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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齊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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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8 01:10: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章 愛護

  李煦族中的長姐,是李家長房的女兒,從小就直爽、潑辣,深得長輩喜歡,李家長房也是使了渾身解數想要為李大小姐尋一門好親事,可惜李家門頭太低,一直沒有合適人選,不過幸好李大小姐在孔家做客時,被孔家老安人看上,孔家是北方的大族,孔二爺已經在軍中入仕。
  
  這位孔二爺在外很有本事,雖然年紀輕輕卻已經小有名聲,常年在軍營中,很少歸家,接到孔家長輩的信函,原是要回家推了此事,卻在途中遇見了李大小姐,兩個人也是一對歡喜冤家,一開始鬧了個不愉快,後來便彼此傾心,成就了一樁好姻緣。
  
  李大小姐嫁入孔家之後,李氏一族才漸漸有了些氣色,李家的子弟都想要借勢謀個仕途,李家男丁眾多,李煦性子內斂並不在兄弟之間出挑,不過這位李大小姐倒是很看好這位祖弟,對他多有照拂。
  
  徐清歡跟著李煦回到李家之後,知曉這些過往,心中對李大小姐多了幾分的尊重,隨著她接手李家內宅的中饋,她就更加佩服李大小姐的手段。
  
  李大小姐能將孔家長輩哄的高高興興,又讓孔二爺對她一心一意,私下裡還儘力照顧著娘家的兄弟,好像總有用不完的精神。
  
  李家開始有人入仕,孔家對這門姻親也就更加看重了,就像李大小姐自己說的那樣,別看攀了高門,若是娘家兄弟無靠,將來只會被人笑話。那時她沒有了兄長,聽到這話有些暗自傷心,李大小姐卻拉起她的手說:「你不同,李家既是你的婆家,又是你的娘家,從此之後我便是你的親姐姐,不管有什麼事,我都會站在你這邊,九郎對你不好,我頭一個不依,你且看著好了。」
  
  之後李大小姐對她也的確頗為照顧,她順利接手中饋,還是李大小姐的幫襯,有一次她聽到李大小姐與婆母說:「清歡出身名門,李家內宅由她管著您有什麼不安心,侄女說句不太好聽的話,嬸嬸不要怪罪。
  
  嬸嬸再如何,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婦人,能看到的東西有限,能管的也就是家中男子的衣食住行,若李家就想要做個殷實的小門小戶,那倒是足夠了,可九郎的志氣遠不止此,嬸娘這樣只會拖累了九郎,早晚有一天李家的內宅不是內宅,與外面的戰場無異,真的千瘡百孔、處處漏風,九郎在外面拼死拼活最終都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婆母聽了這話,被嚇得不得了。
  
  李大小姐接著道:「您已經是做了婆婆的人,有那麼多兒媳在身邊,是該頤養天年了,有時候放手就是最好的成全,非要鬧得不可收拾,讓九郎他們搬出去住,您可要後悔都來不及。」
  
  李大小姐光這幾句話,就鎮住了全域,從此之後,婆母果然將所有一切都交給了她,她也將所有心血都用在了李家,同時她彷彿得到了李家應有的尊重。
  
  至少那時候她是這樣認為的。
  
  人在局中,很難相信眼見的一切都是虛假,也總是將自己看得太過重要。
  
  仔細回想了前世這些經過,徐清歡也回憶起了李大小姐為何要送林三娘給她,因為林三娘不光會梳頭,還會照顧婦人懷孕、生產,林三娘被李煦攆走之後不久,李大小姐就又懷了身孕,聽說是吃了林三娘每日送的藥膳,李煦母親因此又向李大小姐開口,將林三娘討要了過來。
  
  「大小姐,」鳳雛將一盤點心送到徐清歡面前,「吃點東西心情也就好了。」
  
  徐清歡看向鳳雛,鳳雛嘴邊還有點心渣,她拿起帕子替鳳雛將嘴擦了。
  
  鳳雛立即紅了臉:「大小姐您真好,下次您再做噩夢,就將我帶上,我來保護大小姐。」
  
  銀桂不禁笑道:「你不知道去了是幫忙還是添亂,」說著看向徐清歡,「您是不是要去大廚房看看,宋大人天還沒有大亮就來了,陪著世子爺去練了騎射,侯爺吩咐說讓大廚房做些飯食,要留宋大人用飯。」
  
  宋成暄陪著哥哥去練騎射?他怎麼會突然有這樣的心思,這人真是一刻也閒不住,哪裡來的那麼多精神。
  
  徐清歡想著從屋子裡出來,只見徐青安就癱坐在院子裡的籐椅上,雙腿抖得像篩糠,見到徐清歡來了,立即用力繃住,生怕被看出端倪。
  
  「哥,」徐清歡道,「我們很快就要回京了。」
  
  徐青安點了點頭。
  
  徐清歡道:「這兩日千萬不要再出去了,免得回京路上,你要跟我一起坐馬車,那可就不像少年英雄了。」
  
  妹妹說的很有道理,不過……
  
  徐青安眼睛發亮道:「妹妹,你手裡可還有銀錢嗎?」
  
  徐清歡問過去:「做什麼?」
  
  徐青安興緻勃勃:「哥哥想買一匹汗血寶馬。」
  
  看來她方才的話,哥哥一點都沒聽進去。
  
  徐清歡帶著人去了大廚房,徐青安又躺進籐椅中,趁著周圍沒有人,才開口哀嚎起來,哎呦真是太疼了,兩條腿要斷了似的,他的腰……竟然提不起半點的力氣,如果不是一口氣頂著,他差點要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饒。
  
  徐青安想著蹭了蹭眼角,剛拿下袖子,卻發現不遠處牆根底下還站著一個人。
  
  那是……永夜。
  
  「你……什麼時候在這裡的?」徐青安問過去。
  
  永夜道:「一直都在。」
  
  「你在那裡做什麼?」
  
  「保護大小姐,不能站的太遠,」永夜見世子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沒關係世子爺,沒有人看到我時,我只是一根立著的棍子,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
  
  徐青安皺起眉頭:「真的嗎?」
  
  「是的,我只是人棍,」永夜邊說邊順著牆向前走去,「您只管放心,方才您哭了的事,我也不會告訴任何人。」
  
  收到了保證,徐青安心裡好像舒坦了一些。
  
  不過……誰哭了。
  
  ……
  
  安義侯覺得自家的飯菜應該是味道不錯,至少宋成暄吃了不少。
  
  這也難怪,這般年紀的男子正是好時候,昨天晚上在軍中議事,大家都只是匆匆忙忙地吃了一口,有沒有吃飽都很難說,加上忙碌了一晚上,清早又去陪著青安練拳腳,也是為難他了。
  
  想到這裡,安義侯對宋成暄除了愧疚之外又多生出幾分愛護之心。
  
  宋成暄看向安義侯:「這兩天朝廷應該就會有明旨下來,等一會兒薛總兵會來找侯爺議事,若是有什麼問題,侯爺再讓人來宋家喚我。」
  
  宋成暄眼睛中有些紅絲,顯然是沒有睡好。
  
  「你這樣跑來跑多增了勞累,」安義侯未及多想,「不如就在家中歇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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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8 01:11: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一章 強盜本色

  宋成暄停下腳步:「那就叨擾了。」
  
  安義侯心中一喜,立即吩咐人:「去將屋子收拾出來。」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似的。
  
  ……
  
  徐清歡帶著銀桂幾個人收拾箱籠,常州的事徹底解決了,現在她是歸心似箭,恨不得立即就到家與祖母和母親團聚。
  
  「侯爺讓宋大人在前院歇下了。」管事媽媽進門稟告。
  
  徐清歡一怔,沒想到宋成暄沒有走,出了慧淨這樣的事,衙門裡不是正應該忙碌不堪嗎?他怎麼有閒心來這裡。
  
  在鳳翔的時候,看他整日馬不停蹄地在外面跑來跑去,如今倒換了個人似的。
  
  「大約是因為要與小姐分開了吧!」銀桂看屋子裡沒有旁人,湊在徐清歡耳邊低聲道。
  
  徐清歡的臉一紅:「胡說些什麼?」
  
  「奴婢說的沒錯啊,」銀桂笑著,「雖說宋大人也會進京,但必然不能與咱們同路,再見面最少也要十幾天之後……這麼看來,宋大人很是關切我們家大小姐。」
  
  「那是自然,」鳳雛一臉坦然,好似就在說尋常事,半點沒有避諱的意思,「在京中的時候宋大人不就已經捨身……捨命救大小姐了嗎?」
  
  銀桂不禁嘆口氣,她不知道怎麼說鳳雛好,大小姐還沒接話,鳳雛說個什麼勁兒。
  
  徐清歡望著銀桂和鳳雛兩個,故意道:「你們年紀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該知會管事媽媽,要開始著手給你們添箱籌備嫁妝了。」
  
  銀桂立即求饒:「大小姐,奴婢再也不亂說話了,大小姐就饒了奴婢這一次。」
  
  鳳雛看著銀桂傻笑。
  
  銀桂啐了她一口:「你不怕是不是。」
  
  「不怕,」鳳雛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大小姐離不開我,我出嫁了大小姐要誰來侍奉?銀桂姐姐也不行,銀桂姐姐膽子小,及不上我。」
  
