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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齊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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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9 00:39: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四十章 惹禍去

  京中福慶酒樓裡,幾個人坐下,徐青安毫不客氣地點了一桌子酒菜,孟凌雲藉著這個機會打包了三隻蹄髈,然後命酒樓快些送往安義侯府交給門口的胖丫頭。
  
  齊德芳端起酒杯開始向眾人敬酒。
  
  徐青安不時地去看李煦,李煦坐在那裡,不慌不忙地吃著桌子上山珍海味,彷彿一點都不害怕會被丟在這裡結賬。
  
  「李煦,」徐青安好心提醒,「我沒帶銀子。」
  
  黃清和驚訝之下手中的杯子差點落在地上。
  
  齊德芳道:「今日出來的匆忙我也沒有。」
  
  李煦看著桌上的酒罈,拿起來為自己倒了一碗,然後慢慢地喝下去。
  
  徐青安看了看黃清和、齊德芳示意他們找機會離開,他的目的就是將李煦騙到一處好酒樓,點上一桌最貴的酒菜,讓李煦花上一筆銀子,他看不上李煦很久了,只要想到妹妹見到李家人時,臉色大變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他心中就十分不快,總想要與李家人算賬。
  
  這次是李煦自己撞上來的。
  
  「安義侯世子爺這就準備走了?」李煦抬起眼睛。
  
  「李公子還想攔著我不成?」徐青安看向桌上的酒菜,「我也沒有吃,李公子總不會沒有銀錢付賬吧?」
  
  這話說的很有道理,黃清和恨不得將嘴裡嚼著的肉片吐出來,然後放回盤子裡,他沒咬兩口,說不得還能擺出原來的樣子,今晚他委實不該過來,可安義侯世子爺再三來請……唉,沒想到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頂多在趕考途中賒借過一個饅頭,沒做過這樣沒羞沒臊的事。
  
  「那就會錯過好戲了。」李煦放下手中的箸。
  
  徐青安皺起眉頭,不知李煦準備耍什麼花樣。
  
  李煦道:「京中子弟來到這樣的酒樓,應該不止是要這些酒菜吧?」
  
  徐青安睜大了眼睛,李煦好像不比他懂的少。
  
  李煦拍了拍手,門立即被打開,緊接著穿得奼紫嫣紅的姑娘走了進來。
  
  黃清和臉色鐵青,遁地的心思都有了,垂下頭抬起袖子來遮臉。
  
  齊德芳倒是顯得十分從容,只是腿在不停地抖動。
  
  「公子們,」老鴇走過來道,「這些都是我們這裡最好的姑娘,看幾位公子儀表堂堂就知來頭不小,只盼的公子們能滿意。」
  
  老鴇說完話,小廝搬來了古琴、琵琶,還有人上前布好了筆墨紙硯。
  
  屋子裡點起了香爐,香煙裊裊,如同神仙福地。
  
  京中紈絝子弟徐青安不禁也愣在那裡,沒想到還有人比他更會擺譜,更會享受,他平日裡都是做做樣子,這李煦好像要來真的了。
  
  老鴇走出屋子,那些花枝招展就開始挪動腳步,黃清和站起身來想要離開,那些女子立即會錯了意,有人向黃清和走過去。
  
  「看,姐妹們,我就跟你們說,這位公子最著急,果然被我料中了,」穿著杏紅色衣裙的女子走到黃清和身邊,然後眨了眨眼睛,「這樣的人我見識多了,表面上裝得規規矩矩,心底裡是個急色鬼,我說的對不對啊公子。」
  
  黃清和的臉頓時漲得通紅,平日裡穿著官服四處辦案的順天府通判大人,從來沒被人這樣調笑過,眼見那女子要向他伸手,他立即向後退去,然後躲在了齊德芳身後。
  
  「原來公子喜歡這樣躲躲藏藏。」
  
  眾女子笑得花枝亂顫。
  
  徐青安看向李煦,不知為何他平白無故聞到了一股味道,對於這樣的事他的感覺一向靈敏。
  
  李煦目光清澈如泉,做事不急不躁很有條理,對屋子裡的事不感興趣,反而注意門外的動靜。
  
  徐青安心中愈發肯定,李煦這是來惹禍的,這與李煦往日的行事不太相符,李煦往日裡都是高深莫測的模樣,就像穿著一身白衫的人,走到哪裡汙不沾身。
  
  今日彷彿受了什麼刺激,略帶著些放縱的姿態。
  
  鶯鶯燕燕眼見都要圍了上來。
  
  只聽「哢嚓」一聲,清脆的響動,眾人面前的桌子腿忽然斷裂,桌子上的碗碟頓時從桌面上滑落,紛紛碎在了地上。
  
  女子們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全都失聲尖叫。
  
  齊德芳一臉訝異,他從來不會做這些見不得光的事,堂堂一個順陽郡王世子,怎麼能這般,他伸手想要去扯桌布蒙臉,奈何桌布已經髒汙,他正不知如何是好。
  
  「刺啦」一聲布帛撕裂的聲響,他轉頭看到黃清和臉上已經多了一條布巾,到底是順天府的大人,就是比他動作快,而且想的周到。
  
  齊德芳剛要問黃清和那布巾從何而來,忽然發現那布巾的紋理和顏色有些眼熟,他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長袍。
  
  嗯,一模一樣。
  
  「黃大人,」齊德芳道,「你自己沒有衣袍嗎?」他這可是花了大價錢買的衣衫,看起來普通其實很不一般。
  
  黃清和正好將臉扭到一旁,彷彿沒有聽到。
  
  外面的人聽到聲音立即向這屋子裡奔來。
  
  徐青安迅速地吹滅了屋子裡的蠟燭。
  
  齊德芳只聽得黃清和道:「這裡有古怪。」
  
  齊德芳道:「門口的小二是個練家子,看我們一身酒氣,腳下虛空,這才沒有多加盤查放我們進來,而且他們身上有佛香的味道。」
  
  「李公子,」徐青安道,「看來你是準備將這家酒樓翻個底掉。」
  
  李煦的身影在屋子裡晃動,很快門口進來的護院就被撂倒了兩個。
  
  「鬧起來,才能趁亂摸查這酒樓裡的人,」徐青安看向齊德芳,「不能讓李煦搶了先機。」
  
  齊德芳點點頭:「我知道,要去找西北來的僧人,那些人可能與慧淨有關。」徐大小姐讓人去查慧淨的來處,這位慧淨大師據說在一處小寺廟出家,隨著師父去往烏斯藏交流佛法,師父圓寂在途中,慧淨承繼其衣缽。
  
  或許這慧淨根本不是去烏斯藏去佛經的人,而他本來就是從烏斯藏而來。
  
  「走吧,」徐青安拉住黃清和,「平日裡衙門的人都是等到案發之後再趕過來,如今剛剛案發,黃大人就在此處,斷起案來,應該更加方便一點。」
  
  黃清和明知道安義侯世子爺這話不著邊際,可他從心底裡卻隱隱又覺得有幾分道理。
  
  ……
  
  「不好了,老爺,福慶酒樓鬧起來了。」
  
  常悅聽到聲音,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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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9 00:39:2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四十一章 天翻地覆

  常太太也聽到響動立即醒過來,上前服侍常悅穿衣,常悅卻已經等不及,一把推開妻子,胡亂披了件衣服就大步走出內室。
  
  常悅的動作極快,平日裡懶散的模樣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俐落和精明。
  
  「怎麼回事?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他們,最近要小心嗎?」常悅皺起眉頭。
  
  管事立即稟告道:「那幾位爺,不像您說的那些官府的好人,與京中紈絝子弟沒什麼兩樣,一身的酒氣卻還要喝酒吃肉,點樓裡的姑娘侍奉,而且他們進酒樓的時候,腳下已經走不穩,守門的也就沒在意……」
  
  常悅不想聽這些話,烏斯藏的那些人自以為是,並不將他的勸告放在心上,如今鬧出事端,看他們如何收場。
  
  「他們都做了些什麼?」
  
  「開始是砸了桌子,嚇了酒樓裡的姑娘們,酒樓以為是有人鬧事,就出動了一些人手來抓人,誰知這幾個人,又將燈滅,互相都不得見,他們趁亂偷了老鴇的錢袋子,還撕了幾個人的衣衫,那手段……就像是山賊,其中一個還逼著姑娘們去拿細軟。」
  
  管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常悅:「或許真的就是山賊。」他怎麼聽都覺得這些人不是好人,那個府衙辦事都沒有這樣做的。
  
