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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齊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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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9 00:21: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章 擔心

  宋成暄坐在屋子裡,聽到外面傳來永夜的聲音,應該是她來了。
  
  永夜低聲向徐清歡稟告:「公子自從入軍營就穿著那身甲胄,那甲胄隨著公子征戰沙場,宮中說留就留下了,給那麼一件衣服,看著不錯,一點都不中用。」
  
  徐清歡能想像到宋成暄穿成這樣走出宮門時,眾人有多驚訝,所有人等著看朝廷會怎麼獎賞功臣,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之前還有人猜測,皇上會不會一鼓作氣賞宋成暄個爵位。
  
  要知道早些時候常州戰事鬧得人心惶惶,皇上下令,只要是常州的軍報,不管多晚都要立即呈送到他面前,後來宋成暄打了勝仗,皇帝激動的徹夜不眠,讓內侍連夜傳朝臣進宮,這對皇帝來說是個勝利,沒有用太后的勢力幫忙,光靠自己的臣子平復常州之亂,這樣他才有底氣繼續與太后明爭暗鬥。
  
  有戰事的時候人心惶惶,現在戰事結束了,天下又歸順到皇帝手中,一切都要看皇上的安排,無人敢置喙,對皇帝來說驍勇善戰的宋大人,也無非就是他手裡的一顆棋子而已,宋大人聽話就賞給他高官厚祿,不聽話就卸了他的甲胄,將他逐出宮去。
  
  如果皇帝想的這樣容易,那麼他現在還是那個兒皇帝。
  
  宋大人的甲胄也不是那麼好拿的,卸下來容易,要給他穿上就沒這樣輕鬆了。
  
  徐清歡看向屋子裡,吩咐鳳雛:「去讓廚房準備些飯菜。」
  
  吩咐完,她撩開簾子走進了屋。
  
  這屋子原來是安義侯的小書房,書架上有許多兵書,不過都是市面上常見的那幾本,這兩天徐清歡徵用了這屋子,將兵書全都搬去了大書房,如今書架上擺著的都是她買的新書。
  
  宋成暄就站在書架前,拿著一本書翻看。
  
  他眉眼舒展,看起來十分的閒適,彷彿已經被書中的內容吸引,徐清歡沒有打擾他,而是站在一旁,仔細地打量著他的左臂和肩膀。
  
  看起來活動自如,應該傷的不重……
  
  想到這裡,徐清歡轉身向門口走去。
  
  宋成暄從小開始練武,五感比尋常人要靈敏,徐清歡在院子裡與永夜說話時他就已經注意到了。
  
  她撩開簾子進了門,就站在那裡看著他,始終沒有走上前來,現在轉身還要離開。
  
  宋成暄面色不改,只是眼角微微一瞇,聲音有些低沉:「去哪兒?」
  
  原來他知道她進了屋子,徐清歡道:「我讓永夜拿藥箱。」
  
  宋成暄道:「不必去了。」早在她走進屋子裡的時候,永夜就跑了沒影,她要去哪裡找人,走一圈回來又浪費小半個時辰。
  
  徐清歡卻沒有止步,而是徑直到了門口,不過很快就轉身回來,手中已經多了個東西:「永夜將藥箱放在門口了。」
  
  永夜果然是越來越伶俐了,她的本意是將永夜喚來給他查看傷口,誰知永夜像是成精了一樣,料準了她的意圖,將藥箱整整齊齊地擺在那裡,人早就沒有了影子。
  
  徐清歡將藥箱放在矮桌上,站在一旁,抬起眼睛看著宋成暄。
  
  宋成暄挪動腳步走過來坐下。
  
  宋大人身上的錦袍看著不錯,穿在身上很合適,應該是宮人臨時趕製出來的,皇帝的目的是挫一挫他的銳氣,沒有了甲胄,宋大人看起來的確少了些威武,不過仍舊肩背筆挺,目光清明,並不減損他的風姿。
  
  英逸之才,非淺短所識。
  
  皇帝的刁難對宋成暄來說,看似烏雲壓頂,其實就是朝陽下的霧氣,一吹就散了。
  
  宋成暄那雙眼睛沉著而漆黑,分別了幾天,他身上的威嚴彷彿又回來了似的,變回了前世的宋侯。
  
  宋成暄端坐在這裡,沉默著,也不去解身上的衣衫,好像每次都是這樣,只要有她在身邊,他就變得什麼都不會了,任由她擺弄。
  
  要不是真的擔憂他的舊傷,她定然不會留在這裡,看他能不能在這裡坐上一整夜。
  
  徐清歡上前兩步到了他跟前,還沒來得及伸出手,腰上一緊就被拖入了懷裡。
  
  宋成暄淡淡地道:「如果我不受傷,你是不是都不會來看?」
  
  她心臟一陣突突亂跳,避開他那雙幽深的眼眸中:「當然不是,宋大人進城的時候我去了,嘉善長公主命人帶我去長公主府,我這才離開。」
  
  想想她那一片衣角,彷彿遠在天邊的雲彩一閃而逝,他甚至沒來得及看清楚,宋成暄剛思量到這裡,只聽她仿若喃喃自語:「送我歸京,宋大人走的時候不也沒有回頭嗎?」
  
  說完這話,徐清歡不禁怔愣片刻,她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提起這一茬,可能是因為他的態度有些冷淡。
  
  不過,那應該是宋大人一如既往的風範,她不該為此躊躇,想到這裡不禁覺得有些懊惱,彷彿她匆匆忙忙去嘉善長公主府是故意報復他似的。
  
  她心眼沒那麼小。
  
  「你說什麼?」
  
  宋成暄的聲音傳來。
  
  「沒事,還是先看傷吧!」
  
  宋成暄沒有反應,依舊不肯將手放開,她抬起頭去看他,只見他目光灼灼,如他那溫熱的手掌般,熨燙著她,讓她有些不知所措,方才那綳得緊緊的面容已經化開了,他伸出手,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
  
  不屬於她的溫度和氣息撲面而來,讓她頓時面紅耳赤。
  
  宋成暄道:「在外帶兵的將領,未經傳喚不得入京,我再跟走下去,就要到驛館了,皇帝或許會以為我要謀反。」
  
  都是藉口,在她看來,因為有那麼多人在,他拉不下宋大人這張臉皮。
  
  「宋大人現在這樣也不好,皇上不願意你與徐家結親,從宮中出來你卻跟著我父親來到家中,豈非不給皇上顏面,小心皇上給你小鞋穿。」
  
  徐清歡話音剛落,就感覺到腰上的手臂微微收緊,然後她身體被側過來,不由自主地向下坐去。
  
  驚訝中她伸出手來試圖讓自己站穩,卻發現按在了他的腿上,她立即縮手,結果自然就如了他的心意。
  
  她坐在了他身上,就像上次在軍帳中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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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9 00:37:2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一章 心疼

  徐清歡不禁氣急,他是越學越壞,越來越熟練了,能被冠以奸臣之名,果然非同一般。
  
  不知道以後,這個人還要用出什麼手段來。
  
  「宋大人,這樣我就不能給你看傷了。」徐清歡好心提醒。
  
  宋成暄卻不為所動,反而傾身過來,將她摟得更緊了些。
  
  屋子裡一時靜謐。
  
  本來秋天裡還有些涼意,在他靠上來之後,她還是覺得有些熱,就像夏日的陽光落在了她身上,彷彿要將她烤化似的,眼角有些濕潤,身上也用不得力氣。
  
  她忽然很想吃糯米涼糕,因為從小身子弱,涼糕這樣的東西只吃過一次,只覺得軟軟的涼涼的,用不著去咬,一下子就能吞下肚,十分的舒爽,口齒間還留著一股桂花蜜的香氣。
  
  徐清歡正胡思亂想著,目光落在宋成暄的袖子上,因為摟抱著她,他的袖子微微堆起,恰好能看到內襯裡乾涸的血跡。
  
  徐清歡皺起眉頭,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太醫沒有給你治傷?怎麼還會有血跡。」
  
  她轉過頭,黛眉微蹙,有幾分擔憂和怒氣在其中。
  
  徐清歡揚起臉:「你不疼嗎?」
  
  看到她這般神情,宋成暄本來沒有在意的傷口忽然疼了起來,於是他輕輕皺眉。
  
  這男人一向表裡不一,就算傷口潰爛依舊能統兵打仗,現在他也似雲淡風輕,目光清冽淡然,不瞭解他的還當他沒有傷到,不過是陪著皇帝演了一齣戲。
  
  仔細看起來還是能發現些蹊蹺,就在方才,他的眉角似是不為人知地皺了皺。
  
  徐清歡心中更加篤定太醫院並沒有仔細給他醫治,他的傷恐怕比她想的還要嚴重。
  
  宋成暄淡淡地道:「一開始他們在等皇上的明令,後來倒是用了些藥。」
  
  太醫院的御醫如同鵪鶉般縮在那裡,只有院使前來看了看他的傷口,然後都等著皇帝下令,後來聽說要讓他出宮,御醫才用了敷藥粉。
  
  徐清歡站起身,轉向宋成暄,開始伸手解宋成暄的衣帶。
  
  宋成暄道:「不必這麼麻煩,等得了空我自己可以處置。」
  
  話說的那麼淡然,他的手臂卻垂下來,沒有了方才那孔武有力的樣子,彷彿真的不能動了。
  
  見到這樣的情形,徐清歡心中愈發有些焦急,手上的動作也快起來,慢慢地將將他的衣衫褪下,露出左肩和手臂,鮮血已經浸透了中衣,太醫院果然只是隨隨便便上了些藥,這種敷衍著實令人心寒。
  
  揭下布條,看到下面的傷口,本來已經結痂的傷裂開來,鮮紅的血沿著身體淌下,流過了胸膛和手臂。
  
  徐清歡愣在那裡,他還真的要假戲真做,廢了自己不成?
  
