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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齊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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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9 00:41:3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章 殺氣

  徐太夫人才將當年的事告訴宋成暄,沒想到宋成暄這麼快就有了思量,或許與清歡今天身子不舒坦有關。
  
  徐太夫人深深地望了宋成暄一眼,也難得他有這樣的心思。
  
  從清歡小時候,她就一直戰戰兢兢,生怕有差錯,只要有些風吹草動,她就會回想當年的那一幕,也想過要找當年知曉內情的人問一問,那藥丸到底是什麼,可有法調配解藥,哪知道魏王案過後,那晚上見到的宮人和內侍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先皇也絕口不提這些,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徐太夫人說完這些道:「先皇駕崩之後,那件事更加無從查起了。」
  
  宋成暄的聲音十分平靜:「只有拿到當年的丹丸,才能更好的為清歡治療舊疾,那些內侍也許不在宮中,但也並非就無從查起。
  
  先皇是駕崩了,可當年那些人卻還在世。」
  
  宋成暄指的那些人是……
  
  「你說的是太后娘娘?」徐太夫人略微沉吟,「不管是張家還是太后娘娘,恐怕都不會說。」
  
  宋成暄抬起頭,眼眸彷彿變得愈發漆黑:「那就讓他們沒得選擇。」
  
  直到宋成暄離開,屋子裡還透著一股寒意,提醒著徐太夫人,方才宋成暄已經動了殺機。
  
  「這孩子。」徐太夫人不知說些什麼,若是長興這般,她心中定然要擔憂,甚至呵斥長興不能莽撞作為,不過換成魏王世子,她卻覺得莫名心安,人與人之間到底是有差距的。
  
  魏王世子爺早晚會向朝廷動手,不過現在韜光養晦對他來說更有利,但是為了清歡他願意冒險先去對付張家和太后,證明他對清歡是真心。
  
  徐太夫人點了點頭心中頓感欣慰。
  
  ……
  
  這一晚徐清歡睡得很不踏實,有一股涼意彷彿在四肢百骸中流竄,就連指節都覺得又酸又疼,甚至讓她想起前世重病時的辛苦。
  
  手緊緊地攥著正覺得難過,有股暖暖的氣息從手上傳來,慢慢地揉捏著,讓她的手指慢慢舒展。
  
  耳邊似是有人在小聲的說話,周圍有人忙碌著,她是真的生病了,祖母定然又要焦急,迷迷糊糊地這樣想著,又再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徐清歡睜開眼睛時,只覺得頭暈暈的有些乏力,不過身上的疼痛卻好多了,她向床邊看去,只見鳳雛靠在床尾正在打瞌睡。
  
  徐清歡稍稍動了動,鳳雛立即醒過來:「小姐您醒了,」她的眼睛紅紅的其中滿是擔憂。
  
  徐清歡點點頭,想要坐起來,卻被鳳雛按了下去:「不行,不行,郎中說了大小姐要好好歇幾日。」
  
  徐清歡一怔,怎麼還請了郎中來:「我已經好多了……」
  
  話還沒說完楊媽媽就進了門。
  
  「大小姐,」楊媽媽手中抱著暖好的被褥,正色看著徐清歡,「您忘記太夫人說過的話了,平日裡也就罷了,生病了就要好好將養,您得聽話,女子就該柔弱些,太好強了反倒不好,將來嫁去了夫家,您這樣……夫家人還當您是鐵打的身子,時間久了都會忘記憐惜您。」
  
  徐清歡不禁想起小時候不肯做針線的事來,母親找了繡娘來,非要讓她學好,祖母就在一旁護著她。
  
  母親說祖母太過嬌養她,會讀書寫字固然好,不會女紅去了夫家要怎麼辦。
  
  祖母說:「那就找幾個繡娘跟著,人本來就不會樣樣都好,未必為難歡兒,歡兒又不是什麼都不肯做,我看這樣就很好。」
  
  後來祖母和父母都不在了,她也變得更加堅強,現在這種被寵愛的感覺又回來了,讓她倍感珍貴。
  
  徐清歡看著楊媽媽道:「那我去淨房總可以吧?」
  
  去了淨房,簡單梳洗了一番,又換了衣服,徐清歡這才躺下來。
  
  楊媽媽看著徐清歡吃了飯又用了藥才離開。
  
  銀桂上前道:「昨天大小姐病了,太夫人、夫人、老爺和世子爺都來了,宋大人也來探望大小姐。
  
  楊媽媽說,女眷房裡不能留外男,我們要給大小姐擦洗身子,諸多不便,可無論怎麼說,宋大人還是等到大小姐退了熱才離開。」
  
  宋大人還攥著大小姐的手,楊媽媽的臉色難看的不得了。
  
  徐清歡聽著這話,臉不禁有些發燙,宋成暄這樣……祖母和父親、母親他們定然都知曉了。
  
  宋大人在人前也不顧禮數了嗎?
  
  「妹妹醒了?」緊接著腳步聲傳來,徐青安被管事媽媽領了屋。
  
  徐青安看到妹妹好端端地靠在迎枕上,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來,將自己懷中的東西全都掛在幔帳上,然後默默禱念了幾句。
  
  徐清歡看過去,果然都是裝符籙的香囊,想到張真人腰上那花花綠綠的一大堆,也就明白這些都是哪裡來的。
  
  徐青安問向銀桂:「妹妹吃藥了嗎?喝水了嗎?有沒有吃飯。」事無巨細地打聽清楚才踏實地坐下來。
  
  「妹妹,」徐青安道,「昨日齊德芳來了。」
  
  徐清歡將手中的茶杯遞給鳳雛:「世子爺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徐青安點點頭,低聲將齊德芳的猜測說了。
  
  徐清歡微微出神,齊德芳的二叔可能就是發現了這一點,才追查到了宗室頭上,然後被滅口,如果找到那內侍,就能順藤摸瓜抓住背後人那人的線索。
  
  「妹妹好好養病,這件事不用妹妹擔憂,」徐青安打斷徐清歡的思量,「宋……宋大人說了,他賦閒在家正好幫忙。」
  
  徐清歡微怔,宋成暄去查此事?那豈不是要與皇室宗親來往。
  
  ……
  
  順陽郡王府上。
  
  齊德芳望著順陽郡王:「在宮中當差的內侍不可能離開京城,那人有可能是被遣散出宮的,宮中出來的內侍,有些在福安堂養老,有些看守皇陵,還有些人經由宗正寺處置,外面的人很難查明,但是我們還是有機會將那人找出來。」
  
  順陽郡王微微皺眉,被宗正寺安置的內侍,大多都是在宮中擔任過重要職司,或者說為宮中的主子們做過要事的人,這些人和那些老內侍不同,宮中換了主子,可能不會再用他們,但是他們多多少少知曉些皇家秘辛,宗正寺安置他們,同時也是在監管他們,真的跟這些人有關,恐怕事情比他們想的還要嚴重。
  
  順陽郡王看向宋成暄,這位宋大人自從進門之後就坐在那裡一言不發,不知心中到底作何思量。
  
  順陽郡王道:「宋大人怎麼看這樁事?」
  
  宋成暄抬起眼睛:「我並非皇室宗親,自然無法查這些,還要看順陽郡王是否有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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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0 01:07: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一章 巧舌如簧

  宋成暄目光淡然,臉上也沒有特別的神情,但不知為什麼順陽郡王這樣與他對視,就感覺到了一股涼意,像是全身都被冰凍住般。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親眼看到宋成暄處置那些逃兵,那種殺意和威勢留在了他心中,可他畢竟是個郡王,還不至於對一個青年將領這樣忌憚。
  
  雲朵從空中飄過,陽光重新灑下來,落在宋成暄臉上,頓時在他身上籠了一層光暈,他那雙眼睛也不再那麼黝黑,彷彿略微泛著琥珀的顏色,讓他比往日多了幾分的貴氣和雍容。
  
  順陽郡王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不過陽光很快又被遮擋住,從屋子裡慢慢退去,一切恢復如常,順陽郡王那種感覺也就去的無影無蹤。
  
  順陽郡王清了清嗓子道:「我自然是要查,只是我怕查來查去會是一場空。」
  
  萬一查到了太后和皇上身上,哪怕是執權的宗室,這案子都會不了了之。
  
  順陽郡王看向齊德芳,只見齊德芳眼睛中滿是期盼的神情:「不過我會竭力一試,為了大周和百姓,也算為了我們齊氏。」人生難得拼一次,若是僥倖能活下來,他就下了這條大船,也去做個閒散人。
  
  他可不想跟皇權走得太近,索性他是個沒有出息的宗室,一般也不會被朝廷重用,皇上讓他去常州也是權宜之計,估計除了這件事之外,後面的也與他沒有什麼關係,他只要小心著些……
  
