍戰旗搖動,兩翼的騎士開始加速。他笑了起來,柯最的反應太慢了,即使有被關羽破陣殺將的慘痛經驗,他依然沒有真正適應新形勢下的戰斗。

要對付呂布、關羽這樣的猛將。怎麼能等到這時候才出動兩翼呢?遲了,機會已經失去。就算他的兩翼騎兵包抄過來,也只能面對狼藉的戰場,卻無法截斷狼騎的隊形。

棋差一著,別手別腳。

作為一個四五萬大軍的統帥。柯最應對新形勢的反應太慢了。這注定了他只能成為一個普通的將領,無法成為像皇甫嵩那樣的天才將軍,更不可能打出以少勝多的經典戰役。

作為皇甫嵩的弟子,作為第一個能以鷹眼俯瞰戰場的將領,劉辯充滿了必勝的信心。

他轉了一個彎,上下翻飛,作出兩個動作,指揮剛剛趕到的于扶羅和闕機進入戰場,分別迎戰柯最的兩翼。砍斷他的雙臂。

于扶羅率領三千匈奴精騎趕到,殺入柯最的右翼陣地。

闕機率領鮮卑左營趕到,馬不停蹄的殺入柯最的左翼陣地。

柯最的兩個拳頭剛剛伸出來。就遭到了迎頭痛擊。

衛觀率領五千右耳軍趕到,尾隨深深楔入柯最前軍陣地的狼騎,再次給鮮卑人重重一擊。

這些騎士都是各部落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戰斗力遠超過柯最率領的騎士,柯最的兵力雖然有絕對優勢,可是在這樣的精銳面前。他依然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他手中還有兩萬多中軍主力。可是他不敢輕易出動中軍,因為劉辯還沒有出現。現在趕到的這些人都不過是劉辯的支軍,劉辯真正的主力還沒有出現。如果輕舉妄動,一旦劉辯趕到,他將徹底失去主動,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柯最心急如焚,前軍崩潰在即,左右兩翼也受到了沉重的打擊,不斷的向他發出求援的號角,而他卻不敢輕意出手,只能坐視各部苦戰。

他不停的瞟著天空那只大鷹,汗如雨下,如芒在背。

在柯最焦急的等待中,徐晃率領戰斧營、素利率領鮮卑右營同時趕到,他們在大鷹的指揮下,不約而同的繞過戰場,向柯最的后方飛奔,意圖十分明顯,就是包抄柯最的后路,徹底包圍柯最的大軍。

如果是換作以前,柯最只會對他們的舉動報以冷笑。兵力少的一方想全殲兵力多的一方,這無異于自尋死路,就算是合圍,他們也無法將他一口吞下。可是現在,柯最卻沒這樣的自信。他很清楚,劉辯的大軍雖然只有兩萬人,卻是真正的精銳,而且士氣高漲。他雖然還有近四萬人,卻已經連受重創,士氣低落,各部落又急于回去收拾殘局,根本無心與劉辯決生死。一旦被包圍,誰也不能保證他們能堅持到最后。

柯最動搖了。

草原上的生存法則很簡單,那就是弱肉強食。不想成為別人的食物,那就要有足夠的實力。他既然沒有足夠的把握將劉辯的大軍變成自己的戰利品,那就要優先考慮保存自己的實力。如果雙方惡戰一場,兩敗俱傷,劉辯回到塞內,照樣還是大漢的皇帝,很快就能重新補充實力。他卻沒有這樣的機會,他只有一個下場,成為別人的附庸,甚至被別人徹底吞並。

柯最決定撤退。現在與劉辯大軍廝殺的還是其他部落,再戰下去,就會傷及虎部落的實力了。

“嗚嗚嗚……”撤退的號角聲響起,柯最撥轉馬頭,最后看了一眼喧囂的戰場,眼神痛苦而絕望。

柯最的中軍戰旗一動,正在苦戰的鮮卑人立刻崩潰,再也沒有人願意堅持,誰也顧不上其他人,能逃的趕緊逃,實在逃不掉的立刻閃到一邊,讓開漢軍沖鋒的路線,免得莫名其妙的成了漢人的刀下鬼。他們紛紛扯起白旗,響起投降的號角,聚在一起,緊張的注視著縱馬奔馳的漢軍。

聽到鮮卑人撤退的號角聲,呂布破口大罵:“這個不要臉的髡頭兒,怎麼跑得這麼快,我還想送他去和他弟弟會合呢。”

“下次還有機會。”關羽抹了一把臉,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卻笑得痛快異常。“快哉,快哉,今日一戰,才叫痛快。”

“這才算什麼。”呂布一手提戟,一手叉腰,故作不屑:“可惜未能全殲柯最,否則這一戰也勉強能看得了。”

關羽扭過頭,裝沒聽著,大聲叫嚷著:“換馬,換馬,再殺一陣。”

“這是正理。”呂布撫掌大笑,換了一匹戰馬,率先追了下去。

一萬多漢軍將士追亡逐北,肆意殺戮。

夕陽西下,草原上漸漸的恢復了平靜,漢軍將士打掃戰場,將雙方戰死的將士分開,一具具的排好,擺在草原上,由金國等巫師為他們超渡。受傷的將士也集中起來,由華佗率領醫匠們進行包扎、治療。傷重不治的戰馬被一一宰殺,成為今天晚上慶功宴的主要肉食。

一堆堆篝火點了起來,一只只裝滿水的大鍋架在火上,等待被殺的戰馬發出臨死前的悲嘶,更多失去主人的戰馬則聚在一起,無聲的立在漸緊的北風中。

劉辯坐在一只小馬扎上,打量著拱手肅立的關羽。關羽滿臉血跡還沒來得及洗去,正好遮蓋了臉上尷尬的表情。

“又破境啦?可喜可賀。”劉辯擺了擺頭,近衛郎拿過一只馬扎,擺在關羽面前。“坐吧。”

“謝陛下賜座。”關羽低聲說道,坐了下來。他身材高大沉重,小馬扎搖搖欲墜。

劉辯從近衛郎手中接過一只水壺,伸到關羽面前:“把臉上的血洗一洗吧。”

關羽愣了一下,遲疑的伸出手。劉辯在他手上倒了點水,關羽將水潑到臉上,用力的搓了幾下,已經干涸的血跡重新化開,順著他的胡須往下流淌,將黑亮的胡須染成了紅色。劉辯笑了笑,又倒了一些水,才勉強算是將關羽的臉洗干凈了。

劉辯將水壺拋給關羽,打趣道:“這算是金盆洗手,還是洗心革面?”

