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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飯團桃子控] 將門鳳華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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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30 00:27: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一十章 深夜裡的笛聲(六)

  笛音,哪裡來的笛音?

  酒兒的眼瞼動了動,他艱難的睜開了眼睛,那支竹笛好好的掛在牆上,一動也不動的。

  這些天,他經常做一個夢。

  夢見小姑的皮黏在了牆上,她拚命的吹著笛子,明明是歡快的曲子,她卻哭著在吹,一邊吹,一邊流血。

  好多好多的血,從牆縫中汩汩的流出來,像是無窮無盡一樣,要將整個屋子全都給淹沒了。

  他拚命的呼吸著,像是一條要擱淺的魚,「小姑,小姑,我是酒兒,我是你一手帶大的酒兒啊!」

  血停止了上升,酒兒鬆了一口氣。

  「酒兒,你都瞧見了,為何不救我?」

  牆上的小姑詭異的笑了笑,又開始吹起了笛子,這一次與尋常不同,她的肚子越鼓越大越鼓越大,最後嘭的一聲,炸裂了開來。

  從裡頭,鑽出了一個奇怪的小人兒,說是人,看不清臉,大大的頭,咧著嘴。

  酒兒只覺得身子一重,那個小人兒跳到了他的身上,像是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將他整個人都壓進了血海之中。

  他猛的一起身,坐了起來,拚命的喘起了粗氣。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覺得有些口渴起來,床邊放著的熱水早就已經涼了,院子裡傳來阿爹劈柴的聲音。

  酒兒跌跌撞撞的下了床,端起桌上的水,猛的喝了一口。

  才喝一口,他便猛的吐了出來,這水裡放了川香。

  他阿娘翠紅是一個很馬虎的人,別說在水裡放東西了,水能燒開都不錯了,只有雲霞,才喜歡在水裡放一些川香之類的東西。

  「小姑……」

  ……

  院子裡的人,全都不寒而慄,按照這酒兒的說法,這雲霞同她肚子裡的孩子,那是死不瞑目,回來報仇了啊!

  「我的阿娘,殺了小姑不說,吃著人血饅頭,還四處去說她不檢點,跟人跑了……王大膽殺了人,照舊吃香的喝辣的,還有那個里正的兒子,他是中人,雖然他沒有動手,但若不是他從中牽線搭橋……還有那盟主,若不是他要新鮮的紫河車……」

  「就在四個月前的二十九,我聽到笛聲。這一次不是夢,是真真切切聽到了。只有我一個人聽到了,我走了出來,看到了小姑在吹笛子,她的身邊,跟著一個小小的男童。他們母子二人,正對著我笑。」

  「他們越笑,我越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無能。可是我還是對我阿娘下不了手,直到三個月前,我又聽到了她同王大膽的談話,他們成功的做了一票,又開始想要做第二票了,還說讓里正的兒子去找買家……」

  「我便知道,自己不能忍了。」

  姜硯之嘆了口氣,他一來這個院子,就感覺到了沖天的怨氣,尤其是那棵老槐樹下,八成當時翠紅將帶血的東西都埋在了這棵樹下。

  再看那酒兒身邊,長著一個大腦袋的奇怪鬼嬰,心中更是難過。

  女鬼雲霞附在了竹笛之中,酒兒每到二十九的時候,便出來吹笛,一個個的凶手跟著出來,被迷暈了去,然後酒兒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其他的人,都早早的嚥了氣,唯獨武林盟主,武藝高強是以才扛到了第二日清晨……

  至於那酒兒是自己的意願,還是被女鬼的笛音迷惑了,又還有誰說得清?

  姜硯之看了那鬼嬰一眼,鬼嬰咧嘴笑了笑,然後整個人都變成了光斑,消失不見了。

  酒兒驚訝的看著自己空了的右手,「思竹……」

  他腰間的竹笛子發出清脆的裂聲,掉落在地……

  姜硯之同閔惟秀對視了一眼,都有些唏噓不已。

  雖然案子已經破了,但是沒有一個人的心輕鬆得起來。

  正想著,那武林盟主夫人突然發出了嗷嗷嗷的亂叫聲,「這個老鬼,竟然做出了這等事!虧得已經死了,不然老娘自己剁了他去!諸位武林同道,今兒個給我做個見證,日後我同那老鬼再無瓜葛,一切江湖恩怨,都不要再來尋我。」

  「老鬼也沒有個後嗣,你們日後想要揚名立萬,自去挑戰新的武林盟主便是。不過恕我直言,你們這群烏合之眾,怕是都在這個小娃娃面前走不了五招!」

  她說著,指了指閔惟秀。

  閔惟秀看著一群憤憤的人,眼中冒出了精光,今兒個出師未捷敵先死,實在是讓她手癢癢。

  若是有人能夠同她打一架,那是再好不過了!

  周圍的人瞧著那猶如春日母狼眼中的幽光,都往後退了一步,「哈哈哈哈哈……盟主夫人說得是,我等乃是義氣之人,是斷然做不出那等欺負婦孺的事的。冤有頭債有主,盟主夫人保重!」

  開玩笑,別說他們打不贏閔惟秀,就是打得贏,架不住人家旁邊站著三大王呢!

  武林說起來拽,哪裡拽得過軍隊?

  眾人見已經沒有熱鬧瞧了,都紛紛散去,到處去傳揚說前武林盟主是一個食人的妖怪去了。

  閔惟秀同姜硯之毫不猶豫的離開了翠紅的家中,這破地方,多待一刻鐘都叫人覺得噁心。

  栓子如遭雷劈的站在院子中,一直躲在屋裡聽話的老爹走了出來,看了看被閔惟秀扯爛的柵欄門,這小娘子不是說賠我家門麼?怎麼又不賠了?

  ……

  武林盟主家的宅子門口,已經同之前大不相同了,安安靜靜的,一個人也沒有。

  盟主夫人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面上並無悲哀之色,嫌惡的看了一眼那棺木,說道,「尋個好地方,埋了吧。阿離怎麼樣了?還是什麼都吃不下麼?」

  一個老婦人對著她彎了彎腰,她的懷中抱著一隻黑貓。

  「夫人,阿離的病越發的重了,不如我們離開開封府吧。」

  黑貓掙扎著,跳到了盟主夫人的懷中。

  盟主夫人像是抱著一個寶貝金疙瘩一般,鄭重的搖了搖頭,「不,阿離就喜歡開封府,我們哪裡都不去。你忘記了麼?年紀大了,就想要落葉歸根,再好的遠方,我們都不去了。」

  黑貓像是讚同一般,喵了一聲,輕輕的閉上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又從那夫人懷中跳了下來,朝著開封城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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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30 00:27:4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十一章 矛盾

  「咱們直接回去吧!今兒個算是白跑一趟了,連身都沒有熱成!」

  閔惟秀有些耿耿於懷,她可是想要同人好好交手一番的,結果不是酒囊飯袋,就是短命鬼!

  她同姜硯之大婚在即,總不好真同她阿娘說的一般,逃婚去闖蕩江湖尋找對手吧?只能成為一個遺憾了。

  「姜硯之,你在看什麼?」

  閔惟秀說了半天,見姜硯之沒有反應,只是看著遠方,又問道。

  姜硯之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事,應當是我看錯了。我問里正幾句話,咱們就回去。」

  閔惟秀點了點頭,路丙押送犯人回京,她可不敢隨便離開姜硯之身邊,萬一他被人弄死了,她豈不是要守望門寡?

  要不得要不得!