  門口傳來管事媽媽的聲音:「大小姐,夫人喚您過去。」
  
  「你回稟母親,我與宋大人還有些話沒說,」徐清歡邊說邊打開了藥箱,「一會兒就出去。」
  
  管事媽媽在外面站了一會兒,發現徐清歡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她看了看面前的簾子,沒有撩開走進去。
  
  萬一屋子裡的情形不對,她撞見了要怎麼辦?總不能壞了大小姐的名聲。
  
  管事媽媽攥起帕子,站在原地等候。
  
  宋成暄低頭看著徐清歡,她一絲不苟地清理著他的傷口,眉宇中滿是認真和鄭重的神情,雖說她只是在衛所看郎中治傷,卻十分的熟練和俐落,彷彿之前已經做過許多次,是因為要幫安義侯治傷?安義侯已經不帶兵多年,她應該沒有這個機會,那就是在衛所醫工治療傷兵?
  
  宋大人不是個小氣的人,也不會干涉徐清歡做任何的事,他從小學禮儀和規矩已經懂的太多,大儒的思想一向豁達,只是世人太過偏頗,說是引經據典,許多時候也是斷章取義,故意曲解儒學本意,來達到他們的目的。
  
  比如對待女子太過嚴苛,無非是要將她們局限在內宅,所以第一次遇見徐大小姐帶著人查案,他沒有覺得不妥,所以現在他究竟是為何心中有些不快。
  
  徐清歡道:「我聽衛所的郎中說,舊傷再撕裂,想要癒合就更加不易,宋大人現在有沒有覺得那裡不舒坦。」
  
  宋成暄臉不紅心不跳:「沒有什麼,只是稍稍有些用不上力。」
  
  傷到了這個地步?
  
  徐清歡看一眼那男人,宋成暄的臉色彷彿是不太好,眼睛中透著一股的疲憊。
  
  她心中柔軟的地方彷彿被觸動。
  
  皇上意圖讓宋成暄做孤臣,必須要退掉與她的婚事。
  
  宋成暄才將舊傷震裂,以示自己的決心。
  
  她也知道宋成暄這樣做是權宜之計,說不定已經布了一張大網等著人跳進去,可她心中還是被觸動了。
  
  沒有任何的計謀是沒有風險的,倘若真的想要做到萬無一失,必然要犧牲旁人,將自己立於不敗之地,顯然宋成暄不是這樣的性子,有些是迂迴地去做可能會更加穩妥,不需要冒險。
  
  前世宋成暄悄無聲息地在東南壯大自己,今生卻因為她的出現而改變了做法,他在她面前提及兩家的婚約,同時也為這樁婚事付出了相應的努力,儘可能的諒解過去的事,禮數上又處處周到,有人質疑時,
  
  李煦能將每件事都算計的萬無一失,皇上猜忌他,他就將她留在京中,雖然夜深人靜時,他抱歉地拉著她說出許多肺腑之言,她也能理解他的苦衷,心裡卻還是感覺到他離她越來越遠。
  
  前世時,朝廷對宋侯褒貶不一,有人恨他入骨,但如薛沉這些人,卻也對他忠心耿耿,就是因為宋成暄雖然表面冰冷,卻有血有肉,他真實,會讓人覺得他離得很近,就在眼前,就在她身邊。
  
  仔細地上好藥之後,徐清歡用布巾重新將傷處包裹,然後擦拭傷口周圍的血跡,將衣衫重新為他整理好,最後繫上腰帶,就在她的手還停留在他腰上時,他攏住了她的肩膀。
  
  徐清歡沒有掙扎,伸手環住他的腰,面頰貼在他的胸口上。
  
  他低頭看向她,只見她眼睛微闔著,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露出些嬌弱、柔軟的情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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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9 00:37: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二章 拿下

  宋成暄微微一怔。
  
  感覺到她的手臂在他腰上一緊,他渾身的血液仿若一下子沸騰起來,
  
  徐清歡閉著眼睛,鼻端傳來淡淡的香氣,他從宮中穿回的錦袍上面熏了香,用的是甘松、月麟香這樣的香料,她並不太喜歡,還好適應之後,那熏香彷彿就淡了些,只留下他的氣息。
  
  貴重的錦袍,滿是暗繡的花紋,貼在她的臉上,彷彿要將那紋理要印進她心裡,驅散那藏在最深處的陰霾。
  
  時間一點點流逝,徐清歡開始不好意思起來,最重要的是她感覺有些不太對,他的手不知什麼時候伸過來,指腹開始在她臉頰上摩挲,她抬起頭看向他,他的目光十分熾熱,幽深的眼眸,一反往日的清明,其中彷彿有暗潮湧動。
  
  徐清歡立即感覺到一股熱氣湧上了臉頰,他身上的氣息也變得濃重起來,讓她整個人變得暈暈沉沉。
  
  「咳。」
  
  外面傳來一聲咳嗽。
  
  徐清歡立即清醒了幾分,管事媽媽還在外面等著,一會兒她要如何去見母親。
  
  她輕輕地推了推宋成暄,她方才想到那些事,心中彷彿被撞了一下,所以才會抱住了他,絕不能再繼續下去。
  
  「快放開,」徐清歡壓低聲音,如同在呢喃,「被人瞧見不好,我與母親說只來與你說兩句話。」
  
  他遲疑著沒有立即鬆開手,難得會有這樣的時候,胸前,柔軟滿懷,不再那麼生硬和客氣,雖然只是一瞬間,不過那鬆軟的鬢角,舒展的眉梢,帶著一抹紅潤的臉頰,都讓他留戀不已,甚至有些心猿意馬。
  
  他也沒想要在徐家有什麼僭越之舉,只是常州一別之後,他時常會覺得心中少了些什麼,循著她走過的路前行,終於進京、來到安義侯府,他與她的距離若遠若近,委實有些折磨人。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定力大不如從前,而且過於放縱自己,宋成暄試著讓自己的心潮平復下來。
  
  「是徐太夫人不同意我們的婚事嗎?」宋成暄問過去。
  
  方才跟著安義侯一起進門他已經感覺到了,徐家上下對他多多少少有些嫌棄和防備,與離京前招待救命恩人時截然不同。
  
  不喜歡他的人不在少數,徐夫人、徐青安,但是最有話語權的應該是太夫人。
  
  徐清歡點了點頭。
  
  宋成暄這一路上也有所思量,必然會遇見這樣那樣的問題,想要快些將她娶進門,必然會受到來自徐家的阻力。
  
  討好長輩的事他不擅長,小時候在魏王府,他早早跟著先生學禮儀,無論是背書、寫字或是與人交談,都能從容應對,於是身邊的長輩大多都喜歡他,魏王府出事後,他以宋成暄的身份活下來,開始幾年小心翼翼,生怕被人辨認出來,只能飄在海上,居無定所,面對的都是商賈和海盜,也沒有機會再與長輩相處,與從前的魏王世子相比,他脾氣生硬,待人冷淡,不再是長輩歡喜的類型。
  
