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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飯團桃子控] 將門鳳華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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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0:54: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章 脫困

  閔惟秀來不及細想趙離的話是什麼意思,便感覺到墓門一晃,她一把攬住姜硯之,快速的後退了幾步。

  瞬間只聽得一聲巨響,墓門被砸了一個大窟窿,滾滾灰塵騰起,看不清人影。

  過了好一會兒,只見一個風塵僕僕的人衝了進來,一把抱住了官家,「阿爹,孩兒救駕來遲了,您沒有事吧?孩兒從揚州緊趕慢趕的跑回來,想要趕上三弟的喜事,沒有想到……」

  「阿爹,糟了,你是不是中毒了。太醫太醫,快快快,孩兒背您出去……」

  官家眼眶一紅,趴上了二皇子的背,「趙離,趙離呢?別讓趙離跑了。讓高達去追,不管是人,還是貓,都要給朕抓起來格殺勿論!」

  二皇子點了點頭,「阿爹,現在還說這個,您治傷要緊,流了這麼多血……」

  姜硯之扯了扯閔惟秀的衣袖,兩個人往後退了幾步,一個小小的窟窿洞裡,烏拉拉的擠進來了許多人,一個個瞧著官家,都像是瞧著什麼香餑餑,全都圍攏了上來。

  「阿爹,你沒有受傷吧?」

  武國公看了看之前趙離站立的地方,有些失落的擺了擺手,「無妨,一點皮肉傷,這墓裡的機關厲害,我多少年都沒有受傷了。趙離,唉……阿爹去尋你阿娘了,你帶著硯之回去罷,我瞧他腿腫得厲害。」

  「太醫怕是沒有空來瞧你了,一會兒阿爹叫人給你們送些藥酒過去。惟秀可有哪裡受傷的?」

  閔惟秀搖了搖頭,「一旦擦傷而已,阿爹不用擔心,快去尋阿娘吧。」

  說話間的功夫,整個墓室裡已經空蕩蕩的,只剩下閔惟秀同姜硯之兩個人了。

  姜硯之看向了之前趙離站立的地方,輕聲說道,「出來吧,你知道的,我能夠瞧見妖魔鬼怪。自然也能夠瞧見你。」

  「那你為何不抓我呢?畢竟我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

  姜硯之看了趙離一眼,「我阿爹中了什麼毒?解藥呢?你也不希望,我在陸真墓裡掘地三尺吧?」

  趙離搖了搖頭,「若是要解藥,你應該把我交給高達言行逼供的,你知道,我費了那麼多力氣,就是為了報仇,是不可能有解藥的。你留我最後,是為了惟秀吧?」

  姜硯之抿了抿嘴唇,看了看閔惟秀,今天是他們的大婚之日,卻鬧得如此的狼狽。

  他伸出手來,緊緊的握住了閔惟秀的手,「你已經死了。抓你也沒有用了。你之所以選擇了在這個墓地裡行事,除了想要我阿爹中墓裡的奇毒之外,還有一點,你從哪裡來,就想到哪裡去。你想死在陸真的墓裡。」

  「你給了惟秀重新來過的機會,還給你。」

  趙離聞言,哈哈大笑起來,「倘若沒有這些紛爭多好。我覺得我同你,還有東陽,一定很談得來。說起來,你還應該叫我一聲表兄。」

  「只可惜,從一開始,我們就是不死不休。」

  閔惟秀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姜硯之,你知道我……」

  姜硯之看向了閔惟秀,「傻子,你覺得我有那麼重口味,會喜歡一個身後站著血淋淋鬼魂的小娘子麼?還說什麼老祖宗?我一直都看著惟秀你,你的一丁點兒變化,我都知曉得一清二楚的。」

  「惟秀就是從那個時候,是惟秀又不是惟秀了。我以前只知道你肯定有秘密,可是你不願意說,我也就不問。可是今日趙離問你,你為什麼不報仇呢?」

  「他們不懂,可是我姜硯之不能不懂閔惟秀。趙離的本事,是投胎,重生,雖然具體是什麼樣的,我不明白。可是我猜想,惟秀上輩子一定很悲傷的帶著仇恨死去了,所以他才這樣問你。」

  「上輩子,我是不是早早的就死掉了?不然的話,我不可能讓惟秀你,遭受那樣的委屈。」

  閔惟秀鼻頭一酸,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上輩子老娘眼中壓根兒沒有你這麼一號人,怎麼知道你死沒死,還是說,娶了一堆美人,生了一堆胖娃娃。

  姜硯之見閔惟秀不說話,看向了趙離,趙離點了點頭,「你是很早就死了。讓我想想,出去審案子的時候,被人殺死了。應該是這樣吧,你就是一個路人甲,我沒有注意過。」

  姜硯之一梗!

  我哪裡是路人甲了!本大王的智慧閃亮整個大陳!

  「拿本大王當槍使的人,沒有資格說這個話!」

  說話間,門口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惟秀惟秀,你快些出來,讓二哥瞧瞧,我家惟秀穿成綠色的菜苗苗,好不好看!」

  閔惟秀一聽這個聲音,眼前一亮,衝了出去,「二哥,你怎麼才回來!我還想著,我出嫁,你都不回來!」

  閔惟思探出一個腦袋來,「哈哈,怎麼弄得跟花貓一樣的!二哥怎麼會不回來,可是我太他娘的倒黴了,原本掐著點兒想給你一個驚喜的,誰料半路上遇到了山賊,被人打了悶棍,現在腦袋還暈呢!」

  「可惜還是沒有趕上。反正你也回來了,不如讓二哥再背你上一次花轎,送你去壽王府。」

  閔惟秀捶了閔惟思一拳,指了指姜硯之,「是有個新人要你背,你背姜硯之吧,他腳扭了……」

  趙離看了看門口的閔惟思,開心的笑了笑,整個人的身形都消失不見了。

  閔惟思無語的跳了起來,「背他,他那麼胖,我哪裡背得起!再說了,我背阿妹出嫁,他是我阿妹嗎?搶了我阿妹,我揍他還來不及呢,還背他!」

  他說著,走到了姜硯之跟前,正準備蹲下,卻發現地上有一隻黑色的貓,它毛色暗淡,顯然已經停止了呼吸。

  「哎呀,這裡怎麼有一隻小貓兒,真是可憐。惟秀啊,咱們把這墓穴封好了,別再打開了吧,你看這小貓兒誤闖進來,都餓死了,真可憐。」

  閔惟秀想起趙離的身份,點了點頭,「那你把他埋在這裡吧。我看這地方風水不錯。」

  閔惟思搖了搖頭,「墓地風水有什麼好的,只不過啊,總好比外頭風吹日曬的。埋什麼埋,這裡還有個小木盒子呢,剛好能夠放下一隻貓去,跟量身定做似的。好了好了,咱們快走吧,你們今日大婚,在這裡待久了晦氣。」

  「姜胖子,快上來吧!叫聲二哥來聽聽……」

  「二哥!」姜硯之果斷的喊道。

  閔惟思樂滋滋的,「走了走了,唉,你日後得少吃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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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0:54: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一章 遲來的賓客

  姜硯之回過頭去,看了那個小小的木盒一眼。

  它同陸真那個巨大的棺木挨在一起,顯得十分的寧靜,好似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就一直是這樣的擺放著。

  興許哪一日,黑貓再次醒過來,又能開啟一段奇妙之旅,只希望這一次,不要再如此。

  「惟秀,咱們明日尋了工匠來,將這墓門修好了,然後將這大墓封存了吧。咱們家的鬼屋,日後也不迎客了。」

  閔惟秀輕輕的「嗯」了一聲。

  等走出了大墓,回到了地面上,兩人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卻怎麼都輕鬆不起來,趙離的事,像是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壓在心頭,讓人難受不已。

  姜硯之摸了摸閔惟秀的腦袋,「賓客都散了,府中亂七八糟的,你先去看你阿娘,我讓路丙送我進宮一趟。等到夜裡回來了,再來接你。」

  閔惟秀點了點頭,同閔惟思一道兒去了臨安長公主的院子裡。

  臨安長公主躺在床榻上,一雙眼睛腫得像是胡桃一樣,「惟秀,阿……惟思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這一身邋裡邋遢的,快些去沐浴更衣了再來。忘兒一直盼著你呢,你先去瞧瞧他,阿娘這裡有惟秀陪著便是。」

