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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齊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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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5 00:41:1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章 無路可逃

  「你再說一遍,你是誰?」
  
  蘇紈整個人愣在那裡,方才臉上那意氣風發的神情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驚詫。
  
  因為方才說話的聲音他再熟悉不過,那是華陽。
  
  華陽不是死了嗎?為何會在這裡?
  
  蘇紈看向長史,長史始終低著頭站在那裡,他的目光又落在田氏的身上,那本該已經倒地氣絕身亡的田氏竟然還沒有死。
  
  此時此刻田氏那雙眼睛如她年輕時那般的明亮,裡面滿是勃勃生機,甚至掩蓋了她如今的醜陋,與他四目相對之後,她眸子中浮起一絲悲哀的神情。
  
  田氏慢慢地站起身來,身上是長史方才刺入的利器,只是那柄利器只有握柄沒有刀鋒。
  
  蘇紈向後退了兩步,方才田氏在這裡是故意引誘他說出那些話。
  
  長史背叛了他。
  
  怪不得一路來到這裡時,長史一直低著頭,他因為經過一場戰事,精神損耗太多,就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如今他全都明白了,這是華陽設下的圈套,不費吹灰之力就抓住了他。
  
  「怎麼不說了,你不是真正的王嗎?一個王便是到死都不能丟了威儀,常州、蘇州乃至南直隸,您想要的並不多,男子可以馳騁沙場、可以入朝為官,做出一番事業,一展抱負,而我也可以幫你。
  
  卻不該這樣蠅營狗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達到你的目的。」
  
  屋子裡屏風撤開,華陽長公主端坐在那裡。
  
  夫妻這樣相見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蘇紈一直沉默不語。
  
  華陽長公主低聲道:「我在這裡等了你許久,你就沒有什麼話想要與我說嗎?」這話恍若回到了新婚那日,她也是坐在床邊等著他,他也是站在那裡半晌都不曾走過來,於是她開口詢問。
  
  隔著紅紅的蓋頭,隱隱約約看著他身影漸漸接近,她心跳如鼓,終於從此要相守白頭。
  
  原來,這麼多年,他始終沒有走過來。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華陽長公主低吟著,當年成親,他掀開蓋頭的那一刻,喃喃地說出來,聲音是那般的溫和,那般的柔情。
  
  華陽長公主道:「我始終不是你的青山,而我卻曾那般相信。
  
  曾經蘇家勾結學政出賣考題,我懲戒蘇家,讓長輩在我面前保證絕不再犯,折了蘇家長輩的臉面,我看似如此冷漠無情,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我這樣做是為了誰?我對此放任不管,才愧對蘇家先祖,不是蘇家婦該做之事,我雖然貴為長公主,卻也不能無視大周律法,即便此時我能為蘇家遮掩,他日蘇家做出更大的錯事,我無力承擔之時要怎麼辦?覆巢之下無完卵,我就算不去顧及蘇家人,也要為你著想,真的鬧出大事來,聖上不會懲戒我,必然命我離棄蘇家和你。
  
  到了那種地步,我帶給蘇家的就不是榮華富貴而是災禍。
  
  在宮中多年,見過太多的是是非非,我也知道必然會有人利用我與聖上的關係,從中謀利,買通蘇家人就是最好的捷徑,因此我更加謹慎行事,遠離政局,不輕易進宮,這樣便不會被捲入各種爭鬥之中。
  
  我一直將自己當做蘇家婦,卻不曾想你心中並不是這樣思量。」
  
  蘇紈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華陽長公主說著看向田大小姐:「至於納妾為你生子,我也是真心的,我以為你不肯答應是對我的珍愛,而後我慢慢發現你的心思我並不懂,你將一切做的都太完美,這些年的朝夕相處,我也漸漸明白,在你心中我始終是長公主,不是你的妻子。
  
  於是我們開始漸生嫌隙,而你對此視而不見,仍舊對我溫柔相待,我常常想,什麼時候你才會揭下臉上的偽裝,露出真容。
  
  可我也期盼著,這一切不過是我的想像,而你本就是君子如玉....
  
  人就是這樣善於欺騙自己,來常州之前我還心存妄想,如今你親口說出來,我也該死心了。
  
  一切皆是我錯,如果沒有我,常州也不會有此災禍,我會回京請罪,你也伏誅吧。」
  
  華陽長公主的話說完,蘇紈忽然整個人跪下來:「公主救我,我只是昏了頭,公主高高在上如一輪明月,而我一無是處....越想要向公主靠近,心中越生齷齪,看在多年夫妻情份上,請公主救我一命,常州的事與我有關,卻也不全然是我一人所為,有人蠱惑我行事,這人身份非同小可,就在公主身邊,我只是他手中一顆棋子,不除掉他,大周恐怕永無寧日。」
  
  華陽長公主聽到這話皺起眉頭:「你說那人是誰?」
  
  蘇紈道:「我來到常州時,他曾寫過一封書信與我,公主一看便知。」
  
  蘇紈說著伸手去袖子裡拿信。
  
  就在這時,只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道:「小心袖箭....」
  
  話音未落,蘇紈袖口寒光一閃,幾支袖箭直奔華陽長公主而去,幾個護衛立即上前營救長公主。
  
  蘇紈趁機向推開門向外跑去。
  
  院子裡蘇紈的護衛立即上前將他護住,幾個人徑直奔向大門。
  
  或許是因為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華陽長公主的人竟然沒有追上來。
  
  蘇紈盯著面前那扇門,只要衝出去他就又可能會逃脫,江陰城中有不少他安插的人手,這裡離海岸很近,他事先留了一艘大船,以備不時之需,萬一一切敗露他還可以坐船離開大周。
  
  大門沒有上栓竟然一推就開了。
  
  可讓蘇紈沒有想到的是,門外站滿了人,蘇紈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王玉臣。
  
  蘇紈皺起眉頭,王玉臣不是已經逃走了嗎?
  
  「蘇大人,您要去哪裡?」王玉臣說著轉身向身後看去,「您是不是在找他們?」
  
  人群自動讓開,後面有許多人被綁縛著壓在地上。
  
  王玉臣道:「這些是蘇大人留在常州的人手吧?我們替您將他們找到了。」
  
  蘇紈整個人一顫。
  
  「大人,怎麼辦?殺....殺出去吧!」
  
  蘇紈攥起手,前面是王家這些商賈和百姓,後面是華陽的護衛,他好像已經無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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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6 00:21: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一章 論罪

  蘇紈徹底冷靜下來,沒想到王家還有這樣的本事,王玉臣本該是百口莫辯,王家只能因此依附於他,不成想他們暗地裡與他作對。
  
  可見早在他沒有出征之前就有人在暗地裡安排一切。
  
  是誰?
  
  安義侯大小姐?
  
  或者還有其他人。
  
  「王玉臣,」蘇紈冷冷地道,「你在衙差上門之前脫逃,如今卻在這裡汙衊本官,或許這些人原本就是你安插在江陰的,如今見事不好,反咬一口賴在我的頭上。」
  
  蘇紈說著轉頭向身後看去:「公主,許多事不是您想的那樣,常州情形複雜,我一心對付倭人,懲辦了常州的官員,必然被人心存怨恨,我擋了他們的財路,他們就想方設法誣陷,如今正是關鍵時刻,公主不能隨便相信這些人。
  
  王家在常州眼線遍佈,這些商賈表面上對朝廷畢恭畢敬,背地裡不知做些什麼事,公主定要小心,尤其是這個王玉臣,是個心狠手辣之人。」
  
  「他們不會像駙馬一樣,用袖箭來對付我,」華陽長公主被人保護著走近院子裡,此時此刻她面容冰冷,「到了如今的地步,你還不知悔改。」
  
  蘇紈搖搖頭:「公主已經被人蠱惑,我說什麼都沒有用處,只能先離開,我射出的袖箭也是虛張聲勢,公主身邊護衛的身手我很清楚,不會傷到公主。」
  
  蘇紈說完哂然一笑:「事到如今,我哪裡還會騙公主,我是有錯,但不至於會錯的那麼離譜。」
  
  「你說的離譜是什麼?」華陽長公主道,「是背叛大周嗎?」
  
  蘇紈一怔。
  
  說話間韓勛走上前稟告:「駙馬爺從海上回來之後,身後一直有倭人偷偷跟隨,守在岸邊的薛大人早已經發現他們,待所有倭人聚攏在一起之後,讓副將帶兵將他們拿下,並將為首之人交與卑職,卑職已經審訊他,得知他是倭國平氏氏族之人,他們此行是來刺殺駙馬爺。」
  
  韓勛說完話,一個穿著輕甲的倭人被綁縛著帶了過來。
  
  蘇紈臉色變得鐵青。
  
  那倭人臉上沒有半點的懼意,目光從眾人臉上掠過然後落在蘇紈身上,然後臉上滿是憤恨的神情:「就是你……白龍王,你才是白龍王,你安插一個傀儡算計我家家主,如今家主已經盡數周知,那傀儡被家主扒皮抽筋,掛在船頭,命我們前來殺你雪恥,今日我們殺不得你,但是平氏必將大敗周國水師,前來這裡,將你們屠殺殆盡。
  
  哈哈哈,沒想到吧,這場戰事是你們周人自己謀劃的,我們抓走大周商賈前來要挾,也是白龍王的主意,那些火炮也是白龍王與佛郎機人買來的。
  
  如果不是白龍王,我們平氏還不知道火器原來這般好用。
  
  我們用火器炸了大周的戰船,殘殺大周的將士,白龍王告訴我們大周會派安義侯做前鋒,我們提前有所準備,圍攻安義侯,必然能拿下安義侯的頭顱,這會成為我們平氏一族的榮耀,哈哈哈哈,我們果然拿下了安義侯。
  