  銀桂被氣得直跺腳,兩個人吵吵鬧鬧,屋子裡滿是歡樂的氣氛。
  
  「在說什麼?」安義侯走進院子,遠遠地就聽到了笑聲。
  
  徐清歡立即迎了出去:「我們在收拾東西。」
  
  安義侯點點頭:「是該準備準備。」想到回到京城要跟太夫人稟告清歡的婚事,安義侯就稍有些擔憂。
  
  銀桂和鳳雛退了出去,安義侯才道:「你祖母還不知道宋大人的身份,這件事還是不能瞞著她,你先不要說,回去之後我會仔細解釋。」
  
  徐清歡道:「父親是怕祖母不肯答應?」
  
  安義侯思量片刻才道:「眼見你到了議親的年紀,我與你祖母也商議過你的親事,我曾動過心思,想在京裡高門中選個子弟,你祖母卻不太樂意。」
  
  徐清歡之前沒聽父親提起過這樣的事,乾脆倒了一杯茶遞給父親,坐在一旁仔細地聽著。
  
  安義侯接著道:「我就問你祖母到底是什麼心思,你祖母想了半晌才說,想要為你找個差不多的人家,也不圖那子弟有多大的前程,只要願意對你好,家中關係簡單,在朝廷任個小職就好,哪怕不願意入仕,經營幾間鋪子也使得。」
  
  徐清歡倒是沒想到祖母有這樣的心思。
  
  安義侯搖搖頭:「我心中覺得很奇怪,哪有家中長輩不願意讓自己家的孩子嫁入高門的,或許你祖母是怕世家高門規矩太多,你嫁了之後難免要受委屈。
  
  不過在京中任職的才俊之中,也有家世尋常些的,你祖母看了卻也覺得不滿意,說那些人一心要躋身官場,難免爭強好勝,對妻子要求太多。
  
  我是覺得你祖母被當年的事嚇怕了,一心讓你和將來的夫婿遠離政局,所以為你尋婚事也束手束腳,提出的要求竟像是要讓人入贅似的。」
  
  這樣一想,魏王世子爺這個身份自然就與母親的想法背道而馳了。
  
  魏王是皇室宗親,不可能遠離朝局,世子爺又身肩魏王府滅門的冤案,難免要風裡來雨裡去。
  
  不過好在母親也向來重信守信,有當年的約定在,母親最終應該也會點頭。
  
  「父親不必擔憂,」徐清歡輕聲道,「祖母一向想的比誰都明白,不會給父親出難題,再說這本就是我們徐家該做的事。」
  
  安義侯點點頭:「但願如此。」說到婚事,他又開始捨不得女兒,有時候甚至覺得母親的提議也不錯,就算他有子嗣,也可以讓姑爺入贅,這樣一來就兩全其美了。
  
  ……
  
  宋成暄坐在書桌旁喝茶,說是來休息,他卻一直都沒有闔眼。
  
  軍中和衙門都有事要做,他原本也沒有想要在徐家逗留太久,只是徐清歡被噩夢驚嚇到的模樣讓他有些放心不下。
  
  她的表情和神態都太過真實,平日裡如此堅強的人,面臨什麼樣的困境才會這般驚慌失措。
  
  他也曾有過這樣的時候,夢見當年魏王府被滅門,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掙脫,無法去改變。
  
  「公子。」門外響起永夜的聲音。
  
  宋成暄應了一聲,永夜推開了門,然後向身後看去。
  
  徐清歡走了進來。
  
  屋門再一次被關上,徐清歡站在原地看著宋成暄,經過了方才的事,再見面還是會有些覺得異樣。
  
  宋成暄坐在那裡不說話,只等著她開口。
  
  徐清歡清了清嗓子:「我來問問,宋老太太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明日吧,」宋成暄道,「家中也在忙著收拾,祖母要先回泉州,再帶著人一起進京。」
  
  徐清歡點了點頭:「我給老夫人做了些針線,一會兒就送過去,我們也準備這兩日就啟程了。」
  
  她將帕子攥的很緊。
  
  「別揉搓那帕子了,」宋成暄目光一暗,「這是徐家,我又不會做出什麼事。」
  
  那誰知道,要看他是什麼樣的宋大人。
  
  宋成暄站起身來,口氣不知不覺柔和許多:「現在沒事了?」
  
  徐清歡點點頭:「沒事,都好了。」
  
  「可是夢見了什麼人?」宋成暄又問過去。
  
  徐清歡想想自己應該沒有喊出李煦的名字,於是搖了搖頭:「也沒有誰,就是一個夢。」
  
  宋成暄沒有再問,而是向門口走去:「衙門裡還有事,我就不多停留了。」說到這裡,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彷彿舒了一口氣。
  
  就這樣盼著他走?
  
  宋成暄眼見就要走到門口,徐清歡正準備相送,那手臂就又伸過來,一靠近,她就感覺到他那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想來你也沒有為我準備些什麼,你頭上這簪子應該是心愛之物,從鳳翔一直戴到這裡,不如就給我吧!」
  
  不等她反對,頭上那珍珠簪已經被他抽走了,緊接著她握在手中的帕子也被拿了過去。
  
  「還有這針線,應該也是你親手所繡。」
  
  徐清歡瞪大了眼睛,他是怎麼發現的,宋大人這樣與那些巧取豪奪的強盜有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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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8 01:11: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二章 討厭

  徐清歡眼看著宋成暄將珍珠簪和手帕一起放入懷中,她想要伸手搶奪,卻又不能去扯他的衣袍。
  
  不禁讓人恨得牙癢癢的。
  
  這人做事總是變花樣,讓人防不勝防。
  
  前世她身邊可沒有這樣的人,對宋侯有限的認知也幫不上什麼忙,誰能料到,這人真是壞到了骨子裡。
  
  想要動腳踩他一下解解氣,卻覺得這種不痛不癢的懲罰除了引得他打趣之外,沒有任何的用處。
  
  宋成暄的聲音再次傳來:「看起來很捨不得。」
  
  徐清歡道:「那是我生辰時,祖母送給我的。」
  
  「原來是長者賜。」
  
  宋成暄說完,從腰間解下墨玉的玉佩送進徐清歡手中:「我這也是長者賜,我進宋家第一年,宋老太太送給我的,我一直戴在身上。」
  
  徐清歡語塞。
  
  「不夠嗎?」
  
  宋成暄的聲音再次傳來。
  
  徐清歡忙道:「夠了。」她那只是生辰禮,他這不同,承載了他不少的回憶,想到這裡,她覺得這塊玉佩越發地重了。
  
  宋成暄道:「既然答應了就戴在身上。」
  
  徐清歡自然知道這樣的物件兒要放好,卻沒想過他還有這樣的要求,幸好這玉佩從外觀上看男女都能攜帶,否則她才不會點頭。
  
  話說回來,她心中忍不住腹誹,她是不是也該要求他戴著她的髮簪。
  
  宋成暄垂下頭:「在想些什麼?」
  
  果然心中稍稍有些思量就會被他看出來,徐清歡自然不能實話實話:「時辰不早了,薛總兵定然著急了。」
  
  東西已經搶了,他好像又沒有了動身的意思。
  
  慧淨被抓,整個常州都為之震動,佛塔之中,高僧坐化的大缸內竟然藏著屍身,如果不是濟嚴法師捨己救人,恐怕寺裡早就亂起來,還會有人藉機針對僧人和佛法鬧事。
  
  現如今看起來一切兩全,卻必然還有漏網之魚,追捕這些人、將後面的事弄清楚,府衙半年之內都要忙的腳不沾地。
  
  這些事大部分都可以交給韓勛,還有宋大人必須要做的。
  
  抓到慧淨那些人,為常州除害,此事過後順陽郡王爺也會對宋成暄十分感激,立下這樣的大功,朝廷必然會有獎賞,常州的官員也都心知肚明,今日該會找機會拜會宋成暄,宋大人如今是常州乃至東南炙手可熱的人物。
  
  左近的官員定然都在打聽宋大人如今到底在哪裡,爭著比別人先一步在宋大人面前說兩句話。
  
  誰知這讓人難以捉摸的宋大人,會躲來了徐家。
  
  「宋大人也正好摸摸常州的底,不要因為……」徐清歡說到這裡忽然一頓,難道她要說,不要因為她,而誤了大好的時機?
  