  閔惟思聞了聞自己的衣袖,忙不迭的點了點頭。

  這大熱天的,他被人敲了悶棍,莫名其妙的扔在路邊,醒來之後又緊趕慢趕的回來,出了一身汗,這身上都餿了,真是難為姜胖子,剛才沒有吐出來。

  閔惟思愛潔,之前沒有發覺倒是罷了,如今恨不得立即洗掉一層皮去。

  待他一走,臨安長公主又抽泣起來,「我都聽你阿爹說了,那裡頭是阿訓那個苦命的孩子對不對?他已經……」

  閔惟秀心中發沉,點了點頭。

  「阿娘,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呢。他為柴家盡忠,有情有義,為父母親人報仇,那是純孝之舉,說起來應該是好人;可是他為了報仇,害死了那麼多無辜的人,視人命如草芥,還通遼,要殺我阿爹阿娘,那就應該是壞人……」

  「我一邊覺得他是罪有應得,一邊又覺得,他也是情有可原的。這種想法,壓在人心頭喘不過氣來。」

  臨安長公主用帕子擦了擦眼睛,「殺人是好是壞?」

  閔惟秀一怔,「殺人本是壞事,可是我們上戰場殺遼狗,卻又算不得壞事。」

  臨安長公主欣慰的點了點頭,「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個理兒。世間並非是非黑即白,人也沒有什麼絕對的好人,絕對的壞人。站在自己的立場上看,任何事情,都是事出有因。」

  「阿娘,這事兒不告訴二哥麼?」

  臨安長公主搖了搖頭,「若是阿訓好好的,告訴他是一樁喜事,現如今……罷了,你二哥也苦,又何必再給他添上一樁苦了。」

  閔惟秀點了點頭。

  她想趙離也是這樣想的,所以閔惟思一來,他便消失了。

  「阿娘,你到墓裡,可遇到了危險?」

  「我同高將軍分在了一塊兒,有他護著,倒是毫髮無傷。」

  閔惟秀這才放下心來,「阿娘,我先回去換身衣衫,您先睡上一會兒。」

  臨安長公主輕嘆了一聲,「我的兒,苦了你了。阿娘哪裡能歇,那邊死了,卻還掛著你祖母的名頭,後事還是要處理的。想想都來氣!」

  臨安長公主一想起那一團子糟心事,氣就不打一處兒來。

  ……

  姜硯之來接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了。

  臨安長公主辦事利索,一會兒功夫,已經叫人將墓門封上了。封上之前,還搬了一大箱子同柴家有關聯的舊物,作為趙離的陪葬,又燒了金山銀山,親自念了佛經超度亡靈,這才紅著眼睛上來了。

  「惟秀,我路過東街柳巷,給你買了冰粉,讓路丙先拿回府去用冰鎮著了。莊子上剛送了蜂蜜來,淋上一瓢,甜著呢!」

  閔惟秀看了他一瘸一拐的腳,「你這腿,讓太醫瞧了麼?我怎麼覺得,腫得連鞋子都穿不上了。」

  姜硯之搖了搖頭,「沒事沒事,一會兒回去,拿藥油揉揉就好了。我阿爹中了毒,滿屋子都擠著太醫,我二哥守著呢,我見沒有我什麼事,便又回來了。」

  閔惟秀哼了一聲,「那麼多太醫,就騰不出一個來,給你看腳?官家怎麼樣了?」

  姜硯之又搖了搖頭,「太醫說是你阿爹給擠毒血及時,沒有什麼大礙,最近身子虛弱一些。太醫說話你知道的,都跟瓢似的,又大又空,好似說了,又好似沒有說,不知道說了啥……」

  閔惟秀無語了,可不是,人家萬一說得太篤定,說好了,結果官家毒發身亡了,那不是有問題?說沒好,但人家活蹦亂跳能吃幾碗飯,不是也有問題?大夫不好當啊!

  兩人說話間,便跨過了月亮門,進了壽王府。

  這小院子原本是姜硯之的住所,如今他們成親之後,搬去了正院,這裡就空了下來。

  閔惟秀揉了揉眼睛,看了姜硯一直一眼,「你不是說,出了這檔子事,咱們府裡沒有賓客嗎?那這些,都是哪裡來的?」

  姜硯之也傻眼了,喂,哪裡來的滿滿一院子人,還自顧自的吃吃喝喝的,禮金給了嗎你們,就開始吃吃喝喝了!

  關鍵是,一個都不認識啊!還有啊,那邊那個白鬍子的,現在是大陳,又不是魏晉時期,你穿那麼大的袖子做什麼,簡直可以藏人了,一抬手,就看到你肚臍眼了啊喂!

  還有那邊那個,看看你身上的衣服!雖然赴人家喜宴得穿得正式一點,但是你也不必穿著壽衣來喝喜酒吧?

  那個正在倒酒的,你頭上的箭都戳到旁邊那個的臉了你知道嗎?

  擼著袖子劃拳的那個最過分,你的胖頭魚腦袋都露出來了啊喂!跟你劃拳的那個,不知道自己手上有蹼嗎?你出來出去,不都一個樣兒嗎?

  不用姜硯之說,閔惟秀也知道,他們的院子裡,現在坐了一群妖魔鬼怪……

  我們的鬼屋都不開了,你們知道損失有多大嗎?如今竟然敢拿著冥幣,登門騙吃騙喝!真的是太過分了!

  閔惟秀同姜硯之對視了一眼,有些欲哭無淚!這樣的賓客,從哪座墳裡來的,回到哪裡去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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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0:54:4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二章 難忘新婚夜

  胖頭魚一瞧見閔惟秀回來了,將酒盞一扔,小臉紅撲撲的就撲了過來,「惟秀惟秀!好白菜都被豬拱了,這句話真是沒有說錯啊!你要嫁三大王,怎麼也不請我來吃酒!」

  「我原本生氣,還不想來,但是看到你們家賓客早早的就散了,怕酒席沒有人吃浪費了,這不把我家的親朋好友全叫來了。」

  姜硯之一跳三尺高,「什麼叫好白菜被豬拱了!」

  這個胖頭魚精,也不知道哪裡學來的話,就拿來胡說!

  他姜硯之明明就玉樹臨風,哪裡像豬了!

  胖頭魚摸了摸腦袋,「不對嗎?我阿娘問我,惟秀是什麼精,你又是什麼精?我說惟秀腰細,走路搖啊搖啊,我阿娘說不是白菜就是水草;再說你又白又胖的,我阿娘說,是豬準沒錯!」

  「我說不是,你們是人,我阿娘說,有許多在人間歷練的妖怪,都說自己是人!」

  姜硯之摀住自己的腳,被氣得忘形了,這腳一跳,跟斷了一樣!

  胖頭魚笑眯眯的拿出一個錦盒來,「這是我特意給惟秀準備的賀禮,一盒子珍珠是我準備的;那個鴨毛扇,是我表兄鴨子精準備的,禮輕情意重嘛!還有這個,這個是我阿爹準備的,一把小劍!刻舟求劍聽過嗎?就是那把!」

  「我阿爹經常給我說這事兒呢!他說啊,前朝有一個夫子,有一日帶學生出遊,在小舟之上講《呂氏春秋》,嘲笑楚人刻舟求劍。便故意的將自己的佩劍,扔到了江中,然後在船上刻一個印記。告訴他的學生,刻舟求劍是傻子才做的事!」

  「豈料我阿爹正好游過,那劍差點兒削掉了它的腦袋。我阿爹十分的生氣,有心教訓一下那個夫子,便扛著劍跟著那小舟跑。等到了江中心,夫子得意洋洋的伸手一撈,哈哈,我爹把劍遞到了他手中,當時他就嚇尿了!」

  胖頭魚的表兄是鴨子?請問你們是怎麼結的親!

  刻舟求劍……什麼鬼?你確定不是聽了維秀講的蛇精的故事,學會了胡謅嗎?

  閔惟秀笑著接了過來,「原是我不對,應該請你來的。如此多謝諸位了。」

  其他賓客一見,也都圍攏了過來,「對啊,三大王,我們都是好心好意啊,你看你大婚,沒有人慶祝就算了,沒有鬼怎麼行,那排場不夠啊!」

  姜硯之抽了抽嘴角,拱了拱手,「諸位,你們本大王一個都不認識啊……」

  那個頭上插著箭的人一聽,嚷嚷道,「三大王三大王,不認識沒有關係啊,日後總是會認識的,我們可都是排著隊等著你洗冤之後,然後去轉世投胎啊……」

  姜硯之看向了那邊穿著魏晉長袍的男子,「那你呢?你都死了多少年了啊,也不歸本大王管啊,還洗什麼冤……」

  這個絕對是來混吃混喝的啊!