關羽一愣,無言以對。

“聽公孫伯珪說,劉備和張飛在劉虞處。”劉辯抱著膝蓋,笑瞇瞇的看著關羽:“你是去和他們會合,還是讓他們來?好兄弟,共患難,你要是跟著朕征伐天下,身邊有兩個信得過的兄弟,也是個安慰。”

關羽沉吟片刻:“陛下……願意寬恕我兄長麼?”

“浪子回頭金不換。”劉辯說道:“你們兄弟這樣的人才找不到出路,說起來朝廷也有責任,不能全說是你們的錯。只要他們願意棄暗投明,朕願意既往不咎。不管怎麼說,他身上也流著劉氏的血。當初在滎陽說過的話,依然有效。”

“當真?”關羽愕然抬頭,目不轉睛的盯著劉辯。當初在滎陽,劉辯曾經通過呂布的嘴表示,只要劉備願意為朝廷效命,他可以恢復劉備的宗籍,將來封王封侯,都有可能。

“君無戲言。”劉辯鄭重的看著關羽的眼睛:“不過,這是最后一次承諾。如果他執迷不悟,那就看他的造化了,最好不要落在朕的手上。否則,朕一定會殺一儆百,以儆效尤。”

關羽倒吸一口冷氣,順勢單腿跪倒在地,抱拳道:“多謝陛下開恩。某這就趕往兄長處,將陛下的恩典轉告給他,勸他來歸。”

“好。”劉辯抬手指向映紅了半邊天的夕陽:“關羽,記住今日。大丈夫當如衛霍,開疆拓土,而不是營營茍茍,勾心斗角,將天賦的才智浪費在那些齷齪的事中。”

“唯!謹遵陛下教誨。”關羽躬身施禮,再拜,起身肅立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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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亞歷山大

深夜,劉辯坐在帳中,公孫瓚、呂布、徐晃等人團團而坐。

戰果已經出來了,經過幾天的戰斗,共殺死殺傷柯最部一萬三千多人,投降的近萬人,柯最部的損近接近一半。繳獲戰馬萬余匹,牛羊近三十萬頭,各種輜重堆積如山,可謂是大獲全勝。

經此一戰,中部鮮卑根基受損,在短時間內不可能恢復元氣。

“中部鮮卑受創,東部鮮卑歸順朝廷,草原上可以獲得暫時的安寧。”劉辯淡淡的說道:“現在,我們可以騰出手來,清理一下門戶了。”

“陛下是說……山東麼?”公孫瓚小心翼翼的問道。雖然劉辯沒什麼皇帝的譜,可是他往那里一坐,自然而然的就讓人不敢放肆。公孫瓚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只能說是身為王者的天賦稟質。

怎麼會有人說天子輕佻,無人君之相?公孫瓚不理解。

“山東是要清理,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劉辯轉過頭,打量著公孫瓚,淡淡的說道:“伯珪,你覺得袁紹能成氣候麼?”

公孫瓚不假思索的搖了搖頭:“那些儒生只會咬文嚼字,筆底龍蛇,哪里能成什麼氣候。”他忽然明白了劉辯的意思,頓了頓,又道:“那……陛下說的是……”

“西涼。”

“西涼?”公孫瓚恍然大悟,隨即又來了興趣:“陛下,臣願意同行。”

劉辯笑了起來:“伯珪。朕知道你建功心切。不過,朕有另外一個任務給你。”

公孫瓚心里一涼,笑得有些勉強:“陛下有令。臣受命便是。”

“伯珪,這件事還真是非你不可。”劉辯扯過地圖,在幽州的遼東郡虛畫一圈。“鮮卑新附,人心未定,這時候既要施之以恩,更要示之以威。數萬鮮卑精銳的家屬將遷入遼東,將來還有更多的鮮卑人、烏桓人遷入我漢境。因此,朕不僅需要一個能行善政的遼東太守。還要一個能威懾其心的無敵戰將,讓他們不敢生一絲異心。”

聽了這話,公孫瓚再也不覺得大材小用,立刻挺起了胸膛。意氣風發:“臣唯命是從。”

“在此之前,朕需要你暫駐彈汗山,確保槐頭、闕居不會出事。直到朕平定了西涼,再次回到草原。”

“唯!”

劉辯隨即命蔡琰擬詔,授公孫瓚為度遼將軍,統騎五千,駐彈汗山,兼護鮮卑、烏桓等族。封薊侯,食邑三百戶。子弟一人為郎。看到這一幕,不僅呂布、徐晃等人眼熱,關羽更是熱血沸騰。劉辯如此看重公孫瓚。那與公孫瓚同門,又有著劉氏血脈的劉備如果投到劉辯麾下,仕途自然也會一路暢通,又何必在劉虞的麾下苦熬。

看到關羽眼中的光芒,劉辯笑了。重用公孫瓚,一方面是公孫瓚有坐鎮一方的能力。而且與世家豪強有著無法調和的矛盾,一方面也是要讓劉備兄弟看到希望。讓那些以前沒有出路的寒‘門’子弟、普通百姓看到希望。世家豪強背叛了朝廷,他不能再失去寒‘門’士子和百姓。