  她這勸說好像有些不太對味兒,就像將自己比作他的什麼人似的。
  
  宋成暄低沉的聲音傳來:「怎麼不說了?」
  
  「說完了。」她低下頭。
  
  她的耳垂有些微微發紅,就如同花枝上那一抹嫣然,惹人注目。
  
  宋成暄的聲音平靜無波:「我貴而人奉之,奉此峨冠大帶;我賤而人侮之,侮此布衣草履。
  
  然則原非奉我,我胡為喜?原非侮我,我胡為怒?」
  
  徐清歡抬起頭和宋成暄對望,他的目光明亮,有種洞悉一切的透徹,不過很快就又化為讓人看不透的深沉。
  
  前世宋侯不會被人牽絆就是因為看透了這些,有些人卻為了表面上的名利綁縛住,不能掙脫,然後越陷越深。
  
  她臨死之前,李煦看起來形勢大好,已經有足夠的實力能夠入京除奸,但當時宋成暄的實力原非表面上的那般,兩個人爭奪起來,鹿死誰手……還真是尚未可知。
  
  她微微失神之間,只覺得身上一輕,被輕飄飄地抱起來,等她回過神時,已經坐在了軟塌之上。
  
  徐清歡抬起頭看過去,宋成暄已經轉身向外走去。
  
  過了好半天,外面傳來徐青安的聲音。
  
  「宋……宋大人呢?走了?看來是怕了小爺,小爺說了要休息休息再與他重新比過。」
  
  「哎呦,你們做什麼?攙扶人都不會,就不能走慢些啊。」
  
  徐清歡忍不住低頭笑起來,她展開手心一看,那玉佩安靜地躺在她手心中,就是一塊墨玉,上面什麼都沒有雕刻,看起來樸實無華,宋老太太不會隨隨便便送一塊玉給宋成暄,她總覺得這玉佩另有深意。
  
  這樣的東西,不能隨便放在那裡。
  
  徐清歡吩咐鳳雛:「拿針線笸籮來。」
  
  鳳雛應了一聲,垂頭喪氣地向內院走去。
  
  「這是怎麼了?」孟凌雲見狀立即上前詢問。
  
  「大小姐要做針線。」
  
  那可真是要出大事了,大小姐一整日都不會挪地兒,有時候還要廢寢忘食,問題是最終的結果一般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
  
  官衙中一陣忙碌,李煦天剛亮就坐在書案旁,一直到天黑頭也沒抬起來過。
  
  「李大人,差不多就行了,」常悅上前道,「何必如此拚命,這些事晚做出來幾日又能如何?你我還能多在東南住些時候,享受享受這裡的美景。」
  
  「常大人不想早些回去受賞嗎?」李煦淡淡地問過去。
  
  常悅一雙眼睛彷彿立即被點燃了,其中滿是熱切的神情,想,他怎麼能不想。
  
  「那就接著做吧!」常悅揉了揉肩膀和手腕,重新坐下來提起了毛筆。
  
  這一整日李煦都很忙,忙起來什麼事都會被拋諸腦後。
  
  「你說說,這府衙裡的人都四處打聽宋大人,宋大人如今可是光鮮無比啊,我們兩個卻如此……」
  
  「常大人,您話太多了。」
  
  李煦這兩日的情緒彷彿極容易波動。
  
  常悅本要動怒,不過想一想,就又放下了,露出一個頗有深意的笑容,這世上最讓人忘不了的,除了父母之仇,就該是奪妻之恨了吧。
  
  天黑下來,李煦才從官衙中回到住處。
  
  一路上迎著風,他腦海中一片空,彷彿所有一切都已經煙消雲散。
  
  「九爺,您可算是回來了。」一個小廝迎了上來。
  
  李煦微微一怔:「你怎麼會在這裡?」
  
  「大小姐要去安慶府,知道九爺在常州,特意過來看看,我們今天午時就進了城,大小姐聽說九爺還在官衙裡忙碌,就沒有讓人去知會,一直在這裡等著。」
  
  李煦聽著小廝的聲音,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馬車上,若是平日裡他定然早就注意到了這輛車,只是方才……他一時失神竟然沒有察覺。
  
  李煦快步向馬車方向走去。
  
  「九弟,」李大小姐讓人攙扶著下了車,看到李煦就是一怔,「看來這段日子太過忙碌,九弟看著消瘦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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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8 01:11: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三章 如意

  李煦吩咐人去收拾屋子,將李大小姐請進去說話。
  
  李大小姐搖搖頭:「這裡畢竟是府衙為你們安排的地方,我過去恐不方便,萬一被人詬病豈非得不償失,我在城中已經尋了一處院子,九弟跟我過去吧!」
  
  李煦點了點頭,族姐向來想的周到,做事都是無可挑剔,這些細節從來用不著他操心。
  
  李煦跟著馬車到了院子裡,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後走進屋子與李大小姐說話。
  
  李大小姐抬起眼睛看向李煦:「九弟這是遇見什麼難事了嗎?」
  
  李煦搖搖頭:「沒有,常州的案子很順利,我們就要回京了。」
  
  李大小姐臉上浮起一絲欣喜的神情:「我們進江陰的時候就聽說了,九弟這趟差事辦得好,回京之後定然會被朝廷嘉獎,才入仕就被提拔的官員不多,九弟這樣蘇大人臉上也有光。
  
  九弟小時候我就說,李家這麼多子孫中,唯有九弟將來能有些本事,我們李氏能不能立足就要看九弟的了。
  
  朝廷也是有眼光,刑部那麼多人在,為何偏讓九弟來,也是看上了九弟的才能,等我回去將這樁喜事告訴老祖宗,讓李氏的兄弟也都向九弟學一學。」
  
  李煦抿了一口茶:「族姐不要這樣說,我也只是錦上添花罷了,這樁案子無論朝廷派誰前來都會是這樣的結果。」
  
  李大小姐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也是心中高興,多說了兩句,眼下的情勢自然不能招搖,還是要一步步走得穩些。」
  
  李煦抬起頭來:「家中都還好嗎?」
  
  「挺好的,」李大小姐又仔細地將李煦打量了一番,「倒是你,好像日子過的不太順心,破了這麼大的案子,應該高興才是。」李煦看起來精神尚可,就是眉宇間隱約有一股化不開的愁容,若非瞭解他的人,看不出端倪,還當他是真的因為疲累。
  
  李大小姐本就年長李煦不少,說話也就不避諱:「到底有什麼事,不妨說出來,我也能幫你一起想想辦法。」
  
  「沒事,」李煦放下杯子,抬起頭時,眉宇間那異樣的情緒已經一掃而光,「長姐不必在意,有些東西沒有理順,弄清楚也就好了。」
  
  李大小姐盯著李煦看了片刻,神情微微有些猶豫,不過還是開口道:「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也許不該提起這件事,不是個好時候……」
  
  「長姐想要說什麼?」李煦神情從容,寵辱不驚,一雙眼睛清澈見底,彷彿不會因為任何事擾亂了思緒。
  
  李大小姐想了想終於道:「孔家出面想給你說門親事,這家的小姐你也見過,就是庾家的三小姐,這次是庾家自己託人找到了孔家說項,女方家中能如此實屬不易,再說以庾家在北方的經營,將來必然是你的一大助力。
  
  庾三小姐的父兄,都在北疆守關隘,我聽你姐夫說,那也是個年輕有為的將領,庾三小姐在家中也深得長輩的寵愛,頗會料理家事,她父兄不在家中時,庾家的內宅都要她幫庾大太太打理,我們家中宴客也請過庾三小姐,庾三小姐長相柔美,處事雖算不上長袖善舞,卻剛好拿捏的恰到好處。
  
  我和嬸娘看了都覺得很好,但是卻不知道你是什麼心思,嬸娘讓我前來與你說說,不用你立即就決定,可以先做思量,等到家中長輩正式問起的時候,你也好……」
  
  「長姐將這門親事推了吧!」不等李大小姐說完,李煦開口道。
  
  屋子裡一時安靜。
  
  李大小姐有些意外,半晌才道:「你是不喜歡庾三小姐的性子?」沒想到李煦會不假思索地拒絕,「你跟長姐說說,你想要個什麼樣的妻室?」
  
  他的妻室?在此之前他沒有仔細去想過,也許庾三小姐那般的就已經很好了,在北疆時他就聽過長姐提起庾三小姐,當時聽起來也沒有情緒,只是從心底裡不太關心,可現在他有種莫名的排斥和煩悶。
  
  竭力控制才沒有在長姐面前表露出來。
  
  也許長姐說的沒錯,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李煦道:「長姐,我已經向父親稟告過,想要先立業再成家,家中還有那麼多兄弟沒有成親,我就算晚一些也是尋常。」
  
  「那好吧,」李大小姐沒有再勸說,「我會寫封信回家,讓孔家不要幫這個忙,兩家總是姻親,真的提起來,日後會有不便。」
  
  「那就勞煩長姐了。」李煦低頭行禮。
  
  「九弟,」李大小姐道,「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是哪家的女子?真有歡喜的,我可以與嬸娘說,我們家託人去說項。」
  