  那男子嘿嘿一笑,伸出手來,只見他的手中放著一個畫軸,「現在認識了吧!我這可是古董,陪葬品裡隨便挑的一個,嘿嘿。」

  姜硯之臉色好看了幾分,唉,他真的是窮瘋了,膽子大了,連鬼的禮都敢收了!

  他悄悄的看了閔惟秀一眼,見她嘴角帶笑,比之前精神了許多,心中一鬆,罷了罷了,鬼就鬼吧,惟秀開心就好,收了冥錢,也不是沒有用,指不定日後去了陰曹地府,還能夠富甲一方呢!

  到時候就拿去賄賂閻王爺,日後投胎,還同惟秀做夫妻!

  姜硯之這麼一想,美滋滋起來。

  酒過三巡之後,胖頭魚抹了抹嘴上的油光,「三大王,說起來有個事兒很奇怪,最近我經常待的湖底,泡了一具屍體,整得臭烘烘的,那人被泡得,跟發麵的饅頭一樣,你能不能行個好,叫人把他撈走算了……不然的話,我一日要洗三個澡,身上還都是味兒。」

  胖頭魚一開口,那個頭上插著箭的人,立馬嚷嚷起來,「你這個小魚妖,怎麼還帶插隊的,我起早貪黑的來排隊,才排在了第一位,擠進了三大王府,我容易嗎我?」

  胖頭魚一把摟住閔惟秀的胳膊,看著那頭上插著箭的鬼……

  那鬼低下頭去,算了,人家的靠山是閔五娘子……三大王都要跪!

  姜硯之捂了捂眼睛,他就知道,鬼的錢不好收!這些人,大多數都不是單純來喝喜酒的!

  「你最近都待在哪個湖中?人是什麼時候扔進去的?沒有人來尋麼?」

  姜硯之問道,涉及到案子,還是在開封府的地界之內,那便是他的分內之事。

  胖頭魚想了想,「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那屍體就在蔡河中,宜橋附近。倒是經常聽到一個女人的哭聲,也不知道,是不是來尋人的。」

  閔惟秀有些唏噓,「開封府沒有人報案嗎?」

  姜硯之皺了皺眉頭,「沒有聽說有這個案子,等到明日,我再去蔡河邊瞧上一瞧,先將人撈起來再說。那個箭兄……」

  姜硯之說著,一回頭,無語的抱住了頭。

  只見之前喝喜酒的那些鬼,一個接一個的排著隊,那個魏晉兄也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的文房四寶,正在那裡奮筆疾書,一邊寫還一邊嚷嚷道,「不要急不要急,一個個的來登記好,咱們七嘴八舌的,三大王也聽不清楚,都寫下來了,待他有空,一個個的來查便是。大傢伙都死了這麼久了,也不差那麼一日半日的,等著便是……」

  一直鬧到了半夜裡,這些人才留下狼藉的杯盞而去……

  姜硯之抱著厚厚的冊子,在閔惟秀的攙扶之下,回了主院。

  整個屋子都安靜了下來。

  閔惟秀同姜硯之四目相對,看了看屋子裡閃著的紅蠟燭,這才覺得有些緊張起來。

  怎麼辦,她現在才想起來,今日乃是洞房花燭之夜……

  「惟秀,涼粉你吃不吃?剛剛喝了好些酒,都熱出汗來了,吃點涼粉,也舒坦些……」

  閔惟秀噗呲一笑,整個人都放鬆了,那是姜硯之啊,天天同她一道兒的姜硯之啊,她有什麼好緊張的。

  「吃!不過還是先給你治治腳吧,總不能明日要我背著你去蔡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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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 洞房

  閔惟秀說著,喚道,「安喜,你拿剪子藥酒來!」

  在門口候著的安喜一聽,忙不迭的拿起早就準備好的托盤,端著藥走了進來,她將那盤子往桌面上一擱,好奇的問道,「小娘,怎地小院裡還有客人,我先前過來的時候,瞧見好些人……我怕擾了貴人,沒敢抬頭,後來想想,總覺得有幾分古怪。」

  閔惟秀抽了抽嘴角,得虧你沒有抬頭看,你要是抬了頭,還不當場嚇得癱腳手軟的……

  閔惟秀想著,看了安喜一眼,逃過一劫啊姑娘!

  她接過托盤,拿起剪刀哢嚓一下,剪開了姜硯之腳上的鞋襪,因為耽擱得太久,已經腫得像是摔了好幾回的大豬蹄子了。

  「你忍著點,我給你用藥酒揉一揉啊,不是我吹,我們老閔家家學淵源,治跌打損傷那是嗷嗷厲害!沒有辦法,久痛成良醫!」

  姜硯之有些瑟瑟發抖,你們幹啥了,就久痛了……

  閔惟秀有心分散他的注意力,臉上笑眯眯的說道,「我大兄剛開始練武的時候,還沒有兵器,我阿爹就想,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武國公的兒子一定會使狼牙棒!」

  「有一回,我兄長練功有長進,阿爹一嘚瑟將自己個的狼牙棒往他手中一塞,你猜怎麼著?」

  「啊!」屋子裡響起了姜硯之殺豬般的叫聲!

  守在門口的路丙打了個寒顫,大王啊,你何苦來哉……閔五娘子如此生猛,唉……祝您早日習慣!

  「不要喊,這才剛開始揉呢!你猜怎麼著,我大兄的兩隻胳膊都脫臼了……這不常練習著,就什麼都會了!」

  姜硯之疼得臉都綠了,惟秀啊,你能不能不要一邊死命的按著我的腳,一邊說什麼脫臼不脫臼的啊,我感覺下一刻鐘,你就得把我的腳扯脫臼了啊!

  閔惟秀見姜硯之的腳被揉得晶瑩剔透,像是熟透了的葡萄,滿意的點了點頭,拿起一塊布條兒,將腳纏好了,「放心吧,等到明日,保證你活蹦亂跳的。我先去沐浴更衣,一會兒再回來。」

  姜硯之點了點頭,伸長脖子看到閔惟秀走了出去,忙嚷嚷道,「路丙路丙,快些來,本大王也要沐浴更衣,還有,把本大王的秘典搬過來!」

  路丙腳下一滑,差點沒有摔倒……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有空看那些《如何討娘子歡心》《夫妻間必說的一百句情話》《琴瑟和鳴》《只羨鴛鴦不羨仙》……民間合稱為《夫綱不振秘典》。

  不一會兒功夫,兩人都已經沐浴更衣完畢了。

  姜硯之偷偷的看了閔惟秀一眼,剛剛沐浴完,她的頭髮稍兒微微有些濕潤,小臉紅撲撲的格外好看,去了外衣,那小腰盈盈可握,實在是讓人臉紅心跳。

  閔惟秀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咳了咳,「看什麼看,涼粉還沒有吃呢!」

  姜硯之收回了視線,「都在桌子上擱著呢。」

  他說著,牽著閔惟秀的手,走到了桌子跟前。

  因為經常練武,閔惟秀的手上,微微的起了繭子,並不是特別的柔軟,姜硯之握著,卻覺得心中滿滿的,她的惟秀,連手都是這麼獨一無二的。一把鑰匙配一個鎖,恰到好處。

  兩人呼啦啦的吃完了涼粉,姜硯之又從櫃子裡取出了一個小酒壇,對著閔惟秀眨了眨眼睛,「我今日進宮,去親蠶宮裡挖的,我年幼的時候,記得有一年,西域進貢了些好酒,阿爹都讚不絕口。我想著這麼好的東西,得留著惟秀喝,便軟磨硬泡的得了一壇,埋在了親蠶宮裡。」

  「真是沒有想到,我當真有同惟秀一道兒喝這個酒的時候。」

  閔惟秀心中一動,「以後我們可以日日一起喝酒吃肉……」

  姜硯之聞言開心的笑了起來,「嗯,以後日日都在一塊兒。」

  他說著,給二人都斟了酒。

  閔惟秀端起酒杯,看了姜硯之一眼,他臉色微紅,眼睛卻十分的清亮,直直的盯著她看,讓人實在是面紅耳赤,手腳都不知道往那裡放是好,閔惟秀想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那酒才入口,整個臉就騰的一下燒了起來……

  不是酒太烈,實在是人太烈……

  「惟秀,可心悅我?」姜硯之問道。

  閔惟秀含在嘴中的酒,差點兒沒有噴出來,她快速的吞了下去,咳嗽了兩聲,「若是不心悅你,豈容你日日在跟前晃蕩。」

  她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來,快速的扔到了姜硯之懷中,「吶,給你的,我自己個繡的。」

  姜硯之驚喜的撿起荷包來,惟秀最不喜歡繡花了,竟然為了他拚命的繡了一個,可見有多喜歡他!