  「這樣一亂,酒樓裡其他客人們都紛紛急著離開,那些人就趁亂混進客人中……好端端的酒樓被他們折騰的天翻地覆。」
  
  聽到這裡,常悅沉聲道:「所以烏斯藏的人忍不住出來收拾了。」
  
  管事點了點頭。
  
  常悅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他立即去看沙漏,深更半夜裡他不能送消息進宮,在夜裡能夠辦案的只有順天府衙門和都司衛所,都司衛所是護衛京師安全一般不會摻和進來,順天府衙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趕到,他要在衙門到之前將烏斯藏的人藏起來。
  
  也不知道能不能來得及。
  
  常悅吩咐道:「來人,幫我更衣。」他真盼望早些過年,今年的年景不太好,他的日子不好過,好不容易在常州矇混過關,現在又被架在火上烤起來。
  
  什麼時候,鬧事的人也如雨後的春筍一樣,一下子全都湧出來。
  
  ……
  
  福慶酒樓已經是一片狼藉。
  
  不過不知道從哪裡來了一群人,一下子就穩住了局面,酒樓裡搗亂的山賊躲在了角落裡,不敢再現身。
  
  酒樓掌櫃臉上帶著淤青,身上的衣衫已經被拽爛,一臉凶神惡煞地道:「是山賊沒錯,我放在櫃上的銀錢全被他們拿了,酒樓暗室裡的細軟也被洗劫一空,不能讓他們逃脫。」
  
  酒樓門口站著五個人,其中一個聽到掌櫃的這話道:「今天他們都跑不了。」
  
  「烏穆,」掌櫃低聲道,「你們要小心著些,那幾個人拳腳功夫非凡。」
  
  領頭的烏穆點了點頭,接過掌櫃遞過來的火把,大步走了進去。
  
  在烏穆算計中,一刻鐘時間就能將那幾個山賊擒拿住,山賊都有眼色,能夠很快判斷出眼下的情勢如何,烏穆他們一出現,他們就不敢再肆無忌憚地動手。
  
  說到底都是一群見不得光的東西。
  
  烏穆帶著人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查看,然後他聽到了不遠處屋子裡傳來的響動,那是銀器的撞擊聲。
  
  顯然山賊躲在那裡。
  
  烏穆拿起手中的棍棒,幾步衝了過去,狠狠地踢開了門,火把的照射下,一隻貓立即從地上跳起,弓著身子炸了毛,向烏穆齜牙咧嘴地示威,貓的脖頸上是兩個銀項圈似的東西,隨著貓的動作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上當了,烏穆心中這樣思量,然後就感覺到一股勁風向他襲來,他反應很快沒有轉身就揮舞著棍棒去阻擋,然而卻打了一空,那勁風轉了個彎向他腿上打去。
  
  烏穆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棍。
  
  其他三人聽到了動靜全都圍了上來,剛準備動手,卻覺得腿上一緊,一條繩索將他們的腿纏了起來。
  
  不對。
  
  烏穆這時候回過神來,山賊拿了東西應該逃竄,不會在這裡等著他們,而且看樣子是要將他們留在這裡。
  
  是有人發現了他們的行蹤。
  
  烏穆吹了一聲口哨,是要招呼幾個人撤走,幾個人立即抽出藏在腿上的利器去割繩子,就在他們彎腰割繩子的時候,有人掄起拳頭向他們打來。
  
  門口的掌櫃聽到哨聲,也知道上當,立即面色大變,那些人可能不是山賊,而是故意設了陷阱,就是要抓烏穆幾個,他頓時有些慌神,他要想方設法讓烏穆幾個人逃走。
  
  「掌櫃的,衙門來人了。」
  
  掌櫃不由地一怔,為何來的這麼快,現在是夜裡衙門就算得到了消息,也要至少半個時辰才會到,他立即看向旁邊的老鴇,示意她去阻攔。
  
  老鴇帶著幾個鶯鶯燕燕的姑娘,迎上前去。
  
  只見一個年輕的官員帶著人走了過來。
  
  立即有衙差上前道:「這位是順天府通判黃清和大人。」
  
  「黃大人。」
  
  火把照過來,黃大人皺起眉頭,顯然不喜歡暴露在強光之下,他抬起頭看過去:「發生了什麼事?」
  
  老鴇急著道:「來了幾個山賊。」
  
  黃清和問過去:「可看清楚那些人的相貌?」
  
  幾個人互相看看點了點頭:「看清楚了,又好像沒看清楚。」那幾個人走路的時候遮遮掩掩,她們進了屋子,還有人以袖子掩面,然後燈就滅了。
  
  「他們都做了些什麼事?」黃清和問過去。
  
  「砸了酒樓……」
  
  黃清和摸了摸自己的衣衫下擺那裡有沾上的菜汁,想起來外面已經套了官服,不由地暗自舒了一口氣。
  
  「搶了財物,還打了人,尤其是中間有一人,長得尖嘴猴腮,我走過去他還故意躲開,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那人我有些印象,長得就像……就像……」那女子盯著黃清和看過去,她想說與這位黃大人有些相像,可這話一說定然會觸怒他。
  
  「大人啊,大人,您要為我們做主啊,那些人已經混在人群中逃走了。」
  
  「搶了東西就走了,我看到他們往小巷子裡去了。」
  
  「我的銀錢,那都是我多年的積蓄啊,大人……」
  
  黃清和臉上一僵,沉聲道:「豈有此理,天子腳下,怎麼會有這種事,自當嚴辦。」
  
  老鴇心中暗喜,只要衙差離開,烏穆他們就有機會逃脫,喜悅剛剛浮上心頭,還沒來得及嘗到滋味兒。
  
  只聽到黃清和吩咐官差:「這裡所有的人都不准離開,出現在酒樓周圍的人都要盤查,將這裡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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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9 00:39: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不相信

  老鴇頓時僵在那裡。
  
  這不對啊,這位黃大人明明仔細聽了她的話,卻為何反其道而行,將這裡圍住。
  
  「大人,」老鴇道,「那賊人跑出去了,我們都是親眼所見,他們離開了這裡,再不追可能就追不上了。」
  
  黃清和看向老鴇:「本官辦案多年,十分瞭解那些山賊的心思,就像是瞭解我自己一樣,他們沒有逃走,還留在酒樓裡,本官現在就帶人過去將他們捉起來。」
  
  老鴇還要說話,卻看到四面已經都是衙差,她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今晚的事太過蹊蹺,到現在她還沒有回過神。
  
  眼看著衙差走上前,老鴇卻已經束手無策。
  
  黃清和揮揮手,衙差立即進了酒樓。
  
  酒樓外已經聽到裡面有打鬥的聲音,黃清和看向身邊人:「本官就說,那些人根本沒有逃脫。」
  
  「黃大人,順陽王世子爺在裡面,世子爺為了救人被歹人傷了。」
  
  聽到裡面傳來聲音,黃清和當機立斷:「事關重大,去稟告順郡王爺。」
  
  順郡王爺前來,宗正寺也就知曉了,現在整個京城裡裡外外都會知道來了烏斯藏人。
  
  衙差撲上去終於合力將幾個烏斯藏人制住。
  
  黃清和看著幾個人被繩索綁住鬆了口氣,趁著別人不注意搔了搔屁股,方才只顧得混在人群中脫逃,不小心摔了一跤,到現在還疼的厲害。
  
  「大人,這些人好像不太對。」
  
  黃清和立即正色去看。
  
  「這些人身上帶著這些東西。」
  
  衙差在幾個人身上搜出了些東西,有匕首、袖箭和佛珠等物。
  
  黃清和望著那佛珠:「說不得,他們是為了那高僧而來。」
  
  ……
  
  「老爺,那些人已經被抓了,去的是順天府的衙差,還驚動了順陽郡王爺。」
  
  常悅聽著稟告,臉色更加陰沉,他還是來晚了一步。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斗篷,將自己的面容遮掩好,常悅才道:「你接著去聽消息,」
  
  管事應了一聲,再次向酒樓走去。
  
  看到眼前的情景,再想想管事說的話,常悅心中愈發不安,抓到了那些烏斯藏人,他們就會順藤摸瓜,一定會找到那裡。
  
  趁著所有人在這裡,他要快點讓那人出城去。
  
  常悅快步走入黑暗之中。
  
  就在京中的一條衚衕中,常悅伸出手敲響了大門,一連敲了十幾聲,裡面才有動靜響起,緊接著大門打開,一個佝僂著腰的老邁婦人出現在門後。
  
  常悅抬起了頭,月光下他的表情十分的嚴肅:「福慶酒樓出事了,他們被抓了。」
  
  老婦人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平靜下來,轉身向屋子裡走去。
  
  常悅跟著進了門。
  
  老婦人走進屋子倒了一杯茶遞給常悅。
  
  常悅哪裡有心情喝茶:「你準備什麼時候離開這裡?你不想走也行,不要再惹事了。」
  
  老婦人抬起那雙沒有半點波瀾的眼睛:「我不會走的,除非你們放了慧淨,那時候我們會一起離開。」
  
  常悅道:「你先走,我們會想法子,你不相信我,還不相信……」後面的話他沒有說。
  
  老婦人抬起頭認真地看著常悅,忽然一笑道:「不相信。」
  
  常悅啞然。
  
  老婦人站起身蹣跚地走到土炕前,佝僂著腰爬上了炕,顫顫巍巍地躺了下來:「走的時候滅了燈。」然後旁若無人地睡下了。
  
  常悅瞪圓了眼睛:「你……」
  
  老婦人道:「若是嫌我礙眼,可以殺了我,不敢動手的話就滾開。」
  
  常悅只好站起身。
  
  老婦人笑:「你看,你們不敢動手,殺了我之後,還有那麼多人,你們若是殺不絕,事情就會敗露,到時候該怎麼辦呢?
  