  不過這些並不重要,徐太夫人是為清歡著想,他會與徐太夫人說明緣由,請徐太夫人應允。
  
  宋成暄道:「一會兒我會去見太夫人。」
  
  宋成暄的手終於放下,徐清歡抿了抿嘴唇:「那我先出去了。」
  
  宋成暄目光又落在書架上:「那裡都是關於農務的書籍,你想要做什麼?」
  
  「也沒什麼,」徐清歡微微一笑,「我是看常州的土地不錯,這不過這些年因為私運泛濫,許多土地被荒廢,甚至有人私用軍戶,以致軍屯土地荒廢。」
  
  徐清歡說著去拿書架上的輿圖:「這裡,這裡,都是近年來上報朝廷墾荒之地,其實仍是一片荒蕪。
  
  張家主掌常州府時,以經商賺來的銀錢填補入稅銀,因為私用軍戶種植甘蔗、荔枝、棉花、桑樹、私運賺的銀錢遠比水稻要多的多。
  
  再加上常州總兵同流合污,挪用軍資,幫助張家維持表面的太平,如今這些官員全都被置辦,表面上的太平也無以為繼,要怎麼辦?朝廷調任官員去常州,很快就會發現,那是一副爛攤子,處處透風,除非新任的常州知府按照張家從前的手段辦事,不過百姓和朝廷定然不答應。
  
  現在種地已經來不及了,常州的賦稅交不上是小事,衛所和百姓吃不上飯,才是大事,水師看似打了勝仗,損耗卻十分嚴重,借用商賈的船隻也要修好還給人家,朝廷的大船又不堪用,想要迅速恢復軍防,不知要多少銀錢來填補。
  
  常州總兵私自挪用朝廷撫恤銀,似常州總兵這樣的無能之輩能在任上這麼多年,自然少不了打點,就算朝廷抄他的家,也變不出多少銀子來。
  
  這些撫恤若是不追發,難以安撫軍心,這些銀錢誰來拿?
  
  皇上想要親信去常州,不管派出去的人是誰,恐怕很快就會成為皇帝的要賬鬼,除了向朝廷伸手,什麼都做不了。
  
  接手衛所和衙門,安撫百姓也不是一日之功,常州一盤散沙,一個陌生的官吏前去,就能贏得百姓的信任嗎?
  
  過了年之後,就要春耕,如何能以最快速度種好農物,必然成為重中之重,可憐這麼多的土地,算計不好就要成為負擔,要知道,不是土地越多越好,土地多賦稅重,第二年交不出米糧還是殺頭之罪。」
  
  徐清歡看著輿圖眼睛發光,這可是她在常州時請人幫忙畫的,雖然不如帶兵打仗用的輿圖準確,但是其中有多少土地卻一點也不差。
  
  「你不嫌地多?」
  
  宋成暄的聲音傳來。
  
  「自然不嫌,地越多越好,有地有糧才能養兵養馬,還要多建幾個敖倉,」徐清歡盤算著,「不過……光是常州有些太少了,明年開春之前,松江府也要都是我們的,這樣才能施展手腳。」
  
  徐清歡說完看向宋成暄。
  
  宋成暄不動聲色。
  
  徐清歡接著道:「宋大人要借松江府,還要早些下手才是,得了常州、松江,再望福州和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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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9 00:37: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三章 雌雄大盜

  東南很大,前世的時候為何宋侯能夠威風凜凜,還不是他治下的東南成為了大周少有的安定之地。
  
  幾個衛所的兵馬不算多,但都是虎狼之師。
  
  大周邊疆不穩,皇帝和戊邊將領紛紛向東南借兵,既然有求於宋侯,自然要給他十足的顏面。
  
  不過由於大周四處起戰事,東南的屯糧也並不充沛,所以多多少少限制了宋侯的腳步,就現在看來,宋侯帶著常州衛所的將士打了一仗,在衛所中安插人手就簡單的多,現在泉州的親信已經在常州衛所任職,宋成暄的速度比前世更快了些,所以土地、糧食就成了眼下最要緊的事。
  
  「拿了常州,自然要借松江府,抓了倭人貴族,可保沿海暫時太平,松江府多旱地,若是都利用上,東南可以吃飽,宋大人的兵馬也有了糧草。」
  
  宋成暄看向徐清歡,說了一大篇,其實就是一個意思,常州的土地沒有松江多,松江這個地方很好,必須要現在拿到手。
  
  徐清歡抬起頭,發現宋成暄正盯著她看。
  
  「宋大人別這樣看著我,」徐清歡道,「我現在只是想著明年春天,常州和松江的土地全都種上農物,具體如何怎麼辦,還要宋大人安排。
  
  而且宋大人也不為難,宋大人現在不是已經在偷人了嗎?從皇上手中偷到的人才,將來都會留在東南,變成宋大人的人。」
  
  偷人兩個字,宋大人聽起來非常刺耳。
  
  他不需要偷人,不過飽學之士來到東南,他自然要讓他們有去無回。
  
  今日他出宮之後,皇上必然會讓兵部、禮部擬出官員名單去往常州府。
  
  簡單來說,常州現在就是一座空城,一切都可以從頭佈置,皇上派去常州的人選,都經過仔細的查驗,不是太后黨的人,也沒有和朝廷其他利益牽扯在一起,這些人中敢於去東南的官員,要麼是急於在皇上面前立功,要麼是真心想要為百姓做些事情。
  
  皇帝好大喜功,無論做什麼,都要在短期內看到成效,張家就是抓住了皇帝這樣的心思,私底下發展私運,讓常州沿海表面繁華,呈現出盛世景象,讓皇帝大為讚譽,等到皇帝發現了事情不對,張家勢力已經根深蒂固,一時無法動搖。
  
  宋成暄正思量到此,只聽徐清歡道:「朝廷派出的官員,交不出今年的稅銀,很快又會被皇帝厭棄,那些為了立功而去的人自然會鎩羽而歸,真正要做事的官員反而會留在常州,到時候宋大人再去接手常州,不但偷了人,還偷了一座城,當真是算計的很深。」
  
  宋成暄乜了一眼徐清歡:「不如你,你還想要松江府。」
  
  徐清歡道:「松江府也不一般,別看現在夏天如水城,冬天鬧旱災,那是因為河道沒有清理乾淨,松江府有位生員一直帶著百姓治水,宋大人對常州沿海那麼熟悉,想必與那位生員也有來往,我正好認識一個人,善於耕田,有多少田地他都能帶著百姓去耕種。」
  
  前世,在北疆的時候,董先生向李煦要了一張輿圖,看著東南的土地眼睛發亮,當時宋成暄就將松江的水道治理的很好,再也沒有水災、旱災,董先生說過,松江的土地,不說大面積種下水稻和棉花,就算邊邊角角的土地也能用,在郊桑麻,在水菱藕,她每次聽到都羨慕不已,今生終於能看到董先生在東南忙碌了。
  
  宋成暄仔細地聽著,此時此刻的徐清歡翹著她的下巴,聲音清脆,整個人彷彿都發著光澤。
  
  徐清歡接著說:「你知道松江府有多少良田?能懇田二百萬畝,一半種上棉花。」
  
  宋成暄故意問道:「你不是說不能種植棉花嗎?」
  
  「那不同,」徐清歡認真地道,「有些土地適合種棉,不適合種水稻……」
  
  騙子。
  
  宋成暄淡淡地道:「出了張家的事後,朝廷必然不准東南再交銀子抵稅,每年必須上交足夠的漕糧,將現有的土地全都用來種水稻,也不一定能向戶部交齊米糧。
  
  這就是你之前說的,為何派去的官員無法在常州立足,正因為如此,才要開墾新田,開墾新田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等我去往常州之後,會請府尹上奏朝廷,懇田需要時間和人工,請皇上三年不加賦稅,以此籠絡百姓前來墾荒。」
  
  也就是說,告訴皇帝,常州和松江府很窮,所有的土地都用來種糧食,都不夠支出戶部的賦稅,即便開墾新田,幾年之內也不會有太大起色,朝廷不要惦念著這些地方。
  
  那時候皇帝已經因為常州的事焦頭爛額,一定會應承。
  
  等到皇帝答應下來,他們將土地種上棉花,賣出的銀錢就可以豐盈東南一方,皇帝看到之後想要反悔已經來不及了,他們也不算是故意欺君,畢竟現有的土地有數,在戶部記了檔,新開墾的土地是沒數的,誰也不知道將來會產多少農物。
  