  「惟秀,你這燒餅繡得當真是栩栩如生,讓我一瞧見都餓了。我就知道,惟秀擔心我審案子廢寢忘食,這才特意繡了燒餅來提醒來……放心吧,我一定會吃好喝好,同惟秀一道兒白頭到老!」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到閔惟秀惱羞成怒的說道,「這不是燒餅,是太陽!」

  姜硯之立馬改口,「哈哈,這太陽繡得真好,我見到這太陽,就像是見到惟秀一樣,心裡暖洋洋的。」

  閔惟秀無語的抬起頭來,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就感覺一個軟熱落了下來,直接落在了她的唇上。

  她下意識的舉起了拳,又鬆了開了,最後輕輕的落在了姜硯之的背上。

  「惟秀,真甜!」

  閔惟秀聽著耳邊的聲音,臉一下爆紅起來。

  姜硯之真的是臭不要臉!

  姜硯之見狀,輕輕的笑出了聲,「娘子,如此良辰美景,切莫辜負了好韶光。」

  他說著,伸出手來,將閔惟秀輕輕的打橫抱起,閔惟秀那句「你的腳」還在嘴邊沒有說出來,就感覺姜硯之身子一歪,兩人眼見著就要摔落在地。

  閔惟秀有些哭笑不得,嘚瑟啊,反正啊……有大把的時光……

  她想著,一個反手,撈起了站不穩的姜硯之,兩人順勢一跌,躺在了喜床之上……

  窗外的安喜同路丙對視了一眼,哎呀我的娘,這黑白無常洞房真是不同凡響,就這巨響,不是床榻就是腰斷啊……

  路丙想著,輕輕的嘀咕道,「這是正常的嗎?該不會明兒個一早,就見不著我家大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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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四章 見親長

  「你不害怕嗎?知道我是重來一次的。」

  閔惟秀感受著身後的體溫,心中暖洋洋的,她看著窗外,東方魚肚已經發白,透過窗櫺,露出許許微光。

  今日一定又是一個好天氣。

  姜硯之給閔惟秀掩了掩被子,輕輕的吻了一下她的髮絲,「惟秀不管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怕。若我重來了一次,惟秀會害怕嗎?」

  閔惟秀搖了搖頭,她不是那種拘泥於小節的人,若當真喜歡上一個人,才不會管那麼些。

  這樣一想,突然就理解姜硯之的想法。

  「不會。昨兒個有些醉,倒是沒有想明白,我怎麼會瞧得見鬼了,不光是我,就連安喜都瞧見了。他們能夠吃上席面,想來府上的人,也是瞧得見的。」

  明明只有姜硯之是與眾不同的,她也不可能在大婚之夜,還抹牛眼淚。

  姜硯之無奈的笑了笑,他還醞釀了一大堆掏心窩子的話要同惟秀解釋呢,惟秀竟然他一說,便不再多問了。

  也是,老閔家的人,就是這個樣子的。

  「那會兒天才剛黑,他們便吃上了,敢光明正大來赴宴的,定然不是普通的鬼,就算他們是普通的鬼,那其中定也有厲害的,有特殊的法子。我瞧著那位魏晉兄,不是一般人。這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有那種沒有道行的鬼,自然有道行高深的。」

  「能做鬼的,那都是沒有鬥過人的,並沒有什麼可怕的!」

  姜硯之說著,有些心虛。

  唉,不得了,真的是飄了,連鬼都不怕了!

  遙想去年,他見到鬼,還兩股戰戰呢!

  閔惟秀一聽,點了點頭,這句話說得沒有錯,這些人都是枉死之人,既然會枉死,那定是被人害了啊!

  說話間,天色已經漸漸亮了起來,閔惟秀活動了一下手腳,感覺到了身後不對勁的視線,一隻手攬住被子,一隻手啪的一下,打在了姜硯之的胳膊上,「你先起身!」

  姜硯之哼了哼,「這還早著呢,咱們再多躺一會,然後進宮去請安。一會兒咱們還得去蔡河撈屍體呢!」

  「那不行,我還得起來打拳呢,習武之人,風雨無阻,豈能間斷!」

  姜硯之見撒嬌不行,一個鯉魚打挺起了身,還別說,閔惟秀揉腳雖然下手十分的狠,但還當真有用,今日起來,果真就不疼了,又是活蹦亂跳的好漢一條。

  閔惟秀瞧著他白花花的大腿,一把摀住了自己的眼睛,臭不要臉的,也不人眼睛長針眼!

  姜硯之嘿嘿一笑,「娘子,你瞧瞧為夫如何?」

  閔惟秀見他沒臉沒皮,索性放開了手,紅著臉上下打量了一番,「麻屋子,紅帳子,裡頭住個白胖子!」

  姜硯之悲憤的穿好了衣服,忍痛道,「惟秀,我決定打今兒個起,每日少吃一個胡餅子!」

  閔惟秀滿意的點了點,「那我就不客氣的把你那個吃掉了!」

  嫁給姜硯之真是不錯,情投意合!默契!

  閔惟秀裹上被子起了身,屋外的安喜聽到了動靜,端著面盆便走了進來,一邊說著,還一邊偷偷的打量,唉,小娘活蹦亂跳的,還要出去打拳,莫非三大王不行!這可要不得,得稟告長公主,做好休夫的準備!

  不過瞧小娘臉色紅潤,不像是不開心的樣子……

  壽王府內宅服侍的下人並不多,閔惟秀經常來,誰不知道她的本事,連立威都省了,這麼一來,倒當真是有時間,痛痛快快的打了一套拳,又同姜硯之一道兒用了朝食,才坐了馬車,進宮請安去。

  雖然宮中因為官家受傷,氣氛不太好,但沖著那見親之後的大禮,閔惟秀同姜硯之也是絕對要去的!

  閔惟秀抬起頭來,看了看那大殿一眼,上一回來,她可是在這裡,劈裡啪啦的大說一通,好好的懲治了那姓王的奸人。

  沒有想到,再次來,是來見公婆了。

  官家斜靠著軟墊,坐在主座上,雖然有些嘴唇發白,但是精神頭還算不錯,看上去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了。

  皇后自打家中出了事,低調了許多,今日也是露著和藹的假笑,挑不出一絲錯兒。

  閔惟秀毫不在意的同姜硯之一道兒行了禮。

  官家接了茶,「好好好,以前朕就很喜歡惟秀,恨不得認你當親閨女,你阿娘偏生不肯,我還惱了。現在想來,幸虧你阿娘攔住了,不然的話,硯之還不怨死我了?」

  「硯之性子跳脫,惟秀性子……穩重……日後要好好扶持,互補才對!」

  官家說話頓了頓,怎麼辦,看到這兩個娃就腦殼疼!硯之性子跳脫,惟秀性子也跳脫,成親第一日,老父親差點沒死,成親第二日,老父親還要拖著病體,昧著良心誇獎……

  穩重個屁!

  「這是一個郊外的莊子,裡頭有好大一個馬場,惟秀喜歡跑馬,朕特意給留的。還有一些銀錢,硯之你日後便是成了家的人了,不要大手大腳的亂花。」

  姜硯之笑眯眯的接了過來,哈哈,成親好啊,成親妙啊!

  惟秀啊,要不咱們以後一個月成親一次?這比開鬼屋可賺多了啊!

  皇后見官家都這麼灑脫了,她到底不是正經婆婆,一無兒子傍身,二來娘家又是失了勢,更加不會擺臉色給人看,果斷的接了茶,給了閔惟秀一套上好的頭面首飾。

  老姜家子嗣不昌,好不容易有個皇叔,還造反沒了。

  「好了,這茶也喝了,你同惟秀去見見你祖母吧。」

  官家的話音剛落,一旁的二皇子弱弱的說道,「阿爹,還有我呢,我回來了……」

  走到門口的閔惟秀同姜硯之又喜笑眉開的走了回來,對對對,還有一個禮物!