  現在我們家主得祖先庇護,又發現了白龍王的陰謀,便讓我們來誅殺白龍王,你想要利用我們平氏,最後還要喪於平氏之手,這樣才算公平,沒錯……我就是家主派來的信使,今日我等被俘卻不曾自絕,就是來告訴你這些,告訴你們我們的兵馬很快就來了,沒有人能夠阻止,我們必將在殺戮中重新獲得平氏的榮耀。」
  
  倭人說完這話,外面頓時一片沸騰。
  
  蘇紈目光所及之處,都是驚愕和悲憤的神情,那些人彷彿恨不得將他拆吃入肚,他做的所有事都暴露在人前。
  
  「蘇紈你還不認罪嗎?」華陽長公主道,「你只是個駙馬,沒有任何官職,藉著我的名頭才能來到常州,若是能一心一意為朝廷辦事回到京城必然論功行賞,你卻與倭人勾結,讓無辜百姓和大周的將士因此喪生,實乃奸宄惡人,該被天下之人共唾棄,從現在開始我與你義絕,叛國之罪殃及族人,蘇氏無論男女老少從此之後乃卑賤罪人,按周律論罰,死者極刑,即便有僥倖不死者,也永生不得脫罪籍。」
  
  華陽長公主說完看向護衛:「不要讓他死了,痛快地了結性命太便宜了他,無法向百姓們交代。」
  
  蘇紈看著華陽長公主,只見她面容冰冷,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她從來就是如此,將他們所有人踩在腳下。
  
  「我會有今日都是因為你,」蘇紈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若不是你,我只會過安安穩穩的生活,因為尚了你,我連一個子嗣都沒能留下。」
  
  「長公主,我有話想要對他說,不知可否……」田大小姐躬身向華陽長公主行禮,長公主示意田大小姐可以繼續說下去。
  
  田大小姐又擔憂地看了一眼徐清歡,只見徐大小姐一直垂著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麼,大約是因為聽到倭人方才提起安義侯,所以……徐大小姐因此分了心。
  
  不過很快徐清歡就回過神來,向田大小姐點了點頭。
  
  「你本性就是如此,」田大小姐抿了抿嘴唇,「遇到挫折只會怪在別人頭上,你還記得你是如何打我的嗎?我想要離開你,你會將我抓回來痛打一頓,我沒能保住肚子裡的孩子,你也會打我一頓,大多時候我只會隱忍承受,甚至從京中逃出來那些日子,我還曾想過,也許是因為我沒能生下孩子,你的脾性才會變得如此暴躁,畢竟傳宗接代是一件大事。
  
  可後來我才知道,你是個剛愎自用的蠢人,活該這輩子沒有子嗣。」
  
  田大小姐說完這些看向人群,啞巴抱著孩子走了過來。
  
  田大小姐臉上立即浮起溫和的神情,她伸出手將啞巴懷中的孩子抱起來,然後向蘇紈露出笑容:「這是我的孩子。」說著將手裡的小鼓遞給孩子。
  
  「咚咚咚」的響聲在院子裡回蕩。
  
  蘇紈僵立在那裡,半晌啞著嗓子道:「不可能,這……你逃出來這麼多年,生下孩子……他也很大了,不是這個年紀。」
  
  「對,」田大小姐道,「因為他不是你的孩子,他是我與夫君所生。」
  
  田大小姐看向身邊的啞巴,眼睛中滿是柔情蜜意。
  
  蘇紈只覺得身上的熱血全都沖入頭中,他的眼睛變得猩紅:「你竟然敢殺了我的孩子,你……與這卑賤之人……」
  
  「不,他不卑賤,」田大小姐道,「雖然他不會說話,家中貧困,卻與你天上地下,沒錯,卑賤的是你,與他在一起之後,每每回想到與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就覺得噁心。
  
  而且,我也沒有故意殺死我們的孩子,我即便再恨你,孩子是無辜的,我也曾小心翼翼保護他,只是他自己沒了。
  
  你不是一直覺得奇怪嗎?為何我不能生養,我告訴你,我們能生養,不能生養的人是你,枉你出自杏林之家,卻連這些也看不出,當真是個實實在在的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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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6 00:21:5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二章 殘忍

  蘇紈的臉已經變得扭曲,惡狠狠地看著田氏和田氏身邊的啞巴。
  
  啞巴伸出壯碩的手臂將田氏和孩子擋在了身後,目光堅定地望著蘇紈,質樸的臉上也露出仇恨的神情。
  
  啞巴雖然聽不見聲音,但是他從田氏方才神態和口型中已經看了明白,眼前這個穿著得體的男子就是將田氏害成這般模樣的人,雖說這人一看就非同一般,但他也並不覺得羞慚,相反的這人如此對待一個弱女子才真正的畜生不如。
  
  蘇紈盯著啞巴將牙咬得咯咯作響,田氏寧可與眼前這卑賤的人在一起,也不願回到他身邊,他將皇帝和張家、倭人都玩弄在掌心,到頭來還不如一個鄉野村夫。
  
  到底是個不知好歹的賤人。
  
  田氏說他們的孩子還活著,顯然也是在騙他,就是要引他說出所有的真相。
  
  蘇紈只覺得嘴裡一股腥甜的味道,有一股順著嘴角淌下來,他伸手一抹,手背殷紅一片。
  
  「他知道……」
  
  還沒等蘇紈緩過氣來,又是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蘇紈順著聲音看去,立即看到了安義侯府大小姐。
  
  徐清歡道:「早在公主和田大小姐接二連三小產之後他心中就應該明白,問題應該出在他身上,就因為他出自杏林世家,才覺得他能想方設法用藥石治好自己的病症。」
  
  徐清歡揚起手中的醫書:「我也請郎中翻看了不少類似的脈案,上面多數記載夫妻二人一同調理方得子嗣,田大小姐出逃之前每日都要服藥,懷上身孕之後更是藥水、針灸不停,想必就是他在依照古方治病,所以他才會覺得田大小姐這一胎也許能夠保住。
  
  而對於公主,他故意隱瞞病症,讓公主一而再再而三的小產,不但能讓公主對他心懷愧疚,也能藉此拖垮公主的身體,這些年公主身體孱弱,沒有精神打理長公主府,他趁機收買長史培植自己的力量,背地裡做這些事。」
  
  華陽長公主靜靜地看著蘇紈,彷彿已經無悲無喜,彷彿徐清歡方才說的話與她沒有半點的關係。
  
  蘇紈微微揚起嘴唇,露出幾分殘忍的笑容。
  
  「到現在你還很得意吧?」徐清歡道,「如果沒有人發現,你不僅握住了常州,還與公主伉儷情深譜寫了一段佳話,可接下來你會更加肆無忌憚地加害公主。
  
  可你想的還是太簡單了,你的手段只能對付對你沒有戒備的人,長公主、田大小姐之所以會上當是因為她們都曾全心全意信任你,願意為你付出一切。
  
  至於張家和倭人,你也只敢暗中動手罷了,真正到了面對面針鋒相對的一刻,你根本不堪一擊。
  
  甚至在暗中動手時,你也只能藉助弱女子來對付張家,蓉曉就是明證。
  
  讓蓉曉背叛太后娘娘的人是你,根本不是那謝雲。
  
  一開始我就覺得奇怪,蓉曉一個在太后娘娘身邊的女官,怎麼會那麼容易就被謝雲所騙,謝雲的身份也並不能進宮與蓉曉見面,蓉曉如何能為了他不顧一切與太后娘娘作對,也許這些猜想太過片面,可後來我在穩婆那裡打聽到消息,蓉曉小產之後說過:你知道他有多盼著,只要你好好的,日後定然備受寵愛,什麼都會是你的,你可知道,你將來得到的是什麼。
  
  可見在蓉曉心中,她肚子裡的孩子身份非同小可。
  
  再者,蓉曉還求簡王妃,只要簡王妃能救她的孩子,將來必定會得到報答。
  
  是誰給她這樣的依仗?只有她肚子裡孩子的父親,謝雲顯然不夠這個分量。
  
  我也曾懷疑簡王,但恰恰是蓉曉的一個舉動,讓我認為蓉曉肚子裡孩子的父親更有可能是你。
  
  蓉曉瘋癲之後,曾將自己當做一個奴婢,小心翼翼地侍奉主子,按理說她是太后娘娘身邊的女官,有這樣的舉動也無可厚非,可一個細節卻引起了我的注意,在大熱天裡,蓉曉讓她侍奉的『女主子』穿了一件毛領的氅衣,這麼熱的天,誰能穿這樣的衣衫。」
  
  徐清歡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向華陽長公主看去。
  
  此時此刻華陽長公主正穿著一件藕色的氅衣。
  
  徐清歡道:「公主小產多次,傷及身體根本,極為怕冷,所以從來都是比別人穿的多一些,公主進宮之後就會去慈寧宮為太后娘娘請安,蓉曉知道公主的習慣也就不足為奇。」
  
  徐清歡說完向華陽長公主行禮:「太后娘娘是否賞賜過一頂天青色府綢絲的帳子給公主。」
  
  華陽長公主仔細思量半晌才點頭:「那本是蘇州府呈上來的貢品,我在太后娘娘那裡見了,流露出幾分喜歡,太后娘娘就賞給了我。」
  
  「在簡王府裡,蓉曉讓下人換上天青色府綢絲的帳子,又為那為『女主子』仔細地穿好氅衣,可見她這樣作為是將那位『女主子』當成了公主,」徐清歡看向蘇紈,「駙馬爺定案答應過蓉曉,會將她抬入長公主府,蓉曉才會更加注意公主的習慣和喜好,期望將來能夠好好侍奉公主,蓉曉一心期望如此,卻沒想過駙馬爺早就想好了利用完之後就將她拋棄。
  