  提起婚配,李煦的反應如此激烈,想來想去大概是這樣的原因。
  
  李煦微微一頓,再次看向李大小姐:「日後果然有了,我會去求長姐幫忙。」
  
  「那好,」李大小姐點點頭,「我就信了你的話。」
  
  說完這些,李大小姐笑起來:「好不容易見了面,我就讓人做些飯菜給你吃了,明日一早我也要走,你衙門裡忙,也不必前來送我。」
  
  李煦道:「這麼快。」
  
  李大小姐抿嘴:「可不是,安慶府還有急事等著我過去,要不是為了來看看你,今日說不得已經趕到了。」
  
  李煦道:「勞煩長姐了。」
  
  「一家人說客氣話就生分了,」李大小姐道,「嬸娘讓我帶來不少家中的小食,不交給你我還要帶去安慶府不成?」
  
  說話間,管事媽媽來稟告:「飯菜準備好了。」
  
  「走吧,」李大小姐起身,「家中廚娘做的飯菜,定然會合你的胃口。」
  
  吃過了飯,姐弟兩個又敘了一會兒,李煦起身告辭。
  
  李煦的身影逐漸遠去,李大小姐才讓人拴上門。
  
  「看來九弟這樁心事很難辦,」李大小姐道,「也不知道是那家的女子讓他這樣惦念著。」
  
  管事媽媽不禁道:「九爺不是說沒有嗎?」
  
  「這才是麻煩的地方,」李大小姐搖了搖頭,「明明是有,偏就否認了,可見在他心中,已經不能向外人提起,其中只怕又不得已的苦衷。」
  
  「那……大小姐準備怎麼辦?」
  
  李大小姐抬起頭看了看天空:「能幫忙自然是要幫一幫,不能幫忙也只好讓他死心了,我看人是從來不會出錯的,將來九郎必定會有大前程,不過同時……也不能有太多的牽絆,想要做個人上人,哪裡容易,人人都想要兩全其美,可這世上哪有那麼多順心如意呢。」
  
  ……
  
  李煦一路走回住處,夜裡的涼風彷彿能將他整個人凍住似的。
  
  不知走了多久,總算到了門前。
  
  「李大人,你該不會沒有騎馬,步行回來的吧?」常悅的聲音響起。
  
  李煦向前看去,只見常悅站在不遠處。
  
  「我有話要跟你說,」常悅突然壓低聲音,「你定然很關心,與那位徐大小姐有關,現在這個常州城,除了你我之外,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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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回京

  李煦皺眉看過去,常悅頗有深意地一笑。
  
  「常大人不要做那些無用的事,」李煦冷冷地道,「徐大小姐如何與我無關,更與常大人無關,私底下亂傳話被安義侯知曉了,恐怕常大人以後官途坎坷。」
  
  常悅的笑容僵在臉上:「李煦,我是好心告訴你,你怎麼不識好歹。」
  
  李煦看向常悅淡淡地道:「常大人也是成了家的人,若是有人背後議論你的妻女,你可願意?」
  
  李煦的表情讓常悅頓時怒火沖頭,臉也跟著漲紅起來。
  
  李煦不再說話,恢復平日裡的淡定從容,將韁繩丟給了差役,抬腳向院子裡走去。
  
  「大人,我還是那句話,我們早些辦完手頭上的文書,也好回去交差。」李煦的聲音比平日裡聽起來還要低沉、冷漠。
  
  常悅追著李煦走進門,恨不得要與李煦好好理論一番,不過等到李煦走進屋子之後,他就停下腳步,臉上的怒容消散,變成了一絲冷笑,如果他猜到的事是真的話,那麼後面就有好戲看了。
  
  常悅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李煦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半晌才將眼睛再次睜開,卻不知為什麼,還是無法讓自己變得和以前一樣冷靜。
  
  有種不捨,不甘心的情緒一直悶在胸口,一時無法發放。
  
  ……
  
  徐清歡送走了宋老太太,宋老太太一路回泉州,收拾停當之後就帶著人一起上京。
  
  「路上要小心。」宋老太太不忘囑咐徐清歡。
  
  徐清歡點點頭:「您就放心吧!」
  
  宋家馬車緩緩向前行去,一直不見了蹤跡,徐清歡才轉頭看向宋成暄:「宋老太太真是很好的長輩。」
  
  宋成暄點了點頭。
  
  徐清歡接著道:「與我祖母一樣,我小時候體弱多病,祖母誰也不肯信,一直將我養在身邊,親手照料了好幾年,我母親說,我那時候哭個不停,祖母就整日抱著我,哄著我,生怕出半點的差錯,也終於讓我的身子漸漸好起來,」說著她看向宋成暄,「宋老太太雖然不曾從小照顧宋大人,不過那份心思都是相同的。」
  
  周圍沒有旁人在,宋成暄也就沒有避諱:「我來到宋家時,宋大老爺、大太太全都死了,當年宋大老爺夫妻與宋老太太有了爭執離開家中,再也沒有與宋家聯繫,後來因為經商得罪了幾個兇徒,大老爺擔心會遭兇徒毒手,寫信回宋家求助。
  
  雖說宋老太太已與長子一家斷絕來往多年,可性命攸關,老太太還是帶著人前去接應長子,誰知道去晚了一步,長子和長媳慘死,只剩下長孫,也就是我,宋成暄。」
  
  徐清歡知道,這就是宋家庇護宋成暄的經過,為此宋家付出了長房所有的性命,沒有一件事是容易做到的,救下一條命,有時候就等於要搭上全家所有人的性命,這樣宋成暄才能在那場冤案中活下來。
  
  與宋家長房相比,安義侯府只能汗顏。
  
  宋老太太定然知曉這一切過往,卻還能這樣待她,這般胸襟也是尋常人不能及的。
  
  徐清歡想及這裡低聲道:「將來我定然會好好孝順老太太,」然後看向宋成暄,「也會仔細照顧宋大人。」
  
  他早年就帶人在外闖蕩,早會料理自己的事,即便身邊有永夜,他也從不讓人近身侍奉,自然不會因為有人說要照顧他,他心裡就會覺得舒坦。
  
  不過也不能因此讓她受挫。
  
  宋成暄看向徐清歡:「我問過崔顥了,他願意留在東南,軍師會幫忙周旋,將他從燕山衛轉來東南衛所。
  
  鄭家與徐家有親,你對他又有恩惠,他比尋常人都要可靠些。」
  
  徐清歡道:「那就勞煩宋大人了。」
  
  他這是早就為她仔細思量過了,她遠嫁泉州,身邊不能沒有得力的人。
  
  宋成暄轉頭與徐清歡對視:「你與我不必說這些。」
  
  光天化日之下,宋大人行事還是很正常的,不過那黑黢黢的目光盯她一下,還是讓她有些心慌。
  
  他的目光落在她腰間:「打了個絡子?」
  
  徐清歡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落在了那塊墨玉上,然後她點了點頭。
  
  「這絡子叫什麼名字?」
  
  「沒名字,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她本來想要打個方勝紋的,後來又覺得太難了,換成攢心梅花絡,要不是看在這是他的玉佩,她就讓銀桂打一條拴在上面。
  
  宋成暄仔細地端詳,那絡子遠遠看去像是方勝被咬了兩口,梅花多了個角,也只有她才能這樣大大方方地掛著,成親時用的中衣和被褥都是要新娘子自己親手縫製,現在看來恐怕很難拿得到了,他要提前準備下去。
  
  「中衣還是要做的。」
  
  宋成暄的聲音傳來。
  
  徐清歡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登時紅了臉:「我就是不做。」
  
  「那便不穿了吧!」
  
  那男人臉不紅心不跳地從她身邊走過,彷彿只是說了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
  
  ……
  
  徐清歡回到徐家,遇見滿載而歸的張真人。
  
  常州府抓到了那些居心叵測的僧人之後,張真人也趁機向城中的假道士下手,不但懲戒了那些人,而且還收穫頗豐。
  
  眼見就要離開常州,張真人十分高興,常州已經被他將荒草拔了一遍,沿途他還可以接著為民除害。
  
  不知道張真人和徐青安用了什麼手段,哄的齊德芳與他們同行。
  
  徐清歡看著一無所知的齊德芳不禁暗自搖了搖頭,張真人是無利不起早,定然是有用得著齊德芳的地方,否則不會如此殷勤,至於哥哥那更不用說,做這些事向來都是不遺餘力,順陽郡王世子爺落在他們手中,就像羊入虎口。
  
  第二天徐家的馬車就要從江陰出發,一路回京。
  
  「這麼早就要走。」
  
  徐清歡剛準備登車,身後傳來七夫人的聲音。
  
  七夫人一臉笑容迎過來:「徐大小姐就要走了,我這心裡還真捨不得,要不是白龍王的事,常州的海商都要配合朝廷查案,我必然要將你送回徐家去。」
  
  江家、王家最近都忙作一團,海上不太平,海商備受打擊,再加上有人裡通外敵,海商就要跟著朝廷仔細查驗,免得留下禍患。
  
  徐清歡笑道:「七夫人再來京中定要知會我,我帶著夫人四處走動走動。」
  
  七夫人微笑:「只怕用不著我去京中,徐大小姐就要嫁來東南了。」
  
  徐清歡的臉一紅。
  
  七夫人道:「宋大人年紀不小了,宋家定然著急,只怕徐家留不了大小姐幾年。」
  
  兩個人拉著手說了會兒話,七夫人將徐清歡送上馬車。
  
  「一路小心著點,」七夫人道,「這段日子常州來來往往不少人,不要以為案子查明了,就放鬆警惕,你可是站在風口浪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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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8 01:12: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五章 侍奉

