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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齊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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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0 01:09: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章 天子之怒

  京城大街上兩間鋪子突然著了火,還好有人帶著巡防、水鋪及時將火勢控制住,街上的民眾漸漸離去,站在街旁的庾三小姐仍舊看著人群中笑著與人說話的青年。
  
  青年臉上、身上都是髒汙,伸手去拍身邊的官兵,幾個人說說笑笑了一陣,他又去將縮在角落裡痛哭的掌櫃拎起來,應該是讓那掌櫃振奮精神。
  
  這青年伸著手指指點點,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仰著頭,臉上頗有些驕傲和得意。
  
  「三小姐,那就是安義侯世子爺。」下人打聽了消息向庾三小姐稟告。
  
  庾三小姐有些驚訝,都說安義侯世子爺是個無能的紈絝,沒想到還能帶人來撲火,不過很快她就釋然了,那世子爺看起來城府不深,剛有一點功勞就驕傲自大,在人前不知道收斂,就算是有些力氣也是有勇無謀。
  
  換句話說徐青安的缺點太過明顯,無法被委以重任,也只能被人安排在這裡應付眼前的事罷了,比不上她的幾個哥哥。
  
  就算徐青安將來能夠入仕帶兵打仗,也必然無法凌駕於她大哥之上,徐青安雖然出身安義侯府,大多數時間都在府內養尊處優,而她幾個哥哥從小就被父親送入軍營,經歷了不少的戰事,從小就被打磨,如今領兵也是實至名歸,而非徐青安這樣表面上的光鮮。
  
  庾三小姐思量著,身邊人又稟告道:「就像大小姐想的那樣,是有人故意縱火,我們親眼看到,安義侯世子爺帶著人將那些縱火賊抓了起來,送去了衙門。」
  
  庾三小姐點了點頭,也不知道徐青安這些人背後是不是徐大小姐?還是另有其他人相助,整樁事做得很有章法,縱火賊被送去了衙門,若是衙門能連夜審問,很快就能弄清這些賊人真正的意圖。
  
  京中果然不一般,她剛剛來了幾日就見識到了這些。
  
  「去打聽一下,」庾三小姐道,「定然還有別的事情發生。」
  
  那些縱火賊絕非只是要燒兩間店鋪那麼簡單。
  
  庾三小姐準備離開,卻在不遠處看到了一抹身影,她不禁心中一跳,那人一身青色長衫,袖口高高地挽起,手中拿著一隻木桶,目光如明月般清亮。
  
  那是李煦。
  
  李煦也來了。
  
  庾三小姐微微失神間,李煦已經快步走入人群之中。
  
  庾三小姐忍不住向著李煦的方向快走幾步,不過很快她就停下來,這樣追上去也沒有任何用處,頂多換來李煦淡淡的幾句客氣話,她不去做沒有把握的事。
  
  庾三小姐轉身向另外的方向走去,眼下最要緊的是知曉這背後全部的秘密,每一次變化,都是一個機會,把握住機會的人,才能有更好的前程。
  
  「哈哈哈,」人群中再次傳來徐青安的笑聲,「怎麼樣,小爺厲害吧?幾個賊人還敢在小爺面前作祟,不過你們也不要太大意,最好這幾天多派些人手站在望火樓上,萬一發現了端倪立即敲鑼警示。」
  
  庾三小姐向前走去,徐青安的聲音漸漸離她越來越遠。
  
  ……
  
  張家。
  
  張玉慈接到消息之後就已經穿戴好,坐在書房中。
  
  屋子裡幕僚和管事都在等著張玉慈吩咐。
  
  張玉慈端起茶抿了一口,看向窗外,今晚好像格外漫長,也不知道宮中現在怎麼樣了,當年的事被提起,皇上應該知道張家有多重要,想要穩固帝位終究離不開張家的佐助,否則那些虎視眈眈的皇室宗親隨時都會向皇帝伸手。
  
  「老爺,」其中一個幕僚上前道,「皇上定然會傳老爺進宮去。」
  
  「君心難測,」張玉慈吩咐道,「你們都退下吧,有事我會再傳你們。」
  
  幕僚和管事應了一聲全都躬身離開。
  
  張玉慈慢慢露出一抹笑容。
  
  ……
  
  宮中。
  
  皇帝光腳踩在明亮的金磚之上,腳底下的冷氣彷彿要竄入他的身體中。
  
  「天家,不可啊,這樣可萬萬使不得。」
  
  中官和宮人全都跪在地上哀求。
  
  皇帝卻不為所動,他仍舊在大殿裡走動著,他臉上滿是壓制不住的憤怒,嘉善長公主竟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那樣的話。
  
  「朕該殺了她,」皇帝怒吼一聲,「她敢不敬先皇,說出這樣的話,簡直就是罪不容誅,先皇對她不薄,就連她的婚事也是太后親自挑選的,先皇還賜給她偌大的府邸,這樣一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枉朕繼位之後就封她為長公主,早知道朕就應該改封她為郡公主。」
  
  「皇上。」馮順低聲稟告。
  
  皇帝卻在氣頭上,沒有聽到馮順的聲音,他腦海中只有一件事,嘉善長公主為了自己的孫兒,說出靖郡王和王妃都是被先皇所害,皇帝有種被冒犯的感覺,他那高高在上的權威不容任何人侵犯和質疑,他想要殺人,殺死那些對他不敬的人。
  
  「讓宗正寺將嘉善長公主抓起來問話,朕想要知道,是誰讓她這樣說的,宗室中還有誰有這樣的心思,他們想做什麼?」
  
  馮順應了一聲,可還沒退下去,就有一個聲音道:「除了嘉善長公主,皇帝還準備再抓誰?在場的還有成王妃,除了她們之外,只怕還有許多皇室宗親也知曉了今晚發生的事,這樣細查下來,會有許多人被牽連其中?
  
  小小的嘉善只怕不是幕後主使,抹黑先皇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的好處,將皇上從皇位上拉下來,或者攥住皇上的把柄,才是他們真正想要做的,皇帝是這樣想的嗎?」
  
  皇上抬起頭看到了被人攙扶而來的太后。
  
  太后面容鄭重,一眨不眨地盯著皇帝,讓皇帝想起多年前他繼位的那一日,太后也是這樣看著他。
  
  皇帝立即向太后行禮,然後看向馮順。
  
  「不用看他,」太后道,「馮順向你稟告了,只不過你沒有聽到。」
  
  太后走到椅子前坐下:「皇帝,你被怒氣沖昏了頭,這樣下去對你來說不是件好事,恐怕大周的政局也會因此不穩。」
  
  馮順帶著眾人退下去,只留下母子二人在大殿中說話。
  
  太后道:「哀家早就知曉這件事,自從慧淨被抓之後,就有人向張家送信,如果朝廷不放了慧淨,他們就要將當年西北之戰的隱情揭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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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0 01:10:0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一章 算計

  皇帝驚訝地看著太后。
  
  太后慢慢撚動著手中的佛珠:「哀家不能跟你說,因為哀家不知道這是真是假,說了怕皇帝你太過衝動,就讓人暗中查問,看看是誰在其中興風作浪,過去這麼多年的事,他們還念念不忘又是因為什麼?」
  
  皇帝皺起眉頭:「自然是包藏禍心。」
  
  太后沉默片刻,看向皇帝:「皇帝還記不記得剛剛登基時,哀家與你說了些什麼?」
  
  皇帝垂下頭仔細地想著,然後道:「母后問兒子,那龍椅坐著可舒服?兒子說不舒服,因為每次坐在上面都要腰背挺直,目視前方,不能有半點的鬆懈。」
  
  太后點點頭:「哀家說過這就對了,皇位就是如此,坐在上面戰戰兢兢,不可放縱自己,否則你就要從上面掉下來,你想要這江山,就必須如履薄冰,時刻記得這樣緊張的感覺,龍椅下面的那些是你的臣子,你要用他們,也要防備他們,因為他們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將你拖下來。」
  
  皇帝看著太后,微微地捏緊了手:「朕就是這樣做的,這麼多年,沒有一天過的安穩,我知道他們在一旁虎視眈眈,他們裝作忠心耿耿的模樣都是假的。
  
  平日裡與朕那麼親近,其實……心裡想的是什麼,朕很清楚,他們就是想要將朕捏在手心裡。」
  
  皇帝說完這話,眼睛變得更紅起來,他看向太后娘娘:「母后,您教教兒子,兒子該怎麼做?他們可都是朕的親人。」
  
  太后嘆口氣:「傻孩子,你是皇帝,為的是大周的江山,只要能讓政局安穩,做什麼都不為過。」
  
  皇帝站起身再次向太后行禮:「母后的話兒子記住了,可是接下來該怎麼辦?還請母后幫幫兒子。」
  
  皇帝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誠懇地求她,太后彷彿回到了皇帝剛剛登基之時,那時候皇帝年紀尚小,朝廷內憂外患,奏摺堆積如山,皇帝遇到難事就會來問她。
  