安頓好了后方的留守任務,劉辯隨即做出了繼續進兵的部署。柯最被擊潰了,和連卻還在塞內游蕩,他們需要再打一仗,把和連趕出去,才能過一個太平的新年。

劉辯叫來了張濟,讓他迅速和董卓取得聯系,讓董卓統兵由塞內追趕和連,他本人則率大軍取道塞外,繼續追擊柯最的潰兵,同時截斷和連的退路,避免西部鮮卑聞風而動。

張濟領命而去。

北風呼嘯,扯得帳篷啪啪作響,劉辯抱著腿坐在大帳之中,一卷《老子》放在腿邊,火塘里的火照亮了他的臉龐,也眼亮了他的眼睛。

蔡琰坐在他對面,正在講述剛剛收集來的資料。擊敗柯最之后,蔡琰在俘虜中發現了一些來自西域的商人,其中有一些來自遙遠的西方。蔡琰如獲至寶,和他們交流了一番,對西方的情況又多了一些了解,現在正將她的所得整理出來,轉述給劉辯聽。

“陛下,這些西域的胡商近的來自貴霜,遠的來自帕提亞。這個貴霜很可能就是以前的大月氏,而這個帕提亞則可能是典籍中記載的安息……”

蔡琰托著腮,小臉被火照得紅撲撲的,眼睛閃閃發光,像兩顆黑鉆石。她沉迷在新知識之中,口氣輕松而愉悅,忘記了眼前的少年是她的皇帝,仿佛只是她的一個知心好友。

“這個帕提亞最有意思,我聽那些胡商說,帕提亞原本是波斯帝國,四百年前,被一個傳奇般的英雄征服,那個英雄叫亞歷山大,在希臘語中,就是人類的守護者。陛下,我覺得你有可能超越他的功績。”

“我?亞歷山大?”劉辯愣了一下,連連搖頭:“我怎麼能和那樣的傳奇人物相提並論。”

“怎麼不能?”蔡琰爭辯道:“亞歷山大二十歲繼位,二十三歲開始遠征,陛下十七歲即位,十八歲統兵掃蕩草原,可比他強多了。”

劉辯眨了眨眼睛:“遠征是需要充足的財力為后盾的,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遠征的消耗更是驚人。山東背叛朝廷,朝廷如今入不敷出,怎麼可能支持得起萬里遠征?”

蔡琰笑了起來,眼睛笑成了月牙,猛然間和貂蟬的媚眼有幾分相似。“陛下,我要說的正是財賦的事。”

“哦?”劉辯興趣大增,打趣道:“你什麼時候又研究起經濟來了?”

“陛下讓我研習希臘、羅馬的事,希臘可不就是以商興國?”蔡琰得意的撇了撇嘴:“而且,我從胡商那里打聽到,我大漢的絲綢在羅馬可是最愛歡迎的商品。這些人不遠萬里,拋妻別子,長年奔波在草原上,為的就是豐厚的利潤。陛下,你都不敢相信,這條商路上的利潤有多大。”

看著蔡琰發亮的眼神,劉辯禁不住想笑。蔡琰雖然熟讀儒家經典,但她畢竟不是蔡邕那樣的儒生。蔡家是陳留著姓,蔡邕即使不治生產,也可以過得很安逸,所以他有底氣淡泊名利,言不及利。蔡琰則從小跟著父親流落江湖,她經歷過沒錢寸步難行的窘境,所以對利的貶斥只是局限于論學問的時候,並沒有深入到骨髓。現在談到草原上的商路,又是為劉辯解憂,她更是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侃侃而談,口若懸河,不時的冒出一兩句希臘語、波斯語,儼然一個資深海歸,誰會相信她學習這些語言還不到一個月。

聽了蔡琰的分析,劉辯這才知道草原上的這條絲綢之路養活了多少人。

絲綢是大漢的特產,就目前而言,只有大漢全面掌握了養蠶、繅絲等一系列的工藝,能夠批量生產絲綢,而各國的權貴階層對這種輕便華麗的織物都非常著迷,以前的希臘、波斯,現在的羅馬、帕提亞、貴霜,甚至是草原上的鮮卑貴人,都將這種神奇的織物當成夢寐以求的至寶。

在羅馬,絲綢與等重的黃金等價。

絲綢不僅給生產國帶來了利潤,也養活了這條路的無數人。大漢的商人安土重遷,輕易不遠行,最遠的不過到西域,大部分不會走出漢境,真正販運絲綢的是他們口中的胡商。而沿途的西域各國、貴霜、帕提亞則通過對經過的商人收稅獲得了大量的財富。

生產絲綢的大漢其實只拿到了極少的一部分利潤,而且這部分利潤都被掌握了市場的世家豪強瓜分了,朝廷並沒有得到好處。原因很簡單,除了車船關隘的稅收,大漢是不對商業本身收稅的。

大漢沒有從絲綢交易中獲利,但是大漢的作用卻不可忽視。商路的暢通需要安定的社會環境,隨著大漢內部的各種問題,大漢對西域失去了控制,經過西域的絲綢之路處于半中斷狀態,商人們不得不從草原上往來于大漢。此時此刻,他們想到了大漢的好處,迫切的希望大漢出兵,重新控制西域,疏通這條商道。

絲綢的生產地主要在青州和兗州,臨淄和陳留號稱衣被天下,但是他們要走出大漢,卻只有兩條路,一條是西行入長安,經西域出塞,一條是北行入草原,經由草原西行。現在,劉辯控制了彈汗山,掃平了中部鮮卑,等于將這兩個出口同時控制在手中。

山東有大量的絲綢,可是絲綢之路卻控制在朝廷的手中。

“真正控制絲綢生產的是山東的世家,如果失去了這兩條商路,他們的財富就會大大縮水。陛下,有了這兩條商路,陛下還擔心什麼財賦?”