  主要是他們順陽郡王府,每次都會稀裡糊塗捲入一樁要命的大事中,從順陽王被降到郡王,又丟了封地,所以父親臨走之前囑咐他,千萬小心,以他的資質不足以應付。
  
  父親的話果然應驗了,眼前這一件八成就是讓他九死一生的大事,度過了這次難關,他們順陽郡王府可能就太平了。
  
  想到這裡,順陽郡王看向宋成暄:「宋大人可有什麼主意,還請幫幫我們郡王府。」
  
  宋成暄淡淡地道:「郡王爺不怕與我有牽連?」
  
  順陽郡王哂然一笑,宋成暄不過是因為婚事被皇上厭棄,過幾年等皇上忘記了就會重新啟用他,這也許也是件大事,不過與他這一樁比起來,那可就是小巫見大巫,他若是得這樣的聰明的人幫忙,勝算就會更多一分,哪裡會怕宋成暄身上這點小小的麻煩。
  
  順陽郡王想到這裡道:「若是宋大人肯幫忙,將來有什麼地方用到順陽郡王府,只要我們能做到,一定會義不容辭。」
  
  宋成暄道:「郡王爺此話當真?」
  
  順陽郡王點點頭:「當真。」
  
  宋成暄抬起眼睛:「我以後讓郡王爺做的事也不多太難,聽說順陽王爺是位難得的文士,一張嘴能說服天下投靠太祖爺,當真令人欽佩,若是將來有一日也請順陽郡王爺幫我美言幾句。」
  
  「這有何難,我定會竭力勸說。」順陽郡王爺笑起來,看向齊德芳,這不是他們的長項嗎?沒想到宋大人就這點要求,等事情過後,他定去皇上面前為宋成暄說話。
  
  宋成暄搖頭:「沒那麼簡單,到時候我會來請郡王爺,郡王爺再決定要不要幫忙吧!」
  
  「不用,不用,」順陽郡王爺道,「宋大人真是看低我們郡王府了。」
  
  宋成暄不再說話,順陽郡王也安靜下來,等著宋成暄思量出法子。
  
  「郡王爺想要去查案,不一定就要在內侍名錄中尋人,」宋成暄道,「就算名錄都擺在郡王爺面前,郡王爺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人嗎?」
  
  順陽郡王搖搖頭,他自然不能。
  
  宋成暄接著道:「從宮中放出的內侍不少,郡王爺一旦下手去查就要打草驚蛇,定會一無所獲。
  
  不如交給善於做此事的人去查。」
  
  順陽郡王道:「宋大人說的莫非是順天府衙差?」
  
  「當然不是,」宋成暄道,「最瞭解內侍的人是他們自己。
  
  這些內侍被遣散出宮之後,每個人都去做了什麼,去宗正寺、宮中查檔也要查上一陣子,不過對於一同出宮的內侍,記住這些並不難。」
  
  順陽郡王恍然大悟道:「我只要去皇陵找個老內侍來問就好了。」
  
  「皇陵離京城太遠,打聽不到京中的消息,去那裡的內侍都是心如死灰,不想再問外面的事,郡王爺去找他們,也會一無所獲。」
  
  反過來,離京城近的地方,才能八面玲瓏,表面上看起來已經離宮中很遠,其實無時不關注著宮中的變化……想到這裡順陽郡王看向宋成暄,宋成暄是這個意思吧。
  
  宋成暄點點頭:「這樣的內侍不甘心落得如此境地,他在出宮那一刻起,就下定決心要等一個機會,再次回到宮中,所以他會特別注意身邊發生的每一件事,也只有這樣的人才會冒著危險與郡王爺合作。
  
  因為郡王爺被皇上信任,他幫助郡王爺查明了案情,就算在皇上面前立下大功,皇上賞識他的聰明和忠心,說不得會將他調用在身邊。
  
  這樣的事大周朝也不是沒有過,最重要的是,他從宮中出來之後,並沒有去哪個宗室府上當差,一直留在福康院,這樣一來皇上再啟用他時就不會有顧慮,不必擔憂他與哪個宗室有牽連。
  
  王爺要找的幫手就在福康院,此人平日裡很少說話,與身邊人相處融洽但交情不深,年紀不會超過四十歲,身體康健,曾侍奉過先皇,卻品級不高,平日穿戴整潔,因為需要四處打聽消息,所以他在福康院幫助主事做些事務。」
  
  順陽郡王聽著這些話,腦海中只有驚詫,沒想到宋成暄竟然這樣的聰明:「宋大人怎麼會知曉?」
  
  宋成暄看向齊德芳:「來之前,我與世子爺一起去福康院走了一遭。」
  
  齊德芳向順陽郡王點了點頭,可他們前前後後也只是逗留了一刻鐘而已,他也不知道為何宋大人能看出這些玄機。
  
  宋成暄說完站起身:「希望郡王爺一切順利。」
  
  宋成暄告辭離開。
  
  看著宋成暄的背影,順陽郡王爺好半天都沒回過神:「宋家出了這樣一個子弟,可真是了不得。
  
  如果我有女兒,我也願意將女兒嫁給他。」
  
  說著順陽郡王看向齊德芳,齊德芳分明在父親眼睛中看到一絲失望的神情,不過很快就變成了與有榮焉:「我兒能與這樣的人結交也很不錯,多與宋大人學一學,不求順陽郡王府將來能如何,至少保平安就好。」
  
  齊德芳鄭重地點了點頭,不過父親巧舌如簧,臭的他能說成香的,死的能說成活的,他只能期望父親方才說的是實話。
  
  ……
  
  徐清歡起身之後在園子裡散了散步,然後就往垂花門外走去,走出垂花門,說不得就能出門轉一圈。
  
  「要去哪兒?」宋成暄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徐清歡只好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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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0 01:08: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二章 溫馨

  鳳雛支個小爐在一旁烤豆子,豆子的香氣在屋子裡蔓延開來,遮住了銀桂剛剛點的熏香,銀桂一會兒定然又要氣得跺腳。
  
  徐清歡抱著暖爐坐在軟塌上,看著宋成暄。
  
  宋大人將她從園子裡帶回來,她以為是要說齊德芳發現的線索,卻沒想到他讓人將她安置在軟塌上,然後他自己就坐在不遠處的桌案上,先拿了紙箋在上面寫字交給永夜,然後開始看書。
  
  黃豆不時地發出「劈啪」聲響,徐清歡再等著宋成暄臉上浮起不悅的神情,這樣她就可以帶著鳳雛回去,可宋成暄始終沒有說話,彷彿這些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的影響。
  
  他不會是來看著她的吧?
  
  徐清歡忽然有些好奇他看的是什麼書,他端坐在那裡,書翻動的極快,很快一本翻完了,又拿出一本來瞧。
  
  徐清歡托著腮靠在迎枕上,這樣仔細地望著宋成暄,她還沒有這樣仔細地看他那麼久,他安靜的時候,臉上少了些威懾,這才能讓人注意到他英俊的面容,眉毛像染了墨般鴉黑,雙目深邃,筆挺的鼻樑下嘴唇微抿,臉頰輪廓分明,看起來莊嚴而孤高。
  
  如果對他不瞭解,還當他對什麼事都不屑一顧,好幾次……她還因此而上當,想到那些畫面,徐清歡不禁有些臉頰發熱。
  
  鳳雛終於烤完了豆子,那小火爐搬走,她也沒有再回來,站在門口的楊媽媽彷彿也站遠了些。
  
  徐清歡也試探著想要走過去,看看宋成暄在做什麼。
  
  宋成暄沒有動,目光依舊留在書本上,只是用很清朗的聲音道:「人都走了,要我過去嗎?」
  
  徐清歡一怔。
  
  「若不是,你那般瞧著我做什麼?」
  
  說著話,宋成暄已經起身走到了軟塌旁。
  
  徐清歡不禁有些發窘,立即解釋道:「我就是想看你的書。」好似她盼著人離開,要去與他親近似的。
  
  宋成暄將手中的書遞了過去,徐清歡接過來翻開看了看,書的內容沒有什麼特別,都是些搜集而來的雜談,不過書面上有一股香灰的味道,開頭還有一兩頁手抄的道德經,這書至少是從道士手中拿來的。
  
  「做什麼用?」徐清歡問過去。
  
  「閒來無事就看看。」
  
  雖說朝廷沒有讓他任職,他也不至於會閒到這樣的地步,泉州、常州的消息不停地送來,其中細節自然要他去瞭解。
  
  可他為何要看這樣的書呢?總不會是想要開壇做法,入了道門。
  
  正要仔細思量,只覺得他手臂伸過來攬住了她:「身上不熱了,還是要好好歇著,過些日子好了,還有你忙的。」
  
  方才遠遠地看他,只覺得他恍若不似人間凡品,如今他靠上來衣袍上染了黃豆的味道,就似平白無故染了煙火氣,一下子破了功。
  
  本該羞怯的她,此時此刻忍不住笑起來,雖然沒有發出聲音,微顫的身子還是被他察覺。
  
  他的手臂頓時加大了力度:「在笑什麼?」
  
  「沒有,」徐清歡立即板起臉道,「沒有笑。」
  
  這樣的時候,她委實不該有笑聲,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徐清歡剛想到這裡,感覺到整個身子被抱起來,緊接著整個人都躺在了軟塌之上,她抬起眼睛,對上了宋成暄那幽深的雙眸。
  
  徐清歡的心慌亂地跳起來,一動不敢動地看著他,生怕再說出什麼話撩撥到他。
  
  宋成暄漸漸沉下臉,徐清歡緊張地握住了手帕,她彷彿能聽到他呼吸的聲音,火熱的氣息籠罩下來,帶著一股淡淡如銀丹草和松香的味道,沉默、內斂,卻又十分強勢,漸漸充斥在她周圍,代替了所有一切。
  
  徐清歡莫名有些暈暈沉沉,她忍不住輕咬了一下嘴唇,想要躲開卻又避無可避,只能閉上了眼睛,等待著他的到來。
  
  她閉著眼睛,臉頰通紅,像是受了委屈似的,想想她昨夜裡皺著眉頭蜷縮在被子中瑟瑟發抖的模樣,他胸腹間不禁一盪。
  
  本來只是想要讓她躺下歇一會兒,傾身過來也是故意逗她,管事媽媽就在門外,他還能厚著臉皮做什麼事不成?
  
