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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齊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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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2 01:05: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章 報應來得快

  譚光耀找到了佛塔破損的入口,那附近果然有踩踏的痕跡。
  
  那混賬果然狡詐。
  
  譚光耀目光陰冷,他一直沒有跟母親進京來,就是暗中尋找這混賬的蹤影,如果不是這混賬太過狡詐,孫二老爺被殺那天晚上,他們就能將這混賬抓住,這樣一來他也不會被張家人怪罪。
  
  「咳咳……」佛塔中傳來虛弱的咳嗽聲。
  
  山中本來就風大,如果不是站得近些,根本不會有人聽到佛塔中這細微的響動。
  
  譚光耀心中一喜,現在進去將人殺了,可就萬事大吉,從此之後他再也不用擔驚受怕,想到這裡譚光耀看向身邊的張家人。
  
  張家人顯然也注意到了塔中的動靜,他們卻站在那裡沒有動。
  
  張家這是要讓他來處置,這也正是他要交給張家的投名狀。
  
  譚光耀抿了抿嘴看向身邊的隨從譚從,譚從點點頭先一步彎腰走進去,譚光耀正猶豫要不要跟著一起進去,張家人就遞過一把匕首。
  
  譚光耀想起張忠說的那些話,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張家已經開始對他有了猜疑,他必須用行動在表示他追隨張家的決心,可是……讓他親自動手就不必了吧!
  
  譚光耀道:「譚從是我的心腹有他在就行了……」誰也不願意手上沾血,尤其那是他的親弟弟。
  
  張家人手中的匕首卻始終沒有收回來。
  
  知道多說無益,譚光耀只得將匕首接在手中,看向那黝黑的洞口,洞口很小,爬進去要費一番功夫,而且佛塔很小,根本容不下幾個人。
  
  譚光耀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鑽進塔中,他轉頭向身後看去,只見張家派出的人手終於也肯跟著爬進來,前面有譚從,後面有張家人手保護,譚光耀鬆了口氣,有這麼多人在,就算那混賬再厲害,也不能傷及他半分,等到張家人站在塔中,譚光耀才又向前走去。
  
  眼見就要發跡了,他要好好保護自己,以後譚家都要靠他,他這條命精貴的很。
  
  「大爺,人就在那裡。」譚從指了指不遠處。
  
  譚光耀仔細看過去,黑黢黢的角落裡,彷彿縮著個人影,那就是他的弟弟譚光文。
  
  「好像是二爺,他病了……我一時……」譚從低聲道。
  
  「我怎麼交代你的,」譚光耀聽到這話皺起眉頭,「既然找到他了,還等什麼。」
  
  譚從抿了抿嘴唇,大爺交代他只要發現二爺就立即動手,可方才他真是一時沒有認出來,那人看著與平日裡的二爺實在大相徑庭,而且他晃動了幾下,那人都不肯睜眼,這裡的光線又弱的很,他總不能見人就殺。
  
  譚從道:「我不能確定那就是二爺,我去點個火再看看清楚。」
  
  譚從就要轉身找東西點火,譚光耀皺起眉頭:「我去。」他們本就是親兄弟就算變成什麼樣子,他也應該能夠認出來。
  
  譚光耀緊緊握著匕首一步步向前走去,面對這樣一個虛弱的人,他根本不必有任何的害怕。
  
  站到了那人面前,譚光耀終於明白譚從為什麼會遲疑了。
  
  乍一看去,這人根本就是個奄奄一息的和尚,他剃了頭髮,穿著一件破僧衣,臉上滿是鬍鬚,面容憔悴,眼窩深陷,跟平日裡的譚光文大相徑庭。
  
  譚光耀也是仔細看了許久,最終才確定這就是他一直尋找的二弟。
  
  張家人發出一聲咳嗽,譚光耀舉起匕首,可就在這一瞬間,譚光文睜開了眼睛:「大哥,是你來了,我們……兄弟……這是在哪裡?黃泉路上,還是……」
  
  「你還沒死,我更不會死,」譚光耀咬牙道,「今天我來到這裡,是要送你一程,免得你活得太過辛苦。」
  
  「我不想死,」譚光文忽然道,可他的身體卻沒有動,也許是因為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力氣去掙扎,「我死了,你們也就沒有了活路,母親……知憶……還有大哥你。」
  
  「你放心,」譚光耀冷冷地道,「除了那娼婦,我們都會活得好好的。」
  
  「我還以為大哥很聰明,原來……是這樣的笨,」譚光文道,「張家連姻親都下手,譚家在他們心中,又算得了什麼?他們留著你……無非就是因為我還活著,等我死了,你也就沒有了……用處。」
  
  譚光耀道:「張家沒必要再多殺人,孫家和嚴家已經足夠了,等到常州買賣恢復的時候還需要人手幫忙。」
  
  「這就是張家答應大哥的嗎?事成時候……大哥留能代替孫家或是嚴家的位置,」譚光文搖搖頭,「大哥被富貴蒙了眼,也不仔細想想,張家大動干戈處置此事……怎會隨意恢復生意,那麼多的人都落在海盜手中,就等於被海盜抓住了把柄,這些人的認罪狀若是送到朝廷,必然有人承擔此事……孫二老爺何等人,如果有半點的希望,豈會要與我們聯手自保,不管是孫家還是嚴家,都想要為家中上下爭一條命而已。
  
  大哥現在知曉整件事來龍去脈,萬一什麼時候被朝廷盯上,順著你再去查張家,張家豈非功虧一簣。
  
  孫家大爺為何會死,因為他為張家去蜀中收貨,孫二老爺、嚴老爺更是如此,大哥說得對,不會死太多的人,前提那些人根本不知私運的貨物到底是什麼。
  
  但是只要沾過貨物的人都逃不脫,我記得大哥也曾跟著孫家大爺一起去蜀中幾次,也就是說……張家準備要清理的人,本就有你。」
  
  譚光耀心中雖然有所疑惑,他卻仍舊不相信:「事到如今,你還想要用花言巧語騙我上當。」
  
  譚光文長長地喘幾口氣:「你們殺我,不就是想要將那幾條人命冤在我頭上嗎?我懷裡有認罪狀,大哥可以拿去,上面寫了……我是如何殺人的,有了這封認罪書,大哥就可以將我交給朝廷處置,免得手上沾血。」
  
  譚光耀伸手在譚光文懷中摸索,果然找到了一疊厚厚的紙張,譚光耀正要找地方去看。
  
  張家人已經不耐地道:「還不快動手。」
  
  話音剛落只聽外面有人道:「徐家的人來了。」
  
  譚光耀不禁一驚,他明明看著徐家人去了山北,一時半刻不會趕來啊……怎麼會突然到了這裡,難道徐家人已經看出他的用意。
  
  嘈雜的腳步聲傳來,顯然已經有人到了塔林。
  
  外面傳來聲音道:「光耀、光文,你們是不是都在……你們出來吧,娘在這裡,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說清楚,光耀那是你弟弟,你不要殺他。」
  
  譚光耀睜大了眼睛,一臉的詫異。
  
  母親什麼都知道了,他若是這樣動手殺了二弟,豈不就會被衙門懷疑。
  
  譚光耀看向張家人:「我手上已經有了他的認罪書,不如就將他交出去……總之就算進了大牢也能找到機會……」
  
  譚光耀話還沒說完,只聽一聲慘叫,譚從搖搖晃晃倒在了地上,張家人拿著染血的刀刃向他走過來。
  
  譚光耀愣在那裡,但是很快他整個人都是驚恐所吞沒。
  
  「我說的沒錯……他們……會將我們……都殺死……」譚光文的聲音傳來。
  
  譚光耀想要逃走,卻腳上沒有半點力氣,他忍不住喊出聲:「別殺我……別……我……我跟張大管事說好了……我會守口如瓶,我什麼都不會說。」
  
  可無論他怎麼說都阻擋不住那人的腳步,那人一臉陰冷地走到譚光耀面前揚起了手中的刀,譚光耀抬起手臂阻攔,只覺得身上一涼,緊接著鮮血噴湧而出,撕心裂肺的疼痛從臂膀上傳來。
  
  譚光耀張大了嘴想要說什麼,那人卻不給他任何機會,又是一刀向他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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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2 01:05: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一章 認錯

  譚光耀第一次感覺到這樣的絕望。
  
  塔中狹窄,那人施展不得,乾脆什麼也不管揮動著刀不停地砍下來。
  
  一刀、兩刀、三刀。
  
  滾熱滾熱的鮮血噴在他的臉上和身上,空氣中有一股腥臭的味道,不過眨眼的功夫,譚光耀就已經不過氣來。
  
  他要死了,他就要被殺了,跟他刺傷自己陷害二弟時完全不同,這次是來真的。
  
  怪不得孫家人會驚慌,江知憶會退怯,二弟要藏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因為張家人手段兇狠。
  
  現在張家人也要他死,就像殺死孫家大爺、嚴老爺、張二老爺一樣來殺他,如同屠宰一口牲畜。
  
  他們不在乎人命,只要決定要殺人,就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譚光耀剛剛受過傷,身體正虛弱,身上被砍了兩刀之後,身上的力氣就去了大半,張家人又是一刀砍來,譚光耀急忙躲避,卻還是沒有避開,這一刀順著他頭上削過,鮮血頓時順著額頭淌下來,模糊了他的眼睛。
  