劉辯看著蔡琰,笑容從嘴角綻放:“阿琰,這就是知識創造財富,你現在是個知本家了。”

“知本家?”蔡琰品味了一般,掐起指尖,咯咯笑道:“臣妾有陛下封的萬戶侯,又不缺錢,不稀罕做什麼知本家。臣妾只想陛下成為亞歷山大的時候,能為陛下執筆,為陛下的宏圖大業著書立傳,攀龍附鳳,在青史上留一點薄名。”

“哈哈哈……”劉辯大笑:“不是你沾我的光,是我要借你的如椽巨筆。阿琰,你可不能在書里黑我啊。我知道,你們這些讀書人的筆桿子也是可以殺人的。”

“嘻嘻……”蔡琰掩著嘴,笑出聲來:“陛下也怕春秋筆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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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喪家之犬

草原上無遮無掩,有大鷹在天空監視,方圓百里之內,幾乎都在劉辯的控制之中。柯最無所遁形,像一只被群狼圍捕的兔子,倉皇逃命,幾乎是無日不戰,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鮮卑人在草原上被漢人追得狼狽不堪,這是柯最有記憶以來唯一的一次,而這一次偏偏就落在了他的頭上,他只能仰天長嘆,自怨自艾。

經過連續幾天的逃亡,鮮卑人士氣崩潰,再也沒有反身迎戰的勇氣,為了避免和柯最陪葬,不少部落連個招呼都不打,就離開了柯最,有的逃了,有的回頭投降劉辯,有的甚至對柯最反戈一擊。

柯最對此並不意外,從撤退的那一天開始,他就有了心理準備。草原上就是這樣,強的時候附者云集,弱的時候人人喊打。他之所以要保存實力,不和劉辯血戰到底,就是防著這一天。虎部落的實力損失有限,所以沒多少人敢來打他的主意,而那些沒見識的,大部分也被他揍得頭破血流。

可是柯最依然不能保證自己的生存。經過幾次大戰,虎部落被劉辯掃蕩一空,兩個弟弟臨陣戰死,虎部落的實力還在,根基卻已經空了。如果不能及時找到一個盟友,不用劉辯來打,虎部落熬不過這個冬天。

冬天,才是他最大的敵人。

柯最不敢怠慢,一路西逃。在逃跑的同時。他派人聯絡和連。和連和西部鮮卑的各部落之間關系很好,要想在西部鮮卑站穩腳跟,和連能幫上忙。

和連的心情也不太好。

從定襄、云中一路殺來,他沒遇到什麼大的阻礙,可是也沒什麼收獲。

漢人都躲在城池里,堅壁清野,連一根梁柱都沒給他留下,更別提糧食了。

眼看著帶來的糧草輜重一天比一天少,劫掠卻一無所得,和連慌了。再這麼下去。他很難保證自己安全的回到彈汗山。

很快。他就知道想多了。不管他怎麼想,彈汗山都回不去了。

兩天前,他接到了柯最派人送來的消息。柯最在塞外,傳令兵要翻山越嶺。才能把消息送到他的手中。延誤了不少時間。以至于劉辯已經從彈汗山再次出發,他才知道闕居擁槐頭為王,投降了劉辯。而他這個鮮卑大王早就成了喪家之犬。

在一番歇斯底里的狂怒之后,和連面臨著一個前所未有的困境。

出路在哪里?

回彈汗山?沒這實力。闕居等東部鮮卑早就對他心懷不滿,現在又有了漢人做后盾,還能不痛打落水狗?和連雖然武藝不行,眼力還是有的。這時候去找闕居拼命,不僅奪不回彈汗山,而且有可能有去無回,白白送了性命。

不回彈汗山,又往何處去?劉辯正在追殺柯最,就算柯最打贏了,中部鮮卑也廢了,遲早會被別人吞並。如果柯最輸了?那就更不用說了,他會被劉辯撕成碎片。

剩下的選擇只有一個:西部鮮卑。和連做王子的時候,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駐留西部鮮卑,和西部鮮卑諸部落大人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他的夫人來自紅日部落,夫人的母親來自狂沙部落,而他的妹妹則嫁給了野狼部落的大人宴荔游。

去西部鮮卑,成為他最好的選擇。

可是,身為鮮卑大王,和連不能就這麼兩手空空的去西部鮮卑,否則,他會淪為笑柄,也不會有人看得起他,更不會有人再把他當成鮮卑大王。要想體面的去,他必須帶一禮物,不能太窮酸。

和連左思右想,決定攻擊雞鳴塞。

雞鳴塞在高闕塞西,是並州沿邊諸塞中位置最西的一個要塞。相對而言,這里離並州內地也比較遠,被劉辯解救,從草原上逃回來的漢奴們會選擇在這里暫時停留,休息兩天,然后再起程回到內地。

如果不出意外,雞鳴塞里應該有比較豐厚的財物。攻破雞鳴塞,和連才有送給西部鮮卑大人的見面禮。

出于這個考慮,和連明知部下不擅攻城,明知沒時間打造,也不會打造大型的攻城器械,也不得不勉為其難,讓部下扎了一些簡陋的云梯,就開始攻擊雞鳴塞。為了減少傷亡,他派人爬上了雞鳴塞兩側的山崖,居高臨下,用箭陣攻擊守城的漢軍將士,分擔攻城將士的壓力。

沒有強弩,和連只得命令將士們有射程只有六十步左右的騎弓射擊掩護攻城,為了能射到城頭,射手們不得不逼近到城下,冒頭城頭的箭雨向城上仰射。

鮮卑人為此付出了慘得的代價,終于憑著自己的強悍,沖上了城頭。

可是沖上城頭,不代表他們就攻破了要塞。漢軍將士在城頭布下了密集陣型,層層設防,步步阻擊。

城頭,喊殺聲震天,鮮卑人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而和連卻看不到城頭的情況,只能干著急。

雞鳴塞都尉謝廣隆手持血淋淋的戰刀,帶著幾個身材高大,面容猙獰的親衛,一路從城頭殺過去。看到幾個鮮卑人站在城頭,高舉盾牌,緊緊的擠在一起,面對著漢軍將士的刀砍矛刺,死戰不退,謝廣隆勃然大怒,推開那些戰得正酣的將士,沖上去,飛身躍起,一腳踹在盾牌上。