  卻沒想到她閉上了眼睛,微微側過臉去,露出潔白的脖頸。
  
  幽幽的香氣入鼻,他漸漸定不下心,伸手拿起了旁邊的薄被,輕輕地蓋在了她身上。
  
  彷彿沒有想到他要做這些,徐清歡睜開雙眸,略有些驚訝。
  
  這驚訝的神情頓時讓他微微皺眉,怎能就讓她失望。
  
  ……
  
  ……
  
  兩個人相擁了許久,宋成暄才重新坐在軟塌上,而她拉起被子,只露出一雙眼睛。
  
  楊媽媽端茶進來,看到徐清歡已經躺在那裡,不由地有些擔憂,不過看著姑爺倒是好端端地坐著,面容平靜無波,一副不會逾矩的樣子,稍稍有些放心,不過還是道:「天色不早了,宋大人一會兒是否要離開?」
  
  「先不急,」宋成暄淡淡地道,「我還有事要與大小姐說。」
  
  有些坐懷不亂真君子的意思。
  
  徐清歡只覺得腳癢,想要找東西踹一下,才會順心。
  
  「宋大人,」徐清歡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你幫順陽郡王尋找那內侍,可有線索了?」
  
  宋成暄道:「順陽郡王已經去了福康院,應該會有收穫。」
  
  「你也要小心些,」徐清歡道,「畢竟都是皇室宗親,說不得能夠看出些什麼。」她雖然沒有見過魏王爺,但父子兩個必然有相似之處。
  
  只是眾人都覺得魏王一家都已經慘死,不會聯想到此,而且她始終對慧淨故意將先皇把柄奉到宋成暄面前這樁事耿耿於懷。
  
  若說慧淨察覺到宋成暄的野心如此作為也勉強能說得過去。
  
  可如果是有人發現了蛛絲馬跡,故意要查證宋成暄的身世呢?
  
  幕後之人已經離他們很近了,這樣一個對手,在面臨生死之際,用的手段必然狠厲,不過……
  
  他們也會給他一個更狠厲的報復。
  
  看她垂下眼睛思量的模樣,宋成暄不由地想及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知曉她是安義侯府大小姐之後,他懷疑她有所圖謀,說不得是在暗地裡算計他。
  
  如今……
  
  他還真希望之前的懷疑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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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0 01:08:1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三章 清心咒

  「宋大人。」
  
  徐清歡發現宋成暄再一次失神,怕他把方才的事再做一遍,立即推了推他,然後向門外看去,「天色不早了。」
  
  皇上已經賞賜了府邸下來,宋大人每天都在安義侯府算怎麼回事,楊媽媽都已經不在祖母房裡侍奉,跑來看著她了。
  
  他若是再多坐一會兒,她真的要以帕子覆面,沒臉去見人。
  
  她的嘴唇殷紅,髮髻鬆散,頗有一些慵懶之意,鬢間還有幾縷碎髮垂下來,彷彿提示著他方才都做了些什麼。
  
  確實唐突了一些,不過看到她那明亮卻又帶著些許迷離的眼睛,想到方才她默許的神情,就有些難以自持。
  
  而且現在他又有了些氣息不穩,甚至比方才還要厲害似的。
  
  宋成暄瞇起了眼睛,聲音微啞:「無論是誰來請你,這兩日都不要出去。」
  
  徐清歡點了點頭。
  
  宋成暄道:「嘉善長公主和華陽長公主也不行。」
  
  「我知道了。」徐清歡道,前世有些不舒坦她也沒太放在心上,主要是手上的事務太多,而且每次到那兩日,李母的情緒都會有些不穩,需要她過去安撫,今生祖母和家中這樣如臨大敵是因為什麼?
  
  徐清歡忽然想到自己前世一直沒有身孕的事,難不成與這些有關?
  
  剛思量至此。
  
  宋成暄道:「總要先憋一憋嘉善長公主,」說著目光掃向徐清歡,「你在常州就瘦了許多,徐太夫人十分焦急,太夫人年紀也大了,不要讓她太憂慮。」
  
  徐清歡應承:「原本今日我也沒想要出府,只是在園子裡轉轉。」
  
  宋成暄的手再次伸過來放在她的臉頰邊,拇指在她兩邊摩挲:「我祖母已經快到京中,其他的事不重要。」
  
  言下之意他們的親事才最要緊。
  
  徐清歡點頭,什麼時候宋大人變得這樣麻煩,總要囑咐個沒完,雖然這樣想著,心中卻十分溫暖。
  
  宋成暄收回了手,一聲不吭地靜靜地坐著,閉上眼睛半晌才平息了心情,身上再也看不出異樣,眼睛中的那迷離之色也終於褪去,這才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走了出去。
  
  徐清歡聽到楊媽媽的腳步聲傳來,立即轉過身,假裝已經睡著了。
  
  「我的大小姐,」楊媽媽不禁笑道,「還是去屋子裡睡舒坦些。」
  
  楊媽媽邊讓人收拾床鋪邊嘮叨著:「這宋大人看著嚇人,做起事來也不管不顧,整日裡登門算是怎麼回事。
  
  聽說朝廷已經給他置辦了府邸,他卻還要來……
  
  我看這婚期不好談了,宋家肯定不會讓步。」
  
  嘴上這樣說,心裡卻還是很高興,宋大人對大小姐的心意都擺在那裡,不過就算這樣也不能讓大小姐吃虧。
  
  「大小姐,」銀桂進門道,「嘉善長公主讓人遞了帖子,請大小姐明日去府上宴席。」
  
  「不去了,」徐清歡道,「回了長公主府的人,就說我有病在身,不好四處走動,過些日子再去拜見。」
  
  銀桂應了一聲退下。
  
  徐清歡看向鳳雛:「你跟雷叔說一聲,今晚差不多了。」
  
  宋成暄走出安義侯府,冷風吹在臉上,吹散了心上的那份躁動,他翻身上馬,一路到了薛沉院子裡。
  
  薛沉已經忙得滿臉的鬍鬚沒有修剪,看起來一團亂,他還在不停地寫著書信,幾個護衛等在門外,等到薛沉將信函寫完就趁夜回到泉州。
  
  「辛苦軍師了。」
  
  宋成暄的聲音傳來。
  
  「公子。」薛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公子臉皮這麼薄嗎?竟然這就回來了?
  
  薛沉站起身立即將宋成暄迎到椅子上坐下。
  
  「公子是不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沒有要緊的事,公子絕不會回來尋他,這些日子他算是看清楚了,徐大小姐早就將公子的魂兒勾走了。
  
  他得慶幸,徐大小姐是個奇女子,不是那種……否則……
  
  薛沉不敢再想下去。
  
  宋成暄看向桌案上的文書:「軍師可算出來了?現在常州缺少多少兵馬?」
  
  薛沉去捋鬍子微笑:「缺了五千人,這五千人還不都是普通的兵士,我們需要十夫長、百夫長和副將,才能穩住常州的局勢。」
  
  薛沉露出狡猾的笑容:「聽說皇上正從西北和北方選拔年輕將領,這是雪中送炭啊,這些人我們要想方設法將他們留在常州,讓他們都變成公子的人手。」
  
  薛沉從桌案上拿出一封信:「這是崔顥讓人送來的,他與燕山衛的僉事來到京中,不日會拜見公子。
  
  那位僉事可是一員猛將,若是能在公子手下,當真算是撿了大便宜。」
  
  宋成暄道:「北方來的還有誰?」
  
  薛沉將信函遞給宋成暄:「崔顥說,還有庾家人。」
  
  庾家宋成暄有所耳聞,庾家人力大無窮,天生的武將,庾家大爺被傳為小李廣,箭不虛發,曾在林中射鹿,鹿身中三十箭而不倒,只要他願意,就可以任意折辱敵人,讓人恐懼、痛苦而死。
  
  薛沉接著道:「庾家父子在北方守兩座城池,手下有一支精銳大約千餘人,庾家大爺曾拜在廣平侯帳下歷練,廣平侯也曾想將庾家大爺留在西北,庾家大爺婉拒了,只說他們庾家根基在北方,要回到北疆去報效朝廷。」
  
  宋成暄拿起桌子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庾家很聰明,知道不能將自己困在西北,西北畢竟情勢不明,他們只是想要學到廣平侯的用兵之術。
  
