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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齊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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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0 01:41: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八十章 安慰

  于皇后被下毒,毒藥是從張家傳出來的,往深了追究,太后也脫不開干係,畢竟當年皇帝為了迎娶于皇后與太后娘娘母子鬧得很不愉快,于皇后病重不能主掌後宮,獲利的自然是太后。
  
  太后看著皇帝,在迎娶于皇后的那天,皇帝是不是就想到了這一日,她以為他只是不滿意她的安排,非要與她作對,等到于皇后入宮之後,他會慢慢地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以後不會再忤逆她的意思。
  
  于皇后果然不成事,後宮如同一盤散沙,皇帝彷佛也對於皇后心灰意冷。
  
  太后想到這裡胸口如同被人重重一擊,其實皇帝只是在隱忍,忍著等到時機來對付她和張家。
  
  她還以為皇帝是那個坐在皇位上,還緊張的手腳發抖的小孩子,他早就不是了,也許他從來就不是……他一直都在裝傻。
  
  半晌太后終於垂下眼睛:「皇帝說的對,哀家是要去看看于皇后。」
  
  皇帝算計了這麼多年,不可能會功虧一簣,她在這裡也救不回張玉慈。
  
  「朕現在政務纏身,恐怕沒有時間探望皇后,」皇帝淡漠地道,「就勞煩母后多多費心。」
  
  太后在女官的攙扶下站起身,慢慢走出了御書房。
  
  踏出大殿門的那一瞬間,太后腳下又是一個踉蹌,只覺得雙腿麻木不堪。
  
  難不成她真的已經老了?
  
  ……
  
  坤寧宮。
  
  孫姑姑聽到內侍上前稟告:「國舅爺已經被抓了,朝廷正在審問。」
  
  內侍提起了張玉慈中毒,幾位皇親國戚進宮送密信,于皇后聽著,眼睛中慢慢多了些光彩。
  
  這消息是御書房故意放出來的,否則不會這樣的詳細,什麼樣的賞賜對於于皇后來說都沒有用處,能夠將害她的人正法,對她才是最好的安撫。
  
  想到這裡,于皇后看向孫姑姑:「你跟我也許久了,從前我想著,難得你們陪著我這個病秧子,我走之前必然要為你們好好安排一番,如今看來你不需要了。」
  
  兩個內侍上前架住孫姑姑的胳膊。
  
  孫姑姑早就已經嚇得臉色蒼白,張開嘴哀求:「皇后娘娘饒命,皇后娘娘奴婢也是……也是……被人逼著……」
  
  「既然能動手害人,就該看淡生死,」于皇后望著孫姑姑,「我都看淡了,你還怕什麼。」
  
  孫姑姑徹底絕望了,她還以為有一搏之力,沒想到早就被人看穿。
  
  院子裡還有些宮人和內侍,都是張家的眼線,這次跟著孫姑姑一起被查出來,這些人被帶走,于皇后覺得自己肩膀上都是一輕,她支起脊背長長地喘了一口氣。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
  
  天也漸漸亮起來。
  
  「我想去外面看一看。」于皇后說著想要起身,卻還沒能從軟塌上下來,整個身體就軟軟地倒了下去。
  
  徐清歡臉色微變,忙上前攙扶。
  
  「神醫來了,」內侍進來稟告,「徐大小姐說的那位神醫,已經進城了。」
  
  本來愁雲慘澹的坤甯宮,因為這個消息,每個人臉上都有了些期望,這位徐大小姐找到了害皇后娘娘的兇手,說不定她請來的神醫也能讓皇后娘娘的病痊癒。
  
  徐清歡盼著的廖神醫找到了,可現在看著于皇后的模樣,她卻露不出半點的笑容。
  
  ……
  
  一輛馬車快速地向城門奔去。
  
  馬車早就已經被大雨淋濕了,車夫更似剛剛被人從水中撈出一般,拉車的兩匹馬鼻子裡噴著熱氣,人、馬因為不間斷的趕路,都到了極限,馬上就要支撐不住。
  
  「再忍一忍,就要到了。」跟車的徐家下人低聲道。
  
  徐家下人話音剛落,就看到幾個人騎馬從城中向這邊迎來。
  
  宋成暄到了車前,立即翻身下馬,車中的廖神醫掀開了車簾。
  
  「廖先生。」宋成暄上前躬身行禮。
  
  廖先生到現在也不知道為何安義侯府會大動干戈請他前來:「不必這樣多禮,我本鄉野村夫……」
  
  「廖先生自謙了,」宋成暄道,「一會兒進宮,先生只管放心診脈,不會有人為難先生。」
  
  永夜道:「公子為先生準備了乾淨的馬車和衣物,先生換了衣服,我們將先生送去宮門,那裡有人等候。」
  
  他人已經到了這裡,自然也只能聽人安排,他本無心出診,看到安義侯府送來的脈案,若是不求個結果,他也會寢食難安。
  
  等在宮門口的徐清歡,遠遠看到馬車向這邊馳來,還有一個人騎馬護在車前。
  
  那是宋成暄。
  
  看到了這熟悉的身影,徐清歡不禁微微怔愣,方才她還在思量,不知外面的事處置怎麼樣了,宋成暄現在定然十分忙碌,誰知他會親自送廖先生進宮。
  
  四目相對,宋成暄那幽深的目光中流露出關切的神情,徐清歡微微點了點頭。
  
  宋成暄一直望著宮門前那抹嬌弱的身影,她的臉色看起來還好,宮中的事應該還算順利,不過看著同樣中毒的于皇后,心情如何可想而知。
  
  只是片刻不見,卻彷佛分開了許久,現在他恨不得立即將她帶回家中。
  
  大約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她安慰地微笑,然後向他微微行禮:「勞煩宋大人了,皇后娘娘還等著,我先帶廖先生進去診脈。」
  
  給皇后娘娘看過診,宮中的事也算告一段落,到時候她也會被送出宮。
  
  看著徐清歡向宮內走去。
  
  宋成暄也轉身上馬,他也要快些將手上的事都辦妥當。
  
  剛剛離開宮門。
  
  張真人迎了過來:「如公子所料,那張玉慈沒有將藥丸全都毀掉,而是命親信帶著離開了張家,現在張家出了事,那人準備出城去了。」
  
  那些藥,對於張玉慈來說還有用處,真華已經不在,藥毀了就不能再得,張家雖然現在危險,也未必就真的有人能將案子查明,毀掉大部分,留下幾顆讓親信帶走,是最穩妥的辦法,若是張家能平穩度過此事,這藥丸必然還有用武之地,畢竟想要一個人死的悄無聲息,實在不易。
  
  張真人壓低聲音:「公子,我帶永夜……」
  
  「我自己去……」宋成暄瞇起眼睛,這樣才最穩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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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0 01:41:5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八十一章 爭鋒

  張真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公子這個模樣,看起來彷佛沒有身穿甲胄帶兵出征的那股殺氣和狠勁兒,甚至顯得過於平靜。
  
  彷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不過正是這份平靜,才讓人覺得異常的沉悶,彷佛讓人透不過氣來。
  