  徐清歡告別七夫人,徐家的馬車向城外馳去。
  
  徐大小姐雖然天剛亮就開始動身,卻依舊有許多人前來相送,尤其是常州府的海商,一路跟隨徐家馬車出城,也算表示一下對徐大小姐的感激之情。
  
  王玉臣騎在馬上,目光始終落在馬車中,馬車簾子微微晃動,他整個人差點就要從馬背上跳下來,幾步走上前去。
  
  這幾日韓勛大人用一堆文書將他綁在衙門裡,讓他不能挪動半步,他也是不日不夜地去做,今日一早才算將手中活計完成,可惜來到徐家的時候,徐大小姐已經動身了。
  
  難不成是老天故意這樣安排,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總會遲一步。
  
  「二爺,送到這裡也就差不多了,」王家管事低聲道,「再往前走,就太顯眼了。」
  
  王玉臣看向不遠處:「到前面我們就走。」
  
  這話已經說了兩次,王家管事不禁嘆了一口氣,二爺今年受的挫折比往年都要多一些,家中出了那種事,又偏偏喜歡上了徐大小姐。
  
  「王二爺,」王玉臣正要繼續前行,衙差跟上前道,「韓大人請您回去一趟。」
  
  王玉臣皺起眉頭,卻又無可奈何,只得勒住了馬,目光跟隨著那馬車前行,彷彿整顆心也隨著一起離開了。
  
  下一次要什麼時候才能見面。
  
  王玉臣吞咽一口,嗓子火辣辣的疼。
  
  不遠處的韓勛看到王玉臣停下頓時鬆了口氣,這個王玉臣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天知道他是花了多少精神才能將王玉臣絆在衙門裡,免得讓他出來搗亂,惹得公子心中不痛快,大量的文書和對王家的懷疑都丟給王玉臣,他覺得王玉臣想要都弄清楚至少要花費一個月的功夫,沒想到這小子動作如此之快。
  
  王玉臣這樣的人經商是好手,做文書工作也是手到擒來,目光犀利,做事又有條理,真是一個人才,若是能留在泉州也是很不錯的,就是太有膽色了,明知道公子已經與徐大小姐議親,還敢惦念著……
  
  唉,韓勛覺得自己就是個操心過度的老母雞,頭髮都白了幾根,希望公子快點將女主子娶進門,否則就女主子那般聰慧的女子,不知多少人都等著搶,公子若是不小心馬失前蹄,那可就要落得悲慘的下場。
  
  ……
  
  站在不遠處亭子裡的宋成暄,目光落在王玉臣身上,他微微瞇起了眼睛。
  
  薛沉道:「公子,您是不是還要送徐大小姐走一段。」
  
  宋成暄接過趙統遞過來的韁繩:「天黑之前我就回來,軍師也早些與朝廷對接文書,我們也能儘快動身前往京城。」
  
  目送宋成暄離開,薛沉嘆了一口氣,不過很快臉上又露出些許笑容,也許安義侯府還不能完全讓他放心,但是難得公子現在像個尋常的青年,也會有思慕之情,雖說做大事的人不該被感情牽絆,但能夠捨棄一切的人,仔細想起來豈非也很可怕。
  
  ……
  
  徐清歡似是有感應似的,輕輕地撩開了車簾,果然看到幾騎人向這邊而來,最前面的人自然就是宋大人。
  
  她不禁有些感動,他這是因為擔憂她才會一直到了這裡。
  
  徐清歡吩咐人停下馬車,只是等了片刻,他就在馬車前勒住了馬。
  
  宋大人跨坐在馬上,淡淡地吩咐:「走吧,天黑之前我還要回來。」
  
  簡單的吩咐,然後跟著馬車一起前行,讓徐清歡想起前世她離京時的情景,讓她有種恍然,總覺得前世的宋大人也許讓人跟在馬車後,也不是為了監視她。
  
  她已經是一個將死之人,還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那他是因為什麼呢?
  
  徐清歡再次掀開車簾,目光落在那男人的臉上。
  
  男人目光清冷,不怒自威,如今緩緩驅馬前行,就連身邊的張真人和永夜也不敢上前與他隨意攀談。
  
  除了他們兩個人親近的時候,他看起來和前世沒什麼不同。
  
  所以光憑一雙眼睛,她自然無法揣摩前世宋侯的心思。
  
  黃昏時,宋成暄才帶人離開,當著所有人的面,宋成暄沒有半分逾矩,儼然就是那帶人冷漠,不講半點情面的宋侯,顯然在人前他還是很在意他這公子、宋大人的皮囊。
  
  宋成暄吩咐永夜和張真人:「正是朝廷收漕糧之時,路上必會遇見流民,你們護著大小姐,每日最好在驛站中歇息。」
  
  「公子放心吧,」張真人道,「公子沒有朝廷明令,不能離開常州,還是早些回去,我們在京中等著公子。」
  
  宋成暄點點頭,不再說話,調轉了方向離去。
  
  宋成暄交代事情的時候,十分的嚴肅,縱馬前行時也沒有再多看她一眼,她隱約有一絲失落似的。
  
  不知不覺中她的心好像也被這男人帶偏了。
  
  離京城越來越近,她也歸心似箭,盼望著早些回到家中,膩在祖母和母親身邊。
  
  路上只要閒下來,張真人就會幫順陽郡王世子爺回憶他曾見過的假喬姝到底有什麼不同。
  
  「就是身材高大些。」
  
  「難不成是個男子?」
  
  「不是,不是,」齊德芳十分肯定,「一舉一動都不像個男子。」
  
  徐青安眼睛一轉:「難道……是哪家的女眷出牆,所以讓你二叔引來了殺身之禍?你仔細想想,說不得京中達官顯貴家中,有那般身形的女眷。」
  
  齊德芳仔細思量,最終放棄道:「我真的想不出,來往我家的女眷,彷彿都不是那個模樣。」
  
  「再說達官顯貴家的女眷,為何要冒險喬裝打扮來見那掌櫃呢?」
  
  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除非那人覺得打扮之後,不會有人認出他,卻沒想到卻漏算了你二叔。」
  
  這也許就是最好的解釋。
  
  最讓她好奇的事,齊德芳的二叔是怎麼通過假喬姝,斷定與蘇紈勾結的就是皇室宗親,而且這位宗親他們順陽郡王府惹不得。
  
  馬車繼續向前走著,眼見路程已經過半。
  
  「大小姐,外面來人了,說是華陽長公主派來的,要護送大小姐上京。」雷叔隔著簾子稟告。
  
  徐清歡略有些驚訝,華陽長公主怎麼會派人前來。
  
  馬車停下,徐清歡剛要下車。
  
  「不敢勞煩徐大小姐,」外面立即響起一個聲音,「奴婢等都是來侍奉徐大小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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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9 00:16:4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六章 喜歡

  馬車外的聲音畢恭畢敬。
  
  徐清歡微微思量片刻,重新坐了回去,也沒有再掀開簾子查看,只是道:「那就勞煩管事了。」
  
  外面的管事媽媽微微一怔,沒想到徐大小姐沒有過多盤問,就這樣默許了她們跟隨,還真是膽子很大。
  
  這段日子京中也不太平,沒想到勾結倭人的是長公主駙馬爺,皇上親命的督軍。
  
  皇上龍顏大怒,命宗正寺、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徹查此事,平日裡與蘇家有來往的官員全都膽顫心驚,通敵謀反的罪名非同小可,不止如此,被抓的常州總兵也是張家的門生,張家急於與此事擺脫干係。
  
  幸好泉州總兵薛沉帶人打了勝仗,徹底排除了外患,這樣一來朝廷就能安心整飭內政,沒想到蘇紈的案子還沒查清楚,又有消息傳來,常州還有蘇紈餘黨,這餘黨也就罷了,查了半天竟然是慧淨法師。
  
  慧淨法師曾在宮中為太后娘娘祈福,一下子卻變成了餘黨。
  
  管事婆子正思量著,只聽馬車裡傳來聲音道:「嬤嬤,京中如今怎麼樣?長公主駙馬可認罪了?長公主又如何?」
  
  管事婆子立即道:「華陽長公主自然是十分傷心,從常州回來之後,就忙著出入公主府主持大局,畢竟是多年的夫妻,那蘇紈平日裡溫文儒雅,真是沒看出來竟然包藏禍心,可憐了長公主被他騙了這麼多年。」
  
  徐清歡接著道:「華陽長公主這些日子有沒有進宮去?」
  
  「只是剛回京時,向太后娘娘和皇上稟告此事,之後就不能脫身,」管事婆子道,「長公主被駙馬爺牽連,案子沒有查明之前,恐怕也不能隨便出入宮中了。」
  
  這是必然的事。
  
  若非長公主出現在常州幫朝廷抓住了蘇紈,恐怕現在已經被宗正寺軟禁起來,夫妻一體,蘇紈這些年也是藉著長公主駙馬的名頭才能四下裡走動,蘇紈出了事,長公主自然也會被猜忌。
  