  譚光耀搖晃一下,腳下一軟,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張家人再一次揚起了刀,這次是要砍斷他的脖頸,譚光耀眼睜睜地望著這一切,他就要死了,死在這裡。
  
  一切源於他的愚蠢。
  
  就在方才走進這佛塔中時,他還因為張家人跟過來而安心,哪裡能想到張家人是來殺他的。
  
  他真蠢。
  
  刀到了他面前,譚光耀恐懼地發抖,脖頸已經開始劇烈疼痛。
  
  自己找死,不會有人來救他。
  
  他親手為自己掘開了一個墳墓。
  
  譚光耀轉頭去看譚光文,二弟此時一定心中歡快,換做他亦會如此……
  
  讓他想不到的是,角落裡的譚光文卻在這時候撲了過來,用盡全力撞向張家人。
  
  張家人自然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化,他腳下不穩差點就摔倒在地,譚光耀見狀也慌忙爬起去想要藉著這個機會徹底將張家人制服。
  
  然而他還是小瞧了張家人的身手,此人先甩開了譚光文,又一腳踹向譚光耀,一個鯉魚打挺起身,彎腰就去撿掉落在地上的刀。
  
  外面隱約又傳來喊叫聲,張家人目光一沉,再次快步走向譚家兄弟。
  
  譚光耀看向弟弟,想要說什麼卻最終沒有開口,當張家人再次站在他們面前時,一個身影從角落裡跳出來,揚起手中的棍子向張家人打去。
  
  ……
  
  外面,譚大太太滿臉焦急,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座佛塔,她的兩個兒子都在其中,真沒想到老大竟然糊塗到這個地步,真的帶著人來殺老二。
  
  徐大小姐和她來到東山時,她就想到了這片塔林,剛要急著來尋找,卻被徐大小姐攔下了。
  
  徐大小姐說,有人跟在他們身後,她現在去塔林,那些人也會立即找過去,恐怕到時候老二就會出什麼閃失,所以他們表面上裝作毫無頭緒,在東山上四處兜轉,背地裡卻讓人悄悄地去塔林搭救老二。
  
  即便事先做了安排,趕過來看到這一幕時,她整顆心還是提到了喉口。
  
  佛塔旁站著幾個人,有幾個譚家下人,還有幾張她不熟悉的面孔,見到他們走過來,那些人臉上都是戒備的神情。
  
  譚大太太喊了幾聲就要向佛塔走去,佛塔裡卻傳出譚光耀呼救的聲音,譚大太太心中一陣慌亂,譚光耀帶來的譚家下人也是一臉的驚疑,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
  
  「譚大太太,」其中一個生面孔開口道,「大老爺去看二老爺了,吩咐我們在外面等候,太太也等一等,興許一會兒他們就出來了。」
  
  譚大太太瞪大眼睛:「您沒聽到光耀在喊救命。」
  
  那生面孔裝作驚詫的模樣:「大老爺要勸二老爺去衙門投案,難不成二老爺向大老爺動了手,大太太稍等,容我進去看看情形。」
  
  「大太太可認識他?」
  
  方才說話的董萬循聲看去,只見譚大太太身邊站著一個戴著冪籬的女子。
  
  這話自然是那女子所說,看她的裝扮應該是安義侯府的大小姐。
  
  董萬不準備理會什麼大小姐,張管事交代他和錢武一起隨譚大老爺來辦事,錢武進去會伺機殺死譚家兄弟,而他就帶著幾個人守在這裡以防萬一,只要再給他們一炷香功夫,他們就會將一切清理的乾乾淨淨,官府問起只說譚家兄弟相殘致死。
  
  卻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譚大太太和徐家人趕了過來。
  
  這樣一來事情就難辦了,可張管事事先有交代,即便他們兄弟折進去,也必須要將此事辦妥當。
  
  所以他斷定裡面的錢武一定動了手,以錢武的身手殺死譚家兩兄弟綽綽有餘,他只需要攔著徐家人,不讓他們上前,這差事就算辦好了。
  
  即便過程中有些瑕疵,想必也能補救。
  
  董萬正想著,譚大太太搖搖頭:「不……不認識。」
  
  「既然不認識,想必心中對他也信不過,自然不能讓他在這時候進去查看。」
  
  冪籬下的人說完話,微微揚起頭。
  
  董萬不知為何,竟然從一個女眷身上感覺到了幾分迫人的英氣。
  
  董萬皺起眉頭向周圍看去,他在那裡安插了兩個人,他們手中的弓弩就對準這裡,只要有任何的異動,他們射出的箭都能瞬間奪走幾條性命。
  
  董萬盯著那佛塔,揚聲道:「裡面怎麼樣了?」
  
  如果錢武回一聲,那就是一切都解決了,否則……他就要立即行動,不管誰來阻攔他,都要死在這裡。
  
  塔內沒有任何聲音。
  
  董萬心中一沉,錢武出事了,他果斷地立即揚起手向弓弩手發出信號,等弓弩手的箭射過來,周圍就會立即大亂,他就能趁機走進塔中查看情形。
  
  面對一個譚家,董萬帶的人手本來是為了以防萬一,在徐清歡出現之前根本沒想到能派上用場,急切中安排一切,必然會有顧及不到的地方。
  
  比如他在之前忽略了徐大小姐身邊的一個穿著短褐的男子,如果他再仔細看看,就會發現這人根本不可能是徐家的下人,可現在一切都晚了。
  
  那男子目光冰冷,眉眼中透著幾分威勢,淡淡地看向他時,他整個人都僵立在那裡動彈不得。
  
  男子微微勾起嘴唇,露出幾分譏誚的神情,彷彿在嘲諷他方才的佈置是多麼的可笑。
  
  董萬怔愣間,耳邊傳來破空聲,幾支箭分別射向張家弓弩手的藏身之處。
  
  冷汗順著董萬的額頭淌下,但他無暇顧及這些,因為那男子已經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幾乎是眨眼的功夫,董萬的脖子就已經在他的劍下。
  
  董萬等人被壓在地上,佛塔裡的人也終於走了出來。
  
  滿身鮮血的譚家兄弟相互攙扶著出現在眾人面前。
  
  譚光耀見到譚大太太雙膝一軟立即跪下:「母親,我錯了……都是我的錯……」
  
  話音剛落,便有衙差趕到。
  
  見到地上一片狼藉,順天府衙差臉上也滿是驚詫的神情。
  
  好在譚家兄弟都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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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2 01:05: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二章 欠債

  譚家兩兄弟站在那裡,明眼人就能看出誰是哪個平日裡算計多,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的人。
  
  譚光耀大喊大叫,見到譚大太太就示弱地跪在地上,一副誠心悔過的模樣,他這樣無非是怕譚大太太對他太過失望,不去理會他的生死,人到了緊要關頭,心中那些骯髒全都表露無遺。
  
  不過譚光耀倒真是傷得很重,鮮血浸透了他身上的衣服,還有血不停地從傷口裡湧出來,常娘子已經上前去為他止血包紮傷口。
  
  「讓他受了些苦頭,」雷叔上前將塔裡發生的事告訴了徐清歡,「這種人我見得多了,不到最後關頭絕不會說實話。」
  
  徐清歡點點頭,看向譚光文。
  
  「譚二爺沒有受傷,」雷叔道,「至少在我眼皮底下,我不能讓他死。」
  
  譚家私運之事誰都脫不了關係,譚大太太和譚光文在此之前定然多多少少知曉些內情,要對他們如何論罪那是府衙的事,就眼前的情形來看,譚光文並不是個壞人。
  
  雷叔找到譚光文的下落之後,告訴譚光文如今的情形,譚光文知道譚光耀帶人跟上來,必然是要對他動手,既然如此他也不肯離開佛塔,想要借這最後一次機會勸說譚光耀,期望譚光耀因此醒悟。
  
  佛塔內十分狹窄,並不能容身太多人,雷叔有把握能夠掌控全域,所以就在緊要關頭果斷出手將譚家兄弟救下,可算的再精準也可能會出差錯,如果譚光耀不給譚光文說話的機會,上來就取譚光文的性命,雷叔也可能會束手無策。
  
  譚光文願意拚命一搏,是一心一意想要為譚家爭取最後的機會。
  
  譚大太太如今也算明白了譚光文的苦心,眼淚不禁落下來:「你這個傻孩子……」後面的話她卻說不出。
  
  「母親,」譚光文道,「我們不能一錯再錯。」
  
  譚大太太連連點頭:「你放心,我也想明白了,我會將知曉的事都說出來。」兩個兒子都是這般模樣,她還怕些什麼,方才上東山時她想及從前的一切,那時家中並不算富裕,日子過的卻十分安心,後來走私運賺了些銀錢,表面上風光了許多,背著人時難免會擔驚受怕。
  