  太后道:「慧淨敢這樣做,定然是西北有人知曉當年的事,現在要緊的是斬草除根,不能再留遺禍。」
  
  「對,」皇帝道,「朕要將他們找出來都殺了,慧淨連同那些烏斯藏人,朕要將他們正法,讓他們知曉天子之威,烏斯藏和朵甘思屢次冒犯我大周,廣平侯也只是粉飾太平,朕年年花在西北軍上的軍備都去了哪裡?廣平侯身邊養了奸細,光憑這一條他就該以死謝罪,朕為了保全他的顏面,讓他回到西北將功抵過,他不但沒能穩住西北邊疆局面,反而鬧出這種事來,朕不再姑息他們。
  
  從明日開始大周所有州、府,開始抓捕烏斯藏人,可疑者全部斬殺,剩下暫時關押起來,朕要看看朵甘思和烏斯藏怎麼做?他們敢再不臣服,不交出那些冒犯先皇的逆賊,朕就平了他們,從朕發兵時起就再也沒有朵甘思和烏斯藏。」
  
  皇帝的話鏗鏘有力,他轉頭看向太后:「母后,朕只有這樣做,才能為先皇正名,否則就會謠言四起,那些人想要威脅朕,朕就順勢而上……可具體要如何動手,還要國舅爺幫忙。」
  
  太后點點頭:「既然皇帝已經下定決心,哀家就不說什麼了,只希望這件事早些平息。」
  
  太后說完話站起身,讓人扶著走了出去。
  
  馮順重新走回大殿之中,只見皇帝臉色鐵青。
  
  「瞧見了嗎?」皇帝冷冷地道,「所有一切都在太后的掌控之中,她一直在等,等到出了事,她再來提醒我,朕的江山離不開張家。
  
  朕無論要做什麼,都要張家幫忙。」
  
  馮順低頭道:「天家真的要召見國舅嗎?」在這樣的深夜裡將國舅請進宮中,這是要給張家多大的顏面。
  
  皇帝咬牙:「當年的事朕不知曉,太後方才也說得不清不楚,朕只有將張家喚進宮中詢問,太后就是看準了這一點。」
  
  馮順靜靜地等著皇帝的情緒平復下來。
  
  皇帝冷冷地道:「外面還有什麼動靜?」
  
  馮順道:「安義侯府還在查案,自從回到京中之後,安義侯大小姐對慧淨的事依舊緊追不捨,這次街面上有人放火,以及長公主府出亂子,能夠及時平復,都是因為安義侯大小姐事先有所防範。」
  
  皇帝聽得這話道:「她可查出什麼端倪?」
  
  馮順壓低聲音:「要不然奴婢去問一問。」
  
  安義侯大小姐不是省油的燈,或許她已經有了線索,皇帝想到這裡面色冰冷:「難不成她真的要查到先皇身上?」
  
  馮順道:「皇上這是在問奴婢?」
  
  皇帝冷冷地看過去。
  
  馮順頭垂得更低了些:「既然太后娘娘早就知曉慧淨有問題,那麼太后想要與安義侯府結親,也是準備將徐大小姐收為己用,可見太后娘娘覺得徐大小姐現在的作為,不利於張家,如果這樣想的話,追查這樁案子,可能就會抓到張家的把柄。
  
  張家無法平復此事……只好坐視慧淨那些人鬧大,這樣一來牽連到先皇,就可借天子之手去處置。」
  
  馮順的話還沒說完,皇帝將茶杯丟擲在地上:「你也是這樣想的……可見朕沒有冤枉太后和張家,他們就是在算計朕。」
  
  「好,」皇帝道,「朕就看他們還會用出什麼樣的手段,現在就去傳國舅,朕要見他。」
  
  馮順應了一聲慢慢地退下。
  
  天還沒亮,整個京城看上去彷彿被黑暗籠罩,馮順看著內侍提著燈向宮門外走去,他站在那裡垂下眼睛,聽著殿中皇帝走動的聲音,等到皇帝的腳步聲漸漸輕了些,他才吩咐內侍:「現在去服侍皇上梳洗吧!」
  
  皇宮中一場又一場的風波,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
  
  「門口的燈籠怎麼不亮,多點些來,我爹難不成連燈油的銀子都賺不到了嗎?」徐青安的聲音從前院一直傳到後院,「放心,以後有小爺在,包管你們吃飽穿暖。」
  
  「也不看看小爺是什麼人,」徐青安喋喋不休,「多少年了,徐家子弟可有小爺的風光,看看百姓們送給小爺的禮物,還當是伐倭的大將軍回城咧。」
  
  剛剛從洪家歸來的安義侯,本欲走出去尋兒子說兩句話,聽到這話臉色難看,轉身向屋子裡走去。
  
  「我看看,是不是我孫兒回來了。」
  
  徐太夫人的聲音傳來。
  
  安義侯的臉色更加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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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0 01:10:2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二章 找到了

  徐太夫人最近對孫兒、孫女尤其的關切,清歡也就罷了,眼見就要出嫁,多疼一些也是應該,青安……
  
  想到兒子,安義侯只覺得頭大,就要轉身離開。
  
  「去哪兒?」徐太夫人板起臉來。
  
  安義侯急忙走過去。
  
  徐太夫人道:「青安出去救火,還不知道如何,你這個做爹的心中也不關切著些。」
  
  安義侯臉上一僵,那不肖子說話聲音中氣十足,哪會有什麼事,話語中得意洋洋的模樣,還當是哪個出色的子弟衣錦還鄉。
  
  只是出去救了個火,就弄出那麼大的動靜也不嫌臉紅。
  
  徐青安大步走過來,見到徐太夫人立即上前:「讓祖母擔憂了。」
  
  徐太夫人上上下下將孫兒看了個遍:「沒有受傷吧?」
  
  「沒有,」徐青安笑道,「這些小事不會難倒孫兒。」
  
  安義侯忍不住又冷哼。
  
  「父親也在這裡。」徐青安向安義侯行禮。
  
  安義侯不苟言笑:「都處置好了?」
  
  徐青安眉飛色舞就要說話。
  
  安義侯不想再將那些話聽第二遍:「去梳洗一下,現在這般也不成樣子,」說著看向徐太夫人,「娘,兒子扶您去歇著,這一晚上您也跟著擔驚受怕。」
  
  徐太夫人看向孫兒:「去吧,我吩咐廚房給你準備了些飯食,吃了好好睡一覺。」
  
  在徐太夫人面前,徐青安顯得十分乖順,立即躬身退下。
  
  徐青安剛剛走了幾步,孟凌雲立即追上來:「世子爺,方才宋大人一直在家中等您。」
  
  姓宋的會等他?定然是以此做藉口,目的是勾走他的妹妹,上了這麼多次當,他絕不會再掉坑裡。
  
  「他人呢?」徐青安已經擼好了袖子。
  
  「原本在客房裡……」孟凌雲道。
  
  原本在客房,也就是說現在已經走了。
  
  徐青安如一股旋風般衝進客房中:「姓宋的,這次你算是犯在小爺手裡了。」
  
  推開門,迎接他的並不是空蕩蕩的屋子,而是真的有人負手站在不遠處。
  
  宋成暄沒有走?徐青安立即看向孟凌雲。
  
  孟凌雲低聲道:「世子爺,小的還沒說完,宋大人原本在客房裡,後來去院子裡溜達……現在不知在……」
  
  孟凌雲吞咽一口,轉身溜到了門外。
  
  宋成暄轉過頭來,看向徐青安:「你今晚去抓那些縱火賊時,一時不查讓其中三人逃走了。」
  
  徐青安一怔:「這怎麼可能,他們放火的時候我已經讓人盯住了……」
  
  「那三個人站在稍遠的地方,」宋成暄道,「他們剛要趁亂逃走,被我的近衛拿下,現在也送去了順天府。」
  
  徐青安不禁有些洩氣,他要仔細想一想今晚的安排錯在哪裡。
  
  宋成暄道:「下次多留些人手以防不測,並不是所有情形都能預料到。」
  
  徐青安點點頭,不過他並不服氣,這次改進了,下次再來,不能讓這黑臉大漢看他的笑話,他也得多培植幾個人手,有自己的人,做起事來也就更加方便。
  
  徐青安離開之後,宋成暄也走出了屋子。
  
  「公子,」永夜上前道,「張真人回來了。」
  
  宋成暄在安義侯府外上了馬,一路到了宋家的宅院,張真人等在了門口。
  
  宋成暄立即問過去:「找到了嗎?」
  
  張真人點點頭:「就在廂房裡。」
  
  宋家的廂房中,一個四十多歲的道士坐在椅子上看著眼前跳躍的燭火,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還是有人找到了他。
  
