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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齊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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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6 00:26: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章 麻煩精上線

  閆四小姐如此決絕,讓所有人都愣在那裡。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崔顥,他快步上前握住了閆四小姐的手:「別……你別……都怪我,你這是要做什麼……」
  
  閆四小姐搖搖頭,笑容決絕:「不怪你,是我讓你去閆家提親,閆家長輩不同意,又是我讓你堅持,可你退縮了,回到了燕山衛,要不是我性命相逼,你不會再來常州,方才我故意罵你,是心中恨你這樣容易就放棄,其實我明白,你已經做的很好,如果不是為了我,豈會這樣被人奚落……」
  
  「別說了,」崔顥低聲道,「都是我不對,而且……那也沒什麼,二老爺說的都是實話,我是被人拐走當做男寵養起來,也確然做過下人,但那並非我所願,不經閆家長輩應允我就將你帶走才是我的過錯,閆家長輩怎麼說我都是應該,我只是怕你……你回去之後會受苦,現在只求閆家長輩能給我們一條活路。」
  
  崔顥說完將閆四小姐扶著坐下,然後試探著要拿走她手中的剪子。
  
  閆四小姐說什麼也不肯放鬆,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閆二老爺:「二伯,你給一句話,若是你答應,我就隨你回去,你不肯答應我今日就死在這裡。」
  
  閆二老爺緊繃著臉,眼睛中彷彿要冒出火來。
  
  崔顥忽然雙膝觸地向閆二老爺跪下。
  
  萬家兄弟紛紛喊叫:「大哥……」
  
  「是我的錯,」崔顥道,「我跟著二老爺一起回去,任憑閆家長輩發落。」
  
  「好,」閆二老爺咬牙,「這件事在閆家已經遮掩不住,你們就隨我一起回去,看看長輩要如何處置你們。」
  
  崔顥低頭向閆二老爺道謝:「多謝二老爺,」他轉頭去看閆四小姐,「要回去就一起。」
  
  閆四小姐眼睛中滿是淚水:「你這是何必,也許他們會讓你死。」
  
  崔顥起身去攙扶閆四小姐:「那就死,你都不怕我一個男子怕些什麼。」
  
  「都怪我,」閆四小姐淒然道,「要不是我算計你回來,也不會有今日,你還好端端的在燕山,是我對不住你。」
  
  崔顥搖搖頭:「我輾轉奔波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被人算計,好像我是什麼重要的人,值得你花這樣的心思,你說得對,我太容易就放棄,這次絕不會……」
  
  閆四小姐低下頭,眼淚落在衣裙上,半晌才道:「好,那我們就闖一闖,如果能活下來,我就……照顧你一輩子,就算死……下輩子我也做牛做馬報答你。」
  
  兩個人拿定主意與閆家人一起離開,崔顥看向萬家兄弟:「說到底這都是我的私事,你們已經為我做了許多,不要再捲進來。」
  
  萬盛一邊戒備地看著閆家人,一邊走到崔顥身邊低聲道:「大哥,你是不是太莽撞了,這樣去閆家,就等於將性命交與了閆家人,閆家如何能放過你。」
  
  「沒事,」崔顥道,「本就是我錯在先,早些時候我都想過了,出了事我會承擔,你們不要因此焦心,回燕山衛去吧。」
  
  崔顥說到這裡拍了拍萬盛的肩膀:「也不要太悲觀,說不得將來還會有喜事。」
  
  萬盛嘴唇蠕動不知該說些什麼。
  
  「就這樣吧,」崔顥道,「我已經決定了,你們回去與僉事大人說,若是辦的妥當我會按時回去。」
  
  崔顥說完看向閆二老爺:「二老爺,讓他們走可以嗎?他們沒有錯,都是來幫我的,不要為難他們。」
  
  閆二老爺沒有說話。
  
  崔顥道:「那我就當二老爺同意了。」
  
  說完這些,萬榮將自己的衣衫脫下來遞給崔顥,崔顥接過來仔細地穿好。
  
  閆二老爺咬咬牙,盯著崔顥:「這一路上你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樣。」
  
  「放心吧,」崔顥看向閆四小姐,「她在這裡,我是不會走的。」
  
  說完話,一行人就要離開院子。
  
  閆二老爺又看了看那間屋子,沉聲吩咐:「將裡面的床蓋都拿回閆家,免得到時候有人抵賴。」
  
  「何必這樣呢,」崔顥看著閆二老爺,「我已經認了,任由閆家長輩發落,您就給我們留些顏面。」
  
  萬家兄弟堵在門口不肯讓閆家下人進門。
  
  閆家人強取免不了又要費一番功夫。
  
  「讓他們拿著吧,」閆四小姐道,「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怕的。」
  
  崔顥點了點頭不再說話,閆家下人進門取了東西。
  
  閆二老爺走過去展開那床單一看,恨恨地道:「帶上他們回閆家去。」
  
  閆家人帶著人離開,萬家兄弟究竟不放心,也緊隨其後跟過去。
  
  閆家人漸漸走遠,宋成暄將徐清歡從屋頂上抱下來。
  
  腳落在地上,徐清歡立即鬆開了手臂,稍稍站離了宋成暄一些,這動作做的行雲流水。
  
  「謝謝宋大人。」徐清歡微微墩身行禮,如果她現在抬起頭,應該會看到宋成暄低沉的目光。
  
  不過轉眼只要遇見案子,徐清歡的注意力就被分去不少,她腦海中一遍遍重複著方才發生的事:「崔顥今日去探望我父親,與我父親說他是鄭家被拐走的庶長子,請我父親幫忙與鄭家人說說,再仔細查查當年的事,他想要認祖歸宗,我總覺得這件事不簡單,才會跟來這裡查看,沒想到看到這一幕。」
  
  今晚所見若是真的,倒正好解開了她的疑問,崔顥向鄭家舊事重提是為了迎娶閆四小姐。
  
  不過就像閆家不願意接受崔顥的理由一樣,鄭家也絕對接受不了一個被當做男寵豢養的庶長子。
  
  這樣鄭家從此之後在人前也沒有了顏面。
  
  崔顥從小備受折磨,如今又被親人拋棄,心中難免生出憤恨,王允那些人慣會利用這樣的人為他們做事。
  
  這麼看,今晚還算有些收穫,不過前世為何崔顥沒有提及這位閆四小姐呢?
  
  順陽郡王是宗親,他又是怎麼摻和進這樁事中的。
  
  每次只要想到案情,她的眼睛就會變得更加通亮,方才目光下意識地向他撇了過來,顯然是有事想要問他,但不知為何沒有開口。
  
  她是有什麼憂慮?
  
  宋成暄想到兩個人剛遇見時,他對她心生疑惑,總覺得她藏著一個不能讓人知曉的秘密。
  
  「想問我些什麼?」宋成暄道。
  
  雖說宋成暄也是宗親,可她現在突兀地問起順陽郡王顯然不太合適。
  
  她面露猶疑,略微有些為難,顯然是因為這樁事多多少少與那秘密有關。
  
  徐清歡道:「線索還不明晰,不過至少我覺得崔顥的品行值得懷疑。」說到這裡,她臉上不禁一熱。
  
  宋成暄道:「你是說,還沒成親就將閆四小姐帶出來……」
  
  徐清歡點點頭:「閆家本就不同意兩人的婚事,如今卻被閆家長輩捉了個正著,閆家長輩若是不同意將閆四小姐嫁給崔顥,閆四小姐八成也就沒了活路,除非……」
  
  除非閆家很疼愛這個閆四小姐,不過看閆二老爺的模樣卻不像,這樣大張旗鼓地前來,還不忘記拿上證據,是想要給二人定罪。
  
  想到這裡,徐清歡嘴角上揚浮起一絲笑容。
  
  笑容明朗的讓人也跟著愉悅起來。
  
  「宋大人,我想到一件事,」徐清歡看向宋成暄,「從來都是我們追著他,這次就讓那人追著我們走,這次我要讓他輸的心服口服,宋大人你說好不好?」
  
  或許是因為想通了一些事心中很高興,她整個人都變得異常雀躍,說話的聲音也是那麼悅耳。
  
  宋成暄半晌才開口道:「你想做什麼?」
  
  徐清歡道:「給他們惹些小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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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7 00:43: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一章 體貼

  宋成暄知道徐清歡的意思,閆二老爺方才說話如此的有底氣,自然是因為有所依仗,只有閆家有了麻煩,才會向給他們依仗的人求助。
  
  觀棋自然要觀全域,否則不知道對手要在哪裡落子,很容易被一葉障目。
  
  徐清歡道:「此事應該與常州的局勢有關,蘇紈雖然被抓,但是顯然他們不願意輕易放棄多年的經營,倉促之間又動了手。」
  
  她前世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看著李煦與那人交鋒多次,雖然得到一些消息,但今生驗證幾次,都不是那麼的準確,這次她早就參與其中,掌握主動權,更有把握探知所有真相。
  
  徐清歡剛思量到這裡。
  
  永夜氣喘吁吁趕過來:「公子,時辰差不多了,該走了。」
  
  走?
  