  「都怪我,」譚大太太哽咽,「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們。」
  
  常娘子將譚光耀的傷處置好,順天府衙差才將一干案犯押送去順天府。
  
  宋成暄眼看著少女帶著人向山下走去,微微瞇起了眼睛,最近他察覺到徐清歡總會多多少少影響到他的心境。
  
  昨日見到安義侯之後,多年前家破人亡的情景浮現在他腦海中,撕心裂肺之痛如在昨日。
  
  他沒有向安義侯質問當年的情形,也沒有對其拔劍相向,已經算是十分克制,讓他與安義侯一起謀事,那是絕不可能的,安義侯會在朝堂上做什麼,他也不會關心。
  
  至於徐清歡,他已經告訴她孫家賬目最後的秘密是私運硝石……就算是聯手查案,他也已經做的足夠多。
  
  接下來,他不方便再出面,只等整樁案子被揭開。
  
  朝廷想要查清張家私運案,就要弄清與張家買賣硝石的人到底是誰,京中的大人們對海盜和倭人自然不瞭解,他這個泉州水師的人在京,不管誰審案都會將他召去詢問。
  
  一切順理成章走上正軌,接下來他和徐清歡彼此之間也就沒有了再聯手的必要。
  
  昨晚,他站在窗邊看著徐清歡默默地跟著安義侯離開。
  
  在他和安義侯說話的時候,徐清歡從始到終只是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他對安義侯的態度很明顯,徐清歡會以此為依據,進一步猜到他的身份,而她應該已經有了確定的答案。
  
  聰明人都不會給自己找麻煩,徐清歡應該知道此時此刻儘可能地遠離他,因為他隨時都可能會壓制不住心頭的怒火……
  
  而他也應該如此,讓一切按原本謀劃的進行,不應該被任何人和事左右決定。
  
  他已經有了決定,今晚徐清歡從這裡離開,他們以後不會再見面,至少不可能再聯手查案。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她卻去而復返。
  
  她自然沒想到他會站在院子裡,她的臉上劃過一絲詫異的神情,不過她還是走過來仰起頭與他對視,然後感激地說出:「謝謝你。」
  
  很可笑的三個字。
  
  謝他什麼?沒有向安義侯復仇嗎?
  
  他沉著臉看她,她不躲不避地凝視,並不害怕,也並不遮掩,表面上明明只是個柔弱的女子,卻有著尋常人難見的勇氣。
  
  雨水打濕了她的臉頰,他鬼使神差地他抬起了手,擦掉她臉上那冰冷的雨水。
  
  她詫異地向後退了幾步,而他一時之間竟然也不知自己在做些什麼,於是轉身走進了屋中。
  
  第二天聽說她來東山,不知要誇讚她膽大還是莽撞。
  
  張家手裡都是些什麼人,她這樣作為無疑以自身為餌,案子到了這一步,他不願意再節外生枝,於是吩咐護衛一起來到東山。
  
  順利抓到譚家兄弟,這下任憑張玉琮再有本事,也無法讓張家就此置身事外。
  
  山下徐家的馬車等在那裡,鳳雛上前服侍徐清歡上車,徐清歡轉身看向宋成暄,陽光之下,他雖然穿著一身短褐卻也是那麼的顯眼,方才張家人也是慌亂到了極點,才沒有注意到宋成暄的存在。
  
  「你欠我的。」
  
  宋成暄從她身邊經過,忽然淡淡地說了一句。
  
  徐清歡微怔。
  
  宋成暄的意思是,他幫她抓住了張家下人這件事吧!的確如果沒有宋成暄在,一切不會這樣的順利。
  
  這樁案子他出的力,比她……好像是多一些。
  
  不過,這個欠又是什麼意思?既然說了欠,那必然有一日是要她還。
  
  徐清歡低聲道:「宋大人哪日需要我幫忙,我必然也會盡全力。」
  
  宋成暄沒有說什麼,身姿筆挺地從她面前離開。
  
  ……
  
  朝堂上,順天府衙門匆匆遞上了一本急奏。
  
  年輕的皇帝看著奏本微微皺起了眉頭。
  
  朝臣們紛紛對視。
  
  空氣中已經有了一絲緊張的氣氛。
  
  「啪」地一聲,奏摺被丟在了張玉琮腳下,皇帝揚起鳳眼冷冷地道:「張愛卿不如將奏本上的內容講給百官聽一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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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氣急

  張玉琮彎腰將奏摺撿了起來,眾目睽睽之下緩緩地打開,看到上面的內容,張玉琮皺起眉頭,臉上滿是訝異的神情。
  
  奏摺上寫著,張丁氏之案另有隱情,此案恐與私運有關,另有人證指認張玉琮大人乃整樁案子之主使……
  
  張玉琮看到這裡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張忠沒有將事辦好,否則私運之事為何會被人知曉。
  
  是誰指認他是這樁案子的主使?
  
  難不成是譚大?
  
  都是一群的廢物,只差這麼一件事他們都做不好,還讓人抓住了把柄。
  
  張玉琮額頭突突地跳著,不過在朝堂上他不能表露出半點異樣。
  
  「皇上,微臣……這……微臣不知此事,這是從何說起,」張玉琮道,「孫家與張家雖是姻親,可孫家遠在湖廣,一年到頭只是年節時孫家才會進京團聚幾日,我們……」
  
  張玉琮的話還沒說完,只聽人群中有人冷笑了一聲。
  
  本來所有人都在安靜地聽張玉琮說話,突然有人發出嗤笑,這笑聲就格外的刺耳。
  
  所有人下意識地順著聲音看過去。
  
  只見安義侯雙手拿著笏板,挺著脊背,臉上神情自然,被這麼多人盯著看,卻仍舊保持著威武的神情,彷彿剛才的笑聲不是從他鼻孔中發出來的。
  
  皇帝微微抬了抬眼皮看向安義侯:「安義侯有何見解。」
  
  「老臣不敢,」安義侯彎腰道,「方才老臣也是無心之舉。」
  
  有人忍不住道:「安義侯,現在可是在朝堂上,你怎敢如此!」
  
  「哦!」安義侯一副不以為意的神情,「方才聽張大人說話,還以為是在飯桌上閒聊,明明議的是朝廷大事,張大人怎麼與過節團聚扯上關係,張家是否知曉孫家的事,要看私下裡孫、張兩家有沒有密切來往,而不是大家聚在一起吃了幾頓飯,對不對啊張大人?」
  
  張玉琮眼睛一跳,他仍舊保持著淡然的神情對著皇帝道:「安義侯想的太多了,微臣只是說清與孫家的關係。」
  
  安義侯接著道:「孫二老爺被殺之後,聽說孫二太太住去了張家的莊子,張家管事還親自帶人去碧水河的道觀審問一個老婦人。」
  
  朝臣中有人道:「安義侯怎麼知曉的如此清楚?」
  
  安義侯一臉坦然:「孫二太太被抓那日,我女兒和洪傳庭大人家的女眷剛好都在場,孫二老爺的兒子孫潤安將整件事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這才知道孫丁氏放著孫家的院子不住,竟然搬去了張家莊子。
  
  至於張家管事審那老婦人……則是被我那不爭氣的兒遇見了。」
  
  說完這些,安義侯又道:「這樁案子也真是奇怪,指使兇手殺人的竟然是孫丁氏,誰能相信孫丁氏不但殺害親夫又想要除掉親生兒子。
  
  一個沒有兒子依靠的寡婦,日後的生活可想而知……孫丁氏又不是傻子,為何要這樣做?」
  
  張玉琮看向皇帝,皇帝一雙眼睛比往日要深諳許多,此時他盯著安義侯不做聲,不知在想些什麼,君心難測,這不是個好兆頭。
  
  果然,皇帝開口道:「照順天府所說,此案涉及私運……」
  
  朝堂上頓時一片嘩然。
  
  張玉琮低下頭,目光陰鷙,顯然他方才的說辭沒能安撫住皇上,皇上既然當眾提到了私運,這樁案子就必須要查個清楚。
  
  「皇上,」張玉琮躬身道,「涉及私運非同小可,微臣更不敢擔此罪名,微臣懇求皇上命三法司會審,但凡涉案之人必不輕饒。」
  
  為今之計也只有這樣說,才能消除皇上對他的疑心。
  
  皇帝緩緩地環視一周:「眾卿以為如何?」
  
  話音剛落,立即有人站出來,張玉琮轉頭看去是兵部尚書洪傳庭。
  
  洪傳庭躬身道:「聖上提起私運,微臣想到了一個人,此人名叫宋成暄,是新上任的泉州招討使,近幾年泉州的私商十有八九都是被他所捉,前些日子此人剛在泉州立下軍功,吏部提拔了他的官職,他進京謝恩還沒有離開,若這樁案子果然與私運有關,不如命他一起協查。」
  
  皇帝目光微動:「命三法司會審,涉及私運非同小可,必然嚴查到底,」說著他看向洪傳庭,「既然有私運,必然是沿海衛所管束不嚴,那個泉州招討使暫時不必離京,三法司如有需要便傳喚此人。」
  
  眾臣立即應聲。
  
  皇帝站起身乜了一眼張玉琮和安義侯這才轉身離去。
  
  走出大殿,皇帝看向身邊侍奉的內侍馮順,板著的臉上露出些許的笑容:「怎麼樣?朕方才做的對不對?」
  
  馮順躬身道:「皇上做得對,奴婢看著張大人嚇得臉色都變了。」
  
  皇帝冷笑:「朕正看他不順眼,順天府就呈上這本奏摺。」
  
  馮順道:「皇上真的要讓三法司查張大人。」
  
  「查他,」皇帝冷聲道,「看他這次要怎麼想方設法將事情抹平,看他那如喪家之犬的模樣,朕就覺得很舒暢。」
  
  ……
  
  三法司會審,都察院最為難纏。
  
  張玉琮原本打算在刑部了結這樁案子,卻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化,安義侯顯然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是安義侯大小姐帶著譚大太太找到了譚光文,」張忠低聲稟告,「我們也沒有想到。」
  