  「我聽人說,在你兒子沒了之後,你們曾經去開封府告狀,卻沒有下文了對不對?當時是誰同你說,我不在開封府裡當差了?」

  里正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叫三大王見笑了,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做下那等天理不容的事,原是該死的,但到底是我的兒,心中總歸是不得勁的。」

  「其實,早在王大膽死了之後,我家那三兒,就拚命讓我去開封府報官,請大王您來。現在想來,當時他是怕了。」

  「那會兒我還不知道是咋回事,就領著他一道兒去開封府告狀了,我們不識字,也沒有寫狀紙,更加不知道如何告狀。只能眼巴巴的在門口等,想要等等看,有沒有大官人出來,問問他您在哪兒。」

  「我們等了沒有多久,就出來一位姓路的大官人,」里正說著,吸了吸鼻涕,「對了,就同大王您身邊帶著的那個小哥一樣,穿著差不多的衣服,腰間也配著刀……」

  「那個大官人將我們拉到一旁,說您已經不在開封府了。如今開封地界的事兒,都歸二大王管。叫我們把事情說了,他會回去轉告二大王的。等到二十九的時候,會派人來保護村民。」

  「我們這些百姓,最怕的就是官老爺了,當然是他說什麼,我們就做什麼了。回來之後,等了十天半個月,也沒有什麼消息,眼見著二十九又要來了。」

  「我兒子又勸我去開封府找官,我去了之後,給那看門的老哥哥送了些銀錢。他才給了我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他說開封府剛剛換了一撥人,個個都卯足了勁兒要表現呢,像我們這種無頭無尾的棘手案子,他們斷然是不會管的,不然的話,手中又多了一樁懸案,會影響二大王的表現的。」

  「這二大王,我們聽都沒有聽過,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性情,便不敢久留,急急忙忙的回了村中。我那三兒,那幾日還說,要去他外祖家中小住,被我給攔下了……唉,也合該是他的命。」

  「三大王,小人知道你是個好人,這才什麼話都敢說,若是有半句虛言,叫我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姜硯之嘆了口氣,「我知曉了,今兒我問你的話,別再對旁人說起了。」

  里正點了點頭,神仙打架,百姓遭殃,他如何不懂。

  「我如今主要管著大理寺,依舊兼著開封府的推官之職,你日後有事若是要尋我,直接去大理寺便可。大理寺不成,就直接去壽王府,城中的人,都知道在哪裡。」

  「不光是刑律之事,若是有其他的困難,也盡管來,我自己個解決不了,但是可以領著你,去找該找的人,可別耽誤了。」

  里正眼眶一紅,朝著姜硯之行了個大禮。

  姜硯之扶了扶他,拉了閔惟秀的手,朝著馬車走去。

  閔惟秀突然覺得沒有那麼鬱悶了,因為她覺得姜硯之比她更加鬱悶,這麼一對比,心中不由得好受了幾分。

  「喂,你做好人,不怕你那二哥,覺得你搶他功勞了?」閔惟秀咬了一口葡萄,老甜了,她想著,掐下一顆,塞進了姜硯之的嘴中。

  姜硯之苦笑出聲,「我一直都是這樣做的,不管是大哥領開封府,還是二哥領開封府。或許我二哥並不知情吧,他府上的幕僚,也太過心急了一些。」

  閔惟秀想著,覺得也是,這事兒東窗事發了,對二皇子並沒有什麼好處。

  可能是因為二皇子當時剛當了開封府尹,二皇子黨覺得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把他們給砸暈了,迫不及待的要表現自己。

  這樁案子,若是二皇子的人接了,肯定搞不定,到時候還要姜硯之出馬。

  姜硯之雖然人有些跳脫,但是在百姓中的口碑還是不錯的,又跟著北伐,雖然北伐失敗了,但是當時連下四城的時候,武國公同成將軍可是毫不吝嗇的為他表功了的。

  二皇子黨著急粉飾太平,壓下奇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事實證明,他們的效果很好,二大王當了開封府尹之後,廣受好評。而打那之後,開封府來找姜硯之的案子少了許多,他基本上一直都在大理寺裡轉悠。

  至於二皇子自己個知道不知道,那就只有他自己個知道了。

  「你莫要難過了,日久見人心,著急上火也沒有用!」

  姜硯之點了點頭,摸了摸閔惟秀的腦袋,「應該我保護惟秀,讓惟秀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才對,現在反倒是讓你擔心我,來安慰我!」

  閔惟秀噗呲一下笑了出聲,「別啊!你別把我當那種需要保護的小娘子,我怕我肉麻得一哆嗦,把這馬車給震散了!」

  她說著,做出一個抖動的樣子,那馬車當真咣咣咣的震了起來。

  坐在馬車前頭的阿福臉一紅,哼起了小曲兒,「春啊去呀,人啊留呀~我唱的不知道是什麼鬼啊~我家小娘好大膽呀~」

  閔惟秀聽得簡直要炸裂了,什麼叫做淫者見淫!

  原來你是這樣的車夫!

  姜硯之哈哈哈的大笑起來,抬起手來,擋住了閔惟秀的拳頭,「惟秀你別捶啊!你再捶,我就要被你捶死了!那過幾日,你嫁給誰去?」

  「捶死就捶死!想娶我閔惟秀的人,從開封府排到代州去!」

  道路旁邊,一個戴著斗笠的老學究看著咣咣咣的馬車,搖了搖頭,「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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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30 00:28:0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十二章 添妝(一)

  閔惟秀瞧了瞧鏡子裡頭的自己,「安喜啊,雖然說今兒個是小娘我添妝的日子,但是這胭脂是不是塗太多了啊,我怎麼瞧著像猴子屁股一樣啊!不知道的,還以為小娘我宿醉未醒呢!」

  安喜小手一抖,左右看了看,「一點都不紅啊!猴子屁股我見過,比你這個紅!」

  閔惟秀總覺得那裡不對,又說不上來。

  她想著,又指了指頭,「這金釵金步搖啥的,不再插幾個?豈不是顯得空蕩蕩的?」

  安喜雙手叉腰,「小娘有所不知,我可是都尋老嬤嬤問得一清二楚的了,這腦袋上空的地方越多,一會兒添妝,給小娘紮金簪的就越多,安喜想著,咱們少插點,一會就能多賺點。」

  閔惟秀這下放心了,恨不得把頭上所有的簪子都拔下來!

  錢嘛,誰也不嫌多!

  「唉,平日裡橫行霸道慣了,到了添妝這一日,我才想起,我好像沒有幾個能夠來添妝的閨中密友,一會兒要是沒有人來怎麼辦?」

  安喜撓了撓頭,感覺自己又撓掉了百十根頭髮。

  她家小娘自打從城郊回來,就進入這種驚恐狀態!

  她就說嘛,就算是女金剛,女戰神,到了快要成親的時候,也是緊張得要命的!腦子都不轉了!

  小娘啊!你著急個啥啊!以武國公的尿性,若是沒有人來添妝,他能夠去別人家裡抓人來啊,「你敢瞧不起我女兒,看老子不打死你……」

  這才是你們家的畫風啊!

  臨安長公主就比較溫柔了,可能會一家家的,把認識的人全下了帖子……

  若是閔二公子閔惟思在,那怕是會拿錢,請了一幫演技高超的戲子,怎麼著也得把小娘子你給哄高興了啊!

  「小娘,放心吧,宮中會來人的,還有柴郡主,光是我們家姑娘,就有好些個呢!還有高小娘子,不老少了……」

  閔惟秀安心了幾分。

  自打那日從武林盟主府回來,她便再也沒有見過姜硯之了,一來他到底不放心,去開封府查還有沒有同魔笛案一樣,被人疏忽了的案子去了;二來,大理寺的卷宗還要收尾;三來,臨安長公主說小夫妻二人在成親之前,還是不要再見的好……

  這一連好幾日不見姜硯之,閔惟秀才真正的覺得,好似有什麼事情,即將變得不同了。

  他沒有來,閔姒的三日回門,也波瀾不驚的過去了,送走了閔姒,武國公府便全情投入的,開始準備閔惟秀大婚的事情起來,因為姜硯之是皇子,一老早宮中就來了一幫嬤嬤,氣氛緊張得要命,連帶著閔惟秀自己個,也覺得自己再淡定下去,實在是對不起人了。

  「你說得也是。安喜啊,要不我還是先吃一碗麵條壓壓驚?」

  安喜將閔惟秀按住了,「小娘啊,你忘記了嗎?咱們大婚的禮服,那腰束得可細了,若是多吃了,小肚子鼓起來,變成了好幾層,那就難看了……」

  閔惟秀有些沮喪……連吃都不讓吃了,人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

  在開封府中,緊張的不止閔惟秀一個人。

  各家各戶,都在煩惱之中。

  「夫君啊!那啥,咱們同武國公府沒有什麼往來,去添妝,會不會很奇怪啊?」

  「夫人啊!你今日不去添妝,明日我們就要去壽王府喝喜酒啊!這閔五娘子添妝,三大王總不好厚著臉皮去吧!可是明日……我滴個天啊!不敢想啊!你今兒去添妝,先送個厚重的,閔五娘子拿了錢,三大王明日也不好意思,勾咱們的魂不是?」

  有一句話,沒有臉說。

  一想到,明日要去參加黑白無常的婚宴,就兩股戰戰,瑟瑟發抖啊!

  可是這還真的不能不去啊!誰讓他是原來的太子黨呢,現在轉投二皇子是不行的,必須抱著三大王的大腿啊!