  「三弟的腳可還好?昨夜裡我光顧著阿爹了,等太醫看完了,再瞧三弟,已經不見人了,我瞧著夜深了多有不便,便沒有遣人去。你的腳沒事吧?」

  姜硯之看了二皇子一眼,笑道,「無妨無妨,昨兒個一直都是惟秀背著我!」

  官家一口茶水差點兒沒有噴出來,「你個傻孩子,阿爹哪裡需要那麼多太醫!你怎麼也不瞧瞧,耽誤……」

  耽誤了洞房花燭夜,我們老姜家何時才能夠添丁進口啊……說起來都是一把辛酸淚,一個皇族,只有小貓三兩隻……今兒個這大殿的屋樑要是倒了,那老姜家就直接滅族了……

  二皇子見官家要跑歪,立馬掏出一個玉如意,「三弟,弟妹,祝願你們稱心如意。」

  閔惟秀有些失望的收了下來,這種玉如意,她庫房裡不說一百也有八十個,二皇子可真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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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 河底沉屍(一)

  二皇子被閔惟秀幽怨的小眼神看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在心中罵了張氏一萬遍。

  看來得趕緊將王妃娶回來了,張氏出身寒微,到底小家子氣,這都是給他準備的啥啊!

  閔惟秀生在金窩窩裡,什麼好東西沒有見過,她添妝時的盛況,如今都還被人津津樂道呢!

  一柄玉如意,的確是磕磣了些。

  二皇子想著,有些躊躇了起來,這送什麼才能夠不失體面,又不露富,還不會蓋過阿爹呢!

  他正想著,就感覺自己的手中水滋滋的,低頭一看,臉色都變了,好傢伙,惟秀遞給他的茶盞,不知何時裂了幾條小縫兒,既保持了杯架不散,又保證了會露出水來,當真是恰到好處。

  他早就聽說了,他去了江南之後,閔惟秀一個人橫掃武林,神功大進,連武林盟主都嚇死了!

  現在看來,傳言不虛。

  二皇子越想,腦門子越是起汗,「咳咳,這玉如意,乃是給三弟同三弟妹討個好彩頭。二哥也給你們準備了個莊子,不及阿爹給的好,不過是個小莊子,倒是有一園好梅,一汪好溫泉,待冬日三弟同三弟妹若是閒暇,也能夠過去鬆快鬆快。」

  閔惟秀一聽,驚訝的看向了二皇子,哎呀,上道啊!竟然還有這等天下掉餡餅的好事?

  得了莊子,小夫妻二人臉上的笑意都真摯了不少。

  「多謝二哥。阿爹先修養著,我們去拜見祖母了。」

  官家微微的點了點頭,對著二皇子招了招手。

  待二人走到門口,閔惟秀忿忿的擰了姜硯之一把,「你剛才幹嘛動手動腳的,我手一抖,把給你二哥的杯子捏破了,還好沒有當場裂開,不然的話,還不說我是災星,天理不容啥的!」

  姜硯之疼得齜牙咧嘴的,「怎麼會,惟秀就是我的福星啊!嘿嘿……小別勝新婚嘛,我們又是小別,又是新婚。」

  閔惟秀挑了挑眉,「我們哪裡別了?」

  從昨兒個夜裡起,跟長一塊兒了似的……

  姜硯之雙目笑意盈盈,「惟秀同我站著有一尺距離,那就是小別!」

  閔惟秀臉一紅,「呸,越發的沒臉沒皮了。」

  姜硯之吃吃的笑了起來,一把牽住了閔惟秀的手,朝著太后宮中走去。

  遠遠的就瞧見杜薇站在院子裡剪花兒,比起年節時,她好像圓潤了不少,連步履都輕快了些。

  杜薇眼尖,一瞧見了二人,便笑著迎了上來,「恭喜壽王殿下,恭喜壽王妃。」

  她說著,壓低聲音說道,「官家受傷,太后不悅,有事相詢。」

  閔惟秀拍了拍她的手,杜薇忙笑道,「之前本想出去給惟秀添妝的,沒有去得成,這是我自己個繡的百子千孫被面,還望惟秀莫要嫌棄。」

  閔惟秀感激的接了過來,「我手笨,正缺這個,多謝杜娘子。」

  夫妻二人進了屋,太后正坐在主座上,手中拿著一串佛珠,不停的轉動著,聽到了腳步聲,笑了笑,「硯之同惟秀來了。」

  閔惟秀同姜硯之對太后行了禮,又奉了茶。

  太后賞了一座送子觀音,又拉著惟秀的手說道,「你這孩子,我瞧著就是好的,習武之人好,身子壯實好生養,我們姜家子嗣單薄,惟秀可要早日給老姜家開枝散葉。你那祖母的事,我也聽說了,這種不貞之人,理當除族,方正綱常,惟秀可別光顧著為她守孝,耽誤了……」

  耽誤了開枝散葉,太后說著,住了嘴,唉,剛才想問題想多了,一不小心,把心裡話全說出來了。

  閔惟秀一愣,守孝?

  她還給那個老妖婆守孝?

  絕對不能夠啊!

  再說了,她爹也沒有說這茬子事兒,武國公府連白幡都沒有打。

  「惟秀謹遵太后懿旨。」

  太后真是宅心仁厚,怕他們武國公府被罵,自己個跳出來頂鍋,真是感天動地的好人。

  太后見閔惟秀接茬子快,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唉,我那娘家承恩侯府,你們知曉吧?杜薇的伯父杜海,好幾日不見蹤影,府上的人暗中查探,也毫無音訊。於是便遞了帖子,來求我一尋。」

  「原本不是什麼大事,同官家說上一句,讓高達去查便是。可昨兒個……唉,我怎麼好拿這事兒去煩擾官家。正好硯之你來了,可幫去查探一番。雖然是個不成器的東西,但總歸也是姓杜的。」

  姜硯之點了點頭,應道,「祖母放心,這開封府的地界兒,孫兒熟悉著呢。」

  太后嘆了口氣,「說是五日之前,有一天夜裡,去象棚裡看戲,便一去不回了。他沒有什麼實差,成日裡吃喝玩樂慣是不成器,不過倒是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也不知道……我這右眼皮子直跳,怕是遇到什麼不好的事。」

  正所謂,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是一個人去的,還是同人一道?」

  太后想了半天,看向了杜薇,杜薇忙接道,「我伯父他們有一個詩會,平日裡都在大骷髏茶館裡相聚,夜裡有時候會約著去象棚看雜耍,亦或者是勾欄瓦舍之地飲酒……那詩會一共有六個人,具體都叫什麼,我倒是不清楚。」

  「哦,以前有一次,我聽到伯父說起來,說他們中有一位姓李的大官人,還在蔡河附近專門買了一座宅院,有時候興致來了,就在那裡留宿了。」

  蔡河?閔惟秀同姜硯之對視了一眼。

  之前胖頭魚說的可不就是蔡河麼?說不定那河底的沉屍,便同這杜海有關係。

  只不過如今不確定,也不好向太后提及。

  太后年紀大了,說了這老些話,有些精神不濟,姜硯之同閔惟秀見狀,隨意的說了幾句,便退了出來。

  「走吧,咱們去見蔡淑妃。」閔惟秀牽起了姜硯之的手,率先的走在了前頭。

  姜硯之心中一暖,點了點頭,惟秀是憂心他見了蔡淑妃,心中發怵吧。

  眼見著那宮門森森,閔惟秀咳了咳,一手叉腰,想著閔惟思平日裡走路的模樣,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大搖大擺的邁進門去。

  她可是個聽話的乖女兒,要堅決貫徹臨安長公主的教導,先發制人,不讓蔡淑妃蹬鼻子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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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六章 蔡淑妃

  「娘子,壽王同壽王妃來了。」

  蔡淑妃站在窗前,眉頭輕蹙。

  以前宮中的女人,最羨慕的莫過於三人,一是皇后,得了天家尊貴,執掌後宮好不威風;二是林娘子,花容月貌,集三千寵愛於一身;三便是她蔡淑妃,有子嗣傍身,她的肚皮裡爬出了太子,便是躺著,日後也是一個母后皇太后。