  她因為背叛太后娘娘,娘家人都已經對她斷絕往來,她又身陷簡王府,唯有肚子裡的孩子才能將她從困境中拉出,可就在這時候孩子沒了,她傷痛欲絕,可她心中還有期望,期望駙馬爺來救她……」
  
  徐清歡說到這裡。
  
  蘇紈冷冷地看著徐清歡,那雙烏黑的眼睛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徐清歡看得心中冰涼,一個猜測油然而生:「你要逼死蓉曉,就要讓蓉曉完全絕望,所以就在這時候,你讓謝雲去蓉曉房裡……」
  
  徐清歡試探著說,蘇紈眼睛閃過一絲光亮,彷彿是在為自己的謀算而滿意。
  
  「你這個該死的畜生,」田大小姐聽了明白,「你讓人玷污了那蓉曉。」
  
  沒有什麼手段能比這樣做更能摧毀一個女人的精神。
  
  直到現在蓉曉都以為害她的人是謝雲,所以見到謝雲之後,蓉曉整個人才會崩潰。
  
  蘇紈依舊不肯說話,他只是笑著看眼前的一切。
  
  徐清歡道:「除此之外,田大小姐身上的傷痕與死去的謝大奶奶、林三娘的傷有許多地方相似,謝雲妻室死的時候,王玉臣帶著王家商隊在海上,如果林三娘是王玉臣親自動的手,那麼問題來了,謝大奶奶又是誰殺的呢?這本來就有蹊蹺。
  
  湊巧的是,謝大奶奶死的時候,駙馬爺不在京城,您在哪裡呢?是不是正在常州佈置一切?
  
  我想等到日後朝廷進行查證,定然能找到真相。」到這裡基本上所有的案子都說了明白。
  
  蘇紈望著徐清歡,他思量半晌忽然一笑:「徐大小姐,說了這麼多別人的事,你有沒有為自己想一想?
  
  安義侯死了,以後徐家該何去何從?你又要去依靠誰呢?常州這筆賬會有人與你清算,你可要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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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6 00:22: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三章 出手相救

  蘇紈看著徐大小姐冷笑,沒有了娘家的庇護,光靠安義侯世子爺能撐起整個侯府?
  
  「我真不明白,」蘇紈道,「有這樣的時間查我的案子,怎麼不知道為安義侯謀算一下,如果你多費些心力在自己家中,或許安義侯也不會死,我是要讚歎你聰明反被聰明誤呢,還是……你根本也是個傻子。」
  
  蘇紈說完呵呵笑起來:「到頭來你又有什麼好下場?值得嗎?」他說著,彷彿已經看到徐清歡的死狀。
  
  與他們作對的人早晚會死,別說一個小小的女子。
  
  徐清歡搖搖頭:「不是你這樣算的,或許我父親已經陣亡,」說到這裡她緊緊地攥住帕子,努力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但我想,他至少很安心,許多人、許多事無法用利益和金錢去做衡量。」
  
  徐清歡說完話,華陽長公主吩咐韓勛:「將蘇紈關押,記住此案沒有審結之前不可讓他死了,只有大周律法才能懲戒他。」
  
  韓勛應了一聲。
  
  等到蘇紈被押下去,徐清歡上前攙扶華陽長公主,華陽長公主表面看著冷漠淡定,整個身體卻在微微地發抖。
  
  「我沒事,」華陽長公主道,「你快去打聽一下安義侯的情形。」
  
  說完這些華陽長公主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就摔倒在地。
  
  旁邊的管事媽媽急忙上前攙扶:「長公主,您好幾日沒有闔眼了,這樣下去可不得了,如今一切已經清楚,您也該保重身子。」
  
  華陽長公主強撐精神向徐清歡擺手:「不用擔心我,最艱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以後都會慢慢好起來。」
  
  徐清歡點點頭,沒有了蘇紈的算計,剩下就看華陽長公主自己的了。
  
  管事將華陽長公主扶進屋,徐清歡就帶著人走出院子。
  
  「徐大小姐,」王玉臣上前道,「您是要去問侯爺的消息吧?此處一直到江邊有我王家的船,您坐船前去會更方便些,可惜我現在不能跟著你們前去。」
  
  王玉臣說完,看了看身邊的衙差:「我要去衙門裡說明情形,配合衙門將一切查清楚,這樣我和王家才能徹底脫離嫌疑,否則在這樣的時候會給衙門添亂……」
  
  徐清歡點點頭。
  
  王玉臣還要說些什麼安慰徐清歡,卻只覺得身邊有人擠過來,他再看過去,就瞧見了徐青安那張大臉。
  
  徐青安怒目相對,將徐清歡牢牢地擋在了身後。
  
  要不是王二帶著他四處跑,他怎麼會前後失守讓宋某鑽了空子,現在這樣的時候王二還有臉湊過來,要不是現在沒有心情,他早就拎著王二胳膊將這登徒子摔出去。
  
  「徐兄,」王玉臣向徐青安彎腰行禮,「你們要多保重。」
  
  王玉臣說著向後退去。
  
  「走吧,哥哥。」徐清歡喊了一聲,先一步上了馬車。
  
  王玉臣一直看著徐家馬車消失在視野之中。
  
  ……
  
  馬車外一片安靜,沒有徐青安和張真人鬥嘴的聲音,氣氛十分的壓抑,就連鳳雛都不再吃東西,而是攥緊帕子緊張地坐在那裡。
  
  「妹妹,你說父親真得……」徐青安的聲音沙啞,因為焦急眼角已經濕潤。
  
  徐清歡不知道該跟哥哥說些什麼,那蘇紈是從海上來到江陰的,應該知曉海上的情形,而且父親出征之後,也沒有送回任何的消息,加上這兩日她一直心神不寧……
  
  「等到了,我們就知道了。」
  
  好半天徐青安才說出幾個字:「消息也不一定都是真的,反正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老頭子走的時候威風凜凜,也得打個勝仗回來,否則我會笑話他一輩子。」
  
  ……
  
  常州總兵奔波了一整天,終於逃回了主帥大船。
  
  「來人,備水……」他先要卸了甲胄,再將身上的汗擦一擦,冷靜下來也許就能想到對策。
  
  沒有聽到護衛的聲音,常州總兵微微皺起眉頭,但是來不及想其他,他已經走進了船艙之中。
  
  奇怪的是兵士也沒有立即上前服侍,常州總兵剛要發作,卻發現主帥位子上坐著一個人,誰敢越俎代庖代替他坐在那裡。
  
  「是誰。」常州總兵立即開口。
  
  那人轉過頭來,看向常州總兵,竟然是薛沉。
  
  「總兵大人,」薛沉淡淡地道,「您這是從哪裡回來?」
  
  常州總兵立即瞪大眼睛:「薛沉,你怎敢坐在主帥位上,這裡是常州而非泉州,你就不怕本官治你僭越之罪。」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薛沉道,「你方才去哪裡了?」
  
  「我自然去營救駙馬爺,」常州總兵挺直脊背,「好在我去的及時,駙馬爺才能脫險。」
  
  「這麼說,總兵是駙馬的援軍了?所以都未曾留下與大周將士一起抗擊倭人,而是將駙馬平平安安送回來。」
  
  常州總兵冷笑道:「那是自然,若是常州沒有了駙馬爺,這場戰事誰能做主?」就算薛沉再厲害,還能與皇親國戚對抗不成?他將駙馬爺擋在前面,誰若是還想與他為難,就要掂量掂量華陽長公主在聖上心中的地位。
  
  「看來一切都清楚了,」薛沉站起身,「駙馬之所以能夠在常州呼風喚雨,因為有常州總兵為他四處周旋。」
  
  常州總兵覺得薛沉這話說的沒錯,他就是為駙馬爺馬首是瞻,常州總兵思量著抬起頭,一副得意的神情。
  
  「來人吶。」
  
  只聽薛沉一聲暴喝,常州總兵嚇得渾身一抖:「你要做什麼?」
  
  「將白龍王的同黨拿下。」薛沉話音剛落,就有兩個身穿甲胄的將官走進來。
  
  常州總兵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身體已經被死死地壓住。
  
  「薛沉,你這是要造反……」常州總兵大聲嘶吼,「來人,來人將這些反賊拿下,來人啊。」
  
  「這裡沒有人造反,」薛沉目光灼灼,「只是有人叛國通敵。」
  
  「誰……」常州總兵向左右看去,「你說的是誰?」
  
  「當然是你,你方才已經承認與駙馬同路,一切都聽從駙馬安排,」薛沉說著向常州總兵走過來,「而駙馬……就是真正的白龍王。」
  
  「什麼?」常州總兵徹底愣在那裡,他怔怔地望著薛沉,發現薛沉並沒有說笑的意思,「你誣陷……敢誣陷駙馬。」
  
  「你認為我敢嗎?」薛沉拿出一隻小巧的匣子,打開之後裡面是一面權杖,「這是皇上的密令,由華陽長公主和兵部侍郎一起送來的,如今駙馬已經被捉拿入獄,現在輪到總兵大人你了。」
  