  徐清歡一時怔愣,他們都知道宋成暄會再次出發攻打倭人,具體什麼時候走,中軍大帳之中卻沒透露出半點的消息,只是這幾日軍中都做了足夠的準備,隨時都能啟程出征。
  
  前世的宋侯將東南治理的如同鐵桶一般,沒有人能夠猜出他下一步要做什麼,以至於有人一覺醒來,發現東南大軍已兵臨城下。
  
  這是多年嚴謹治軍才會能有的結果,更何況鑒於宋成暄的身份,這些年泉州定然做了妥當的安排,所有一切按部就班的進行,才能保證宋成暄乃至整個泉州的安全。
  
  所以不光是軍隊調度,與這些有關於的事,徐清歡知道自己不便多問,到了她該知曉的時,宋大人自然會提及。
  
  宋成暄眼見著她目光閃動,卻沒有開口詢問,就像軍師說的那樣,當日她來問安義侯的消息,也只是遠遠地等在軍營外,守著她應該遵從的那道線。
  
  軍務對他來說當然很重要,用兵更是如此,出兵時機、天氣、統兵的將領全都要思量在其中,不能有半點的差錯,所以每次出戰的細節,他只會與軍師在推敲戰術時說起,身邊親信少數人周知,這樣更為穩妥。
  
  宋成暄道:「我們天亮就會出發,這次可能要久一些。」
  
  徐清歡點點頭:「早知如此,方才就不留宋大人在這裡。」這男人明知自己天亮就出征,卻在此白白消耗了一晚上,想及方才他帶著她在房頂上偷聽,也不知道有沒有牽扯到傷口。
  
  思量到這裡,徐清歡道:「我們先回去吧!」說著話她伸手去接雷叔手中的韁繩,「不要誤了戰機,宋大人先行,我們隨後就能趕到。」
  
  她替他想的很是周到,應該說自從答應會嫁給他之後,她就一直謹守未婚妻的本分,事事周到細緻,在常州辦案時甚至為他的將來做打算。
  
  好像不用他知會,她心中已經清楚他想要的是什麼,將來又要如何去做。
  
  這也沒有錯,知曉彼此心思,將來也會避免矛盾和衝突。
  
  宋成暄翻身上馬,轉頭看了一眼徐清歡,四目相對,她輕輕地點了點頭,他立即驅馬前行。
  
  馬蹄聲響傳來,宋成暄清楚地聽到身後傳來,他們緊緊跟隨的聲音。
  
  他的速度不慢,上了官路之後,更是走得平順,讓他沒想到的事,她也沒有完全被甩開,與他始終保持著一段的距離,雖然追趕不上,也不會落後太多。
  
  徐清歡從來都是這樣驕傲和倔強。
  
  宋成暄收回思緒,一路回到軍營之中,薛沉果然已經等在他的軍帳外。
  
  見到公子大步走過來,薛沉鬆了口氣,公子從來不曾貽誤戰機,可今日他看到空蕩蕩的軍帳時,心中不禁有些擔憂。
  
  「都準備好了嗎?」宋成暄問過去。
  
  薛沉道:「一會兒就會在校場點兵,天亮大船起航。」
  
  宋成暄目光一深:「出發之前,軍師再幫我做件事。」
  
  薛沉躬身道:「公子請吩咐。」
  
  ……
  
  徐清歡下了馬,立即小跑著向宋成暄軍帳中走去。
  
  按照她估量的時間,宋成暄現在應該還沒著甲胄,說不得正讓永夜清理傷口。
  
  軍帳中亮著燭火,人果然還沒走,徐清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宋大人在嗎?」
  
  清脆的聲音傳來。
  
  永夜立即迎了出去。
  
  徐清歡立即詢問:「宋大人的傷怎麼樣?」
  
  永夜道:「正在換藥。」說著撩開簾子請徐清歡進去。
  
  宋成暄抬起頭,目光就落在徐清歡的臉上,匆忙趕路,讓她的臉頰有些微紅,氣息比往日要急促,走進來之後,她的視線就徑直落在了他的傷口上,大約看到他的傷沒有大礙,那微微蹙著的眉頭才鬆開了些。
  
  「還好……」她脫口而出,自然而然上前接替永夜為他包紮傷口。
  
  她一路上擔憂他的傷勢,沒有多想就來到這裡,可將傷口處置完之後,她就有些後悔了,早知他沒事,她就該等在賬外看宋大人威武的雄姿,何必要在這裡細緻地體會宋大人著裝的過程。
  
  這男人始終在看著眼前的沙盤,沒有自己動手穿著甲胄的意思。
  
  襯甲、短袍和鎖子甲都擺在那裡,這些東西繁複地讓人咋舌,她不由地想到之前為他繫紅繩的事來,希望不要再有尷尬的事發生。
  
  眼見永夜是不可能來救場,徐清歡只得硬著頭皮拿起了短袍。
  
  宋大人倒是很配合,無論她怎麼擺弄他都不做聲,即便她將襯甲穿反了,他也彷彿沒有察覺。
  
  她只好又扒下來重新穿上去,而他眼睛瞇起,讓人看不出那到底是什麼神情。
  
  終於將鎖子甲扣好,宋大人就變得威風凜凜起來。
  
  徐清歡仰頭查看自己的傑作,不知為何她彷彿看到宋大人的嘴角微微上揚著,其中分明含著一絲笑意。
  
  這是在嘲笑她笨手笨腳嗎?
  
  下一次再遇見這樣的情形,她轉頭就走,就讓他衣不蔽體地站在人前,看他還能讓將士心服口服。
  
  腹誹著這些,她還是妥當地幫他整理好腰帶。
  
  接下來就該功成身退。
  
  此時,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
  
  「我要見薛總兵和宋大人……你們要帶我去哪裡。」
  
  「放開,放開……你可知我是誰……」
  
  徐清歡向外看去:「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宋大人是不是要去看看。」
  
  「不必,」宋成暄道,「此戰對於大周萬分重要,常州將士之前損傷太多,生死存亡之役,為了更有勝算,我方才讓軍師將城中所有上過軍功冊、有軍功的人都帶過來隨我們一同出征。」
  
  所有上過軍功冊的人,當然包括那些世家、大族子弟,他們在衛所掛名準備憑此入仕,許多人根本不曾握過武器穿過戎裝。
  
  既然宋成暄這樣安排,自然不會漏下鄭家和閆家的子弟,帶著這些人的子弟上陣,讓他們嘗嘗驚慌失措的滋味兒。
  
  這樣一來她做事就會更加容易。
  
  徐清歡看向宋成暄,他也一言不發地望著她,彷彿在等著什麼,徐清歡的心不禁有些發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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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7 00:44: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二章 神機妙算

  如果眼前是一隻大貓,徐清歡大約就要伸出手捋順它的毛,說不定它還會滿意地打個呼嚕,然後親昵地上前用軟軟的毛蹭蹭她的臉。
  
  不能因為宋大人現在看起來很溫順,就將他這樣比較,那真是很過分的行為。
  
  而且眼看著他的眼眸越來越深諳,要說這目光嚴肅吧,可又不太像,不過也給人一種讓人喘不過氣的緊迫感,尤其是他漸漸靠近,徐清歡覺得呼吸有些不暢,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卻一下子撞到了後面的桌案。
  
  這才真的叫被逼上絕路,退無可退。
  
  出征之前如此,說不定是個好兆頭,宋大人會攻池掠地,大獲全勝。
  
  徐清歡不知為何,這時候腦子裡竟然在胡思亂想這些東西。
  
  此時宋成暄穿著鎖子甲,比往日更有孔武有力似的,而且他繼續靠過來,眼看著就到了她身前。
  
  徐清歡忽然有些慌神:「宋大人,外面都在等著,時間快到了……」
  
  最後一個字剛剛說完,她立即感覺到腰間一緊整個人都被輕巧地舉了起來,然後向後一送讓她坐在了桌案上。
  
  她慌亂中伸出手打翻了旁邊的筆架,她的心不禁慌跳的更加厲害,生怕外面的人聽到聲音撩開簾子進來查看。
  
  他們靠得很近,他的氣息吹在她的頭上:「我不在的時候,若是遇見危險的事,先不要去做,等我回來……」
  
  徐清歡點了點頭。
  
  「時間不多了,我要走了。」
  
  大約是兩個人近在咫尺,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清晰,所以顯得比往常更加綿密而醇厚。
  
  徐清歡點了點頭。
  
  她的身體已經完全被他包圍,若是他想再抱她或是親她很容易就能做到,可他就停在那裡,什麼都不做,繼續等待著。
  
  軍帳裡安靜的氣氛緊迫得有些磨人。
  
  尤其外面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宋成暄到底要她做什麼?
  
  徐清歡半晌才拿定主意抬起頭,只見他目光清亮,雙眸一直盯著她在瞧,那神情彷彿是在傳遞某種訊息。
  
  也不知為何,在這樣的注視下,徐清歡下意識伸出手,輕輕地摟抱住他的腰身:「早點回來,我……等著你。」
  
  鎖子甲冰涼,可她好像感覺到他身上的熱度,就像是那日他病時的模樣,很快她立即收回了手,可卻被宋成暄拉扯住了手腕,他微微一帶,輕而易舉地加深了這個擁抱。
  
  「等我回來,我就讓宋家長輩去求親,我會跟長輩說,將婚期定在今年。」
  
  徐清歡睜大了眼睛,今年,那不是沒有幾個月。
  
  她知道會嫁給他,可沒想過會這麼快。
  
  「我……」
  
  宋成暄彷彿不準備給她反駁的機會,低下頭,將溫軟的嘴唇壓在了她的額上,這一次不是蜻蜓點水般一觸就離開,而是一路往下到了她眼角和臉頰上,他灼熱的氣息燙著她,讓她臉頰上的皮膚又熱又紅。
  
  等她回過神時,已經被他從桌案上放下來,他轉身向大帳外走去,留給了她一個頎長的背影。
  
  宋成暄撩開簾子走出去,徐清歡才想起那打翻了的筆架,立即轉身去收拾,旁邊硯台裡還有沒乾涸的墨汁,也被碰灑在桌案上,她只好掏出絹子擦乾淨,然後又偷偷摸摸地將絹子藏在袖子裡。
  
  整理完一切,她鬆了口氣,又向四處看看生怕留下罪證似的,徐清歡不禁覺得好笑,明明這不是她的手筆,為何她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這位宋大人總是不按常理出牌,著實讓她覺得難以應付,常常手忙腳亂,偏偏他還喜聞樂見似的。
  