  可這才過了多久,林娘子香消玉殞,皇后娘家垮台,蔡淑妃最慘,太子不中用了,如今連面都見不著,眼見她平地起高樓,眼見著,她樓塌了。

  「太子失了勢,連阿貓阿狗都敢站在我頭上來了。這宮裡的人,都使喚不動了。」

  小宮婢聽著,撇了撇嘴,「娘子是在說壽王妃麼?娘子怕是不記得了,便是您風光之時,她也未將您瞧在眼裡。」

  蔡淑妃喉頭一梗,太子當日領著東陽出城,她也受到了無辜牽連,身邊換了好些人,留下這麼個沒有眼力勁兒的,說話做事處處堵心,真是夭壽。

  不過她說得沒有錯,閔五娘子向來眼高於頂,沒有將她放在眼中。

  想當年,閔惟秀同劉鸞爭著搶著要當太子妃的時候,劉鸞還時常在她這裡伏低做小,閔惟秀卻是連正眼都不帶瞧的。

  當時她便想,若是娶了這姑娘當兒媳婦,不知道有多糟心。

  可是千推萬推,她還是嫁到老姜家來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風光慣了的,又如何忍受得了冷落的日子呢。

  蔡淑妃整了整衣衫,欣喜的喚道,「硯之同惟秀來了,阿娘盼了一早晨了,可算把你麼盼來了。這是我當年出嫁的時候,我阿娘給準備的頭面,一共有兩套,那套祖母綠的,給了太子妃,這一套,便給惟秀了,日後你們小夫妻二人,可是要好好的過日子。」

  閔惟秀向來講究拿人手不短,吃人嘴不軟,果斷的從蔡淑妃手中接過了頭面首飾。

  怎麼辦,她突然有點想要日日出嫁了……

  「娘娘,做側室也能自帶嫁妝麼?我家那些姨娘,可都是乾乾淨淨的來的,看來我爹是虧慘了……」

  蔡淑妃臉一綠,恨不得把惟秀手中的首飾給奪回來,手裡拿著我的首飾,口裡竟然還罵我!

  「硯之啊最喜歡吃蒸牛乳豆腐了,阿娘早早親手做下了,還加了紅豆,拿冰鎮了。小喜,你還愣著做什麼,快些端上來,給惟秀同硯之消消暑……自打你大兄失了勢,這宮裡的人,都不聽我使喚了。我娘家哥哥好端端的都被人降了職,不如硯之你替我去官家跟前說項說項,到底是你舅父。」

  不等姜硯之有反應,那個叫小喜的宮婢重重的哦了一聲,扭著身子便出去了,不一會兒,便端了一個紅托盤上來,這托盤裡頭,放著兩個巨大的金碗,金碗裡裝著白嫩嫩的蒸牛乳豆腐。

  閔惟秀心中暗暗的翻了個白眼兒,你的臉皮咋比胡餅子還厚呢!

  哪裡有拿針紮人的阿娘,當初紮得痛快,如今倒是還抖上了,還裝可憐,也不瞅瞅,你用來裝甜湯的,都是大金碗,當真是閃瞎了狗眼。

  擺這麼大兩坨金子,天天瞅,是能夠長出一顆金子般的心,還是能夠練成金鐘罩,亦或是長出大金牙啊?

  都不能夠啊,磕著牙還差不多!

  閔惟秀瞧著,恨不得將這兩個大金碗往懷中一揣,然後拉著姜硯之就走。

  也好過,看蔡淑妃在這裡假惺惺的裝阿娘。

  她想著,眼珠子一轉,從頭上摘下當初姜硯之送給她的暴雨梨花針髮簪,然後一顆顆的將紅豆全都戳了出來。

  蔡淑妃瞧了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惟秀不喜歡吃紅豆?」

  閔惟秀驚訝的抬起頭來,「娘娘不知道麼?硯之不能吃紅豆,他吃了紅豆就長紅豆。你不是說他最喜歡吃這個了麼?奇了怪了,你這毛病,莫非是才長出來的?」

  蔡淑妃一梗,手中的勺子重重的一擱,「惟秀何必如此陰陽怪氣的,說到底,我都是三大王的母親。」

  閔惟秀也將勺子一扔,「發脾氣嚇唬人,誰還不會了不成?我從進了門,一直都是有一說一,何時陰陽怪氣的,倒是你何必演戲,是葫蘆是瓢,大傢伙兒還不是心知肚明的。」

  「母親母親,母是沒有錯,但親不親你自己個心裡知道。你當年用針紮姜硯之,怎麼不說自己個是他母親。我告訴你,我不替姜硯之紮回來,已經是給太子臉面,念在你好歹沒有把姜硯之養死的情誼了。」

  蔡淑妃猛的一下站了起身,這宮中齷齪事兒多不勝舉,但是幾乎不會有人這樣耿直的說出來,畢竟撕破臉對誰都不好看。

  「你你你……目無尊長,不成體統!」

  閔惟秀驚訝的看向了蔡淑妃,「你是今日才進宮的麼?我閔惟秀向來如此,你便是去官家那裡告我,都告不出花兒來。硯之,走了,這種烏七八糟的地方,真是一刻鐘都不想待。」

  姜硯之回過神來,安撫的拍了拍閔惟秀的手,「娘娘不必如此,您是大兄的母妃。我答應了大兄,會照看於你,娘娘若是有心,去瞧瞧大兄吧。母親探望兒子,官家會允的。」

  他說完,對著蔡淑妃行了一個禮,牽著閔惟秀的手,出了宮門。

  站在宮門口,姜硯之雙手一叉腰,對著天長吐了一口氣,「哈哈!」

  閔惟秀翻了個白眼兒,拽了他一把,「走了,日後做了我閔惟秀的人了,就是天王老子都不怕!處處揚眉吐氣,日日啪啪打臉,天天都是人生巔峰!」

  姜硯之抬了抬下巴,「嗯!日後我就是惟秀的人了!」

  駕著馬車等著的路丙,無語的瞧著兩個人,你們到底是得了多少打賞啊,腦子都像被金子壓壞了一樣啊!

  「大王,蔡河裡的屍體,已經讓人撈上了,張仵作已經過去了,你也過去瞧瞧吧!大夏天的,屍體已經面目全非,十分難以辨認了,大王要做好心理準備。」

  「可有人來認屍?」一談到正事,姜硯之立馬正經了起來。

  路丙搖了搖頭,「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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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 河底沉屍(二)

  蔡河環繞太學國子監,乃是開封城中最為風雅的一角。

  傳聞這裡跑步的野狗張嘴都不是汪汪汪,而是鵝鵝鵝……

  花枝招展的花娘,走過的路,留下的都不是腳印,是梅花……

  大風天屋簷上的瓦被吹下來,那砸到的不是秀才就是進士,若是那磚有靈性,搞不好還能砸中一位狀元郎!

  今日的蔡河擠得水洩不通,不知情的人,還當是在選花魁娘子,亦或是明年科舉的考官來巡場了。

  閔惟秀擦了擦額頭的上的汗,同時見到這麼多文人,她有些喘不過氣來,總覺得雙手蠢蠢欲動,好似不受控制很快就要揍人了一般。

  她想著,揉了揉鼻子,瞥了地上的屍體一眼。

  路丙說話真是太客氣了,這叫面目全非?這叫不成人形啊,大兄弟!

  姜硯之站起身來,因為是炎炎夏日,這屍體又在水中泡了許久,已經腐爛了,看上去十分的可怖,尤其是一股子惡臭,十分的難聞。

  他嘆了口氣,打了個手勢,讓人拿草蓆過來,準備將屍體裹起,抬到開封府去。

  見周圍的人,一個個的伸長了脖子,像是等著母親餵食的雀兒。

  姜硯之沉思了一下,說道:「死者身高七尺二,頭髮花白,年紀不輕。左腳曾經有過骨裂的舊傷,癒合良好。死亡的原因是胸骨斷裂,扎進內腹之中而死。骨表面判斷,無中毒跡象。」

  「凶手在殺死死者之後,去掉了他身上的衣物佩飾,為的就是不讓人辨認出他的身份,然後將其用繩索捆在石頭上,沉入蔡河之中。」

  「哎呀,三大王,那此人豈不是無名男屍,連埋進哪家的祖墳都不知曉,真是可憐啊!連死者的身份都不知道,又如何尋找凶手呢?」人群之中,有一個儒生模樣的中年男子,好奇的問道。

  姜硯之對著他微微一笑,開玩笑,若是你們這種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書生都能破案了,那還要開封府推官何用?