  還是照我說的去做,我現在只要慧淨回來。」
  
  常悅走進院子裡,已經有人等在外面,兩個人都是一身粗布衣衫,看起來像尋常的百姓。
  
  「大人,」其中一人低聲道,「她一直沒有出去,是不是外面出了事……」
  
  常悅道:「守著吧,只要她別出什麼閃失。」
  
  兩個人應了一聲,常悅快步走入黑暗中,天還沒亮,可出了這樣的事他不能繼續等下去,他必須去敲張家的大門。
  
  今晚的常悅已經快要跑斷了腿。
  
  黑暗中永夜悄無聲息地一掠而過,就像是一片被風帶入空中的落葉。
  
  ……
  
  福慶酒樓裡的人犯已經被押入大牢,順陽郡王也在人群中找到了狼狽的兒子,齊德芳正在勸說酒樓的姑娘們從良。
  
  「你們應該也都是可憐人,被迫才做這樣的營生,到了大牢裡仔細將來龍去脈說清楚,若是還有機會,出來好好做人,到時候我可以幫助你們一些銀錢,」齊德芳語重心長,「千萬不要再執迷不悟。」
  
  「走吧,」順陽郡王上前打斷齊德芳的話,「衙門的人都在等著。」
  
  半個時辰前黃清和客氣地站在一旁,等著齊德芳說完話,現在齊德芳還沒有準備停下的意思,順陽郡王只好出手阻攔,雖然他覺得兒子的話說的十分有道理,但是許多時候還是要點到即止。
  
  「不錯,出息了。」順陽郡王整理了一下齊德芳的衣衫,「也算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過下次要小心些,萬一遇見兇徒可怎麼得了。」
  
  齊德芳躬身失禮道:「兒子記住了,還有些事兒子要向您稟告。」
  
  順陽郡王面露鄭重的神情。
  
  「這件事恐怕與慧淨有關,」齊德芳沉吟片刻,「二叔的仇還沒有報,我們還要繼續查下去。」
  
  順陽郡王伸出手拍了拍齊德芳的肩膀:「難為你了,在這樣的事上,為父還不如你。」
  
  徐青安在一旁看得出神,不禁問向旁邊的孟凌雲:「你說我回家之後會怎麼樣?」
  
  剛才一起砸店的人,李煦不知道去了哪裡,黃清和威風凜凜地前來捉人,齊德芳被順陽郡王親切地帶了回去,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世子爺,」孟凌雲不禁小聲提醒,「您還要在這裡喝風嗎?
  
  還是回去吧,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說不定今天宋大人在家中,侯爺一高興就饒了世子爺。」
  
  徐青安胸裡一酸,怒氣沖沖:「無論怎麼算,我也是親兒子,難道還抵不上外姓人?」
  
  孟凌雲吞咽一口:「還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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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9 00:39:4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四十三章 後悔

  徐青安回到安義侯府。
  
  管事已經等在那裡:「世子爺,天色不早了,侯爺讓您早些歇著。」
  
  沒有叫他過去訓斥,徐青安覺得有些詫異。
  
  「廚房裡還給您準備好了湯羹。」
  
  徐青安有些不太相信人生,伸手擰了自己一把,看來不是在做夢。
  
  父親真得待他好了。
  
  吃飽了飯,又讓下人服侍著梳洗了一番,徐青安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閉上眼睛就是管事的那番話。
  
  他忽然好奇起來到底是為什麼?這裡定然有蹊蹺,明日他一定要問個清楚,這樣思量著,徐青安開始在床上翻來覆去,這一晚註定是個不眠夜。
  
  ……
  
  張家大門被敲響了。
  
  常悅很快就被請進書房中。
  
  張玉慈已經知曉了福慶酒樓發生的事,正準備將幕僚叫過來商議,聽說常悅前來立即起身去迎。
  
  「常大人,」張玉慈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人怎麼突然就被抓了。」
  
  常悅神情鄭重:「怕是被人盯上了。」
  
  張玉慈心中頓時一凜,還是被人察覺了嗎?難道又是那徐清歡?
  
  張玉慈皺眉,果然一件事沒有安排好,後面的麻煩就會接踵而來,從一開始埋下的禍根,現在終於要遮掩不住了。
  
  他這輩子只做錯了兩件事,現在全都成了張家的禍患。
  
  當年安義侯被押在宮中,他向先皇提議將徐太夫人和徐清歡接到行宮之中,以此威脅安義侯。
  
  一老一小最能打動人心,若是安義侯一直強硬不肯答應,就弄死他的長女,讓他嘗嘗痛楚的滋味兒,他的思量算是周全,這個打擊不算大也不算小,做個開頭剛剛合適,看著那小女嬰,他也覺得很可憐,不過誰叫她有個安義侯這樣的父親。
  
  開始那孩子還不肯張嘴,他捏住了鼻子讓她大聲啼哭,然後一粒藥就塞了進去。
  
  安義侯是個軟骨頭,很快就在先皇面前低了頭,徐太夫人也就帶著徐清歡回到了安義侯府,吃了有毒的丹丸,沒想到徐清歡還活了下來。
  
  有幾次在簡王府中遇見那徐清歡,他故意上前與她說話,那粉雕玉琢的孩子當真很可人,他最好奇的是,那毒丹丸服下之後到底會有什麼樣的變化,徐大小姐沒有被毒死,也沒有被毒傻。
  
  要不是徐太夫人四處為孫女求醫問藥,徐大小姐的身子一直不太好,他都要懷疑當年有人故意偷梁換柱,將毒丹丸換走了。
  
  前些日子太后娘娘有意讓兩家結親,他會痛快地答應,那是因為他有手段拿捏徐清歡。
  
  他想讓她活著她才能活,若是他想讓她死,她就會死的悄無聲息,徐清歡小時候服過的丹丸還一直留著,只要每天在她的吃食或是用具上加些毒丹丸,慢慢加重她體內的毒性,所有人都會以為,她是重病不治而死。
  
  張玉慈收回思緒,第二件讓他一直後悔的事,就是眼前這一樁,這事已經太過久遠,他都快要忘記了。
  
  也正是這件事,才讓先皇立張家女為后,現在有人要翻出來……
  
  張玉慈眼睛中一閃兇狠,不過很快又恢復如常,看向常悅:「那女人會不會說出來?」
  
  常悅搖搖頭:「我也不知曉,不過既然慧淨還在大牢中,想必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張玉慈道,「看來要迅速將此事解決,否則那些人說不定真的能查出實情。」
  
  這件事一旦鬧出來,張家連同太后就無法在大周立足。
  
  「讓她不要再輕舉妄動,」張玉慈道,「明日我進宮求見太后,將宮外的事向太后娘娘稟告。」
  
  常悅仍舊憂心忡忡:「若是他們從那些烏斯藏人下手,查到慧淨是來自烏斯藏,很有可能會立即處置了慧淨,到時候就怕那些人會魚死網破。」
  
  張玉慈自然能想到這一點,他的表情更加嚴肅:「今晚鬧出這樣的事,定然是他們有所懷疑……」
  
  常悅道:「那徐大小姐很是厲害,國舅爺不能不防。」
  
  張玉慈不動聲色端起茶來喝,當年真該將徐清歡摔死在玉階上。
  
  ……
  
  安義侯府的早晨。
  
  安義侯早早起身準備到院子裡練拳腳,這是他多年保持的好習慣,強身健體,嗯,有不少的好處。
  
  他轉頭看向熟睡的夫人,神清氣爽地向院子裡走去。
  
  剛剛走了兩步,一顆石子卻滾在了他腳下,安義侯轉過頭去,就在角落裡發現了面色蒼白如鬼,眼窩深陷的徐青安。
  
  安義侯不禁嚇了一跳,昨晚他被女兒勸說,以後要善待青安,畢竟青安最近也算有所長進,所以他吩咐廚房為青安留了一碗羹湯,等到這不肖子回來之後吃個肚腹滾圓,再去睡個大覺,養一養,再繼續操練起來。
  