“轟”的一聲,正當其沖的鮮卑人被他踹得立足不穩,連退兩步,翻身摔下城頭。兩側的鮮卑人瞪著血紅的眼睛,惡狠狠的殺了過來,一柄戰刀砍向謝廣隆的頭,另一柄長矛如毒蛇般的從盾牌后面刺出,直奔謝廣隆的腹部。

謝廣隆大喝一聲,左手疾伸,握住長矛,右手掄圓了戰刀,一刀劈下。長矛應聲而斷,謝廣隆手持半截斷矛,撞入敵群,手一揚,斷矛狠狠的扎進了鮮卑人的咽喉,右手戰刀一閃,另一個鮮卑人的首級飛起在半空中。他拳打腳踢,刀砍矛刺,轉眼間連殺數人,將這些鮮卑人全部殺死,扔下城頭。

“要狠!”謝廣隆轉過頭,兩只眼睛瞪得像牛眼,怒氣沖沖,須發賁張:“別對這些畜生客氣,別像個娘們似的,行不行?行不行?”

“喏!”將士們心悅誠服的齊聲應喏。雖然謝廣隆的話說得難聽,可是謝廣隆的勇猛卻是他們的信心來源。如果不是謝廣隆指揮有方,僅有三百士卒和兩千多難民的雞鳴塞不可能堅持到現在。

“你們沒福氣跟著陛下去草原上打狼,現在狼到了家門口,你們還不出手,更待何時?”謝廣隆沿著城墻一路走過去,但凡看到負隅頑抗的鮮卑人就沖上去大砍大殺,一邊戰斗一邊大聲訓斥著將士和那些自高奮勇參戰的難民。“這里是當年衛大將軍痛宰匈奴狗的地方,現在該我們出手,讓這些鮮卑狗看看我們的本事了,不能給衛大將軍臉上抹黑,聽見沒有?誰要是退后,我就把他扔下去,送他去給鮮卑狗為奴……”

在謝廣隆的喝罵聲中,大漢軍民同仇敵愾,斗志昂揚,一次次將攻上城頭的鮮卑人趕下城去。

深夜,和連氣喘吁吁的從女奴身上爬起來,渾身酸軟的坐在一旁,敞著懷,露出白晳而松馳的皮肉。如果不是他白晳的面孔和略帶黃色的頭發,他一也不像草原上的人,更像一個漢人書生。

事實上,他的學問很不錯,不僅在草原上屈指可數,就算到了中原,他也能闖出了門道。當年那個漢人老師曾經親口對他說,有了他這個學生,老師的學問就會在草原上扎了根。

這些學問幫他戰勝了勇武的兄長槐縱,奪得了鮮卑大王之位,卻不能讓他打贏敵人。現在,他被劉辯趕得像條狗似的,無家可歸。苦戰兩日,損失了兩千多人,連區區一個雞鳴塞都沒能拿下,讓他不由得懷疑起這些學問究竟有沒有用處。

這不會是漢人的一計吧?和連忽然心頭一動,臉色一寒。

赤身裸體的女奴爬了過來,乖巧的伏在和連腿邊,幫和連擦拭著一塌糊涂的下身。看著女奴豐滿圓潤的身體,和連忽然邪性大發,伸手揪住女奴的頭發,將她摁在自己胯下。女奴也不敢掙扎,順從的服侍起和連來。

正到酣處,帳門一掀,一個親衛闖了進來,見此情景,他只是愣了一下,也沒有多猶豫,快步走到和連面前,躬身施禮:“大王,柯最敗了。”

“什麼?”和連詫異的仰起頭,眼角抽搐起來。

“柯最敗了。”親衛清了清嗓子,面色有些發白,神情也有些慌亂。“柯最大敗而走,人馬損失過半,中部鮮卑已經崩潰。他正在趕往西部鮮卑,請大王立即出塞,與他匯合……”

沒等親衛說完,和連推開女奴,跳了起來。女奴猝不及防,翻身摔倒,腳尖揚起,正好踢在和連的下身。和身“嗷”的一聲慘叫起來,一手捂著下身,一手抽出親衛腰間的戰刀,一刀割開了女奴的脖子。

“嗷——”和連扔了刀,身體弓得像煮熟的大蝦,撕心裂肺的慘叫起來,涕淚橫流,如喪考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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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驚弓之鳥

和連再也沒有勇氣攻打雞鳴塞,現在的他已經顧不上面子,只想著逃命。

沒有尊嚴,還可以再奪回來。沒有了命,可不能死而復生。

柯最戰敗西逃,就沒有人能幫他阻擋劉辯,一旦被劉辯堵在塞內,他除了向劉辯投降之外,就只有死路一條。按和連的本心來說,他倒不反對投降,到洛陽做一個富貴閑人也沒什麼不好。可是現在,即使他願意投降,他也不能保證自己一定能活下去。按照漢人的邏輯,是要誅首惡的,他的部下可以降,他這個鮮卑大王卻未必能降。

何必劉辯已經立了槐頭為王,闕居等人一定不會願意看著他投降劉辯,一定會勸說劉辯殺掉他。

曾經的榮耀,現在卻像一個奪命索套在他的頭上,想扔都扔不掉。

和連只能逃跑,向西逃。

天色未亮,和連率領一萬多鮮卑大軍匆匆撤走,從雞鳴塞向南,繞過賀蘭山,他就可以出塞,回到遼闊的草原上。

和連走得很狼狽。他既要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以免被劉辯截住,又不能放棄任何一點物資——他現在已經窮得只剩下這些東西了。天不亮起程,和連一路急行,夜色降臨時,他已經奔出兩百里,人困馬乏,疲憊不堪。雖然和連還想趁著月色繼續趕路,將士們卻不願意了,紛紛抗議。

見群情涌動,和連不敢再勉強,只得同意扎營休息。同時派出大量的斥候,打探百里以內的敵情,以免被漢軍或者那些已經背叛的鮮卑部落偷襲。落駕的鳳凰不如雞,和連知道他這個鮮卑大王的首級很值錢,會有不少人在暗中窺視著他。

雖然已經累到了極點,和連卻沒有一點睡意,或者說,他不敢讓自己放松下來,生怕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漢軍將士就站在他面前。直到后半夜。和連才和衣而臥。打了個盹。

眼睛剛闔上,和連就感覺到大地一陣顫動,有低沉的聲音傳來,仿佛有鐵騎正在高速沖鋒。他連眼睛都不及睜開。一躍而起。大喊大叫:“敵襲!敵襲!”