  庾大從西北回去之後,有了一支輕騎兵,用的是廣平侯練兵的法子,這次想要去常州,八成也是看上了衛所水師的火器和軍師操練兵馬的手段,庾氏父子身邊有一位奇人,擅長練兵,幾日之內就能看穿主將的用意,只怕會將軍師壓箱底的本事都學到手,軍師要小心了。」
  
  薛沉表情一僵:「我自然不會讓他們看透,更不會讓他們從泉州帶走一丁點東西,如果他們真的圖謀不軌,我就要讓他們受點教訓。」
  
  說完這些,薛沉又道:「公子要幫順陽郡王查案?」
  
  宋成暄道:「眼下是捉那幕後主使最好的機會,他在西北和東南的佈置已經被徐大小姐戳破,現在已經快要無路可逃了,一口氣將他拿下,不能再給他機會韜光養晦。」
  
  ……
  
  嘉善長公主府。
  
  一個女子爬上了方桌,將手中白綾拋向房梁,試了幾次她才成功,然後將白綾繫了個扣,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頭套了進去,雙腳也離開了那桌面。
  
  過了一會兒,長公主府傳來呼喊聲:「不好了,長公主自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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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0 01:08:2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四章 災禍

  嘉善長公主府一片混亂。
  
  嘉善長公主駙馬氣喘吁吁地從前院跑過來,臉上滿是驚慌的神情,整個長公主府都是嘉善長公主支撐,如果嘉善長公主沒了,那以後的日子可要怎麼辦?
  
  長公主身下有一男兩女,長女已經出嫁,長男、長媳和次女聞聲相繼趕來。
  
  「長公主不讓人在身邊侍奉,讓我們都退下去,」丫鬟哭著向駙馬稟告,「我們也沒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
  
  駙馬顧不得聽這些,撩開簾子踏入內室。
  
  嘉善長公主已經被人抬到了床上,緊緊閉著眼睛生死不知。
  
  「這可怎麼是好。」駙馬爺跌跌撞撞到了床邊哭起來,「公主,您這是怎麼了?為何要如此啊?」
  
  駙馬邊說邊用手去試探嘉善長公主的氣息,感覺到還有微弱的呼吸,立即吩咐下人:「郎中呢,快把郎中請來救人啊。」
  
  駙馬說完拉住嘉善長公主的手又去呼喊:「長公主您可不能出事啊。」
  
  成王妃走到院子裡,就看到嘉善長公主的兒女雙雙來到,兩個孩子顧不得向成王妃行禮,就奔長公主屋中而去。
  
  成王妃看到這樣的情形,不禁心中一沉,嘉善長公主府出了事,長公主求到宗族裡,請他們過來幫忙,沒想到她還沒與嘉善說上話,嘉善就尋了短見。
  
  之前有小廝死在長公主新宅子的池塘中,查明案情的還是那位安義侯府大小姐,按理說如果是人禍,也該就此太平了,卻沒想到不但沒有平息,反而越鬧越厲害。
  
  昨天嘉善長公主去榮平郡主府上參加宴席,突然之間在飯桌上大叫大笑,一口氣喝了一壺的桂花酒,看起來極為癲狂,折騰了好幾個時辰才算消停,宗室中傳得沸沸揚揚,說嘉善長公主中了厭勝之術,有人藉著嘉善長公主修葺新宅的機會,在新宅中動了手腳。
  
  嘉善長公主自從宴席中回來之後,就一直在昏睡,下午的時候突然醒來,命人去請成王妃,還說若是成王妃不來,她就要死了。
  
  真的就這樣出了事,豈非一語成讖。
  
  成王妃不禁嘆了口氣:「這也太大意了,怎麼能留她一個人在屋子裡。」說著也向屋子裡走去。
  
  「郎中來了,快讓開。」
  
  郎中被管事拉著一路跑過來,所有人立即讓開了路。
  
  郎中先在嘉善長公主口鼻上聽了一會兒,吩咐徒弟取來銀針,然後以針灸之術施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等待著消息。
  
  成王妃捏著帕子坐在外間的椅子上看著這一切,屋子裡幾個膽小的丫鬟低頭抹著眼淚,在此之前沒有人經過這樣的陣仗。
  
  終於內室裡傳來駙馬的叫喊:「公主,公主,您這是何苦呢?」
  
  嘉善長公主的兒女立即圍上前去。
  
  屋子裡沒有傳出哭聲,成王妃鬆了口氣,嘉善八成是救回來了,她站起身來,不禁腳下一個踉蹌,這才發現自己腿腳都已經軟了。
  
  郎中開了一副藥方,然後背著藥箱走出來向成王妃回話:「還好救的及時,長公主胸口尚憋著一口氣未散。」
  
  成王妃道:「這麼說,嘉善長公主已經無礙了?」
  
  郎中搖了搖頭:「長公主只是自縊未死,至於其他的……」
  
  成王妃明白了,嘉善長公主若是沒有病為何要自縊?郎中也只是能治眼下的病症,其他的他也無能為力。
  
  成王妃起身走向屋子。
  
  在兒女的呼喚之下,嘉善長公主睜開了眼睛,只不過長公主始終不肯說話,只是不停地流淚。
  
  「嘉善,」成王妃低聲道,「你好些了沒有?」
  
  成王妃的出現讓嘉善長公主眼睛中閃過激動的神情,她張開嘴明顯是想要說話。
  
  「別急,」成王妃低聲勸說,「有話慢慢說,我本就是來看你的。」
  
  嘉善長公主看著成王妃:「是她回來了,她要找我索命。」
  
  嘉善長公主的眼睛大大地睜著:「我將命給她,她就不會纏著我了,」說著她的手攥住了成王妃,「這麼多年,我什麼都沒說,我什麼都不敢說,可她現在逼著我……要讓我……」
  
  說到這裡,嘉善長公主聲音一啞,立即變了聲音,直勾勾地看著成王妃背後:「別……別來,別來找我,我已經答應要死了,是他們……他們不讓我死,別來找我了,我還小啊,我什麼都不知道。」
  
  嘉善長公主掙扎起來,用手捂住了頭。
  
  成王妃只覺得毛骨悚然,忍不住轉頭向背後看去,背後只有滿臉驚駭的下人,她還沒定下神,只覺得手臂被人抓住:「成王妃,這些事你應該知道啊,她來找也該找你,而不是我,我那時候尚在繈褓之中,我能做些什麼……
  
  當時的老成王在皇室宗親中,就頗有威信,遇見大事都是老成王出面,你們最瞭解實情,對……就是你們,成王妃你快說,你說她到底是怎麼死的的?
  
  是病死還是溺死?」
  
  成王妃已經知道嘉善長公主說的是誰,她說的是靖郡王妃。
  
  靖郡王隨先皇前往西北平亂,回京途中病故,先皇扶棺入京,那時候靖郡王妃才生產不久,聽說這樣的噩耗,生了一場大病,很快也撒手人寰。
  
  成王妃望著嘉善長公主:「我看你真是瘋癲了,你說的是誰?什麼病死還是溺死的……」說到這裡她看向外面,「身為皇室,怎能這般懦弱,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神神鬼鬼,我看是你府上有人作祟,既然我來了,就幫你查個清楚。」
  
  成王妃說著站起身,吩咐管事媽媽:「將府中的下人名錄給我拿來,這兩日長公主受驚嚇的時候,都有誰在場,誰能進長公主的屋子,這些人全都帶來,我要一一審問。」
  
  管事媽媽應了一聲,
  
  成王妃看向嘉善長公主駙馬爺:「駙馬爺照顧好長公主,不要讓長公主再出差錯。」
  
  嘉善長公主剛要走出屋子,嘉善長公主的長媳丁氏就慌張地過來道:「有誰看到大爺了嗎?大爺去哪裡了?」
  
  所有人面面相覷,方才大家只顧著長公主,誰也沒有注意其他事。
  
  「聶嬤嬤呢?」丁氏臉色難看至極,聲音也開始發顫,大爺身邊侍奉的下人說,聶嬤嬤將大爺帶走了,可現在哪裡都見不到這一老一少的蹤跡。
  
  長公主府的下人四處去找,半個時辰後一無所獲。
  
  長公主差點沒了,現在大爺又丟了,災禍彷彿籠罩了整個長公主府。
  
  「要不要去……去……池塘裡找一找。」之前那小廝就是在池塘裡發現的。
  
  「胡說什麼,這裡也不是新宅。」這裡雖然不是新宅,但也有一處小池塘。
  
  丁氏腳一軟頓時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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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0 01:08:4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五章 原形畢露

  丁氏這樣方寸大亂,也顧不得別的了,就是痛哭不止,管事媽媽上前來勸說。
  
  「大太太您先別急,我們只是四處找找,或許……或許……只是聶嬤嬤……」管事媽媽說到這裡無法繼續,再怎麼說聶嬤嬤帶走大爺都應該知會一聲,而且府中四處找人弄出這樣的動靜,若是沒有事,聶嬤嬤早應該帶著大爺走了出來。
  