  可萬萬沒想到,不肖子變成了這幅鬼樣,生像是被人吸了精氣。
  
  「你做什麼?」安義侯有些嫌棄。
  
  「爹,」徐青安撲上前,「我弄不明白,為何昨晚你要對我那麼好?我想了一整夜就是沒有想清楚緣由。」
  
  安義侯懶得與徐青安說話。
  
  「爹,到底為什麼啊?」徐青安又跟了上去。
  
  父子兩個一路走到了校場,遠遠的就看到了一個身影在校場裡穿梭,那是宋成暄。
  
  安義侯走到跟前,宋成暄正好完成收式,算是結束了晨起的操練。
  
  「侯爺。」宋成暄上前行禮。
  
  「好,好,好。」安義侯只能說出這樣的話。
  
  等到宋大人離開,安義侯去取那刀架上的長刀,刀柄竟然還是熱的。
  
  徐青安湊過去:「爹,您好像晚了,打仗不如人也就罷了,平日裡操練也不如人,看來真是年紀大了,該留在家中安享晚年,若不然今日就遞本奏摺致使吧,把爵位也傳給我,您就陪著祖母種種花,侍弄侍弄菜園。」
  
  安義侯忍無可忍,一腳踹在了徐青安屁股上。
  
  徐青安捂著屁股,忽然覺得有些睏了,終於能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
  
  ……
  
  徐清歡梳洗好了,撩開簾子走出屋子。
  
  銀桂上前道:「大小姐,宋大人在書房裡等著您。」
  
  現在整個安義侯府都已經知道那位宋大人就是將來的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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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9 00:39: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四十四章 養傷的日子

  徐清歡一路去往書房。
  
  雷叔和張真人也都等在了書房外。
  
  張真人捋著鬍鬚,一臉滿意的神情,這段日子的辛苦沒有白費,看來很快他們就不用將相同的事情稟告兩次,這得少費多少口舌啊。
  
  這樣想著,張真人去看雷叔,雷叔卻依舊板著臉皮,一副防備的模樣,彷彿他就是個騙子。
  
  張真人不禁心中嗟嘆,這老雷實在無趣,以後還是要跟世子爺小友一起出去辦事,想到這裡張真人將掛在腰上的二十幾個符籙袋子都收起來。
  
  看著張真人收回他那要飯的袋子,雷叔的臉色才會好了些,宋大人很可靠,但是他身邊的人真讓人不敢放心。
  
  眾人都進了門,永夜先稟告道:「常悅去的那處院子,裡面住著個老婦人,那婦人是半年前搬進去的,很少出門。
  
  就在婦人住下來不久,有人將相鄰的院子也買了下來,昨晚常悅去的時候,院子裡的人也走出來與常悅說話,那幾個人身手敏捷,功夫都不弱。」
  
  張真人道:「然後常悅又去了張家。
  
  那些烏斯藏人被抓之後,常悅就開始坐不住了,可見這婦人和張家都被牽扯其中。」
  
  說完這話,張真人看向徐清歡:「大小姐,你如何會猜疑常悅?」
  
  徐清歡道:「蘇紈被抓之後,藏在暗處的慧淨就有了危險,以那幕後之人的性子,應該會讓人來打探常州的消息。
  
  當時從朝廷派來的事李煦和常悅,我曾懷疑過李煦,不過……」不過崔顥的案子,也算證明瞭李煦的清白,前世這時候,李煦在這樁案子上沒有藏私,如果這樣推斷至少這時候李煦是在查案的。
  
  當然這件事她不能說出來
  
  「李煦在安山寺的舉動看不出什麼紕漏,倒是那個常悅有些奇怪,似是個無能之輩,緊跟在李煦身後做應聲蟲,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沒有任何錯處,要知道常州府一片混亂,人人自危,突然來了上官,自然少不了有人動心思,李煦走的是蘇懷的路子,是清流一脈,不可能會因為財帛動心,常悅也將所有官員拒之門外,委實十分難得,不對財帛動心,又甘於躲在李煦身後,這樣的人絕非表面上那麼愚蠢。
  
  就在昨晚之前,我對常悅還只是好奇和猜疑,沒有任何的證據。」
  
  雷叔點了點頭,但是這已經足夠了,既然有了猜疑,就不會錯過任何的線索,常悅一旦動手就會被抓。
  
  徐清歡看向宋成暄,宋成暄一直沒有說話,心中定然也有了思量。
  
  加上在常州得知的線索,好像有一件事已經慢慢展露在他們眼前,張真人一時還沒有將這些串起來,立即看向宋成暄,希望公子能給他一點提示。
  
  宋成暄道:「慧淨曾提起過自己的身世。」
  
  張真人點點頭,慧淨說過只要徐大小姐能夠查出他的身世,他就會將幕後主使是誰告訴徐大小姐,不過徐大小姐拒絕了慧淨的提議。
  
  「我沒有答應慧淨,」徐清歡道,「但是,他告訴我的已經足夠多了。」
  
  張真人更是好奇,他又去看雷叔,雷叔神情自然地坐在那裡,耳朵卻大大地張著,顯然與他一樣,也想知曉其中內情,這老小子平日裡裝聾作啞,其實弄不明白案情的時候心中也急得很。
  
  徐清歡道:「如果一切與慧淨的身世有關,那麼這定然是件舊案。
  
  慧淨不止一次提起先皇,說起這些時,他就難掩臉上的憤恨,我記得慧淨的原話是:若非他,我也不會有今日,可惜他高高在上,讓人不能質疑,世人不准我辱罵他,我心中偏多憤恨,大周不給我公道,我就去自己找公道,這才公平,誰贏了誰說的就是對的,誰贏了誰就是世人眼中的英豪,更是那高高在上的佛陀。」
  
  徐清歡微微一頓:「這透露了幾個資訊,第一慧淨必然與先皇有很大的仇恨,第二正是因為先皇贏了,先皇所說的話才無人質疑,先皇作為皇帝,無論輸贏都不會有人質疑他,那麼在成為皇帝之前呢?
  
  在成為皇帝之前,先皇最大的兩個勝仗不是平定西北,更不是圍剿前朝遺民,而是成為太子、登上皇位,這兩件事才讓先皇高高在上,不被任何人所質疑。
  
  慧淨被抓,太后娘娘急著針對徐家,就是想讓我不要再繼續查案,太后娘娘拚命想要壓住這樁事,有人卻拚命地舊事重提,我猜想嘉善長公主府上的案子,就是在威脅太后娘娘,讓太后娘娘早日救出慧淨。」
  
  張真人還在仔細地想著。
  
  宋成暄抬起眼睛淡淡地道:「先皇、張家、嘉善長公主的父親靖郡王,再加上烏斯藏和前朝遺民,將這些都囊括其中的只有一件事。」
  
  張真人忍不住站起身:「我知道了,當年先皇前有長兄被封為安王就藩在松潘衛,西北大亂,松潘衛被攻陷,安王一家都被殺了,先皇帶兵在外,沒來得及回援,聽到消息去往松潘衛時,只看到了安王夫妻的頭顱高懸於城樓之上。
  
  先皇當即發誓要奪回松潘衛,就在安王頭七當日,先皇帶著人身穿孝服連夜殺進城,當時先皇的兵馬不夠多,但是幸得百姓支持。」
  
  宋成暄道:「大周皇族寧可死也絕不受辱,這話就是那一戰傳出來的,先皇的武皇帝之名也源自於此,西北被平定之後,朝廷才設立了朵甘思和烏斯藏都司。」
  
  徐清歡接著道:「除了安王一家,靖郡王也在大戰結束後,歸京路上染風寒亡故,緊接著靖郡王妃也傷心過度隨郡王而去,留下了繈褓中的女兒,當時先皇已經被立為太子,太子妃張氏出面將靖郡王女兒養在膝下,先皇登基之後,封靖郡王女兒為嘉善公主。
  
  此戰先皇大勝,在先皇身邊的張氏兄弟也立下大功。」
  
  就是這件事將所有人都牽扯其中,不過慧淨和那婦人到底是誰?
  