  公子這根弦繃得太緊了。
  
  張真人想說些什麼,卻不知要如何開口,或許拿到張家的藥丸就會好許多。
  
  宋成暄驅馬前行,張真人立即跟了上去。
  
  ……
  
  江永背著包裹向前走去,國舅爺命他想方設法出城。
  
  如果張家沒事,他自然要回來,張家出事他也會得到消息,到時候將手中的物什毀掉,找個地方殉主,一切就算了結。
  
  國舅爺將這託付給他,他死也不能出差錯。
  
  江永這樣想著,忽然感覺到背後的人彷佛少了些,他轉頭向後看去,走在官路上的人確實越來越少了,也就是說現在出城的人要被官兵盤查。
  
  這樣的動靜不是好事,江永感覺到了危險,立即加快了腳步。
  
  ……
  
  京城城門口已經有官兵守在那裡,不管是商賈還是百姓都要經過盤查之後才能放行,很快城門口就擁堵起來。
  
  張玉慈下了大牢,張府進了官兵,前去抓捕、審訊張玉慈的是宋成暄,這透露出一個消息,皇帝這次是來真的,張家不會像往常一樣輕易脫身。
  
  甚至還有流言,張玉慈給于皇后下毒,皇上因此大發雷霆,張玉慈已經被迫服了同樣的毒丸,定然活不成了。
  
  今日上朝,不會有人去保張玉慈。
  
  京城是個敏感的地方,達官顯貴一個比一個聰明,有半點風吹草動,人人都會想方設法自保。
  
  現在所有人的話題都與張家有關。
  
  張家根深蒂固,稍稍動一動,就會讓人覺得地動山搖。
  
  不遠處,刑部尚書程如海和李煦站在那裡。
  
  程如海對李煦這個下屬十分滿意,李煦早就向他稟告,常悅十分可疑,他也將這些密奏給了皇上,張家落得這樣的結果,他們暗地裡立下了不小的功勞。
  
  程如海看著開始騷亂的京城,拍了拍李煦的肩膀:「為皇上辦事,不會少了你的前程,你一會兒帶人協助順天府衙門將可疑的人都攔下。」
  
  李煦應了一聲:「大人這是要進宮去了吧?」
  
  程如海點點頭:「我先將外面的動靜稟告給皇上,然後就守在值房中,我們放出去的眼線若是有什麼動靜,你立即讓人將消息送來,我也好去面聖。」
  
  李煦道:「屬下明白。」
  
  程如海露出笑容:「你是趕上了好時候,皇上佈置了這麼多年,終於拿下了張家,你也跟著立下大功,張家下去了,皇上就可以大展手腳,自然會重用你。」
  
  李煦躬身道:「都是程大人栽培。」
  
  「好了,有什麼話日後再說,」程如海道,「不要再耽擱,立即去辦差吧!」
  
  說完這話,程如海轉身上馬,臨走之前不忘了囑咐李煦:「還有那宋成暄,皇上雖然用他,對他也不是很放心,你要仔細著些。」
  
  李煦應下來。
  
  程如海離開,李煦目光落在京中的街面上,他沒算錯,程如海對皇上忠心耿耿,手中握著皇帝的眼線,依靠程如海,就能獲得皇上的信任。
  
  他去常州之前就知道了,皇上很快會向張家動手,辦完常州的案子,他一直跟在程如海身邊,事無巨細將自己對慧淨的猜測全都據實稟告。
  
  皇上對付太后黨,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果然程如海接到旨意,他們在暗中做好了一切準備。
  
  他也猜到皇上會啟用宋成暄。
  
  以宋成暄的本事,絕不會在這種時候袖手旁觀。
  
  聰明人都懂得何時為自己借勢。
  
  徐清歡就在宮中,他們裡應外合,先取了頭籌。
  
  「李大人,有人要見您。」
  
  李煦順著聲音向旁邊看去,只見一個穿著斗篷的女眷站在那裡,那女眷輕輕地抬起頭,露出姣好的面容。
  
  那是庾三小姐。
  
  李煦知道庾家來了京城,不想要與庾家來往,就沒有讓人去打聽庾家人行蹤,庾三小姐出現在這裡,想來也得到了一些消息。
  
  李煦走了過去。
  
  「九爺,」庾三小姐上前行禮,「我有兩句話,想與九爺說,不會耽擱九爺太多時間。」
  
  庾三小姐說完立即從懷中拿出一封信函:「九爺,我知道張玉慈在北方的生意,現在張家出了事,為張玉慈辦事的掌櫃,必然會將一些證據帶離京城,張玉慈雖然倒了,還有北疆的張玉弛和太后娘娘在,只要他們將錢財留下,將來還能東山再起。
  
  但如果九爺捏住他們的咽喉,呈給皇上,說不得皇上就會讓九爺去北方查那張玉弛,這樣九爺就能大展手腳,張玉弛在北疆作威作福,北疆的百姓早就已經苦不堪言,九爺為民除害,就會得到百姓的擁護。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宋成暄已經十分風光,九爺不能讓他占盡好處,宋成暄自持在東南立下功勞,做事太過鋒芒畢露,皇上不一定對他有多少信任,定然希望有人能與他平分秋色,九爺定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才會帶人來到這裡。
  
  我此次來京城是為父兄打聽東南衛所的情形,湊巧趕上這樁事,想到庾家眼線查到的消息正好堪用,急忙來尋九爺。」
  
  庾三小姐說到這裡,抬起頭看李煦,只見李煦表情依舊冷淡,彷佛並沒有動心。
  
  庾三小姐道:「九爺不用懷疑我,我也沒有別的意思,九爺不用覺得欠下庾家人情。
  
  九爺假以時日拿下張家,庾家也少了心腹大患,我這一趟是為庾家謀利。」
  
  庾三小姐說完將手中密信遞給李煦。
  
  李煦沒有去接那信函。
  
  「李大人,」吏員匆忙過來道,「宋大人帶人正要出城去。」
  
  宋成暄已經將張玉慈府上的事辦好了嗎?現在急著出城是為何?
  
  庾三小姐站在那裡不再說話,靜靜地等著李煦的答案,彷佛無論李煦怎麼選擇她都會欣然接受。
  
  李煦吩咐手下人牽馬,然後轉頭去看庾三小姐:「讓三小姐費心了,朝廷大事,非李煦一個人能夠決定,果然有需要庾家幫忙的地方,李煦必然上門拜會。」
  
  庾三小姐點了點頭:「希望九爺此行順利。」
  
  李煦翻身上馬前行。
  
  等到李煦走遠了,庾三小姐只聽玉竹道:「這李九爺也太……真是辜負了小姐一片心意……」
  
  「不會的,」庾三小姐看向李煦,「他不是出城去了嗎?我安排的人就在城外,李煦想要與那宋大人一爭高下,就會用到我的人。
  
  男人啊,都是要臉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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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0 01:42: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八十二章 李煦的關心

  李煦走遠了,庾三小姐才準備上馬車回去。
  
  「小姐,好像有人盯著我們。」庾家下人上前稟告。
  
  玉竹忙將庾三小姐頭上的冪籬放下來,三小姐和尋常女眷不同,生得美貌出挑,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人追著多看幾眼,所以每次出來她都會十分小心,今天京中到處亂糟糟的,三小姐是為了李九爺才會來到這裡。
  
  庾三小姐看向玉竹:「我們現在就離開。」
  
  庾三小姐上了馬車,將管事叫來吩咐道:「方才盯著我們的人若是再來,就弄清楚他的身份,看看是誰家的眼線。」
  
  這一點很重要,畢竟來到京城敵友不明。
  
  ……
  
  庾三小姐的話沒有給李煦帶來任何影響。
  
  庾家的心思他早就已經知曉,他不會接受庾家的幫助,不過庾家人這麼快打聽到消息還是讓他有些意外。
  
  看來庾家在北疆的根基比他推測的要更深些,庾家表面上也並非保持中立,暗地裡已經有了打算,想要找機會對付張家。
  
  李煦邊想著邊催馬前行,宋成暄帶人剛剛離開,就應該在前面不遠處。
  
  「大人,他們下馬了。」身邊的隨從低聲提醒李煦。
  
  李煦抬起眼睛,只見幾匹馬被拴在官路旁的大樹上,顯然宋成暄下馬追人應該是怕打草驚蛇,那人手中必然握著重要的東西,這件東西極容易被毀去,否則以宋成暄的身手不必這樣小心。
  
  李煦心中一動,隱隱約約猜到了結果,而這也是他會到這裡的原因。
  
  「大人,我們也要下馬跟過去嗎?」
  
  李煦已經在旁邊的樹林中看到了宋成暄的身影。
  
  「宋大人,」李煦翻身下馬,快步走了過去,「我們奉命協同順天府、大理寺一起查案,我帶人查看有沒有可疑人出城,正好遇見宋大人。」
  
  李煦神情從容,目光落在林子裡。
  
  林子靜寂無聲,看起來沒有什麼異常,可宋成暄身邊的人都已經離開,顯然已經悄悄地潛入林中。
  
  宋成暄雙眼目視著前方,微風吹過他身上的長袍,他彷佛並沒有聽到李煦的說話,只是注意著林子裡的動靜。
  
  李煦身邊的隨從不禁道:「宋大人,我們李大人……」話剛說到這裡,只覺得周圍氣氛一寒,不敢繼續說下去。
  
  這位宋大人經常出入軍營,不是好相與的,隨從縮了縮脖子,噤聲立在一旁。
  
  「李大人若是為了查案,不必在此停留,」宋成暄的態度十分冷淡,「這裡沒有李大人要的東西。」
  
  宋成暄話音剛落,官路上隱約傳來了響動,宋成暄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彷佛就將一切都看透:「李大人想要的,看來在那裡。」
  
  說話間就有人慌忙跑過來:「大人,大人,前面出事了。
  
  趕車出城的一家人,不小心撞到幾個路人,路人不依不饒與那家下人大打出手,掀翻了那家車上的箱子,箱子裡的東西掉了出來,都是金餅啊。」
  
  不會這麼湊巧打了一架就發現了金餅。
  
  李煦想起了庾三小姐的話,那出城的人,恐怕就是張家鋪子的掌櫃,攔住掌櫃車馬打架的就是庾家人。
  
  庾三小姐看到他出了城,特意讓人在此揭穿那掌櫃,他「恰好」能將人拿住。
  
  「宋大人不過去看看嗎?」李煦看向宋成暄。
  
  宋成暄已經向林子裡走去:「我與李大人不同路。」
  
  李煦望著那不遠處的騷動,這裡離城門本就不遠,很快順天府的人就會趕到,讓順天府搶先一步,案子就會落在順天府頭上。
  
  不過……
  
  李煦想到了程如海的話:「徐大小姐也真是厲害,就憑著靖郡王和她自己的病症,斷定于皇后也是中了毒。」
  
  他當時聽到這話,耳邊一陣嗡鳴聲,驚詫地看著程如海。
  
  程如海道:「那毒丸是先皇沒有被立為太子時就有了,當年的二皇子身邊有個道士叫真華,此人擅長煉丹,毒丸八成是真華煉製的。
  
  張家和真華頗有交情,當年太后娘娘想要皇上選張家女為后……」
  
  李煦只覺得程如海的聲音越來越遠,他看過靖郡王記檔的脈案,腦海中浮現的都是靖郡王死時的慘狀。
  
  「那為何徐大小姐也會中毒?」
  
  李煦到現在也不知道當時在想些什麼,突然就會問出這樣的話,程如海願意透露一些秘密時,他只要在一旁聆聽就好,這樣突兀的問出口,會引發程如海的不滿,程如海反而不會說出實情。
  