“大王。大王!”帳外的衛士們連忙沖了進來,將他摁住:“大王,哪里有敵襲?”

“敵襲。敵……襲……”和連睜開眼睛,看著一臉茫然的衛士,這才回過神來。他軟軟的坐了下去,臥在床鋪之上,將自己裹了進去,無聲的嗚咽起來。

衛士們互相看看,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敵人還沒有出現,和連已經快要崩潰了,如果敵人真的來了,還能指望他迎戰嗎?這哪里是一個鮮卑大王,根本就是一個懦夫。可惜了,如果當初是英武的槐縱做大王,肯定不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衛士們出帳,紛紛散去。等和連第二天起來,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呼叫衛士的時候,半天也沒有人答應。他大驚失色,走到帳外,卻發現帳外人影稀疏了不少,衛士們看著他,眼中混雜了同情和鄙夷。

和連呆立半晌,心情寂寥。

鮮卑人的士氣越來越低落,第二天晚上宿營的時候,逃跑的士卒已經達到了三分之一,和連的身邊只剩了兩個衛士。和連心情低落,也沒心情去問哪些人逃走了。樹倒猢猻散,墻倒眾人推,和連雖然沒聽過這樣的話,卻也明白這樣的意思。他得位不正,本來就不得人心,現在又窮途末路,這些人沒有趁機殺他,已經算是對他客氣了,他哪里還敢去要求別人。

又一次,和連在恐懼中入睡,一夜數驚。

子夜時分,吹了幾天的北風漸漸的停了,天空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片刻之間,大地一片雪白。

百里之外,劉辯伸出手,接著兩片雪花,看著雪花在掌心迅速消融,變成兩只晶瑩的水珠。劉辯聳了聳肩,無聲一笑。

“陛下,追麼?”呂布弓著身,滿臉希冀的看著劉辯的眼睛。

“不追了。”劉辯拍拍手,負在身后,回到帳內。

“為什麼?”呂布不甘心的說道:“鮮卑人士氣大落,和連肝膽俱破,雖然在百里之外,只要追上去,肯定能打他一個落花流水。”

“正因為他肝膽俱破,朕才不追他。”劉辯坐火塘邊坐好,示意呂布也坐,指了指火上吊著的酒和烤羊:“不要拘束,自取自用,這麼自在的日子沒幾天了。”

呂布嘆了一口氣,知道劉辯說得什麼意思。這次北伐已經結束了,他們即將回到中原,一旦回到中原,他就不能再像現在這樣隨意的和劉辯相處了。就算劉辯願意,也會有很多儒臣站出來指責他的失禮。這樣的事已經在廣成出現過一次,他不想再出現第二次。

“陛下,就這麼放走和連,太可惜了。”呂布不甘的說道:“如果陛下擔心大雪,臣可以率領狼騎去追。狼騎的將士習慣了大雪,雪越大,對他們來說越好。”

“我不是擔心打不贏,而是不想就這麼殺了和連。”劉辯拿著牛角杯,呷了一口酒,眼角帶笑:“和連讀了儒門的書,中了儒門的毒,內戰內行,外戰外行,讓他安全的到達西部鮮卑,比你的狼騎更有殺傷力。奉先,放心吧,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呂布聳聳肩,他雖然讀書不多,卻不笨,能理解劉辯的意思。只是他總覺得,要擊敗對手,還是親手來做比較爽一點。假手他人,總有一點不痛不癢。

“我們要效仿亞歷山大,建立一個橫跨萬里的帝國,就不能局限于逞匹夫之勇,要將眼光放遠一點。”劉辯不緊不慢的說道:“你如果一直滿足于戰場上廝殺,斬將奪旗,那一天才能像公孫瓚一樣坐鎮一方?”

聽到公孫瓚三個字,呂布眉毛一挑,沒有再堅持。

公孫瓚被劉辯委以鎮守遼東的重任,在此之前還肩負著守護彈汗山的任務,對呂布等人觸動非常大。公孫瓚的功勞並沒有他們大,卻先被委以重任,和公孫瓚率領三千騎兵追擊和連有關。這體現了公孫瓚在遇到敵情的時候勇于承擔責任,不局限于無過即有功,同時又有一定的大局觀念。與此相比,勇敢善戰卻不是最重要的特性。正因為如此他展現出的這些素質,劉辯才能將遼東交給他負責。

通過對公孫瓚的任命,劉辯告訴呂布等人,他不僅需要沖鋒陷陣,斬將奪旗的猛將,更需要能坐鎮一方的將才。只要有這樣的特質,他可以越級提拔。呂布希望有朝一日像公孫瓚一樣拜將封侯,就不能不向這方面努力。

“請陛下放心,臣一定戒驕戒躁,虛心學習。”

“希望如此。”劉辯舉起酒杯,沖著呂布示意了一下:“奉先,陳留王寫信來,又一次提到了你的女兒。虎父無犬女,你閨女在洛陽可是惹了不少事啊,要不是朕有先見之名,把皇后留在洛陽,還真沒人鎮得住她。”

呂布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尷尬不已:“這個……都是臣太寵著她了,回到洛陽,臣一定好好管教她。”