  徐清歡走出軍帳,正要向軍營外走去,不遠處只見一個人被架著走過來,大約是見到了他,那人走得更快了些,除了看起來一瘸一拐,簡直就是腳下生風。
  
  「妹妹,」徐青安遠遠地就叫起來,「可算找到你了。」
  
  徐青安髮髻散亂,身上的甲胄烏黑就像是從泥裡滾過一圈似的,臉上滿是污垢。
  
  「哥哥這是怎麼了?去哪裡了?」徐清歡聽說哥哥跟著斥候的船出去了,斥候是打聽消息,按理說不會與倭人大動干戈,可眼下哥哥的模樣生像遭遇了一場惡戰。
  
  「遇到了倭人的船隻,我們就打了起來,不過倭人沒有我們厲害,被我們盡數擒獲了。」徐青安說著一臉得意。
  
  徐清歡道:「哥哥有沒有受傷?」
  
  「有,」徐青安指了指腿,「恐怕骨頭已經斷了。」骨頭斷了,接下來妹妹就得照顧他,不能再往宋成暄那裡去了,否則不知那宋成暄臨走之前又要做什麼。
  
  「哥哥這傷看起來得養些日子。」
  
  徐青安點了點頭,向徐清歡身後的大帳看去,不用點苦肉計,妹妹都不會乖乖跟著她回家。
  
  「妹妹,咱們走吧!」徐青安一瘸一拐走得甚是辛苦,「哥哥出去走了一圈,覺得打仗也不是很難,坐在中軍帳中的人更是悠閒的緊,一切都要等我們打探了消息,才能商議如何對敵。
  
  所以,宋成暄也沒有那麼厲害。」
  
  徐清歡點點頭,哥哥說什麼就是什麼。
  
  徐青安愈發有些得意,最重要的是他英明神武,回到岸上立即想到這樣的法子,將妹妹拴在身邊,免得被宋成暄惦記,可謂是神機妙算。
  
  不過……
  
  「今天軍營裡怎麼如此忙亂,人都要去哪裡?」徐青安向四處看著,總覺得氣氛有些不對。
  
  徐清歡有些疑惑:「哥哥不知今天大周水師又要出征了嗎?」
  
  「不是說明日。」徐青安瞪圓了眼睛,他們斥候的船隻才剛剛回來,他們帶回的消息,中軍大帳總要商議一日,再……
  
  「那宋成暄已經……走了?」徐青安向身後看去。
  
  徐清歡點點頭:「我才送過宋大人。」
  
  徐青安愣在那裡,他在泥裡滾了一圈,還將自己的嘴皮扯破,尋了兩個兵士架著他前來,可還是晚了。
  
  他早就覺得宋成暄讓他帶著斥候出去打探消息用意不純,張真人卻說,公子一片赤誠之心,等大軍出征時,他就不必跟隨,可以留下保護妹妹,這樣豈非兩全其美。
  
  徐青安眼睛中冒出了綠光。
  
  兩個人還沒走到衛所。
  
  「大小姐,」孟凌雲跑過來道,「鄭家出事了,鄭大老爺和大太太來了,正在侯爺大帳裡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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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我不記仇

  衛所裡的哭聲震天動地,多虧薛沉治軍嚴格,否則現在已經圍過來許多人看熱鬧。
  
  鄭大太太已經哭得喘不過氣來,整個人都伏在地上,身體抖如篩糠。
  
  鄭大老爺還算好一些,卻也眼睛通紅,面色蒼白,顯然是受了很大的驚嚇。
  
  徐清歡和徐青安撩開簾子走進來,鄭大太太和鄭大老爺都顧不得理會,鄭大老爺用沙啞的聲音哀求道:「侯爺,您就救救我們志哥吧,我只有他一個子嗣,將來鄭家大房還要靠他……」
  
  鄭大老爺說到這裡,卻被鄭大太太打斷,顯然鄭大老爺說的這些話並不能讓鄭大太太滿意。
  
  鄭大太太膝行幾步上前:「侯爺,並非我們不願去投效軍中,是志哥生了一場大病,身子骨弱……別說那刀槍……就是在海上轉一圈,恐怕都要……丟了性命啊。」
  
  安義侯皺起眉頭:「我想薛總兵不會將一個病人拉上戰場,聽說找到志哥的時候,他正與幾個子弟在酒樓裡吃酒,既然能吃得酒,可見身上康健,如何不能入軍營?
  
  更何況,你們不是一直想要讓他入仕,現在就是好機會,若是立下戰功,想必薛沉總兵必然會為他記一筆,離入仕也就不遠了。」
  
  鄭大太太攥緊了手帕,立下戰功……才能記一筆……還離入仕不遠了,她早就知道安義侯是個靠不住的,張口閉口都將話說的那麼簡單,根本不顧兩家姻親的情面,她跪在這裡,安義侯卻當看不到,怪不得徐家現在一日不如一日。
  
  可現在除了安義侯,她也不知道該去尋誰。
  
  「老爺,太太,不好了,二爺被他們綁起來了。」鄭家下人一臉慌張地衝進來。
  
  鄭大老爺瞪圓了眼睛:「你……你……說什麼。」
  
  鄭大太太也止住了哽咽,厲聲道:「說清楚,什麼叫綁起來了,他們為何要綁我的志哥。」
  
  「二爺,」鄭家下人道,「二爺他……」
  
  「快說啊。」鄭大老爺怒目相視。
  
  鄭家下人飛快地看了一眼安義侯,輕聲說了一句:「二爺只是在軍營中走一走,就被他們拿下了,那些人兇狠的很,任我們怎麼說都沒用,徑直將二爺拖走了,二爺的鞋也掉了,身上衣衫也磨破了……老爺、太太快去救救二爺吧!」
  
  鄭大老爺聽到這話,立即起身準備要出去,鄭大太太也從地上爬起來,還沒出軍帳,就聽有個清脆的聲音道:「既然入了軍營,將名字寫在了軍冊中,不聽總兵及將官的安排,私自離開軍營是什麼罪名?」
  
  鄭大太太順著聲音看過去,只見徐清歡站在那裡一雙清澈的眼睛望著她,說出幾個字:「那叫逃亡罪。
  
  臨戰時逃亡,被拿獲,仗一百,繼續充軍,再犯者處以絞刑,嬸娘還是不要去看了,莫說你們的身份不能進軍營,就算讓你進去,也只能前往觀刑。」
  
  鄭大太太嘴唇哆嗦:「你在說什麼傻話,你哥哥什麼時候逃亡了,他不過在軍營裡走動走動。」
  
  安義侯皺眉呵斥鄭大太太:「這裡不是鄭家院子,豈容你們如此放肆,鄭家也是大族,你們這樣鬧下去,鄭家顏面何存?趕緊回去吧。」
  
  仗一百。
  
  鄭大太太心中一顫,她的兒子怎麼能受得住這個,而且打完之後還要繼續充軍,那不是要了他的命。
  
  鄭大太太這下是真的慌了神,轉頭看著鄭大老爺:「老爺愣著做什麼,還不去看看。」
  
  「去了也沒用,」徐青安走上前,「軍令如山,又是在出征之時,有人逃亡必然要嚴加處置以儆效尤。」
  
  說到這裡徐青安仰起頭來:「我那表弟也不是第一次在軍中歷練,怎能連這些都不知曉。」提起這個他就滿心驕傲,他可是剛打了勝仗回來的,從來家宴上人人都要拿他來數落,如今他終於可以俯瞰眾生,那種感覺……
  
  徐青安想到這裡,伸手摸了摸放在腰間的「文昌符」,說不得那雜毛老道這次沒有騙他,從此之後他就要抬起頭來做人了。
  
  說話間,鄭大老爺垂頭喪氣地回來:「軍營重地,不准我們進去。」方才志哥跑到了軍營門口,下人才目睹了發生的一切。
  
  鄭大太太看向徐青安,安義侯世子爺還穿著甲胄,自然能夠進出軍營:「世子爺,您去看看吧,嬸娘求求你了。」
  
  徐青安站在那裡巋然不動,緊繃著臉皮,面沉似水,讓自己也變成了黑臉大漢,靜靜地聽著鄭大太太哀求。
  
  「看在你跟表弟的情份上。」
  
  聽到情份兩個字,徐青安綳不住了,不禁皺起眉頭。
  
  「你表弟那時候不太懂事,世子爺大人有大量,想必只記得兩家人的好。」
  
  鳳雛聽到這話暗地裡點頭,世子爺的這些日子「肚量」的確很大,一頓飯能吃兩個肘子。
  
  「那是自然,」徐青安抬眼道,「當年表弟在家宴上搶走了我兩顆糖,還向我吐口水的事,我早就不記得了。」
  
  鄭大太太本有一腹的話,聽到這裡頓時都被噎了回去,她怎麼能想到眼前這個不學無術的紈絝,比安義侯還要難對付,沒有直接回絕她,卻用這樣一句頗有深意的話,表明兩家已經生疏很久,關係大不如從前。
  
  鄭大太太咬了咬牙,要不是常州總兵被抓,他們哪裡會淪落至此,想到這裡她不禁感覺到一陣眩暈。
  
  昨晚沒有睡好,今天一早就又出了事,這是準備要了她的命啊。
  
  鄭大老爺看向徐青安:「世子爺,我們也不知裡面到底怎麼樣……你……你就……」
  
  「好,」徐青安道,「那我就去瞧一瞧。」從來都是別人看他挨打,今天也算風水輪流轉,他怎能錯過這個機會。
  
  徐青安大步走了出去,沒有了方才一瘸一拐的模樣。
  
  徐清歡看向鄭大老爺和鄭大太太:「叔叔、嬸嬸都坐下等消息吧。」
  
  鳳雛重新端茶上來,鄭大老爺和鄭大太太卻無心去碰,只是死死地盯著門口。
  
  安義侯的傷還沒好,整個人仍舊虛弱,徐清歡上前在父親腰上塞了一個迎枕,讓父親靠著舒坦一些。
  
  安義侯抬起眼睛:「正好有件事我要問你們。」
  
  鄭大老爺和鄭大太太一起轉過頭。
  
  安義侯道:「你們認不認得崔顥。」
  
  鄭大老爺思量片刻點了點頭,鄭大太太臉色微微一變,眼睛中透出幾分緊張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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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7 00:44:2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四章