  「夫君不愧是金榜題名,高中了狀元的人!就是有遠見,這就跟我兒科考之前,我去添香求神拜佛一樣……阿彌陀佛,黑白無常保佑……不過夫君啊,送多少,才算是多啊?」

  「你去咱們內庫裡翻翻,選那最重的金鐲子,給閔五娘子擼上一對!」

  「最重的?那不是給人戴的,就是用來顯擺的,我嫁妝裡倒是有一對,我阿娘留給我換錢用的。好幾斤哪,戴手上會不會太重啊……」

  狀元郎小白眼一翻,「就它了!你想啊,閔五娘子力大無窮,別說幾斤了,就是幾百斤,戴在她手上還不跟玩兒似的!再說了,萬一明兒個婚宴,是按照給的錢多錢少排序的呢,錢越少的死得越快,那咱們多送點,不至於落後啊!」

  「原來如此!夫君高見!」

  狀元郎擦了擦額角的汗,錢財乃是身外之物,還是小命要緊。

  有錢能使鬼推磨不是!

  ……

  與此同時,另外一間大宅裡。

  一個穿著紫衣的夫人,也有了同樣的問話,「夫君啊!我同臨安長公主經常一道兒喝茶,去給閔五添妝是應該的,但是閨女同她不認識,怎麼也要送這麼厚的禮?莫非你瞧上了閔家二郎?」

  「那閔二郎風流浪蕩不說,還有了長子,我是不依的!」

  主座上的男子,摸了摸自己的鬍子,「糊塗,我怎麼會這麼想。」

  那夫人一驚,站了起身,「你該不會,想要我閨女,去給三大王做側室吧?」

  男子手一抖,茶水掉了一身,「都說女人頭髮長,見識短!我閨女同你什麼仇什麼怨,你要她去送死!跟白無常搶男人,這是壽星公上吊,嫌自己命長了不是!」

  「那是為何?」

  男子搖了搖頭,「你不懂啊,不懂!若不是我一個男人去不合適,我都恨不得去啊!你們今日去了,明日不就不用去壽王府了麼?萬一萬一……萬一不行,我明日裝病不去,也是說得過去的!」

  「那也不用送這麼厚的添妝吧?這可是好東西,留給我們女兒做嫁妝多好!」

  「你不懂啊!不懂!你不知道啊,現在開封府中,已經暗暗的有人在比哪,傳說誰送得少,誰就死啊!雖然這種傳言毫無根據,但是多送些,總是沒有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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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十三章 添妝(二)

  閔惟秀大馬金刀的坐在主座上,趁著眾人不備,猛的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兩下。

  這一拍,掉了一手的胭脂,臉不由得越發的僵硬了幾分。

  她原本以為沒有人來,可是好傢伙,這一早上,臉都笑得僵硬了。

  閔儀坐在一旁,驚訝的看了看門口,「那個不是吏部侍郎王夫人麼?也同你認識?沒聽說過她死了兒子或者死了爹啊……她家夫君可是正正經經的狀元郎,以前瞧人,那都是眼朝天的!」

  閔珊前些日子產下一子,如今正在月子中,柴郡主來替她送了禮,坐了一會兒,便早早的走了。

  關係親近的待得不久,這不認識的,倒是一波一波的來,閔惟秀自己個也是一頭霧水。

  莫非她阿爹拿著狼牙棒,一家家的上門攆了?

  閔惟秀睜圓了眼睛,瞧著那矮矮胖胖,笑得跟抽筋似的婦人,果斷的搖了搖頭,「不認識,就是見過的屍體,也沒有長這樣的。」

  不是她忘性大,因為這王夫人實在是讓人簡直難忘。

  只見她雙手垂在兩側,跟拉長了的麵條似的,好似下一瞬間,就要脫臼了。兩條腿走起路來,直拖拖,抬不起腿來。

  這不是娘胎裡帶了什麼病,那就是同鬼屋裡的琴師一個毛病,要變骷髏了啊!

  笑吟吟走過來的王夫人腳一僵,求您沒見過,真的!

  唉,若不是她家夫君做事太絕,抱前太子大腿抱得太狠,他們也不至於,如今走投無路,只能夠接著抱三大王腿啊!

  一朝天子一朝臣,唉,誰知道煮熟的鴨子,他為了另外一隻公鴨子,還真飛走了呢!

  說多了都是淚啊!

  王夫人走到閔惟秀跟前,笑道,「一晃閔五娘子都長這麼大了啊,出落得可真是水靈。以前我見過你一回,那會兒,你還騎在你阿爹背上,滿京城的溜達呢!」

  閔惟秀有些恍惚,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哦,我想起來了,我小的時候,阿爹經常帶我去買糖人吃!」

  「我娘家也姓閔,我二舅媽的三姑娘的外祖母,同你家老太太也算有舊,今日小娘大喜,我也過來沾沾喜氣。我也沒有什麼好東西,一點心意,小娘拿了換糖吃。」

  王夫人說著,艱難的抬起的自己的左手,從上頭擼下來一個巨大的金鐲子,咣的一下,擱在了一旁放添妝的喜盤裡,好傢伙!這一大坨金疙瘩一出,襯托得先前的那些手鐲,像是指環似的了。

  王夫人抖了抖左手胳膊,臉色好了幾分,又一鼓作氣,取下了另外一隻大金鐲子,看了一眼托盤,整個人都如釋重負了。

  哈哈,怎麼著我們家也不會死了!

  閔儀笑得有些艱難,你們家是有多喜歡自虐啊,平日裡出門還戴負重的啊,現在文官的家眷都這麼拼了嗎?

  還有,都說文官錢多,果然如此啊!你瞧瞧,人家管大金餅子叫鐲子!好傢伙這一個戴在手上,也不怕手斷了!

  再說了,多俗氣啊,惟秀乃是長公主唯一的嫡女,什麼好東西沒有見過,會稀罕這個?閔儀絕對不承認,自己心中有些發酸。

  我滴老天爺啊!今兒個一大早,惟秀是收到多少添妝了啊!簡直比她的嫁妝都多,是滿京城的人都發瘋了,還是她夫家已經窮得揭不開鍋,跟不上形勢了!

  閔儀瞧著自己之前添妝的那一套首飾,有些臉燒得慌,全然被這群瘋子比下去了啊!

  她想著,瞧了一眼閔惟秀,惟秀絕對不會喜……

  喂!惟秀啊!你笑得十顆牙齒都要露出來了!

  閔惟秀那叫一個高興啊!這王夫人實在啊!送這麼大一坨金子,能換多少肉餅子吃啊!日後不管張仵作生了多少個閨女,打金項圈都不發愁了啊!可著勁兒生!

  沒事拿金葉子當暗器,也不愁了啊!這能打多少金葉子啊!

  而且這鐲子帶出去,日後進宮都不用帶凶器啊,揮一揮衣袖,砸死一片賤人!還能當武器使,你就說,牛不牛!

  她想著,笑得越發開心起來,不認識沒有關係,送了禮,咱們就認識了不是!

  閔惟秀一笑,那王夫人笑得就更開心了,哈哈,白無常喜歡金子,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沒有錯!老祖宗誠不欺我,我家夫君咋就這麼聰明!

  王夫人高興了,後頭排隊送禮的那一群人,就不高興了!默默的將自己個準備的賀禮,又加了三成,開玩笑,寧願做倒數第二,絕對不做倒數第一!

  寒暄嘛,閔惟秀也不是不會,只是她看不順眼的人,從來都不費那牛鼻子勁去說場面話,這會兒高興了,倒是同那王夫人,也說得親切起來。

  說話間,一個爽朗的笑聲從門外傳來,眾人一瞧,眼睛都紅了,好傢伙,這廝添妝用抬的!你丫的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就能買命啊!有錢你添妝當下聘禮啊!

  「惟秀,姨母來晚了!你這哥哥,出個門非要左磨蹭又磨蹭的,一說我挑的料子花色老氣,二說我選的首飾樣子不好看,差點兒沒有把我給氣死。若是他讀書有這一半用心,早就出人頭地了。」

  閔惟秀忙站起了身,「姚姨母,周家哥哥。」

  周現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規規矩矩的站在了一旁,這才多久不見,他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出來了,穿得乾乾淨淨斯斯文文的,倒是有了幾分書卷氣,可見是一心改正的。

  姚氏走上前來,挽住了閔惟秀的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匣子,「說一句託大的話,我同你阿娘,那就是親姊妹一般。姨母在郊外有一處好莊子,如今天氣熱,正好過去消暑住,種了好些瓜果。城裡有些小鋪頭,給你賺點胭脂水粉錢。」

  「姨母知曉你阿娘都給你準備好了,但這是姨母的心意,你莫要推辭。姨母啊,只得你現光哥哥一個兒子,早就想有個閨女,好給她置辦嫁妝,你就滿足一下你姨母的心願。」

  站在一旁的一些小娘子,都恨不得跪下叫阿娘,姚姨母是吧?乾女兒你要嗎?我可以滿足你的心願啊!