  「大小姐,」管事婆子道,「前面是個驛館,我們過去歇歇腳如何?」
  
  徐清歡道:「好,那就勞煩嬤嬤去安排。」她也正好下車看看來的都是什麼人。
  
  馬車在驛館門口停下,徐清歡從馬車中走出來,只見車外站著幾個穿著褐色半臂褙子的下人,多數是三十多歲左右的管事媽媽,幾個人站在那裡,眼觀鼻鼻觀心,十分的有規矩。
  
  為首的管事媽媽豎著圓髻,一臉恭謹的笑容,上前攙扶徐清歡:「徐大小姐,奴婢衛氏侍奉您。」
  
  衛媽媽讓人將驛館收拾乾淨,請徐清歡走進屋子裡坐下,這才從腰間取下華陽長公主的書信遞給徐清歡:「大小姐請過目。」
  
  徐清歡將書信接過來打開,信中只有幾句話:「聽說常州案子已了,料想徐大小姐近日回到京中,恐怕此次查案牽扯太多,路上會不太平,太后娘娘為之心焦,特命我遣人前去接應大小姐,盼一路平順。」
  
  最後落款是:華陽。
  
  上面還蓋著華陽長公主的私印。
  
  衛媽媽笑著道:「太后娘娘和長公主都十分掛念大小姐,奴婢們會悉心侍奉,只盼著回到京中之後,大小姐在太后娘娘和長公主面前為奴婢們美言幾句。」
  
  衛媽媽說完這些,看向院子裡的侍衛:「這些人也是長公主府的,以防路上有變,雖說出自長公主府,長公主卻有話在先,這些人全憑徐大小姐安排。」
  
  徐清歡看向雷叔,雷叔點了點頭。
  
  衛媽媽等人拿出點心又奉了茶水這才離開屋子。
  
  徐青安和張真人也進了門。
  
  張真人道:「外面的護衛倒是很守規矩,只是護在周圍,沒有靠近馬車的意思,大小姐身邊依舊都是我們的人,而且他們人數不多,就算他們有所圖謀,也不會得手。」
  
  永夜一直站在門口,雖然不聲不響,但卻注意著那些護衛的一舉一動。
  
  徐青安道:「難道真是華陽長公主派來保護妹妹的?」
  
  徐清歡搖搖頭:「應該是太后娘娘。」華陽長公主在信中說的很明白,這一切都是太后授意。
  
  太后這般關切她,為的是什麼?
  
  經過常州案子之後,太后和皇上都各有所失,張家失去了一個張玉琮,皇上一直信任的蘇紈卻有二心。
  
  常州自然不會再讓張家染指,皇上經此一役,應該會對安義侯府多了幾分信任,也許日後會對父親加以重用,父親卻一直與張家對立。
  
  太后娘娘此舉是想要拉攏安義侯府。
  
  今非昔比,張家不能一再樹敵,否則對他們不利,說不得也有告誡她的意思。
  
  徐清歡想到了慧淨的案子。
  
  也許太后娘娘不想讓她繼續查案,一切到此為止,大家也算皆大歡喜。
  
  是這樣嗎?
  
  她若是不肯呢?
  
  徐清歡端起茶杯來抿了一口,茶水甘甜而清冽,顯然是今年新貢的春茶。
  
  前世,她在慈寧宮中也喝過這樣的茶。
  
  「繼續趕路吧,免得錯過了宿頭。」徐清歡站起身來。
  
  衛媽媽立即上前侍奉。
  
  徐清歡輕聲道:「勞煩媽媽了。」
  
  「您這是哪裡的話,」衛媽媽笑道,「侍奉您是奴婢的福氣,大小姐聰明伶俐,名聲已經傳遍京城,將來定然貴不可言,只盼您將來能提點奴婢一二,奴婢這輩子都受益匪淺。」
  
  徐清歡沒有說話,轉身走向了馬車。
  
  車隊繼續向前行去。
  
  ……
  
  京城,慈寧宮內。
  
  太后看著女官插好了花斛,淡淡地吩咐道:「拿下去吧!」
  
  女官應了一聲,立即低頭退下。
  
  太后摩挲著手中的玉把件:「算一算,那些人應該見到徐氏了吧?」
  
  女官道:「應該差不多了,不過……那徐氏會明白太后娘娘的意思嗎?」
  
  「如此聰明伶俐的人,心中什麼都清楚的很,」太后抬起眼睛,「哀家真沒想到,竟然救下安義侯府的是這麼個小姑娘。」
  
  安義侯雖然尚在朝堂之上,卻已經今非昔比,帶兵離開京城時,她還覺得安義侯凶多吉少,徐家恐怕要經歷大變。
  
  真沒想到,常州不但打了勝仗,而且抓住了蘇紈,這樣看來張玉琮折在他們手中倒也不虧。
  
  太后接著道:「現在安義侯也要想一想,他是不是要繼續與張家為敵,張家畢竟是哀家的母家,哀家平日裡需要有人掣肘他們,可到了關鍵時刻還要保護他們。
  
  皇上經歷了這些事,更要將權柄握在手中,張家的路恐怕沒有那麼好走了,可若是多些助力,那就截然不同。」
  
  太后說著站起身來走向窗子:「哀家聽說那立下大功的宋成暄欲和安義侯府結親,看起來真是一門好親事,不過仔細一想,可就不太妥當……安義侯府是勛貴,宋成暄即將成為新貴,兩家都是帶兵的武將,聚在一處,恐怕不妙。
  
  皇上真的因此質疑,宋成暄應該也不會為了這門親,就不要自己的前程。」
  
  說完這些,太后吩咐女官:「將哀家的賞賜送去徐家吧!要讓安義侯府知道,他們按哀家的路走,將來只會更加富貴榮華。
  
  更何況哀家是真的很喜歡徐清歡那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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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打人還是訛錢

  宮中的賞賜送到安義侯府。
  
  徐太夫人和徐夫人一起將賞賜接了,又打點、送走了內侍和宮人,這才回到太夫人屋子裡。
  
  徐太夫人面沉如水,徐夫人小心翼翼地奉茶過去:「娘,您別急,等到老爺回京之後,您再慢慢問他,老爺定然有他的苦衷。」雖然她現在還不清楚,老爺到底為何自作主張與宋家議親,不過老爺不是那樣唐突的人,她心中也是對老爺滿是怨懟,但是不能在太夫人面前再火上澆油。
  
  「不等我同意就將歡丫頭許了出去,」徐太夫人臉上滿是怒氣,「他這是要將我氣死,歡丫頭也不知道拒絕,這父女兩個到底在想些什麼。」
  
  徐夫人不知說什麼才好,但是以她對歡兒的瞭解,如果歡兒不願意這門親事,老爺就算強壓著也是沒有用處,宋家絕不會這樣順風順水達到目的。
  
  也就是說,歡丫頭是願意的。
  
  「娘,」徐夫人抿了抿嘴唇,「那位宋大人曾救過歡兒和安兒,會不會因為有這樣一層關係在,所以……」
  
  「那也不行,」徐太夫人口氣生硬沒有半點轉圜的餘地,「救命之恩當報,卻也不能將歡兒的婚事搭進去,你可知道,抱著這樣的心思嫁去宋家就要處處忍讓,就算受了委屈因為有恩情在也不能開口,到時候歡兒又會是什麼樣的處境。」
  
  太夫人這話說的很對,徐夫人低下頭來,想一想宋家遠在泉州,她心中就如同被牽拉一樣的難過,那麼遠的地方,便是在夫家受了委屈,他們遠在京中都不知曉,而且那位宋大人是個武將,她太清楚嫁給武將是個什麼滋味兒。
  
  只要夫君出征,她們在家中就是提心弔膽地過日子,生怕收到不好的消息,不知要熬過多少個日日夜夜,她年輕時受的苦,難不成歡兒要一一嘗遍。
  
  徐夫人想到這裡,眼角沁出淚水來,忍不住用帕子擦了。
  
  「看你那點出息,」徐太夫人道,「我們若是不答應,看他還能將歡兒嫁出去,從前許多事我都由著他,這一件萬萬不行,不能因為他喜歡那位宋大人,我們就由著他,說到底是要為歡兒找一輩子能依靠的夫婿,而不是給他安義侯找女婿。
  
  我算是錯看他了,他定是看上了人家的戰功,才答應了宋家。」
  
  說完這些,徐太夫人冷哼一聲:「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自己打不了勝仗,就妄想用這樣的方式攬下軍功。」
  
  徐夫人知道太夫人是氣得口不擇言,侯爺再怎麼糊塗也不至於會這樣。
  
  賣兒求榮這種事若是落在安哥身上她能相信,落在歡兒身上,她就覺得另有隱情,畢竟侯爺是從心底裡疼歡兒的。
  
  「整天罵青安,到頭來他這個老子還不如兒子,」徐太夫人想想青安寄回來的吃食和香料,許多都有清火、順氣的功效,是恐怕消息傳回來她被氣著,「下次他敢再教訓青安,我就先教訓他。」
  
  徐夫人不敢說別的,只能靜靜地聽著。
  
  徐太夫人如坐針氈,又想到太后娘娘方才的賞賜,那些東西看起來貴重而華麗,不過其中蘊藏的深意也讓人難以猜測,徐太夫人目光閃動,該不會太后娘娘也看上了歡兒,想要插手歡兒的婚事。
  