  三年時間,足夠他們吃飽喝足。
  
  土地是騙來了,人手是騙來了,挺好,相得益彰。
  
  宋成暄思量至此一臉正經:「是誰教你這些?」
  
  徐清歡指了指宋成暄:「宋大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也是被迫的。」
  
  「你說的那位會耕田的先生在哪裡?」宋成暄道,「我讓人去請,請他與松江府治水的生員見見面,或許就能將那先生留住。」
  
  說完這些宋成暄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裡?」徐清歡不禁詢問。
  
  「你不是說,開春之前必須要拿下松江府,」宋成暄微微揚起眉角,「不嫁給我,你怎麼去東南種田?」
  
  徐清歡頓時啞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弄來弄去到底還是他技高一籌。
  
  宋成暄走出了門,看向旁邊的管事媽媽:「勞煩媽媽通稟一聲,泉州宋家長孫向徐太夫人請安。」
  
  管事媽媽一時怔愣在那裡,沒想到等來等去是宋大人先出來,而且要去求見太夫人。
  
  這可真是讓人始料未及,管事媽媽道:「奴婢這就去向太夫人稟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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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9 00:37:5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四章 當年

  管事媽媽帶著宋成暄去徐太夫人院子裡。
  
  不遠處的角落裡冒出幾個人頭。
  
  鳳雛得意地道:「我就說,我們可能很快就要去東南種田了。」
  
  孟凌雲一臉苦相,他不想種田,不過……他看了看鳳雛,想了想徐大小姐,只能勉為其難地騙自己很喜歡。
  
  而且種田也不一定就要親力親為,他小時候就能羨慕那些鄉紳,說不得他在田壟上走一走,也能走出鄉紳老爺的模樣。
  
  孟凌雲不禁露出了笑容,果然跟著大小姐和鳳雛以後就餓不著了,這樣想著他要拜佛了:「鳳雛餓了嗎?想吃什麼?蹄髈還是燒雞,世子爺回來了,今晚就去酒樓……」
  
  鳳雛臉上露出笑容來。
  
  ……
  
  徐青安眼看著宋成暄跟著楊媽媽走進徐太夫人院子裡。
  
  希望祖母不要見他,讓他站在這裡一整夜,最好因此知難而退。
  
  祖母定然比父親要厲害的多。
  
  徐青安不想錯過這一幕,這些日子只要想到宋大人在家中碰壁,他就激動的徹夜難眠。
  
  還想要在今年將妹妹娶進門,哪有這樣容易,怎麼也要等到明年春天。
  
  呸,徐青安唾棄自己一口,怎麼能是明年春天,他真是糊塗了,方才想的那個不算,最晚也就明年夏天了,正是東南熱的時候,妹妹那時候嫁了可怎麼得了,路上定然要受苦。
  
  「宋大人,」楊媽媽走出來向宋成暄行禮,「我們太夫人請您進去。」
  
  這麼快,不是說新姑爺進門都要磨磨性子嗎?
  
  不讓宋某在院子裡站上兩個時辰,將他磨的圓潤,這樣妹妹才不會覺得硌手。
  
  徐青安不禁擼起了袖子從廊下走出來,就要跟著宋成暄一起進門。
  
  「世子爺,」楊媽媽道,「太夫人只和宋大人說說話。」言下之意除此之外誰也別想上前去。
  
  楊媽媽吩咐兩位管事:「將世子爺請出去。」
  
  徐青安愣在那裡,這可是他家,怎麼祖母也不疼他了嗎?
  
  ……
  
  「祖母。」
  
  徐青安在院子裡大呼小叫。
  
  徐太夫人沒有受半點的影響,她早就料到孫兒會趕過來看熱鬧。
  
  屋子裡所有人都退下,徐太夫人上前向宋成暄行禮:「魏王世子爺,老身向您行禮了。」
  
  宋成暄沒等徐太夫人拜下去,就伸手攙扶住太夫人的手臂:「太夫人是長輩,該行禮的人是我。」
  
  青年規規矩矩地拜下。
  
  徐太夫人一時恍惚,好像回到了當年安義侯府宴請魏王和王妃時的情形,那還是她第一次見魏王世子爺。
  
  這位世子爺與平常的男孩子不同,無論做什麼事都有個規矩,就算是坐在那裡,也身姿筆直,吃飯靜寂無聲,讀書的時候,心無旁騖,真是一個好孩子。
  
  難得的是身上沒有皇室子弟的架子,被人逗一句還會靦腆地笑,魏王府遭難之後,她許多次想起魏王世子爺,只覺得心酸。
  
  沒想到今生還能再遇見。
  
  徐太夫人的眼睛有些發紅,聲音略微低沉:「快坐吧,我們坐下說話。」
  
  兩個人坐下,徐太夫人再次打量宋成暄,宋大人身上有種武將的威勢,那是在戰場上廝殺用性命換來的,變了,和那個魏王世子爺不同了,這樣的改變背後,付出了不知多少條性命。
  
  想到這裡徐太夫人的手有些顫抖。
  
  「世子爺,當年的事……是我們有愧於魏王爺。」徐太夫人不知要怎麼說下去。
  
  「太夫人不必說了,」宋成暄道,「當年的事已經過去了。」
  
  徐太夫人有些驚訝,微微停頓半晌才道:「是因為清歡?」
  
  宋成暄道:「不瞞太夫人,我會有這樣的念頭,確實是因為徐大小姐,但不是以此要挾安義侯府將大小姐嫁給我,就算徐家不許諾這門親事,我也會這樣做。
  
  我既然動了心思要娶徐大小姐,不管徐大小姐嫁不嫁給我,只要安義侯府不是當年害我全家的真兇,我都不會與安義侯府為難。」
  
  徐太夫人沉默了片刻,望向宋成暄:「你是真的喜歡歡兒?」
  
  「是,」宋成暄道,「我是從心底裡喜歡徐大小姐,想要與她長長久久,相伴相隨,我也會盡所能保護她,視她如我的性命,此生必不相負。」
  
  宋成暄說到這裡起身再一次向徐太夫人行禮:「還請太夫人應允。」
  
  望著站在那裡躬身行禮的宋成暄,徐太夫人一時動容。
  
  視她如我的性命,此生必不相負。
  
  能說出這樣的話。
  
  她萬萬沒想到魏王世子爺會這樣向她允諾,本來準備好的話,此時此刻竟然說不出口。
  
  徐太夫人站起身,走到宋成暄身邊親手將他扶起來:「好孩子,原本是我們安義侯府對不起你,你卻這樣大度,願意放下恩怨再與我們結親,這是清歡的福氣。
  
  你們兩個孩子也是有緣分的,當年清歡才出生,還沒有站穩腳,不應該許什麼婚事,你母親卻喜歡她,不在意那些,願意早早與我們定下婚約,可惜天不遂人願,魏王府出了事,我們又軟弱地向先皇低頭……哪有臉面再思量這些過往。
  
  沒想到你們兩個偏偏又在鳳翔遇見了,這是件多麼不容易的事,作為祖母應該趕到欣慰,希望你們能夠白頭相守。」
  
  徐太夫人說到這裡,聲音有些發顫:「可……孩子……有件事我老太太不能瞞著你,你要知曉……之後你再來選擇,要不要這門婚事。」
  
  宋成暄抬起頭來,看到徐太夫人鄭重的神情。
  
  恐怕接下來徐太夫人要說的話,才是她心中最擔憂的事。
  
  徐太夫人嘆口氣,整理自己的思緒:「這要從魏王府遭難的那時說起,那一天我們安義侯府突然被重兵圍困,內官傳來皇后娘娘的旨意,要將我和歡兒請進宮去。」
  
  徐太夫人說著看向窗外,彷彿回到了那天夜裡。
  
  她知道此行必然不簡單,可她也別無選擇。
  
  內官、侍衛將她和歡兒送到京郊的行宮,領頭的內官又帶著她站在大殿外向內看去,當時殿中已經有不少武將的家眷被關押,大約是發現氣氛不對,有的孩子已經被嚇得大哭,他的母親強裝鎮定,在輕聲地安慰著。
  
  大殿外一片死寂般的沉靜,她也是見過世面的人,經歷這樣的事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形心中早就亂成一團,表面上卻是強裝鎮定,朝廷將她們所有人帶來這裡,是在等待朝廷的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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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9 00:38:1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五章 希望