  不可能,常州總兵瞪大眼睛,這怎麼可能,可這密令千真萬確,不像是造假,而且……他抬起頭看到了有人走進來,他穿著的正是兵部侍郎的官服。
  
  「常州總兵,你是否看到倭人不戰而逃?」兵部侍郎問過去,「將大周將士全都丟在倭人面前。」
  
  常州總兵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他是這樣做,可他是為了救駙馬爺,此時此刻他不能這樣說,因為駙馬爺才是白龍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常州總兵嚇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就連兵部侍郎也忍不住搖頭:「真沒想到,總兵官會如此。」
  
  常州總兵被帶下去,兵部侍郎向薛沉躬身:「如今常州還要靠薛大人穩住局面。」
  
  薛沉道:「這都是臣子本分,接手常州水師之後,我會立即派出援軍,與倭人死戰到底。」
  
  兵部侍郎不敢再耽擱薛沉時間,也帶著人走出船艙。
  
  薛沉立即召將領議事,天黑之前援軍船隊就已經起航,雖然看著大船逐漸遠去,薛沉仍舊眉頭緊皺。
  
  這一戰不簡單,希望公子能夠平安歸來。
  
  「軍師,」副將上前低聲道,「安義侯府大小姐一直在岸邊等消息。」
  
  薛沉道:「徐大小姐讓人來問安義侯的情形?」
  
  副將搖頭:「不曾,只是一直等在那裡,想必是知曉軍師繁忙。」
  
  安義侯的船一直沒有回來,他們又急著派出援軍,這位徐大小姐心中應該有了思量,其實他知曉的也是安義侯的船沉了,安義侯凶多吉少。
  
  除非,公子出手相助。
  
  不過在他看來,公子不應該幫襯安義侯,當年的事在前,出手救這樣的人,那要下多大的決心,當年魏王府一幕幕怎麼能讓人忘卻,更何況當年將劍刺進公子胸口的人,正是安義侯手下的副將。
  
  「軍師,有艘船回來了,船上的是傷兵,好像還有安義侯。」
  
  薛沉一驚,最近許多事都出乎他的意料。
  
  ……
  
  徐清歡跟著引路的副將去了海邊臨時搭建的衛所中,她的心彷彿要躍出喉嚨,手心裡全都是汗水。
  
  走進門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父親。
  
  父親眼睛緊閉,身上包裹著布條,鮮血已經透了出來。
  
  「我父親怎麼樣。」徐清歡嗓子有些沙啞。
  
  郎中忙上前道:「侯爺傷的不輕,好在不是致命處,不過也不能大意,看看這兩日如何。」
  
  徐清歡點了點頭,就要進去看父親,她抬起頭去問副將:「是不是宋大人救了我父親,宋大人現在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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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6 00:22: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四章 得勝而歸

  副將稟告道:「我們趕到時,侯爺的船已經沉了,多虧大人水性好,冒險跳入海中將侯爺救起來。」
  
  話說的很簡單,但當時的兇險不是親眼所見,無法去體會。
  
  誰都知道在船沉的那一刻,會將船上和周圍所有的東西都捲入海底,就算是水性最好的人也很難從那旋渦之中擺脫,更何況他們親眼看到侯爺已經被倭人所傷,恐怕是凶多吉少,斟酌之下實在不該在那時候去救人。
  
  可宋大人沒有猶豫吩咐他們防著倭人的炮火,等著接應,然後就消失在海面上。
  
  副將道:「幸好大人和侯爺都平安無事,否則我們萬死莫贖。」
  
  副將雖然說的不多,但是徐清歡能感覺到到當時的危險。
  
  徐清歡道:「宋大人有沒有受傷?」
  
  副將思量片刻:「大人將侯爺救上來之後,我們就與倭人開了火,當時情形緊急顧不得看大人的情形,而後大人重新披甲與倭人開戰,戰局稍稍穩住之後,大人就命我等將侯爺帶回岸上治傷,此後一直沒有再卸甲。」
  
  沒有卸甲,自然就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傷。
  
  徐清歡點了點頭:「有勞大人了。」
  
  「大小姐折殺末將。」副將彎腰行禮之後退到一旁。
  
  徐清歡站在門口,好半天才疏離好情緒走進去,因為看著父親窗前哥哥那呆傻的模樣,她就心中忐忑,生怕進去之後看到自己不願意面對的事。
  
  父親面色蒼白,是因為失血過多,整個人看起來好像都蒼老了不少。
  
  徐青安緊緊地盯著安義侯身上那些透了血的布巾,半晌才道:「這軍中的傷藥都是騙人的嗎?上了那麼多血還止不住,我去將那郎中抓回來問問,若是知道他敢偷工減料,我就揍他個半死。」
  
  「哥哥,」徐清歡喊住徐青安,「不要胡來。」
  
  徐青安的嘴明顯地癟了癟,不過很快他就遮掩過去,然後吞咽兩口,才又失魂落魄地坐下來:「爹,您再也不醒過來,我可去惹禍了,丟了徐家的臉,您可別後悔。」
  
  好像安義侯聽到之後就會立即睜開眼睛罵他是個不肖子,立即打斷他的腿似的。
  
  然而安義侯依舊靜寂無聲。
  
  徐青安蜷縮在哪裡,臉上沒有了往日的光彩。
  
  常娘子淨了手走進來,幫忙檢查安義侯的傷口:「侯爺後背這處傷的最為嚴重,創口貫穿這個後邊的整個背部,我猜那時候侯爺應該沒穿甲胄。」
  
  徐清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接下來會怎麼樣?」
  
  常娘子道:「外傷之人最忌發熱,當然這只是我的經驗,不過侯爺現在一切正常,可見受傷之後及時用了藥,這就是好現象,繼續用藥,將血完全止住,侯爺能夠醒來後面的事也就好辦了。」
  
  常娘子與郎中說的差不多。
  
  徐清歡點點頭:「這兩日我們會仔細照顧父親。」
  
  徐清歡不是第一次住在軍營之中,前世與李煦一起出征,也差不多是這樣的情形,隨著兩軍交戰時間愈久,送上岸的傷兵越來越多。
  
  除了照顧父親之外,徐清歡也跟著常娘子出入衛所,幫著醫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華陽長公主壓著蘇紈入京,這樁案子不能耽擱,越快審出實情越好。
  
  朝廷的正式任命也緊接著到了薛沉手上,命薛沉暫領常州總兵之職,可調度沿海水師所有人馬與倭人一戰。
  
  緊接著喜訊也傳來,宋大人連連取勝,斬了平石章的二弟平石彥,也是這個平石彥帶兵圍困安義侯。
  
  勝報傳來,大周軍心一振,那些白龍王召集起來的海盜,見勢不好紛紛退散而去,海上只剩倭人的船隻。
  
  「看來戰事很快就要結束了。」薛沉一臉欣慰。
  
  合上輿圖,薛沉問向身邊的副將:「安義侯怎麼樣了?」
  
  「郎中說傷勢已經有了好轉。」
  
  薛沉點了點頭,安義侯被送回來之後,徐大小姐一直在軍營中忙碌,沒有向他提任何要求,反而在幫忙照顧傷兵。
  
  此次的戰事能夠這樣順利,也是因為白龍王的身份被查明,長公主突然出現在江陰時,連他都覺得驚詫,算算時間,難不成徐大小姐早就懷疑了蘇紈,否則怎麼會來得及向長公主稟告這些。
  
  抓住蘇紈,安撫百姓,與商賈一起將蘇紈佈置的人手都找出,他也不得不讚歎徐大小姐的聰明常人難及。
  
  難怪公子會對她難以割捨。
  
  仔細想起來公子從京中回到泉州是想要一切恢復原狀,從開始的時候本沒想過要插手常州戰事,可惜……天不遂人願啊,兩個人偏偏又撞在了一起。
  
  這後面要如何,看來只能等公子回來之後才知曉。
  
  「總兵大人。」
  
  薛沉剛剛思量到這裡,傳令兵被帶進來稟告:「宋大人得勝而歸了。」
  
  這麼快。
  
  薛沉眼睛立即亮起來,克制不住心中的歡喜大步向外走去。
  
  ……
  
  徐清歡走到衛所外,聽到將士們歡呼的聲音,宋成暄得勝歸來了。
  
  「大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鳳雛的聲音傳來。
  
  「不去,」徐青安的眼睛已經飛到了熱鬧之處,卻伸出手無力地阻攔著妹妹,「父親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說不得立即就會醒過來,父親清醒之後看到我定然火冒三丈,只有妹妹在才能穩住他的心神。」
  
  徐清歡道:「哥哥沒做壞事,為何要父親火冒三丈。」
  
  徐青安一時語塞。
  
  徐清歡接著說下去:「哥哥每日都仔細照顧父親,幫父親擦身,等父親醒過來我會向父親稟告。」
  
  「別,別,」徐青安一臉羞臊,「千萬別提,免得下次父親教訓我的時候,會想起這些,不好意思動手。」
  
  「哥哥想多了,」徐清歡笑著看徐青安,「愛之深責之切,以後父親會對哥哥更加嚴厲。」
  
  徐清歡說完轉身看了看衛所,父親的傷勢一日強於一日,她安心不少,現在該去向宋成暄道謝。
  
  「哥哥就留在這裡,我去看看宋大人,宋大人救了父親,我們不能失禮。」
  
  這話說的有道理,可徐青安還是覺得不太妥當。
  
  「這裡是軍營,」徐清歡提醒道,「不會有什麼危險,哥哥只管放心好了。」
  
  ……
  
  徐清歡遠遠地看去,只見有個人穿著甲胄從大船上走下來,他身材高大挺拔,浴血奮戰之後身上更添威勢。
  
  徐清歡長長地鬆了口氣。
  
  平安就好。
  
  好幾天提起的心終於放下。
  
  宋成暄彷彿這時也抬起了頭,目光彷彿在她這邊停留片刻,不過很快就移開了。
  
  將士們上前將宋成暄圍住,遮擋了徐清歡的視線,也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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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6 00:22:4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五章 宋大人的醋意