  徐太夫人眉頭鎖得更深了些,人人都盼著家中女兒名聲在外,將來也好高嫁,可歡兒不一樣,那孩子從小受了許多苦,她只想要歡兒日後過得平順。
  
  「太后娘娘若是硬來,」徐太夫人道,「我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得抗爭到底。」
  
  徐太夫人說完,眼睛中流露出堅定的神情。
  
  ……
  
  「馬車後有人跟著。」雷叔低聲向徐清歡稟告。
  
  徐清歡點點頭,隨著衛媽媽這些日子與他們相處融洽,後面那些人就漸漸靠了上來,她猜想應該是張家人。
  
  徐清歡道:「太后娘娘到底是不放心安義侯府。」現在看來她只能順著太后娘娘的意思才有好日子過,要麼選擇與張家站在一起,要麼就由不得她了。
  
  「妹妹別擔心,」徐青安低聲道,「馬車後的那位是哥哥的老相識了,哥哥今天晚上就料理了他,讓他再也不敢生壞心。」
  
  ……
  
  張鶴看向前面不遠處的徐家馬車,他聽到父親和宮人在書房裡說話,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要張家與徐家結親。
  
  說實話,他根本沒有看上安義侯府,對那徐大小姐也沒有任何的印象,京中許多漂亮的閨秀環肥燕瘦各有各的美態,難不成挑來選去最終要娶一個無名之輩。
  
  不過既然是兩姓聯姻,他多多少少要給安義侯府一些顏面,畢竟這門親事做成,不但能讓徐家為張家辦事,還能藉此了了常家的案子。
  
  太后娘娘這樣安排,也是要向皇上表明心跡,張家其他人並沒有與三叔同流合污,三叔深陷大牢之中,張家不但不會怨恨安義侯府,還要感激安義侯府早些查明此案,才讓張家沒有陷入無法挽回的境地。
  
  真是假惺惺。
  
  張鶴不禁冷哼一聲,等他娶了徐大小姐,再來跟徐家算這一筆賬,他定然能將徐大小姐治的服服帖帖,不但要為三叔出氣,還要將徐家徹底踩在腳底。
  
  還有徐青安羞辱他的事,他都會算的明明白白。
  
  張家管事低聲稟告:「大爺,徐家的馬車走的越來越慢了,應該是發現了我們。」
  
  張鶴對這種事司空見慣,以他和張家的名聲,只要他表露出想要的意圖,那些人立即都會擁上來,這兩日徐家一直沒有動靜,那是在欲擒故縱,別說太后娘娘已經給了徐清歡這麼大的臉面,就光憑張家的地位,徐清歡也會歡歡喜喜地答應。
  
  張鶴吩咐管事:「去前面城中訂下一間最好的酒樓,買一套最好看的頭面送過去,徐清歡若是收了,我也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走出來與她相見。」
  
  早些將事情定下來,他也好早些回去快活,花樓的小丁香還等著他呢。
  
  轉眼就到了午後。
  
  張家管事回來稟告:「酒樓吃了,頭面也收下了。」
  
  張鶴揚起眉:「我就說,這件事容易辦的很,我父親還小心翼翼,再三告誡我不要來招惹這徐清歡,一切由太后娘娘安排,真是高看了她。」
  
  管事低聲道:「要不然,我們還是再看看。」
  
  「看什麼,」張鶴瞪圓眼睛,「我哪有那麼多功夫陪他們玩,今晚我就將這樁事定下了,管他什麼婚約,什麼宋家,生米煮成熟飯,徐家就要來求著我們完婚。」
  
  天將黑下來,張鶴帶著人住進了徐清歡落腳的客棧,等到稍晚一些,他就去敲徐清歡的門,徐清歡既然收了東西,定然是早有準備,不用他費太多口舌。
  
  從小到大,女人對他來說都是唾手可得之物,別的地方他或許不行,這樁事沒有誰能及得上他。
  
  張鶴躺在床上,準備先歇一會兒,隔壁的房間裡卻傳來說話的聲音。
  
  彷彿是兩個人在吵架。
  
  「我說了,必須等我打完了人,你再去訛錢。」
  
  「我先訛錢,你再打人還不是一樣的結果。」
  
  「那怎麼能一樣,你跟他要了錢,我打的時候看在那些銀錢的份兒上,萬一手下留情要怎麼辦?」
  
  這兩個人爭吵不休,忽然有第三個聲音插進來。
  
  「你們怎麼能這樣隨便動用武力,應該好好地與他談,比如,將他的衣服藏起來,一直說到他幡然醒悟了再……還給他。」
  
  安靜了片刻。
  
  一個讓張鶴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那就這樣定了,打了他,再訛錢,最後扒光他的衣服。」
  
  「還……還沒講道理呢。」
  
  「那就再講個道理,天就亮了,不能再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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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9 00:17:1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八章 教訓

  張鶴仔細地聽著,心中忽然有些不太安穩。
  
  這客棧中住的人不多,他事先花了大價錢,讓客棧掌櫃不要再收其他客人,難不成客棧的掌櫃沒有聽他吩咐?
  
  聽那幾個人議論的話語,分明就是賊匪之流,從常州往京城去的路上,並非處處太平,如果不是他們一路護送,說不得徐大小姐已經落入賊手。
  
  客棧裡漸漸安靜下來,就連侍奉客人的店小二也已經歇下了。
  
  張鶴推開門向徐大小姐的屋子走去。
  
  與美人相會自然不能要備上一份禮物,張鶴提著手中的錦盒,輕輕地敲了敲門。
  
  早在他進入客棧的時候,就已經與徐大小姐身邊的丫鬟打了照面,那體態寬厚的丫鬟還向他點了點頭,分明是清楚了他的意思,所以必然會來應門。
  
  對於風花雪月的事,張鶴還是十分有心得的,那些明示暗示他早就用的純熟,絕不會出任何的問題。
  
  等著應門的時候,張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長袍,他與徐大小姐第一次正式相見,要有世家公子的風度。
  
  門被打開了,一張似尋常人兩個大的臉從門縫中擠出來。
  
  「你是誰?」丫鬟的聲音清脆,「這麼晚了,可有什麼事嗎?」
  
  「我是京城張家的大爺。」張鶴報出自己名號。
  
  丫鬟顯得有些驚訝:「張家大爺?請問……您來敲門是……」
  
  「我聽說安義侯府大小姐在客棧中住下了,」張鶴耐著性子與徐家丫鬟周旋,「我們兩家是世交,又在這裡遇見,便想著前來拜會。」
  
  張鶴邊說邊向屋子裡看去。
  
  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從屋子裡透出來,隱隱約約彷彿看到了屋子裡一襲粉色的衣裙。
  
  「這麼晚了,恐怕不太好,」丫鬟嘴上拒絕,卻將門徹底打開來,「張大爺一定要進來嗎?」
  
  張鶴微笑著點頭:「若是尋常我也不會前來,只是聽說這城中不太平,心中牽掛徐大小姐……徐大小姐是否有需要我們張家的地方,定然鞍前馬後為大小姐效勞。」
  
  「既然張大爺這樣誠心,」丫鬟道,「再攔著您就是我們的不對了。」
  
  張鶴心中更是歡喜,一切就如他料想的那麼簡單,他判斷的沒錯,徐大小姐也不是什麼守禮的女子。
  
  一個知書達理的內閣婦人,就應該坐在閨房之中,學女四書做女紅,將來嫁入夫家之後才能相夫教子,她卻以查案為藉口四處奔走,還不是想要結識更多的男子,好為自己攀附一門好親事,如今也算得償所願。
  
  張鶴思量著走進屋子裡。
  
  方才那個在房中的女子已經不見了蹤跡,想來是躲進了內室裡。
  
  張鶴略有些不快,徐大小姐欲擒故縱玩的太過了些,他已經做到這樣的地步,她卻還躲躲藏藏,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國色天香的美人。
  
  徐家丫鬟將一碗甜羹端了上來。
  
  張鶴心中一喜:「這是為我準備的?」
  
  丫鬟搖了搖頭,胖胖的臉上滿是憨態:「不是。」
  
  端到他面前還說不是給他吃的,誰會相信,明明是欲拒還迎。
  
  張鶴端起甜羹嘗了一口,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還好其中有些軟糯的紅豆泥,並不難吃,總不能辜負了美人的心思,張鶴將這一碗甜羹都吃了下去。
  