  「我的哥兒……」丁氏看到夫君立即撲過去,「老爺,怎麼辦?怎麼辦啊?」她現在擔憂有人在池塘裡找到暉哥。
  
  丁氏說完向屋子裡看去。
  
  往常出了事都是長公主出面處置,可現在長公主也倒在床上,讓他們可怎麼辦。
  
  嘉善長公主是先皇封的公主,新帝登基之後,改稱為長公主,一切賞賜和俸祿比照長公主,所以這長公主府中,自然一切都要由長公主做主,長公主按照朝廷規制招來了駙馬爺,駙馬爺平日裡對長公主畢恭畢敬,從來不敢僭越,往常根本不會做主的駙馬爺,現在出了事自然不可能拿出什麼主意。
  
  現在長公主府的下人就像沒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駙馬爺則看著長公主發呆,屋子裡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也當沒有察覺。
  
  成王妃見到這樣的情形,不禁皺眉,方才她還要查是誰在長公主府中故意作亂,現在……嘉善長公主的嫡長孫丟了,要去哪裡找?那個聶嬤嬤又是什麼人,她得一點點捋清楚。
  
  成王妃剛要找人來問,床上的嘉善長公主終於忍不住坐起身來:「是聶嬤嬤,一定是她……她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出入我的屋子,趁著家中混亂又帶走了暉哥,快去讓人看看後門是不是鎖著,如果被打開了她就是帶著暉哥出了府。」
  
  嘉善長公主一掃方才的頹態和癲狂,緊鑼密鼓地安排下去,混亂的長公主府稍稍有了些章法。
  
  等到下人都退下去,成王妃皺著眉頭看嘉善長公主:「到底是怎麼回事?方才你那是故意捉弄我嗎?」
  
  嘉善長公主的臉色一變。
  
  成王妃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留在這裡,期望暉哥平安無事。」
  
  成王妃轉身就要走,嘉善長公主見狀立即不管不顧地撲上前,緊緊地抓住了成王妃的手臂:「王妃,您聽我說,我是知道有人故意在裝神弄鬼,可我不敢查下去啊,我只能請王妃幫忙。」
  
  成王妃皺眉。
  
  嘉善長公主慘然一笑:「先皇封我為長公主,倒不如當年允許我收養族中子弟,或是招贅將承繼靖郡王的爵位,那樣的話我的日子還會過的舒坦些,說不得還能有些希望。
  
  我雖然為公主,一切都比照公主的俸祿和賞賜,可單單『比照』兩個字,就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成王妃聽到這話冷冷地道:「先皇是因為靖郡王立下功勛才會給你這樣的賞賜,你不知感恩反而……」
  
  「被封為長公主是賞賜嗎?」嘉善長公主看向成王妃,「大家都是皇室,王妃不必這樣堵我的嘴。
  
  被封公主都是為大周立過功,要麼和親,要麼遠嫁,我因父親被封公主還是大周頭一份,做了公主,日後的夫婿不能在朝為官。
  
  那些真公主是先皇的骨血,即便夫君不能任職,先皇和太后也不會少了對她們的恩賞,朝廷上下也會對她畢恭畢敬,不敢隨意冒犯,我呢?還不如庶子庶女。」
  
  嘉善長公主說著看向駙馬:「我只能找這樣個一無是處的軟骨頭回來,讓他們附在我身上,啃我的肉,喝我的血,理所當然,誰叫我是這樣的身份,從前有不少的傳言說,先皇之所以會封我公主,因為我本來就是先皇的骨肉,我母親與先皇有染。」
  
  嘉善長公主笑一聲:「我還真希望這是真的,可惜啊……都是傳言罷了,你看看,我就是連私生都不如。
  
  我和這個長公主府都到了這樣的地步,還能經受什麼打擊?之前徐大小姐來了長公主府,幫我查明案情,一語點破其中玄機。」
  
  嘉善長公主從枕邊拿起一串佛珠遞給成王妃:「這是慧淨在京中時給我的,慧淨說我這座長公主府必然會有劫難,徐大小姐說,慧淨並非有先知之能,他會這樣說是因為早有佈置,現在慧淨身陷大牢之中,我府上又出了事,這是要將長公主府捲入其中。
  
  我不敢去查真相,也不敢去問到底出了什麼事,只能用這樣的法子向成王爺和王妃求助,請你們出手幫忙……誰知道暉哥會出事。」
  
  成王妃已經沒有了方才的怒氣,整個人變得沉靜下來,嘉善長公主說的也是實情,這個長公主府徒有其表而已。
  
  嘉善成親之後懷上身孕,就去求先皇,將她肚子裡的孩子冠上「齊」姓,將來承繼靖郡王府。
  
  先皇沒有答應,只說:「身為皇族的公主,更要遵循人倫禮數,既然下嫁駙馬,就要為駙馬家中開枝散葉,不得再有這樣的心思。」
  
  尋常人家招贅尚能如此,身為皇族竟比尋常百姓還要艱難。
  
  想到這裡,成王妃道:「你與慧淨可有勾連?」
  
  「沒有,」嘉善長公主抬起頭,「我只是聽過他講佛法,後來他離開京城,我送了一份供奉,再也沒有其他。」
  
  「那你擔憂些什麼,」成王妃皺眉,「朝廷不會妄加罪名給你。」
  
  嘉善長公主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情:「王妃是想要安撫我,還是真的這樣想,難道您聽說這些日子長公主府發生的事,心中就沒有思量嗎?那些人都在說什麼,您不清楚?」
  
  沒等成王妃說話。
  
  嘉善長公主道:「那慧淨是從烏斯藏而來,當年我父親隨先皇平定西北……現在慧淨又提起我母親的死因,一切都意有所指,長公主府與這些牽連上,真的不會有事嗎?皇室宗親都知道,我母親並非病死,而是溺死在池塘中,當年還有多少秘密沒有被翻出來,真的露在大家眼前,會是什麼結果?」
  
  成王妃無法回答。
  
  這時管事媽媽匆匆來稟告:「後門開著,聶嬤嬤將暉哥帶出府了。」
  
  嘉善長公主面色蒼白如紙:「快……去衙門……」
  
  上衙門報案,封鎖城門,再挨家挨戶尋找暉哥,可京城這樣大,要去哪裡找?
  
  嘉善長公主心中如同揣著一塊冷冰,讓她忍不住瑟瑟發抖。
  
  「長公主,」門上的管事來道,「有人送信來,讓長公主去新宅,會不會是綁匪……要……要銀子。」
  
  綁匪要銀子不會這樣光明正大,不過……嘉善長公主知道,暉哥一定在那裡。
  
  「快走,去新宅,去新宅。」嘉善長公主吩咐著。
  
  ……
  
  「今晚咱們要鬧出一個大動靜。」
  
  一個聶嬤嬤抱著暉哥一步步向高處走去,暉哥心窩處抵著一把利刃,只要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那把匕首都會徑直刺入暉哥的心窩。
  
  「到啦,他們到啦,」聶嬤嬤笑著,「來的正是時候。」
  
  「轟隆」頭頂傳來炸雷聲,本來清朗的天空,不知何時一下子陰沉下來,彷彿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
  
  徐清歡聽著外面的響動。
  
  打雷了。
  
  前世裡嘉善長公主的新府邸被雷擊中,燃起了一場大火,不知道今生還會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今晚註定不太平,宮中也很快就會得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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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0 01:08:4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六章 被殺的

  京中。
  
  隨著雷聲隆隆,京中最繁華街道上,一處商鋪忽然亮起了火光。
  
  「商鋪走水了……走水了……」
  
  吆喝聲驚動了城中的人,民眾們驚呼著前去救火,沒想到這邊的火勢還沒控制住,不遠處的一家商鋪也冒出了濃濃的黑煙。
  
  這是怎麼回事?
  
  所有人都愣在那裡,商鋪怎麼會突然接二連三地著火。
  
  街面上漸漸擠滿了前來救火的人。
  
  躲在黑暗中的人,看到眼前這片混亂,不禁露出抹笑容,他們的目的就是要京中亂成一團,現在才剛剛開始。
  
  他向身後揮了揮手,幾個人向另外一家商鋪靠過去,跟在他身後的人手中提著壇罐,罈子裡面是火油,將壇罐丟進商鋪,點上一把火,很快火焰又會吞噬一切。
  
  這時,他們身邊商鋪的窗子忽然打開了,裡面傳來婦人的聲音:「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小小的筆墨鋪子賺不了多少銀錢,平日裡只能維持生計,為了節省花銷,這一家人就住在鋪子中,婦人懷裡的一雙女兒就像雛鳥般伸著小小的頭向外看著,幼嫩的臉上有著好奇和害怕。
  