  送禮的其他人,鬆了一口氣,這個是王者,不是來跟咱們青銅搶倒數第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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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十四章 母女夜話

  姜硯之騎在牆頭上,晃蕩在兩隻腳丫子,瞧著武國公府門裡門外的熱鬧景象,簡直就要樂開花了,「路丙啊!你就說吧,本大王是不是聰明蓋世?哈哈!這下子,咱們的錢一輩子都花不完了!」

  路丙抽了抽嘴角,大王啊,不往外散播這樣的謠言,你同閔五娘子的錢,幾輩子也花不完啊!

  你是沒有看到你老岳母辦嫁妝的那架勢,好傢伙,恨不得十里紅妝!

  還有小的跟著你去內庫裡拿好東西,跑得腿細了一圈兒,手臂粗了一圈兒,還要怎樣?

  以前你也不是這麼貪財的人啊!

  姜硯之看出了路丙心中所想,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以前那是以前,以前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以後就不同了,我可是要養惟秀,還要養孩子的。萬一惟秀給我生了女兒,女兒要出嫁,那總要多給些嫁妝吧?不得先準備好了?」

  路丙點了點頭,心中萬分無語,您也想得忒長遠了。

  一個到現在還沒有開過葷的獨孤大王,還想女兒……這就猶如,冬天還沒有播種呢,就想著秋天收獲了……還想著女兒出嫁……先把女兒生出來吧!

  見姜硯之要發飆,路丙忙問道,「大王,可今兒個是熱鬧了,萬一明日無人敢來可如何是好啊?」

  姜硯之眨了眨眼睛,「首先呢,不會沒有人來的!因為明兒我爹會來,我爹都來了,他們敢不來?其次,他們人不來沒有關係啊,禮到了就行,我同惟秀拜完堂了,袖子一擼,開始數錢……」

  姜硯之想著,就覺得全身都是勁兒啊!真帶勁啊!

  路丙瞧著他那財迷樣兒,搖了搖頭,世風日下,連三大王的心都不古了!

  「大王啊,這收的禮錢什麼的,等旁人家中有事的時候,可都要要還回去的,正所謂禮尚往來……」

  姜硯之恨鐵不成鋼的看了路丙一眼,「你跟了我這麼久,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呢!哪家喝喜酒敢請本大王?」

  路丙差點兒沒有從牆上倒栽下去。

  絕!夠絕!

  不過他能夠理解姜硯之的苦楚。

  旁的人都有親娘操持,有母族嫁妝作為依靠,可是三大王什麼都沒有。

  蔡淑妃有自己的親兒子太子,從來都沒有把三大王放在眼睛角裡過,明面上不苛責都不錯了,暗地裡補貼什麼的,那是聽都沒有聽說過。

  三大王沒有母族,別說他的親娘是柴皇后並未公佈出來,就是公佈出來了,柴家除了一個柴郡主,也沒有其他的嫡系了,柴郡主自己個都無依無靠,又如何成為大王的依靠呢?

  以前三大王年紀小,平日裡又只顧著斷案,人情往來,基本上就是隨著太子殿下一道兒,東宮一手給包辦了,再不濟他未成親,算不得成年皇子,沒有人跟他計較。

  如今不同了,大婚之前他想著要按照閔惟秀的心意修宅院,這一開庫房,才發覺自己個窮得響叮當!

  除了一點可憐的俸祿,再就是一些有定數的器物……

  官家不在意他,以前也沒有私下給過他貼補……

  雖然吃穿不愁,比起一般富貴人家要好一些,但在幾個皇子中間,簡直是最窮的有沒有。

  雖然閔惟秀嫁妝多,但那都是閔家的啊,萬一日後出去吃個饅頭,還得媳婦兒掏錢,便是臉皮厚如三大王,那也是不好意思的啊!

  再看看閔惟秀那華麗得人神共憤的馬車,出手嗖嗖的飛金葉子,一瞧就是富貴窩裡出來的,三大王能不慌麼?

  三大王不慌,他路丙都慌了!

  姜硯之看得滿意了,拍了拍手上的灰,慢悠悠的順著梯子爬了下去,雖然開了月亮門,但是他還是爬牆爬習慣了。

  ……

  是夜,武國公府終於安靜了下來。

  閔惟秀剛剛沐浴完畢,穿著中衣躺在床榻上納著涼,牆角的冰盆呲呲的冒著涼氣。

  「漫天星辰,明日又是個好天氣。我的兒,天氣熱得很,阿娘給你端些綠豆湯,解解暑氣。」

  閔惟秀轉過頭去,一把抱住了臨安長公主的腰,「阿娘,之前收禮收得高興,轉頭一看這一屋子紅色錦盒的,我心中便開始捨不得了。添妝添妝,添了妝之後,就要離開阿娘了。」

  臨安長公主摸了摸她的腦袋,「傻子,你就是嫁到隔壁去,有什麼好捨不得的。我兒福氣,今兒添妝這般熱鬧,阿娘瞧了也高興,也是硯之重視你,才使了這麼些人來。」

  「聽阿娘一句,錢財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惟秀若是想要,阿娘能夠讓你的嫁妝再翻一番,可是阿娘沒有。只是正正經經的給了你一百零八抬嫁妝,比之前太子妃李氏的,少了二十台。你可知為何?」

  閔惟秀點了點頭,「嗯,一百零八抬正常的,走大門給別人看,還有不知道多少抬,走月亮門自己個看……」

  臨安長公主一巴掌拍在閔惟秀的腦袋上,「阿娘好好教你呢!低調懂不懂?」

  閔惟秀看了臨安長公主一眼,指了指自己個的臉,「阿娘啊,你瞧我可生了一張低調的臉?」

  臨安長公主無語的笑出了聲,「我兒不笑開嘲諷,若是笑了,那是大大的嘲諷!如何低調?」

  閔惟秀也笑了起來,整個人都鬆快了。

  的確是,低調啊,慌張啊什麼的,他們老閔家的祖宗冊子裡就沒有寫,想學也學不來!

  天生的王者,如何裝青銅,不會,也不屑裝。

  被閔惟秀這麼一打岔,之前臨安長公主想的一些話兒,都不知道從何說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道,「你嫁給硯之,阿娘是放心的。可是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我的兒,倘若有一日,硯之變了心,你就昂首挺胸的回來。百姓人家有和離,你嫁入皇家,阿娘也能夠讓你和離。」

  「莫要憋屈著。人這一輩子,短短數十載,不必勉強。有些話,阿娘同你阿爹都沒有說過。如今這一位,瞧著好,可還不如前頭那一位。前頭那一位,感情用事,是缺點,但也是優點,至少心腸軟。」

  「如今這一位,是看著綿軟,卻是一心要成大事的人。老大看著硬,實際上綿軟不堪,老二看著軟,一不小心能崩掉了人的牙。我那哥哥,在老大身上下了多少功夫,才讓他能夠接手家業。」

  「可老二呢,一心只讀聖賢書,平日裡見不著影兒的人,一上手卻樣樣精通……怎麼可能是無心之人?」

  「阿娘啊,看了不少事,見過不少人,不說有多清明,但至少是旁觀者清。他日硯之有大出息,那偌大的後院,如何只有我兒一人?等到那日,我兒若是不願意同她人共侍一夫,阿娘就去接你回來。」

  「不管你的想法有多麼驚世駭俗,有多麼大逆不道,只要你想,阿爹同阿娘就在。阿爹阿娘是刀山火海裡淌過的人,真正死過了的人,就不在乎旁的人是如何想的了,也就沒有什麼,是不敢的了。」

  閔惟秀眼眶一紅,「可是阿娘,為何阿爹後院裡,還有那麼些姨娘呢?你又為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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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十五章 大婚前夜

  臨安長公主瞧著閔惟秀小心翼翼的樣子,哈哈的笑了出聲,「惟秀是不是想了,你阿爹對不住我,我們互相傷害的一萬字故事。只可惜,阿爹同阿娘的故事,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因為你阿娘我,並不是一開始就有底氣剛啊!」

  「天下未定,乃是武將天下,我父兄雖然也征戰沙場,但是論起軍功,比你阿爹不值當一提。他們三人桃園結義,左右人心隔肚皮,還是姻親來得更加穩固。我嫁你阿爹,柴家妹妹嫁了我兄長。」