  他平日裡絕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程如海果然一怔,停頓片刻道:「你尚年輕,不知當年一些往事……安義侯府曾與魏王來往密切,這其中的內情一句兩句很難說清,將來有機會再告訴你。
  
  不過就是因此,皇上對安義侯也不能全然信任。」
  
  程如海沒有說仔細,但是透露的夠多了,李煦從中能猜到來龍去脈,當年安義侯帶兵去魏王府平叛另有內情。
  
  之後他帶人去問案,知道張玉慈毀了藥丸,可張家這些年也經過不少的波折,這麼重要的東西張玉慈說不定會另有安排。
  
  宋成暄出現在這裡,為的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對他來說……也許正是那藥丸。
  
  李煦對自己的猜測有幾分的把握,他抬頭看過去,宋成暄已經走進了林子中,他看了看官路上,所有人衙差都在等著他安排。
  
  「你們去前面看看,本官隨後就來。」
  
  李煦說完抽出腰間的軟劍,也向林子中走去。
  
  ……
  
  江永看向周圍長長地鬆了口氣,應該沒有人跟過來了。
  
  他抬起頭看看天空,正準備要取水囊來喝,耳邊忽然傳來破空聲響,江永就要躲避,那箭矢卻來的很快,眼見就到了眼前。
  
  江永袖子一抖,兩顆蠟丸到了手中,蠟丸裡正是老爺交給他拿走的藥。
  
  他正要用力去將蠟丸捏碎,毀了那藥,他卻發現手用不上力氣,因為他的手臂已經被一柄利刃砍下,而他斷手中的蠟丸全部落入一個人掌心之中。
  
  江永看向那人,那人目光冰冷,手中握著一柄染血的長劍,就是那柄劍砍掉了他的手臂。
  
  空氣中飄蕩著濃濃的殺氣和寒意。
  
  死士不懼生死,可這一連串的變故,讓江永心中只有驚詫和恐懼,他強迫自己重新鼓起士氣,手剛剛抬起來,只覺得肋下一涼,整個人向後衝撞而去,然後被牢牢地釘在了樹幹上。
  
  江永瞪大眼睛,眼前的人目光幽深,表情冷漠,整個人就似一柄出鞘的利刃。
  
  「張玉慈讓你帶出來的不止這兩顆,剩下的藏在了哪裡?」這聲音聽起來十分鎮定,卻讓人覺得遍體生寒,「我不喜歡折磨人,你說了,會了結的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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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0 01:42:1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八十三章 欣喜

  李煦快速在林子中穿梭,他表面上沒有上過戰場,其實以李家旁支子孫的名字曾在軍中歷練,也是因此才認識庾家人,所以在追蹤這樁事上他也有些心得,更何況宋成暄才走不久。
  
  不遠處果然看到了幾個人影,宋成暄就在其中。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傳來。
  
  李煦快走幾步,只見有個人被釘在了樹幹上,那人一條手臂被砍斷,身上的衣衫已經被鮮血浸透。
  
  李煦皺起眉頭,宋成暄已經審訊了那人,想必從那人手中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宋大人,」李煦走上前去,「這人……」
  
  宋成暄轉過頭:「這是張家的死士,從京中出來想必是要向外送信,我要捉他時,下手重了些,人已經死了。」
  
  李煦目光落在那死士身上,死士的頭微微動了動,顯然還活著。
  
  不等李煦說話。
  
  宋成暄抽出死士身上的長劍,死士的身體失去支撐就要從樹幹上滑落下來,宋成暄的手又是一送,劍尖刺入死士胸口。
  
  鮮血噴濺而出。
  
  這次是真的死了。
  
  宋成暄向前走去:「我會讓人將屍身送去衙門。」
  
  李煦看到這裡不禁也要對宋成暄另眼相看,被他發現行蹤之後,宋成暄卻也不加遮掩,當著他的面將人殺死。
  
  真是好氣魄,怪不得在軍中有那麼高的聲望。
  
  就算殺了人又能怎麼樣,難不成朝廷會為了這樣一件小事治罪宋大人,最重要的是宋大人已經達到了目的。
  
  就在兩人就要擦肩而過時,李煦忽然開口:「拿到了嗎?是解藥還是毒丸?宋大人殺了人,是不準備將東西交給朝廷了。」
  
  宋成暄繼續向前走去。
  
  李煦接著道:「希望宋大人能為徐大小姐找到解毒的藥方。」
  
  宋成暄微微瞇起眼睛,李煦知道他是來做什麼,他說這樣的話,是在關心清歡?
  
  宋成暄本不欲與李煦說話,卻不知為什麼聽到自己的聲音。
  
  「李大人做好自己分內事。」
  
  分內事。
  
  李煦想及了宋家和徐家的議親。
  
  是啊,他為何要來此處,宋成暄為了自己將來的妻室,他又是為什麼?
  
  李煦站在原地,看著宋成暄的護衛帶走了那具屍身。
  
  最終留在樹林中的只有他和那些暗紅色的血跡。
  
  半晌,李煦才從林子中走出來。
  
  「李大人,」已經有下屬在官路上等著他,「您去哪裡了?」
  
  「人抓到沒有?」李煦問過去。
  
  「抓到了,」下屬抿了抿嘴唇,「不過有人先我們一步將人制住,現在都要送去衙門裡了。」
  
  還是有人先一步。
  
  李煦正要問那人是誰,就聽到有人大笑道:「小爺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多的金餅,這些東西是從哪裡來的?你們該不會偷了國庫吧?
  
  現在不肯說,一會兒去了大牢中,也要把你們審個清清楚楚。
  
  小爺早就看你們不順眼,要不是有人與你們打了一架,小爺也要活動活動筋骨。」
  
  徐青安騎在馬上,看著那被捆起來的掌櫃,不停地用手中的木棍打過去:「被堵住了嘴,你還咿咿呀呀的叫什麼?一會兒到了衙門,黃大人審問你時,你敢裝死,看小爺不打得你滿地找牙。」
  
  徐青安挺直脊背,不過他那扭來扭曲得意洋洋的模樣,活脫脫像一個趕豬進城的鄉紳家傻兒子。
  
  李煦看著眼前的一幕。
  
  「咦,這不是李大人嗎?」徐青安在馬上向李煦拱手,「真是巧了,李大人也出城了?」
  
  說完徐青安抬起頭看了看天空:「李大人有什麼事快些去辦,天黑之前還要趕回城呢?」
  
  李煦身邊的下屬皺起眉頭:「大人,他這分明就是……」分明就是搶了功勞,卻還要以此奚落他們大人。
  
  李煦站在那裡,忽然嘴角一彎,臉上浮起一抹笑容。
  
  徐清歡,在她出現的時候,他就莫名的覺得她很瞭解他,在她那雙眼睛中,他能清清楚楚看到自己映在上面的影子。
  
  之後經歷了那麼多事,他的猜想彷佛不斷得到印證。
  
  她總能在他面前搶到先機。
  
  可這次,她卻輸了,她一定沒想到,他根本沒有去攔那商賈,而是跟著宋成暄去林子裡。
  
  在她心中他可能是個只會謀算利益之人,這次要讓她失望了。
  
  徐青安看到李煦的模樣微微有些驚訝,這李煦明明什麼都沒得到,卻為何這樣高興?莫不是被氣傻了不成?
  