  鄭大太太似是想要輕鬆地笑一笑,卻適得其反,讓自己綳得更緊了些,不過好在她做了多年主母還是懂的如何應對,很快就恢復如常,不過還是被徐清歡看了個清楚。
  
  心中有鬼的人才會如此緊張吧。
  
  難道當年的事真的另有別情。
  
  鄭大老爺看向鄭大太太:「前些年是不是有個叫崔顥的人前來認親?硬說他是謙哥。」
  
  鄭大太太連連點點頭:「這些年前來認親的人太多,不過妾身倒是記得有個叫崔顥的,說是被拐走做了……還是個大戶人家的護院。」
  
  鄭大太太的話聽起來好像很自然,不過卻強調了崔顥的被拐走那些年不太光彩的經歷,果然鄭大老爺皺起眉頭。
  
  鄭大老爺道:「侯爺為何會問起這個,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鄭大老爺邊說邊去看門口,顯然依舊惦念著鄭二爺,並沒有將崔顥的事放在心上,而且心中多少有些怨憤,覺得安義侯不該在這樣緊急的時候,說這些無關緊要的話。
  
  徐清歡讓張真人去查過,鄭家丟失庶長子的時候,鄭大太太剛剛懷上鄭二爺,也就是說鄭二爺出生之後,就成了鄭家唯一的子嗣。
  
  徐清歡問過去:「鄭家大爺是什麼時候丟的?」
  
  鄭大老爺沒有了耐心,只是敷衍道:「就是上元燈會上,他姨娘沒有看住,讓他被人伢子拐走了。」
  
  徐清歡道:「家中內眷和小公子去看燈,就沒有乳娘和下人跟隨嗎?怎會輕易就讓人伢子得了手。」
  
  鄭大老爺一臉厭棄:「還不是他姨娘,將人都支出去買東西,就連乳母也被遣走了,她自己又去看花燈,這才讓人伢子找准了機會。」
  
  聽到這話,徐清歡道:「那位姨娘可真是個糊塗人,為了一些物什兒丟了孩子,這樁事後定然十分後悔。」
  
  鄭大老爺厭棄道:「都是家門不幸,也怪我當時沒有聽你嬸娘的話,將謙哥留給她撫養,那女人自以為生了子嗣恃寵而驕,出了這事竟然還不知悔改,硬說有人故意陷害她……」
  
  鄭大老爺說到這裡準備結束這個話題,卻聽到徐清歡脆生生地道:「那會不會真的是被陷害了。」
  
  鄭大老爺和鄭大太太頓時都愣在那裡。
  
  「當然不是了,」鄭大太太急著道,「誰能陷害她,謙哥丟了之後老爺就將所有人都審了一遍,除了她之外,剩下的人都是眾口一詞,一個人是說謊,所有人都這樣說那就是事實,後來拐走謙哥的人伢子也被抓到了,他承認謙哥是被他帶走的,可憐的謙哥一直都嬌養在家中,那裡受過如此的折磨,被他帶走之後就生了病沒了。」
  
  鄭大太太說完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老爺很是喜歡謙哥,為此大病一場,多虧後來有了志哥,這個坎才算過去,現在志哥又……這真是要了我們老爺的命。」
  
  鄭大太太兩三句話又將話題引到鄭二爺頭上。
  
  安義侯道:「鄭家祖上是武將出身,既然你們已經讓志哥上過軍功冊,心中就該有這個準備,等一會兒志哥受罰之後,若是能見上一面,你們就勸他不要埋沒了祖先的名聲,這才是正途。」
  
  鄭大老爺咬著牙應了:「還盼著侯爺能周旋一下,不管怎麼樣,先讓我們見孩子一面。」
  
  「能見了,」徐青安的聲音傳來,「你們出去就能看到我那表弟了。」
  
  鄭大老爺和鄭大太太聽得這話,立即起身向軍帳外走去。
  
  徐清歡也跟著走了出去。
  
  衛所離水師駐紮的軍營本就緊挨著,從這邊能望到那邊的情形,因為薛沉抓了大族子弟前來充軍,許多人家都過來打聽消息,如今軍營有了動靜,眾人都一擁上前,希望能夠看到自家人。
  
  雷叔走上前稟告:「閆家也來人了,託了人也使了銀子,可現在沒有人敢應承。」
  
  常州水師已經變了天,如今薛沉坐鎮從前那些路數沒有了用處,常州這些藏在常州總兵身後的人家此時此刻已經亂成一團。
  
  「來了,來了。」有人喊了一聲。
  
  緊接著就看人群中有幾個人被拖了出來,最前面的就是鄭二爺,鄭二爺屁股有血跡透出來,彷彿已經沒有了半條命,只能張口哀嚎。
  
  徐青安低聲道:「我去看了,因是初犯只打了五十仗,留他們的性命為國盡忠呢,那些人長得細皮嫩肉可真不經打……」
  
  徐清歡道:「這是要將他們帶去哪裡?」
  
  徐青安道:「宋大人下令將他們綁縛在船上一日,代替那五十杖,下次敢再逃走,直接梟首示眾。」宋某可真是冷酷無情,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都敢做,最可怕的是軍中將士都肯聽他的。
  
  雖然這威風徐青安很是羨慕,可仔細想想悲從心來,嫁給這樣一個人,他嬌滴滴的妹妹定然要吃虧了。
  
  聽到有人說要將兒子綁在船上,跟隨戰船一起去迎擊倭人,鄭大太太驚呼一聲,差點就暈厥在那裡。
  
  周圍亂成一團,可軍營中卻士氣高漲,如今軍營中的將士都是幾經戰事,許多人浴血奮戰之後卻仍舊沒能拿下軍功,倒是這些大族子弟什麼都不用經歷,就能坐享其成,而且還高高在上地踩在他們頭上,如何能讓他們不恨。
  
  現在這些人被薛總兵和宋大人懲治,當真大快人心。
  
  看著眼前的情形,徐清歡心中微微一笑,他還是那讓人頭疼的宋侯,他此舉不但能方便她查案,也正好藉此整飭常州,振奮軍心,從此之後不知有多少人心向泉州水師,想要投效在宋大人麾下。
  
  鄭家下人上前攙扶鄭大太太。
  
  鄭大太太道:「還有什麼,還打聽到了什麼?」
  
  鄭家下人道:「除此之外,宋大人還讓人嚴查從前的軍功冊,若是查出問題就要……」
  
  接二連三的打擊讓鄭大太太耳朵嗡鳴作響,三魂七魄都嚇得要抽離身體。
  
  薛沉,宋成暄。
  
  這兩個人是從泉州而來,泉州離這裡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到底要去求誰才能為志哥求情,放過他們這一次,顯然安義侯這裡走不通,別說安義侯不願意幫忙,就算他肯開口,想必薛沉也不會理睬。
  
  「老爺,我們回去吧。」鄭大太太不想再耽擱功夫,就算志哥能夠活著回來,如果不仔細安排,恐怕也難逃脫後面的罪責,所以他們要立即回去籌謀。
  
  「叔叔、嬸嬸這就要回去了?」徐清歡道,「我還有些話想要問問叔叔……」
  
  鄭大太太瞪圓了眼睛看著徐清歡:「大小姐有話以後再說,你們不肯幫忙,我們還要想法子救回你哥哥。」她知道徐清歡想要問什麼,豈能再給徐清歡這樣的機會,而且現在她也沒時間與徐清歡說話。
  
  鄭大老爺帶著鄭大太太離開,兩個人匆匆上了馬車,一路去拜訪相熟的人,希望能找到薛沉或是宋家的關係,這些事表面上看觸犯了大周律法,可若是人情到了,再大的難題也能迎刃而解。
  
  問題是要找到那個說話有分量的人。
  
  奔波了半日也沒有個結果,鄭大太太身邊的管事媽媽湊上前低聲道:「大太太,出人命了。」
  
  鄭大太太心裡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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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投井

  趁著鄭大老爺沒有注意,鄭大太太將心腹帶到一旁仔細詢問。
  
  管事媽媽低聲道:「閆家那邊傳來消息說,那個崔顥拐走了閆四小姐,兩個人在一處院子裡正做那事時被閆家人堵在了床上,閆家一怒之下將那崔顥打了,如今那崔顥只剩一口氣了。」
  
  鄭大太太皺起眉頭,閆家既然敢這樣做,就是手中握有證據,否則那崔顥怎麼也算是個軍功入仕之人,隨意發落他燕山衛定然要找閆家的麻煩。
  
  管事媽媽道:「太太,您說閆家到底是什麼意思。」
  
  在這種關頭自然是試探他們的態度,如果他們視若無睹,難保閆家人不會將崔顥打死。
  
  「你們在說些什麼?」鄭大老爺滿臉疲憊地走過來。
  
  「沒說什麼,」鄭大太太迎上前道,「閆家那邊傳出了消息,說……說……」
  
  鄭大老爺登上馬車,卻看鄭大太太坐在那裡吞吞吐吐,立即沉下臉:「到底怎麼了?」
  
  鄭大太太道:「就是方才安義侯和徐大小姐提起的那個崔顥,他犯事了。」說著將下人方才稟告給她的話說了一遍。
  
  鄭大太太仔細地看著鄭大老爺的神情,只見鄭大老爺臉上滿是怒容:「閆家什麼意思?訛人訛到我頭上來了,我們不是早就說了,那崔顥不是我們家被拐走的庶子,他們願意將人送官,或是打死,全由他們做主。」
  
  鄭大太太輕聲道:「安義侯恐怕就是聽說了這個消息,才會質問老爺,本來這些事就與我們無關,會不會是因為這些年我們多少對安義侯府有些怠慢,安義侯這次得了機會,正好……」
  
  鄭大老爺臉色有些難看:「我還是覺得安義侯不是這樣的人,也許是有人在安義侯耳邊說了些什麼。」
  
  鄭大太太不再說話,半晌嘆口氣道:「但願如此吧,如今我什麼都不求,只希望志哥能平安回來,哪怕日後再也沒有了前程,能在我們身邊也好。」
  
  鄭大太太說著掉下眼淚,聲音嗚嗚咽咽聽起來甚是可憐,鄭大老爺伸出手拍著鄭大太太的肩膀:「你放心,一切有我,志哥不會有事的。
  
  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我方才打聽到了,那位宋大人對祖母十分孝順,而宋老太太應該是擔憂孫兒,已經從泉州向這邊來了,我們求情到宋老太太那裡,一定會有轉機。
  