  兵營一下子騷動起來,所有人臉上都是激動、欣喜的神情,徐清歡耳邊聽到的都是「宋大人」種種的話語。
  
  從前就聽說宋成暄在泉州時令將士們擁戴,如今他在關鍵時刻接手了被蘇紈丟棄的常州水師,帶著他們打了勝仗,自然也得到了常州水師的敬服和尊崇。
  
  將士們前去迎接宋成暄,整個兵營雖然熱鬧,但是那些負責巡視的將領,卻絲毫不為所動,一直在規規矩矩做他們的事,都說泉州治軍頗嚴,這裡雖然不是泉州的兵馬,卻被泉州那面軍旗感染,所有人也都想起自己的職責,不再那麼懈怠起來。
  
  「走吧,」徐清歡吩咐鳳雛,「我們先回去,一時半刻也見不到人。」宋成暄得勝歸來自然先要探看傷兵,然後與薛沉交代戰局,這些都做完只怕要費好些功夫。
  
  徐清歡說完帶著鳳雛走回衛所。
  
  人群散開,宋成暄再看過去,方才的地方已經沒有了她的身影。
  
  「公子,」薛沉避開了人才上前道,「公子穩住了軍心,如今朝廷的援軍也到了,這兩日就能去清理戰場,您也可以歇一歇。」
  
  說完這些薛沉向宋成暄身上看去:「公子有沒有受傷。」
  
  「沒事,」宋成暄沉下眼睛道,「不嚴重,一會兒讓軍醫前來送些藥清理一下就好,將士們都要暫做歇息,我們明日就再出發。」
  
  薛沉明顯感覺到公子的神情突然嚴肅起來,猜想前方的戰事並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您還要再去?」
  
  宋成暄目光幽深:「倭人已經沒有機會逃走,他們會奮力一搏,這次雖然打了勝仗,常州也損失了不少人手,不能再出差錯。」
  
  薛沉嘆口氣:「公子說的對,只是要辛苦公子了。」
  
  「時間不多,先議軍務吧。」宋成暄不再說話轉身向中軍大帳中走去。
  
  徐清歡約莫時間差不多了,這才在醫工那裡拿了傷藥準備去尋宋成暄。
  
  其實她可以讓哥哥前來,可想到哥哥之前對宋成暄的態度……面對哥哥宋成暄也會冰冷相待,兩個人必然相對無言,所以還是自己前來走這一遭更合適。
  
  軍帳就在不遠處,現在的時辰還有些早,也不知道宋成暄是否已經議事回來了。
  
  徐清歡正要遣人去問問,只聽身後有聲音道:「徐大小姐。」
  
  徐清歡轉過頭去,只見幾個衙差帶著王玉臣向這邊走來。
  
  見到徐清歡,王玉臣臉上既驚訝又欣喜:「徐大小姐我聽說安義侯回來了。」
  
  徐清歡點點頭:「是,家父雖然受了傷,但經過醫治已經好了許多。」
  
  王玉臣更是欣喜,看到徐清歡手中的傷藥,又看看不遠處那稍大的軍帳,王玉臣幾乎立即明白過來:「聽說宋大人也得勝歸來了。」
  
  王玉臣想到當日宋大人將徐大小姐抱入船艙,聲音略顯得有些乾澀,隱約感覺到有些話現在不說往後就沒有了機會,雖然現在時機有些不對。
  
  王玉臣看了看身後的衙差:「徐大小姐可相信我不是奸邪之輩?商賈最重的誠、信二字,誠信也是我們的氣節,身為周人若與外敵暗中勾結,便失去了立身之根本,我不會那麼做,所以無論朝廷如何查我都不怕,早晚會還我清白。」
  
  徐清歡點點頭。
  
  王玉臣接著道:「當日我脫逃也是怕王家被人攥於手中,也許此舉看起來並不周全,但急切之中我也只有如此……所以我也並不惋惜……唯一讓我覺得後悔的是,當時自作聰明,誤以為徐大小姐就是江家人,鬧出許多笑話。」
  
  王玉臣這話讓徐清歡想及他那些荒唐舉動,在七夫人面前言之鑿鑿地說出對她身份的分析,於是不禁莞爾……
  
  徐清歡道:「王二爺當日並不知曉實情,而且王二爺也沒完全猜錯。」她不明白王玉臣怎麼會突然說起這些,在她看來這些小事早就已經過去了,不值一提。
  
  「我不想讓自己再後悔,」王玉臣的聲音忽然低了幾分,「徐大小姐,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徐清歡抬起頭,只見王玉臣目光灼灼,臉頰微微有些泛紅,心中略微一動。
  
  「徐大小姐,」王玉臣躬身鄭重地向徐清歡一禮,「當日雖然不知大小姐身份,但我做出的那些事都是真的,請大小姐斟酌。」
  
  礙於有人在身邊,王玉臣的話不能說的更明白,但是徐清歡卻想到了當日王玉臣送來的禮物,和對七夫人表露的意思。
  
  他是在向她表露心跡?徐清歡顯然沒料到會有這樁事,不禁愣在那裡。
  
  徐清歡還沒說話,就聽到有人喊了一聲:「大小姐。」
  
  徐清歡轉過頭看到了永夜。
  
  一下子被打斷,王玉臣的心慌跳得更加厲害,現在果然不是好時機,但他總歸讓徐大小姐知曉了他的心跡,他再次躬身道:「我改日再去尋大小姐說話。」說著就要離開。
  
  「王二爺留步……」徐清歡走上前去。
  
  接下來的話,徐清歡的聲音極低,說話的內容也能讓王玉臣聽得清楚,永夜不甘心地收回了自己的脖子,然後再去聽軍帳中的響動,軍帳裡明明沒有任何聲音,可那流露出的壓抑氣氛卻讓他膽戰心驚。
  
  永夜不禁心中抱怨,那位王二爺只怕是吃錯了藥,這裡是什麼地方?王玉臣竟然敢上前與徐大小姐說那些話。
  
  屋子裡的人,應該早就面露不善了吧!
  
  永夜沒有勇氣去看,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就留在海上,即便被海浪、狂風拍打、吹拂那也算不得什麼,那折磨不及這裡半分。
  
  終於熬到徐清歡與王玉臣分道揚鑣,永夜深深看了一眼王玉臣面上的神情,他垂著眼睛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這情況該是好現象,看熱鬧不嫌事大,事越大越好,如果王二爺直接哭出聲,他會更加高興。
  
  此時此刻永夜才發現自己竟是這樣的人。
  
  「大小姐,」永夜躬身道,「公子在裡面。」
  
  「宋大人的傷怎麼樣了?」徐清歡聽說宋成暄沒有讓郎中進門醫治,只是讓永夜侍奉,顯然是不想讓人知曉他的傷勢如何。
  
  永夜本以為徐大小姐會問公子有沒有受傷,這樣他就可以用許多許多話去搪塞,沒想到徐大小姐開口就封了他的口,讓他一時不知該怎麼欺騙。
  
  「剛剛上了藥,還……還沒……包……」永夜忽然想起方才自己正在大帳裡為公子包紮,聽到響動他急著跑出來救火,自然……傷口就沒包好。
  
  「我去看看。」徐清歡說著接過鳳雛手中的傷藥向大帳裡走去。
  
  永夜想要上前阻攔,公子吩咐過傷口沒有處置好之前,不准任何人進門,可……如果徐大小姐不進去,他就要繼續方才的活計,關鍵是……都那般模樣了,公子依舊目光冷漠,讓人望之斷魂,他就下意識地向旁邊退了一步。
  
  他笨手笨腳,越是焦急越是做不好,還是交給徐大小姐吧!或許徐大小姐能夠做的妥善些,即便日後他被公子罰,那也沒什麼。
  
  ……
  
  撩開軍帳,徐清歡就看到了坐在裡面的人。
  
  宋成暄已經卸了甲胄,肩膀上只披了件單薄的長袍,背對著她坐在那裡,顯然方才正在治傷,徐清歡看向旁邊的銅盆,裡面放著沾了鮮血布巾。
  
  就像她想的那樣,宋成暄果然受傷了。
  
  「傷在哪裡了?」徐清歡道,「還是讓郎中來看看。」
  
  她將手中的傷藥放在桌子上,此時桌面上一片凌亂,有一隻藥箱敞開著著,裡面擺著各種刀具,一柄刀擺在外面,刀刃上還有血跡。
  
  能用上這些東西恐怕宋成暄傷的不輕。
  
  徐清歡幾日積壓的擔憂一時都湧上來,忙繞過他去查看。
  
  大約沒想到她會這樣果決地走到他面前,宋成暄沒來得及躲閃,就這樣對她四目相對。
  
  宋成暄那漆黑的眉宇間滿是晶瑩的汗珠,一雙眼睛如同水洗過般,一滴汗水從他下頜上滑落,他的衣衫沒有穿好,上身露在外面,微微起伏的胸膛上壓著一塊布巾,鮮紅的血已經完全將巾子浸透了,顯然他此時是在強忍疼痛。
  
  他的喉結微微滾動,聲音略顯得有些低沉:「給我端杯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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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6 00:22:5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六章 探傷