  「每個人的行動習慣,都會留下痕跡。像是慣用筆的人,用來承力的那根手指,會微微有些變形。經常拿鋤頭幹農活的農人,他的手掌會生繭子。」

  「習武之人,骨骼相比文人通常更加的粗壯,而且骨上多有傷痕。諸如此類……所以凶手千算萬算,依舊是算有遺漏,天底下有一樣的衣物,一樣的令牌,卻不會有一樣的骨骼。」

  「這位死者,骨骼纖細,除了腿骨有舊傷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十分的好,看得出來,平日裡生活養尊處優。他腿骨斷裂的地方,按照我多年斷案的經驗來看,應該是打馬球的時候,被球杖擊打導致的。」

  年紀比較大,又出身富貴人家,姜硯之想著,極有可能這死者就是承恩侯府的杜江了。

  姜硯之說著,饒過屍體,走到了那塊大石頭跟前,指了指石頭,「凶手的第二個漏洞,在這裡,可有人認識此石?」

  周圍的人都議論紛紛起來,在場的要不是真風雅之人,要不就是故作風雅之人,不管是真是假,都少不了屯那奇石,奇畫……認識石頭的高手也不在少數。

  「哎呀,三大王,這可是靈壁石?可否讓老夫近觀一下?」

  姜硯之聽著這聲音耳熟,這不是老熟人蘇中丞麼?這廝跟在他身後撿漏撿出了癮是怎麼回事?

  剛從江南跑回來,就開始來尋他了!真真是個老狐狸!

  「蘇中丞請。」

  蘇中丞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一路小跑跑到了石頭跟前,圍著看了又看,「嘖嘖,三大王年紀不大,眼光真是夠毒的。這石頭果然有蹊蹺。瞧著是四大名石之一的靈壁石,上頭還有清晰的龜紋,最近奇石風靡,這麼大一塊,怕是值當不少。」

  「只是可惜了,這石頭一非天然成形,二非真正的靈璧石,乃是有那作假高手,偽造出來的。不是老夫吹,這京城之中,能夠瞧出這是一塊假石頭的人,不出一掌。三大王是如何看出來的?」

  姜硯之笑而不語,他能看出來個鬼,他以為就是靈璧石!

  周圍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看向姜硯之的眼神都不同,斷案看屍什麼的,雖然新奇,但到底說起來不好聽,做一個仵作能有什麼好嘚瑟的?

  可沒有想到,三大王是如此風雅之人,生了一雙慧眼啊!

  姜硯之挺了挺胸膛,這蘇中丞去了一趟江南,莫不是收了什麼賄賂,要給他抬轎子?

  還是想要將他捧殺了去?姜硯之說著,警惕的瞥了蘇中丞一眼。

  蘇中丞笑了笑,露出了一臉老菊花褶子。

  「把屍體斂了,咱們回開封府吧。諸位,若是有認識死者的,或者知道哪裡賣靈璧石的,還請往開封府遞個消息,姜硯之感激不盡。」

  書生們被姜硯之認石的本事震住了,如今瞧他,那感覺就像是去了一個私密之地,一瞧,嘿,您來了,您也好這一口啊!親切又刺激,紛紛的點了點頭。

  姜硯之看了閔惟秀一眼,閔惟秀瞭然的眨了眨眼睛,分開了一條路來,同姜硯之一個閃身,消失在了拐角處。

  ……

  「就是這裡了吧?」

  閔惟秀同姜硯之走不多時,便到了一處宅院門口,這門上寫著六仙居三個大字。

  「正是這裡。三大王,那河裡撈出來的屍體,當真是左腳受過傷麼?我家大郎以前,有一次打馬球,傷的就是左腿……這這……唉,侯爺的兒子,二郎早逝,只留下了薇娘一個女兒,這次大郎又……夫人白髮人送黑髮人兩次,實在是……」

  那前頭引路的人,正是承恩侯府杜家的管家。

  這六仙居,便是杜海同詩會的人,一道兒吟詩作對,經常留宿的地方。

  姜硯之沒有接嘴,直接領著閔惟秀跟著那杜管家進了院子裡,才一進去,就感覺到了不同之處。

  這北地的宅院,多是大氣磅礡,不像這裡,曲徑通幽,一個轉身便是一景,處處是山,眼眼是壁,全是南派風格。

  奇形怪狀的石頭,更是多不勝舉。

  說句難聽的話,這屋子若是進了賊,那走到天明也未必走得出去。

  閔惟秀心中暗自吐糟,把屋子修得跟他們的鬼屋一樣,就是風雅啦?

  在主院的中間,站著五個人,正是同那杜海常在一處兒玩的其他幾個老紈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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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章 河底沉屍(三)

  「你們最後一次看到杜海,是在什麼時候?」

  那五人中間,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的老頭,見姜硯之發問,忙上前行禮,回道,「三大王,是在五日之前的中午,我們六人,照舊在大骷髏茶館,用了茶,然後便各自散了。」

  「三大王,杜海真的死了麼?別人我不敢說,但是我絕對沒有殺人啊!原本我們是要接著來這裡聽戲的。我打南邊請了個戲班子養在這裡。可是那日我家夫人給我生了個大胖兒子,我著急上火回去,有好多人可以為我作證的。」

  「我老來得子,擺了三日三夜的流水席……」

  閔惟秀看了這老頭子一眼,好傢伙,起碼也得有個六七十了吧!居然還老來得子,真是讓人敬佩啊!

  另外一個穿著綠袍子的老頭見山羊鬍子著急撇清自己,忙接嘴道,「我也沒有殺人!分開了之後,我約了另外一群老友,去象棚聽人說書了。聽的還是三大王洗冤錄呢!」

  「那日正說道,三大王智破真假小尼姑案……我聽了覺得好,打賞了好大一錠金,得了頭彩!那說書的還親自給我斟了茶!我是絕對不可能殺人的!」

  「您若是不信,我學來給你聽聽!三大王洗冤錄,第一百八十三回 ,真假小尼姑!話說那能隱寺有一小尼姑號明慧,生得那叫一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三大王眨了眨眼睛,凶手就是你!」

  姜硯之聽得一腦門子汗,「打住打住!」

  閔惟秀噗呲一下笑出了聲,還真假小尼姑案呢!這群人可真能夠瞎編亂造的!

  「三大王,我們也不能夠啊!我們三人都去了老蔡家,祝賀他生兒子了。老蔡你快說啊,是不是,是不是!」

  山羊鬍子一聽,忙不迭的點頭,「正是正是!當日寫了禮簿,三大王若是需要,我一會兒讓人回家去取。」

  「對了,杜江可有外室?」閔惟秀想起胖頭魚當日說的話,有一個女人,經常去河邊哭。

  山羊鬍子一愣,遲疑了一下,神神秘秘的說道,「三大王,夫人,老朽便實話實說了,就我們六個人,吟什麼詩作什麼對啊!看到書就腦殼疼,平日裡看書,那都是裝裝樣子,那書封裡包著的,都是話本子!」

  「什麼利祿啊,我們都有了,至於功名,那實在是學不來……更何況如今黃土都埋到脖子這兒了,也不必做那無用功。」

  「我們花了大價錢,住在這宜橋旁邊,那都是有緣故的。」

  姜硯之沉思了片刻,「宜橋,以前不叫宜橋,叫宜男橋,後來有一屆狀元郎,覺得宜男橋這個名字不雅,便改叫了宜橋。這橋之所以叫宜男橋,是因為這裡有一座十分靈驗的送子觀音廟。」

  山羊鬍子拍了一下手,「可不正是這樣!我們六人都是子嗣不昌,在這裡養了外室,想著要添丁進口來的。杜海養的那個,原本就是他們府上出來的丫鬟,聽聞是老夫人身邊的……他家夫人厲害,給弄出來了,杜海不甘心,便將她養在外頭了。叫什麼來著?」

  「叫燉珠。」綠衣衫忙說道,「不過燉珠也不見了。」

  閔惟秀無語的看著著一群老白菜幫子,都多大年紀了,還學人養外室……果然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姜硯之感受到了閔惟秀的不滿,忙不迭的轉移話題道:「那杜海最近有沒有提過石頭之類的事?」

  「有的,因為太后的壽辰快要到了。杜海想要尋一奇石,送進宮中當賀禮。不過如今玩石的人多,又要新奇,又要寓意好,哪裡那麼容易尋得到。他尋了個把月了,石頭買了一院子,但總歸是覺得,差了那麼點意思。」

  山羊鬍子顯然是領頭羊,說話又急又快。

  他說著,看向了綠衣衫,「老鐵,這事兒你最清楚,我們幾個都不迷石,就你同杜海最中意。」

  綠衣衫的老鐵急了,「我早就不玩石頭,最近改玩雀……」

  姜硯之看了綠老鐵一眼,「象棚說三大王洗冤錄的,都在接近晚食的時候,你們六人中午在茶館小聚之後,在說書的開始之前,你去了哪裡?你們六人乃是密友,又是因為求子聚在一塊兒的。老蔡老來得子,你就不去沾喜氣?你去不,杜海也沒有去。」