  黑暗中的人看到這一切,眼睛中閃過一抹兇狠,只是燒鋪子還不能讓他們滿足,若能出幾條人命,那可就不同了,想必很多人都會知曉今日發生的一切。
  
  想到這裡,那人揮了揮手,身後的人就要將手中的罈子丟擲出去,而他也拿出了火摺子。
  
  「啪」清脆的碎瓷聲響傳來,壇罐沒有丟進商鋪中,反而在那人腳下碎開。
  
  那人不禁皺起眉頭,就要怒斥身邊人,怎麼能如此不小心,這樣的動靜引來旁人注意,他們就不能肆無忌憚地動手了。
  
  讓那人沒想到的事,他轉過頭卻看到了一張陌生的面孔。
  
  被發現了。
  
  那人心念一動,抬腿就要逃離這裡,身子卻剛剛一動,感覺到凌厲的風聲從耳邊掠過,然後一隻拳頭襲來,結結實實地打在了他的下頜上。
  
  「呸,」徐青安看著飛跌出去的人影,啐了一口,「這些該死的老鼠,讓小爺找的好苦。」說著他看向不遠處的火光,一臉惋惜。
  
  若是再早一步抓住這些人,就不會損失兩間商鋪,他這個少年英雄今日真是顏面掃地,不過現在既然拎住了他們的老鼠尾巴,這裡的人就一個也別想逃。
  
  ……
  
  與京中突起的混亂相比,嘉善長公主更多添了驚懼和焦躁。
  
  嘉善長公主新宅的大門敞開著,裡面漆黑一片,好像一隻野獸的巨口,等著吞掉所有前來的人。
  
  「去裡面找人。」嘉善長公主吩咐。
  
  長公主府的下人立即走了進去,不多一會兒他們找到了一個小廝。
  
  那小廝是留守在新宅的下人,此時整個人抖如篩糠。
  
  「人都去哪裡了?有沒有看到大爺?」嘉善長公主立即問過去。
  
  前來的小廝面如死灰,好半天才認出長公主:「公主,出事了,出事了,他們……要進宅子,我們不肯,然後他們……就要……殺人……大爺……管事都去找大爺……了……不知道……不知道……」
  
  他們?
  
  嘉善長公主一顆心沉下去,立即看向身邊所有的下人:「還愣著做什麼?快進去找啊。」
  
  嘉善長公主的新宅很大,其中還有個花園,花園中有池塘有假山,甚至還修了高臺,一草一木都彰顯著先皇的恩賜,可現在這份恩賜為長公主府帶來了災禍。
  
  既然聶嬤嬤將暉哥帶來這裡,那麼一切就是與當年的事有關。
  
  嘉善長公主就要向府內走去。
  
  「去不得……去不得啊……公主,」那受傷的小廝過來道,「那些人都是兇徒,長公主進去會有兇險。
  
  他們殺人不眨眼。」
  
  小廝捂住身上的傷,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淌出來,狼狽的模樣印證著他說的句句都是實言。
  
  嘉善長公主心中冰涼,事情比她想的更加嚴重,不止是聶嬤嬤在這裡,還有人接應她,那些人帶走暉哥想要做什麼?
  
  這樣明目張膽的綁人,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明知如此還帶著暉哥來這裡,他們是不想要活著離開了嗎?那暉哥豈不是也沒有了生路?
  
  「別進去了,」成王妃伸手阻攔,「王府的護衛很快就來了,有兇徒在那裡,你去不會有什麼的用處,萬一你再被抓住……那就更加雪上加霜。」
  
  嘉善長公主不知如何是好,焦急之中,眼淚眼看就要奪眶而出。
  
  「找到了,」有人踉踉蹌蹌地衝過來,「聶嬤嬤在園子裡的高臺上,大爺也在那裡。」
  
  嘉善長公主再也顧不得別的,帶著所有人向府內走去。
  
  眼看著嘉善長公主一行人進了府,成王妃身邊的管事媽媽勸說:「王妃還是等在這裡吧?我們府中的護衛還沒到,裡面不太平啊。」
  
  成王妃皺眉思量片刻:「不行,我也得進去,雖然說是嘉善長公主府中出了事,但事關宗室,我既然遇到不能袖手旁觀。」如果她現在離開了,要如何向王爺和宗室交代。
  
  所有人都急著向花園中走去。
  
  花園中那處高臺早就修好了,嘉善長公主還想在上面建座八寶亭,在亭中一坐園子裡所有一切都盡收眼底。
  
  現在亭子還沒有修葺,只來得及在高臺上搭建了白玉圍欄,暉哥就躺在那圍欄上,孩子不知道經歷了什麼,小小的身體一動不動,看著不禁讓人覺得揪心。
  
  聶嬤嬤站在那裡,一雙手按著暉哥,只要她輕輕一推,暉哥就會從上面跌落而下。
  
  「聶嬤嬤,」嘉善長公主的聲音傳來,「你要做什麼啊?快將暉哥放下來,有什麼話可以好好說,我們……」
  
  聶嬤嬤忽然一笑:「我說過了,長公主卻從來不聽啊,你們這些宗室,都是軟骨頭……不……長公主不是一直想要知道靖郡王和靖郡王妃到底是怎麼死的嗎?為何查到一半就不肯查了?
  
  長公主說過會讓一切真相大白,可如今真相在哪裡?靖郡王妃臨死之前都說了些什麼?只要長公主將那些話說出來,大爺就會安然無恙。」
  
  嘉善長公主目光一變,他們果然是衝著這件事來的:「我……我不知道……當時我尚在繈褓之中……」
  
  嘉善長公主話還沒說完,圍欄上的暉哥突然就被聶嬤嬤推了下去。
  
  「啊……」
  
  所有人見到這種情形,忍不住驚呼出聲。
  
  就在暉哥整個身體向下墜的時候,手臂卻被聶嬤嬤扯住了,小小的暉哥身體在高臺上搖晃。
  
  「我再給公主一次機會,公主可以不說。」
  
  嘉善長公主看著暉哥,彷彿整顆心都要裂開,丁氏跪在地上:「娘,您救救暉哥,救救暉哥啊。」
  
  嘉善長公主身體搖晃了一下,終於開口道:「是被殺的,我父親和母親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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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七章 定海神針

  聶嬤嬤的臉藏在黑暗中,讓人看不清楚。
  
  嘉善長公主盯著暉哥,想起暉哥在她懷裡的模樣,心中就像是在滴血,她咬牙說出這樣的話,就是盼著聶嬤嬤能夠放過暉哥,她不能看著暉哥在她眼前被殺死。
  
  「你以為這樣就能矇混過關?」聶嬤嬤冷冷地道,「你還沒說,他們是被誰殺的呢?」
  
  嘉善長公主瞳仁收縮,攥起了手。
  
  也許是要懲戒她的遲疑,也許是不小心,暉哥被一搖,頭撞在了圍欄上,但是孩子仍舊沒有醒來。
  
  丁氏哭得大聲,看到這一幕大家都覺得暉哥可能已經凶多吉少。
  
  「還不說嗎?」這下聶嬤嬤顯然生氣了。
  
  「別……」嘉善長公主眼睛通紅,「聶嬤嬤,我們帶您不薄,暉哥也是您看著長大的,您就放過他吧,他年紀還小……」
  
  嘉善長公主說到這裡,突然看到空中懸著的暉哥彷彿動了動腿。
  
  「暉哥,暉哥。」丁氏喊起來,暉哥還活著,一定還活著。
  
  嘉善長公主只覺得自己的心緊緊地揪在一起,暉哥可能現在還活著,但是可能很快就會死去。
  
  「你想要他死嗎?」聶嬤嬤又道,「我老婆子已經無牽無掛,死不足惜,既然長公主這樣,那我就帶著暉哥一起上路。」
  
  「是先皇,」嘉善長公主說出來,「我長大之後,母親身邊的老家人告訴我,母親覺得父親的死有蹊蹺,命人去查問,結果……當時的二皇子,也就是先皇,來了府中與我母親說了好一陣子話,二皇子走後,我母親一直哭拉著老家人說,她也快要死了,讓老家人照顧好我。
  
  老家人不解,我母親只說二皇子不會讓她活著。」老家人會說這些,是讓她防備先皇。
  
  聶嬤嬤望著嘉善長公主:「靖郡王妃還有些東西交給了長公主,長公主不會忘記了吧?」
  
  「沒有,」嘉善長公主立即否認,「那老家人只是說了句話,什麼都沒有給我。」
  
  聶嬤嬤冷笑道:「看來在長公主心裡那東西比什麼都重要。」
  
  嘉善長公主手指收攏,她忽然轉頭看向成王妃,成王妃不明所以,目光中滿是茫然的神情。
  
  嘉善長公主露出絕望的神情,她的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我……我真的沒有。」她不敢去看那些悄悄向高臺上走去的護院,生怕她一個眼神就被聶嬤嬤察覺,她希望就在聶嬤嬤鬆手之前,護院能及時趕到。
  
  丁氏只是看著自己的孩子,不停地呼喊:「求求你了,聶嬤嬤,你放了暉哥,我上去,我來替暉哥。」
  
  聶嬤嬤沒有鬆開手,而是將暉哥慢慢地拉了上去,只不過她沒有放過暉哥,而是亮出了手中的匕首:「時間太久了長公主可能都忘記老僕跟您說過,老僕的那口子跟著靖郡王爺一起出去也死在了外面,連屍首都沒找到,老僕孤孤單單一輩子,誰又會在乎我們這些卑賤的下人,不過這次……可不行了……刀在老僕手中,老僕這就讓長公主清醒清醒。」
  