  你不要太憂心,志哥還沒回來你卻病倒你可如何得了,鄭家上下還要你打理。」
  
  鄭大太太將頭依靠在鄭大老爺肩膀上:「妾身還害怕老爺聽到閒言碎語就懷疑妾身,徐大小姐說的話,生像是妾身害了謙哥。」
  
  「那是什麼話,」鄭大老爺道,「當年謙哥丟了,你急得整夜整夜不睡覺,人都瘦了一大圈,差點因此小產,這些我都看在眼裡,而且自從嫁給我,一直盡心儘力管著內宅,我年輕不懂事,身邊有幾個姨娘,你對她們都很好,我鄭家子嗣單薄,你還會算好時間讓我輪流去她們屋子裡,若是想要害人,豈會等到那時候,越是艱難越要信任身邊人,這個道理我懂得。」
  
  鄭大老爺這些話讓鄭大太太哭得更厲害,好似有滿腹的委屈,如今都要發放出來。
  
  ……
  
  孟凌雲一直盯著鄭大老爺夫妻進了鄭家,才回去向徐清歡稟告:「閆家遣人去了鄭家,只不過鄭家沒有任何的動靜。」
  
  徐清歡已經料到這樣的結果,鄭大老爺相信庶子已死,自然不會關心崔顥的死活,鄭大太太若是心中有鬼,巴不得崔顥死了乾淨。
  
  閆家這樣試探過後,發現鄭家沒有半點插手的意思,接下來就會更加肆無忌憚處置崔顥。
  
  雷叔道:「鄭家庶長子被拐走之後,那些跟著他一起出去的下人也都遭受冷落,如今都已經不在鄭家,鄭家庶長子的乳母早就過世了,其他人的下落張真人已經去追查。」
  
  徐清歡點點頭。
  
  雷叔思量片刻:「現在看來,這樁事定有蹊蹺。」
  
  徐清歡道:「一個姨娘好不容易生了庶長子,對她來說這庶長子就是她日後的一切,不管出於一個母親的心情,還是她的身份和處境,這庶長子的安危都該比她的性命更重要,她絕不該因為買些物件兒就趕走了身邊的人,更何況大戶人家的乳母只管照顧家中的公子和小姐,哪個會被一個姨娘支配的團團轉。
  
  當日家中公子丟了,他們該是極其慌亂,可鄭大老爺查問他們,他們卻思路清晰眾口一詞將過錯都怪在姨娘身上,這就更加讓人覺得可疑。
  
  如果能將他們都帶來再審過,定然會有收穫,不過我懷疑,張真人帶不回人了,或是遠走高飛行蹤成謎,或是已經死了一了百了。」
  
  雷叔抬起頭來:「那為何……大小姐還讓張真人如此大動干戈地去找人。」
  
  「如果姨娘是被冤枉的,鄭家庶長子就是被人故意帶離了鄭家,那麼當時陷害姨娘的人定然都得了好處。
  
  做了這種事,穩妥起見不能將他們再留在鄭家,所以他們陸續都被遣走了,這也是當年的主謀沒有做周全的地方,後來有人上門認親,那主謀發現這樁事有敗露的可能,於是會進行補救。」
  
  雷叔明白過來:「大小姐是想知道,是不是崔顥來尋親之後,那些人才徹底不見了蹤跡,如果證實了這一點,那崔顥就很有可能是鄭家丟失的庶長子。」
  
  徐清歡想到了那晚崔顥被閆家帶走時的情形,鄭家這樣無情,崔顥又讓閆家手握證據,那他該如何從閆家脫逃,他和閆四小姐又會落得什麼下場。
  
  ……
  
  閆家柴房的門被打開了,地上躺著的人聽到聲音動了動身體。
  
  「還活著呢!」
  
  「沒死!」
  
  兩個小廝看著地上的崔顥,其中一個端著燈向那人臉上照去,崔顥臉上滿是血污,感覺到了燈光,他微微睜開了眼睛:「兩位,」他的聲音有些弱,「給點水喝吧,要不然真就撐不下去了。」
  
  「還要水……嘿……」小廝嗤笑著,「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驛館還是客棧?我看你還是早死早托生的好。」
  
  小廝說完又重重地在崔顥身上踢了兩腳,崔顥悶哼一聲,半晌才緩過氣來:「我……我想知道……四小姐怎麼樣了?她……她可有什麼事?」
  
  「你還真是賊心不死,到了如今的地步還敢惦念著我們四小姐,後背皮都被揭了大片,還有精神說話,依我看非要割掉你那孽根你才能老實。」
  
  小廝說著就要動手:「反正鄭家說了,你與他們無關,你是死是活鄭家都不會理睬。」
  
  崔顥眼睛略微睜大了些:「鄭家已經……回話了……嗎?」
  
  「回了……難不成你還真盼著鄭家救你?」小廝笑著,「看你這個德行,若你是鄭家的公子,那我們兄弟也能做皇親國戚……」
  
  小廝說著又拿起旁邊的棍子準備再去毆打崔顥,外面卻傳來一陣慌亂的叫喊聲:「不好了,快來啊,四小姐投井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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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殉情

  聽到這樣的話,崔顥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竟然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身。
  
  兩個小廝見狀立即去阻攔,他們手中的棍子毫不留情地打在崔顥身上,崔顥卻因為聽到了閆四小姐的噩耗紅了眼睛,伸手奪過小廝手中的棍棒,就將兩人胡亂打倒在地,然後向外跑去。
  
  閆家亂成一團,崔顥顧不得其他就要去抓一個人來問,正在焦急的尋找就聽到有人喊了一聲:「崔公子,是我,我是四小姐身邊的慧兒,四小姐讓我來帶您出去,快點,您立即跟我走吧!」
  
  崔顥搖搖頭:「四小姐呢?她人在哪裡?」
  
  慧兒紅著眼睛:「公子別問了,小姐不會有事的,現在家中亂起來,正是離開的好機會。」
  
  崔顥依舊不肯走:「我……我聽到他們說話了……他們說四小姐投井了,那井在哪裡?帶我去。」
  
  慧兒搖頭:「小姐是故意的,只是為了引開人,公子放心吧,小姐不會有事的,等公子走了,小姐會想法子出去與公子團聚。」
  
  崔顥看著慧兒,此時此刻他額頭上已經滿是冷汗:「你覺得我傻,很好騙是不是?她怎麼來跟我團聚?閆家上下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她怎麼跑,又能跑到哪裡去?我是不會走的,你也別再耽擱時間。」
  
  慧兒將嘴裡的苦澀吞咽下去。
  
  「你不帶我,我只有隨便找了。」崔顥擦了一把脖頸上的鮮血。
  
  慧兒親眼目睹了二老爺向崔公子行刑,知道崔公子後背已經被鞭子抽的皮開肉綻,此時鮮血早已經浸透了他的衣衫,看上去十分的駭人,如今他恐怕是因為小姐的緣故勉強支撐,不過看樣子恐怕也不能長久,再這樣四處亂走耽擱下去,恐怕還沒見到小姐,就要倒在地上,就算逃不走了,再讓他們見上一面也是好的。
  
  「我帶公子去,」慧兒聲音發顫,終於還是忍不下心,「若是……還能有機會,公子就帶著小姐逃吧,不管去哪裡,能活下來總是好的。」雖然她也知道機會很渺茫。
  
  ……
  
  閆家的後院裡,閆家所有人圍著那口古井。
  
  閆家大老爺、二老爺面色鐵青,閆老太爺坐在肩輿上不動聲色地望著不遠處。
  
  閆大太太上前道:「老太爺,現在井水刺骨,再這樣下去,四丫頭恐怕抓不穩繩索……人掉下去可就完了,不管四丫頭說什麼,我們都先答應著,日後……再做計較,您說行不行?」
  
  閆老太爺沒有說話。
  
  閆大老爺沉聲道:「四丫頭你到底要做什麼?要不是看你父親、母親去的早,鬧出這種事來,就該將你送去家庵,豈會容你在這裡……」
  
  「大伯,」閆四小姐的聲音從井中響起來,她緊緊地攀著手中的繩索,抬起蒼白的臉,臉上卻沒有懼意只有堅定的神情,「我知道,我不該給閆家丟臉,你們礙於我是三房唯一的骨血,手下留情,沒有嚴厲懲治我,不過……我活下來總會讓閆家很難堪,不如這樣……只要你們肯放走崔顥,我就弔死在家庵中,這樣閆家就算保下了名聲,好不好?」
  
  「到現在你還不知悔改,仍舊維護那個畜生,」閆二老爺斥責道,「這些年閆家真是白白教養了你。」
  
  「他不是畜生,」閆四小姐彷彿用盡全力叫喊,「我告訴你們實情,被你們抓到的時候,我們已經不是頭一次,頭一次是我勾引的他,我費盡心思,就是怕他不肯要我,我好不容易才得了手。
  
  我知道說出這話會讓你們厭棄,你們都喜歡節婦,我爹去世不久,你們就讓我娘也跟著去了,我長姐被你們安排嫁給了一個年紀那麼大的人,到頭來鬱鬱寡歡而死,她死之後,那男人立即又娶了一個年紀更小的繼室,逢年過節不過到她墳前送一把灰,而你們每次說起來還津津樂道,只說是長姐命不好,族中的例子更是比比皆是,每次聽你們說起閆家女眷如何,我心中只覺得噁心。」
  
  閆四小姐伸著脖子,雙眼彷彿要將頭頂的天灼出一個洞來,這樣她才能透過這個洞去喘息:「在這個家中,我真的要被憋死了,我也早就知道你們最終會將我送去哪裡,長姐有父母護著尚且如此,我呢?我原本想著,你們讓我出嫁那日,我就穿著大紅的喜服,在夫家洞房中上吊,狠狠地報復你們。
  