濯龍池。

四個火爐散出熱氣,密室中暖意融融,宛如仲春。

皇后唐瑛穿著輕薄的小襖,俏臉含慍的坐在榻邊,瞪著呂綺玲。呂綺玲一臉的假笑,繞著唐瑛轉圈,一邊轉圈一邊拱手作揖:“皇后,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我幫你捏捏肩,要不捶捶腿,再不行的話,我讓你打兩拳好不好?你別繃著臉啊,你一繃著臉,就不好看了。到時候陛下回來了,看到他最心愛的皇后長了皺紋,我可擔當不起啊。”

“噗哧!”唐瑛忍俊不禁,伸手擰著呂綺玲的臉頰:“你從哪兒學來的這些花言巧語?都以為你是個夯貨,馬騎得好,戟使得妙,卻沒想到還長了一張巧嘴。”

“唉喲……”呂綺玲虛張聲勢的叫了起來:“皇后,你輕點,你輕點。我的臉皮粗啊,把我的臉擰壞了沒事,可不能把你的手磨粗了,陛下會怪罪的。”

“咄!越說越沒譜了。”唐瑛松了手,瞋了呂綺玲一眼:“以后別去招惹陳留王了,要不然,我也救不了你,聽懂沒?”

“皇后放心,我沒事的。”呂綺玲嘻嘻的笑了起來:“陳留王再尊貴,他也是王,有陛下和皇后護著,我不會有事的。再說了,我闖到他殿里去,也是想看看他們在議什麼,看看他有沒有對陛下不利嘛。皇后,我總覺得,有人在暗中教導陳留王。”

“哦?”唐瑛不冷不熱的應了一聲。“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陳留王的境界提升得太快。”呂綺玲收起了笑容:“以前,我要走到門口,他才能發覺,現在,我一進宮門,他似乎就知道了。而且……”呂綺玲皺了皺眉:“有一次,我聽他們說到了龍。”

“什麼龍?”

“我不知道。”呂綺玲苦惱的搖搖頭:“另外,我還聽到了曹操的名字。”

“龍?”唐瑛沉吟不語,眼神冷峻:“曹操?他也配?”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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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31 00:10:45 |只看該作者
第251章 起點

南宮,長秋殿,云臺。

陳留王劉協負手站在云臺二十八將的畫像面前,個頭雖小,尊貴氣勢卻不可輕視。

陳登、陳群站在他的兩邊,拱手而立,神情恭敬。

劉協側著,面露矜持的笑容:“元龍,長文,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像諸位前賢一樣,圖形于世,供后人瞻仰?”

陳登朗聲道:“臣愚昧,焉敢與諸位前賢並肩。”

陳群也說道:“臣不敢,只願能奉明君,樹正氣,盡人臣之禮。”

“你們會如願的。”劉協轉過身,緩緩而行,陳登、陳群連忙跟上,亦步亦趨。“我皇兄就是一個難得的明君嘛。尚未弱冠,就已經北伐草原,解除了數十年的邊患。元龍,你有些可惜了,如果能早點入朝,以你的能力,應該不亞于我皇兄麾下的任何一人。”

陳登眼神一閃,笑道:“大王過獎,臣不敢有此野望。”

“莫要妄自菲薄,你們都是難得的人才,等我皇兄回來,我一定會將你們推薦給皇兄。我相信他也一定會欣賞你們,重用你們的。”

“那臣就先謝過大王了。”

“呵呵,為國舉才,也是我的本份嘛。”劉協轉身對陳群說道:“長文,你對舉薦制的改革,我皇兄應該也會大感興趣。能將舉薦之權從世家手中奪回來,可是我父皇、皇兄一直在考慮的事情。”

陳群微微欠身。含笑不語。

三人在殿中坐定,重回正題。

“元龍,長文。陶謙及徐州士紳不願附逆,心存忠義,這自然是極好的。不過,你們也知道,陛下遠征,主力基本上都被他帶走了,現在洛陽的兵力有限。根本不足以救援徐州。”

陳登和陳群肅立不動。到洛陽之后,他們並沒有閑著。特別是陳群的父親陳紀,已經拜訪了鐘繇等人,對洛陽的情況有所了解。皇甫嵩手上只有兩萬兵,要守洛陽諸隘已經捉襟見肘。更不可能出兵救援徐州。換句話說,他們現在能從朝廷得到的東西只有名份,要對付曹操,只有靠徐州人自己的力量。

雖然這也是計劃之中,但終究有些遺憾。沒有援兵,徐州將承受重大損失。

劉協將二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卻不動聲色:“我與太傅商量之后,想了一個補救的辦法。能不能用,現在還想聽聽二位的意見。”

陳登立刻抬起了頭。目光炯炯。他是徐州人,當然比陳群更希望得到切實的援助。

“大王,不知是什麼樣的辦法?”

“洛陽無兵可派。可是青州有兵。”劉協頓了頓,又道:“青州黃巾與黑山黃巾、白波黃巾皆是黃巾余部,尊奉同一種道義,如今黑山、白波諸軍已經歸順朝廷,青州黃巾又與袁紹惡戰一場,想必他們不會與袁紹同流合污。如果能和他們合兵一處。徐州可立得精兵數萬,對付曹操。應該是綽綽有余。”

陳登一愣。他知道黑山的張燕、白波谷的郭泰等人投降了朝廷,但他一直以為這不過是戰敗投降而已,可是聽劉協的意思,似乎朝廷和黃巾之間有什麼聯絡,以至于劉協有信心直接說降青州黃巾。

“元龍通曉兵法,有統兵之能,如果願意,我可以安排你和張燕將軍見面,不知道元龍意下如何?”