  宋成暄之前沒有聽說過這些,更不知道徐太夫人帶著清歡還有這樣的經歷。
  
  徐太夫人看向宋成暄:「那時候雖然還不知道魏王府出了事,不過見到這樣的陣仗,我心中也有了思量。
  
  先夫是追隨高宗皇帝和先皇的人,備受兩位皇帝的信任,我兒長興在先皇未登基前,就在麾下效命,尋常的小事,朝廷不會圍困安義侯府,更不會牽連到這麼多人。
  
  我當時猜測是先皇殯天,太子尚年幼,有人想要謀朝篡位。
  
  可沒多久我就知曉了真相。
  
  內侍告訴我魏王先買通了中官和侍衛,準備今夜起事刺殺先皇,幸虧有人事先告密,先皇才能安然無恙,如今城內正在抓捕魏王一黨。
  
  我聽了消息之後驚訝不已。
  
  內侍勸慰我說,如果安義侯府與此事無關,很快就會放我們回家。
  
  說完話之後,內侍就將我和清歡關進一間空屋子裡。
  
  魏王的性子如何,老身還是知曉的,若魏王爺想要謀反何必等到現在,早應該在先皇重病時動手,所以當時老身就猜測,是先皇放心不下魏王爺,設出這樣的局斬草除根。
  
  安義侯府與魏王府關係甚密,又為孩子們定下了婚約,若是朝廷向魏王下手,安義侯府也不會倖免。」
  
  說到這裡,徐太夫人還能感覺到寒意襲來。
  
  先皇沒有任何的預兆時突然出手,將魏王爺招進宮去,羈押京中帶兵武將的妻兒,幾乎是在一眨眼的功夫,讓所有人都沒有反抗的餘地。
  
  她抱著清歡在黑暗中等待,心中忐忑不安,這樣的等待過程格外的難熬,沒過多久內侍從大殿中帶出了一對母子。就在她被關押的屋門外,侍衛用刀刺穿了那母子的身體,孩子死的無聲無息,母親也只驚呼了一聲,這聲音中帶著恐懼和悲傷,眼看著自己覺得孩子死在面前,那是種什麼感覺不必說,還好很快她就跟著孩子一起去了。
  
  鮮血染紅了青石台階,卻眨眼功夫就被清洗乾淨。
  
  接著又有人被拉過來。
  
  徐太夫人想到這裡,抬起頭看向宋成暄,宋成暄顯然也想到了那晚的事,那時候的魏王府也是血流成河。
  
  徐太夫人想要坐回椅子上,卻發現腿腳僵硬,正在她蹣跚前行的時候,宋成暄伸出手攙扶住了她。
  
  徐太夫人不由地心中一暖,誰說變了,他還是那個魏王世子爺。
  
  坐下來之後,徐太夫人接著道:「後來我才知道,凡是被帶出大殿殺害的人,都被朝廷判做魏王黨,株連三族,」徐太夫人道,「一晚上不知死了多少人,人人都以為那天晚上京中四處捉人最為恐怖,在無人知曉的地方,也正有殘忍的事發生。
  
  先皇殺魏王爺,怕宗室和朝中臣子質疑,命京中將領告發魏王,不肯告發者一律為魏王黨,殺了幾人之後,有人開始動搖,紛紛交出魏王謀反證據。
  
  這還不夠,還需要有一個與魏王平日裡相交甚深的人去平叛,顯然安義侯府最為合適,
  
  於是就有了我們被關在這裡。」
  
  宋成暄道:「先皇是以你們做威脅,來逼迫侯爺就範。」
  
  徐太夫人點頭:「除了安義侯府之外,幾乎與長興一起征戰過的將軍、副將妻兒都在那裡了,反抗的都死了,最後留下的都是向皇權低頭的人。
  
  看到死的人太多了,人心就會變得懦弱,最終我們還是屈服了。」
  
  她抱著啼哭不停的清歡,看向兒子,那一刻她希望這一切就此結束,死的人已經太多,徐家繼續堅持下去,不知還會有多少人喪生,她也是自私的,勸自己說一切都沒有了意義,無論做什麼舉動都是以卵擊石。
  
  或許就是她忍不住喚了一句:「長興。」兒子才會動搖了決心向先皇低頭。
  
  這就是那晚發生的事,彷彿一切都還歷歷在目。
  
  死了那麼多人,他們憑什麼活下來,還不是最終的倒戈,至今她還後悔那晚不該開口。
  
  接下來的事就是眾所周知的了,先皇對外說安義侯平叛,魏王爺謀反的證據和奏摺也是由安義侯呈給朝廷的,安義侯救駕有功等等。
  
  徐太夫人好半天才從回憶中掙脫出來,她聲音有些沙啞:「我現在與你說,為何我會阻攔你們的親事。」
  
  宋成暄點了點頭。
  
  徐太夫人道:「因為當時清歡被內侍餵了毒丹,雖然後來吐出來一些,但還是讓她從小身體羸弱,雖然經過藥石調理暫時保住了性命,但是那些毒對她日後還有沒有影響,很難說的清楚。
  
  世子爺要做的事非同小可,將來必定要子孫昌盛……我孫女雖然聰慧可有些事她也無可奈何。
  
  世子爺還需仔細思量。」
  
  ……
  
  「還沒出來呢,」銀桂向徐清歡稟告,「已經有一個時辰了。」
  
  不知道宋成暄與祖母都說了些什麼。
  
  徐清歡目光從眼前的書上挪開。
  
  「那宋大人說不得反悔了,」徐青安道,「我早就看那小白臉靠不住,平日裡也只能在我們面前呈呈威風,到了關鍵時刻就敗下陣來。」
  
  徐清歡不禁莞爾一笑,哥哥臉上分明有擔憂的神情,嘴上說是不願意,心中不知什麼時候早就已經認同了。
  
  「出來了,出來了,」銀桂進門道,「太夫人說了讓在堂屋裡擺宴席,留宋大人在家中用飯。」
  
  屋子裡所有人都向徐清歡看來,徐清歡道:「看我做什麼,看看前面有什麼需要幫襯的。」難不成還等著她猜測結果。
  
  徐青安站起身:「我去問問那小白臉,若是被祖母拒親,還賴在我們家中做什麼。」說著大搖大擺地走出屋。
  
  銀桂上前道:「什麼都看不出來,太夫人院子裡的管事媽媽也什麼都不肯說。」
  
  祖母房裡的人,自然不可能將情緒掛在臉上。
  
  而且,恐怕是什麼結果,管事媽媽也不知曉。
  
  徐清歡想到這裡,站起身走出屋子。
  
  去往堂屋的路上,徐清歡遠遠地就看到一個人站在亭子中,那是宋成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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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9 00:38: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六章 但願同死

  天很快黑下來,安義侯府的燈籠都亮起,八角亭下的大紅燈籠在風中微微搖擺。
  
  鳳雛停下腳步,徐清歡慢慢向亭中走去。
  
  宋成暄不知在想些什麼,身影顯得有些蕭索,或許是因為與祖母談的不好?如果祖母始終不答應,這件事的確有些棘手,不過以她對祖母的瞭解,祖母這樣反對定然是有原因的,她也很想知曉其中的理由。
  
  徐清歡正準備要上前說話,只看到宋成暄轉過身來,然後她整個人都被擁入溫暖的懷抱之中。
  
  與方才在屋子裡時候不同,似是夾雜著一些其他的情緒,激烈而強硬,緊緊地擁著她,帶著十足的力道,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徐清歡有些驚詫,這是在園子裡,亭子周圍都亮著燈,他們在這裡的舉動會被人看到,心中想著她不禁掙扎起來,可宋成暄卻沒有因此鬆手。
  
  懷中的人十分嬌小、柔軟,彷彿經不起任何的力道,聽到徐太夫人說的那些話之後,現在他即便與她離得這麼近,心中也會有恐慌。
  
  徐太夫人的聲音再一次從耳邊響起:「剛回來的時候,整日就是昏睡,不肯吃東西,勉強吃一些也會吐出來,請了許多郎中來看,都看不出蹊蹺,只有我心中知曉內情,不願意嚇到長興夫妻我一直沒有說,親手照顧著清歡,這孩子也是爭氣,身子漸漸就好起來,不過勞累一些還是會生病,我曾找到方士詢問過,那種丹丸對身體傷害極大,這毒素必然除不乾淨,恐怕會對子嗣有影響,這樣的事放在尋常家中還能賭一賭,魏王世子爺可賭不得。
  
  真的出差錯,世子爺還能不能善待清歡?若是有了二心欲再娶賢妻,我們清歡豈非可憐?
  