  等妹妹從宮中回來,他要將這件事講給妹妹聽,妹妹真是高看李煦了,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小心李煦,結果李煦根本就是沒出現。
  
  ……
  
  坤寧宮內。
  
  廖先生小心翼翼地將手指從于皇后手腕上拿開。
  
  于皇后面色平靜:「先生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于夫人緊張地攥住了帕子,她額上傷口還未痊癒,卻因為擔憂女兒,請求入宮覲見皇后娘娘,皇上格外開恩,應允他們母女團聚。
  
  看到廖先生面色沉重一直沒有說話,于夫人忍不住開口詢問:「先生,皇后娘娘的病情到底怎麼樣?」
  
  廖先生起身就要下跪行禮。
  
  「先生不用這樣,」于皇后道,「本宮只想聽一句實話。」
  
  廖先生歎了口氣:「皇后娘娘毒入內腑,草民醫術淺薄,想不出法子醫治。」
  
  于夫人聽到這話,最後一線希望頓時破滅,她臉上滿是悲傷的神情,眼淚跟著奪眶而出,為了不哭出聲,她拿起帕子緊緊地掩住了嘴。
  
  于皇后倒顯得十分平靜,她輕輕地拉了拉于夫人的袖子:「母親別急,女兒沉冤得雪已經很好了,人不能求得太多,否則佛祖都會厭棄。」
  
  說完這話,于皇后又看向徐清歡:「廖先生現在就為徐大小姐診脈吧,本宮現在只期望徐大小姐的病能夠痊癒。」
  
  廖先生點頭。
  
  徐清歡坐在錦杌上,伸出了手腕,廖先生再次將手指扣於脈上。
  
  徐清歡轉頭去看于皇后,于皇后向她微微點頭,彷佛是在安撫她的情緒,于皇后關切的神情讓徐清歡心中更是難過。
  
  廖先生捋了捋鬍鬚,終於點了點頭:「徐大小姐中毒不深,容我想法子慢慢調理,就算不能完全治癒,也能儘量排解毒性,好在還有充裕的時間,如果能知曉這毒都是些什麼……那就更有把握。」
  
  于皇后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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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0 01:42: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八十四章 感動

  徐清歡聽到廖先生的話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前世,她抱著一絲的希望尋找廖神醫,廖神醫告訴她:「你這是丹丸之毒,可惜調理不當,日益嚴重,如今毒已入骨,沒有機會了。」
  
  隔了一世,終於得到了不同的結果。
  
  徐清歡彷佛看到了那個形如枯槁的自己孤獨地走進馬車,踏上她人生最後的路途,大火之中歷盡磨難,好在最終歸來時,是那明媚如花的少女。
  
  徐清歡想及這裡,眼角不禁有些濕潤,一顆心在胸口慌跳,是因為感動和歡愉。
  
  「謝謝廖先生。」徐清歡站起身向廖神醫行禮。
  
  廖先生忙道:「大小姐請起,我還不知能否讓大小姐痊癒,這大禮我當不起。」
  
  也不知這位徐大小姐是怎麼打聽到他的,他在鄉間有些名聲,但還不至於讓達官顯貴都知曉,他自認醫術不如那些名醫,不知是否機緣巧合,正好皇后娘娘和徐大小姐的脈象他懂得看。
  
  他少年時無家可歸,在道觀裡討吃的,道長見他可憐,就讓他幫忙做些雜事,並教他識字看書、傳他醫術,他跟著道長四處奔走為百姓治病。
  
  那些年他們日子過的很貧苦,每天不停奔波,有時還會餓肚子,他也問道長為何不去城中,那裡的病患至少能付得起診金,修道雖然重要,但也不能太過清貧,道長的腿疾不得休養已經越發嚴重。
  
  道長說,他這樣做也並非感悟了道法,他只是在贖罪。
  
  道長從前遇見一位善人,兩個人經常一起研習道法,兩個人對煉丹頗有興趣,相信這世上有點石成金,化腐朽為神奇的道術,也有讓人長生不死的丹丸。
  
  善人有些家財,他們就開始試著煉製丹丸,丹丸是煉出來了,不過那並非能讓人長生不死,反而是害人性命之物。
  
  道長吃的少些留下一條殘命,善人卻因此喪生,善人煉丹欠下不少銀錢,家中的兒女也被抵債賣給了人伢子,妻室萬念俱灰殉夫而去,一朝家破人亡,道長遍尋那雙孩子無果,後來開始在道觀中住下,為周圍百姓治病,算是償還罪孽。
  
  他經常看道長的脈象,算是對丹丸之毒有些瞭解,沒想到今日用上了。
  
  徐清歡道:「我還有個問題想要請教先生。」
  
  廖先生點了點頭。
  
  徐清歡道:「如果我沒能遇見先生,一直沒有治病,會怎麼樣?」
  
  廖先生捋著鬍子沉吟片刻:「看大小姐的年紀,應該是幼時中了毒,想必大小姐服用的毒不多,這些年又一直在調理,毒雖然沒有完全清除,身子底子卻也不錯,這樣維持下去,十幾二十年無大礙,只是之後身子骨會漸漸虛弱,這毒性也跟著顯現出來,蠶食骨骼、臟腑,最終一發不可收拾。」
  
  徐清歡聽著廖神醫的話,想到了前世的經歷:「如果過於操勞會不會很快發病?」
  
  廖先生道:「那也難說,身子不好,的確會加重病情,不過……就算如此,因毒發而病入膏肓。」
  
  徐清歡明白了,所以她的猜測是對的,前世她會病成那般,是又有人給她下了同樣的毒。
  
  那是從何時開始的?
  
  李家埋怨她一直沒有身孕……然後她就開始時時生病,毋庸置疑害她的那個人就在李家,當年就在她身邊。
  
  「先生,」徐清歡回過神來,「皇后娘娘如今身子虛弱,先生能否想到法子為娘娘調理……」
  
  于皇后打斷徐清歡的話:「這些事自然有太醫院來辦,不用勞煩廖先生了。」
  
  徐清歡轉頭去看于皇后,于皇后微微一笑:「從前太醫院並不知曉本宮病症的來龍去脈,自然藥不對症,如今真相大白,就讓他們去想辦法。」
  
  于夫人欲言又止,看到這位廖先生為徐大小姐診脈,又說出方才那番話,可見對此十分瞭解,就算廖先生不能治好娘娘,讓他為娘娘調理身子,減輕痛楚,總比用那些太醫要好得多。
  
  「誰都不必勸了,」于皇后笑道,「我自有分寸。」
  
  于皇后說完這些,看向徐清歡:「辛苦你了。」
  
  徐清歡起身行禮,于皇后定然有許多話想要和于夫人說,現在坤寧宮已經安穩,不需要她留在這裡。
  
  徐清歡道:「臣女先行告退。」
  
  于皇后點點頭:「明日再來,陪著本宮說說話。」
  
  徐清歡和廖先生一起走出大殿,殿門在闔上的瞬間,徐清歡聽到了于夫人壓抑的哭聲。
  
  一路走出宮門,徐清歡才道:「先生,皇后娘娘這般,還能有多少時候?」
  
  廖先生歎口氣道:「若是能找到那毒藥,弄清楚裡面的毒性,說不得還能緩解皇后娘娘的病症。」
  
  徐清歡頷首:「一定能找到那毒藥。」
  
  ……
  
  「抓到那掌櫃的是安義侯府的那位世子爺。」
  
  庾三小姐聽著下人的話,不禁皺起眉頭。
  
  李煦沒有去?然後這麼好的線索和證據都落在了安義侯府手中。
  
  李煦怎麼會這樣做。
  
  庾三小姐吩咐下人:「將馬車趕回去,我要去看看究竟。」李煦向來心中清明,不該犯這樣的錯誤。
  
  「大小姐,那盯著我們的眼線又來了。」管事低聲稟告。
  
  「不要打草驚蛇,讓人去查查。」
  
  庾三小姐話音剛落,管事又道:「這次……好像不加遮掩,直奔過來了。」
  
  庾三小姐皺起眉頭,立即吩咐:「不要理睬他,我們快點走。」
  
  馬車剛要加快速度,卻已經來不及了。
  
  後面趕上來一人,騎著馬擋到了馬車前,庾家的馬車不得不停下。
  
  只聽外面傳來聲音道:「你們是誰啊?來做什麼?」
  
  那男子態度輕佻,聽上去彷佛是個登徒子。
  
  玉竹立即護住庾三小姐,在北疆時,這種事就經常發生,他們以為攔住小姐的馬車,小姐就會對他們另眼相看。
  
  他們敢打小姐的主意,庾家的護衛就會讓他們長長教訓。
  
  玉竹透過車簾,看清了不遠處的人,不禁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小姐,是他,是……那安義侯世子。」
  
  他要做什麼?玉竹正在驚慌。
  
  「告訴你們,」徐青安微微彎下腰,將手肘撐在腿上,瞇著眼看庾家眾人,「不要再偷偷摸摸跟著小爺,更不要打小爺的主意,小爺看到你們就討厭。」
  
  這幾天他身後總有人鬼鬼祟祟地跟著,孟凌雲和永夜都有所察覺,著實讓他覺得厭煩的很,他是少年英雄,又曾做過斥候,一看就知道他們的意圖,這馬車裡的女子八成是對他沒安好心。
  
  徐青安道:「告訴你們,下次再來別怪我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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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0 01:42:4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八十五章 為她奔忙

  徐青安的聲音足夠大,將周圍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
  
  民眾聚在一起議論,有些不太好聽的話飄進馬車中庾三小姐的耳朵裡。
  
  玉竹氣得臉通紅,就想要出去理論,這安義侯世子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模樣,竟然說的似三小姐愛慕他。
  