  張真人、雷叔和永夜走了出去。
  
  看著張真人和雷叔的背影徐清歡不禁一笑,就在出門的瞬間,張真人和雷叔一觸即分,應該已經交了手,看來是誰也不肯服誰。
  
  徐清歡看向宋成暄:「宋大人今天準備要去衙門嗎?」
  
  「不去了,」宋成暄放下手中的書,「我重傷在身,在家休養,現在的精力也只能置辦聘禮。」
  
  說著宋大人的手垂下來,彷彿傷口又疼了。
  
  是不是該換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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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9 00:40:1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四十五章 朕要殺了他

  宋成暄提起身上的傷,徐清歡就想到昨天的事來,本是急著給他換藥,卻沒想到做那些有的沒的……
  
  徐清歡道:「讓永夜來看看吧!」
  
  「大小姐,」門外傳來永夜的咳嗽聲,「我好像得了風寒了,一直不舒服,得去給自己抓副藥,公子這邊就勞煩您了。」
  
  宋成暄微微皺眉,彷彿有些不悅。
  
  永夜真是變了,一開始的時候站在那裡不聲不響,現在就像一條泥鰍,徐清歡微微挑了挑眉:「不然將趙統喚來。」
  
  「趙統要幫軍師處置泉州的事,」宋成暄淡淡地道,「軍師離不開他。」
  
  徐清歡重新坐回椅子上,就要端茶來喝,手還沒碰到杯子,宋成暄卻拿了過去。
  
  徐清歡提醒道:「這是我的茶。」
  
  「你的茶涼了。」宋成暄將茶水喝盡,又拿起了茶吊重新倒了一杯放在徐清歡面前。
  
  徐清歡望著那茶杯,她這是喝還是不喝。
  
  ……
  
  薛沉的院子裡。
  
  趙統打了一盆水來沖身,一瓢澆在頭上,雖然有些涼,但是他常年如此早已經適應了,卻不知今日怎麼了,鼻子一癢連著打了三個噴嚏。
  
  趙統沒有在意,洗乾淨之後換了件乾淨的衣衫:「軍師,我去接公子了。」
  
  薛沉道:「不用你去接。」
  
  趙統不明白,昨晚公子要與安義侯商議大事留在了徐家,現在應該早就起身了,他不去迎難道等公子自己回來嗎?豈不是在徐家丟了顏面,好像他們泉州無人。
  
  趙統道:「軍師,這樣不行啊,公子是大事,不能有半點的怠慢,」說到這裡他的神情變得鄭重,「有空軍師得勸勸永夜,他這樣不行,怎麼像是有些恃寵而驕,對公子愈發不恭敬了。」
  
  薛沉沉默片刻,抬起頭又看趙統:「你想多見識見識京中的繁華嗎?」
  
  趙統搖搖頭:「京中有什麼好的,只要跟著公子就行了。」
  
  薛沉苦笑:「好吧!」這孩子恐怕是沒救了。
  
  「軍師,我去安義侯府了。」
  
  望著趙統的背影,薛沉吩咐小廝:「將趙副將的東西收拾好,明日他就要啟程回泉州了。」有些人啊,是留也留不住。
  
  ……
  
  宋大人的傷很重,手臂時不時感覺到無力,按太醫院的說法,平日裡拎點東西還可以,提刀、射箭只怕都不行了。
  
  改武從文嗎?
  
  朝堂下眾人議論。
  
  皇帝命吏部和兵部舉薦人才去往常州,兩位尚書在衙門裡忙碌到深夜終於整理出一本名錄,不過兩個人剛剛回到府中,府門就快被踩塌了。
  
  「都不願意去,」洪傳庭一臉的苦相,「常州正是用人之際,卻發現根本無人可用。」
  
  說完這話,洪傳庭盯一眼安義侯:「你給我交個實底,宋成暄到底還行不行?」
  
  安義侯立即豎起眉毛:「什麼行不行?我的女婿自然什麼時候都行。」只不過現在不是用人的朝廷了。
  
  洪傳庭嘆口氣:「我也想廢一條胳膊致仕去。」
  
  「你不用帶兵打仗,」安義侯道,「還得再廢一條腿。」
  
  安義侯說完話向前走去,洪傳庭皺起眉頭,光看背影都知道這老小子有些得意。
  
  真的是很難得,寧願不要前程也要與徐家結親,可見是個重信義的孩子,當年在泉州見到宋成暄,他就知道自己沒看錯人。
  
  不過洪傳庭略微有些不是滋味兒,廣平侯的案子,還是他在安義侯面前提及宋成暄,沒想到結果宋成暄成了安義侯半個兒。
  
  「你等等,我還有事。」洪傳庭快走幾步去追安義侯,也不知道安義侯是不是故意的步子邁的愈發大起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向宮外走去。
  
  「洪大人真是不容易,現在去哪裡找個人任常州總兵,為了這件事追著安義侯四處跑。」
  
  「常州是一灘渾水,勛貴不敢沾,尋常武將也不願去,真的難了。」
  
  ……
  
  皇帝將手中的奏摺扔在了地上,抬腳就去踩。
  
  馮順忙跪下伸手擋在奏摺之上:「皇上,使不得,高宗定下規矩,不管是什麼奏摺,只要遞上來皇上就不能扣下不發,更不能損毀。」
  
  皇帝一腳落在馮順手背上。
  
  馮順咬緊牙關忍住疼痛。
  
  皇帝怒氣未消腳不停地在馮順手上撚動著:「朕要殺了他。」
  
  說完這話,皇帝抬起腳踹在馮順的肩膀上,馮順摔了一跤,立即爬起來將地上的奏摺重新闔起放在御案上。
  
  年輕的皇帝坐下來:「他們還當朕是那個小孩子,全都想要哄弄朕,安義侯和宋成暄朕抬舉他們,他們是怎麼回報朕的?
  
  早晚朕要抄了他們的家,將他們斬首示眾。」
  
  馮順躬身道:「皇上息怒。」
  
  發洩了心中的憤恨,皇帝重新將奏摺打開:「這上面舉薦的人,要麼沒有任何帶兵經歷,要麼老邁不堪,只怕去了常州還不如之前的常州總兵,天子門生都去哪裡了,沒有一個堪用的嗎?
  
  朕不能被他們這樣攥住了,朕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既然說不用宋成暄,就絕不會失言。」
  
  那該死的宋成暄,從宮中出去之後就進了安義侯家門,這分明就是與他這個皇帝作對,在他們心中就無君無父。
  
  宋家不過是一個卑賤的商賈,若是在太祖那時,商賈子弟根本就不能在朝為官,他作為君父破格啟用,誰知這逆臣竟然敢如此。
  
  皇帝道:「將魏光從西北召回來,讓他去常州。」
  
  馮順應聲:「不過廣平侯已經不行了,西北總要有人接手,現在召魏將軍,萬一西北出了事要怎麼辦。」
  
  「無妨,」皇帝道,「一時半刻朵甘思不會鬧起來。」
  
  皇帝說完目光落在眼前的奏摺上,朵甘思不會鬧,烏斯藏呢?
  
  京中居然發現了烏斯藏人的蹤跡。
  
  先要將這件事解決了。
  
  皇帝道:「讓順天府立即查清楚那些烏斯藏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不要因此壞了他的大計。
  
  馮順應了一聲,立即出門傳話。
  
  馮順離開,皇帝再次看向那堆積如山的奏摺,眼睛中閃過一絲陰鷙的情緒,他知道無人敢去常州,多是因為張家,人人都以為他打壓宋成暄是因為太后娘娘出手,他不得不給這個顏面,從登基到現在,張家始終罩在他頭上,他需要一個機會,將張家徹底地壓下去,讓太后再也不能插手政事。
  
  皇帝這樣想著目光又落在一本請安摺子上,那是燕山衛的指揮僉事,送來的奏摺,其中提起了北方的庾家。
  
  不知這庾家堪不堪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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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9 00:40: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四十六章 父親的心思

  宋大人的日子好像一下子變得十分悠閒,衙門裡不去了,泉州的事也不管了,吃過飯之後就在園子裡坐著喝茶,手中始終捧著徐清歡買來書看。
  
  不一會兒功夫趙統來了,卻沒有將宋成暄請走。
  
  徐清歡過去詢問,宋成暄道:「泉州有事,讓趙統先回去處置了。」
  
  也難怪,薛總兵和宋大人都在這裡,泉州那邊自然會有些不放心。
  
  徐清歡吩咐銀桂拿些吃食給趙統,讓他路上也好有東西充饑。
  
  「那趙統很奇怪,」銀桂道,「我好心給他帶點心他卻不要,讓我給他一摞麵餅。」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現在又不是行軍打仗,整日裡啃乾餅做什麼。
  