  「我嫁你阿爹那會兒,他身邊已經有了通房了,是以你大姐,二姐年紀都比你兄長要大一些,比你大得就更多了。我一開始,對你阿爹並無情誼,是以他有多少人,也不在我眼中,只不過有一條我是立下了規矩,在我未生下長子之前,這府上不能有庶子出生。」

  閔惟秀有些明悟,時局勢力這種東西,並非是一成不變的。

  當時柴皇天下,她阿娘還不是長公主,而武國公已經是武國公了。

  手中沒有權勢,打架又打不贏,臨安長公主哪能一嫁進府來,就開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

  「那阿娘不會難過麼?」

  臨安長公主眨了眨眼睛,「難過,怎麼不難過呢?要不然,你阿爹怎麼對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臨安長公主說著,嘆了口氣,「阿娘這輩子,走了很多彎路。閔珊的姐姐進府,乃是舊將遺孤,但是閔姒的姐姐,阿娘完全可以拒絕的;可是那會兒,堵著一口氣,想要做一個賢妻。我可是長公主啊,是天下女子的表率……」

  「直到後來,才想通了,去他娘的表率!我都當了長公主了,還不能隨心所欲,那當什麼長公主,去做個河東獅,豈不是更加暢快!阿娘用了一輩子才想明白了這個道理。」

  「到了你這裡,阿娘就想著,只要我的阿秀高興,做什麼都可以。我的阿秀,也不用為旁人著想,只要為自己著想就好了。誰敢說你驕縱,阿娘就去懟她一臉,畢竟這可是老娘刀山火海,為我兒打下的自由!」

  閔惟秀一把窩進了臨安長公主的懷中,「阿娘,你同高將軍想的一樣嘛,都把女兒教得傻不愣登的。」

  臨安長公主拍了拍閔惟秀的背,就像她還是一個小孩兒一般,輕輕的安撫著。

  「阿娘就喜歡傻的,因為聰明人啊,活得辛苦。」

  就在閔惟秀感動得一塌糊塗的時候,臨安長公主突然一把將她推開了,清了清嗓子,「以上這些,是一個正常的阿娘,對你的叮囑。現在,輪到你真正的阿娘開始給你婚前的忠告了。」

  閔惟秀有些傻眼,真正的阿娘?之前說話的難不成是假的阿娘不成?

  臨安長公主手一叉腰,端起要給閔惟秀的冰鎮綠豆湯,咕嚕嚕的自己喝了個精光,擦了擦嘴,然後開始說了。

  「首先,你拍姜硯之腦袋可以,輕點拍啊!你若是把他打死了,我上哪裡找一個住得這麼近的女婿去?找一個不嫌棄你力氣大,自己個長得還不粗糙的,容易嗎我?」

  「阿娘啊……」閔惟秀有些傻眼,這是親娘的忠告?這是婆母的忠告吧?

  「閉嘴!」臨安長公主瞪了閔惟秀一眼,接著說道,「其次,姜硯之身邊有個宋嬤嬤,在他心中頗有份量,你嫁過去之後,讓她掌家便是。反正你霸得蠻,不管誰管家,都欺負不著你;再說了,這家給你同姜硯之管,別管得飯都吃不上……」

  「阿娘啊……」閔惟秀抽了抽嘴角,她也沒有那麼差吧!

  不過她本來就打算讓宋嬤嬤管的,才懶得操那個心!

  什麼宅鬥之類的,她是絕對不會玩的,直接打才是她的本色。

  「第三啊,太子不是不大好了麼?以我對蔡淑妃的瞭解,她八成要厚著臉皮,在你這兒擺婆婆款。你莫要給她蹬鼻子上臉的機會,她要是敢自稱姜硯之她娘,你就掏出一根針來,說她紮了姜硯之多少針,讓你紮回去了,再來談什麼婆婆不婆婆的。」

  閔惟秀吞了吞口水,眼睛中精光直冒,這個好啊!

  她早就想要紮死那個老妖婆了!

  姜硯之生得跟個嫩豆腐似的,虧得她下得去手,簡直不是人!

  「這第四嘛……沒有第四了,這本小黃書,你自己拿去瞧吧!我告訴你,你要時刻記得,你力氣大,別一激動,把女婿給捶死了!打著燈籠找不到第二個的!」

  閔惟秀瞧著旁邊一本有枕頭那麼厚的書,抽了抽嘴角,阿娘啊,你確定這是一本小書……

  你該不是把全開封府的小黃書都買來了,裝訂成冊,就叫《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不是啊,阿娘啊,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啊!你說姜硯之日後指不定要變心,要開後宮,你到時候接我回來的?」

  臨安長公主翻了個白眼兒,「是嗎?他要是這樣,那來年清明,我一定會多給他燒點紙錢的!」

  「不是啊,後宮佳麗三千啊……」

  「後宮女鬼三千,還是有可能的!那到時候阿娘就去接你,畢竟吧,女鬼一多就陰氣重,陰氣一重,男人就容易早死,趁著你還沒有當寡婦前,咱們趕緊和離……」

  「好了,阿娘暫時就想到這麼多了,反正隔得近,等哪天我又先到了第四條,再叫你回來聽訓……」

  喂!阿娘啊,能不要這麼敷衍嗎?

  這個怕是一個假的阿娘吧?能把真的阿娘還給我嗎?

  臨安長公主說完,站起身來,打了個呵欠,「好了,明兒個就要出嫁了,早些歇了,別睡得晚了,到時候長出了黑眼圈兒,那就醜死了!」

  她說著,走了出去。

  臨到門口,又回過頭去,悄悄的看了一眼無語的閔惟秀,眼眶一紅,快步的走了。

  她順便的掌事嬤嬤瞧了,說道,「公主捨不得,怎麼不多待一會兒呢!」

  臨安長公主擦了擦眼淚,「千叮嚀萬囑咐,事情不自己個經歷了,就長不了記性。我說得越多,她心中越是難過,萬一不肯嫁了,嬤嬤你替她嫁麼?」

  嬤嬤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她可不敢嫁,她擔心自己命不夠大!

  閔惟秀見臨安長公主走遠了,將小黃書往一旁一推,搓了搓手,「安喜,安喜,快來數錢算禮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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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30 00:28: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十六章 出嫁(一)

  安喜樂呵呵的跑了出來,「小娘小娘,我都記在賬冊子上了!你瞧瞧!」

  閔惟秀伸出頭去瞧了一眼,簡直樂開了花,她知道很多,卻不知道有這麼多!

  「對了,把柴郡主送我的那套頭面首飾收好了,放到我最喜歡的那個首飾盒子裡去。對了,銀芳送給我什麼了?」

  閔惟秀說著,好奇的問道,高銀芳跟著高將軍臨時出了長安城,不知道又讓誰家家破人亡去了,便是人沒有來,只來了禮。

  之前人太多,閔惟秀還沒有來得及打開看。

  安喜趕忙翻出了一個錦盒,遞給了閔惟秀,閔惟秀一打開,只見裡頭放著一本小冊子,上頭工工整整的寫著梅花小楷《秘密》。

  秘密?什麼鬼?這字瞅著眼熟,莫不是銀芳自己個寫的。

  閔惟秀翻開一看,頓時驚呼出聲,往那床榻上一躺,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一邊看,一邊時不時的驚呼出聲!

  「天哪,安喜,原來劉鸞的右邊屁股上有一顆黑痣!嘖嘖,銀芳是躺在她澡盆子裡嗎?連這個都知道!」

  「不可能啊!今日來的那個禮部侍郎夫人王氏,你還記得不?好傢伙,她夫君在外頭養了個外室,兒子都十五歲了!真可憐,我覺得王夫人可親切了!我要不要告訴她啊你說!」

  安喜想了想那個王夫人,心中也是萬分同情!

  「安喜,安喜,看這個!哈哈,二皇子慘了,就是他要娶的那位,我未來的二嫂子,有一個青梅竹馬情投意合的表兄……你說官家的眼力咋這麼好呢!哈哈……」

  閔惟秀瞧高銀芳的小冊子瞧得津津有味,等到發現不對勁的時候,東方已經魚肚發白了……

  臨安長公主領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走了進來,閔惟秀一瞧,忙將那小冊子往懷中一揣,對著眾人傻笑了起來。

  臨安長公主瞧著她碩大的黑眼圈兒,驚呼出聲,「我的兒,你莫不是看了一夜小黃書兒……」

  閔惟秀一跳三尺高,「阿娘!就你送的那些書,我可是一頁都沒有看!」

  臨安長公主一副瞭然的樣子,無奈的走了過來,「知道知道,你沒有看!」

  閔惟秀覺得自己個,便是跳進黃河裡都洗不清了……

  武國公府裡開始忙得熱火朝天起來。

  閔惟秀覺得自己個就像是一個木偶,伸長了手,站在那裡,等著人來穿上一層又一層厚重的衣衫。

  那嫁衣,青綠得像是田間的麥菜,隨風飄搖!若是穿上一雙白嫩嫩的鞋子,能把自己種進土裡。

  上頭密密麻麻的吉祥繡紋,也不知道費了宮中多人繡女的功夫,才精心繡製而成。

  她頭上戴著的花冠,乃是臨安長公主在她年幼之時,便打好了的。過了這麼些年,絲毫不顯陳舊,反而平添了穩重同貴氣。

  便是閔惟秀,在這種打扮之下,也覺得自己個人模狗樣兒,必須端著了!