  這若是鬧出什麼傳言,三小姐的臉面要擺在那裡。
  
  庾三小姐看向玉竹:「不要再節外生枝,原本就是我們的人行蹤被他察覺。」是他們不夠小心,落下了把柄。
  
  「快走吧!」庾三小姐又吩咐一聲,停留越久是非越多。
  
  「九爺。」玉竹看到了李煦帶著人從街面上走過。
  
  早知道就不該回來,庾三小姐不由自主地看向車外,只見李煦帶人徑直走了過去,他不曾向這邊看上一眼,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冷峻……好像根本沒有瞧見她。
  
  不,他並不是沒有瞧見,他是不想理睬。
  
  徐青安不願意多費口舌,少年英雄揮揮衣袖,雄赳赳氣昂昂地離開,他還要趕著去接妹妹。
  
  ……
  
  徐清歡在徐家下了馬車,徐夫人已經等在了門口。
  
  「母親怎麼出來了?」徐清歡看過去,只見母親雙眼通紅,顯然是才哭過,應該是祖母將她中毒的事說了。
  
  「清歡。」徐夫人上前拉住女兒的手,她心中怨懟自己這麼多年怎麼就沒多想,被太夫人哄騙過去,以為女兒真的是先天不足,她也知道太夫人是怕她跟著擔驚受怕,剛生下清歡那幾年,她身子也不是很好,魏王府又剛剛出事,侯爺在朝堂上也是如履薄冰,侯府經不得半點的打擊,太夫人就悄悄地將一切都擔起來。
  
  想到這裡徐夫人就愈發的愧疚,她這個主母沒有做好。
  
  「這位是廖先生吧!」徐夫人立即走上前去向廖先生見禮。
  
  「夫人,這可使不得,」廖先生臉色大變,「從宮中出來,夫人又這樣,我這還沒治病,就憑白受了這麼多禮數……」
  
  站在旁邊的徐青安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剛想要去問,卻聽得徐夫人道:「我們進去吧,太夫人還等著聽消息呢。」
  
  眾人一起去了徐太夫人房裡。
  
  徐太夫人仔細地聽著廖先生說話,表情看起來十分平靜,但是手卻緊緊地攥著佛珠,等廖先生將徐清歡的情形說完,徐太夫人才道:「看來是我沒有給歡兒找對郎中,早知道有廖先生,還不如……」
  
  「太夫人不能這樣說,」廖先生道,「這種丹毒不是人人都知曉的,我也是機緣巧合才從師父那裡學到一些,從大小姐的脈象上可以看出,太夫人一定請了不少名醫才穩住病情,否則那丹毒霸道,繈褓中的孩子如何能受得了。」
  
  徐太夫人聽到這話並沒有輕鬆:「接下來如何治,還請先生明示。」
  
  廖先生道:「大小姐之前用過的藥方可還有?慎重起見,在用藥之前,我還是想看一看。」
  
  徐太夫人吩咐楊媽媽去取,楊媽媽搬來一隻箱子,裡面裝著的滿是藥方和脈案,看到這只箱子徐清歡不禁想起前世祖母沒了之後,她看著這箱子發呆,想起祖母對她的愛護,就忍不住掉眼淚。
  
  後來她病的厲害時,也將這箱子裡的藥方拿給謝遠看過,可能是謝遠看出了什麼,才會寫信讓她去尋廖神醫。
  
  所以找到廖神醫並不是她幸運。
  
  謝遠對她的病情始終很上心,她吃了謝遠的藥也有所好轉,可惜後來謝遠被調離了京城,去西北做了個小官。
  
  謝遠去西北是否與她的病情有關?
  
  徐清歡剛思量到這裡,就看到哥哥驚訝的目光,哥哥到現在還沒有回過神來。
  
  管事將廖先生安排去了客房中。
  
  徐青安臉色難看,終於道:「妹妹為什麼會中毒,是誰下的毒?」
  
  「張玉慈,」徐太夫人冷冷地道,「我當時只知道是宮中拿來的密藥,並不知道出自張玉慈的手,當年我四處求醫,張家還假惺惺的舉薦了幾個郎中,現在想起來,他們是故意來打聽清歡的病情,多虧我謹慎,對張家有所防備,但凡張家提到的郎中我一個也沒用,都是悄悄地讓人去尋訪。」
  
  「原來是他。」徐青安眼睛中要冒出火來,就要向外面走去。
  
  「你去做什麼?」徐夫人忙阻攔,生怕徐青安不管不顧地惹禍。
  
  徐青安一臉恨意:「衙門查封張家,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能幫忙的。」
  
  徐夫人道:「你又沒得差事,如何能過去。」
  
  「宋大人得了差事,」徐青安提起這樁事對宋成暄多了好感,「有他在,我自然就能找機會過去。」
  
  徐青安一陣風似的走了出去,徐夫人想要追。
  
  「讓他去吧,」徐太夫人道,「別說青安,如果我是個男子,我也要走出去,親眼看看張家人的慘狀。
  
  如果這是別人辦案,我還要叮囑長興,想方設法落井下石,徹底壓死張玉慈,現在好了,一切都握在成暄手中,成暄會為歡兒報仇的。」
  
  聽到這話,徐夫人點點頭:「宋成暄還真是厲害,前陣子我還在擔憂,朝廷會不會真的就讓他在家養病……他能這樣對付張家,也是為了歡兒,可見對歡兒真的很上心。」
  
  徐太夫人也很滿意,看了徐夫人一眼:「可見歡兒比你眼光好,不像你找了這樣個夫婿,要整日為他煩心。」
  
  哪有當著孫女的面這樣說自己兒子的。
  
  「太夫人,」徐夫人低聲道,「當著晚輩的面,就算說的是實話,也得多多少少遮掩一些。」
  
  徐清歡不禁靠在祖母肩膀上笑起來。
  
  聽著女兒的笑聲,徐夫人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你倒是一點都不擔憂。」
  
  不擔憂,有這麼多人為她奔忙,她心中有的只是喜悅。
  
  ……
  
  宋成暄和張真人拿到丹藥之後沒有回城,而是一路向城外的道觀中馳去。
  
  得知徐清歡中毒之後,宋成暄讓張真人遍尋方士,如今請來的方士都被安置在這處道觀。
  
  到了道觀門前,宋成暄翻身下馬。
  
  張真人上前道:「公子將丹藥交給我吧!」
  
  他們從死士手中找到了兩顆丹丸,又嚴刑逼供拿到了另外四顆,有六顆丹丸在手,應該已經足夠用了。
  
  宋成暄思量片刻,將三顆交給張真人,另外三個收入懷中。
  
  「公子,」張真人眼睛中泛著水光,「您該不會……」該不會治不好徐大小姐的病,公子就會服下這幾顆丹丸,跟著大小姐……
  
  張真人想到這個可能,鼻子發酸。
  
  宋成暄神情淡然:「我如果想要自盡不必這樣麻煩,你先拿三顆進去,這三顆放在我這裡,若是找方士也不能弄清楚其中的毒性,我再另想辦法。」
  
  張真人點點頭,公子還是想到了自盡,可憐的公子。
  
  張真人拿著藥丸走進道觀,道觀中蓮花座上,有一個面容清秀的道士正在打坐。
  
  「師弟啊,這次你一定要幫幫師兄,」張真人上前抱住那道士的大腿,「自從師妹跟人私奔之後,師兄還沒有這樣傷心過,你若是不幫忙,師兄就要活不成了啊。」
  
  張真人將眼淚鼻涕都蹭在那道士的道袍上,全然沒有了往日高深莫測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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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0 01:43:0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八十六章 月下相會

  端坐在那裡的道士,本來表情安然,被張真人這樣一鬧,不得不睜開了眼睛,只見自己的道袍已經被揉搓成一團,張真人趴在他腿上,抽抽噎噎,就像一條喪家之犬,搖尾乞憐,立即皺起眉頭。
  
  「師兄,你這成什麼樣子,」清陵怒其不爭地看著自己的師兄,「前些日子在常州見到師兄,還以為師兄已經有所成就,和從前不一樣了,如今看來並沒有任何的長進。」
  
  張真人抬起頭,抹掉臉上的眼淚直起身:「師弟去常州了?見到師兄為何不來說話。」
  
  清陵立即整了整自己的衣袍,臉上是難以遮掩的嫌棄:「我本來就是四處遊走,沒事找師兄,自然不必相見。」
  
  張真人提起了傷心事,越發抑制不住,滔滔不絕起來:「從前師妹在的時候,我們師兄弟三人多好,後來師妹與人私奔了,你還說會照顧我,卻沒有半年就跑的無影無蹤,現在更是絕情,見面也當做不相識,師妹知曉我們如此心中定然會難過。
  