  徐清歡立即去桌子上拿茶壺,倒出來的茶水卻是冷的。
  
  徐清歡看了一眼宋成暄:「我去換壺熱茶。」
  
  「涼的就好,」宋成暄抬起眼睛,「拿過來吧!」
  
  宋成暄現在和方才戎裝歸來時明顯不同,他一雙眼睛雖然依舊清澈而堅毅,卻還是透出幾分的疲倦和虛弱。
  
  那人前威風凜凜的宋大人,少了冷冰冰的外表,露出些許的頹靡,倒讓他添了些許感性似的。
  
  徐清歡將茶水拿過去,宋成暄手臂動了動,眉頭立即皺得更深了些。
  
  「我服侍你喝吧,」徐清歡忙阻止道,「傷口剛剛清理過,不宜多動。」
  
  不等宋成暄再拒絕,清歡將手裡的茶杯湊到了他嘴邊。
  
  他兩道幽深的目光看過來,最終啟唇含住了杯沿,她慢慢地傾斜杯身,他的喉結隨著吞咽上下浮動,顯得有些急促,她盡量配合著他的速度,可畢竟在此之前沒做過這樣的事,有些笨手笨腳,沒有掌握好火候,眼看著一縷水順著他的嘴角淌下來,流過那輪廓分明的下頜,一滴一滴落在他的頸窩裡。
  
  她頓時愣在那裡,握著帕子的手不知該不該湊過去幫他將水擦掉,這樣一遲疑,水滴就順著他的胸口淌下來,滴在了他胸前的布巾上,水漬暈開,將布巾打濕了。
  
  徐清歡不禁苦笑,希望宋大人不要因此氣得七竅生煙才好,不過如果下次再做,她一定會做得很好。
  
  宋成暄望著眼前她那低垂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像是一把扇子,這樣上下扇動,如同在人心間顫動,略微有些發癢,自從進來之後他還沒仔細端詳她,現在看來似是消瘦了許多,應該是擔憂安義侯的緣故。
  
  她最擔憂的始終都是安義侯府,也許為人子女自然心中掛念父母。
  
  思量到這裡,宋成暄準備挪開視線,卻發覺她的目光一直順著他臉向下看去,他一怔不可遏制地思量她在看些什麼。
  
  很快她似是意識到這樣不妥,耳朵微微有些泛紅,如同那剛剛盛開的桃花。
  
  宋成暄突然瞇起眼睛,顯得有些焦躁,開口道:「再倒一杯水來。」
  
  他的聲音又傳來。
  
  徐清歡沒想到,她方才的思量這麼快就有了印證的機會。
  
  她立即端著一杯水又湊過去,這次果然好多了。
  
  宋成暄還是一飲而盡,沒有水跡再淌下來,徐清歡不由地鬆了口氣。
  
  兩杯水下肚或許讓他感覺舒服了一些,他的表情沒有方才那般的焦灼。
  
  「我用布巾重新給你包紮一下傷口吧,」徐清歡道,「這些日子在衛所給我父親換藥,我也跟醫工學了些。」
  
  宋成暄再次看向她,她眉宇中滿是焦慮和擔憂。
  
  這樣的情形,讓他方才悶在胸口的鬱氣一下子散了大半。
  
  他從中軍大帳裡出來,徑直回到這裡,想著她也該來了,卻沒想到她人剛剛到了帳外就被王玉臣攔下,耽擱了好一陣子。
  
  想必他們是有十分重要的話要說,那王玉臣的膽子真不小,就在他的地方說出那些不知廉恥的話,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甚至用上了苦肉計,然後偏偏欲拒還迎地故意要離開。
  
  宋成暄沉聲吩咐:「永夜呢,讓永夜進來。」
  
  徐清歡抬起頭看向宋成暄,只見他目光幽暗,如同暴風雨將至的深夜,這是不想讓她看到傷口嗎?可如今她人在這裡,許多事也就由不得他了。
  
  她並沒有走,反而去淨了手,然後小心翼翼地將裹了一半的布巾慢慢拿下來,看她謹慎的模樣,彷彿是在撥蛋殼下那一層薄膜,生怕稍稍一用力就破掉了。
  
  「你這是救我父親時落下的傷吧!」
  
  宋成暄淡淡地道:「不是。」
  
  她抬起眼睛,目光如水般溫柔,彷彿能化解一切:「那為何不請郎中來看,是不是怕薛總兵知曉?」
  
  宋成暄道:「這點小傷用不著郎中。」
  
  「小傷還用得著重新清理表面上血肉嗎?而且這傷在胸口,以宋大人的身手不該被傷及身前,那也許是宋大人當時身後有人,不方便躲避,我聽副將說,宋大人將我父親從海中背上來的。
  
  宋大人要下海救人,身上不能穿著甲胄,所以才會有所損傷,當時直面倭人,為了軍中士氣,也只能隱瞞傷情,甲胄雖然遮擋住了傷口,可戰時不卸甲,海面上又潮濕,加之汗水浸泡,傷口不得休養,才會愈發嚴重,所以必須去除上面腐肉,再行醫治。
  
  我對這些並不瞭解,卻也看出蹊蹺,薛總兵見狀必能推斷出來,我知道宋大人不怕薛總兵,但安義侯府當年……宋大人卻這樣對待,薛總兵心中如何能舒坦,難免會更加怨懟。」
  
  宋成暄道:「只是傷的不重,沒必要大張旗鼓。」
  
  徐清歡輕輕地將布巾拿開,雖然有所準備卻還是禁不住吸了一口涼氣,眼前是一片血肉模糊,那傷口深陷進去,如同被人用刀子剜下一塊肉來,鮮血仍舊流淌而出,顯然傷及了內裡,她怔怔地看著那傷,半晌都沒有說話,等回過神來,便一言不發地將乾淨的布巾重新敷好,用一條條布巾纏繞、固定。
  
  「還是請郎中來看看,」她抿了抿嘴唇,「萬一再嚴重了可怎麼辦。」
  
  她整個人垂下頭,少了平日裡的傲氣,眼睛中滿是歉疚,為他包紮時,指尖輕輕碰觸在他身上,一片冰涼。
  
  徐清歡皺起眉頭:「你好像有些發熱。」
  
  他皮膚滾燙,就像是燒著了般,她又將掌心貼在他的額頭上,果然已經有些灼手。
  
  「我去請郎中。」她站起身來就要離開,卻只感覺到手腕一緊,一隻男人的大手將她牢牢地抓住。
  
  她轉過頭迎上了宋成暄的眼睛,他的眼底似有波光瀲灧,又彷彿蒙了一層吹不開的霧氣。
  
  他們力量相差懸殊,只要他不同意,她自然無法走出這裡。
  
  「我是……擔憂你。」她輕聲解釋。
  
  「永夜已經去煮藥了,」宋成暄道,「這些年他一直跟隨我左右,治傷也是常有的事。」
  
  徐清歡目光又落在那傷口之上:「血都沒止住,包紮的也不夠仔細。」可見永夜也只是略通一些皮毛。
  
  「本來止住了,」宋成暄道,「只不過我方才不小心,又讓傷口崩開了些。」
  
  方才……是什麼時候。
  
  莫非宋成暄指的是方才她與王玉臣在外面的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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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宋大人變臉快

  徐清歡與王玉臣在軍營中遇見是個意外,至於王玉臣後來說的那些話,她後面也和王玉臣說了清楚。
  
  她覺得好像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宋大人,」徐清歡道,「是問的王玉臣的事嗎?」
  
  她的眼睛比朝陽還明亮,倒照得他有些陰沉,宋成暄沉默著沒有說話。
  
  徐清歡看向宋大人,他依舊拉著她的手腕不鬆開,顯然對她的說法並不滿意,屋子裡一時沉靜下來。
  
  總不能就這樣下去,她默默地瞥了一眼這個男人,男人彷彿又脫掉了宋侯的皮,變了一個人,他的手掌滾燙,像是病的厲害,她也有過熱起來的時候,整個人渾渾噩噩如墜迷霧之中,腦子也不就那麼清晰了。
  
  這男人顯然就是這樣的情形,她也能夠理解,受了傷卻依舊與倭人苦戰這麼久,一直回到軍營之中卸下甲胄和重擔,人一輕鬆,多少要生出幾分迷離。
  
  「我方才與王二爺說了,」徐清歡輕聲道,「我對他不存那些心思,以後他也不要再提,再者我已有婚約在身,而且這門親事我……
  
  我與家中都甚為滿意。」
  
  說到滿意兩個字,她明顯聲音微弱了些,這些日子她多多少少也清楚王玉臣的為人,這人做事喜歡直來直去,若是不說清楚,恐怕還會再來相問,到時候萬一又被撞見,恐怕再多事端……
  
  徐清歡剛剛思量到這裡。
  
  「你說了什麼?」
  
  略微嘶啞的聲音響起。
  
  徐清歡抬起頭對上了宋成暄的雙眸,他那雙眼睛中似有一爐火在燃燒,灼灼的將她的臉頰烤得滾熱。
  
  徐清歡心跳忽然有些加快,不敢去看他,想要將手抽出來,卻發現被他握得更緊了。
  
  「你方才與王二說了什麼?」
  
  他又一次執著地問。
  
  他是真的沒聽清楚?
  