  為我娘,為我長姐,為我……為閆家的女子……」
  
  閆四小姐說完這些笑一聲道:「可我現在不敢了,我真不敢了,只要你們放了崔顥,我就老老實實地去家庵裡死,不做節婦,也不為閆家丟臉,你們覺得可好嗎?」
  
  閆二老爺皺起眉頭:「聽聽你都說了些什麼混賬話,我們閆家哪裡對不住你。」
  
  閆二老爺話音剛落,身後傳來威嚴的聲音:「將井蓋合上。」
  
  「什麼?」閆大太太驚呼一聲,「老太爺,您這是要……斷了四丫頭的活路啊。」
  
  「聽到沒有。」閆老太爺目光威嚴。
  
  閆老太爺的話無人敢不聽,閆大老爺和閆二老爺不說話。
  
  只要閆大太太苦苦哀求:「老太爺,您再想一想,三弟妹去的時候,可託付我們要照顧好四丫頭,否則她在泉下也不放心。」
  
  閆大太太眼淚落下來,不過她的話卻沒有任何用處,閆家護院已經搬來了井蓋,眼見就要落在那井上。
  
  井中的閆四小姐沒有為自己求饒:「祖父,我反正已經死路一條,您就放了崔顥,對於閆家來說沒有任何的損失,您就當孫女不孝,不要再遷怒旁人了,崔顥已經被打成那個樣子,足夠了……真的足夠了。」
  
  「我陪她。」
  
  一句沙啞的男聲傳來。
  
  所有人抬起頭。
  
  崔顥慢慢向這邊走來,他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那井中,沒有去看別人,當他發現那井足夠大,還能容下他時,他反而鬆了口氣。
  
  閆家護院上前拉扯他,他用力掙紮著,最終握住了井上的繩索,順著井壁落下去,井水冰冷刺骨。
  
  下面的閆四小姐怔怔地望著崔顥:「不是讓你走嗎?你為什麼不聽?你真是個傻子,處處與我作對,不讓你走的時候,你丟下我就走了,不讓你來的時候,你偏偏就來找我,讓你滾,你也不滾,現在卻跳進這井裡,你要做什麼?」
  
  崔顥伸出手摟住了閆四小姐。
  
  不知為何,崔顥到了身邊,閆四小姐才覺得沒有了力氣,一下子倒在了崔顥懷中。
  
  「不值得,」閆四小姐道,「為了我,為了閆家女人不值得……」
  
  崔顥沉默半晌才道:「我怕你冷,人死了,會很冷。」
  
  閆四小姐不再說話,閉上了眼睛。
  
  這時他們頭頂傳來「轟隆」聲,堅硬的石板將井口嚴嚴實實地遮住。
  
  閆家院子裡,閆老太爺如同頭頂黑暗的天空。
  
  「老太爺,」閆家下人上前道,「方才在我們家四周發現了眼線。」
  
  閆老太爺一驚微微挑了挑眉毛。
  
  護衛低聲道:「應該是跟在徐大小姐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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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救命

  閆家作為大族,立於常州百餘年,見慣了那些明爭暗鬥,每次發生這樣的事,他們都會關上大門不予理會。
  
  就像如今常州起了戰事,閆家也沒怎麼在人前走動,不過外面的情形如何,他們心中卻清楚的很。
  
  那徐大小姐與那些海商混在一起,打著查案的幌子四處奔走,全然沒有女子的模樣,還差點被人擒獲以此要挾安義侯,以此可見安義侯家風如何。
  
  勛貴本就是靠先祖鮮血和性命才換來前程,一旦不受皇上信任,就會立即敗落,說到底不過一條看家犬,別說徐氏身邊的人鬼鬼祟祟地在外面走動,就算安義侯來了,他也不怕。
  
  閆二老爺上前道:「父親,現在怎麼辦?這徐氏恐怕來者不善,那崔顥自稱是鄭家之後,萬一……」
  
  閆老太爺瞇起眼睛:「投井是他自願的,至於四丫頭,我們閆氏自己處置女眷,向來不容外人置喙,家有家規,我們不觸犯周律,他們也不要咄咄逼人。」
  
  閆老太爺說完站起身,然後環看一周:「誰若敢私放了他們,就等著家法處置。」
  
  「老太爺,」閆大太太急著上前,「四丫頭是丟了閆家的臉,可您也……想想平日裡四丫頭的好處,就算真的不饒她,也好歹讓她穿得體體面面的走,這下面多冷……」
  
  閆大太太的話還沒說完,「啪」地一聲,閆老太爺反手打了她一巴掌,將閆大太太打了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
  
  閆大太太臉上立即浮起清晰的掌印,她又是害怕又是羞愧地站在那裡,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卻不敢再說話。
  
  閆老太爺冷聲道:「越發沒有規矩了。」說著轉頭頗有深意地望了閆大老爺一眼。
  
  閆大老爺會意,上前幾步握住了閆大太太的手腕,將她拖拽到旁邊,然後一把推摔在地上。
  
  閆大太太縮在那裡不敢再出聲。
  
  「這家裡也有內鬼,」閆老太爺道,「憑四丫頭能做成這麼多事,八成有人在教唆她,被我知道這人是誰……」說到這裡,陰狠地看了看閆大太太,在這樣的目光下,閆大太太不禁打了個冷顫。
  
  閆老太爺向屋子裡走去,閆二老爺立即上前攙扶,一直將閆老太爺扶進了屋子,又侍奉著上了床,閆二老爺才低聲道:「父親,順陽郡王來信了,朝廷命他這兩日就到常州,」說到這裡他目光微微一閃,「還問起了四丫頭,說郡王妃頗喜歡四丫頭。」
  
  閆老太爺皺起眉頭。
  
  閆二老爺低聲道:「要不然,先將四丫頭送去家庵裡,聽聽郡王爺是什麼意思,」他抿了抿嘴唇,「爹,錚哥被泉州的宋大人帶去了船上,這一路還不知道會怎麼樣,鄭家那邊去求安義侯,可沒有用處……
  
  鄭二爺被打了一百杖,還讓人綁在了船頭,這一路海風吹下來,只怕命都沒有了。」
  
  閆老太爺一雙威嚴的眼睛看著兒子:「你出去辦這些事可問過我?拿軍功入仕,虧你想得出來,我們閆家已經沒落至此了?你要將先祖的臉面置於何處,我們當年來到這裡……」
  
  閆二老爺垂下頭跪在閆老太爺床前,顯然已經不想聽父親提起那些舊事,那都是幾百年的過往,而且父親每次都是遮遮掩掩不肯將話說清楚。
  
  什麼先祖,先祖來這裡有什麼事?
  
  不過就是過日子。
  
  那些大族,例如謝家還不是要與皇室聯姻,謝家將女兒嫁給了簡王爺,這還不夠,乾脆離開了常州。
  
  閆二老爺道:「爹,大房的瞻哥整日病在床上,以後家中都要靠錚哥了,錚哥也是想要興旺閆家……」
  
  「那就去做匹夫……」閆老太爺怒其不爭,「你家姐兒也嫁給了一個粗人,閆家的家風就此被你們敗壞了。」
  
  「爹,現在哪個大族還嚴守著老一輩的禮數,光靠那些祖訓最終只會人丁衰薄,」閆二老爺帶著哭腔,「兒子也是為了閆氏一族著想,錚哥是您最心疼的孫兒,為了錚哥,您就先關著四丫頭,讓她再為閆家做些事,若是陪得郡王妃高興,錚哥也就能安然無恙,我們也算度過了難關,這都是四丫頭欠閆家的,就讓她這樣死了有什麼好處,還有那崔顥,您放心最終我會處置了他,絕不會讓他汙了閆家的名聲。」
  
  閆老太爺似是睡著了般,躺在那裡沒有任何的響動。
  
  閆二老爺起身退了出去,輕手輕腳關上了身後的門,走出閆老太爺的院子,閆二老爺吩咐人道:「去閆大太太那裡,問問她還想不想救四丫頭。」
  
  說完這話,閆二老爺臉上浮起一絲陰狠,他沒想到在這樣的關頭四丫頭鬧出這樣的事來,這個賤人,將她養到這麼大,眼見就能有用處,她卻自甘墮落與一個男寵在一起,要不是留著她還有用,他恨不得立即扔兩塊石頭下去,送他們一程。
  
  這世上的女人若是都能聽話,要少了多少麻煩事。
  
  還有那泉州水師的薛沉,竟然突然發難,錚哥落在他們手中,不知會如何,這一切都要靠順陽郡王幫忙周旋。
  
  閆二老爺正思量著,閆家下人快步上來道:「老爺,大太太就在前面等著您。」
  
  閆二老爺快步走了過去,果然看到閆大太太焦急地走來走去。
  
  「二叔,」閆大太太道,「你真有辦法救四丫頭嗎?」
  
  閆二老爺道:「我只是穩住了老太爺,先將四丫頭送去家庵,能不能留下一條性命,還要有人為她求情。」
  
  「誰?」閆大太太下意識地問過去。
  
  閆二老爺沉著臉道:「還能有誰,順陽郡王妃不是喜歡四丫頭,如果郡王妃願意幫忙,老太爺自然會給幾分薄面。」
  
  閆大太太眼睛一亮:「順陽郡王妃最近要來常州嗎?如果真的是這樣……四丫頭可能……有救了。」
  
  ……
  
  沉重的石板被挪開,風吹進井中,本來已經快要失去只覺得崔顥猛地打了個冷顫清醒過來,那要鬆開繩索的手再一次握緊,然後他向懷裡看去,懷裡的閆四小姐不知什麼時候向下滑去,井水已經沒過了她半張臉,崔顥嚇了一跳,驚慌中手臂用力將閆四小姐抱了起來。
  
  月光下,閆四小姐緊緊地閉著眼睛,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生機。
  
  「四小姐……」崔顥聲音中滿是恐慌,他將繩子纏在手臂上,緊緊地抱住懷裡的閆四小姐,顫抖著手去試她的鼻息。
  
  「四丫頭怎麼了?」閆大太太驚駭,「快,快將他們拉上來,快點,別愣著了。」
  
  閆家下人上前,立即又垂下一條繩子讓崔顥攀住,崔顥擔憂閆四小姐只顧得呼喊懷中的人,對閆大太太的喊叫聲置若罔聞。
  
  閆大太太額頭上滿是汗水,看著崔顥的模樣,彷彿四丫頭若是醒不過來,崔顥也會鬆開手中的繩子就此沉入井中。
  
  她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崔顥,」閆大太太大喊一聲,「你先和四丫頭一起上來,這樣我們才能救四丫頭。」
  