  我真是命苦,還是師妹在的時候好,總是能噓寒問暖,我生病了她還在一旁照顧……你們是雙胞兄妹,為何性情如此不同。」
  
  他本想與師妹做一對神仙眷侶,誰知道這樣一追竟然將師妹追走了。
  
  清陵聽到這裡不禁皺起眉頭,臉上的神情更加冷淡:「師兄找我到底有何事?若只是來說這些,我這就走了。」
  
  張真人知曉這個師弟性子不好,這才一進門就如此哀求,希望師弟能動惻隱之心,沒想到說了這麼多,師弟仍舊不為所動,好像分開這些年,師弟變得更加不近人情了似的。
  
  張真人道:「我是真的有事找師弟。」
  
  清陵進屋拿起了包裹,看著師兄這個模樣,想必也沒有什麼正經事:「下次師兄不必尋我了。」
  
  張真人大驚,立即追上前:「這是救人性命的大事。」
  
  清陵已經走到道觀門口,只見有個青年向這邊迎來,那青年神情沉著,目光清澈,眉宇中透著幾分的果斷和幹練。
  
  宋成暄先見禮:「清陵真人。」
  
  清陵立即還禮。
  
  宋成暄道:「張真人四處打聽,才知道真人也在京城附近,無意打擾清陵真人雲遊,只是有件事要請真人幫忙。」
  
  清陵知道師兄在東南幫人做事,能跟著師兄來此地的,至少是師兄十分信任的人。
  
  清陵看向道觀:「善人請與貧道去裡面說話吧!」
  
  宋成暄和清陵向前走去。
  
  張真人望著這一幕不禁驚訝,公子不過說了一句話,師弟就留了下來。
  
  師弟好像對旁人都還不錯,唯獨對他特別的冷漠、苛刻。
  
  張真人愣在那裡好半天,才整理了道袍,讓自己重新容光煥發,轉身也要跟進道觀中,卻剛走上臺階,道觀那扇木門就「嘭」地一聲關上,讓他結結實實地吃了個閉門羹。
  
  張真人不敢再惹師弟生氣,只好站在門口,幽怨地思念他那善解人意的小師妹。
  
  當年如果與人私奔的是師弟就好了,那樣的話他與師妹說不得早結良緣,孩子也生了一院子,天上捉弄人啊。
  
  ……
  
  清陵仔細地聽著宋成暄的話,他終於知道師兄為何尋他來。
  
  清陵道:「每個方士煉丹的法子都不同,細微的差別,都會做出不同的藥丸,自然藥性也會千差萬別。
  
  不過既然找到了那些丹丸,就有了依據,多試幾次可以弄清楚其中毒性,只是要多費些功夫。」
  
  宋成暄眼睛中閃過一抹喜色。
  
  「這非一日兩日之功,」清陵道,「我需要安排一下,再來找你們。」
  
  清陵說完看向門外:「也不用讓我師兄跟著,我雖然功夫不如他,但是我不像他那樣處處惹事,有能力自保。」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聽師兄在耳邊聒噪不停,每次都要將前塵往事敘說一遍,他本來心境很好,遇見師兄總會不由自主地動怒,上次與師兄見過面之後,他一時忍不住踢了圈中的母豬一腳。
  
  直到現在,他還覺得萬分羞恥。
  
  清陵走出去,張真人立即跟上前。
  
  宋成暄看著他們師兄弟遠去,不一會兒功夫張真人獨自走了回來。
  
  陽光下張真人捋著鬍鬚,神態飄逸:「我那師弟給公子添麻煩了,師弟說明日會到安義侯府。」
  
  宋成暄點了點頭。
  
  張真人說完轉過身去,宋成暄只見張真人屁股上印著一個腳印,天青色道袍飛揚,那腳印也顯得格外清晰。
  
  ……
  
  天色漸漸黑了。
  
  權傾朝野的國舅爺,突然之間下了大牢,整個張家都被朝廷抄檢,滿街都是衙門裡的人,張家的鋪子一間間被查出來,鋪子的掌櫃也全都送入大牢中接受盤問,本以為這樣折騰半日就會有旨意下來,太后絕不會袖手旁觀,卻沒想到朝廷沒有罷手的意思,這讓所有與張家來往密切的臣子也惴惴難安。
  
  張家根基已深,想要將這棵大樹拔出,要花不少的精神,不過那都是皇帝和文武百官的事。
  
  徐清歡吃了飯,睡了一覺,只覺得精神前所未有的好,於是吩咐銀桂拿來了繡架,仔細地開始配線。
  
  頭髮剛剛洗過,徐清歡沒有讓銀桂幫她梳起來,而是柔順地披散在肩膀上。
  
  屋子裡很暖和,窗子開了一條縫隙,微風吹進來,吹動了桌子上的小屏風。
  
  銀桂端燈過來低聲勸說:「大小姐天亮的時候再繡吧,免得壞了眼睛。」
  
  「沒關係,」徐清歡笑道,「我又不像你們,整日裡都要捏著針。」
  
  徐清歡知道宋成暄在外為她的病奔忙,她就想為宋成暄做雙靴子。
  
  靴面上的雲紋不那麼難繡,她有信心能完成。
  
  一爐香青煙嫋嫋,彷佛一切都安靜下來,只有針線傳過布帛的聲音。
  
  繡了好一陣子,徐清歡覺得肩膀有些酸痛,站起身走到窗前,伸出手將窗子完全推開,剛要遠眺,就發現一個人慢慢走過來。
  
  那是宋成暄。
  
  宋成暄早就已經到了,方才走進院子看著屋子裡柔和的光、燈下那綽約的身影,他一時不想打擾,乾脆就停下來站在樹下靜靜地瞧著。
  
  外面一片黑暗,唯有那屋子裡十分溫暖。
  
  終於等到她起身推開窗子,他才又挪動了腳步。
  
  四目相對,她臉上是欣喜的神情,一時之間他身上所有的寒意都跟著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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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七章 給他依靠

  微風吹過,桌子上的燈火閃爍,明滅不定。
  
  徐清歡隱約聞到風中有股潮濕的味道,彷佛是哪裡下雨了。
  
  宋成暄就站在那裡,沒有要進門的意思。
  
  他今天是怎麼了,若是往常只怕轉眼之間就到了她面前。
  
  一片樹葉從枝頭掉下來,落在他肩膀上,彷佛是在提醒她,現在是深秋,天氣已經轉涼,她屋子裡暖籠,開著窗子也不覺得冷,可站在外面就不一樣了。
  
  徐清歡向宋成暄點了點頭,示意他進門,可宋成暄依舊不動,整個人彷佛與夜色融為一體。
  
  徐清歡不禁有些著急,這人是在鬧什麼脾氣不成?他們之前沒有不愉快的交談,應該說自從他們開始合作查案之後,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爭執,她前世裡小心翼翼防備的宋侯,並沒有她想的那麼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相反他屢次救了她和父兄的性命,在安義侯府和魏王府之間的事上,也給了足夠的諒解,而且還……這樣待她。
  
  只是今天他有些不尋常,外面的事辦的不順利嗎?
  
  徐清歡抿了抿嘴唇,現在天已經黑了,她開口說話必然會驚動銀桂,他們雖然已經有幾次私下裡見面,卻只有鳳雛知曉,銀桂若是發現定然會嚇一跳,到時候她要怎麼說?
  
  想到這裡,徐清歡的臉有些微微發紅。
  
  可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
  
  「宋大人,」徐清歡開始開口道,「你進門吧!」
  
  徐清歡說話的聲音比往日要低一些,聽起來竟然帶著幾分嬌嗔。
  
  銀桂正在思量要不要端茶進門,卻突然聽到徐清歡的聲音,下意識地轉身要進內室裡查看。
  
  她在大小姐身邊侍奉多年,只要大小姐有吩咐,她下意識地會立即走過去,沒有仔細去思量這話裡的意思。
  
  銀桂從側室裡出來,轉身透過窗子就看到了院子裡的人影,她不禁驚訝地張開嘴,整個人都愣在那裡,那不是宋大人嗎?
  
  為何宋大人到院子裡卻沒有人通報一聲,門房不會這樣大意,難不成是宋大人自己進門的?
  
  大小姐梳洗完已經準備歇著了,不要說外男,就算世子爺來了,也會被她擋在外面。
  
  宋大人怎麼會如此孟浪?大小姐知曉說不得會被嚇到,這事可大可小,鬧大了兩家的婚事也會作罷。
  
  銀桂就要走出門,鳳雛卻將她攔住。
  
  「你這是做什麼?」銀桂皺起眉頭就要數落鳳雛,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卻聽到屋子裡傳來大小姐的聲音。
  
  「銀桂、鳳雛你們去歇著吧!」
  
  銀桂睜大了眼睛,半晌才反應過來,大小姐方才說的……是她想的意思嗎?
  
  宋大人來這裡是與大小姐商量好的?
  
  「去吧!」徐清歡的聲音再次傳來。
  
  銀桂這才讓鳳雛的拉著向外面走去。
  
  徐清歡沒想到夜裡偷偷相會的事會讓銀桂知曉,而且她還堂而皇之地吩咐她們退下。
  
  不然她該怎麼做?
  