  別說世子爺,就算那些太有志向的子弟,我也是不答應的,家族利益、個人的仕途、前程,我們徐家承擔不起,也是老身自私,清歡受了那麼多苦,我不想她再為人辛苦一場,最終卻被丟在一旁,到時候備受冷落也就罷了,恐怕還會成為礙眼的絆腳石,恨不能立即除去。
  
  今天換做旁人來求娶,老身不能將這些事原原本本地說出來,世子爺在這裡老身也就不必忌諱。」
  
  冷風吹在宋成暄臉上。
  
  「宋大人……」
  
  徐清歡的聲音終於將宋成暄從思量中拉扯回來。
  
  四目相對,他那雙眼睛重新變得清明。
  
  宋成暄道:「太夫人答應了。」
  
  他的手微微鬆開了些,她胸口的炙悶立消,她不禁長長地喘了口氣。
  
  「等我宋家長輩到了京城,就會帶著保山前來納彩,與太夫人商議婚期,」他的聲音比往日要低沉些,垂著頭仔細地看著她。
  
  徐清歡臉上一紅,這麼說一切都順利,可宋成暄方才表露的情緒卻很複雜,她疑惑地望入他的眼眸中,那裡微微泛著些許的波瀾:「你與祖母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宋成暄伸手撫平徐清歡的鬢角,「我答應太夫人會好好待你。」
  
  徐清歡一怔:「就這些?」
  
  「就這些,」宋成暄說完看了看徐太夫人院子裡方向,「太夫人與我多說了幾句話,提起從前的事……那些都是過往了。」
  
  徐清歡明白宋成暄的意思:「謝謝。」
  
  「你不要跟我言謝,」宋成暄道,「侯爺不是陷害我父親的人,也沒有在先皇的示意下,故意為魏王府設局,當年已經死了太多人,我更希望有更多人活下來,所以徐家也沒有虧欠魏王府。」
  
  「虧欠,」徐清歡輕輕地拉住宋成暄的手,「許多事不能說出對錯,沒有絕對的答案,當年我父親請魏王爺主持大局時,說過會保護魏王爺,他沒能做到,既然許諾就不該退縮。
  
  父親會因此愧疚一生。」
  
  宋成暄道:「前路坎坷,或許還會有這樣的事。」
  
  徐清歡微笑:「我曾經與宋大人說過,若我嫁與你,當一心一意為你籌謀,與你共進退,從此生死相連。
  
  若不能共生,但願同死。」
  
  宋成暄手指合攏將她緊緊地攥住。
  
  ……
  
  徐太夫人屋子裡。
  
  徐太夫人坐在椅子上,彷彿魏王世子爺還站在原地沒有離開。
  
  「太夫人,」楊媽媽端起茶奉到徐太夫人面前,「都說開了,不是很好嗎?您也不用再憂心,就像您說的,換做旁人您也不能仔細道這些來龍去脈,只能扯個謊說大小姐身子不好,日後還要想著怎麼去圓,萬一對方聽到緣由不肯答應婚事,大小姐名聲也要受損。」
  
  這就是徐太夫人一直沒有為清歡議親的原因。
  
  徐太夫人深深地嘆了口氣。
  
  楊媽媽道:「凡事要往好的地方想,既然世子爺答應了,就會好好待大小姐,假以時日他做不到,您再去質問他。」
  
  話是這樣說,哪有這樣容易的事。
  
  不過方才宋成暄的話,還是讓她心中震驚。
  
  魏王世子爺,方才就在這裡向她允諾,即便清歡不能有孕,他會從宗室子弟中過繼子嗣,絕不會納妾。
  
  雖然諾言此一時彼一時,魏王世子爺若是成了大事,要坐在那個位置上,不納妾的話也就隨風而去,但如今能這般說,也算用心了。
  
  楊媽媽在外間時聽到些言語,眼角早就已經濕潤,輕輕用袖子抹了上前道:「太夫人應該高興,壞事都已經過去了,以後定然都是好日子,現在一切說好了,算一算時間,我們家很快就要辦喜事了。」
  
  「真快啊,」徐太夫人伸出手比了比,「那天我抱著清歡去行宮的時候,她才那麼大一點,現在都要嫁人了。
  
  看來我是留不住她嘍。」
  
  徐太夫人說完話站起身來:「走吧,別讓大家等著急了,今晚可是為他們接風洗塵。」
  
  「說的是。」楊媽媽攙扶著徐太夫人前行。
  
  徐太夫人走了兩步,看了看手中的拐杖,拿起遞給楊媽媽:「收起來吧,用不著了。」
  
  楊媽媽笑著應了。
  
  徐太夫人走出屋子,大紅燈籠彷彿將整個安義侯府都照亮了。
  
  一輪圓月掛在頭頂,彷彿也格外關照他們似的。
  
  徐夫人帶著人趕過來:「太夫人……這……怎麼樣了?」
  
  「你也該忙起來了,」徐太夫人道,「籌備婚事可馬虎不得,尤其清歡要遠嫁,東西要多帶,人手也不能少了,我要親自為她挑選幾個好人手。」
  
  徐太夫人說著向前走去,徐夫人站在原地看著太夫人的背影,太夫人的意思是,她答應與宋家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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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9 00:38: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七章 英雄氣短

  徐太夫人漸行漸遠,徐夫人卻愣在原地,半晌也沒有反應過來。
  
  宋成暄到底與太夫人說了些什麼,太夫人此前還態度堅決,轉眼就點頭答應了。
  
  「一個個的都在做什麼!」徐夫人這才發現自己不經意的時候,失去了參與的機會,「清歡可是我親生的。」
  
  「侯爺在哪裡?」徐夫人道,「我去找侯爺問個清楚。」
  
  ……
  
  安義侯坐在書房裡。
  
  安義侯拿起一壺酒,將面前兩隻酒杯擺好,然後鄭重地斟滿了酒,他抬起頭看過去,魏王爺彷彿就坐在他面前。
  
  那天夜裡,宮中的事他記得清清楚楚。
  
  應該說不敢忘記。
  
  他被帶進宮中之後,看到了不遠處的魏王爺,那時候魏王被錦衣親軍圍住向偏殿走去,他想要看清魏王的面容,可惜被那些人影遮擋住,顯然皇上要在宮中對魏王動手。
  
  「皇上,魏王爺是您的親弟弟啊,您在病重的時候,若是沒有魏王爺力挽狂瀾,如何能那麼快壓制叛軍和外敵,讓大周政權重新穩固,皇上,您不能聽信佞臣之語。」
  
  魏王被押入了偏殿之中,殿門合上,誰也不知道殿中到底在發生什麼事。
  
  「皇上這樣不能安民心,皇室宗親也不會看著這樣的事發生,皇上三思啊!皇上……」
  
  他半生都在戰場上,委實不太會太多言辭,尤其是在這樣的時候,搜腸刮肚不知說什麼話才能打動皇上。
  
  「當年微臣去勸說魏王爺出山穩住政局,難道微臣錯了嗎?」他看著御座上的皇帝,顫聲說出這樣的話。
  
  皇帝靠在龍椅上,燈光的照射下,花白的頭髮更加顯眼,皇帝閉著眼睛彷彿已經睡著了。
  
  「皇上……」他站起身想要走向側殿。
  
  侍衛圍上前來:「安義侯,你想要謀反嗎?」
  
  幾十名侍衛將大殿團團圍住,無論是誰短時間都別想從這裡衝出去,更何況這殿外還有錦衣親軍,只要這裡動了手,就更加坐實了魏王謀反的罪名。
  
  他的手在顫抖,最終還是跪下來求皇帝:「皇上,您可是千古明君啊,您功績赫赫,讓後世子孫仰止,您不能如此。」
  
  「安義侯,你還是不是朕的臣子。」
  
  御座上的皇帝忽然睜開了眼睛,厲眼看向他。
  
  那清亮的目光如同山般壓在他的頭上,讓他動彈不得,當年皇帝在潛邸時,他就在皇帝麾下征戰,與皇上的君臣之義那時就已經定下了,他無法逾越那施加而來的君威。
  
  皇帝冷冷地道:「朕深夜遇刺,一切皆是魏王指使,證據確鑿,而你從進宮以來,卻一直在為魏王說話,在你心中魏王才是你的君上?這大周的皇位早就已經易主了嗎?」
  
  安義侯不敢說話。
  
  「別忘了,」皇帝冷冷地道,「當年在北疆,你們徐氏犯下滅族之罪,是誰替你遮掩,誰饒了你一命,你身陷重圍之時又是誰帶兵救了你,朕一直以為你是朕最信任的臣子,現在你的做為卻讓朕寒心。
  
  朕就算喂一條狗,也勝於你。」
  
  皇帝已經暴怒,內侍在一旁勸說:「天家重病剛愈,不能動氣啊。」
  
  「朕念及魏王是朕的弟弟,朕只是將他為朕準備的酒賞賜給他,若他沒有謀反之心,這酒必然沒有問題,他也會安然無恙。」
  
  側殿的門被打開,緊接著魏王走了出來,一縷鮮血順著魏王嘴角流下。
  
  他的心徹底沉了下去,整個人彷彿已經被冰凍住,再也動彈不得,皇帝還是鴆殺了自己的親弟弟。
  
  他渾身發抖,整個人都被悲傷佔據,一眨不眨地看著魏王爺。
  
  「京中那些追隨魏王謀反的官員,朕也要查清楚,」皇帝看向他,「安義侯,你可願意前往擒拿魏王一黨的逆賊。」
  
  皇帝說著拿起了硃筆……
  
  他猶豫間皇帝已經連著劃掉了幾個名字。
  
  不臣服就是逆賊,所有的人都要死。
  
  皇帝每劃一筆就有幾十人喪生,那些人都是他之前的從屬,這些人都曾為大周浴血奮戰。
  
  他的眼睛圓睜,慢慢被恐懼所籠罩,帶兵打仗的人並不懼死,可在這樣的情形下他還是害怕了,他似是看到魏王向他點了點頭。
  
  然後魏王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他這輩子打了無數的勝仗,唯有這次是一敗塗地,他甚至到現在都懷疑,魏王爺並沒有向他點頭,他只是想要保住一條性命,然後讓自己「看到」這樣的一幕。
  