  當年先皇駕崩之後,師父和師兄們都不見了蹤跡,他在外籌辦藥材才躲過一劫,之後他就藏進深林之中,不敢再露面,可這兩年外面一直風平浪靜,他就有些不安於現狀,開始試探著在外行走。
  
  開始也只是想要日子過的稍好一些,沒想到紅塵之中有太多的誘惑迷人眼睛,他漸漸沉淪其中,拿著做法事賺的銀錢,去了煙花柳巷,見到那些千嬌百媚的女子,他那裡把持得住,醉酒的時候忍不住吹噓當年自己的師父曾為皇帝煉仙丹,事後他也不禁嚇出了一頭冷汗,覺得自己肯定要死在這件事上,可讓他再回山林,他已經受不得那麼苦楚,就心存僥倖……
  
  果然沒有躲過去……
  
  門打開了,道士抬起眼睛,看到了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走進來。
  
  道士心中一涼,屋子裡的氣氛也變得緊張起來。
  
  「這就是真華的徒弟,名叫孫福陽。」
  
  燈光只下,孫福陽的鬍鬚微微抖動著,不知這些人抓他過來到底是什麼意圖。
  
  「真華煉製過害人性命的毒丹?」
  
  淡淡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極具威懾,讓孫福陽心中更加的慌亂:「沒……沒有……我師父只是為先皇煉製延年益壽之藥,並無其他……」
  
  張真人聽到這話忽然笑起來,從懷中掏出幾個瓷瓶擺在桌子上:「道友,本仙人也煉製出一些丹丸,可沒有試過不知它們吃過之後都會有什麼功效,不如道友幫本仙人嘗一嘗,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道友也算是為本仙人做件好事。」
  
  「不……不……」孫福陽眼見張真人倒了一把的藥丸就要往他嘴裏塞,他慌亂地躲避,「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張真人一把將孫福陽按住,捏住了他的鼻子,孫福陽嚇得魂飛魄散:「我說……我說……」
  
  張真人這才將孫福陽鬆開。
  
  孫福陽癱坐在地上:「我是師父收的最後一個弟子,平日裡做些雜活,並不知道師父的那些大事……我雖然不清楚……但是您問得仔細些……我可能會想到些細節。」
  
  他說完這話,眼看著張真人又上前來,急忙哭道:「我說的都是真話……」
  
  張真人終於放開了孫福陽,孫福陽喘著氣看向不遠處椅子上的人,他知道握住他性命的正是此人。
  
  那人終於抬起了眼睛,雙眸如夜般漆黑。
  
  孫福陽又打了個冷顫。
  
  宋成暄聲音冰冷:「真華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著先皇?」
  
  孫福陽立即道:「先皇在遣邸的時候,」這個他能確定,「每次師父提起這件事都很得意,因為那時候先皇只是個並不出彩的二皇子,遠遠不如中宗皇帝的長子安王爺。」
  
  孫福陽仔細地想著:「不過,那時候先皇也並不器重我師父,直到後來我師父與張家交好,這才在先皇身邊有了一席之地。」
  
  張真人立即問:「是哪個張家?」
  
  孫福陽吞咽一口:「就……就是……當今太后娘娘的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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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有備而來

  太后娘娘張氏,從二皇妃到太子妃之後稱為皇后、太后,張家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張家是靠著先皇才有今日的一切,可想而知,那時候也是為先皇殫精竭慮。
  
  孫福陽道:「我師父說,先皇不信那些煉丹、煉金之術,但先皇尊崇道家,所以還是對他以禮相待,倒是張家老爺十分地喜歡與他談天說地,因為不得二皇子重用,我師父曾想要另尋去處,也就是因為張家老爺才留了下來。」
  
  說到這裡,孫福陽悄悄地看了看那椅子上的人,那人什麼也沒說,他只得繼續努力地回想下去:「我不知曉那些事,就對此十分好奇,就仔細地聽師父說下去,大約是我聽得太仔細,我師父也來了興致就說,好像我們這些道士只會開壇做法,煉丹講經,其實……許多大事都要靠我們才能做完。
  
  我們就是在別人不知不自覺中定了乾坤的人。」
  
  不知不覺中定了乾坤。
  
  乾坤是什麼?
  
  張真人皺起眉頭,大多數修道之人說出這樣的話,指代的都是陰陽、天地,但乾坤也能指代國家和君王,看來這個真華真人是個志向遠大的人。
  
  「這牛鼻子。」張真人忍不住道。
  
  孫福陽聽到這話不由地看了一眼張真人:「仙人,我知曉的都說了,能不能放過我。」
  
  宋成暄道:「將真華煉的丹藥,煉一爐出來。」
  
  孫福陽聽後一驚,一臉苦相:「我……我不會啊。」
  
  張真人豎起眉毛:「你不是採買藥材的人嗎?怎麼會不知曉這些?你師父那些神神鬼鬼的事你心裡該是清楚的很。」
  
  孫福陽立即搖頭:「我雖然去買藥材,但師父煉丹時從不讓我們瞧見,而且……其中許多藥材……只是做做樣子,最後都用來做了柴火或是扔掉了,反正就是沒有用。」
  
  張真人冷哼一聲:「許多道士煉丹,都是親自處置藥渣,你怎麼知曉那些藥材都沒用?」
  
  「因為,」孫福陽道,「有一次動了心思,將其中一味藥以次充好,我師父並沒有發現,煉出的丹丸好像與之前也沒有差別,後來我又試了幾回都蒙混過關。」
  
  孫福陽說的話不像是有假,張真人道:「真華倒是對藥方小心的很,連身邊的人都防備。」
  
  孫福陽道:「那是自然,」說到這裡他舔了舔嘴唇,「我師父說,這丹方是他的前程,也是他的保命符。」
  
  「張家人知曉嗎?」
  
  宋成暄的聲音再次傳來,孫福陽不敢怠慢:「既然師父這樣說法,就誰都不會給的,我瞭解師父,師父小事上不在意,遇到大事卻不含糊,師父曾說過,重要的東西記在心中做穩妥,誰都偷不去。」
  
  宋成暄接著問:「先皇病重時,可召你師父前去治病?」
  
  「師父去了,不過……」孫福陽道,「我師父說,先皇的病他看不得,也不能隨便獻藥,否則很有可能與太醫院的藥方衝突,那就要惹禍上身。」
  
  宋成暄目光一斂,真華真人不敢獻藥,那是因為他煉的丹丸從來都不是延年益壽的,而是毒丹。
  
  他將大量的精神都用在煉毒丹上,所以對先皇的病症束手無策,先皇也沒有為難他,可見先皇對真華平日裡所作所為心中十分清楚,但是先皇不能與真華來往,作為一個英明神武的君主,自然不能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更不能用毒丹要害人。
  
  所以能替先皇出面的只有張家。
  
  張真人將孫福陽帶了下去,宋成暄看向窗外漸漸亮起的天空,看來這筆賬就要從張家算起了。
  
  先皇已經死了,這丹丸的味道,張家也該嘗一嘗。
  
  ……
  
  宮門打開,朝臣陸續走入朝堂,他們卻發現皇帝與國舅爺張玉慈早就等在了大殿之上,眾人不敢怠慢急忙行禮站好。
  
  他們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
  
  皇上剛剛登基那幾年,經常連夜召見張玉慈,與張玉慈一起商議軍政大事,等到文武百官上朝時,皇帝心意已決,眾人也只能做個應聲蟲罷了。
  
  現在這樣的情形又出現了,難道皇上重新開始依仗張家。
  
  張玉慈看著文武百官中不少人露出詫異的神情,他微微抬起頭,臉上仍舊是那和善的笑容,心中卻倍感舒坦。
  
  張家終於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
  
  天大亮,一輛馬車停在於府門前,這於府不同尋常,乃是當朝皇后的娘家,只是皇后不太得寵,于家子弟中也沒有人在朝中身居要職,特別是最近幾年,于皇后抱病在宮中,已經無法打理宮中事務,于家門庭就顯得有些冷落,許多人甚至開始猜測這位于皇后什麼時候薨逝。
  