  崔顥這才如夢方醒般,伸出手拉住了另一條繩索,先將繩索繫在閆四小姐身上。
  
  井口本就不大,從中救人十分不方便,加上崔顥已經沒有了力氣,閆家人好不容易才七手八腳地將人拖出來。
  
  腳落在地上,崔顥就急著去看閆四小姐。
  
  「沒事,沒事了,」閆大太太道,「四丫頭還有氣息,快……快去請郎中。」
  
  閆二老爺的眉頭也鬆開了些。
  
  崔顥撲過去查看,發現果然是如此,臉上那沉沉的死氣立即散開了些,就要伸手從閆大太太手中搶閆四小姐。
  
  閆大太太伸手阻止:「崔顥,你聽我說,二老爺已經為四丫頭求了情,老太爺答應先讓四丫頭去家庵裡,你先離開這裡,你若是有差錯……四丫頭即便醒過來也……不會獨活,如今閆家出了這樣大的事,你在這裡無異於火上澆油,你聽大嫂的話,先退一步,將四丫頭交給我,我……」
  
  閆大太太的話,崔顥只是斷斷續續聽了一些,他始終緊緊地盯著閆四小姐。
  
  「崔顥,」閆大太太終於揚聲,「你真的要害死四丫頭嗎?你如果想要她活就聽我的安排。」
  
  崔顥這才回過神來。
  
  閆大太太看向身邊管事媽媽:「快將四小姐抬進去換一下衣服,這樣人要凍壞的。」
  
  管事媽媽應了一聲上前。
  
  閆大太太起身拉住崔顥的手臂:「你跟我來,我與你說幾句話。」
  
  崔顥搖搖晃晃起身,閆大太太與他走到僻靜處:「四丫頭曾為順郡王妃侍疾,順郡王妃很喜歡她,我會想法子求到郡王妃那裡,請郡王妃出面為四丫頭說情,你先走……等我的消息。」
  
  說完這些閆大太太彷彿下定了決心:「我女兒的事不知道四丫頭有沒有對你說,我女兒就是四丫頭的長姐,她……嫁出去不久就沒了,我一直後悔……當年若是能拿出些勇氣來與他們抗爭,也許……她就不會淪落到那樣的結果,現在四丫頭又是如此,我絕不會袖手旁觀,你聽我的勸,讓我再試一試,說不得能夠救你們兩個,反正你們兩個連死都不怕,最差的結果不過就是這樣……
  
  我是不會騙你的,要讓你們死,什麼都不去做就是了,何必要這樣,更不會放了你,單單要了四丫頭的性命。」
  
  望著閆大太太,崔顥愣在那裡。
  
  「聽我的吧!」閆大太太道,「我會讓人送消息給你,你只要回去等著。」
  
  「我先要看看四小姐,他沒事……我才……」
  
  「不行,」閆大太太道,「閆家不能讓你這樣放肆,你會害了四丫頭。」
  
  崔顥喉嚨浮動,半晌才點了點頭。
  
  閆家大門打開,崔顥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閆家外,萬盛和萬榮正等在那裡,看到了崔顥就迎過去攙扶,崔顥卻彷彿沒有看到他們一般繼續向前走去。
  
  他的腦海裡還是閆四小姐那張慘白的臉,他挪動著腳步,然後毫無預警地,整個身體就像一座山般轟然倒塌,就在他眼睛要闔上之時,隱約看到一條淡青色的羅裙。
  
  萬盛、萬榮顯然沒料到崔顥會突然暈厥,急著走上前去探看崔顥,兩個人七手八腳地將崔顥翻過來,只見他口鼻滿是鮮血。
  
  萬盛感覺到身邊有人蹲下身,他抬起頭,看到了一雙清亮的眼睛,然後是一張春華般的面容。
  
  萬盛只看那女子櫻桃小口一張,好奇地道:「你們這是要憋死他嗎?
  
  他鼻子裡的血淌得這麼厲害,如此仰面朝天,鮮血湧回鼻腔,很容易就死了。」
  
  鳳雛說著起身去檢查崔顥的鼻息:「不過就算這樣,只怕也已經沒了半條命。」她轉身去看不遠處的常娘子。
  
  「娘子,趁著人還熱乎,您來給瞧瞧。」
  
  萬盛看到一個背著包袱的婦人走上前,他一時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能愣愣地看著面前的小娘子。
  
  「你看我幹什麼?」鳳雛嫌棄的皺起眉頭,「我又沒有受傷。」
  
  萬盛這才挪開了眼睛,想起來眼前該做的事。
  
  常娘子道:「前面不遠就有家客棧,將他抬過去。」
  
  萬盛和萬榮來不及多想,立即抬起了崔顥向客棧中走去。
  
  眼看著抬來一個滿身是血的人,掌櫃立即上前阻攔,萬氏兄弟卻不管這些,徑直衝上了二樓,終於找到了一處空房間,將崔顥安置在了床上。
  
  鳳雛不禁感嘆:「有力氣到底還是不錯的。」
  
  常娘子走進房間,立即去看崔顥的傷口,仔仔細細地將傷口檢查了一遍,然後皺起眉頭看向身後的人:「怎麼郎中還沒到?」
  
  郎中?
  
  萬盛和萬榮兩個面面相覷,萬榮吞咽一口:「你……你不是郎中嗎?」難道不是他們運氣好,恰好遇見了這位女郎中。
  
  「我?」常娘子搖搖頭,「我不是,我只有一些止血的藥,胡亂治下外傷,他這種情形,你們還是要請郎中來的。」
  
  萬榮看向常娘子打開的包裹,裡面有各種他不識得的東西。
  
  常娘子接著道:「我大多數給死人看傷,你們再耽擱下去,就可以將他完全交給我了。」
  
  萬盛吩咐萬榮去請郎中,然後怔怔地站在那裡,看著常娘子在崔顥身上忙乎著,等到常娘子收起了紙和筆,重新將包袱整理好背上,他才怔怔地道:「您是……做什麼的。」
  
  常娘子嚴肅地道:「我的師父是個仵作……而我……大約就是你們說的驗屍人吧。」
  
  萬盛吞咽一口,他們這是遇到了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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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7 00:46: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八章 行騙

  萬榮很快就將郎中抓了過來,見到床上崔顥的情形,郎中不由地倒吸一口涼氣,驚懼地看向旁邊的萬氏兄弟。
  
  「他們帶你來只是為了給傷患治病,」常娘子淡淡地安慰道,「沒有別的企圖,快點看診吧。」
  
  萬盛在旁邊不停地點頭。
  
  郎中清理傷口用了一個多時辰,崔顥整個上身全都用布巾包裹起來,看起來十分的嚇人。
  
  「現在把褲子給他脫下來。」
  
  看到崔顥下面的傷勢,郎中不禁道:「誰下手這樣狠,是要讓人斷子絕孫啊。」
  
  萬盛頓時激動起來:「先生,你是說我大哥他……日後……不能傳宗接代了?」
  
  郎中搖搖頭:「到底會怎麼樣我也不敢斷言,只能先抹些藥上去,若是能消腫,說不得也會痊癒如初,」說完這些,他再次與萬氏兄弟對視,「被人打成這樣,你們要去報官啊。」
  
  他們也想報官,讓人懲治那閆家,不過……
  
  萬盛啞著嗓子道:「等我大哥醒來,一切都要聽我大哥的。」
  
  郎中開了藥方,叮囑萬氏兄弟好好照顧崔顥,答應下午還會來看崔顥的情形,這才離開客棧。
  
  萬盛和萬榮轉頭去找那兩個女子,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她們也不見了蹤跡,床上的崔顥仍舊不省人事,他的拳頭緊緊地攥著,像是在竭力地抗爭,又好像在攥著什麼物件兒,就算死也不肯放開似的。
  
  經歷了那麼多戰事,大哥都沒有傷成這個模樣,人卻折在這些人手上,萬榮一拳垂在牆上,萬盛坐在床前呆呆地望著崔顥。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床上的崔顥嘴唇蠕動起來,彷彿有什麼話要說。
  
  萬盛湊了過去,可崔顥的聲音太過微弱,他半晌才聽清楚,崔顥說的是:「順陽郡王。」
  
  萬氏兄弟面面相覷。
  
  兩個人正猜不出崔顥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客棧的門就被人敲響。
  
  萬盛走過去開門,隨即他睜大了眼睛。
  
  那人彷彿沒有想到開門的人是萬盛,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就緩過神來:「老神仙在這裡嗎?」
  
  萬盛木訥地搖了搖頭。
  
  那人道:「那可能是我們找錯了地方,打擾了。」說著轉身就要離開。
  
  「你,」萬盛道,「你是……我大哥的父親……」
  
  鄭大老爺停下腳步,一夜沒有闔眼,天剛亮就起來四處奔走,聽說一位老神仙斷事如神,求個符籙能保平安。
  
  城中不少人去老神仙那裡求符,不過並不是人人都能拿得到,城中有個剛夭折了幼子的商賈為了試探那老神仙,前往為幼子討要平安符,老神仙思量半晌丟出一隻香囊來,囑咐商賈不能打開裡面疊好的符紙,只將這香囊放在幼子身邊,需謹記他的話,否則就不靈驗了。
  
  那商賈不信,有意羞辱老神仙,當眾說出幼子已經喪生,然後將那符紙拿出準備撕毀,打開符紙之後商賈卻愣在那裡,因為那不是一張祈福平安的符籙,而是一張往生咒,所有人因此嘖嘖稱奇。
  
  許多人家都去找那老神仙討要平安符,不止能夠為家人祈福,還能測出吉凶,他也大為心動。
  
  也是巧了,就在剛才他一路回府的時候,他遣出去的下人發現了老神仙的蹤跡,那老神仙親口對鄭家下人說出自己落腳之處,他這才找了過來。
  
  沒想到,遇見的卻不是老神仙,而是……
  
  鄭大老爺剛準備問那萬盛是不是認識志哥,手臂立即被萬盛拉住。
  
  「鄭大老爺,」萬盛道,「您快去看看吧,我大哥受了傷,還不知能不能好了。」
  
  萬盛沒有正式見過鄭大老爺,只是聽崔顥說起鄭家,他私底下便留意看了那鄭大老爺,現在見鄭大老爺前來,心中頓時高興,不容分說就將鄭大老爺帶到崔顥床邊。
  
  崔顥面如金紙,躺在那裡不省人事。
  
  「我大哥一直等著您來,您到底是來了,可沒想到相見是這樣的情形。」
  
  鄭大老爺看到此時崔顥的模樣,不禁愣在那裡,一時忘記反駁萬盛的話。
  
  「鄭大老爺,您怎麼不早點去閆家,您去了閆家,他們就不會這樣折磨我大哥,我大哥有什麼錯,他被人拐走……受了那麼多苦,好不容易掙扎著活過來,找到了親人,你們卻不肯認他,你們怎麼能這樣。」
  