  薛沉說的沒錯,他是個逃兵,為了自己為了徐家捨棄了當年的諾言。
  
  安義侯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王爺,今日的結果,您可能並不希望看到。」魏王爺定然不願意再與安義侯府有任何瓜葛。
  
  魏王世子爺,還因為這樁婚事,被當今皇帝羞辱、厭棄。
  
  安義侯又飲了一杯。
  
  烈酒穿腸,肚腹之間一片火辣。
  
  好在世子爺沒有死,魏王府還有希望,他還有機會做點事,也算為自己贖罪,就像清歡說的那樣,他不能再這樣沉寂下去,不能一直跪在那裡,看著魏王被殺。
  
  安義侯又飲了一杯酒,胸口湧出幾分豪情,他也並非全無用處,正思量到這裡,門被推開了,緊接著徐夫人走了進來。
  
  徐夫人快步進門,沒想到一眼就看到侯爺坐在那裡自斟自飲。
  
  「侯爺,」徐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怒氣頓時沖上頭,「侯爺竟然這樣得意。」
  
  安義侯方才還充滿豪情的心,頓時沉了下來,慌忙不迭地站起身迎上前:「夫人怎麼會來了,夫人不要誤會,我只是……」
  
  「只是什麼?」徐夫人睜大了眼睛,「侯爺與宋家定下婚約有沒有想著要問我一聲?侯爺進家門之後有沒有想過要跟我解釋?
  
  妾身擔驚受怕這麼多天,在勸說太夫人不要跟侯爺動氣,說不得這件事另有隱情,妾身為的是誰?
  
  看來侯爺根本不需要妾身,妾身不在這裡,侯爺的日子過的更加順心如意。」
  
  徐夫人說著就要向外走去。
  
  安義侯大驚失色,立即上前一步攔住嬌妻:「為夫錯了,你聽為夫解釋,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屋子裡傳來安義侯求饒的聲音。
  
  外面的下人只當什麼都沒聽見。
  
  過了好一陣子,徐夫人才走出來,安義侯揉了揉自己的膝蓋,忽然有種英雄氣短的感覺,難道是因為他已經老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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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9 00:38:4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八章 前世 牽掛

  這章是前世特別篇
  
  **************
  
  李侯夫人的車馬離開京城,一路去往北疆。
  
  不知到底走了多少日子,天氣越來越冷,往北漸漸驛館漸少,每天趕路的時間也就越來越長。
  
  馬車連著兩日走到天黑才到驛館,李侯夫人卻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意思,仍舊不停地趕路。
  
  「這李侯夫人不是身體不好嗎?怎麼這樣拚命,侯爺讓我們一路跟隨馬車,每日事無巨細的稟告,是怕李侯動什麼手腳嗎?」
  
  「話這麼多。」
  
  宋侯命人一路跟隨李侯夫人的馬車,閑暇的時候,有人忍不住小聲議論,不過很快卻遭到了斥責。
  
  護衛立即知道自己失言了。
  
  趙統緩緩走過來,幾個護衛立即驚訝地起身,跟蹤這樣的事本就是斥候做的,更何況只是一個女眷的車馬,有他們幾個在這裡已經足夠了,不需要趙將軍這樣的人出面。
  
  「將軍,」護衛將這兩日的事據實稟告,「雖然是往北疆去,現在卻繞了一段路,今天一早李家的下人出去打聽有位廖先生的住處,看樣子李夫人是準備先去找廖先生,不過這兩天就要下雨了,前面的路可能會不太好走。」
  
  趙統點了點頭吩咐護衛:「繼續盯著,我會再過來詢問。」
  
  護衛應了一聲立即打起精神,既然趙將軍來了這裡,就證明他們現在做的事非同小可。
  
  趙統轉身離開驛館,走進不遠處的一個農戶中,推開門,有人背對著他站在那裡。
  
  「公子。」趙統上前行禮,然後他抬起頭,公子命他一路送李侯夫人的馬車北上,他領命之後鬆了口氣。
  
  那女子終於要走了。
  
  她離開之後,天下太平,公子也會恢復如初,軍師近年來愈發的擔憂李侯夫人,彷彿她便是那最厲害的火器,說不得那日就會突然爆開,認識軍師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在軍師臉上看到如此鄭重的神情。
  
  很快他也發現公子對待這位李夫人真的有些不同,後來他得知,李夫人本與公子有婚約,只可惜魏王府遭難,安義侯背信棄義,公子來到京城時,安義侯已死,安義侯府大小姐嫁給了李煦。
  
  按理說這樣的女子不值得公子上心,卻不知為何公子這樣聰明的人卻動了些心思。
  
  好在總算將人送離了京城,沒想到公子卻突然出現在這裡。
  
  「山東不安穩,我帶人過去查看,聽說你們就在附近,就來問問情況。」
  
  這是公子的說辭,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太巧了。
  
  趙統道:「李夫人路上走得很順利,來到此地是要尋廖神醫。」
  
  宋成暄點點頭。
  
  趙統立即小心翼翼地道:「您明天就準備離開嗎?京中應該有許多事等著您處置,軍師說今年東南的收成也不好……」
  
  這些都是趙統找的藉口。
  
  不過宋成暄卻彷彿聽明白了般:「明日一早我就走。」
  
  ……
  
  第二天下了很大的雨,宋成暄還是帶著人馬向京城而去。
  
  看著公子的背影消失在雨中,趙統不禁鬆了口氣。
  
  雨下了兩天,天空終於開始放晴,終於可以動身了,不過就像護衛之前打聽的那樣,去往廖神醫住所的路斷了。
  
  護衛向趙統稟告:「李夫人準備再等兩天,若是路還修不好,就不準備去尋廖神醫了。」
  
  趙統看向驛館的方向,李夫人還是想要儘早與李侯團聚。
  
  「那就等吧!」
  
  反正他已經被派出來,兩日對他來說也算不得什麼。
  
  趙統剛剛回到住處,迎面卻看到了永夜,趙統不禁一怔:「你不是陪著公子走了嗎?」
  
  「不走了,」永夜道,「找幾個人一起修路。」
  
  「做什麼?」趙統有些驚訝,不等永夜回答,他上前一步,「你就不知道勸勸公子,這到底是怎麼了?」
  
  他不知道公子到底著了什麼魔,平日裡公子是很自律的人,無論是誰都很難擾亂他的心思。
  
  為何要幫李夫人修路,送那李夫人去見廖神醫。
  
  這些原本與他們無關。
  
  永夜沒有回答。
  
  有些事只有公子能夠做主,畢竟這是公子自己的私事。
  
  是的,直到現在趙統才承認,跟著李夫人並非是為了防備她,而是保護她,這一切也不是為了大計著想,而是公子自己的私心。
  
  路很快修好了,不知情的李夫人以為是當地府衙為百姓著想,從始到終,公子始終沒有出現。
  
  ……
  
  李家的馬車繼續前行,徐清歡撩開簾子向外看去,雨後一切都變得那麼的清爽,雨水將一切洗得乾乾淨淨。
  
  「也許廖神醫這次也能治好夫人的病。」
  
  聽著下人的言語,徐清歡微微笑著,笑容裡卻沒有半點的喜悅,死亡將近,到底還是會害怕,想要竭力抗爭,雖然知曉一切都很渺茫,但勉強讓自己心存希望。
  
  「你這是丹丸之毒,可惜調理不當,日益嚴重,如今毒已入骨,沒有機會了。」
  
  徐清歡沒有再多問,起身向廖神醫行禮,留下了豐厚的診金。
  
  辛辛苦苦趕過來,不過停留了二刻功夫。
  
  「走吧!在天黑前趕到下一個驛館。」徐清歡上了馬車,吩咐下去。
  
  馬車開始向前馳去。
  
  就在李家車馬離開之後,兩個人騎馬來到廖神醫門前。
  
  「廖先生,」宋成暄上前行禮,「請問方才前來求診那位夫人病情如何?」
  
  廖先生搖了搖頭:「老夫治不了了,那夫人從小就中了丹毒,本來小心調理尚能恢復康健,可惜是與休養,近兩年醫治不當……」
  
  宋成暄道:「可還有別的法子?」
  
  廖先生嘆口氣:「老夫學藝不精,你們可以再尋良醫問問。」
  
  ……
  
  趙統等在不遠處,看到宋成暄和永夜走出來,立即迎了上去,公子神情陰沉,這些年他已經很少見到公子表露情緒。
  
  宋成暄淡淡地吩咐永夜:「讓張真人去尋大周有名的煉丹方士前來,越快越好。」
  
  趙統不知公子的用意,但是與永夜四目相對,他就明白了這件事與李夫人有關。
  
  「讓人不要再跟著李夫人馬車,」宋成暄看向趙統,「你自己跟著吧,不要暴露行蹤。」她顯然已經發現了馬車後有人跟隨,每日防備他的兵馬,定然十分費神,既然如此,就留下趙統一人,讓她以為他的人手已經離開。
  