  張玉琮一臉兇狠:「你就沒有讓人多帶些人手。」他竟然敗在一個女人手中,他如何受過如此的恥辱。
  
  張忠低頭:「是小的沒有想周全。」他聽說譚家兄弟不但沒死,他派去的人都被府衙抓了起來,就知道這次他也難逃一死。
  
  張玉琮道:「你應該知道朝廷查問下來,你要怎麼做?」
  
  張忠整個人看起來異常的安靜:「小的已經準備好了,只要衙門裡查下來,小的絕不會連累老爺。」
  
  張玉琮跨進了家門,張三太太立即迎了出來。
  
  夫妻兩個進屋子裡坐下,張三太太將下人遣走才低聲詢問:「妾身聽說那樁案子出了問題,要不然明日妾身去慈寧宮求求太后娘娘。」
  
  張玉琮咬牙道:「想要害我沒那麼容易,他們不讓我安生,我也不會讓他們舒坦,他們查出私運,我也能將計就計。」
  
  張三太太一臉疑惑:「老爺說的是?」
  
  張玉琮道:「這次我要讓安義侯被奪爵、抄家,再也不能翻身,他們以為查到了全部,其實我早有準備。」
  
  張三太太面露喜色:「老爺您早就想到了。」
  
  張玉琮搖搖頭:「我沒有想到,但是在不久之前,有人替我想到了,我原本不相信他的說辭,如今果然應驗……他真能助我,我就想方設法將他救出來,並且讓他官復原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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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2 01:06: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佳人

  張玉琮的話讓張三太太心中安穩了許多。
  
  「不能再出岔子了,」張玉琮看向張三太太,「這幾天家裡要辛苦你了。」
  
  「老爺這是哪裡的話,」張三太太軟聲道,「你放心,明日我就回丁家看母親,就算平日裡母親疼二妹,也懂得輕重緩急。」
  
  張玉琮點點頭,拉住了張三太太的手:「本來想著你有孕在身,要好好歇著,偏偏趕在這時候出了事。」
  
  張玉琮說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濃黑的眉毛皺起來,帶著一股的狠厲。
  
  張三太太不敢發出聲音,等著張玉琮從思量中回過神來,生怕打斷他的思緒,會惹他不高興。
  
  張家這些年雖說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卻還有許多事讓人煩憂。
  
  張玉琮終於端起茶來抿了一口:「要讓靜姝早些入宮去。」
  
  張三太太驚訝:「不是說好了再多留靜姝兩年嗎?等到皇后……靜姝也就能順理成章被抬進中宮。」
  
  張玉琮皺眉道:「現在情形不同了,自然要提前做打算。
  
  今天朝堂上,皇上沒有維護我的意思,雖然當年我們扶他上位,立下不少的功勞,可現在他已經羽翼豐滿,說不定會覺得張家人太過礙眼。」
  
  張三太太道:「不是還有太后娘娘。」
  
  張玉琮目光閃爍:「太后的心思誰又能算得清楚,與其依靠別人,不如讓靜姝早些誕下皇子,這樣我們才能有盼頭。」
  
  張三太太想到女兒那張漂亮的俏臉,還是不免擔憂:「皇上會喜歡靜姝吧,一入宮門深似海,我們就無法照顧她了。」
  
  張三太太話音剛落,就聽外面傳來張靜姝的聲音:「我要去看父親、母親,讓開,這是我自己家裡,我還要受你管束不成?」
  
  張玉琮不禁嘆了口氣,靜姝從小就經常出入宮中,又因為生得漂亮常常被皇上誇讚,皇上總將喜歡的東西賞給她,宮中侍奉的人也對她畢恭畢敬,這才養就了她嬌蠻的性子。
  
  「讓她進來吧!」
  
  張靜姝這才走進了屋子,見到張玉琮在,一張俏臉頓時軟下來,掛上了討好的笑容:「父親這兩日早出晚歸,女兒來請安時您都不在,好不容易聽說您回來了……管事又將我攔在外面。」
  
  張靜姝說著噘起了嘴:「父親、母親還有什麼事要瞞著我不成。」
  
  張玉琮早就熟知女兒的一舉一動,她這樣撒嬌就是想要求他買東西:「說吧,這次又想要什麼?一匣子南洋珠,還是又要做什麼鋪子。」
  
  「都不是,」張靜姝抿了抿嘴唇才道,「父親救救姨母一家吧!姨母被關入大牢多可憐,聽說孫家還要被抄檢,表哥將來會不會也被牽連入獄,我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孫家家破人亡。」
  
  張靜姝說完這些,張玉琮的臉沉下來:「這些事你不要管,我自然會處置。」
  
  張靜姝驚詫:「父親是不是不準備救姨母和表哥了?父親怎麼能這樣。」
  
  「聽聽你這是什麼口氣,」張玉琮一臉的嚴厲,「平日裡都是我嬌慣了你,這些日子你就好好在家中學規矩,免得將來進宮之後惹出禍事。」
  
  張玉琮說完不等張靜姝再說話,起身拂袖而去。
  
  張靜姝愣在那裡:「母親,父親怎麼突然之間變成這樣。」
  
  張三太太拉著張靜姝坐下:「也怪不得你父親,如今不光是你姨母和表哥,可能我們家也會被牽扯進去,你父親已經儘力在安排,」說到這裡嘆了口氣,「你表哥可能也要跟著那些人一起告我們張家。」
  
  張靜姝睜大了眼睛,怪不得她遣人去找表哥想要見一面,表哥卻都推辭了:「為什麼?」
  
  張三太太不能與女兒說太多:「你表哥大約是受人扇動,其中的內情我也不知曉。總之就像你父親說的那樣,你現在應該安安心心在家學規矩,這些事都不重要,將來討得皇上歡心才是最要緊的。」
  
  「皇上就是喜歡我這樣的性子,」張靜姝道,「皇上說過他不喜歡宮中那些規規矩矩的女子,尤其是那個柔順恭謹的皇后,皇上說我膽子大,性子率真,母親讓嬤嬤教我那些,進宮之後根本派不上用場。」
  
  「母親說話你都不聽了是不是?」張三太太裝作生氣的模樣,「你若是再這樣,我就求太后娘娘,將你召去慈寧宮去,直到聖旨下來你再回府備嫁。」
  
  張靜姝真怕母親讓她回那死氣沉沉的慈寧宮,她身上剛剛洗掉了那股子佛香的味道,她可不想那麼快就回去侍奉太后娘娘,於是不敢再說什麼,帶著下人回到了屋子裡。
  
  進了門,張靜姝就將桌子上的花斛摔在地上,發完脾氣之後,丫鬟香雲才將門關好,上前勸說:「您也別急。」
  
  張靜姝想著母親說的那些話,表哥要對付張家,這怎麼可能,是誰攛掇表哥這樣做,張靜姝想起下人打聽到的消息。
  
  將姨母抓進大牢的雖然是順天府衙差,但是徐清歡當時也在場,會不會是徐清歡。
  
  張靜姝忽然想到一個主意:「你去找個表哥不認識的下人去給表哥送信,就說我有事要與他說,讓他酉時初打開後門接我進去。」
  
  香雲道:「前些日子您過去都被拒在門外,現在讓表少爺自己打開後門……這……這怎麼可能。」
  
  張靜姝握緊帕子:「這次,我倒希望他也不肯。」
  
  香雲愣在那裡,不知大小姐到底是什麼意思。
  
  張靜姝招了招手,香雲立即附耳過去,然後睜大了眼睛。
  
  ……
  
  孫潤安每天都會被召去順天府衙門,今天午後更是來了人將孫家抄檢了一遍,所有的紙張全都帶走,一些物件兒也被封存,衙差謹慎起見還將孫二老爺的屍身和棺木都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遺漏。
  
  孫潤安望著滿院的狼藉,明知這是孫家自己造下的罪孽,可他心中還是難免悲愴,案子查清之後,也不知他會何去何從,也許會被牽連殺頭、流放,如果朝廷恩典能留下一條性命,他就回到族中,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彌補他們的過失,只是不知道那時候族中是否還願意接納他。
  
  「大爺,」小廝上前低聲道,「徐家人送口訊來了,徐大小姐一會兒就到,說有要事與大爺商議。」
  
  孫潤安眼前浮現出少女的身影,在道觀中時,他被救了兩次,一次是那位宋大人出手,一次就是安義侯府的下人幫忙,徐大小姐現在找他,莫非是與案情有關?
  