  鄭大老爺從未仔細看過崔顥,崔顥這樁事對他來說是無稽之談,而且自從鄭家丟了孩子,陸陸續續不少人找上門,開始他還讓人去核對細節,見見那些孩子,後來發現那些人都是些騙子,他也就漸漸心灰意冷,崔顥再上門時,他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現在冷不防對上這張臉,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人的面容,與他祖父有些相像之處,明知這不可能,還是有一絲疑惑浮上鄭大老爺的心頭。
  
  ……
  
  客棧外,看著鄭大老爺走進了院子,徐青安睜大了眼睛,一把拍在旁邊的張真人肩膀上:「沒讓小爺出手,你就辦妥了,還算不錯。」
  
  張真人皺起眉頭,世子爺這樣說話,將他置於何地?他可是公子的親信,泉州的「仙人」,怎麼能被一個紈絝輕視。
  
  若是往常他定然要與這位世子爺論個長短,不過眼見公子和徐大小姐就要成親,在將來的當家主母面前,他不但不能放肆,還要更加用盡全力,以求能保住自己的地位。
  
  所以以後與大舅爺在地上滾來滾去的事絕不能再發生。
  
  張真人伸手舒展自己的長袍,將被輕視的不快壓下,勸慰自己已經置身於紅塵之外。
  
  望著張真人的神態,徐青安不禁又有一些心動,恨不得立即將張真人按倒在地,逼迫張真人寫出一張符籙,將他與如貞的姻緣緊緊地拴在一起。
  
  打一個死結。
  
  嗯,生生世世永不分開。
  
  憑什麼宋某那般都能騙走妹妹,而他到現在還只能默默傷悲。
  
  這麼聰明能幹的妹妹,可是他的心頭肉,想到這裡,徐青安一肚子怒氣,這個死雜毛就是宋某的幫凶。
  
  趁著張真人抬起屁股上馬,他上前扯住了張真人的後腿。
  
  「噗通」一聲,張真人摔在地上。
  
  徐青安一臉得意,等他練成了,假以時日也要將那宋某摔在地上好好教訓。
  
  ……
  
  崔顥的傷情常娘子記得清清楚楚,徐清歡仔細地看著。
  
  常娘子道:「背上的傷口時被鞭子和棍子打出來的,打他的人也是用盡全力,讓他皮開肉綻,那翻起來的皮肉還被人硬生生扯下了大片,我見過在大牢中受過酷刑的人,也不過如此而已,胯下也有傷痕,不知日後能不能痊癒。」
  
  徐清歡點點頭,前世她聽李煦說過,崔顥後背上傷痕纍纍,李煦曾詢問那些傷痕來源,崔顥卻不肯說,李煦懷疑崔顥曾受過非人的凌虐和折磨,心裡早已經扭曲。
  
  至少這傷與前世相吻合,可見這件事沒有因為她的重生而改變,那麼崔顥到底是不是王允那些人,又為什麼去殺人。
  
  徐清歡正在思量,張真人進來道:「大小姐,宋老太太到江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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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7 00:47: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九章 相看

  宋成暄臨走之前與她提及會讓宋家長輩來提親,宋老太太來到江陰就是為了這樁事吧,不知怎麼的,徐清歡心中略有一些緊張。
  
  就算早有準備,但事關終身……她就要有一個共度一生的人。
  
  重生那日她想過前世、今生必然不同,可沒料到她的終身大事也會有這樣的變化。
  
  徐清歡看向張真人:「老太太在哪裡落腳?我讓人送帖子過去拜見。」
  
  雖說宋老太太不是宋成暄真正的祖母,但當年宋家救了宋成暄,收留他有個宋家子孫的身份,這份情義就是旁人難及,就憑這一點,她就要更加敬重宋老太太。
  
  ……
  
  宋老太太一路車馬勞頓,到了江陰之後,就被人攙扶著進門休息,一覺醒來天已經黑了,管事媽媽忙上前侍奉茶水。
  
  管事媽媽道:「老太太,徐大小姐送帖子來了,明天一早就來拜見老太太。」
  
  宋老太太微微一笑:「這孩子倒是直率的很,知道我為什麼會到江陰,也不遮遮掩掩徑直找了過來。」
  
  管事媽媽點點頭:「您還不是也一樣,沒等大爺回去接您,自己就坐車前來了,家裡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用不著他們知曉,」宋老太太道,「宋家還是我做主。」
  
  宋老太太說到這裡,略微思量:「暄哥是什麼性子,既然他遣人來與我說,那就是心中已經有了決策,更何況在此之前我已經得到了消息,既然如此……不要節外生枝,我先來看看那孩子是個什麼性情,心中有數就好了。」
  
  管事媽媽低聲稱是:「鄭家也送來了帖子。」
  
  宋老太太微怔:「你說的是哪個鄭家?」
  
  管事媽媽道:「就是楊家提起的那個鄭家。」
  
  宋老太太抬起眼睛:「你說的是安義侯的姻親?楊家只是提了一嘴,哪裡想到現在就來,而且她不是跟著徐大小姐一起前來,怎麼倒托楊家人。」
  
  管事媽媽自然想不明白:「這裡只怕有些事。」
  
  「有事就讓事來,」宋老太太道,「不遇事怎知人心。」
  
  說完這些,宋老太太讓人扶著在屋子裡走動:「明日準備些點心、小吃食,再將我準備好的見面禮拿出來,不要怠慢了那孩子,否則暄哥回來定然要傷心的。」
  
  管事媽媽應了一聲,有些疑惑地望著宋老太太,半晌也沒有說出口。
  
  宋老太太笑道:「想說些什麼?」
  
  管事媽媽輕聲道:「奴婢不明白,您都不知道大爺為何突然要結這門親,就這樣安排,萬一……」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宋老太太道,「我不喜歡猜來猜去,暄哥的性子,就算問了他也不一定會說。」
  
  宋老太太說著抬起眼睛:「我又沒有老眼昏花,也不是非要聽別人告訴我,我還可以自己去看。」
  
  ……
  
  徐清歡早早起來梳洗打扮,然後坐車去了宋家。
  
  宋老太太住在宋成暄之前落腳的院子裡,不同的是,宋老太太的到來讓整個院子更有了生氣,宋成暄這個平日裡都在軍營中打滾的人,無論走到哪裡都像是身處軍營大帳中一樣,身邊不曾有一件多餘的物件兒,彷彿隨時隨地都準備起身離開。
  
  前世宋侯也確然是這樣,與她成親應該也不在他的謀劃之內,她忽然想起宋成暄在她耳邊呢喃:「你放心,我都會安排妥當,不會讓你受委屈。」
  
  就在那麼一瞬間,她甚至忘記他不是那個叱吒風雲的宋侯。
  
  徐清歡下了馬車,門口的管事媽媽立即迎上來行禮:「徐大小姐,我們老太太正在裡面等著您呢。」
  
  徐清歡道:「勞煩媽媽在這裡久侯。」
  
  「您這樣說可是折煞了奴婢。」
  
  管事媽媽在前面引路,徐清歡走進堂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檀木椅子上的宋老太太,宋老太太穿著薑黃色的褙子,一臉慈祥的笑容,見到徐清歡上前行禮立即笑著道:「多好的孩子,快過來坐,我們好好說說話。」
  
  徐清歡走過去,宋老太太立即拉起徐清歡的手:「聽說你父親受了傷,如今可好些了?來的時候我帶了些傷藥,你拿回去也許能用得著。」
  
  徐清歡望著宋老太太那雙明亮的眼睛,彷彿早已經看透世事,無論遇到什麼難題都不會驚慌:「我父親好多了,老太太從泉州一路奔波到此,還要惦念著這些,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
  
  徐清歡說著從鳳雛手中接過一隻食盒遞給了管事媽媽:「我昨日與廚娘學做了泉州的小點心,也不知合不合老太太的口味。」
  
  「親手給我做的,我自然就喜歡,」徐老太太笑得慈祥,「快跟我說說,你平日裡都喜歡做些什麼。」
  
  徐清歡猜到宋老太太是個豁達的人,只是沒想到見面比她想的還要順利,宋老太太就像一個尋常的祖母,甚至還要隨和,生怕她會拘束,還讓人拿來了許多小點心,催著她吃些果子。
  
  屋子裡的氣氛越來越融洽,不過宋老太太沒有輕易提起宋成暄,彷彿這次見面只是尋常的拜見,並非為了相看。
  
  兩個人正說著話,管事媽媽進門稟告:「老太太,鄭大太太來了。」
  
  宋老太太看向徐清歡:「你可知鄭家的事?」
  
  徐清歡點點頭:「鄭家是為了鄭二爺而來。」徐清歡簡單將鄭家的事說了一遍。
  
  宋老太太仔細地聽著:「這麼說,鄭大太太來拜見並沒有與你們說起。」
  
  徐清歡道:「沒有。」
  
  宋老太太明白過來:「我知道了,」然後看向徐清歡,「好孩子,你先過去等一等,我也聽聽鄭大太太到底想要做些什麼。」
  
  徐清歡站起身向徐老太太行禮,就要出門。
  
  「不用出去,」宋老太太笑道,「就在堂屋旁邊的側室裡,我讓人給你備上果子,你先吃些東西,一會兒我們再一起用飯。」
  
  管事媽媽前來帶路,徐清歡看過去,側室就在堂屋東邊的角落裡,她坐在側室鄭大太太自然看不到她,可鄭大太太都會說些什麼,她卻能聽得清清楚楚。
  
  鄭大太太若是知曉這些,定然不會踏進宋家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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