  宋成暄望著李家那漸行漸遠的馬車,就想是一束光最終消失在黑暗之中,他也翻身上馬朝相反的方向離去。
  
  幾日之後,張真人帶了幾個方士前來,宋成暄手邊是一顆宮中找到的丹丸。
  
  宋成暄道:「若是有人吃了這樣的丹丸,是否有藥可解?」
  
  幾個方士立即上前查看。
  
  宋成暄站起身踱步到窗前靜等答案。
  
  不知她的馬車已經到了哪裡?李煦會不會在這時有動靜。
  
  「公子,」永夜進門道,「北疆有動靜。」
  
  ………………………………
  
  作者有話說:前世劇情結束。
  
  ……
  
  前世這段劇情有點重要,填補一下空白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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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9 00:38: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九章 囊中之物

  刑部尚書程如海的家中設下的宴席,主要是為李煦等人接風洗塵。
  
  程府張燈結綵一片歡慶,李煦坐在程如海身邊的座位上,接受同僚的祝賀。
  
  「李大人年紀輕輕,就有這樣一番作為,將來前程無量啊。」
  
  「這話不該您來說,出自程大人之口,才算作數。」
  
  眾人說笑著。
  
  李煦是蘇懷的弟子,進了刑部之後幫著眾人完成了幾個案子,刑部也再三受到朝廷的嘉獎,這次考滿許多刑部官員都有機會得到晉陞,真是皆大歡喜。
  
  所以大多數人都對李煦十分有好感。
  
  「朝廷自然會重用這樣的人才。」程如海看向李煦,臉上滿是笑容。
  
  李煦立即端酒敬向程如海,桌上所有人也都陪著飲酒。
  
  有人多喝了兩杯,借著酒勁道:「只是可惜,宮中設宴沒能讓李大人前往,多多少少有些不太公平。」
  
  程如海搖頭:「那是皇上為了犒賞得勝歸來的將士,我們刑部的官員自然不能前往。」
  
  「也沒什麼好去的,聽說宴席早早就散了。
  
  之前還說皇上會重用那位宋將軍,現在看來……恩賞沒有來,這位宋將軍能不能再帶兵……」
  
  這人話說到這裡卻突然停下,只是不停地搖頭,顯然還沒完全醉,尚有顧忌。
  
  這話卻引起了眾人的興趣。
  
  「怎麼說?」
  
  說話的那人看向李煦:「李大人,你是從常州回來的,常州的事定然比我們都清楚,那位宋將軍在常州是否受了重傷?」
  
  所有人都看向李煦。
  
  李煦抬起頭:「帶兵打仗受傷也是常有之事,不足為奇。」
  
  那人聽到這話彷彿有些失望,不過立即又想起什麼:「不過我聽說宋大人進京途中抓到的那些山賊平日裡也很兇惡,如果宋大人身上有傷,豈能親自帶人將那些山賊圍困?」
  
  「你到底想說什麼?」終於有人忍不住問道。
  
  那人向周圍看了看,見程如海沒有阻止他,這才壓低聲音:「聽說宋大人沒有參加宮宴,並非舊傷複發,而是另有原因。」
  
  「什麼原因,快點說,急死人了。」
  
  「這樣的消息明日就會傳遍京城,你遮遮掩掩的又有什麼用。」
  
  「是啊,快痛快說了。」
  
  那人耐不住眾人哄抬,只好道:「太后娘娘前些日子給了徐大小姐許多賞賜,那是因為想要讓張家與徐家結親,沒想到那張鶴色心難改,沒等人家徐大小姐到京城,就半路上去看媳婦,被安義侯世子爺抓個正著,暴打了一頓不說,還被強迫穿了女子的衣裙,當做山賊送去衙門。
  
  張家丟了臉面怎麼可能善罷甘休,皇上為了安撫張家,命宋成暄推了徐家的婚事,宋成暄好不容易攀上安義侯這樣一棵大樹,自然不肯答應,惹得龍顏大怒,被攆出了宮。」
  
  李煦聽著這些話,微微皺起眉頭,這話聽起來不實,不過有些地方應該是真的,皇上不想宋成暄與安義侯結親,皇上必須要將軍權掌握在自己手中,武將手中的權利不能太大,否則會出亂子。
  
  安義侯雖然多年不帶兵,卻在武將和勛貴中有些名聲。
  
  他在北方的時候就聽說過,北疆能夠這樣安定,都是因為安義侯的關係,北疆許多將領都是安義侯提拔,以至於張家在北方多年依舊沒有掌控整個北疆,為了能夠維護那些將領,讓他們有一席之地,安義侯這才在朝堂上一直與張家爭鬥。
  
  北疆的將領表面上與安義侯沒有往來,私底下定然會感念安義侯的恩德,如果安義侯想要動,必然會有人呼應。
  
  好在安義侯這些年無心領兵,安義侯世子爺又是一個紈絝,皇上對安義侯也就少了些猜疑。
  
  可是現在安義侯要與宋家結親,宋成暄驍勇善戰,在泉州時就備受將士擁戴,常州更是一戰成名,這樣的人被朝廷委以重任,必然會成為一方統帥,若他接掌了安義侯留下的關係,那就是如虎添翼,假以時日必成禍患。
  
  這樣一權衡,皇上想用宋成暄,就要阻攔這門親事。
  
  宋成暄入京之前心中對此也有所思量,可他卻仍舊沒有放棄,可見對這門親事勢在必得。
  
  李煦眼前不由地有浮現出宋成暄和徐清歡站在一起的情景,安義侯府的利益值得宋成暄去冒險,宋成暄對徐大小姐也有幾分情意在,而且現在受挫,不代表沒有機會接掌常州。
  
  經過了今日的事,還有誰敢去常州任職?
  
  宋成暄這樣一個立下大功的將領,都因為太后和張家的報復落得如此下場,除非是張家一黨,只怕很少人有這樣的膽識毛遂自薦。
  
  李煦目光微閃,宋成暄早已經將常州當成了囊中之物。
  
  「李大人。」
  
  李煦舉起酒杯與眾人同飲。
  
  「若是我,我可不敢娶那徐大小姐。」
  
  「無論走到哪裡都有案子發生,今日嘉善長公主府就死了人……這位大小姐就是個煞星。」
  
  「我看你是醉了,」程如海聲音中帶著幾分責備,「將他抬去醒醒酒,免得口無遮攔。」
  
  宴席到這裡就差不多了。
  
  眾人藉著這個機會起身告辭離開,李煦走出程府,步行向李家的宅子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
  
  「你這酒量不行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李煦抬起頭看到了徐青安。
  
  徐青安與齊德芳、黃清和三個人迎面走過來。
  
  「這是李大人,」齊德芳先看到李煦,「李大人要不要跟我們再去來一杯。」
  
  「他不去,」徐青安笑道,「李大人定然公務纏身。」
  
  齊德芳和李煦互相見了禮,李煦道:「幾位這是從哪裡來?」
  
  「徐家,」齊德芳道,「徐家辦了宴席,我們過去也算賀喜。」
  
  李煦向前路看去,原來不遠處就是安義侯府了,他不知不覺走到了這裡。
  
  「李大人,」徐青安道,「你若是我不去,我們就先走了。」李煦是不可能與他們一起前去喝酒的,他這樣客氣一下,然後大家就分道揚鑣。
  
  「我正好交了差事,無事一身輕,」李煦看向徐青安,「既然在這裡遇見,我也來湊個熱鬧。」
  
  李煦還真的來,徐青安立即收斂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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