  昨晚京中鬧出不小的動靜,不過與于家也沒有關係,天剛亮就有人登門,不禁讓於家下人有些驚詫。
  
  于家管事出門詢問:「請問這是……」
  
  「我們是安義侯府家的,」跟車的管事媽媽上前道,「我們家大小姐求見夫人。」
  
  管事媽媽說完奉上手中的帖子。
  
  于家管事有些驚詫,安義侯府家大小姐他們有所耳聞,但是從來沒想過這位大小姐會這時候登門,而且來見夫人。
  
  于家管事看向馬車,然後道:「我這就去稟告,不過……我們夫人已經半年沒有見客了。」
  
  管事媽媽連連點頭:「我們家大小姐知道于夫人身體抱恙,這次是聽說有位神醫醫術了得,說不得神醫能治好夫人的病症。」
  
  于家管事聽到這話臉上一閃複雜的神情,他向馬車旁看去,沒有看到有郎中打扮的人:「神醫在哪裡?」
  
  「不急,」馬車簾子掀開,露出少女的面龐,「這位神醫能否治好于夫人的病,我需要見過於夫人之後才能知曉。」
  
  于家管事一愣,這是什麼規矩。
  
  徐清歡讓鳳雛攙扶著走下馬車,然後看向管事:「勞煩管事通稟一聲,希望我請的神醫能為夫人解憂。」
  
  不是為夫人治病,而是為夫人解憂。
  
  于家管事聽到這裡,心中明白這位徐大小姐是有備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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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救星

  于夫人站起身就覺得頭暈的很,想了想還是讓人將徐大小姐帶進內室裡來。
  
  反正于家都已經這樣了,她也不怕外面人笑話。
  
  管事媽媽上前道:「要不然奴婢去將人攔了,這位徐大小姐……」徐大小姐身上和普通的女眷不同,徐大小姐到哪裡,哪裡都不太平,也不知道徐大小姐怎麼就找到了于府上來,弄得人都心驚肉跳的。
  
  難不成昨天發生的事,還能與于家有關?就怕這位徐大小姐不但不能治好夫人的病,反而要將夫人嚇得更加嚴重。
  
  「徐大小姐不是說能找到神醫嗎?」于夫人道,「我想要見那神醫。」
  
  「可……」管事媽媽道,「徐大小姐那話透著幾分古怪。」
  
  「就因為古怪,」于夫人抬起眼睛,「我才覺得更應該見見。」她的病如何,她已經不在乎,她擔心的是她那可憐的女兒,被關在宮中的皇后娘娘,她覺得徐大小姐此次前來為的正是皇后娘娘。
  
  徐清歡走進屋子,立即看到了靠在床邊臉色發黃,消瘦憔悴的于夫人。
  
  「夫人。」徐清歡上前行禮。
  
  「快起來,」于夫人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這麼一大早徐大小姐就前來,讓大小姐費心了。」
  
  徐清歡坐在床前的錦杌上:「希望沒有打擾于夫人歇息。」
  
  于夫人輕輕地歎口氣道:「我每日都躺在床上,能與徐大小姐說說話,心中也歡喜的很。」
  
  「夫人這病也有些時候了,」徐清歡望著于夫人,「不知太醫院來診脈怎麼說?」
  
  提起太醫院,于夫人眼睛一閃異樣的神情,她早就已經對太醫院心灰意冷:「倒是說我沒有大礙,吃幾劑藥就好了,卻一直拖延到了現在,」說到這裡她看向徐清歡,「徐大小姐說認識一個神醫?」
  
  徐清歡點點頭:「不過夫人的病,也許真的就像太醫院說的那樣,並沒有什麼大礙。」
  
  于夫人不禁驚訝:「大小姐這話……」
  
  「夫人是擔憂皇后娘娘,心中鬱結不解,才會讓病症毫無起色。」徐清歡的目光落在於夫人眉心上,于夫人年紀並不太大,但是眉心已經起了幾道深深的皺紋,前世皇后娘娘去世之後,這位於夫人仍舊纏綿病榻許多年。
  
  若是于夫人真的有實症,身子如何能承受那麼多年的病痛折磨。
  
  被說中了心思,于夫人長長地歎了口氣:「徐大小姐說出神醫之事,我就想到了皇后娘娘……雖然知曉很難有個結果,卻也想要問一問。」她沒少私底下為皇后娘娘求醫問藥,最終都是不了了之,沒有人敢進宮為皇后娘娘診治,太醫院治不好的病症,誰又能有法子,況且就算有法子,皇上也不一定會允許坊間郎中進宮。
  
  「我們都只是聽說皇后娘娘纏綿病榻,並不知曉娘娘的病情到底如何,」徐清歡望著于夫人,「夫人最瞭解此事,能否透露一二。」
  
  于夫人略微有些遲疑,不過很快就釋然了,這些年遮遮掩掩,倒好像是他們于家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當今皇帝十五歲登基,登基後很快就選上了于家女為后,這位于皇后品貌端莊,生得芙蓉如面,是難得的一個美人,加上從小就學書畫,氣質舒朗與旁人不同,皇帝在御花園中見到了就朝思暮想,好不容易才將于皇后抬上了后位。
  
  但是好景不長,于皇后很快就小病不斷,總是鳳體欠佳,太后娘娘為了讓于皇后安心養病,先後為皇后納了幾位妃嬪,開始皇上對皇后還多有照顧,那些妃嬪形同虛設,可漸漸的……皇上也就沒有了耐心。
  
  于夫人道:「皇后娘娘只覺得精神不佳,不思飲食,我去宮中探望的時候,一直覺得娘娘有可能是害喜了,可並非如此……
  
  就這樣不停地服藥下去,彷佛有了些起色,但是很快又會病倒。
  
  皇后娘娘命苦,整日裡這般,如何能執掌六宮。」
  
  于夫人欲言又止,這其中定然有不能與外人說的秘密,徐清歡仔細思量半晌:「于夫人,皇后娘娘除了這樣的病症之外,是否還常常流淚、難以入眠。」
  
  于夫人皺起眉頭,攥緊了帕子:「這話從何而來,你是否聽到了什麼傳言?」
  
  「沒有,」徐清歡道,「我說的只是病症。」
  
  「沒有,」于夫人斬釘截鐵地搖頭,「皇后娘娘母儀天下,皇上也是一直關愛有加,宮中妃嬪都敬重與她,她何來流淚之說,就算有那也是因為不能幫襯皇上,自覺有愧。」
  
  提起這件事,于夫人竟然這樣驚慌失措,生像是被人質疑,急著解釋。
  
  「看來我猜對了,否則夫人也不會這般,」徐清歡看著于夫人,「夫人是否也覺得皇后娘娘這樣不對,流淚和難以入眠,常常會被認為懷揣心事,無法紓解,作為皇后就該端莊高貴、賢良淑德……」
  
  于夫人心中一顫,有些慌張起來。
  
  徐清歡道:「那夫人可能就錯了,很多時候,那些真的就是病症所致,並非人力所能控制。」
  
  前世在許多日子裡,她也頭疼的難以入眠,有時候眼淚不受控制地流淌,並非她心中委屈難過。
  
  這樣的病痛,沒有親自嘗過,不知個中滋味兒。
  
  徐清歡想到這裡,不由地站起身來,臉上的神情變得鄭重:「夫人定然想要救皇后娘娘,那麼現在就該為皇后娘娘做些什麼,首先抄一份皇后娘娘的脈案,然後將娘娘的病症都記仔細,也許……比對一下,會有結果。」
  
  比對一下?
  
  于夫人不明白徐大小姐說的意思。
  
  「于夫人,」徐清歡道,「我也有此症。」
  
  什麼?于夫人幾乎立即就要從床上起身,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人人都說皇后娘娘的病是故意裝出來的,常年不進食,關在宮中不見人,是與皇上嘔氣,是因為她根本不想要進宮,之後被太后娘娘訓斥了幾句,就更加變本加厲,終於被皇上厭棄……如今鬱結在心,加上折騰多年身子虛空,變成了真病,說到底都是皇后自作自受,皇上是念及當年的情份才沒有廢后。
  
  否則……張氏女也許早就上位了。
  
  張靜姝就是張家留著要代替她女兒主掌六宮的。
  
  于夫人手微微顫抖,她會見徐大小姐,也是因為徐大小姐查出張家私運案,張靜姝以罪臣之女身份入宮再也不能威脅到皇后娘娘,她從心中覺得徐大小姐是于家的福星,可她萬萬不敢想,徐大小姐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不過這可能嗎?
  