  徐清歡不禁莞爾一笑,趙統這是跟著宋成暄四處征戰習慣了。
  
  銀桂去前院給趙統送餅,趙統正站在一旁聽徐青安與齊德芳說話。
  
  徐青安提及自己帶著斥候出去打探消息的事來,齊德芳聽得十分入神。
  
  徐青安道:「趙統,你在泉州時有沒有帶斥候出去過?」
  
  趙統點了點頭。
  
  徐青安挺直腰板,趙統是宋成暄的副將,應該知道他是泉州的舅兄,舅兄的面子誰都要給:「那我是不是帶著斥候立了大功?」
  
  趙統道:「是,世子爺是立了功。」
  
  徐青安剛要得意。
  
  趙統接著道:「不過下次就不一定了。」
  
  徐青安臉上一僵。
  
  趙統道:「世子爺平日裡吃的太多,練的卻太少,看似有力氣,卻不能持久,若是稍稍走得遠一些,恐怕就難說會發生什麼事了。」
  
  「誰說的。」徐青安皺起眉頭。
  
  趙統道:「世子爺可以與我家公子比一比,世子爺沒有機會還手。」
  
  徐青安的臉頓時黑下來。
  
  趙統接著道:「按照世子爺現在的情形,如果再勤奮一些,定然會有進步,到時候您面對公子就有一擊之力了。」
  
  徐青安皺起眉頭,趙統怎麼敢這樣不管不顧地說。
  
  「需要怎麼操練?」安義侯的聲音傳來。
  
  趙統立即向安義侯行禮道:「最少每日要再加一個時辰,一個月之後就會見成效。」
  
  安義侯沉著臉看徐青安:「聽到沒有?從明天開始就找這位小哥說的辦。」
  
  「卑職不敢,」趙統彎腰,「侯爺督促世子爺是為了世子爺好,世子爺還年輕尚有機會。」
  
  這話是說的沒錯,不過安義侯聽起來有些刺耳,難不成他與宋成暄對戰,也打不了幾個回合?
  
  趙統拿起厚厚的一摞餅,告退離開。
  
  安義侯看著趙統,如果泉州的兵馬都是這樣的人練出來的,那一定不容小覷,這次常州戰事,薛沉從泉州帶來的人手並不多,分散在常州水師中間,卻也能夠幫主將穩住人心,可見他們的厲害。
  
  如果宋成暄帶著這樣一支隊伍打仗,那就更加所向披靡,不過泉州的人手畢竟還是太少了,需要用整個東南為宋成暄養兵,想到這裡他不禁心中發癢。
  
  安義侯看向徐青安,雖然兒子有些不堪,但不知道宋成暄能不能看在歡兒的面子上,讓他嫁一個,再搭一個,照泉州的練兵方式,也許還能將青安練出個人樣來。
  
  齊德芳上前與安義侯客氣了兩句,安義侯這才離開。
  
  「我怎麼覺得有些不對呢,」徐青安道,「莫名其妙就搭上了半條命。」每日再多一個時辰操練,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他就知道那黑臉大漢進了他家門,定然不會有什麼好事。
  
  ……
  
  京城繁華的街面上,緩緩走過來幾個和尚,百姓們見到他們紛紛施佛禮,京中看到出家人那是尋常事,誰也沒有在意。
  
  幾個和尚走到了順天府衙前,其中一個拿起鼓槌,擊響了鳴冤鼓。
  
  「咚」「咚」「咚」。
  
  隨著鼓聲響起,周圍的百姓漸漸聚攏過來。
  
  順天府文吏走出來詢問:「幾位來衙門是?」
  
  擊鼓的和尚道:「貧僧是來伸冤的,貧僧師父悟元法師,曾去往烏斯藏司講經,卻不幸在烏斯藏圓寂,圓寂前收了一位弟子為衣缽傳人,那弟子就是慧淨,我們聽說慧淨以假佛法迷惑人,心中不安,前來對證,看慧淨是否果然走入歧途,從前因為看到悟元法師的衣缽許多細節未加盤問,如今也想問個清楚。」
  
  出家人不敢妄自猜測,更不能隨便說出猜疑的言語,但是所有人都聽了明白,他們是懷疑悟元法師圓寂另有隱情,說不得是被那慧淨所害。
  
  經過這樣一對證,慧淨的來歷也就清楚了,想到這裡文吏心中一喜:「幾位大師隨我來吧!」
  
  「阿彌陀佛。」幾個和尚魚貫而入。
  
  ……
  
  見到幾位大和尚進了順天府,徐清歡算是鬆了口氣,有他們在相信黃清和能夠將事情查清楚。
  
  「現在可以走了吧?」徐清悅在一旁道,「我們還要走幾個繡莊呢,多找幾個繡樣也好將針線做起來。」
  
  皇上賞賜一處宅院給宋成暄,宋成暄這才去了禮部衙門。
  
  她也就帶著清悅一起出來。
  
  「姐姐也得將心思多用在婚事上了,」徐清悅輕聲道,「姐姐沒看伯母愁的不得了,這麼多年姐姐沒有攢下一件像樣的女紅,過兩日宋家來下聘禮,姐姐要用什麼回過去,雖然咱們家中繡娘的手藝不錯,但我知道幾個繡莊,那些繡娘的手快,活也更加細緻,我們多看看想要什麼樣式的,心裡也好有個數。」
  
  徐清歡聽著清悅的話點點頭,馬車進了集市,外面一陣喧鬧,徐清歡透過簾子向外看去,人群中彷彿有個人影閃過。
  
  看到那人影,徐清歡不禁一怔,她好像見到了一個熟人。
  
  馬車恰好停下,徐清歡和徐清悅兩個人下車進了繡莊,徐清悅正要說話,只聽身後有人道:「三小姐就是這裡了,昨日奴婢就是在這裡買的。」
  
  徐清歡轉過頭,看到一個女子踏進繡莊中來,那女子撩開了頭上的冪籬,露出面容,她眉目如畫,俏麗如春桃,看起來很是令人悅目。
  
  還真的是熟人。
  
  前世裡,她可是常常見到這位庾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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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9 00:40: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四十七章 新人

  庾家在北方多年,李煦去北疆時,庾家費了不少心機來拉攏,不過很快李煦靠著自己站穩了腳,庾家也就斷了那個心思,不過一直與李家來往不斷,這位庾三小姐更是如此,動輒就去尋李大小姐。
  
  庾三小姐也算巾幗不讓鬚眉,經常與父兄一起守城,每當有戰事,庾三小姐都讓女子換道袍,以黃布覆面,在城中行走救治傷兵,戰事結束之後,這些女子提燈在屍身堆裡尋找尚有生機之人抬回救助,庾三小姐在北疆許多將士心中都有很高的地位。
  
  庾家的男子也不示弱,個個天生孔武有力,北方有不少城池關卡皆由庾家人駐守,就因為這樣,李母總會在她面前提起庾三小姐,她一直沒能有身孕,漸漸有傳言說她有病症在身,恐怕不能生產。
  
  傳言鬧得沸沸揚揚,到了李長琰耳朵裡,李長琰當著她的面懲戒了那些下人,她那時為了去見父親手下的副將,剛剛從邊疆重鎮回來,看到這一幕,雖然心中有波瀾,卻也因為諸事纏身,心力交瘁不想太去理睬,不過還是將李家內宅裡清理了一番。
  
  李家的態度曖昧,李母雖然仍舊對她和顏悅色,沒有任何埋怨的意思,但是這樣的平靜下,她能感覺到所有人的態度。
  
  李煦想要求天下,每一步都要走的平穩,不能有半點的差池,李侯夫人不能有孕,李侯卻還不肯納妾,是愛美人還是愛天下?若有人拿住了這一點,必定會翻出些波瀾來。
  
  庾家本就是北方的名門,庾三小姐早在他們沒有成親之前就鐘意李煦,這些年庾家人也算為李家鞍前馬後,若是能將他們招攬入幕,李煦就算是如虎添翼。
  
  這樣的消息甚至鬧到了邊疆重鎮,父親的副將紛紛給她送來了禮物,是要穩固她在李家的地位,突然有這樣的陣仗,讓李家彷彿丟了臉面,李母突然抱病在屋中,不願意與人多言語。
  
  李煦回到府中時,她已經將禮物都打理好入庫,李母將李煦喚去說了幾句,李煦就離開了家門,當晚本來要回府中用飯,卻只讓人知會她因為繁忙脫不開身。
  
  那天夜裡,她迷迷糊糊剛剛睡著,李煦風塵僕僕地回來了,她起身去迎他,服侍他換了衣衫,就要安置他休息。
  
  李煦卻拉著她的手坐在床上。
  
  那時李煦的神情如何她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他說:「我已經去找了庾家,與他們說清楚,我李煦絕不會再娶旁人,若是庾三小姐再有這樣的心思,我與庾家必生嫌隙。
  
  清歡,自從求娶你時,我就想好了,今生只有你我,沒有旁人,至於子嗣,也不必著急,你我都還年輕,我常年征戰在外,夫妻聚少離多,這本就是尋常事,是有人故意以此大做文章,你放心,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第二日李母身邊的管事媽媽被趕去了莊子上,從此再也沒有人敢嚼舌。
  
  庾三小姐倒是還依舊做著她的事,整日四處奔忙,比任何人都要辛苦似的,李母休養了一陣從屋子裡出來,待她依舊熱絡。
  
  再往後,她被送去了京城,北方的一切也漸漸離她遠去,李煦堅持給她寫家書,她也會收到親信送來的消息,庾家仍舊忠心耿耿,庾三小姐似是再也沒有覬覦李煦的心思。
  
  她和李煦常年夫妻分離,有人動了心思送了美人給李煦,李煦不僅將美人趕走,還將那人重責,對她的深情彷彿從來沒變過。
  
  直到,她被李長琰圍殺,那場面彷彿就像是秋狩,所有人精神高昂,異常的興奮,她一個小小的女子,難得會被李家這樣看重。
  
  那一支支射入她皮肉之中的箭矢,就像是釘子一樣,讓她血肉模糊,沒有誰會不痛,也沒有誰能夠熬過這樣的折磨。
  
  鮮血在她身上流淌的時候,她只是看著前方,那個承諾會真心待她,今生只有彼此的李煦哪裡去了。
  
  當年的承諾,她做到了,李煦呢?
  