  當做什麼都沒發生,看著他站在那裡,不知什麼時候他會走過來,讓他在外面時間久了,終究會有些不忍心。
  
  關上窗子就讓他走,下次見面要怎麼辦?他在外奔忙一整日,她不想就這樣鬧得不愉快。
  
  還是進門的好,屋子裡有熱水,有點心……
  
  想來想去,她也只能開口。
  
  銀桂心中不知要怎麼想。
  
  既然話已經說出口,就不要再去多想,不過最磨人的是,宋成暄整個人像僵立在那裡了似的,一動也不動。
  
  徐清歡不禁有些擔憂,轉身準備走出去看看。
  
  她來不及穿斗篷,就快步走向門口,推開兩扇門,腳還沒踏出去,卻有一個人影迎過來,是宋成暄。
  
  她走得太急,幾乎撞在了他身上,臉頰蹭過他的衣衫,有些濕潤的涼意。
  
  外面並沒有下雨啊,或許是他回來的路上哪裡正好落了雨,他身上的衣衫已經被雨水浸透了。
  
  徐清歡抬起頭看到他那冷峻帶著些寒意的眉稍,他正垂下頭望著她,一雙眼眸中微微泛著波瀾。
  
  她的心湖彷佛一下子被吹皺了,不禁關切地道:「你怎麼了?身上的衣衫怎麼都濕了,快進來換一換。
  
  就算沒找到藥丸也沒關係,廖先生說了,他會想法子為我調理,就算什麼都不做,十幾年內也不會有大礙。」
  
  還有的是時間慢慢尋找藥方解毒。
  
  就算找不到藥方,算一算十幾年後,她已經三十多歲,已經比前世活得更好、更久,這些時間好好珍惜也足夠了,這樣的一天,好過前世十年。
  
  剛剛想到這裡,徐清歡就覺得眼前一黑,宋成暄彎下腰來,將她眼前的光都這擋住,然後整個人都被擁入了他的懷抱。
  
  他衣衫很涼,心跳快而有力,所以他的身上是暖和的。
  
  她的心也跟著劇烈地跳。
  
  沒有相隔幾日,卻像是第一次擁抱。
  
  這溫暖而又熟悉的氣息,讓她感覺到無比的踏實。
  
  她也想給他些回應,在這樣漆黑又有些寒冷的夜裡,他也並不時時都是暖和的,那涼意也會想方設法侵襲他,也許她沒有太多力量,但是她也想要給他些依靠。
  
  她伸出手環住他的腰身,儘量將自己埋在他懷中。
  
  她第一次這樣的主動,讓他不禁一僵,他的手臂再次收緊,然後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她的長髮。
  
  然後俯下身來……
  
  徐清歡只覺得心弦被猛然地拽動了一下,胸口覺得有些發酸又有些疼痛,和之前相比,他顯得更加急切和熱烈,漸漸地她有些喘不過氣,下意識地想向後退去,卻感覺到他的手撫在她的脖頸上,拇指不停地在她耳後來回摩挲著,溫存又眷戀,讓她不想再將他推開。
  
  磨難、痛楚和那燃燒起的烈火漸漸都離她遠去,她腦子裡一片空白,能感覺到的只有眼前人。
  
  遲來的雨滴終於落下,沙沙地擊打在落葉上。
  
  宋成暄抬起頭凝視著懷中的徐清歡,她閉著眼睛,臉頰上有一絲的潮紅,方才站在門外時,他很想走過來,可不知為何,心中浮起一種感覺,彷佛他已經站在這裡凝視她許久,就這樣看著她,卻不能靠近,明明就在眼前,卻又離他那麼的遠。
  
  心中慌張又莫名的不安,眼見著她穿著單薄的衣裙就要走出來,他才回過神,立即迎了過去。
  
  直到將她抱在懷中,心頭那悲傷的感覺才逐漸被驅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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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0 01:43:3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八十八章 討厭的宋大人

  兩個人站在門口許久,徐清歡拉扯著宋成暄向屋子裡走去。
  
  「你這衣服都濕了,先換了衣服吧!」
  
  不過這話說出來,徐清歡就後悔了,讓他換衣服,哪裡來的衣服。
  
  ……
  
  側室裡的銀桂臉色到現在也沒有好轉。
  
  她看向旁邊悠閒的鳳雛,鳳雛此時坐在錦杌上翹著腳,悠閒的吃瓜子。
  
  虧她還有這樣的心情。
  
  「幾次了?」銀桂轉頭問過去。
  
  鳳雛一臉茫然的模樣,彷佛沒有聽懂銀桂在說什麼。
  
  銀桂走過去就要搶鳳雛手中的吃食:「裝什麼傻,上次屋子裡又是老鼠又是貓,是不是宋大人來了?」
  
  鳳雛正色地搖頭:「不是,真的是老鼠。」
  
  信她才怪,鳳雛這丫頭撒謊都是面不改色,她這樣老老實實的人才會三番兩次上當。
  
  銀桂想著看向外面,雨淅淅瀝瀝地落下來,大小姐的性子如果不是著急不會當著她們的面,這樣大方的讓宋大人進門。
  
  應該是怕宋大人在外面淋雨。
  
  銀桂這樣想著,正好聽到外面徐清歡說話,宋大人的衣服已經濕了。
  
  銀桂看向鳳雛,鳳雛一臉茫然,關鍵時刻這丫頭就不中用了。
  
  銀桂歎了口氣,轉身就去尋雨傘。
  
  「銀桂姐姐做什麼去?」鳳雛立即開口道。
  
  「還能做什麼。」
  
  銀桂看向內室,她是大小姐身邊的丫鬟,時時刻刻都要為大小姐著想,既然大小姐已經讓宋大人進了門,她就要想方設法地遮掩,不能讓外面人知曉。
  
  銀桂道:「這要入冬了,府裡請來繡娘做了不少衣服,早晨我見到那些新做的衣衫,正在小院子裡浣洗,我去碰碰運氣,說不定有晾乾、熨燙好的衣衫還沒來得及送去侯爺房裡。」
  
  鳳雛張大嘴:「銀桂姐姐要去偷衣服。」
  
  銀桂瞪了鳳雛一眼:「你也別光在這愣著,一會兒雨下大了,會有管事媽媽來看院子裡的積水,你將窗子關好,不要讓管事媽媽向屋子裡張望。」
  
  鳳雛應了一聲。
  
  銀桂還放心不下,轉頭威脅鳳雛:「如果大小姐有個閃失,就得餓死你。」
  
  鳳雛看著銀桂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她以為銀桂會訓斥她一通,然後急得團團轉,沒想到比她想的還周全,而且不假思索地去偷衣服。
  
  嗯,還是銀桂姐姐厲害。
  
  ……
  
  鳳雛關好窗子,銀桂出去找衣服。
  
  宋成暄看向徐清歡:「你屋子裡的丫頭都很伶俐。」
  
  徐清歡為何覺得這句話不是在誇讚,她乜了宋成暄一眼:「還不都是因為宋大人。」如果不是非得她張嘴喊他,哪裡會被銀桂發現。
  
  銀桂很快就帶了身衣服回來。
  
  徐清歡看過去,一套中衣,一件長袍,都是嶄新的,定然是繡娘為父兄新做好的。
  
  銀桂退了出去,順便將門緊緊地關好。
  
  徐清歡走到宋成暄身邊,宋成暄卻沒有伸手接衣服,她不禁抿了抿嘴,這人總不會無賴到這個地步,讓她來給他換。
  
  宋成暄半晌沒有說話,徐清歡抬起頭,果然對上了他的目光,被那雙清澈又有些微諳的眼眸盯著,她頓時又有些心慌,立即想起了方才的事,忙垂下眼睛。
  
  「你不換我就拿走了。」
  
  徐清歡作勢要轉身離開,卻被他拉住了手。
  
  他的掌心滾燙,她整個人彷佛都被灼了一下,恐怕他再做什麼,立即將手中的衣服推到他懷裡。
  
  這次宋成暄倒是很聽話,拿起了衣服轉身走去屏風後。
  
  等腳步聲走遠了,徐清歡才又抬起頭,那屏風中鑲嵌的是蘇繡,鮮豔的牡丹在其中競相開放,祖母才讓人抬到她屋子裡的,她才沒來得及仔細去看,沒想到今天卻做了這樣的用處。
  
  屏風中的繡片輕薄,所以……雖然能遮擋住他,卻還是影影綽綽地映出他的輪廓。
  
  他腰背挺拔,站在那裡正在脫衣服。
  
  外面的長袍脫下來,然後是裡面的中衣,中衣下面自然什麼都沒有了。
  
  徐清歡莫名其妙想起前世有人議論宋侯不娶妻之事,那些人的話也有一些飄入她的耳朵,她隱約記得一句說:這宋侯身形英偉,不該不好女色。
  
  那時候聽起來沒什麼,可在這樣的情形下再想及這句話,不禁有些面紅耳赤,心臟也跟著「噗通」「噗通」亂跳個不停。
  
  眼睛不由自主又看過去,脫了衣服,倒顯得更加健碩似的。
  
  徐清歡立即閉上眼睛,她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膽大。
  
  不過宋成暄穿衣服當真是慢的很,半晌還沒有從屏風後走出來,徐清歡忍不住道:「宋大人,可換好了?」
  
  常年在男人堆裡混的宋成暄,總不會連衣服都穿不上。
  
  他該不是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現在讓她又是擔憂又是著急地站在一旁,活像他的小媳婦。
  