  她看著徐大小姐好端端地站在這裡,根本不像是有病在身,可只要能有些希望,她就願意去相信。
  
  「徐大小姐,您說一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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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0 01:38:1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五章 用心良苦

  徐清歡坐在馬車上撩開簾子向外看去,徐青安騎在高頭大馬之上,不時地關切地向她看來。
  
  「妹妹,前面酒樓有好吃的蜜棗膏,我去買一份給你。」
  
  徐清歡點點頭:「還有蹄髈也很好吃。」
  
  馬車裡的鳳雛眼睛亮起來,不由地吞咽了一口,然後默默地將手中的瓜子裝起來,她肚子太小,要留著裝蹄髈。
  
  徐青安道:「聽說這家酒樓還出了一種糖,做的十分漂亮,看著就像一朵牡丹花,我也買來給妹妹嘗嘗。」
  
  徐清歡接著點頭。
  
  徐青安看著妹妹的模樣,總覺得妹妹有些情緒不佳,於是湊過頭來:「妹妹,你是不是反悔了,看到京中這麼好的風景,不想與那黑……宋大人成親了,沒事……只要妹妹說一聲,一切包在哥哥身上,保准讓他不能再糾纏妹妹。」
  
  徐清歡歎口氣:「哥哥能打贏他嗎?」
  
  「當然,」徐青安想了想笑道,「我最近多了個幫手,保證下手又準又狠,這次不會再出差錯了。」說到這裡徐青安捂住了嘴,妹妹還不知道他給宋大人下巴豆的事。
  
  徐青安咳嗽一聲:「不過,妹妹別想著讓哥哥將他打成張鶴的樣子,怎麼說他也救過我們,算是我們的恩人,傷了他臉皮不是大戶人家的作風。」
  
  徐青安說著,腦海中彷佛已經浮現出他毆打黑臉大漢的場景。
  
  「世子爺,您還去嗎?酒樓就要錯過了。」鳳雛好心地提醒。
  
  徐青安這才回過神來:「妹妹你別急,等我回來我們再仔細商議此事。」這次他肯定能做得圓滿。
  
  看著哥哥的背影快步離開,徐清歡心中油然生出幾分的酸澀的情緒,不過她為的是可憐的前世。
  
  前世這麼好的哥哥不在了,而她一直不知曉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即便最後有所察覺,卻已經來不及了,只能親眼去看看她信任過的人,都什麼樣的面孔。
  
  幸好,一切重來一遍。
  
  她很幸運,比于皇后幸運的多,于皇后已經病成這個模樣,就算現在請廖神醫前來,也不知會是什麼結果,于皇后還那麼年輕,于夫人滿心擔憂卻無法將女兒救出來。
  
  她卻一直有祖母照顧。
  
  想到這裡,徐清歡不禁眼睛有些潮濕。
  
  如果她的猜測沒有錯的話,她從小身體虛弱,總會莫名的噁心胃口不好,經常一整日不想吃東西,有時候好不容易胃口大開吃的多了些,就要難受好幾日,有時候還會覺得頭暈,一整日都要躺在床上,原來這些都不是病,而是中了毒。
  
  就像現在的于皇后一樣,被人下了毒。
  
  她大約是因為一直被家人小心呵護著,身體越來越好,這些年漸漸擺脫了藥罐子,那些頭暈、噁心的症狀早就已經離她遠去了,但是前些日子因為來了月事,身上發熱,病倒在床,祖母就擔憂起來,怕她是因為餘毒未消。
  
  她是餘毒未消,前世的時候她之所以病的愈發厲害,也是因為這毒,于皇后此時的情形就是前世她病重時的模樣。
  
  不,不對。
  
  徐清歡搖了搖頭,不管這是種什麼毒藥,現在她安然無恙,而且在家人的照顧下,一年強似一年,按理說絕不會無緣無故就又病重,直到最後在京中那幾年……
  
  徐清歡想到一個可能,這種毒不是吃一次就會死人,而是要多次服用,才會有這樣的結果,也就是說,她前世之所以舊病復發,很有可能又被人下了毒。
  
  所以她不是病死,是有人在害她。
  
  想到這裡,徐清歡反而平靜下來,知道的越清楚,反而越不會覺得恐慌和害怕,此時此刻她心中有的也不是難過而是感動。
  
  若不是祖母和家人照顧,她也不會有今日,也許早已經夭折,就像那于皇后,即便母儀天下也只能日日在痛楚中煎熬,不但如此還被人質疑任性妄為,妄想拿捏皇帝。
  
  可憐的是于皇后,而非她徐清歡。
  
  徐清歡看向窗外,哥哥已經策馬歸來,手中牢牢地握著一隻食盒,正向她微笑。
  
  就在這點點滴滴之中,她身邊的家人都在竭力照顧她。
  
  祖母覺得鳳雛好,讓母親將鳳雛給她,也是要在她沒有胃口的時候勸她吃飯,在她貪吃時,讓鳳雛及時阻止。
  
  這些人,這些事,都是為了她。
  
  馬車在徐家門口停下,徐清歡下了車,徑直走向徐太夫人屋子裡。
  
  楊媽媽早就迎了出來。
  
  徐清歡先向徐太夫人行了禮,然後轉頭看向楊媽媽:「媽媽……我有事想要與祖母說。」
  
  楊媽媽會意轉身出了門,也將跟過來的徐青安攔在院子裡。
  
  徐太夫人望著孫女,心中一沉,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收斂:「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別急,跟祖母說一說。」
  
  「祖母,」徐清歡上前走了兩步跪在徐太夫人腳下,將頭靠在了徐太夫人膝上:「祖母,我都知道了。」總覺得自己有許多話想要說,可到了這一刻卻說不出來。
  
  徐太夫人身體一僵,不過立即明白孫女說的是什麼:「這孩子,快起來慢慢說,地上涼。」
  
  徐清歡卻沒有起身,而是用手摟住徐太夫人:「祖母,這些年辛苦您了,您這樣的年紀還要跟著孫女擔驚受怕,萬事都要替孫女想仔細,孫女卻什麼都不知曉。」
  
  徐太夫人望著眼前的孩子,心中一時百感交集:「哪有什麼事,我一個老太婆,若是不為你們操心,豈非要冷清死了。」
  
  好半天徐清歡才平復心情,抬起了臉。
  
  徐太夫人的眼睛也有些發紅,拿起帕子給徐清歡擦臉:「你知道些什麼了?」
  
  徐清歡道:「祖母,我是什麼時候中的毒?」
  
  徐太夫人沉默片刻,長長地歎口氣:「你果然是知道了,祖母也不想一直瞞著你,本來還在思量什麼時候與你說出這些才好……
  
  你先起來,我們慢慢說。」
  
  徐清歡站起身在徐太夫人身邊坐下,徐太夫人將當年的事說了一遍:「那天夜裡,我想方設法讓你將丹丸吐出來些,不過你畢竟年紀小,那丹丸對你來說毒性很大,我都擔心你會撐不住……好在經過多年調養,你的身子慢慢好起來。」
  
  徐清歡點點頭,她是感覺越來越好了。
  
  徐太夫人道:「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會阻止你跟宋成暄的婚事。」
  
  徐清歡想到那晚宋成暄單獨與祖母的談話,她抬起頭向徐太夫人投以詢問的目光。
  
  徐太夫人道:「我與宋成暄都說了,原想著他會知難而退,畢竟魏王妃的身份非同小可,若是不能稱心如意,可能會生出怨懟,宋大人也是個聰明人,應該知曉輕重。
  
  卻沒想到他向我許諾,定然會好好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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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0 01:38:4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六章 心疼

  徐清歡想到宋成暄那晚站在亭子裡時的模樣,當時的氣氛略顯得有些壓抑,她以為是因為宋成暄沒有說服祖母,現在看來他是在擔憂她。
  
  後來她生病,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宋成暄也來到家中看著她休息,她也是因此起了疑心,總覺得自己這病不那麼簡單。
  