  孫潤安點點頭:「我知道了。」
  
  半個時辰之後,孫家後門被打開,孫潤安正準備走出院子,卻只見不遠處的馬車上下來兩個人。
  
  青衣丫鬟扶著個頭戴冪籬的少女款款走過來。
  
  少女停到孫潤安面前,孫潤安正不知要說什麼,少女卻指了指院子示意進去說話。
  
  孫潤安微微皺起眉頭,那少女已經抬步繞過他向院子裡走去。
  
  孫潤安只好跟上前。
  
  幾個人走進孫家,青衣丫鬟立即轉身將孫家大門關上。
  
  孫潤安上前行禮:「徐大小姐……您這是……」
  
  孫潤安話還沒說完,只見那少女伸手將冪籬摘下,露出一張如花般讓人驚艷的面容。
  
  孫潤安愣在那裡。
  
  這不是徐大小姐而是他的表妹張靜姝。
  
  此時此刻張靜姝一雙美眸落在他臉上,彷彿是在審視他:「讓表哥失望了吧,我並不是表哥苦等的佳人,表哥不肯見我,又與張家為難,是不是聽了她的話,表哥怎麼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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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2 01:06: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丟臉

  孫潤安沒想到張靜姝竟然會冒充徐大小姐,不但如此,張靜姝這個始作俑者還在質問他。
  
  孫潤安皺起眉頭:「天色不早了,表妹回去吧!」
  
  「表哥,」張靜姝眼見孫潤安要離開,立即追上去,「到底為什麼?徐清歡哪裡好,你要這樣。」她伸手就要去拉孫潤安的袖子。
  
  「表妹自重,」孫潤安沉下臉來,整個人立即站離張靜姝更遠了些,「你我雖然是表親,但是沒有長輩在的時候,不宜私自見面,表妹這就離開,我就當今天的事沒有發生。」
  
  張靜姝看著孫潤安的神情,就像是不認識她似的,就算對待外人也不該是這般模樣,心中一酸眼淚差點落下來:「我這些日子為表哥牽腸掛肚,想到孫家變成如此就心裡難過,我到底哪裡做錯了?表哥不要用禮數那些話來搪塞我,我們不能私下裡說話,徐清歡為什麼就可以,表哥還親自開門迎她,她到底哪裡好。」
  
  張靜姝對自己的容貌一向十分有自信,她落淚的時候也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她相信表哥見到她這般模樣定然會心軟。
  
  孫潤安卻依舊口氣生硬:「所有事都是表妹做出來的,與徐大小姐有什麼關係?表妹不要自甘……」說到這裡覺得自己不該這樣指責一個女孩子,「總之女子的名聲最重要,我方才本就沒想到徐大小姐會獨自前來,以為定然有世子爺相陪,而且我迎出去,也是斷定徐大小姐不會進門與我獨處,誰知道表妹早有安排,帶著人就直接進門,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我敢說徐大小姐即便送信給我,也是為了案情,絕不會有失禮數,不會發生現在這一幕。
  
  所以表妹不要私自給徐大小姐扣上莫須有的罪名。」
  
  一口一個徐大小姐,張靜姝又是惱怒又是憤恨,她都快要想不起來那徐清歡究竟生的什麼模樣,可見徐清歡到底有多不起眼,表哥卻對徐清歡如此恭謹,她不過說了徐清歡兩句,表哥就這樣訓斥她。
  
  「表哥,」張靜姝咬了咬牙,整個人一下子撲過去抱住了孫潤安的手臂,「你真的被人迷惑了。」
  
  孫潤安哪裡想到張靜姝會突然撲過來,手臂被軟軟的身子抱了個正著,他低下頭看到的就是張靜姝那潔白的脖頸,大部分男子見到這種情形都會心動吧,他從前見到表妹時,也因為表妹的容貌失神過,不過那只是一時的念頭。
  
  現在他家中巨變心中煩惱何止萬千,不要說完全沒有這樣的心思,就算有,他也不會對一個滿腹心機的女子動心。
  
  想到這裡,孫潤安再無憐惜之意,一伸手將張靜姝甩開,張靜姝自然不曾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腳下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不要讓你我都沒有了臉面,」孫潤安冷冷地道,「表妹難道不想要進宮做娘娘了。」
  
  張靜姝驚詫地愣在那裡,表哥不但厭棄她,還出言威脅她。
  
  「送客。」孫潤安喊一聲,小廝立即打開了門。
  
  「你會後悔的,」張靜姝道,「表哥,總有一天你會知道今天做的事,錯的有多離譜。」
  
  丫鬟上前攙扶起張靜姝,慌亂地整理張靜姝身上的衣衫,張靜姝仍舊盯著孫潤安,可孫潤安卻背過身去。
  
  張靜姝攥起了手,都是那個徐清歡,今時今日受的委屈,她一定會加倍奉還。
  
  張靜姝讓人扶著上了馬車,那車即將前行,外面的護衛卻向周圍看去。
  
  「怎麼了?」丫鬟催促一聲,「還不走。」
  
  護衛這才命馬夫驅車向前,也許是他眼花了,總覺得有人在盯著她們。
  
  「給我找幾個信得過的人,」張靜姝吩咐香雲道,「我要查徐清歡,看她從回京之後都去了哪裡,我要找到她迷惑表哥的證據。」
  
  ……
  
  陰暗的大牢裡,張玉琮站在黑暗中一言不發,牢中的人端坐在草甸上,從他身上依稀還能看到當年那個青天大老爺的影子。
  
  被關押這麼久,還能有如此風度著實不易。
  
  「張大人來了。」王允就像是在書房裡會客一般,「看來我猜測的事已經發生了。」
  
  張玉琮仍舊不說話,王允卻不在意這些:「證人、證物是否都在,三法司會審恐怕對大人不利。」
  
  張玉琮望著王允:「這是你我最後一次,在大牢裡單獨談話,能不能從這裡走出去就要看你的本事。」
  
  「張大人放心,」王允笑道,「在大牢裡這麼多天,我一直在想,到底為何會被她抓住,一切來得太快,出乎我的意料,如果再有機會,我一定要與她好好較量一番,看看這次她能不能揭開整件事的謎題。」
  
  張玉琮站起身來:「那你最好快一點,你的妻室、女兒我會知會人照顧。」
  
  王允眼睛中閃爍著光亮:「那就拜託張大人了。」他保證,這一定會是個很有趣的結果。
  
  ……
  
  碧水河畔的道觀裡。
  
  徐清歡為三清祖師爺修好了塑像,又虔誠地上了一炷香。
  
  江知憶和吳媽媽兩個人被抓走之後,這個道觀就沒有了道姑,只剩下一個老婦人每日打掃道觀、供奉香火。
  
  徐清歡看向老婦人:「您之前可認識江知憶?」
  
  聽到江知憶的名字老婦人表情茫然,不過很快就明白過來:「大小姐說的是妙癡女冠。」
  
  妙癡是江知憶為自己取的道號。
  
  徐清歡點點頭,看來老婦人與江知憶從前並不太相熟。
  
  老婦人想了半晌才道:「大小姐不要怪我老婆子多嘴問兩句,妙癡女冠是不是被冤枉的?」
  
  徐清歡道:「我想應該是,不過也要等朝廷審結案子之後才知曉。」
  
  老婦人抿了抿嘴唇:「其實,妙癡女冠來到這裡之後,老婆子就知道她為何而來,她向老婆子打聽當年大火的事,還去亂葬崗去拜祭,老婆子就知道她想要查當年的那樁案子,老婆子心中又是高興又是擔憂。」
  
  老婦人說著揉了揉那雙混沌的眼睛:「十幾年前這裡的觀主也是好人,老婆子那時候生了重病,觀主不但收留了我,還請旁邊的郎中來為老婆子醫治,說來他們都是老婆子的恩人,可惜他們都在那場大火中喪生,老婆子總覺得這件事有蹊蹺,可朝廷說這都是叛黨所為,誰也不敢再查問,可老婆子始終惦記著此事,總覺得有一日,一切都會大白於天下,他們都是好人,定然也會有好人為他們伸冤。」
  
  說完這些,老婦人看向徐清歡,露出幾分急切的神情:「朝廷會追查當年那樁案子的真相嗎?我老婆子還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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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2 01:06: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可疑

  老婦人說這些話時,將目光深處那抹的渴盼表露無遺。
  
  這種感覺只有真正經歷過的人才能體會。
  
  徐清歡道:「您放心,一定會有這一天。」
  
  老婦人笑了,眼角的皺紋彷彿都變淺了許多。
  
  「您要一直住在這裡嗎?」徐清歡道,「家中可還有其他人?」
  
  老婦人去給徐清歡沏茶,邊走邊道:「從前家裡有人,不過前些年鬧了一場瘟疫,一下子都去了,剩下我這個老婆子,現在也算是無牽無掛,人老了,做不得別的了,開始收些針線活計,這一年來眼睛不太好了,針線也拿不得,乾脆賣些小點心,倒也還能討生活。」
  