  聶嬤嬤說著將匕首向暉哥刺去。
  
  丁氏見到這樣的情形萬念俱灰中竟然忘記了呼喊,只能無助地睜大眼睛,她知道聶嬤嬤不是在嚇人。
  
  大約發現氣氛不對,偷偷摸摸上高臺的護院放開腳步,可顯然他們就算拼盡全力奔跑,也來不及救下暉哥,更何況還有兩個男子護在聶嬤嬤身邊。
  
  一切都來的太快,所有人都沒有了法子。
  
  匕首落了下去,聶嬤嬤卻沒有看到鮮血湧出,就在方才「叮」地一聲響,匕首斷成了兩截,她驚訝地看著這一切,剛剛回過神準備喊人,卻突然從黑暗中躥出一個人影,那人已經向她撲過來,聶嬤嬤身邊的人也察覺到了變故,急忙上前去阻攔那人,卻在這時候又有一條人影躥出與聶嬤嬤那些人打在了一起。
  
  聶嬤嬤見狀果斷伸手將暉哥推下圍欄,就在暉哥身體下墜時,一隻手伸過來抓住了暉哥的衣服,將小小的暉哥抱在了懷中。
  
  聶嬤嬤大為驚詫,暉哥被搶走,她手裡沒有了能夠要挾長公主的東西。
  
  真沒想到最終還是會功虧一簣。
  
  想到這裡聶嬤嬤緊緊地攥住了圍欄。
  
  所有一切都在瞬間發生。
  
  暉哥被推下又被人抓住衣服提了上去,嘉善長公主等人還沒有鬆口氣,一個東西忽然從上面落下來。
  
  眾人下意識地向後躲去。
  
  「嘭」那東西砸在地上。
  
  是聶嬤嬤。
  
  聶嬤嬤從高臺上跳下來。
  
  落在地上的聶嬤嬤還沒有死,痛苦地呻吟了兩聲,努力地抬起臉來。
  
  聶嬤嬤額頭上開了個血洞,鮮血汩汩淌下來,流淌過她的臉,她那雙眼睛盯在嘉善長公主身上,怪異地露出了笑容,然後她終於垂下頭……
  
  丁氏已經快步向高臺上跑去。
  
  「救暉哥的是誰?」嘉善長公主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可沒有人能夠回答。
  
  聶嬤嬤帶來的幾個人已經被綁縛住,永夜將懷中的孩子交給了跑來的丁氏,丁氏急忙去看暉哥的情形,暉哥脖頸上一片青紫,顯然是被人掐過。
  
  永夜道:「還有氣息,快去找郎中。」
  
  丁氏早已經焦急的方寸大亂,聽到這話才勉強恢復一絲清明,急忙道:「謝謝……謝謝這位小哥,謝謝你……」
  
  丁氏抱著暉哥快步離開,嘉善長公主也走了上來,高臺上一片狼藉,方才的驚險再次回到她腦海中,她轉頭望向永夜和雷叔問道:「你們……是誰?」
  
  雷叔道:「長公主還記得不記得我們家大小姐說過的話?」
  
  嘉善長公主立即想起了徐大小姐,徐大小姐早就提醒過她,只不過她裝作一無所知,還想要演出一場戲碼,讓皇室宗族來幫忙,卻沒想到釀出這樣的大禍。
  
  雷叔道:「雖然我家大小姐已經與長公主說過,可依舊怕長公主府再出事,就讓我們留心會不會有不懷好意的人靠近長公主府,也就是這樣才能幫上忙。」
  
  嘉善長公主臉上滿是羞愧,之前她故意搪塞徐大小姐,還吩咐下人不要在徐大小姐面前亂說話,以為那小姑娘就被哄騙了過去,原來……徐大小姐早就看穿了她。
  
  她真是自作孽,要不是徐大小姐,暉哥定然已經遭了毒手。
  
  「這些人到底是什麼意圖。」嘉善長公主仍舊理不清楚,他們為何要揭開當年的事,接下來她該怎麼辦?
  
  嘉善長公主只覺得思緒一片混亂,不知如何是好。
  
  ……
  
  安義侯府。
  
  宋成暄坐在書房裡喝茶。
  
  天剛陰下來,這位準姑爺就登了門,直到傳來消息說嘉善長公主府出了事,京中還有兩處商鋪著了火,安義侯才明白過來,姑爺會在這時登門,是要做安義侯府的定海神針,只要有宋成暄在,一切都不必驚慌。
  
  「成暄,」安義侯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外面那些都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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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0 01:09: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中毒

  安義侯這兩日天天被兵部尚書洪傳庭纏著選拔年輕的將領,若是往常安義侯不會這樣緊張,如今不同,瞭解這些將領對宋成暄是個幫助,最重要的是,張家也在趁著這個機會拉攏官員,萬一真的不小心被張家混進去了奸細,將來必成後患,與張家周旋多年,他熟知張家的路數,今天就在洪傳庭的名單中找到了兩個可疑之人。
  
  除此之外,他也讓人知會北疆的副將們,東南現在有動靜,他們更要小心謹慎,以免有人趁機作亂,幸好北疆現在還算穩定,不至於鬧出太大的事端。
  
  要說大周邊疆的局勢,最讓人擔心的是西北。
  
  自從廣平侯回到西北之後,西北的戰報都是以密奏方式直接呈到皇上面前,說是放廣平侯回去將功抵過,其實嚴加防範,朝廷不准廣平侯與外面人有信函往來,想要打聽西北的消息就要更加費神,所以這幾日安義侯只嘆自己分身乏術,恐怕有些地方顧及不到。
  
  果然剛剛從一堆事務中脫身,就聽到了外面的動靜。
  
  好在有宋成暄在,安義侯就不必急著去外面問消息。
  
  宋成暄道:「外面那些作亂的是從烏斯藏司出來的人。」
  
  安義侯皺起眉頭:「這些人擾亂京城,難不成是要救那慧淨?」這樣看來,只怕刑部那邊也不太平。
  
  想到這裡安義侯有些坐不住,好在刑部有重兵把守,看樣子宋成暄他們也早有防備,就算慧淨那些人有所打算,也難得手。
  
  宋成暄道:「他們還去了長公主府,想要翻出先皇平定西北那一戰。」
  
  這一戰先皇大獲全勝,可惜了就藩松潘衛的安王一家,安王死守城池,被敵軍攻破之日,城中所有民眾都被屠戮,最慘的當屬安王一家和他身邊的將領,女眷被殺屍體赤裸地掛上城牆,男子首級被長桿挑著示眾。
  
  後來先皇奪回了城池,收斂城中屍身的時候,發現安王的頭顱不見了,後來才知道安王的頭顱被吐蕃王長子拿去剔除了血肉,做成了尿壺,以此來侮辱大周的皇族。
  
  宋成暄抬起眼睛:「侯爺可知靖郡王是如何死的?」
  
  靖郡王在歸京路上病死,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可既然宋成暄這樣問他,也就是說靖郡王的死不像表面上這樣簡單。
  
  安義侯仔細回憶:「我當時剛入軍營歷練,官職不高,尚沒有編入先皇的精銳騎兵之中,先皇急著進京復命,帶著一隊精銳先行,與我們差大約一日的路程,我們聽到消息時靖郡王已經病重,先皇不得不停下命人尋找郎中。」
  
  宋成暄道:「侯爺可見到了病重的靖王爺?」
  
  安義侯點點頭:「當時靖王爺已經不能說話,吃不得任何東西,先皇親自餵他米湯,米湯剛剛下肚就吐了出來。」
  
  這些都是他親眼所見。
  
  宋成暄聽到這裡道:「看起來可像是中毒?」
  
  安義侯道:「請來的郎中都說不像中毒,因為在回京之前的幾日,靖郡王就已經開始精神不佳,不思飲食,沒有什麼毒能這麼久才發作。」
  
  安義侯話剛說到這裡,管事進來稟告:「雷叔回來了。」
  
  雷叔快步走進屋子:「長公主府暫時安穩下來了。」雷叔將長公主府發生的事仔細稟告給安義侯和宋成暄。
  
  安義侯聽到長公主說靖郡王和靖郡王妃並不是病死,而是死於先皇之手,不禁也是一怔,立即看向宋成暄。
  
  靖郡王日漸消瘦,藥石無用,最終已經是萬般虛弱,死的時候也是極為痛苦,整個身體蜷縮成一團。
  
  「靖郡王病後,軍中醫工應該將脈案記錄在案,」宋成暄看向安義侯,「侯爺可還記得回京之後,朝廷有沒有查看醫案?」
  
  「有,」安義侯道,「靖郡王途中病故是件大事,棺木還沒有入京之前,中宗皇上就已經讓太醫院、宗正寺和中官前來接應,禮部為靖郡王裝殮屍身,因此大軍耽擱了一兩日的行程。」
  
  也就是說,就算是中毒,做的也十分隱蔽,讓人不能一眼就看出端倪,此事關係重大,沒有確實證據沒有人敢質疑,最重要的是,靖郡王的症狀也確實像是生病。
  
  「大小姐。」
  
  管事的聲音打斷了宋成暄的思量。
  
  鳳雛上前打簾,徐清歡走了進去。
  
  屋子裡的氣氛有些壓抑,徐清歡看向父親,這兩日父親忙得腳不沾地,整個人略微顯得有些疲憊,她再去看宋成暄,四目相對,她似是從宋成暄眼中看到了抹擔憂的神情,只不過這樣的情緒一閃而過,然後就變成了讓人無法看透的漆黑。
  
  徐清歡心頭一跳,宋成暄善於自控,平日裡很難能從他臉上看出端倪,今日這是怎麼了?
  