  「我說,我已有婚約在身,這門親事我與家中都甚為滿意……」
  
  最後一個字剛剛脫口而出,她的手臂被他用力一扯,整個人站立不穩,一下子跌入了他的懷裡。
  
  等徐清歡回過神時,發現已經跪坐在宋成暄腿上。
  
  他離她如此的近,滾燙的氣息撲在她的臉上,與之前在碧水河畔救她時不同,這次夾雜著一種異樣熾烈的情緒。
  
  又或者是因為他本來身體發熱,因此給了她錯覺,而她也被這溫度所擾,心不停地撞擊著胸口,慌亂的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一切源頭彷彿都是她那句話,她不明白為何這樣。
  
  略帶粗礪手指劃過她的臉頰,熱烈的溫度彷彿能將她融化。
  
  「是真話嗎?」
  
  就好像一個要吃糖的小孩子,不停地追在她腳邊,仰著頭攥著她的裙角。
  
  徐清歡點頭,原本就是實情:「這樁婚事是父母所定,而我既然答應……」
  
  也許是不想聽她解釋下去,那放在腰間的手臂突然擁緊了她,她只感覺到臉頰上一熱,一顆心彷彿要躍出喉嚨。
  
  徐清歡想要掙脫,手掌卻碰觸到他的傷處,他似是悶哼一聲,顯然感覺到了疼痛,她急忙將手鬆開。
  
  失去了阻擋的力道,她就完全與他相貼。
  
  靠得如此近,她彷彿能感覺到,他的心就在她胸口上跳動,近得兩個人臉頰相貼,他那滾燙的唇劃過她臉頰,最終印在上面。
  
  淺淺的,如一根羽毛拂過。
  
  他的手臂還在固執的收攏,懷抱中滾燙的溫度讓她的鼻尖上都沁出了汗珠。
  
  徐清歡感覺到胸口溫熱的東西潤濕了她的衣衫,一股血腥的味道傳來,她立即低頭看去,他的傷口果然又一次崩裂開來,而他彷彿無所察覺。
  
  這人就不覺得疼嗎?
  
  徐清歡掙扎一下,正要說話,只聽外面傳來徐青安的聲音:「你們宋大人呢?在哪裡?差點就被他騙了,軍營裡是安全,可這軍營都是他的。」
  
  宋成暄的手鬆開了些,徐清歡立即起身從他身上跳開。
  
  「哥哥,」徐清歡開口道,「我在這裡。」
  
  軍帳被撩開,徐清歡走出去,看到了門口站著的鳳雛和永夜。
  
  永夜手中是滾熱的湯藥。
  
  徐清歡頓時赧然,也不知道方才她與宋成暄在大帳裡說的話,他們有沒有聽到。
  
  徐青安如一陣風似的刮到徐清歡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妹妹一眼,這才放下心來,然後轉頭向大帳中看去。
  
  「宋大人在裡面?」徐青安彷彿有些不放心,「我去看看。」
  
  宋成暄總歸衣冠不整,就這樣讓哥哥闖進去只怕會有所誤會,可她卻已經來不及阻攔,只能跟在哥哥身後走進去。
  
  徐清歡抬起頭來,此時的宋成暄已經將身上的長袍繫好,端坐在那裡,目光依舊明澈而清冷,已經恢復了尋常,彷彿剛才那因為傷口發熱虛弱的模樣都是她的想像。
  
  徐青安沒想到宋成暄是這般模樣,從頭到腳簡直無可挑剔,一身的正氣凜然,倒讓他心生愧疚,也是這裡是軍營,宋成暄帶兵打仗在外,想必軍中是他最尊崇的地方,而且戰事還沒有完全結束,怎麼會生出旁的心思,想到這裡徐青安笑一聲,軍營的確是最安全。
  
  宋成暄鳳眼微揚,露出幾分威儀:「世子爺找我可有事?」
  
  徐青安一揖拜下去:「特來感謝宋大人冒險救出我父親。」他們父子幾人偏偏都被這黑臉大漢所救,讓他無法快意恩仇。
  
  「世子爺言重了,」宋成暄道,「換做旁人我亦會如此。」
  
  這話擲地有聲,讓徐青安竟然心生欽佩,宋大人光明磊落讓他一時尷尬地愣在那裡,接下來不知再說些什麼。
  
  「世子爺還有事?」
  
  「沒了,沒了。」
  
  徐青安連聲道:「那我兄妹就走了,不打擾宋大人歇息。」這話一過,徐青安立即感覺到不遠處那如寒冰般的目光徑直落在他身上。
  
  徐青安吞咽一口,轉頭去看徐清歡:「妹妹,父親醒過來了。」
  
  突然的欣喜讓徐清歡眼睛也跟著亮起來,她抬起頭看向宋成暄,臉上滿是感激之情,不過立即想到了宋成暄的傷口:「哥哥先稍等,我將宋大人的傷口包紮好,這就跟著哥哥一起回去。」
  
  徐青安驚愕地看著妹妹,彷彿很難想像妹妹竟能說出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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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6 00:23: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八章 決斷

  「妹妹。」徐青安可憐兮兮地望著徐清歡,希望經他這樣一喚妹妹就能回心轉意。
  
  黑臉大漢有什麼好的,帶你去看似哥哥這樣氣宇軒昂的英雄少年。
  
  徐青安眨眨眼睛,想必妹妹能夠體會他的心情。
  
  徐清歡點點頭:「就換個藥,哥哥等等就好了。」
  
  徐青安的心一下子裂開。
  
  軍帳之中只有藥箱,宋大人穿著得體,換個藥大約也沒什麼,徐青安做出最後的讓步:「那我讓永夜進來。」
  
  永夜進了軍帳,徐青安如門神般站在外面與鳳雛面面相覷。
  
  「鳳雛,」徐青安終於忍不住,「你也在這裡站著啊。」和他一樣淒慘的人原來還有鳳雛,想到這裡他彷彿得到了些安慰。
  
  鳳雛眨眨眼睛覺得世子爺今日的問話有些奇怪:「是啊,世子爺,小姐去哪裡我就去哪裡,現在是,將來也是,以後都是。」
  
  徐青安忽然覺得心更痛了。
  
  妹妹年紀還小,他還沒正經想過這個問題,無論誰家嫁妹,也沒有將哥哥當做嫁妝一起抬走的道理。
  
  誰家的舅兄也不曾在妹夫家中蹭吃蹭喝一輩子,更何況他還有侯府要繼承。
  
  父親和母親有沒有想過再生一個子嗣。
  
  「小友,」張真人的聲音傳來,「你在這裡做什麼?我又得一隻蓬萊仙島出來的錦囊,你要不要來瞧瞧。」
  
  徐青安忽然想到之前張真人說過的話,讓他提防青年男子,如果不是老雜毛,他怎會追著王二東奔西走。
  
  「你個老雜毛,你當時怎麼說的?我妹妹的危難如何化解?我妹妹的貴人又在哪裡?」分明就是與黑臉大漢一夥的。
  
  徐青安伸出手揪住了張真人的鬍鬚。
  
  「哎呦,世子爺有話好好說。」張真人向左右看去,千萬不要在泉州人面前破了他仙人的風骨,「道人說的都是實話,那貴人……可保大小姐日後安康。」他的話沒錯,他家公子那是……
  
  「你還說。」
  
  軍帳外又傳來響動。
  
  徐清歡聽著不禁嘆口氣。
  
  「怎麼樣?」徐清歡看向永夜。
  
  永夜覺得很奇怪,公子的傷口怎麼會一次又一次的崩開:「公子?您又一掌拍在桌子上了嗎?」
  
  宋成暄抬起清冷的眼睛,永夜立即吞咽一口,可他還是覺得驚疑:「那公子您去舞刀槍了嗎?」
  
  屋子裡一陣靜寂無聲,永夜額頭上的冷汗淌下來:「公子不能再做這兩件事了,我們還要啟程,傷口不好如何穿著甲胄。」
  
  「我知道了。」宋成暄聲音中隱約有些不快。
  
  永夜不敢再問,只得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再次將傷口包紮好,永夜收拾好了藥箱低頭退了出去。
  
  徐清歡道:「宋大人好好休息。」眼前的戰事最重要,常州水師才聚攏了士氣,作為主將的宋成暄不能出半點差錯。
  
  生死之戰,將士們只會相信帶他們大勝仗的人。
  
  宋成暄沉默片刻,抬起頭來:「戰事過後,我去找安義侯。」
  
  徐清歡心中微微一緊,她抬起頭來,宋成暄正在瞧著她,他的眼眸中一片沉靜卻又似藏著風起雲湧,只是瞬間,彷彿所有往事都從他眼底一晃而過。
  
  她自然知曉他的意思,他不會隨隨便便去尋父親,這樣與她說自然是跟婚事有關。
  
  徐清歡點點頭:「好。」
  
  她的回答沒有半點的遲疑,宋成暄盯著她,耳邊又響起她方才說過的話:「我和我家人都甚是滿意。」
  
  好像是真的。
  
  方才她明明可以與徐青安一起走,卻惦記著他的傷勢,她這般相待,他是不是該對她更好一些。
  
  「走吧,」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她定然急著去探望安義侯,「我要歇下了。」
  
  徐清歡沒有立即答應:「要不要我扶你去塌上。」
  
  「不用,」宋成暄道,「我要在這裡坐一會兒。」
  
  「那我之後再來探望宋大人。」
  
  終於她的腳步聲在大帳中消失。
  
  宋成暄微微仰起頭靠在椅子上,胸口的傷勢有些隱隱作痛,真是巧合,就在他拉住安義侯的那一刻,倭人的火炮突然而至,安義侯已經重傷,再被波及定然難以支撐,幾乎未加思量,他將安義侯扯到了身後。
  