陳登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看向劉協的眼神變得復雜起來。劉協這麼輕飄飄的幾句話,卻可以影響他的一生。劉協讓他和青州黃巾聯絡,將來青州黃巾與陶謙合作時,他就是中間人,只要處理得當,他很可能成為統領青州黃巾的將領。如此一來,他不僅可以和陶謙分庭抗禮,制衡陶謙,而且將成為朝廷埋在徐州的一個重要棋子。

或者更準確的說,他將成為劉協手中的一枚重要棋子。在他之上,只有兩個人可以指揮他:天子劉辯和陳留王劉協。一旦天子劉辯去世,他就成了劉協的親信。

這樣的機會可不是經常有的,現在卻突然之間擺在他的面前,他豈能不心動。

短暫的思索之后,陳登做出了決定:“唯大王之命是從。”

劉協滿意的點點頭,又接著說道:“雖然你還沒有明悟命格,可是以你的天資,明悟是遲早的事。我本該賜你一份導引圖譜,可是導引圖譜是宮中之物,未請示皇兄之前,我不能擅作主張。我會向皇兄請詔,請他賜一份圖譜給你,相信皇兄不會拒絕的。你就耐心的等著吧。”

“謝大王。”陳登喜不自勝,躬身再拜。

一抹笑容,從陳群嘴邊一閃而沒。

“陛下,太尉已經派人清查過直道,雖然有些損壞,可是並不影響通行,陛下可以經由直道入關中,如果晝夜兼程,不過五六日便可到達甘泉宮。”

“當真?”劉辯有些不敢相信。直道從秦朝開始修筑,后來雖然也經過幾次整修,畢竟經過了這麼多年,那些路還能走,而且可以保持這樣的暢通?這哪里是直道,簡直是這個時代的高速公路啊。

“當然。”荀攸笑道:“太尉這次從關中來的時候就曾經取道直道的南段,親歷直道的存留,他又派人實地查勘了直道的北段,確信可以通行,這才讓臣來向陛下匯報。”

“既然派人勘查過,那朕就放心了。”劉辯非常滿意,董卓雖然生性兇殘,畢竟是征戰多年的將領,又曾經在並州征戰過,對地理情況還是很用心的。“太尉用心了,公達,你也費心了。”

“這是李儒的功勞。”荀攸連忙說道:“臣對北疆的地理並不熟悉,提不出什麼好建議。不瞞陛下說,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走過直道呢。”

劉辯莞爾一笑,看來荀攸在定襄呆得並不安心,他按捺不住的請令隨行了。不過,有李儒在董卓身邊,足以控制董卓這頭猛獸,比荀攸有用多了。

“你很快就會有機會見識一下這條直道了。”

“謝陛下。”荀攸如釋重負。他從懷里掏出一疊書信,雙手奉到劉辯面前:“陛下,這是臣叔荀彧最近寫給臣的信,其中論及龍鳳者甚多。臣已經按時日整理好了,奉與陛下,供陛下余暇之時消遣。”

劉辯看了那些書信一眼,卻沒有去接。“交給蔡琰吧,有什麼有趣的事,她會知會朕的。公達,鼓陣演練得怎麼樣?”

“回陛下,臣已經掌握了《波蕩壑》的大義。不過,臣有一點擔心。”

“擔心什麼?”

“鼓曲似乎……也要有犧牲,才有進階。”

劉辯一愣,眉頭皺了起來。匈奴人的神鷹咒需要犧牲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鼓曲怎麼也需要有犧牲?莫非這些失傳的陣法都需要犧牲才能發揮真正的作用?據說鼓有十曲,《波蕩壑》只是其中最基本的一首曲子,如果沒有犧牲連這一步都跨不過出去,就算得到整個曲譜又有什麼用?

“賈詡也在研習鼓曲,等到了關中,問問他的情況再說吧。”

荀攸點頭答應。

劉辯率軍進入高闕塞,與太尉董卓會師。

董卓接到命令之后,立刻率軍出城,可是他一路緊趕慢趕,還是沒趕上和連。剛到半路,他就收到消息,和連攻雞鳴塞不成,跑了。

“雞鳴塞都尉謝廣隆有功。”董卓贊不絕口,一提起謝廣隆就連挑大拇指。“邊疆多健兒,連一個小小的都尉都有這樣的本事,讓和連碰了一鼻子灰。如果他不是出身太差,臣估摸著,他早就應該升職了。”

劉辯笑笑:“能得到太尉如此誇獎,想來真是一個人才。既然如此,那就撥到太尉麾下吧。”

董卓遲疑了片刻:“陛下要讓臣移鎮朔方?”

劉辯點點頭:“是,太尉可有異議?”

董卓吃了一驚,連忙說道:“臣求之不得,焉敢有什麼異議。陛下,與入朝為官相比,臣其實更願意鎮守邊疆。”

劉辯微微一笑。他知道董卓說的半真半假。董卓一把年紀,要說他不想回老家安享富貴,那肯定不是真相。可是他不願意回洛陽為官,也不全是假話。對他們這些廝殺了一生的武人來說,朝廷上的那些禮儀實在太繁瑣了。別說董卓,就連他這個皇帝一想到回洛陽都有些犯怵。

邊將希望入朝為官,一方面是希望功成名就,錦衣還鄉,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邊將遠離權力中心,地位太低。除了那些想割據一方做土皇帝的人,沒幾個願意呆在邊疆苦熬卻得不到別人的尊貴,出生入死,還不如權貴之家的一個小兒活得滋潤。

在帝國的權力體制中,很多時候並不是付出越大得到的越多,而是看你離權力中心的距離。邊將付出最多,但是離權力中心太遠,心理難免失衡,所以很多名將最后都希望回到朝廷任職。但是他們習慣了軍營的生活,未必能適應朝廷的勾心斗角,往往晚景凄涼,甚至晚節不保,在激烈的政治斗爭中一敗涂地,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太尉放心,你不會孤獨的,朕很快就會回來。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朕希望有一天,寒苦的邊疆會成為年青人成就夢想的出發之地,英雄傳奇的誕生之地,大漢脊梁的鍛造之地。”

劉辯抬起頭,看向遠方:“這里不是終點,而是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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