  綠衣衫的老鐵身子一震,不言語了。

  「老鐵,你不是最喜歡聽三大王的故事了麼?你若是有什麼苦衷,快些說出來啊!咱們雖然不學無術,但是絕對不會放著好日子不過,去殺人啊!除非杜海給你戴了綠帽子……」

  「啊,該不會杜海……」

  老鐵臉像衣服一樣綠。

  「不是的。三大王,我不是有意隱瞞的,實在是他們都有不在場的證明,就我沒有,我怕被當成殺人凶手。老蔡說得沒有錯,六個人中間,我是最先玩奇石的。杜海不懂石頭,又想要買到好的,便求了我給他牽線搭橋。」

  「在這開封府中,若是想要買到好的石頭,去石林是最好的。」

  「石林?」姜硯之好奇的問道,他雖然自稱開封府第一小靈通,但是因為並不好這些玩物,是以並不清楚。

  老鐵頓了頓,「這石林貨好,貴得出奇,不缺人去。是以沒有人帶著,是進不了門的。那日我帶著杜海去了石林,先領著他看了一會兒石頭,那日並沒有我喜歡的壽山石,我又著急著去象棚聽說書的,便將他留在那兒,自己個先走了。」

  「後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在的時候,有沒有見過那塊有龜紋的靈璧石呢?」

  老鐵搖了搖頭,「龜紋?並沒有,龜,鶴還有鳳之類的靈璧石,因為寓意好,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當日我去的時候,杜海沒有了瞧見合適的,還說沒有緣分,再逛一會兒,就走了。」

  「三大王,我說的句句屬實,不光是我去了,當時我帶了青珊,杜海帶了燉珠去了。」

  閔惟秀同姜硯之對視了一眼,「看來,咱們得去那石林一趟了。」

  老鐵走了之後,杜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會沉屍湖底,還被綁在了一塊大石頭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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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0:56: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九章 河底沉屍(四)

  「就是這裡了。」

  閔惟秀好奇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門,這石林與宜男橋邊其他的尋常民宅並無什麼不同,小小的門邊掛著一個木牌,寫著石宅二字。過往之人,只當這家主人乃是姓石的,不會做多想。

  正所謂,大隱隱於市。

  老鐵低著頭,提了衣角,匆匆上前,拿起了門環,先是一連扣了三下,緊接著又扣了一下,最後扣了兩下。

  門開了,一個小書童冒出頭來,「老丈尋誰?我家主翁遠游在外,恕不見客。」

  老鐵拱了拱手,「老夫上過拜帖,來尋石公問道。」

  他說著,提起了腰間掛著的一枚雞血石印章。

  那童子只瞥了一眼,便點了點頭,「您請。」

  老鐵回過頭來,看了姜硯之一眼,便抬腳往裡頭走去。

  一進門,才知道這裡為何叫石林。

  閔惟秀只當那六仙居已經夠多山石了,沒有想到,這石林裡,更是林林立立的擺著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石頭。

  有不少儒生打扮的郎君,三五一群的看著石,時不時的小聲嘀咕幾句。

  也不知道是誰,率先發現了姜硯之,一個個的都看了過來。

  「這不是三大王麼?他身邊的那個是不是閔五娘子啊!」

  「肯定不是啊,來這裡,哪裡有帶正室來的理兒……」

  「啊!可是三大王不是剛剛大婚麼?就金屋藏嬌了?」

  姜硯之越聽越黑線,唉,人怕出名豬怕壯,這下子好了,查案子都不方便了,隨隨便便都被人認了出來。

  說話間,一個穿著黑袍繡金竹的老者迎了過來,「三大王,可是來查今日蔡河裡撈起的那塊靈壁石的?」

  「老夫聽聞,那河中的死者乃是承恩侯府的杜大郎。心中惶恐,正是想要去開封府報案呢,三大王就來了。那杜大郎,五日之前,由這位鐵老丈引薦而來,想要尋帶有長壽之意的奇石作為壽禮。」

  「我們這裡選石,講究的是一個緣分。恰好之前,來了一方天然龜狀帶紋的靈璧石。老夫暗中觀察了許久,覺得他的確是誠心誠意為太后添壽,便做主領著他去看了那靈璧石。」

  「豈料那杜大郎,是個不懂石的,一聽價錢,覺得我們是獅子大開口,太過離譜,我們石林不愁客源,尤其是這方靈璧石,渾然天成,寓意吉祥,作為壽禮獨一無二,實在是再合適不過。」

  閔惟秀想了想,渾然天成一烏龜王八蛋?就這玩意還搶手?作為壽禮還合適?

  當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想的!要是她日後老了,誰給她送老王八,那她也樂意啊,賣掉值錢啊!

  「買賣不成仁義在,和氣方才能生財。老夫見杜大郎的確是對此一竅不通,便好心提醒他說,如今造假的人太多,莫要在外頭貪便宜,若是他覺得那靈璧石太貴,可挑選次一些的……」

  「唉,我一聽說他被綁在了一塊假的靈璧石上,心中便十分的過意不去。怕是被我一語言中,他出去被人騙了不說,還……三大王,老夫句句屬實,你瞧,這就是我們的那塊石頭。」

  眾人順著老者的手看過去,都嘖嘖稱奇起來。

  若是這石頭上長點綠毛,擱在淺水之中,遠遠看去,八成還以為是一隻真的烏龜。

  「石老,這可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啊!天下難得一見的珍品啊,你出個價,甭管多少,這龜我要了!」

  「別啊!老規矩,價高者得!你怎麼就自己個定下了,石老都還沒有開口呢!」

  閔惟秀瞧著兩人為了一塊石頭恨不得傾家蕩產的模樣,心中暗自感慨,還好閔惟思只是喜歡去聽聽小曲,喝喝小酒,若是也學了這玩石,好傢伙……臨安長公主不把他打瘸了腿去。

  只不過這石頭,若是天然而成的,就真真恐怖的。

  它絕對是石頭中最像烏龜的,烏龜中最像石頭的,像是一隻烏龜死了之後,變成了石頭一樣,有著一種莫名的詭異之感。

  杜海死的時候,綁在身上的那塊石頭,比之就差遠了,只是有龜紋,並沒有這麼靈動的烏龜模樣,不過聽蘇中丞之前的描述,那一塊若是真的話,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她正想著,便瞧見姜硯之走到了那石龜之前,伸出手來,拍了拍石龜的腦袋,「你們不用爭了,這塊石頭,本大王要帶回開封府去。」

  黑袍老者一驚,著急的說道,「三大王,這是為何?便是開封府尹前來,也不能明搶啊!」

  姜硯之走到了老者跟前,看著他的眼睛,搖了搖頭,「一塊破石頭而已,還是罵人烏龜王八蛋的,便是送給本大王,本大王都不稀罕。不管多名貴的石頭,到了我府上,那都是給惟秀的磨刀石,墊腳石……」

  周圍的人都面面相覷……喂!為什麼我們來看個石頭,還要聽你對你家夫人表忠心,述衷腸?

  一把年紀不想同家中老婆子談情說愛,來這裡躲個清靜,容易嗎?

  姜硯之說著,得意洋洋的看了閔惟秀一眼,「因為這塊石頭,不是普通的石頭,他是殺人凶器。」

  老者臉色一變,「三大王,你說什麼?」

  姜硯之伸出一根手指頭來,搖了搖,「唉,本大王早就說過了,本大王不才,過目不忘的小本事,還是有幾分的。之前我在蔡河邊驗屍,已經說過了,杜海是胸骨斷裂,扎穿內腑而死。」

  「杜海是以抱姿入水的,胸口處被石頭給擋住了,僥幸沒有被魚啃食,傷口保存得比較完整。那傷口,怎麼形容呢?打雞蛋你們知道吧?就像是一個鐵雞蛋,砸在了他的胸口上,雞蛋沒碎人碎了一般。」

  「我之前還在想,凶手莫不是用的天馬流星錘之類的兵器。等我一見到這大石龜,便明白,不是流星錘,而是這石龜的頭。雖然你們很認真的清洗了,但是烏龜身上的老皮褶子十分的多,大家請看,在這處褶子裡,就有沒有清理乾淨的血跡……」

  老者一愣,待要辯解,便見姜硯之接著說道,「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十分明顯的證據,可以證明,杜海的死同石林,同滿嘴謊言的石老你,是脫不了干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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