  那一刻她將一切都放下。
  
  前世她死之後,想必他們都滿意了,今生面對李家,她也只需要自己滿意,於是在京中見到李長琰,她抽劍相向,與李家周旋了一輩子,不願意再與他們多費口舌。
  
  徐清歡收回目光,眼睛落在面前的錦緞上。
  
  至於今生,徐清歡忽然笑了,他們已經走得很遠了。
  
  「姐姐,」徐清悅挽住徐清歡的手臂,「我們去樓上。」
  
  徐清歡回過神,只見繡莊的掌櫃躬身站在一旁,繡娘也聞聲迎了過來:「怎麼勞煩您跑一趟,您說一聲,我們拿去府裡也就是了。」
  
  徐清悅道:「拿到家中,總沒有在這裡看得舒服,再說,我姐姐的眼光不同,說不得不喜歡你們挑選的花樣。」
  
  徐清悅說著向徐清歡眨了眨眼睛。
  
  兩個人說說笑笑地向前走去。
  
  庾三小姐看著兩個人的背影微微一僵,那位小姐目光落在她身上時,她下意識要回以笑容,可那位小姐卻冷淡地挪開了目光。
  
  許是因為不相識所以如此,想想也算尋常。
  
  庾家丫鬟玉竹上前道:「我家小姐想看看你們這裡的繡樣。」
  
  「實在對不住,」管事一臉笑容,「這兩日我家繡娘忙不開,恐怕不能照顧周到,兩位能否過幾日再來,或是我們拿著繡樣上門侍奉。」
  
  玉竹皺起眉頭:「你……方才你們明明……」
  
  庾三小姐喊住玉竹:「不要多事,京中還有不少繡莊,我們去旁處看看也就是了。」說完話她轉身向外走去。
  
  離開了繡莊,庾三小姐坐上馬車,吩咐外面的人:「去打聽打聽,那是哪家的車馬。」
  
  外面人應了一聲。
  
  玉竹道:「小姐,您也想知道那狗眼看人低的掌櫃小心侍奉的人是誰吧?」
  
  庾三小姐瞥了玉竹一眼:「豈能出來就處處與人爭鋒,這世上達官顯貴比比皆是,與他們相比庾家本來就算不得什麼,你這樣的性子要好好改一改。」
  
  玉竹低頭道:「奴婢錯了,不過小姐這又是為何?」
  
  庾三小姐道:「你當我表裡不一嗎?我並非為了那繡樣,只是她身邊的人,個個都不一般,於是起了好奇之心,我們在北方太久,不知外面的水到底有多深,見識見識總是沒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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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9 00:41:0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四十八章 繡肚兜

  玉竹聽到小姐的話,好奇地看著外面。
  
  「三小姐……」玉竹覺得是三小姐看錯了,她只記得那兩個小姐身邊的丫鬟長著圓圓的大臉,除此之外沒見到她們帶著別人。
  
  庾三小姐道:「單是門口那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就不比我們家中的楊業差,那可是父親信任的斥候。
  
  還有角落裡那一聲不響的青年人,從他身邊走過,你都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玉竹真的沒有看到還有什麼青年人。
  
  庾三小姐道:「那定然是京中武將家的女眷。」
  
  庾三小姐話音剛落,外面就有聲音道:「三小姐,已經打聽清楚了是安義侯府的馬車。」
  
  安義侯府。
  
  庾三小姐心裡一沉,目光微動,竟然是她,就這樣遇見了。
  
  玉竹瞪大了眼睛:「大小姐,那不就是李大小姐說的……」
  
  庾三小姐沒有說話,李大小姐從常州回來之後,吞吞吐吐地說了些意味深長的話,李煦剛剛入仕,一心為朝廷辦案,從鳳翔到京城,又去常州,這一路上經過了不少事,難免心中被觸動,暫時不想要結親。
  
  有什麼事能讓李煦不想結親?
  
  她讓人去查,就查到了徐大小姐。
  
  李煦拒絕了庾家的親事就是因為徐大小姐。
  
  她這次來京中,就是想要見見這位徐大小姐,沒想到還沒打聽就這樣遇見了。徐大小姐身邊高手如雲,還真是不一般,怪不得在拉下了王允和蘇紈。
  
  都說安義侯府已經沒落了,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安義侯絕不是安分的人,他庇護的那些將領還都在北疆,只要有個風吹草動,那些人都會起來支持安義侯,這就是皇上會將張家人調去北疆,為的就是讓他們互相牽制。
  
  西北不穩,東南也總生戰事,最安穩的反而是北疆,等到皇上收拾了東南和西北,北疆也要變天,必須要在那之前有一爭之力,否則不知道庾家會有什麼前程。
  
  玉竹低聲道:「三小姐,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庾三小姐輕輕地捋著手中的帕子:「我們是出來見世面的,只需要聽聽消息,看看京中的情勢,打聽一下京中有名的郎中,替將士們求些治傷的良方,京中還有福康院,那裡都是年老的傷兵和內侍,我們可以去儘儘心意,有許多事可以做。」除此之外,京中還有許多熱鬧,那華陽長公主的駙馬爺、高僧慧淨還有即將上任的常州總兵,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不知道庾家有沒有機會去常州為大周分憂。
  
  玉竹點點頭,她還以為三小姐會立即去見李九爺,還是小姐沉得住氣。
  
  庾三小姐聽著馬車外的喧鬧和繁華,京城果然和北方不一樣,這裡的事太複雜,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
  
  嘉善長公主這一覺睡的不太安穩,她已經有好幾天閉上眼睛就會做噩夢,夢醒的時候身上都是冷汗。
  
  夢中的人面色蒼白,渾身濕透,向她伸出一雙手,就落在她的脖頸上。
  
  「啊!」
  
  嘉善長公主驚呼一聲,立即從床上起身,身邊的管事媽媽忙走過去:「長公主,沒事,沒事,奴婢在這裡。」
  
  嘉善長公主緊緊地攥著那老奴婢的手,半晌才緩過神來。
  
  屋子裡十分的壓抑,彷彿讓人喘不過氣。
  
  嘉善長公主向窗外看去,天還沒有黑,她想要到外面去。
  
  「長公主,奴婢去給您拿衣衫。」管事媽媽看出嘉善長公主的心思,快步向外間走去。
  
  管事媽媽剛剛離開,嘉善長公主感覺到脖子上有些異樣,伸出手去摸了摸,濕漉漉的,是水,嘉善長公主驚駭地掀開被子低頭看去,只見中衣上濕了一片,連同床鋪上都已經被水浸透了。
  
  嘉善長公主想起了之前的夢,整個人如同被紮了一下,慌張地跳下床,邊叫邊向外面逃去。
  
  「快來人啊,快來人……」
  
  ……
  
  徐清歡拿著魚竿在自家池塘邊釣魚。
  
  鳳雛盯著水面,終於看到那條偌大的紅魚向這邊靠過來,紅魚張開了嘴向魚餌咬了下去,鳳雛攥緊拳頭,緊張地屏住呼吸,幸好大小姐手疾眼快將竿子抬起來,鳳雛立即欣喜地去看,結果卻讓她失望,魚鉤上空空如也,大魚沒有掛在上面,魚餌不見了。
  
  鳳雛不禁失望,那池塘裡的大魚像是故意氣她在水面上躍起來,濺起了個水花不慌不忙地游走了。
  
  「大小姐,我再幫您掛魚餌。」鳳雛愈戰愈勇。
  
  徐清歡不禁搖了搖頭:「我就說這池塘的魚已經成精了,釣不起來的。」
  
  「再試試,我們再試試,萬一行呢。」那他們今晚就有口福了,想到這裡,鳳雛吞咽了一口,她早就看這池塘裡的紅魚不順眼,當時她拿了一塊點心到這裡吃,池塘裡的魚突然跳起來,嚇了她一跳,手裡的點心也就掉在了池塘中,然後被這賊魚一口吞下肚。
  