  雖然竭力避開,火炮的餘威仍舊撞在了他的胸口上,那般的疼痛,就如同多年前那個深夜,利劍透胸而出。
  
  傷痕之處下面就是癒合的舊傷疤,而這次受傷卻是因為去救安義侯。
  
  冷汗濡濕了他的鬢角,滾入他黑亮的髮髻之中。
  
  耳邊隱隱約約傳來當年那破碎的聲音,當時他趴在冰冷的石板上,任鮮血浸透衣衫,聽到有人道:「我們奉聖上之命處置叛黨。」
  
  「魏王何罪之有……」
  
  「王爺已經認罪,王妃也上路吧,聖上已經有了證據……」
  
  他睜大眼睛,看著周圍的一切,他多期望就在那時候,有人來救他們。
  
  「世子爺,您記得若是能逃脫,日後不要相信任何與魏王府有來往的人,他們是人是鬼我們分不清。」
  
  「別再相信。」
  
  往事如煙般散去,他想要從椅子上起身,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想起她看到他傷口時沉默的模樣,跪坐在他懷中時的驚慌。
  
  他這樣對待一個弱女子,利用她愧疚的心思,逼迫她答應嫁給他,每次想及這裡,他都為自己的行為感到不齒。
  
  嫁到泉州一定不是她心中期盼的結果,泉州的形勢她更是清楚的很,所以即便擔憂安義侯也沒有遣人去向軍師詢問,而是默默地等在那裡。
  
  太過理智,太過明白。
  
  從始到終不肯開口向他要求任何事。
  
  不知什麼時候,他對她這種聰明,漸生不快。
  
  也許一切應該有個結果了,從前,現在他早該拿定主意。
  
  「永夜,」宋成暄吩咐一聲,「換衣服,我要去見安義侯。」
  
  ……
  
  安義侯睜開眼睛,支撐著想要起身,耳邊卻還是一陣嗡鳴聲響,彷彿他還在那大海之上,一陣眩暈的感覺傳來,又跌回床鋪之中。
  
  他依稀海水將他吞沒之後,他想要掙扎,卻因為沒有了力氣,一直向下沉去,正當他要喪失意識時,一張青年的臉出現在他面前。
  
  青年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臂,帶著他向上游去。
  
  那一刻,他想到了那個小小的身影,他曾教導過的孩子。
  
  魏王世子爺。
  
  魏王府的人應該對他厭棄而憤恨,為何會來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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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6 00:23: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九章 你可答應

  安義侯若是當日能動彈,他不會一直趴在宋成暄背上,眼看著倭人的火炮向這邊打過來,他卻無能為力。
  
  在水中負重和在地上負重不同,尤其是在那大海之上,要花費多少力氣他再清楚不過,就算是他沒有受傷,也無法這樣入海救人。
  
  安義侯想要掙脫,卻沒有半點的力氣,宋成暄將他綁縛在身上,就在炮火中泅水。
  
  每個人都是一條命。
  
  當年他沒有為魏王府捨命,今日卻又被魏王世子所救。
  
  安義侯心中五味雜陳。
  
  「父親。」徐清歡的聲音傳來。
  
  安義侯抬起頭看過去,只見女兒快步進了門。
  
  「父親。」徐清歡靠在床前,望著安義侯憔悴到脫相的臉,一時有些哽咽。
  
  「沒事,」安義侯乾裂的嘴唇動了動,「已經好多了。」說著他想抬起手去摸一摸徐清歡的頭頂,手臂卻軟軟地垂著沒有力氣。
  
  徐青安也走進屋子,剛要上前也喚一聲父親,只聽安義侯道:「有沒有宋大人的消息?」
  
  徐青安的臉立即垂下來,一顆鮮活的心臟彷彿要化成石頭,不過想想那黑臉大漢救了父親一命,也該如此,他只好先忍一忍。
  
  「宋大人為了救父親受了傷,」徐清歡知道父親聽說實情心中會更加愧疚,但她不能在這時候撒謊,「當時恐怕就傷勢不輕,又沒有時間調養,在甲胄中捂了數日,已經紅腫潰爛,人也發了熱,現在剛剛上過藥,正在軍帳中歇息。」
  
  安義侯聽得這話,掙扎著想要起身,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嘆息一聲。
  
  「來日方長,」徐清歡道,「父親別急,先養好身子,宋大人冒險將父親救回,父親也要好起來才不辜負他的心意。」
  
  安義侯點點頭:「戰事如何了?有沒有抓到白龍王?」
  
  「蘇紈被押赴入京,」徐清歡道,「宋大人也打了勝仗,如今戰船歸來修整,不日就會再出征。」
  
  安義侯臉上露出了笑容:「那些倭人不是他的對手,我打聽過泉州的事,只可惜常州水師疏於操練……否則哎……」
  
  徐青安終於找到了插嘴的機會:「不是已經打退了嗎?為何還要再去,兵法上都說窮寇莫追。」
  
  安義侯板起臉來:「叫你平日裡不學無術……現在……唉,也怪我沒有教好你。」
  
  安義侯氣息微弱,徐清歡忙阻止道:「父親還是多歇歇,哥哥從未進過軍營,自然不知曉,」說完這話她看向徐青安,「因為白龍王挑釁,我們常州水師損失慘重,即便現在倭人平氏已經退兵,也會有人想要趁著大周損兵折將之際再前來攻打,一旦掌控不住局面,大周半年甚至一年之內都會陷入苦戰之中。
  
  若是大周戰船直逼倭人而去,剷除那些見勢不好提前脫逃的倭寇,顯示我大周雄兵之威,那些人也就不敢輕舉妄動。」
  
  應付戰事還是遊刃有餘本就是兩回事。
  
  有時候打仗就是這樣,不光要打的贏仗,還要把握住士氣,若是沒有前世種種,她大約也不會知曉。
  
  雖然此時追擊下去會更危險,但防微杜漸本就是有膽識的將領會做的事,宋成暄要的不是功成身退,而是徹底將此次危難化解。
  
  這也是讓她敬佩的地方。
  
  李煦表面上能夠做到,內心中只怕需要提前權衡利弊。
  
  徐清歡剛思量到這裡,只聽孟凌雲來道:「侯爺、大小姐、世子爺,那位宋大人來了。」
  
  宋成暄不是歇下了嗎?怎麼會前來。
  
  徐清歡有些驚訝,安義侯更是半晌沒緩過神,只有徐青安像炸了毛的刺蝟,總覺得這廝來者不善。
  
  「快請。」安義侯聲音沙啞。
  
  宋成暄撩開簾子走進來,似是沒有瞧見徐青安和徐清歡兄妹,目光徑直落在安義侯臉上,神情頗為冷淡:「我有話想要和侯爺說。」
  
  言下之意其他人都要離開。
  
  徐清歡看向宋成暄,只見他挺拔地站在那裡,臉色不如方才的潮紅,反而格外的蒼白,嘴唇緊抿著,一雙眼睛如墨般漆黑,讓人看不出心中思量,彷彿肩頭一副重擔將他死死地壓住,但是他仍舊不示弱地承擔起了一切。
  
  徐清歡知道此時不該多言,看了哥哥一眼,兩個人走了出去。
  
  簾子放下,將他們分隔開來。
  
  徐清歡和徐青安並肩而立,站了良久都沒有聽到裡面有任何言語,徐青安只覺得心中如一把火再燒,說不出的焦灼,他轉頭看了看身邊靜立的妹妹,妹妹不知在思量些什麼,整個人格外的安寧。
  
  不過……
  
  徐青安忽然皺起眉頭,伸手指了過去:「妹妹,你衣衫上怎會有血跡。」那血跡橢圓的,顯然不是不小心蹭上或是濺上的,倒有些像是……貼在傷口上,然後……
  
  徐青安只覺得腦子「轟」地一下爆開了,彷彿什麼思量都變得稀碎,什麼都想不起來。
  
  徐清歡低頭看去,她竟然忘記了這樁事,幾乎立即的她臉頰滾熱,彷彿做了壞事被當場抓了正著。
  
  平日裡伶牙俐齒,現在竟然不知道如何解釋,看哥哥見了鬼般的模樣,恐怕她隨便說個理由哥哥也不會相信。
  
  好在哥哥說完這話也沉默下來。
  
  不知到底過了多久。
  
  「妹妹,」徐青安又開口,「你應該知道……若是不喜歡,還能始亂終棄吧?我雖然做不到富貴不能淫,但至少……威武不能屈。」
  
  徐清歡愕然。
  
  ……
  
  屋子裡,安義侯的情緒依舊不能平復,半晌才聲音沙啞地道:「宋大人坐吧,我……」
  
  「侯爺已經知道我是誰。」宋成暄澄凈的雙目中不知什麼時候浮起些血絲。
  
  「是,」安義侯點點頭,「我知道……當年我……你還屢次救我兒女,如今又救了我,這樣的恩情……」
  
  宋成暄面若寒冰:「侯爺不必談恩情,今日我是來問一件事,希望侯爺能夠如實回答。」
  
  安義侯未加思索:「好。」當年所有事他都會坦誠布公,懦弱和畏縮都會說出來,只要能給他機會贖罪,怎樣都好,他的臉面、性命早就不值一文。
  
  「只此一次,」宋成暄道,「往後都不會相問。」
  
  安義侯還沒弄明白宋成暄這話的意思,只聽宋成暄已經接著道:「當年的謀反案,」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目光中多了幾分陰沉,「侯爺可在知情的情形下,故意陷害我父親。」
  
  「不曾,」安義侯脫口而出,「我絕不會……」
  
  「不必再解釋。」宋成暄打斷安義侯的話,此時他的眼眸異常晦暗,讓人望而生畏,他停頓了半晌。
  
  當安義侯覺得宋成暄不會再說話時。
  
  只聽宋成暄聲音沙啞:「往事不可追,從今往後我不會再提,我與徐家依婚約行事,她不負我,我不負她,若你今日騙我或生二心,如同此案。」
  
  宋成暄話音剛落,一掌拍在旁邊的桌案上,那木質的桌面頓時應聲而裂。
  
  「你可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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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7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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