  徐清歡靠在徐太夫人身上不知說什麼才好。
  
  徐太夫人拉住徐清歡的手:「歡兒,這世上總會有許多事不如意,但也沒什麼可怕的,我們家經歷了那麼多事,現在還不是好端端的,我的歡兒有福氣,將來必定能平平安安。」
  
  平平安安,就是長輩對兒孫最好的期盼了,徐清歡點點頭:「那些壞事都已經過去了,以後我們就會越來越好。」
  
  她經歷了那麼糟糕的前世,還有什麼可怕。
  
  徐太夫人十分欣慰,她之前害怕歡兒知曉之後,心中備受打擊,現在……還好,歡兒比她想得更加堅強。
  
  「祖母,」徐清歡道,「皇后娘娘可能也中了毒。」
  
  徐太夫人聽到這話不禁一怔:「有這樣的事?」
  
  徐清歡將于夫人的話說了:「從前朝廷上下只當于皇后裝病是要與太后娘娘鬥法,因為于皇后每次病得都太巧了。
  
  明明之前還好端端的,太后娘娘提及抬新人入宮,于皇后就會突然病倒。
  
  宮中有半點的風吹草動,于皇后都要病上一場,太醫把脈又看不出有什麼嚴重的病症,就連皇上翻某位貴人的牌子,皇后娘娘都會病得讓整個坤寧宮大亂。
  
  世上原本沒有這樣湊巧的事,所以大家只會覺得于皇后是心性善妒……
  
  宮中為了爭寵用各樣的手段都屢見不鮮,也難怪大家會先入為主的覺得這是用的手段,不過病不能隨心所欲,但是下毒卻能隨時操控皇后娘娘的『病情』。」
  
  「他們還真是……這樣死於忌憚地對皇后下手,于家祖上曾是儒學大家,于皇后的父親帶著人一心修書,遠離朝廷爭鬥,于家上下沒有人能夠為于皇后撐腰,于皇后只能如俎上魚肉。
  
  當年皇上剛剛登基,太后不好對皇帝多於管束,對入宮走動的女子也是精挑細選,早就想到了即便皇上肯順著她的心思娶張氏的女子,皇上能選上的女子,也都逃不出她的掌控。」
  
  說完這些徐太夫人皺起眉頭:「太后娘娘表面上看起來和善,也不會太過袒護張家,其實什麼事都不能逃出她的算計。」
  
  前世也是如此,即便張家後來被宋成暄壓制,太后娘娘卻還能在宮中主持大局,皇帝對太后又是防備又是依仗。
  
  徐清歡道:「不過這次給皇后娘娘下毒,皇上應該不會不管不問吧,除非……皇上知曉此事。」
  
  可一個娘家無權無勢,病倒在床的皇后,對皇帝又有多少的好處呢?皇帝若想要立個皇后與太后為敵,也應該很找個能威脅到張家的勢力進行扶持。
  
  不過沒關係,皇帝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們很快就會知曉。
  
  于家再沒有權利,于國丈身後還有一群能為他伸冤的學生。
  
  「祖母,」徐清歡道,「等一會兒清悅來了,我們一起打葉子牌吧。」
  
  「好,」徐太夫人笑起來,「讓大廚房準備些點心,我們祖孫幾個好好樂一樂。」
  
  屋子裡說完了話,徐青安才被楊媽媽放了進來。
  
  「祖母,」徐青安沒有問為何攔著他,直接將手中的食盒擺在桌子上,拿出裡面的點心,「祖母、妹妹快嘗嘗,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徐太夫人看著自己這個不拘小節,又心胸開闊的孫兒,不禁失笑。
  
  屋子裡其樂融融。
  
  徐青安和徐清歡、清悅幾個陪著太夫人一整日,徐清歡和清悅將太夫人扶到床上歇著,兩個女孩子又嘰嘰喳喳說了一陣,徐清悅這才坐車離開。
  
  送走了所有人,徐清歡又與徐夫人一起吃了茶,這才回到院子中。
  
  坐在亭子裡,抬起頭看那天邊的夕陽,徐清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人總是在經歷了波折之後,才會覺得生活是如此的美好。
  
  ……
  
  徐清歡寫了一會兒字,又拿起書來看。
  
  天漸漸黑下來,鳳雛站在旁邊昏昏欲睡。
  
  「你去歇著吧。」徐清歡吩咐道。
  
  鳳雛揉著眼睛:「不……我要陪著小姐,小姐不睡我也不睡。」
  
  徐清歡不禁失笑,也只能由著鳳雛。
  
  「大小姐,」銀桂進門道,「宋大人與侯爺說完話,已經走了。」
  
  徐清歡點點頭。
  
  皇上下令捉拿城中的烏斯藏人,弄不好就會出亂子,京中各衙門都忙碌不堪,兵部的洪大人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日子當真難過的很,多虧還有父親和宋大人可以商量對策。
  
  徐清歡不由地想到了洪家大小姐,也不知道她最近怎麼樣。
  
  正思量著,只聽窗子上傳來清脆的敲擊聲響。
  
  「是我。」
  
  清亮的聲音傳來。
  
  屋子裡的鳳雛立即精神抖擻,快步走上前,抱起了窗枱的肥鳥:「大小姐,奴婢睏了,奴婢先去睡了。」
  
  然後一轉眼的功夫就離開了屋子。
  
  就在鳳雛關上門的瞬間,屋子裡多了宋成暄的身影。
  
  爬窗子。
  
  徐清歡怔愣在那裡,宋大人怎麼能做這樣偷偷摸摸的事。
  
  思量間,她對上了宋成暄那雙幽深的眼眸,他目光平靜,彷佛已經將所有的嘈雜和繁亂阻擋在外。
  
  比起往日的冷淡,宋成暄臉上略微多了幾分溫和:「你都知道了?」
  
  以她的聰明,很快她就會有所覺察,從兵部衙門裡出來,聽說她去了于家……于皇后病重多年,她此時去應該是發現了線索,要向于家求證。
  
  既然到了這一步,發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她怎麼會不清楚。
  
  自從得知這消息,宋成暄就在議事時屢屢失神,終於送走了洪傳庭,由於天色已晚,他也不能在徐家逗留。
  
  走出徐家大門,牽著馬前行時,他將韁繩丟給了永夜,轉身翻過了安義侯府的院牆,一路到了她的院子裡。
  
  一盞燈還亮著,隱約看到一個纖細的人影坐在床邊的書案旁,她果然沒有睡。
  
  宋成暄上前敲響了窗子,聽到屋子裡鳳雛的說話,他也就推開窗子躍進屋子裡。
  
  燈下,她拿著一本書,平靜地坐在那裡,素白的臉上沒有半點的慌亂,看起來和往日裡沒什麼差別,彷佛那件事與她毫無關係,他的心不禁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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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感激

  徐清歡將手裡的書合上放在桌子上,她奇怪的是宋成暄一直沒有走過來,只是站在那裡。
  
  是奇怪她為什麼沒有驚慌嗎?
  
  若是沒有前世的經歷,她或許會一時沉浸在擔憂和悲傷中,可她是在絕境中掙扎過的人,早就嘗遍了其中的苦痛,心中已經學會釋然,再說這毒只要不加深,也不見得就會像前世那樣淒慘死去。
  
  張家,李家,那些算計過她的人,如今就不能再動她分毫。
  
  想到這裡徐清歡抬起頭來:「對不起,宋大人,我的事讓你.....」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宋成暄摟入了懷中。
  
  他不說話只是俯下身抱著她,那雙溫熱的手輕輕地摩挲著她的後背,要給她些許安慰和支撐。
  
  徐清歡本來還有話要說,頓時哽在了喉嚨裡。
  
  宋成暄垂下頭聽著她的呼吸聲,她的臉上那看淡生死的安然,彷佛一眨眼她就會不見了,而他只能那般看著,無能為力。
  
  他也不怕死,尤其在父母被殺之後,他掙扎著活下來,面臨困境都要竭力抗爭,都是為了將來要為父母復仇。
  
  上了戰場更是如此,貪生怕死之徒,不能統帥大軍,更無法與強地抗爭,死得其所也是一種選擇。
  
  可方才那一刻他感覺到了恐懼。
  
  宋成暄道:「小時候家中巨變,我靠著恨意才能活下來,恨皇帝,恨那些證實我父親是反賊的人,其中自然也包括安義侯,如果不是在鳳翔遇見了你,我懷疑你有所圖謀,大約也不會再與安義侯府的人有往來。」
  
  徐清歡點點頭,她明白宋成暄那時的心情,如果換做是她,不會比他做的更好,為了證明魏王爺是被冤枉的,為了能活下來,他付出的努力和代價可想而知,她也無法去想像,那麼小的孩子如何能每日與那些海盜周旋。
  
  為了怕被人認出,常年漂泊於海上,直到長大之後面容有了很大的變化這才投身軍中,可這只是剛剛走上這條復仇之路,後面還有許多事等著他去安排,他不會去查安義侯府當年有多少苦衷,在皇權下低頭的安義侯府,即便不是害死魏王的罪魁禍首,也不再值得信任。
  
  背叛一次,永不相托,做這樣的大事,更不能將身家性命託付給不可靠的人。
  
  「從京中回到泉州時,我就已經動了心思,後來在你面前提起了婚約,你答應會遵守婚約時,我很歡喜,可我也會覺得愧疚,對當年那些為魏王府和我死的人,以及我身邊的兄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虧欠了他們,」宋成暄說到這裡微微一頓,「我喜歡你,卻依舊防備著侯爺....我會對你好,彼此之間不會有猜忌,真心真意的待你,為了你,我也會對安義侯府和侯爺選擇諒解,所以在常州時,我向侯爺許諾,不管當年發生什麼,只要不是侯爺親手加害我父親,我都會既往不咎。」
  
  徐清歡點點頭。
  
  宋成暄道:「可我也只能做到這一點,直到徐太夫人說出那天晚上你被餵食毒丹,侯爺因為家人和下屬的性命被要脅向先皇屈服,我才真正知曉自己的心情。
  
  我感謝那晚徐太夫人救了你,倘若當年侯爺寧死不肯低頭,結果只會是賠上了更多的性命,也就沒有如今的你了。
  
  你總說安義侯府欠魏王府的,其實何嘗不是我們互相虧欠。
  
  若不是侯爺與魏王府交好,攪進齊氏皇族的事中,你也不會被餵食了毒丹,受了這麼多年的苦,這是我欠你的,此生我會加倍愛惜你。
  
  當年種種,讓我滿心仇恨,而你於我來說也是唯一一盞明燈,這就是你欠我的,所以無論將來遇見什麼事,你都要好好活著。
  
  就讓我們互相虧欠這一輩子。」
  
  徐清歡本來平靜的心湖,不知不覺中起了波瀾,淚水不停地淌下來,濡濕了他的衣衫,她不停地抖動著雙肩,本來她很平靜,他卻偏偏來招惹她,徐清歡伸手將宋成暄推開,他卻再次將她摟過去。
  