  老婦人看起來年過六旬,身子佝僂著,一舉一動都顯得很慢,鳳雛忍不住上前幫忙洗壺沏茶,老婆子不禁道:「你瞧瞧,還讓姑娘來動手。」
  
  徐清歡在桌子旁坐下:「妙癡不在道觀中,想必也沒什麼人來送香火,你一個人諸多不便……」說著看了看鳳雛。
  
  鳳雛立即拿出一隻荷包放在桌子上。
  
  徐清歡道:「銀錢不多,只是方便老人家平時花銷,我還會讓人送些米糧來。」
  
  老婦人眼睛一紅:「大小姐送米糧已經夠了,這銀子老婆子如何也不能收。」
  
  徐清歡看了看三清祖師爺像前青煙裊裊:「就算我為道觀盡些心。」
  
  老婦人又是千恩萬謝,就要向徐清歡行禮,徐清歡立即伸出手將老婦人攙扶起來,老婦人整個身體比她想像的還輕,她幾乎沒有用太多的力氣就將老婦人扶正了。
  
  老婦人又是一陣感謝:「大小姐吃些茶吧,茶可是保平安的好東西,老婆子一年到頭都離不開它。」
  
  老婦人說著親手向徐清歡奉茶,徐清歡接下茶碗,目光恰好落在老婦人頭頂上,花白的頭髮中有一塊結痂的傷疤。
  
  「您頭上的傷是從哪裡來的?」
  
  清脆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老婦人立即看向對面的少女,少女目光清亮,一雙眼睛中清晰地映著她的身影。
  
  老婦人搖了搖手,一副不想多談的模樣:「只是摔了一跤,沒關係。」
  
  徐清歡道:「看起來傷了有一陣子了。」
  
  老婦人道:「是有些日子了,已經要好了,大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清歡靜靜地望著那傷疤:「摔跤留下的傷,一般會在前額,兩側耳朵上方和腦後,你的傷卻靠近頭頂……」
  
  老婦人下意識伸手去摸自己的頭頂。
  
  「大小姐真是仔細,老婆子孤苦無依,很少會有人這樣關切老婆子,」老婦人嘆口氣,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那天晚上張家人前來道觀,向老婆子問妙癡女冠的事,老婆子實話實說,他們卻不肯相信,對老婆子拳腳相加,多虧有黃大人在一旁相護,否則還不知會怎麼樣。」
  
  鳳雛聽到這話,臉上滿是義憤填膺的神情。
  
  徐清歡知道這件事:「這些日子張家人有沒有再來逼問你?」
  
  「沒有,沒有,」老婦人道,「自從上次之後,再也沒來了。」
  
  徐清歡又與老婦人說了幾句閒話,知道老婦人叫何苗氏,祖籍山東,山東幾年前的確有過一次瘟疫。
  
  扶持徐清歡上了馬車,鳳雛還擔憂地看了看那何苗氏,何苗氏蹣跚的身影總讓人覺得有幾分心酸。
  
  「真可憐,」鳳雛道,「這麼大年紀了,身邊連一個親人都沒有,放才大小姐與她說話時,我去道觀後面的廚房看了,存的糧食不多,青菜也很少,只有一個泡菜罈子和土生的豆芽,如果她不說是從山東來的,我還以為她家在江浙附近。」
  
  徐清歡聽到這裡看向鳳雛:「為什麼?」
  
  「因為她做的泡菜味道與怎們府裡廚娘做的差不多,就是咱們太夫人喜歡吃的那種。」提起吃的,鳳雛忍不住吞咽了一口。
  
  「你吃了?」
  
  鳳雛挺起胸脯:「不吃哪裡能嘗得出來。」臉上更是光明正大的表情,彷彿是那何苗氏請她吃的。
  
  徐清歡若有所思:「這樣一說,何苗氏還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她祖籍在山東,卻還回到京城,住在碧水河附近,盼著十幾年前那樁案子能水落石出,這麼大年紀的人,身上沒有多少銀錢,想必雇不起車馬,這一路自然要付出不少的艱辛,而且她離京那麼久,大約都不知曉京中是什麼情形,來這裡舉目無親……幸好遇見了江知憶。」
  
  鳳雛聽著徐清歡這話眼睛一亮,彷彿明白過來:「大小姐,我知道了,一定是這道觀的神仙顯靈,這就是善有善報。」
  
  徐清歡想及那三清祖師平靜的面龐:「希望如此吧!」
  
  徐家馬車漸漸遠去。
  
  何苗氏回到大殿中,伸手將香爐裡的香拔下,重新點了三根香送進香爐之中,她抬起頭看著那三清祖師,混沌的眼睛竟然愈發清亮:「三清祖師有靈,若是一切順遂,我們必然為你塑金身,讓你永享香火。」
  
  ……
  
  徐清歡剛踏進徐太夫人的院子,就聽到屋子裡傳來一陣陣笑聲。
  
  徐太夫人道:「有你們這兩個丫頭在,我連藥也不用再吃了。」
  
  歡愉的氣氛,讓徐清歡腳步也變得更加輕快起來,她走進去向徐太夫人請安。
  
  徐清悅和洪貴霞都站起身來,一左一右將她拉了過去。
  
  「你看看我們家這隻猴兒,整日裡不見人影,」徐太夫人慈祥地看著徐清歡,「又去哪裡了?」
  
  徐清歡笑而不語,轉頭向門口看去,鳳雛和銀桂兩個一人端了盆墨菊進來。
  
  徐太夫人目光立即被那兩盆花吸引:「這墨菊開的真好。」
  
  徐清歡上前扶著徐太夫人去看。
  
  徐太夫人半晌才看向徐清歡:「前些日子我說,若是再有兩盆墨菊可就齊全了,定是讓你這小猴兒聽了去。」
  
  徐清悅道:「姐姐就是將祖母說的話都記在心上。」
  
  「你呀。」徐太夫人伸出手撫了撫徐清歡的鬢角,眼睛中滿是憐愛。
  
  說了一會兒話,徐太夫人就打發徐清歡、徐清悅姐妹陪著洪貴霞去逛園子。
  
  三個女孩子湊在一起,這才敢毫無顧忌的說話。
  
  洪貴霞低聲道:「那樁案子最近就能了結吧?我隱約聽父親說,好像與私運有關,孫家也是個大商賈,做什麼不好,非要碰那掉腦袋的生意。」
  
  徐清歡道:「許多事也是身不由己。」
  
  孫家本來就已經是富足人家,還想要再上一層樓,這才攀上了張家,可張家是什麼人,尋常的生意根本無法滿足他們的胃口。
  
  孫二老爺上了這條大船,在想要下船談何容易。
  
  徐清悅道:「這裡最可憐的就是江知憶,聽說她是聶榮的養女,本來是想要為聶榮伸冤,誰知卻被人利用。」
  
  徐清歡看向徐清悅:「妹妹怎麼知道江知憶。」這兩日她忙著查案,還沒有將這些事講給清悅聽。
  
  徐清悅一臉驚訝:「姐姐還不知道?這件事京中已經傳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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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安義侯的秘密

  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什麼秘密。
  
  不止是聶榮夫妻和江知憶的那些事,譚家、孫家、張家做的勾當也應該讓世人知曉,這也是他們查案的目的。
  
  讓徐清歡意外的是,案子還沒有審結之前,這些事就已經傳得人盡皆知。
  
  「姐姐,你在想些什麼?」徐清悅的聲音傳來。
  
  徐清歡微微一笑:「沒事。」
  
  「還有那個譚光耀,」徐清悅說起來還有些後怕,「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起來他也不像那種連弟弟都要殺的壞人。」
  
  洪貴霞還不知道這其中的內情,聽到之後倒吸一口涼氣:「殺自己的弟弟?」
  
  「可不是,」徐清悅看向徐清歡,「多虧了我姐姐帶著譚大太太先一步找到了譚光文,否則譚光耀就將譚光文殺死了,人人都說順天府的黃大人厲害,我看誰也沒有我姐姐厲害。」
  
  徐清悅和洪貴霞兩個人說個不停,徐清歡卻望著頭頂繁茂的枝葉,目光中滿是迷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好半天她才吐出一句話:「江知憶是挺可憐的,她是這其中最無辜的人。」
  
  「是啊,」徐清悅點點頭,「希望這個女冠早些被放出來。」
  
  徐清歡看了看洪貴霞,只怕現在黃清和也不好受。
  
  案情突然人盡皆知,黃清和這個一直審理此案的順天府通判也免不了要被怪罪。
  
  雖然整件事矛頭所指並不是黃清和,而是安義侯府。
  
  送走了洪貴霞,徐清悅拉住徐清歡的手:「姐姐,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看著徐清悅那雙通透的眼睛,徐清歡不知要怎麼說:「我覺得這樁案子恐怕另有內情。」
  
  徐清悅有些驚訝:「那些人不是都被抓了嗎?」
  
  徐清歡道:「我只是覺得還有一些細節我從前沒有注意。」
  
  這些事可能會被張家利用。
  
  比如聶夫人當年到底是被誰燒死在道觀,這樣追查下去,或許朝廷會認為,有人想要重提當年的謀反案。
  
  私運固然是重罪,謀反案更不容小覷,張家想要從此事中逃脫,就要找到一樁更大的事來掩蓋。
  
  這些話她暫時不能跟清悅說,不要說她還沒完全瞭解其中的內情,就算她全都清楚,也要小心謹慎,反覆思量,說出去對家人是否有益。
  
  「不用太擔心,」徐清歡拉起徐清悅的手,「只要犯過案子就會留下蛛絲馬跡,追查下去定然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徐清悅點點頭,臉上露出笑容來,從袖子裡變出一隻彩蝶的荷包親手掛在徐清歡腰間:「姐姐看看好不好。」
  