  安喜掃了掃胭脂,啪嘰一下拍在了閔惟秀的臉上,不用看,她都知道,今日她的臉成了一個更紅的猴子屁股。

  也不知道姜硯之瞧見她了,會不會嚇得把她給退了回來。

  就在閔惟秀胡思亂想之中,已經打扮妥當了。

  閔惟秀拿著扇子,實在是有些發睏。

  都怪高銀芳,給了她這麼好看的添妝,她當真是看得精神振奮,一宿沒有睡!

  ……

  這頭閔惟秀黑著眼睛,打著盹兒,那廂姜硯之黑著眼睛,精神抖擻。

  他也一宿沒有睡,不過是激動的!天知道他等了多少年,終於可以娶閔惟秀了!

  姜硯之穿著繡著小金龍的大紅袍子,在院子裡踱著步子,隔一會兒,便問一會兒時辰,「阿爹啊,吉時到了嗎?我能過去接惟秀了嗎?」

  官家正同太后下著棋,聽他這麼一說,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兒,「從朕來了之後,你就一直問一直問,你咋不直接從那個月亮門衝過,把惟秀背回來呢?」

  姜硯之搖了搖頭,「那可不行!惟秀可是要正正經經的從大門裡抬回來的!阿爹啊,你說今日的時辰咋過得這麼慢呢!」

  滿屋子的賓客聽見了,都默默的擦了擦額頭的汗,大王啊,今日時辰過得夠快了,我們還沒有做好死的思想準備啊!

  躲在柱子後頭的一個男子,縮了縮脖子,回想起今日晨起的生死一刻,後悔不已,早知道就先洗洗手了,不然手氣怎麼這麼不佳,我爹一共有五個兒子,怎麼偏偏是我,抽到了來喝喜酒呢!

  沒有辦法,三大王成親,不能不來,又不能來,怎麼辦呢?只能抽簽了。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抽到誰就是誰!

  他們已經說了,若是他平安歸來,大兄那方硯台,二哥房中的那個美人,三哥的那個孤本,五弟的那隻蟈蟈,都歸他了。

  男子想著,臉一垮,一定是他排行第四,同死字相近,才被閻王爺選中了才參加喜宴!

  閻王爺?

  在座的哪一位,才是閻王爺喬裝的呢?他昨兒個夜裡一宿沒有睡,思前想去,黑白無常大婚,便是閻王爺不來,牛頭馬面之類的也是會來的,到底哪一個才是呢?

  他東張西望著,看到了抱著另外一根柱子站立著的一位來者,見他兩眼發青,頓時惺惺相惜,給了你個你懂的眼神,今日沒有什麼二皇子黨,前太子黨,三皇子黨,也沒有什麼文官武將,我們都是將死之人……

  姜硯之苦等慢等,終於到了出發去迎親的時刻,不等路丙攙扶,屁顛屁顛爬上了戴著大紅花的馬,朝著閔府進發而去。

  ……

  而那一邊,閔惟秀正打扮得齊齊整整的,坐在床上,等著迎親的人到來。

  她看著門口,有些恍惚,上輩子的厄運,已經全部過去了,她可以嫁給喜歡的人,開始這一輩子嶄新的人生了麼?

  正想著,安喜興高采烈的跳了進來,「小娘,小娘,來了,三大王來了!」

  說話間,一個婆子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大……」

  臨安長公主瞪了她一眼,「慌慌張張的像什麼樣子?有什麼事情,同我說。」

  那婆子穩了穩心神,湊到了臨安長公主耳邊,低聲說道,「長公主不好了,那位在這個緊要關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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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十七章 出嫁(二)

  臨安長公主緊了緊手,心中已經是怒意滔天。

  那老虔婆當真是同她八字犯沖,純粹來噁心惟秀來了。做下那等無恥之事就罷了,竟然還趕在這大喜之日翹辮子了。

  早知道當日便是撕破臉,也要將她的醜事公之於眾!不然也不至於,今天進退兩難。

  臨安長公主腦子轉得飛快,瞪了那婆子一眼,「左右一點瑣事,有什麼要緊的,你不曾來過,也不曾知會我。」

  那婆子能進屋子,便是長公主心腹,哪裡有蠢笨的,頓時就明了。

  「老奴莽撞,那窗花色兒略有不同,老奴怕誤了事,這才慌了神,我這就換一張去。」

  臨安長公主點了點頭。

  不是她不孝順,實在是那老夫人早不死晚不死,偏生在這檔口死。

  從大面上來看,她還是惟秀的祖母,她一死,府上便要守孝,惟秀今兒個成不了親,還不得讓開封府的人笑死了去,這是何等晦氣之事!

  再有府上要丁憂,閔惟思科舉也要耽誤了,臨安長公主這樣一想,恨不得立馬撕爛那條遮羞布,自爆家醜同那老婆子撇得一乾二淨!方才出得了心頭這股子惡氣!

  她這樣想著,笑眯眯的看向了閔惟秀,「我的兒,下人不懂事,你快拿好扇子,一會兒硯之就要來迎親了。」

  閔惟秀若有所思,見阿娘不提,也沒有多嘴,畢竟論智慧,她同阿爹二人給阿娘提攜都不配。

  聽阿娘的,准沒錯!

  臨安長公主說著,摸了摸閔惟秀的腦袋,「你且在這裡等著,阿娘先去堂前候著了。」

  她說完,走了出門去,看了自己最得意的管事嬤嬤一眼,那嬤嬤點了點,忙不迭的下去了。

  ……

  武國公府門前,劈裡啪啦的響起了爆竹聲,這十里八鄉的,好麼些人,都來這裡看熱鬧。

  姜硯之騎在高頭大馬上,看著人山人海十分高興,「這麼些人,都是來看我娶惟秀的?」

  這時一個老漢笑道,「可不是,三大王,多謝你以前給老漢找牛了!我家那牛啊,生了個小牛犢子,老好了!」

  姜硯之對著他點了點頭。

  眾人見他親切,都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來了。

  「大王大王,可還記得我?我家那不爭氣的兒子,被人陷害入獄,多虧了三大王還他清白!今日來賀喜,鄉裡人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我家老婆子,非要納了一筐鞋底子,賀你新婚啊!」

  「三大王三大王,我帶的是紅雞蛋,好大一筐子呢!」這位漢子的粗嗓門一出,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

  「你怕是有點瓜吧,三大王今兒個大婚,又不是得子,吃啥紅雞蛋啊!」

  那漢子撓了撓頭,「有這講究?可是我家只有這雞子拿得出手了!旁的也不想不出送啥啊!」

  「你這不錯了!老婆子我提了一籃子蓮蓬,這蓮蓬多子!大王不要嫌棄!」

  姜硯之聽得眼睛都亮了,「蓮蓬好啊!托您吉言,等生了娃娃,再請你來喝酒!」

  周圍的百姓們,都笑了起來!

  雖然三大王如今名聲詭異,但是三大王到底還是他們那個接地氣的三大王啊!

  說話間,一幫子國子學的學子們,手中提著書擠了進來,「來來來,來來來,見者有份啊,《三大王洗冤錄》啊,今兒個小爺高興,大家務必不要同我客氣,人手一本拿好了啊!不認識字的沒有關係啊,每逢初一十五,我們都在象棚擺場子說書,不要錢不要錢!」

  姜硯之對著他們招了招手,這人他還有印象,說自己個買《三大王洗冤錄》傳道一本,鑽研一本,供著一本的那個……

  ……

  等姜硯之敲開武國公府大門的時候,那一隊迎親的弟兄,侍衛們,已經是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身後還背著一筐雞蛋蓮蓬鞋底子了……

  那迎門的人一瞧,頓時都樂開了花!

  這接親的可真別致!

  姜硯之站在大門口,激動得直哆嗦,「爹啊,娘啊,我來接惟秀啦!」

  又是滿堂哄笑,這還沒有成親呢,爹啊娘啊的,就叫喚上了!姜硯之臉紅紅的,雄糾糾氣昂昂的就往裡頭衝!