  前世她一直沒有身孕,她本意是提起這件事,可被宋成暄這樣一說,彷佛這些細節便不用再去糾結。
  
  他不停地安撫著她,徐清歡也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重新平穩下來,她依偎著他:「沒想到宋大人的口才這樣好,不過今日說的不作數,除非你寫在紙上交給我保存,我才知你的誠心,往後年節都可以拿出來念一念。」
  
  徐清歡說完抬起頭來,宋成暄那萬年不變的臉上竟然微微有些發紅。
  
  這麼厚的臉皮也知道害臊。
  
  不過很快,宋大人就回過神,握住了她的手:「手有些冷,還是去軟塌上。」
  
  徐清歡就要拒絕,他卻彎腰,動作熟練地將她抱了起來,她下意識地去掙扎,正好碰翻了旁邊的小杌子。
  
  小杌子撞在地上「咚」地一聲響。
  
  這響聲來得不是時候,驚動了外面的人。
  
  「妹妹還沒歇著嗎?」是徐青安的聲音。
  
  徐青安心中不放心妹妹,正要來查看妹妹的情形,剛剛走進院子,就聽到了響動。
  
  徐青安不好在夜裡直接進妹妹的屋子,立即看向偏廈,鳳雛正好走了出來。
  
  「世子爺怎麼來了,」鳳雛訝異地看著徐青安,「這麼晚了,大小姐都已經睡了。」
  
  「睡了?」徐青安皺眉,「方才我聽到屋子裡有響動。」
  
  「哦,」鳳雛鄭重地道,「可能是側室裡進了隻大耗子。」
  
  徐清歡已經坐在了軟塌上,聽到哥哥的聲音,不禁有些臉紅,不禁捶打了一下宋成暄。
  
  「耗子?」少年英雄不樂意了,妹妹屋子裡怎麼能有耗子,他恨不得立即衝進去抓出來。
  
  「沒事,」鳳雛一副見怪不怪的神情,「世子爺不用著急,一會兒奴婢放隻貓進屋子裡去叼了。」
  
  「妹妹休息怎麼不吹燈?」徐青安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妥,不停地聳動著鼻子嗅著味道。
  
  「世子爺,您若是不睡,可以在這裡守著,奴婢要去休息了。」鳳雛打著哈欠,重新走回屋子裡。
  
  少年英雄站在院子裡,望著屋子裡的燈火,難道真是他想的太多了?
  
  好半天,徐青安才轉身離開。
  
  徐清歡推開宋成暄。
  
  宋成暄此時衣衫有些凌亂,不過依舊不減他的風儀。
  
  宋成暄拉著徐清歡的手:「準備好了吧?」
  
  什麼?
  
  徐清歡的臉陡然燙起來
  
  宋成暄那清澈的目光中閃過幾分困惑的神情,他聲音清朗將後半句話說出來:「讓張家嘗嘗被復仇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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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0 01:39: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八章 找回自己

  徐清歡睜開眼睛,不知什麼時候,糊裡糊塗地就睡著了,只覺得一夜無夢,睡得很是香甜。
  
  回想起昨天晚上,徐清歡立即向身邊看去。
  
  沒有人。
  
  徐清歡立即鬆了口氣。
  
  院子裡傳來下人走路的聲音,門被推開,是銀桂進來了。
  
  徐清歡躺在那裡一動不動,銀桂悄悄地向床上看了一眼,然後又慢慢退了出去。
  
  「大小姐還沒起呢,太夫人說了這些日子得讓大小姐多休息,不要進去打擾。」
  
  不知道是不是做賊心虛,銀桂的聲音雖然很低,徐清歡還是能聽得清清楚楚,雖然宋成暄已經走了,可她還是怕細心的銀桂能看出什麼來。
  
  昨天晚上她與宋成暄一直在說話,後來怎麼睡著的她都不清楚,大約是對一個人太過放心了,不會擔憂他有什麼不合時宜的舉動……
  
  她平日裡做事都會很謹慎小心,真沒想到她還會有這樣的一面。
  
  徐清歡又向床鋪靠外面的地方看了一眼,她並沒有睡得太靠裡面,這張床又不是很大,也就是說,如果宋成暄昨晚也在這裡的話,他們兩個會靠得很近,而且他能躺的地方也很小。
  
  徐清歡這樣想著,滾了兩圈挪動到床邊,印證一下她心中的猜測,留給他的地方確實很小,只能側躺著,而且睡著了一不小心說不定會掉下去。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他有沒有……
  
  那也活該,誰讓他非要賴在這裡,而且宋大人拳腳功夫了得,就算能摔下去也會安然無恙。
  
  徐清歡從床上坐起來,咳嗽了一聲,等在外面的銀桂立即就進了門。
  
  銀桂笑道:「大小姐醒了。」
  
  徐清歡點點頭,穿好鞋站起身,銀桂立即吩咐丫鬟收拾被褥,徐清歡的一半心思注意著那幾個丫鬟,生怕她們發現異樣,卻聽銀桂道:「大小姐今日臉色真好,想必身子已經徹底痊癒了。」
  
  徐清歡看向銅鏡中的自己,長髮散落下來,鬢間蓬鬆,因為剛剛睡醒,臉頰上還留著一抹紅暈,不再是前世蒼白、悲涼的模樣。
  
  她已經找回了她自己。
  
  「那大耗子抓到沒有?」院子裡傳來徐青安的聲音。
  
  鳳雛懶洋洋地道:「天不亮的時候,進來一隻大花貓,就將那耗子抓走了。」
  
  屋子裡的銀桂聽到不禁皺起眉頭:「大小姐,您要管管鳳雛,不要讓鳳雛陪著世子爺胡鬧,我天天在屋子裡走動,哪裡有什麼耗子,她說得真真切切,世子爺也是個容易上當的,竟然就相信了。
  
  還一隻大花貓,我們府上就沒見過什麼大花貓。」
  
  「可能真的有,」徐清歡道,「一隻大耗子。」
  
  只不過那耗子又變成大花貓逃走了。
  
  想到這裡,徐清歡心中有一絲報復的快感。
  
  梳洗乾淨,徐清歡走出屋子,發現徐青安正在院子裡乘涼,在這麼冷的深秋,徐青安卻像是在滋滋冒著熱氣。
  
  「哥哥這是做什麼去了?」徐清歡道。
  
  徐青安沒有說話,旁邊的孟凌雲稟告:「今天天還不亮,宋大人就來了,帶著世子爺出去練騎射,天亮了才回來。」
  
  徐清歡目光微閃,怪不得哥哥就像剛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渾身的酸臭味兒。
  
  「大小姐,」雷叔快步走進院子,「于夫人今天一早進宮了,不知在宮中發生了什麼事,于夫人回到于府之後就觸牆自盡了。」
  
  徐清歡聽了心突然一沉:「人怎麼樣?」
  
  雷叔道:「于家傳出消息說,夫人到現在昏迷不醒。」
  
  徐清歡看向管事媽媽:「讓門房備車,我要去于府探望于夫人。」
  
  ……
  
  宮中。
  
  皇帝正與張玉慈議事,聽到內侍的稟告立即皺起眉頭,他讓于夫人進宮已經是格外開恩,沒想到于夫人回到家中會求死。
  
  皇帝額頭青筋一跳:「她這是什麼意思?于家也想要逼宮嗎?」
  
  張玉慈立即躬身:「皇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皇帝冷聲道:「于夫人自盡了。」
  
  觸牆自盡,那是文臣死諫的做法,于夫人上不了朝堂,從宮中出來之後,她就血濺于府,其中的含義人人都知曉。
  
  是說他這個皇帝對不起于皇后,對不起于家。
  
  張玉慈道:「皇后娘娘說了些什麼讓于夫人如此?」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皇帝面容越來越陰沉:「于氏都已經到了這樣的情形,還想要耍心機,朕早知她如此品性,絕不會讓她進宮。」
  
  可現在一切都晚了。
  
  皇帝看向張玉慈:「西北的政事,朕改日再與國舅商議。」
  
  張玉慈應了一聲,恭送皇帝。
  
  從宮中一路走出來張玉慈不禁有些擔憂,在這樣的時候坤寧宮突然有了動靜……這絕對不同尋常,他不像三弟一樣,做事馬馬虎虎,他不會放過任何細節。
  
  肯定有人在其中作亂。
  
  他出宮之後就要立即安排眼線去查明,想到這裡張玉慈目光中一閃凌厲,他看在于皇后沒有多大本事,于家也翻不出太大風浪的份上,沒有用多少手段去對付他們,于皇后一個柔弱的小姑娘,能夠母儀天下這麼多年,還不是因為他心中仁慈。
  