  風一吹,荷包跟著輕輕晃動,上面的彩蝶也彷彿活了般在花中嬉戲。
  
  「好看,」徐清歡將荷包握在手中,指腹劃過那平整的陣腳,突然心血來潮,「妹妹教教我針線吧!」
  
  徐清悅的臉立即垮下來:「姐姐想要什麼還是我來繡吧!」
  
  「總不好什麼都麻煩你。」
  
  「不是我不想教……而是姐姐太笨了,別人繡牡丹就算不好看,也是一朵花,姐姐繡的……就像是在錦緞上染了一片汙跡。」
  
  旁邊的鳳雛聽到這話急忙將嘴中的點心吞下,然後大膽地笑出聲來。
  
  「好呀你,長本事了。」
  
  姐妹兩個在園子裡你追我趕笑成一團。
  
  送走了徐清悅,徐清歡才走進屋子躺在了軟榻上,掏出一塊帕子遮住臉,和清悅玩鬧了一會兒,心中也舒暢了許多,現在她要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反正天還沒塌下來
  
  ……
  
  安義侯早早就下了衙,然後一頭紮進了書房中,晚飯也是在書房裡隨意吃了些,一直等到夜裡府中大部分人已經安歇,安義侯才換上一身衣服,吩咐護衛牽馬,主僕二人悄悄地出了安義侯府。
  
  安義侯覺得自己安排的還算周全,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到他的行蹤,可讓他沒有料到的是,他剛剛從家中離開,就有幾個人也小心翼翼地從侯府中走出來,一路追上了安義侯。
  
  安義侯在城中繞了兩圈,就在東市的巷子裡下了馬,然後步行走了幾條街,到了一處小巷子。
  
  然後走到巷子裡面的人家,叩響了那扇楊木門。
  
  「來了。」
  
  「吱嘎」一聲門被打開,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提著燈站在那裡。
  
  看到了安義侯那婦人很是吃驚:「侯爺,您怎麼沒讓人知會一聲就來了……」
  
  安義侯沒有說話,抬腳走進院子。
  
  婦人急忙向門外張望了一下,這才將門闔上。
  
  安義侯熟絡地走進屋子,抿了抿嘴吩咐道:「你們收拾一下,天亮就離開京城吧!」說著從懷裡掏出幾張紙放在桌子上。
  
  「我已經讓人安排好了車馬,車馬會帶你們到饒州,這是魚鱗冊,足夠你們生活了,我沒有送去消息之前你們都不要回京城來,更不要跟我聯繫,」安義侯說到這裡頓了頓,「即便聽說了什麼事,也不要讓人來打聽。」
  
  婦人雖然早想到會有這一天,可猛然聽到這些話還是愣在那裡:「我……我……」
  
  安義侯皺眉:「我們之前就說好了,不要再多生事端。」
  
  婦人眼圈一紅,強忍著沒有掉下眼淚,低著頭道:「我知道了,明天我就走,都按侯爺說的去做。」
  
  安義侯點點頭,口氣也柔和許多:「那就好。」
  
  婦人終於忍不住,肩膀輕輕地抖動:「侯爺自己要好好保重。」
  
  安義侯沒有多說什麼,轉身就向外走去,他還有太多事要安排,今天來看一看他也就安心了。
  
  大步走出院子,護衛上前再次將楊木門打開,不過立即就愣在那裡,門外此時此刻站了幾個人,最前面的竟然是……
  
  「世子爺。」護衛不禁喊了一聲。
  
  安義侯皺起眉頭看去,只見徐青安瞪圓了眼睛,目光越過安義侯落在後面那婦人的身上。
  
  婦人想要躲避卻已經來不及了。
  
  徐青安指向那婦人:「爹……你……你瞞著母親在外面……」虧父親平時疾言厲色地訓斥他,原來背地裡這樣不堪。
  
  「哥哥有什麼話先進去再說。」
  
  徐清歡的聲音傳來,徐青安這才回過神向裡面走去,還是妹妹想的周全,捉姦捉雙,不能讓父親逃走了,否則他們今晚白白跟了這一路。
  
  安義侯沉著臉,看著女兒親手栓好門,他眼皮不禁微微跳著,他掩藏了多年的秘密就這樣被發現了。
  
  「父親,」徐清歡看了看那婦人,「這是哪家的女眷?」
  
  沒等安義侯說話,徐清安道:「這你還看不出來嗎?這是爹私藏的女眷啊。」妹妹到底是年紀小,不懂得男人這些事,不過父親臉皮也是厚的很,被抓了個正著竟然沒有半點羞臊的表情。
  
  父親終於惹了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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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2 01:07: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惹禍的爹

  安義侯看向兒子。
  
  徐青安那臉上是什麼表情?好像是抓住上司把柄的下屬,一副「看你要倒楣」的模樣。
  
  這個混賬,如果現在手上有棍子,安義侯已經打斷了徐青安的腿。
  
  安義侯板起臉道:「你們來這裡做什麼,都給我回去,今晚的事誰也不准說出去。」
  
  若是在往常,安義侯這句話絕對會讓徐青安落荒而逃,可今天不同,徐青安手中如同捏了如朕親臨的聖旨,高高地昂著頭,看向安義侯身後的婦人。
  
  徐青安只見那婦人生得了一張鴨蛋還是鵝蛋臉,比起母親的圓臉差了不少,至於為什麼圓臉好看,那肯定是因為顯得貴氣。
  
  這婦人眉毛不算稀疏,不過肯定沒有母親那細長條的秀致,嘴巴倒是看起來都差不多,皮膚……皮膚,徐青安仰著頭回憶母親的膚色,最終他認定母親比這婦人要白皙很多。
  
  總之母親比這婦人好看,父親是瞎了眼才養了這樣一個外室。
  
  那婦人低著頭什麼話也不敢說。
  
  徐青安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四處打量著:「有沒有孩子。」
  
  養著外室,如果再有庶子,那豈不是罪加一等,鬧到祖母那裡,就算父親是侯爺也要被罰跪在祠堂,祠堂夜裡風有多冷,老頭子應該親自嘗一嘗。
  
  「夠了,」安義侯再次發威,「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回去自然讓你們母親交待,用不著你在這裡指手畫腳。」
  
  徐清歡微微仰起頭,父親這是寧願讓哥哥和她誤會也不肯解釋了,趁著哥哥和父親糾纏,她的迅速將屋子裡打量了一番。
  
  屋子不大,在角落裡隱約找到了一個小小的供桌,桌子上擺著一隻香爐、碗、箸和酒杯。
  
  看起來不像是神龕,更像是供奉什麼人的牌位,徐清歡抬腳向那供桌走去,旁邊的婦人抬頭看了徐清歡一眼,臉上有了幾分的緊張的神情。
  
  供桌上的確擺著一個牌位,上面寫著楊公月之牌位。
  
  楊月是誰?
  
  供桌的酒杯旁邊還放著一隻黑黝黝的鐵環,材質十分的粗糙,但是表面卻打磨的光滑,顯然被人常常地使用或擦拭。
  
  既然擺在供桌上,想必是這牌位的人珍視之物,徐清歡不易伸手去觸動,就站在供桌前仔細地思量。
  
  自從上次在書房中和父親談過聶榮一家當年的遭遇之後,她就察覺到父親對當年的魏王謀反案另有思量,於是在查孫家這樁案子的同時,她也將魏王謀反案中,與父親相關的人和事仔細回想了一遍,這才發現雖然經歷了兩世,她對這些所知甚少,但也不是一無所獲。
  
  徐清歡向供桌上的牌位行了個禮。
  
  這樣一個小小的舉動卻讓屋子裡所有人都向她看過來。
  
  徐青安不解:「妹妹你做什麼?」他都要擼起袖子準備跟父親幹一架了,妹妹卻這樣不分輕重地講起禮數來。
  
  安義侯也才發覺,在不爭氣的兒子糾纏下,他忽略了聰明伶俐的女兒。
  
  「這供奉的是誰的牌位?」徐清歡轉頭問向婦人。
  
  徐青安更是氣結:「妹妹,你是不是傻了。」這是該注意牌位的時候嗎?
  
  那婦人抿了抿嘴才道:「是……恩公的牌位。」
  
  徐青安更是看不起父親,人家都有恩公,父親卻這樣糾纏不休,說不定這外室是被迫留在這裡的。
  
  「恩公還是家裡的人?」徐清歡又開口,「這碗中的吃食像是新的,裡面擺著的應該是芙蓉糕。」
  
  婦人忙道:「恩公喜歡吃芙蓉糕。」
  
  徐清歡點點頭:「最上面那塊糕點被人咬了一口,是在替牌位上的人嘗嘗味道吧。」
  
  婦人面色一僵。
  
  徐清歡接著道:「對待恩公是敬重,對待家人才會這樣的親近。」
  
  婦人說不出話來,她隱約覺得就算自己找到更好的理由去反駁,徐大小姐也不會相信。
  
  徐清歡道:「父親認識一個叫楊月的人嗎?」
  
  安義侯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你們姐弟不要再這裡鬧了,我處置好這裡的事,會找你們說話。」
  
  徐清歡搖頭:「父親不認識楊月,因為這牌位供奉的不是楊月。」
  
  不等旁人說話,徐清歡接著道:「楊字可以拆成木、昜,昜有一日之長的意思,昜又形似易,易和月組成易月,有個說法叫『以日易月』,這麼說可以將易月看成『日』字,所以不管說昜字還是月字,都引向了一個『日』字,『日』字與前面的木組成一個新字,木日為杲,《說文》裡說,杲、明也。」
  