  閔惟秀坐在屋裡,聽著他這嗷嗷一嗓子,半點緊張感都沒有了!

  姜硯之一路小跑,身邊跟著的幾個來迎親的兄弟,一個個的都左顧右盼的。

  李明白摸了摸胸口,「硯之啊,這不對啊,哪裡有迎親沒有人攔門的,就讓你這麼隨隨便便的把閨女給娶走了?我可是做好萬全準備了!」

  姜硯之看著他那跟十月懷胎一般的胸和肚子,「開始我就想問了,你到底準備了個啥玩意啊!」

  李明白嘿嘿一笑,「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聽說啊,這迎親可是要吟詩作對的!這玩意,是你會,還是我會,是盛狗子會,還是崔老七會!哈哈哈,你的朋友全都不會……」

  姜硯之臉一黑,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本大王哪裡不會作詩了!鋤禾日當午,粒粒皆辛苦!你敢說不妙?

  李明白抖了抖肚子,「不會作詩沒有關係啊,咱有錢啊,有錢就能夠找槍手啊!我跟你說,我找了一幫文人騷客,那是寫了三天三夜!這左胸口放著風騷詩,右胸口填著浪蕩詞,肚子上擱著深情誓言……你想要啥,哥都給你準備好了!」

  李明白說著,感覺後方一個腳丫子襲來,差點兒被踹翻在地,他猛的一回頭,罵道,「盛狗子,以後你去樊樓吃飯,給雙份錢!」

  盛狗子白了他一眼,「錢錢錢,你掉錢眼子裡卡住了是不是?德性!武國公府可是武將世家,你弄些酸腐詩,別害了硯之!硯之啊,我就不同了,我是你的真朋友!我跟你說,今兒個要是武國公府要比武,哥哥上!」

  姜硯之小跑著不帶停,平日裡也不覺得武國公府有這麼大啊!

  「盛狗子,你喘氣的聲音要是小點,那我還信你!你又不會功夫,逞什麼能啊!」

  盛狗子搖了搖頭,「哥哥為了你,那是豁出去了!在武國公面前,會不會功夫有什麼區別,反正是挨打啊!你瞅瞅這個天,熱不熱?」

  姜硯之點了點頭,「熱!」

  盛狗子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大皮襖子,「瞅見沒!哥已經熱得滴水了!你老丈人還有大舅哥啥時候來打啊!我想著穿得厚點,能夠抗揍啊!再不來,我覺得自己可能要暈過去了……」

  姜硯之一個踉蹌,差點兒沒有摔倒在地,你們這些「真朋友」別耍寶了行不行!本大王就說,本大王這麼玉樹臨風,迎親怎麼走到哪裡都是哄堂大笑!

  你們這群損友!日後說起,旁人還不笑死了!

  「其實打架可以讓路丙上的……」姜硯之無奈的說道。

  盛狗子一拍腦門,水花四濺,「你丫的怎麼不早提醒我啊!我快暈了你才說……」

  姜硯之聽得一聲巨響,只見那盛狗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大門口一陣歡呼聲襲來,「看到沒有,看到沒有!」武國公府攔門的太厲害了,有一個直著進去,橫著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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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30 00:29:3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十八章 出嫁(三)

  李明白同姜硯之心有慼慼,快速的跑開了幾步,崔老七一瞧,忙不迭的追了上去!

  開玩笑,傻子是會傳染的!

  姜硯之一路跑,越跑越是感動,這樣的岳家,打著燈籠都難找啊!

  武將家就是好,如此的耿直,如此的豪爽,當真是沒有攔門的!

  崔老七想著,往前一攔,「硯之,你慢點走,讓我上前去打探一番,指不定有陷阱!」

  姜硯之腳步一頓,摸了摸下巴,這也不是不可能啊!

  崔老七上前一步,喊道,「閔五娘子,我家大王來迎親啦!」

  說話間,烏拉拉的走出來了一群小娘子,崔老七定眼一瞧,一個都不認識!

  不過沒有關係,他早就準備好了!

  他想著,解下了腰間一溜錢袋子,「這位大娘子,小娘子,不用客氣!這是我們大王的一點心意,來來來,見者有份!只要能讓我們過去,啥都可以!」

  站在門口的高銀芳愣了愣,她緊趕慢趕的,總算趕回來送嫁了,這還沒有張口要喜錢呢,就有傻子趕著塞到手裡了。

  她打開一看,倒吸了一口涼氣,天了嚕!這不是崔家那個二愣子麼?

  這丫的是色盲吧?金銀銅不分?哪裡有人給喜錢,給這麼大一坨金子的!

  不光是高銀芳愣了,便是姜硯之也傻眼了,「崔老七,你刨人家祖墳了?」

  要不然,上哪裡弄這麼多金子啊!

  崔老七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咳了咳,「嘿嘿,銀子誠可貴,金子價更高,若為兄弟故,二者皆可拋!」

  姜硯之有些想哭……總算兄弟裡有一個是正常人!

  李明白瞧著直跳腳,「崔老七,你這不對啊!你搶我的台詞啊!我的錢多,應該我來才對啊!」

  高銀芳無語了,這都是啥人啊!既然收了這麼多錢,她們也下不去手攔門不是!

  「我只有一個問題,三大王聽好了。」

  姜硯之心神一凜,來了來了,傳說中的攔門來了。

  「若是惟秀想打你,你是伸出左臉,還是伸出右臉!想好了再回答!」

  姜硯之嘿嘿一笑,果斷的回答道,「當然伸出右臉了!我家惟秀不慣用左手,右手抽右臉,她舒坦!」

  李明白同崔老七對視了一眼,高啊,實在是高啊!

  難怪他們四人,姜硯之能夠娶到心儀的媳婦,你瞧瞧他這個不要臉的勁兒……簡直是天下無敵啊!

  李明白恨不得拿小本本記下了,好回去對著張溪使……

  高銀芳抽了抽嘴角,算了,黑無常要娶白無常,誰敢攔啊!

  姜硯之進了門,激動的喚了一聲,「惟秀!」

  閔惟秀以扇遮面,咳了咳。

  走到了臨安長公主同武國公跟前,重重的磕了頭。

  臨安長公主紅著眼,摸了摸閔惟秀的腦袋,「去吧去吧!硯之以後要好好對待惟秀。」

  姜硯之慎重的點了點頭,「阿爹阿娘放心,日後惟秀就交給我了。」

  武國公欲言又止,張了張嘴,脫口而出的卻是,「惟秀,嫁人之後,武功不可荒廢!」

  閔惟秀一抖,差點兒沒有打出一套王八拳來!

  她正欲發表一下離家感言,就被臨安長公主推搡著上了閔惟學的背,出門子去了……

  不對啊!哥啊,你走這麼快幹啥,我還沒有開始哭嫁呢!

  閔惟秀有點慌,「哥,你等等啊,讓我醞釀醞釀,被阿爹那麼一打岔,我都哭不出來了!現在只想打拳啊!」

  閔惟學走得飛快,「哭啥哭啊!你不就嫁到隔壁麼?拜完堂了,還能回來打一架呢,有啥好哭的!再說了,阿爹阿娘一會兒也會去的。」

  閔惟秀一想也是,索性不哭了!萬一去了姜硯之家想哭,再從月亮門回來便是!

  「不對啊,沒有聽說過,女兒出嫁,阿爹阿娘一道兒跟著去的啊!」

  閔惟學想要撓頭,但是想著他還背著閔惟秀呢,說道,「咳咳,現在阿爹阿娘是你爹你娘,一會兒他們決定搖身一變,成了男方的親人了。這大侄子娶媳婦,姑父姑母怎麼著也得去吧!」

  閔惟秀恍然大悟,還能這樣子!高!實在是高啊!

  至於不合情理?不好意思,武國公同臨安長公主才不管這些!

  閔惟秀上了花轎,聽著窗外的歡聲笑語,一浪高過一浪,這是姜硯之領著他那幫子弟兄們,在灑喜錢,發喜酒……

  兩府相鄰,花轎未行多久,便到了壽王府。

  轎子一聽,姜硯之笑眯眯的撩起了簾子來,陪著閔惟秀的安喜,抓了一把穀豆,灑在了地上。

  閔惟秀接過姜硯之手中的同心巾,往著府內而去,放眼一望,滿堂賓客戰戰兢兢。

  你瞧著我,我瞧著你,這黑白無常合體了,人該死了吧?

  他們東看看,西看看,嘿,您好,還健在啊?健在就好,健在就好……

  閔惟秀抽了抽嘴角,偷偷的看了姜硯之一眼,他今兒個只能夠用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喜氣洋洋!