  徐清歡道:「父親和宋大人是在說靖郡王和王妃的事嗎?」
  
  「你也知曉了?」安義侯驚訝地看著女兒。
  
  徐清歡點點頭:「在長公主府遇到那樁案子之後,我就請黃大人和順陽郡王世子爺去查過文書,不管是靖郡王府還是嘉善長公主府都沒有出現過有人溺死之事,明面上查不到的事都是關係重大的秘密。
  
  再看嘉善長公主戰戰兢兢不敢說實情的模樣,就能推測出問題應該出現在靖郡王夫妻身上,因為嘉善被封為公主就不合常理,先皇此舉像是撫恤靖郡王後人,其實是斷了靖郡王的承嗣,將嘉善長公主封為公主,就等於將長公主的前程、婚姻、後人都捏在了手心,這樣的防備是因為什麼?
  
  靖郡王知道了一件要命的事,先皇不得不除掉他以絕後患,我懷疑是與安王之死有關,慧淨如此憤恨先皇,他有可能是知情人的子嗣,也就是因為這樣慧淨才讓我去查他的身世。
  
  慧淨根本不怕死,也不會供述他背後的人是誰,他始終就只有一個目的,讓天下人都知道先皇的真面目,他想要報仇,向先皇和本朝皇帝復仇。」
  
  這個復仇,現在已經開始了。
  
  徐清歡說完看向宋成暄:「不知皇上聽說會如何處置。」
  
  宋成暄此時已經目光平靜,沒有任何的波瀾,他淡淡地道:「他只會做蠢事。」
  
  宋成暄說完這話,看到鳳雛奉了一杯熱茶給徐清歡,他微微皺眉道:「換杯白水來,大小姐身子未痊癒,不宜飲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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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0 01:09: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九章 證實

  徐清歡眼看著自己喜歡的茶水變成了白水,喝到嘴裡淡而無味,不禁暗地裡嘆了口氣。
  
  宋大人那杯茶裡倒是飄出陣陣清香。
  
  好像能看透她的心思似的,宋成暄淡然道:「把我的也換成白水。」
  
  這下她就沒有什麼理由拒絕了,不過宋成暄這樣說,總覺得有些不妥,這明明與他無關,他卻這樣,彷彿是陪著她同甘共苦……
  
  想到這裡,徐清歡看了一眼父親,她的臉微微發紅,父親在這裡,宋成暄也敢這樣說話,臉不紅心不跳,就像是做尋常事,真是臉皮厚。
  
  她想要開口拒絕,卻顯得更加欲蓋彌彰。
  
  「還是繼續說案子吧。」徐清歡忙努力讓話題重新回到案子上來。
  
  安義侯目光微微有些渙散,顯然是因為宋成暄和徐清歡的話陷入深思之中,所以並未注意屋子裡一對小兒女的心思。
  
  沉吟片刻,安義侯道:「這些年烏斯藏和朵甘思屢次出事,朝廷對他們的統禦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前幾年因為他們動亂,朝廷就已經限制了烏斯藏、朵甘思的貿易往來,為此還起了幾次衝突,最近出了朵甘思奸細,朝廷只是讓廣平侯化解西北的戰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為西北開戰……大周並沒有十全的把握,若是一時半刻不能平復戰亂,勢必拖垮整個西北。
  
  朵甘思和烏斯藏相繼出事,恐怕西北有變。」
  
  安義侯沒有繼續說下去,作為武將,首先擔憂的是戰局,他看向宋成暄,想要聽聽宋成暄的想法。
  
  宋成暄目光微斂,神情變得更加深沉:「廣平侯的傷病加重,很有可能已經不在了。」以廣平侯的身體,不應該會這麼快,不過世事沒有絕對。
  
  安義侯愣在那裡,眼前浮現出廣平侯的模樣,他不想相信宋成暄的推論,可仔細想來,這是極有可能的事。
  
  從西北傳消息過來要好幾日,也許那些人比他們先一步得到下消息,然後在這時鬧出亂子,讓西北的情形雪上加霜。
  
  宋成暄道:「他們這樣大費周章提及當年先皇的事,即便聽到長公主親口承認靖郡王和王妃並非病死又有什麼用?」
  
  安義侯愣在那裡:「那樣會……會有人質疑先皇……」
  
  宋成暄道:「質疑先皇的皇位並非用正當手段取得,當今聖上就會坐如針氈,人言可畏,這些舉動針對的是人心,一旦處置不當就會釀出大禍,人心亂了,皇帝可能會做出不智之舉,將西北置於險境。
  
  皇帝需要仔細思量前因後果以大局為重,不能一時勃然大怒莽撞行事,這樣才能將一切消彌於無形。
  
  京中兩件事都起於烏斯藏人,若是皇上現在開始驅逐烏斯藏民,主動對烏斯藏發兵,結果可能就會失去西北的民心。
  
  朵甘思和烏斯藏雖然屢屢鬧事,表面上卻還是大周的從屬,大周也允許烏斯藏人入城,用先皇的話說,烏斯藏人也是大周的民眾,沒有什麼不同,這樣的安撫起了不少的作用,可如果皇上壓制不住自己的脾性,對烏斯藏人開始抓捕和報復,就等於是將烏斯藏驅逐出大周,烏斯藏就有了藉口對大周決裂。」
  
  安義侯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宋成暄此言不虛,也許情勢會比他們預想的更加混亂。
  
  「在鬧市上出事,消息很快就會傳開,」宋成暄道,「明日就會有西北商賈帶著家小離開京城。」
  
  安義侯看了看沙漏:「明日一早我就上朝諫言,西北亂起來,受苦的是百姓。」
  
  安義侯話音剛落,門外傳來永夜的聲音:「公子,西北的信鴿回來了。」
  
  小小的竹筒裡是一張疊好的紙箋,宋成暄緩緩地將紙箋展開,他早有預料所以神情淡然:「廣平侯巡營時候牽動了舊傷,已經去了,西北的軍權交給了朝廷派去的魏光。」
  
  宋成暄說著將手中的紙箋湊在燈下,短暫的火光過後,留下一抹細灰。
  
  廣平侯自從駐守西北,有關他的死訊被傳過許多次,這次是真的了。
  
  安義侯沉默半晌才嘆了口氣:「能夠馬革裹屍也算是得償夙願,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守住西北。」
  
  說完這些安義侯道:「還有幾個時辰天亮,我去與洪傳庭商議對策。」
  
  西北的情形壓在安義侯的心頭,他一刻也不想耽擱,轉身從屋子裡離去。
  
  屋子裡只剩下宋成暄和徐清歡。
  
  宋成暄端起那杯白水湊在嘴邊,剛準備喝,卻又似想起什麼,抬起頭看向徐清歡:「不喝嗎?嘗一嘗,也很甘甜。」
  
  在他的目光下,徐清歡也端起了茶碗。
  
  「唔....」再仔細去嘗也只是白水,沒什麼特別之處,不過她還是老老實實地喝了。
  
  宋成暄放下手中茶碗,站起身來。
  
  他這是準備走了?徐清歡立即起身相送,沒想到他卻幾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攬住了她。
  
  燈光下,他們的影子映在旁邊的牆面上。
  
  宋成暄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頰,卻一直沒有說話。
  
  宋大人臨走之前難免都會這樣,徐清歡也算對宋成暄的心思有幾分瞭解。
  
  「今晚我不走了。」
  
  徐清歡驚愕,那怎麼行。
  
  宋成暄道:「外面的事還沒了,我要等你哥哥回來,我送你去休息。」
  
  徐清歡眨了眨眼睛,宋成暄是不是弄錯了:「這是我家。」
  
  ……
  
  宋成暄提著燈籠走在旁邊,他平日裡走路向來都很快,今晚卻刻意配合她的步子,走到了垂花門,宋成暄停下來將手中的燈籠交給了鳳雛。
  
  徐清歡接著向內院走去。
  
  走了一段距離,徐清歡轉頭看去,依稀能看到宋成暄還站在那裡。
  
  「天冷了,」徐清歡吩咐鳳雛,「讓管事在客房多加一床被褥。」
  
  一路回到屋子裡,徐清歡坐在椅子上,半晌她叫住鳳雛:「給我找個可靠的人來,我要找個郎中,我大約知道他家在何處。
  
  不過……他現在,也有可能還沒搬去那裡居住,所以需要在附近打聽消息。
  
  我要打聽的這個郎中姓廖,大約四十多歲年紀,醫術高明,性子有些古怪,常年住在村莊中,只給村中百姓治病,一定要想方設法找到這個人。」
  
  這樣她才能證實她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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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6 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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