  這些年這賊魚吃的肚滿腸肥,早就應該釣出來吃肉。
  
  桿垂下去,大紅魚又游了過來,徐清歡乾脆將魚竿遞給了鳳雛,她怎麼覺得這條大紅魚,比鳳雛還要聰明呢。
  
  「啊,啊!」肥鳥看到紅魚緊張地跳來跳去,肥壯的身子幾次都要掉進池塘裡。
  
  旁邊的徐清悅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起來。
  
  徐清歡走到徐清悅身邊坐下。
  
  徐清悅道:「姐姐,你還沒跟我說完長公主府的事呢,那樁案子就這樣結束了?」
  
  「那得問嘉善長公主。」徐清歡羨慕地盯著徐清悅的那雙手,白皙的手指捏著針穿來穿去,半朵蓮花已經出現在那裡。
  
  徐清悅不明白:「為何要問長公主?」
  
  徐清歡道:「她自己心中早就明白,若是想要裝作糊塗也只能這樣了。」
  
  徐清悅有些驚訝:「姐姐是說,長公主什麼都清楚。」
  
  「她自然清楚,否則那日就不會將我叫去宅子了。」徐清歡說著忽然想起宋成暄說過,如果她做不好中衣,他就……
  
  徐清歡看向徐清悅:「阿悅,做一身衣服需要多久?」
  
  徐清悅幾乎沒有思量:「精細些的話要十來日,針腳縫的細密些,再繡點圖案上去,裡面的襯子也要仔細上好。」
  
  徐清歡點了點頭,看來時間很充裕。
  
  「不過,」徐清悅看了看徐清歡,「換做姐姐,大約要做一年。」
  
  徐清歡眨眨眼睛,這樣一算時間就不夠了啊,她會繡肚兜,能不能不做中衣,只繡個肚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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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9 00:41:1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四十九章 生病

  徐清歡正與徐清悅學針線,忽然感覺到下腹沉甸甸的疼痛,這種感覺很熟悉,但是今生卻是頭一次,她立即站起身來。
  
  鳳雛看向徐清歡,臉色微微一變,立即放下手裡的魚竿快步上前:「大小姐,您……」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前陣子管事媽媽還將她叫過去囑咐了一番,大小姐年紀差不多了,可能隨時都會來月事,讓她仔細著些。
  
  果然就像徐清歡想的那樣,她來月事了,每次來月事她都會疼的不得了,重生之後她一直沒有來,還覺得日子過的很輕鬆……
  
  鳳雛道:「裙子髒汙了,我們回屋子裡換一換吧!」
  
  徐清歡點了點頭。
  
  管事媽媽將乾淨的衣服拿出來,臉上滿是笑容,囑咐銀桂和鳳雛:「千萬不要讓大小姐著了涼。」
  
  徐清歡換好了衣服,銀桂立即塞了一隻手爐在徐清歡懷裡,緊接著廚房就端了碗熱湯。
  
  看著忙碌的眾人,徐清歡有些不太適應,不用這樣大動干戈吧,她歇一歇就好了。
  
  ……
  
  管事媽媽將消息稟告徐太夫人。
  
  徐太夫人立即吩咐道:「要照顧好了,萬一清歡那裡不舒坦就告訴我。」
  
  管事媽媽應了一聲退下。
  
  「太夫人,大喜了,」楊媽媽笑著道,「您也該鬆一口氣。」
  
  徐太夫人臉上有了些笑意:「算一算年紀也差不多,雖然不算早,也不算晚,就是不知道後面怎麼樣,清歡彷彿感覺有些不舒坦。」
  
  「十個有八個不舒坦,不一定就是當年留下的禍根,」楊媽媽抿嘴笑道,「您說這是不是好兆頭,你才答應了大小姐的婚事,大小姐就來了天葵。」
  
  「希望如此,」徐太夫人道,「真的這樣,我也就能放心了,去吧,小心看著點,千萬不要有什麼差錯。」
  
  楊媽媽道:「奴婢讓人在那邊守著,畢竟是頭一次。」
  
  徐清歡送走了徐清悅,就感覺到有些乏力,前世的時候也是這樣,每次都要休息兩日才會好轉,她也就沒有放在心上,看了一會兒書,又問問雷叔長公主府那邊的動靜,這才躺在床上休息。
  
  誰知越睡越冷,竟然有些發熱,這可急壞了屋子裡的媽媽。
  
  「沒事,」徐清歡道,「應該是這兩天有些冷,不小心著了涼,媽媽不要告訴祖母和母親,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一碗藥下肚,徐清歡裹著被子沉沉地睡去。
  
  ……
  
  宋成暄在禮部處置好了文書,這才去看了皇上御賜的大宅。
  
  宅院很大,比得上京中四品大員的府邸。
  
  齊德芳說了許多恭喜的話,徐青安則背著手四處查看,這宅子不知道是收繳哪個商賈,內宅裡有幾個院子,應該是給小妾、姨娘住的。
  
  徐青安心裡愈發看不上那宋某,這麼快就為自己做了打算。
  
  徐青安指指點點:「這幾處院子都應該打開,做個花園,要那麼多後院做什麼,後院有一個就足夠了。」
  
  下次他立了大功,用不著皇上封賞這樣的院子,只要一處三進院就好了,裡面自然讓如貞妹妹住,旁邊給妹妹留間房,不能太大,否則那宋某也巴巴地跟過來怎麼辦。
  
  還有一個院子,給他的子女,最外面自然就是堂屋和書房。
  
  對了,徐青安看了一眼張真人,他狠了狠心,決定將偏廈勻給那老雜毛,萬一他有了心情,也可以將老雜毛叫來下下棋,老雜毛這輩子是不可能成親了,晚年定然淒慘的很,他不時地也要發發善心。
  
  徐青安正胡思亂想,小廝傳來消息:「宮中送來了賞賜。」
  
  宋成暄去前院接旨,等到一切處理妥當,齊德芳幾個人才去跟中官寒暄幾句,中官拿著賞賜笑著離開了。
  
  齊德芳看著那中官離開的背影,忽然一個念頭從腦海中劃過,經過了常州的事,他將當年二叔的事反反覆覆地想了幾遍,許多細節也就愈發的清楚起來。
  
  眼前那中官動作顯得有些陰柔,那走路的樣子多多少少有些像女子,應該說大多數中官都是如此,他們本就已經不是正常的男子,難免會有些奇奇怪怪的毛病。
  
  當年他在馬車裡見到的假喬姝身材有些高大,但是一舉一動卻與女子沒什麼差別,假扮喬姝的人會不會是中官?
  
  齊德芳彷彿發現了新的線索。
  
  「我們去找徐大小姐吧!」齊德芳看向徐青安,「我覺得,徐大小姐一定能知道。」能知道他的猜測有沒有道理。
  
  幾個人一路到了安義侯府。
  
  「大小姐不太舒坦,正在屋子裡歇著,」管事媽媽迎出來道,「有什麼事還是等到大小姐好了再說。」
  
  徐青安焦急起來:「妹妹怎麼了?」說著就想要進屋裡查看。
  
  管事媽媽伸手攔住:「大小姐只是受了風寒,服了藥剛剛歇下,世子爺去了也幫不上忙,不要打擾大小姐休息為好。」
  
  徐青安還要說些什麼,見到徐清悅走過來,立即上前詢問。
  
  徐清悅道:「二哥哥放心吧,姐姐沒什麼大事,只要休息兩日也就好了。」
  
  徐青安這才鬆口氣,回到前院告訴齊德芳,齊德芳自然不敢再打擾徐大小姐,於是將自己的猜測與宋成暄和徐青安說了。
  
  「這些猜測不要透露給旁人,」宋成暄淡淡地道,「我先讓人私底下去查一查。」中官不能私自出京,真像齊德芳猜測的那般,會查出一些蛛絲馬跡。
  
  齊德芳應了一聲告辭離開,徐青安立即去相送。
  
  屋子裡沒有了旁人,宋成暄起身找到外間的管事:「我想去給徐太夫人請安。」
  
  ……
  
  管事帶著宋成暄去了徐太夫人屋子。
  
  宋成暄向徐太夫人請了安,等到下人離開,宋成暄才道:「太夫人,清歡的病如何了?是不是小時候的舊症?」這件事也只有太夫人最清楚。
  
  徐太夫人搖搖頭:「原本不是,不過方才我去瞧過了有些發熱,恐怕與舊症多多少少也有些關係。」
  
  宋成暄目光微深:「太夫人還記不記得,當年餵清歡吃下丹丸的人是誰?」
  
  徐太夫人神情鄭重:「你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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