  徐清歡話說到這裡,安義侯也面色微變。
  
  徐清歡接著道:「我父親身邊有兩個副將,其中一位叫蔣曜字明公,魏王謀反案時,追隨魏王被朝廷射殺,這牌位上的人就是蔣曜吧!蔣曜的箭法十分了得,稱他百步穿楊不為過,供桌上放著的鐵環正是射箭所用,應該是蔣曜的舊物。」
  
  婦人嘴唇微微地顫抖。
  
  徐清歡看向那婦人:「而您應該是蔣將軍家的女眷。」
  
  婦人的眼圈一下子紅了,可能因為屋子裡站著的都是安義侯府的人,安義侯本就是知情人,徐大小姐又找到了證據,再隱瞞下去也就沒有必要,所以她才微微放縱了自己的情感。
  
  若換做旁人來質問她,她抵死也不會承認。
  
  徐青安也是一臉驚詫,今天晚上發現的秘密太多,他一時想不明白,父親這是窩藏了反賊的家眷嗎?這可是重罪。
  
  謀反之罪是要被誅九族的,父親的膽子也太大了,相比之下,他從前做的那些事,多麼的微不足道。
  
  「父親,今晚您來這裡,想必是要讓這位太太離開京城避禍,」徐清歡道,「您是想到了,這次的案子張家要想脫身,必然會在謀反案上做文章,安義侯府可能會成為眾矢之的。」
  
  安義侯的臉色更加的沉重,一切都被清歡料中了。
  
  「事到如今,您藏在心中的秘密已經沒必要隱瞞,」徐清歡看向蔣曜的牌位,「既然我能猜出這些,其他人必然也能猜得到其中內情,更何況對付安義侯府的人是有備而來,這樣一味躲避不是辦法,倒不如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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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2 01:07: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九章 擔憂

  安義侯看著女兒那雙清澈的眼睛。
  
  換做別人家的孩子,聽說這樣的事大約早就已經不知所措,清歡卻冷靜地站在那裡為他出主意。
  
  安義侯道:「你可知放手一搏會是什麼結果?」
  
  徐清歡點點頭:「贏了自然大家都平安,輸了恐怕就要丟掉性命。」
  
  安義侯嘆口氣:「那你……還敢說這樣的話。」
  
  徐清歡道:「即便父親從現在開始躲進安義侯府中,什麼都不做,那些人還是要找上門來,反正無論如何也避不過,倒不如迎頭直上。」
  
  事實就是如此,前世父親自戕在大牢之中,真的就是因為鳳翔的案子嗎?
  
  她知道的越多越覺得前世的事沒有那麼簡單。
  
  「我……我去沏茶來。」婦人匆匆忙忙走了下去。
  
  安義侯也轉身坐在了凳子上。
  
  徐清歡道:「那位可是蔣夫人?」雖然她這樣問,但是心中卻知不太可能,就像聶榮夫妻一樣,一旦被扣上謀反的罪名,不可能會活下來。
  
  安義侯搖頭:「蔣曜被殺的時候,蔣夫人早就過世了,她是蔣曜外室留下的骨血。」
  
  徐清歡不知道這其中的內情,原來婦人是蔣曜外室的女兒,可就算是外室的女兒,也逃不出誅九族的大罪。
  
  不要說她是蔣曜的骨血,就連蔣曜同族兄弟姐妹,妻族的岳父母也要一同論罪,而且只要皇上願意,可以將株連九族變成是一切與蔣曜有來往的人。
  
  所以這件事一旦被朝廷知曉,父親窩藏朝廷欽犯多年,就是重罪一條,就算不會株連九族,也會為安義侯府帶來滅頂之災。
  
  安義侯道:「她的存在,蔣家人都不知曉,蔣曜在世時只帶我去看過她,蔣曜出事之後,京中還有不少的官員被認為是魏王一黨,朝廷四處抓人,一夜之間幾百人入獄,但凡有所牽連的都難逃厄運,不過終究還是有百密一疏,我就是趁亂想了法子,幫助蔣曜的外室脫逃。」
  
  徐清歡點點頭,就是因為朝廷抓的人太多,父親才能趁亂救下蔣曜的外室和女兒。
  
  當年謀反案牽扯甚多,京中幾處大牢都關滿了人,大部分人根本沒有過審直接就被帶上了法場,朝廷不停的殺人,不停的抓人,是大周建朝以來最大的血案。
  
  直到現在,任誰提起十幾年前的魏王案,都還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
  
  蔣曜年紀比父親要大,比父親更早出入軍營,父親初入軍營還受過蔣曜的恩惠,蔣曜親眼看著父親執掌帥印,說是父親的副將,情分如同兄長。
  
  對於父親來說能夠為兄長留下血脈,就算冒險也值得,更何況當時朝廷並不知蔣曜還有個女兒在外,父親絕不會主動向朝廷提及此事,所以必然會有今日的結果。
  
  婦人為眾人奉了茶,就默默地坐在了一旁,趁著大家說話,她順手從笸籮裡拿出了針線,靜靜地縫著一件小衣服。
  
  徐清歡在此之前已經注意到了笸籮裡的衣物。
  
  婦人抬起頭對上清歡的目光:「這是給恩哥做的衣服,他今年五歲了,這兩日生了病,你們來之前剛剛睡下。」
  
  徐清歡想要問的,婦人全都說了出來,而且是那麼的自然,就像是在閒話家常。
  
  徐清歡忽然很敬佩這婦人,雖說她從當年的劫難中逃生,想必這些年也是戰戰兢兢地生活,可她臉上卻找不到半點驚慌的模樣,反而是如水般的平靜。
  
  不等徐清歡說話,那婦人又開口:「徐大小姐稱呼我韓氏就好了。」
  
  韓氏,一個不遠不近的稱呼。
  
  韓氏會這樣說,不是要與她見外,而是現在的情形,這樣的稱呼最為合適。
  
  安義侯道:「其實就在你跟我說起聶榮的事時,我就有了警覺,我從前沒聽說聶榮夫妻在外還有一個養女,不過我又想,這些涉及到聶家的家事,我們外人不知也合乎情理,不過既然要將謀反案舊事重提,總歸還是讓人擔憂……」
  
  安義侯說到這裡,韓氏抬起頭:「侯爺早幾日就想讓我離京,但這次進京我本就是為恩哥治病的,恩哥的病還沒有好,長途跋涉恐怕他的身子會吃不消,我就想著不如再看看情形,或許不會有什麼事……」
  
  安義侯道:「今天我聽說聶榮的事傳得人盡皆知,就懷疑張家另有所謀。」
  
  所以父親才會連夜過來讓韓氏收拾東西離開。
  
  「父親憂慮的沒錯,」徐清歡道,「我懷疑從一開始,我們就被人算計了。」
  
  韓氏停下了手中的針線靜靜地聽著,她的手卻將孩子的衣服攥得更緊了些。
  
  徐清歡道:「有人早就知道父親救出了蔣將軍的女兒,江知憶不過就是個引子,將所有人的目光引向安義侯府。」
  
  安義侯看向徐清歡:「你是說,江知憶是被人指使的。」
  
  「不,」徐清歡搖頭,「也許她也被蒙在鼓裡。」雖然江知憶的事她還需要再去查清楚,但是道觀裡的何苗氏已經引起了她的懷疑。
  
  何苗氏說的那些話裡面有太多的蹊蹺,一個孤苦無依的老婆婆,歷盡千辛萬苦趕到京中來,彷彿事先知曉十幾年前的案子會被翻出來似的。
  
  太巧合了。
  
  而且當年的大火與謀反案有關,提起謀反案,何苗氏沒有半點的懼怕。
  
  當時她顧著查案,完全將何苗氏忽略了,可如果何苗氏另有圖謀,她到底想要什麼呢?
  
  ……
  
  宋成暄走進宋家的小院子。
  
  他剛剛從刑部衙門裡回來,身上還沾著大牢裡潮濕的氣息。
  
  書房的桌案上擺著他今天要處置的文書,宋成暄簡單地看了看,抬起頭問永夜:「還有沒有別的事?」
  
  「沒了,」永夜躬身道,「都在這裡了。」
  
  宋成暄點點頭,永夜慢慢地退了下去。
  
  打開東南送來的信函仔細看了一遍,宋成暄準備給軍師回信,提起手中的毛筆,他腦海中卻浮現出今日在刑部聽到的消息。
  
  有人洩露了案情,京中現在都知曉了江知憶是聶榮的養女。
  
  這股風恐怕是衝著安義侯府去的。
  
  她應該感覺到了吧!
  
  刑部有意向他詢問安義侯府的事,他沒有直面回答,這只是一個開始,恐怕用不了多久,案情就會有個讓人「意想不到」的變化。
  
  她準備要怎麼辦?
  
  夜靜悄悄的,就像靜悄悄的安義侯府,看來安義侯府是準備靠自己的力量渡過難關了。
  
  因為徐清歡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幫安義侯府,所以她乾脆也沒有讓人來向他詢問,刑部那邊有沒有什麼動靜。
  
  宋成暄腦海中浮現出徐清歡那微微翹起的下頜,是那樣的驕傲,絕不會向任何人、任何事低頭。
  
  她是要與張家硬碰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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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6 1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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