  喜得那嘴兒,就沒有合攏過!閔惟秀悄悄的瞪了他一眼,傻!真傻!

  姜硯之笑彎了眉眼,小聲嘀咕道,「能娶到惟秀,便做傻子又何妨?」

  閔惟秀紅了臉。

  接下來二人就猶如那牽線木偶一般,拜完天地拜高堂,夫妻對拜之後,閔惟秀便被人送進了洞房。

  這剛剛喝完那交杯酒成了禮,就聽到有人嚷嚷道:「死人了,死人了,武國公府的閔老夫人被殺了!」

  滿堂賓客一聽,差點兒喜極而泣,每個人都不認為自己送的禮金是最少的,每個人都覺得送禮金實在是太有用了,下回還送!

  難怪閔老夫人要死,她家嫁孫女,不用給禮金……看見沒有,不給錢的下場啊!

  閔惟秀一愣,跟著姜硯之就出了門,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出了月亮門,又回了武國公府。

  臨安長公主驚訝的迎了上來,「怎麼回事,一旦出嫁,概不退貨!」

  閔惟秀有些想哭,娘啊,把我的親娘還給我!

  姜硯之正了臉色,「岳母,剛才賓客中有人嚷嚷,說是老夫人沒了……」

  臨安長公主微微皺眉,眼眶一紅,「我剛去喚婆母,想同她說說惟秀大婚見聞,不料進門一瞧,她老人家已經……今日是你們大喜的日子……唉……硯之且隨我來。」

  她說著,轉過身去,瞪了那貼身嬤嬤一眼,擦!她的大外孫,得推遲許久才能來了!可明明封鎖了消息,武國公府裡許多下人自己個都不知道這事兒,怎麼會在壽王府的賓客裡,有人嚷嚷,將人引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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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十九章 凶手武國公

  臨安長公主前頭引著路,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本來老夫人早不死,晚不死,偏偏今日死,已經讓人心生疑竇,再來了這麼一齣,更加讓她肯定,這事兒其中必定有蹊蹺,要不然,姜硯之也不會特意提了出來,意在提醒她來著。

  浩浩蕩蕩的賓客緊隨其後,不光是王公大臣,就是來完成一拜高堂這個光榮任務的官家同皇后,也在其中,這事兒斷然是不能夠輕輕揭過的。

  閔惟秀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她還穿著新娘的禮服,來不及更換,貿貿然的從月亮門回來,的確有種退貨的微妙感。

  「那啥,老夫人昨兒個還健在?」官家走著,嘴一禿嚕瓢,問出了眾人的心聲!

  可不感覺武國公府的老夫人,年前就纏綿病榻,早就一命嗚呼了呢!

  不仔細擼擼,還以為他們都來弔唁過,送過喪儀錢了……

  錢?來往的賓客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閔老夫人可是有誥命在身的老封君,甭管橫死病死還是浪蕩死,死了就得給錢啊……這真是奇聞,一日之間,一家送兩次禮,一次紅事,一次白事……

  臨安長公主咳了咳,「母親久病在床,起不得身。」

  她也希望早死了啊……那今兒個就沒有這麼一出事了!

  眾人一直走,不多時,便到了閔老夫人所住的院子裡,這裡綠樹成蔭,鳥兒成群,不失為一個幽靜之處。

  院子外頭,便是一整片的荷塘,散發著淡淡的幽香,時不時的,有一群蚊子飛過,叮人滿頭包。

  姜硯之同閔惟秀率先一步進了屋。

  只見閔老夫人直挺挺的躺在床榻上,顯然已經被人搬動過了。

  在屋子的正中央,有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在血跡的周圍,散落了一地的碎瓷片兒,一看人就不是正常死亡。

  臥室並不算大,一些主要的人進來了,其他的賓客,都擠在門口好奇的張望著!

  反正已經死人了,他們安全了,在不危及生命的情況下,他們還是很願意看三大王是怎麼審案子的。

  官家同皇后尋了座位坐了下來,其他的人,按資排輩的緊密團結在他們周圍。

  武國公夫妻站在床邊,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索性面無表情的看著眾人。

  姜硯之拍了拍閔惟秀的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朝著床邊走去。

  張仵作亦是今日賓客之一,已經開始自發的畫像存檔了。

  「死者頭部遭到重擊,頭骨碎裂導致死亡,面部有瓷片劃破的小傷痕,除此之外並無其他明顯外傷。在死者的傷口處,存在大量的瓷片碎屑,凶器很有可能是瓷器。」姜硯之湊近仔細的瞧了瞧,然後拿起了閔老夫人的手。

  「根據死者狀態來看,應該是今日之事;死者的手指甲縫中,有大量皮屑,應該是抓撓過某人……」

  「死者死亡之時,衣著整齊,應該沒有受到性侵犯……」

  姜硯之的話說了一半,官家便猛烈的咳嗽起來,兒子啊,這閔老夫人都多大年紀了,誰還對她有意思啊……不要說這麼詭異的畫啊,阿爹腦海中有畫面,會不舉的!

  姜硯之不悅的看了官家一眼,審案子呢,都想啥啊想!

  「這屋子裡的主事嬤嬤是哪一位,本大王有事想詢問。」

  說話間一個頭上裹著頭巾的老婦人,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小的姓徐,乃是老夫人的貼身嬤嬤。」

  「你且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瞧著門窗並無破損,這院子也守衛森嚴,外人當不能隨意出入才對?老夫人今日見了何事?可同人發生了爭執?」

  老婦人四處亂看,結結巴巴的說道,「並無外人來。今兒個五娘出嫁,所有的人都去前院看熱鬧去了,老奴想著也去瞧了,然後回來學給老夫人聽,可是沒有想到,等小娘出嫁了,我們一回轉,便發現老夫人已經躺在地上,不知道何時……」

  「老奴已經問過了,這守屋子的丫鬟婆子,並未……並未瞧見有人進出……長公主叫老奴把老夫人抬到床上去,前院的管事正準備去開封府報官,您就過來了……」

  姜硯之皺了皺眉頭,眼珠子一瞪,這婆子說話支支吾吾的,一眼就不對勁兒!

  只不過他此刻並無驚堂木,「你這婆子,還不從實招來!這屋裡屋外,都有丫鬟婆子,瓷器砸頭,如此大聲,怎麼可能沒有人聽見?前院爆竹聲響,可能聽不到動靜,但是在跟前伺候的人,不可能半點不知曉!」

  那婆子抬起頭來,看了武國公一眼,縮了縮脖子。

  過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的說道,「國公爺,老奴在老夫人跟前伺候了幾十年,她為人和善,從來不苛待下人。老奴實在是不忍心,瞧見她枉死……是以,再也不能夠替您隱瞞了……」

  武國公正認真的聽著,一聽到這婆子張口,一跳三尺高,「啥玩意?你在說什麼鬼!我何時讓你隱瞞了?」

  那婆子嚇得往官家的椅子邊縮了縮。

  姜硯之皺了皺眉頭,安撫了一下眼見著就要暴動的閔惟秀,問道,「哦……這事同武國公有何干係?」

  徐婆子擦了擦眼淚,「今日一大早,老夫人喚老奴,叫我去請國公爺來。說五娘子是在她跟前長大的,今日大婚,她這個做祖母的,理應前去送她一程。老奴去請了國公爺來,然後遣開了眾人,自己個坐在門框上守著……就聽見,就聽見……」

  「聽見國公爺像剛才一樣,大發雷霆,然後咣的一聲,老奴嚇得心驚肉跳的,國公爺脾氣火爆,一言不合就動手,老奴擔心老夫人有事,便走到門口,躊躇著想要進去。還沒有打簾子,就瞧見國公爺怒氣沖沖的走了出來,然後瞪了老奴一眼,說……」

  「國公爺說,老夫人身子不適,先躺了,讓我跟著他一道兒去前院,去前院看了熱鬧,然後回來學給老夫人聽……老奴雖然心生疑竇,老夫人明明身子好了許多,今日早晨都已經盛裝打扮,要去送五娘子,怎麼就……」

  「但是武國公府,乃是國公爺的一言堂,老奴不敢多言,就跟著到前頭去了……然後,不多時,就瞧見長公主身邊的于嬤嬤,離了正廳,急匆匆的往老夫人的院子裡趕……想來想來是那會兒老夫人就……」

  「國公爺,老奴雖然吃的是你家的大米,但是也不能說謊話啊……不信,不信你們瞧武國公,瞧武國公的手……剛才三大王說了,老夫人撓了凶手……官家,官家,你一定要為我們老夫人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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