  于氏若是能一直這樣乖巧,懂得認命,最後這兩年他也會讓于氏好好度過,不會經歷太多痛苦,可她不知惜福,他也要讓她受到懲罰。
  
  張玉慈走出宮門坐上了轎子。
  
  張玉慈的軟轎,在街面上行走,幾個轎夫步幅一致,轎子抬得十分平穩,張玉慈正準備要閉目養神。
  
  居然聽到外面管事呵斥:「什麼人,滾開。」
  
  「是國舅爺的轎子嗎?我師父讓我送信來,請國舅爺救他。」
  
  「你師父是誰?有沒有拜帖?」
  
  「沒……沒有……」
  
  「那就滾開,小子……你再攔在這裡,別怪我不客氣。」
  
  隔三差五就會有人攔住國舅的轎子,想要求國舅爺幫忙,這樣的事張玉慈早就司空見慣,他也不是活菩薩,從來不會理會這些。
  
  「福陽真人,我師父是福陽真人,他說國舅爺認識他。」
  
  福陽……
  
  孫福陽。
  
  張玉慈頓時抬起眼睛,呼喝出聲:「停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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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0 01:39:1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九章 傳召

  當年張玉慈處置真華的時候漏下了真華真人的小徒弟,那小徒弟名叫孫福陽,張玉慈命人四處尋找孫福陽的蹤跡,沒想到孫福陽機靈得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知道跑去了哪裡。
  
  好在真華已死,一個小小的孫福陽也不會掀起多大的風浪,所以他也沒有著急,只是讓眼線繼續查訪此人,只要發現孫福陽的蹤跡立即將其擊殺,後來他的眼線在處破廟中發現具屍身,那屍身已經腐敗,身上的道袍卻繡著「福陽」二字,應該就是那孫福陽,謹慎起見他繼續讓眼線四處行走了半年,沒有再找到孫福陽的任何消息,這才算罷手。
  
  可現在卻有人來說,孫福陽不但還活著,而且來求他相救。
  
  張玉慈撩開簾子向外看去,只見外面站著一個小道士,小道士臉上滿是急切的神情,一雙大大的眼睛看到張玉慈之後,立即露出喜悅之情:「國舅爺,國舅爺……」
  
  「將他帶進府中。」張玉慈吩咐管事,然後放下了轎簾。
  
  ……
  
  張家。
  
  張玉慈換好了衣袍,這才走進書房,裡面的小道士已經急得團團轉。
  
  「國舅爺,」小道士終於看到了張玉慈的身影,走上前來,「國舅爺,您救救我師父,我師父被人抓走了。」
  
  小道士的眼睛發紅,什麼都顧不得了,上前就要拉扯張玉慈的手臂。
  
  「放肆。」管事立即阻止那小道士。
  
  張玉慈卻沒有生氣,示意讓管事退下,然後和藹地看著小道士:「你是誰?為什麼要來找我?你說的孫福陽……」他皺眉思量,「是我曾經供奉過的真人嗎?」
  
  小道士好不容易等到國舅爺開口,卻沒想到是這樣的情形,國舅爺根本都不記得他師父到底是誰了。
  
  小道士更加焦急起來,用手去抓身上的道袍,嘴唇不由自主地抖動,彷佛在念叨著什麼。
  
  張玉慈仔細聽過去,這小道士口中說的是:「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國舅爺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啊師父。」
  
  「你別急,」張玉慈吩咐人端茶來,「喝點茶,穩住心神我們再說話,不過我政務繁忙,給不了你多少時間,你也放心,我向來尊重出家人,你離開的時候會給一份豐厚的供奉。」
  
  張玉慈說著,就有人走進來,託盤中捧著道袍和銀子。
  
  小道士看都沒看那些東西,徑直道:「國舅爺,我師父您可能忘記了,但我師祖是個很厲害的天師,您仔細想一想,定然能想到,我師父說過,若是有一日他遭了大難定然是因為我的師祖。」
  
  張玉慈面色不改:「你的師祖是誰?」
  
  小道士茫然地搖頭:「我……我也不知道,我師父說,知曉實情對我無益,說不得我也會被人殺了,」他仔細地想著,「不過我師父說,我師祖能夠煉出仙丹,還能點石成金。」
  
  張玉慈聽得這話失笑:「哪有這樣厲害的道人,」他遲疑片刻,「我雖然不知你師父是誰,但也想見見這位真人,你那師父被誰捉走了?你可知曉?」
  
  小道士道:「我和師父約好,只要師父有危險,他就會想方設法送消息給我,我知道師父被關在哪裡。」
  
  張玉慈從書房裡出來,不慌不忙地走進了內院的堂屋,堂屋裡三個幕僚一臉焦灼地正在等消息。
  
  這幾個幕僚是張玉慈精挑細選的,跟隨張家多年,與張家利益息息相關,所以他也不怕這些人會背叛張家,張家沒有了,這些人也是死路一條。
  
  「老爺,」幕僚其中道,「他說了嗎?那孫福陽果然還活著?孫福陽畢竟知曉當年的事,這可非同小可啊。
  
  如今嘉善長公主府裡也有了動靜,宮中于皇后那邊也不安寧,再出來一個孫福陽……那可就真的不好收拾了。」
  
  張玉慈坐下來,仔細思量著所有的事,他聽到孫福陽的消息之後,恨不得立即派出人馬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孫福陽,顯然幕僚也是這樣的心思。
  
  張玉慈看過去:「你們覺得該如何?」
  
  「找到孫福陽,殺了他,這次不能讓他再逃脫。」
  
  「于家出事,定然是察覺到了什麼,于皇后身邊的人也要及早處置了,至少不能留下證物。」
  
  所有人都緊張起來,必須要立即下手,否則極有可能被人抓住把柄。
  
  「到底是誰在查當年這些事,真的是那個徐大小姐?」
  
  畢竟在嘉善長公主府中查案、救人的都是徐大小姐,于家鬧出事端之前,徐大小姐還登門去求見于夫人。
  
  張玉慈將手中的茶碗放下:「那徐清歡抓到了慧淨,然後就追查到了嘉善長公主府有找到于家,是我小看了她。」
  
  張玉慈說道這裡微微一頓:「不過,有些話也不能全都相信,也許那是他們設下的陷阱,等著我跳進去,只要我們先動了手,他們就能找到更多的線索。」他要穩下心神來,這樣才不會做錯事。
  
  「老爺,」管事進門稟告,「皇后娘娘召見徐清歡了。」
  
  張玉慈眼皮一跳,看來他們不準備留給他安排的時間。
  
  ……
  
  坤甯宮中,皇帝看著坐在軟塌上的于皇后,他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她了,上次見面,還是在一次宴席上,她忽然嘔吐起來,讓他十分敗興。
  
  就因為開始與太后嘔氣,不吃不喝,然後就傷了胃口,說到底都是她自己任性妄為的結果。
  
  「你怎麼會瘦成這般模樣。」皇帝雖然早有準備,卻沒想到于皇后變化會如此之大,身子縮在寬大的衣裙中,露出外面的手消瘦、乾癟,皮膚白得發青,她今天精心打扮,頭上戴著后冠,腰上環佩玎璫,可這樣繁複的服飾卻讓她不堪重負似的,那細弱的脖頸彷佛隨時都會因此而折斷。
  
  于皇后有氣無力:「皇上好久沒見到臣妾……突然一見不免有些驚訝,很快就會好了。」
  
  皇帝皺眉,于皇后自從生病之後,每次與他說話,口氣中總是帶著幾分譏諷的意味兒,讓他聽起來十分不舒坦。
  
  「于夫人的事你可聽說了?」皇帝道,「你想要如何?」
  
  于皇后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在皇上心中,于家和臣妾做任何事都是在想方設法地逼迫您,以達到我們的目的,對嗎?」
  
  不等皇帝說話。
  
  于皇后點點頭:「對,這次……我母親恐怕是想要逼迫皇上答應臣妾的請求。」
  
  皇帝臉色更加難看:「你又想要做什麼?」
  
  于皇后抬起頭,微微展顏一笑:「讓徐大小姐為我洗清冤屈,皇上,這是臣妾此生最後的要求,從此之後絕不會再求皇上,皇上也可以再也不用踏入這坤寧宮。」
  
  于皇后話音剛落,女官帶著少女走上前來,少女面容平靜,一雙眼睛清澈如水,上前拜見帝后。
  
  皇帝皺起眉頭,目光落在那少女身上,半晌他冷冷地道:「你要為皇后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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