  聽到她的問話,屏風後的人抬起頭,淡然地道:「這衣衫不太合適,你幫幫我。」
  
  衣衫會有什麼不合適,這話顯然是騙她走進去,她又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姑娘,自然不會上當。
  
  徐清歡道:「你出來吧!」
  
  屏風後的人彷佛遲疑了一下,然後走了出來。
  
  徐清歡抬起頭看去,只見他外面的長袍未繫,衣帶垂在腰間,裡面的中衣也沒有穿好,昏暗的燈光下,隱隱露出一片淺銅色脖頸和胸膛。
  
  他眼睛中彷佛微微泛著水光,看向她時眸子裡有一絲困惑:「這衣衫我為何繫不上。」
  
  徐清歡恨不得立即將他推出去,這人竟然就這樣衣衫不整地出來了,雖說之前為了給他治傷,她也見過一些,但那時候沒有仔細去瞧,也不會好奇他……
  
  徐清歡想到這裡長長地舒一口氣,她真是完全被他帶歪了心思。
  
  「怎麼會繫不上,這是我父親的衣服。」父親身材挺拔,還不如他不成。
  
  「你家繡娘做的不是衣帶,而是盤紐,這紐襻我繫不上,」宋成暄神情鄭重,「這我怎會騙你,不信你自己來瞧瞧。」
  
  徐清歡後悔不該讓他進門,乾脆就讓他站在外面淋雨好了,這樣想著她咬唇看過去,只見他拎著衣襟,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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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0 01:43: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八十九章 宋大騙子

  這件中衣胸口用的是一字扣,而不是衣帶,是繡娘按照正好的尺寸裁剪的,宋成暄穿上身之後,那扣坨和扣帶離得有些遠,還真的扣不上。
  
  平日裡看宋成暄很瘦的樣子,身上沒有一點多餘的肉,沒想到其實那是假像。
  
  徐清歡想著眼睛不由地向他胸膛上看去。
  
  「腋下還有繫帶……」她立即垂下頭,睫毛如同小扇子般顫了兩下,「我先把帶子繫上。」
  
  「還有繫帶,」宋成暄的聲音比往常要低沉,不過聽起來很淡然,「我忘記了。」
  
  信他才怪。
  
  徐清歡心中腹誹,低頭找到了兩條帶子。
  
  還是帶子好,雖然離得遠一些,但是可以扯一扯,至少可以繫上,雖然看起來不會很好看,但總能遮掩住。
  
  徐清歡突然很懷念宋大人衣領緊系,淡漠內斂的模樣,那時候他們至少可以相對而坐,好好說兩句話。
  
  現在她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乎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屋子裡又熱又悶,她恨不得立即去喝杯水,透透氣。
  
  徐清歡比量著,慢慢一扯,卻沒想到手上力道驟然一輕,那條被她捏在手裡的衣帶軟軟地垂下來,掉在她的手背上。
  
  徐清歡不敢置信地看著,衣帶斷了,這下真的麻煩了。
  
  宋成暄皺起眉頭低頭瞧了瞧,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聲音平淡而乖順:「清歡,你把我衣服扯壞了。」
  
  那是尚好的布料,繡娘針腳密實,怎麼會那麼容易壞,一定是他之前又動了手腳。
  
  不過眼前的情景足以讓她窘迫,她轉身就想要走,還沒來得及向前走一步,只覺得後背一熱,他人已經貼了過來,一雙手臂牢牢地抱住了她的腰身。
  
  他的衣襟微敞,他們之間只隔了她那一層衣衫。
  
  滾燙的溫度,她彷佛整個人在一點點消融,最終化在那一片火熱裡,他垂下頭下頜貼在她臉頰邊。
  
  「清歡,如果找不到那藥丸該怎麼辦?」
  
  宋成暄的聲音傳來。
  
  徐清歡心中早有準備,今日看到他這般模樣就知道結果並不好,讓他進門換衣服,也是想要安慰他。
  
  她的手輕輕覆在他手背上,輕輕地拍撫安慰:「沒關係,真的沒事,我現在很好,不像可憐的于皇后。」也不像她前世那樣。
  
  「已經夠了,宋大人也不會嫌棄,我會陪著你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本來只是想要逗她,卻沒想到她說出這樣一句話,忽然之間擊中他心中,一種難言的酸澀感覺充斥在心頭,宋成暄忽然不知該說些什麼。
  
  感覺到了他突然沉默,徐清歡在他懷中轉了個身,然後雙手捧住他的臉,仰起頭、踮起腳尖,親在他的臉頰上。
  
  他彷佛沒有站穩,向後退了一步,撞上了身後的桌案。
  
  徐清歡望著宋成暄,他眼眸深諳,目光流轉間就像是化入一滴墨,緩緩地暈開,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竟有些脆弱:「謝謝你,宋大人。」
  
  宋成暄半晌才回過神,那微微渙散的目光重新聚在一起,喉結滾動:「如果我說,找到了藥丸你會不會更加開心些。」
  
  找到了藥丸?
  
  徐清歡一怔。
  
  那他今晚這一舉一動是為什麼?
  
  徐清歡的臉頓時一黑,狠狠地推了宋成暄一把,她怎麼忘記了,宋侯心思敏捷,向來是個會謀算的主,幾次在他手上吃虧,這次不小心又掉進他的陷阱裡。
  
  「天色不早了,宋大人也該回去了。」
  
  徐清歡話音剛落,宋成暄急著起身,不小心碰掉了桌案上的鎮尺。
  
  那黑檀木做的鎮尺,結結實實地打在了他的腳背上。
  
  如今的宋大人沒有穿鞋,突然被這樣一擊,頓時皺起眉頭。
  
  疼。
  
  徐清歡心中都要替他喊一聲。
  
  宋成暄果然倒吸一口涼氣,雖然表情看起來依舊平靜,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她一點都不覺得心疼,誰叫他故意騙她。
  
  感覺到宋成暄看過來,徐清歡立即豎起眉頭瞪了他一眼,他早說找到了丹丸,方才那些事就全都不會發生。
  
  宋成暄眉頭微皺,除了身上那風騷的衣服,整個人又變得一本正經了:「我不是要瞞著你,只是還沒來得及說,我雖然拿到了藥丸,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當年吃下的那顆。」
  
  見她不理睬他,宋成暄走幾步到了軟塌旁坐下:「有沒有水?」
  
  「沒了,」徐清歡道,「上次宋大人不讓喝茶,我屋子裡茶葉都被拿走了。」
  
  「白水也行。」
  
  「沒有了。」
  
  他看向桌子上的茶吊和點心。
  
  其實他伸手就能拿到,他偏偏不肯動,好像寧可渴死也要等著她侍奉。
  
  毛病還是那麼多。
  
  徐清歡心中想著,還是端一杯水拿過去。
  
  「喝了水,宋大人就回去吧,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水杯放在桌子上,她就要離開如避洪水猛獸。
  
  宋成暄將水喝光,這才抬起頭:「張真人的師弟擅長煉丹,明日他會來安義侯府。」
  
  徐清歡點點頭。
  
  「我該去衙門了,」宋成暄道,「張家的案子還沒有審完,張玉慈府上雖然被朝廷查封,其中的物件兒還沒有盤點,我不去,大約也沒有官員敢動手。」
  
  張玉慈倒了,太后娘娘必然心中憤恨,今日誰動了張家,太后娘娘會記在心中,找機會報復回來。
  
  大家都忌憚太后,自然沒有人會先出頭。
  
  今天晚上宋成暄又要不眠不休,趕在明天早朝前將案子定下來。
  
  徐清歡本要一直繃著臉,想想宋成暄會這般忙碌八成都是為了她,也就只能與他暫時放下恩怨:「你吃過飯沒有?」
  
  宋成暄搖了搖頭:「衙門裡會留著飯菜。」
  
  京中的大人們多數都有家室,誰會湊在衙門裡用飯,就算是有一些,只怕也是殘羹冷飯,不過他這樣偷偷摸摸進屋,她也不能讓廚娘去做來。
  
  徐清歡將桌子上的點心端過來:「先吃一口,明天一早我讓人送些飯食過去。」
  
  宋成暄順從地點頭:「好。」
  
  趁著她拿來點心,他又要握住了她的手。
  
  徐清歡沉下臉:「一樁是一樁,方才那事不算完。」
  
  可事實上,臨到送走他的時候,又被他拉到懷中抱了一會兒,這樣一來她也板不起臉再生氣。
  
  終於將人送走了。
  
  徐清歡轉身回到屋子裡。
  
  銀桂已經收拾好了床鋪,她躺在床上,伸手摸了摸臉頰,臉頰上的熱度依舊未褪,心中還有一絲絲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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