  就在他放下空碗那一刻,徐家丫鬟不禁笑出聲。
  
  張鶴看過去:「為何發笑?」
  
  那丫鬟用帕子掩面:「我從未見過像張大爺這樣勇敢的人,不管什麼東西都敢吃,即便是我也做不到。」
  
  張鶴不解其中含義,敲敲手中的錦盒,目光看向內室:「你去將徐大小姐請出來吧。」
  
  他今晚的目的還沒有達到。
  
  「好。」丫鬟回答的很乾脆慢吞吞地向後面走去。
  
  張鶴仔細地聽著內室裡的聲音,彷彿有人在說話,可那說話聲音太低讓他聽不清楚,開始他還饒有興緻,慢慢地他就焦躁起來,不由地站起身在屋子裡徘徊。
  
  不知又過了多久,張鶴感覺到肚腹之間隱約有些不快,人也就更加著急起來,再也顧不得其他,抬腳向內室裡走去。
  
  不過是個安義侯府的女眷,在他面前竟然這般拿喬,一會兒非要讓這徐清歡嘗嘗他的手段。
  
  張鶴這樣想著,撩開了內室的簾子,他正要放眼向屋子裡看去,只覺得眼睛一花頭上立即被一塊破布罩住,緊接著一棍子落在他肩膀上。
  
  「咚」地一聲傳來,張鶴沒有任何準備,驟然結結實實地承受了這一擊,疼得幾乎喘不過氣,肩膀上的骨頭彷彿裂開來。
  
  方才的色心頓時去得乾乾淨淨,變成了驚嚇和恐懼。
  
  這樣的遭遇與他之前想的相去甚遠,不過他雖然是個紈絝子弟,也是從小練拳腳,遇見這樣的事也不能束手待斃,回過神來立即去抽腰間的軟劍,他的手剛剛碰到劍柄,肚腹就是一疼,整個身子向後飛跌而去。
  
  張鶴感覺到五臟六腑如同被擠壓在一起,向上衝撞著,就要從喉嚨裡嘔出來,他乾咳了一陣,驚懼地叫喊:「是誰?……竟然……敢……對我動手,我們張家……」
  
  「話真多。」一隻手又伸過來將他整個人提起,然後摔了出去。
  
  張鶴感覺到了頭和身體重重地撞在了地上,眼前頓時一陣眩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張鶴一時之間想不通自己到底遭遇到了什麼。
  
  屋子裡的動靜驚到了外面的張家護衛,護衛察覺事情不對,抽出腰間的利刃就要上前,卻有一個人擋在了他們面前。
  
  那人穿著一身黑衣,懷中抱著一柄劍,面無表情地立在那裡。
  
  張家護衛正要說話,只聽那男子道:「城中有歹人傷人性命、奪人錢財、綁走女眷,你們鬼鬼祟祟,窺探我家主人,著實可疑,與我一起去衙門。」
  
  張家護衛聽到屋子裡響動的聲音不絕於耳,顧不得與這人說話,就要推開那人,卻沒想到手伸出去了卻撲了個空,緊接著腿上一疼,整個人跌在地上。
  
  張家護衛只聽那人冷冷地道:「還想要裡應外合的害人?你們進不去,他也不出來,明日一早,你們都會被送去衙門,讓百姓好好看看,你們這些歹人是什麼面目。」
  
  屋子裡的張鶴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拳頭不停地落在他身上。
  
  「讓你鬼鬼祟祟。」
  
  「偷偷摸摸的想要做什麼?這個無恥的混賬。」
  
  「別以為小爺是吃素的,早就看到你一路跟著沒安好心,似你這般為非作歹之人,小爺打死你就是為民除害。」
  
  那聲音張鶴聽了出來,是徐青安,沒錯就是徐青安。
  
  打他的人竟然是徐青安,那麼徐家是故意設計要害他,引得他深夜前來,然後將他當做登徒子教訓。
  
  他上當了,張鶴只覺得渾身的血液沖上頭,他有種被愚弄的感覺。
  
  難道徐家不怕張家與他們翻臉,不怕這門親事結不成嗎?除非,徐家根本就沒打算與張家結親,徐家竟然有這樣的膽子公然與太后娘娘為敵。
  
  張鶴拼盡全力道:「徐青安……你……膽敢……我要……剝了你的皮……我要殺了你……你們敢這樣對我……不要後悔……將來……不要來求我們張家……」
  
  「浮生無量天尊,」一個道人的聲音響起,「怎可這樣枉造殺孽。」
  
  張鶴忽然覺得眼前一亮,那蓋在他身上的布被人扯走,然後一盞燈緩緩移到他面前,他看不清屋子裡時什麼情形,只能看到一個道人低下頭露出頗有深意的神情:「這位善人毒深入骨,已經命不久矣。」
  
  張鶴盯著那道人,只見那道人臉上露出悲憫的神情,一雙清澈的眼睛微微有些發紅,然後搖了搖頭,似是為他感覺到悲傷:「小小年紀,真是可惜了。」
  
  道人話音剛落,張鶴感覺到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身體最深的地方向外蔓延。
  
  難道,他中毒了?
  
  張鶴立即想起了那碗甜羹,徐家是準備要將他殺死在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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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9 00:17:2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九章 慶幸

  張鶴肚子一陣絞痛,冷汗從他的額頭上滑落下來,他怎麼也想不到徐家會對他用這樣的手段。
  
  屋子外沒有動靜,他帶來的護衛只怕也被人攔住了。
  
  「無量天尊,」張真人向旁邊看去,「就算這位善人有錯,你們也不該如此。」
  
  張真人說著伸手欲將張鶴扶起來,即將碰到張鶴的時候卻又將手縮了回去:「善人的傷不要緊,只是這……」
  
  張鶴感覺到疼痛愈發的加重。
  
  「救……我……」張鶴忽然恐懼起來,他不能死在這裡,他活下來才能向徐家報復,在這樣的時候,他也只能先求活命。
  
  張真人從懷中掏出幾個瓶子:「道人有些丹藥,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有用。」
  
  張鶴睜大了眼睛,眼前的情形已經再明白不過,這道士是想要銀錢,徐青安打了他,如今道士又來要銀錢。
  
  張鶴心中忽然一動,想起了在客棧中聽到的那些談話。
  
  「我說了,必須等我打完了人,你再去訛錢。」
  
  「我先訛錢,你再打人還不是一樣的結果。」
  
  真以為他是個傻子,張鶴額頭青筋浮動,咬牙道:「你們……想……要騙我。」
  
  「道人怎麼會做這樣的事,」張真人嘆了口氣,「既然善人不需要道人的幫助,道人這就離開。」
  
  張真人微微一笑轉身就要走。
  
  「等一等,」張鶴道,「你們要多少銀子?」他不能用自己的性命做賭。
  
  「五萬兩,」張真人道,「想必善人能拿得出來。」
  
  張鶴面孔蒼白,幾乎要忍耐不住,只想要立即解脫:「誰會……將……那麼多銀錢帶在身上。」
  
  張真人氣色很好,滿面紅光,臉上一直帶著笑容,彷彿十分有耐心:「善人可要想好了,若是心不誠只怕不能脫困。」
  
  張鶴整個人都開始顫抖,只覺得彷彿有人在翻動他的腸子,他緊緊地夾住了腿:「你們放了我,回到京中我自然會給你們銀錢。」
  
  「那我們可不敢,」張真人道,「到時候只怕會被人押入大牢。」
  
  張鶴抿了抿嘴:「我住處也有些銀錢,你們可以過去拿。」
  
  「那也不好吧,」張真人搖搖頭,「我們不問自取,衙門查問下來豈不是偷盜之罪,萬一被捉個正著,更是百口莫辯。」
  
  張鶴只覺得越來越冷,身上的汗毛都豎立起來,不知徐家給他吃的到底是什麼毒藥,仔細想起來,他就愈發喘不過氣:「你們到底……要我……怎麼做。」
  
  張真人道:「有些銀子是善人不敢向人明說的,這些銀子拿出來,你我都會平安,豈非兩全其美。」
  
  張鶴的眼瞳一縮,他當然知曉張真人說的是什麼意思,譬如那些見不得光的田產,朝廷的撫恤田、他們私下裡販賣的鹽引、茶引,這些都是見不得光的東西,平日裡他們不出面,都是由下面人管著,只是用他的私印去提銀子。
  
  「沒……沒有。」張鶴臉色難看。
  
  「錢財乃身外之物,」張真人嘆口氣,「不過區區五萬兩,善人仔細想一想。」
  
  那些銀錢是他私下裡買賣鹽引得來的,這些算不得什麼,即便被人告上朝廷,皇上也不會因為這些小事就懲戒他,可他卻也不能因此狀告徐家強取豪奪,只能啞巴吃黃連。
  
  張鶴閉上眼睛。
  
  「晚一些,就會有血水瀉出,」張真人道,「不免要多受些苦楚。」
  
  張真人不說還好,聽到這話之後,張鶴更覺得自己已經忍不住,一串聲音從屁股後傳來,隨即熱騰騰的東西湧了出來。
  
  「我……告訴……你們,」張鶴聲音發顫,「用我腰間那枚私印……去不遠處……的莊子上,找那婦人……嚴氏,她……會給……你銀錢。」
  
  張真人展開手,一枚印章已經躺在他掌心:「就是這枚印章吧?」
  
  張鶴只覺得胸口一滯,像是又被人打了一拳,面前這仙風道骨的道人,竟然會這般無恥,早就已經算計好了一切,逼著他說出方才那些話。
  
  「你定然是在罵道人,」張真人嘆口氣,「可道人還是要救你。」
  
  張真人說完取了藥丸塞進張鶴口中,那藥丸又腥又臭,讓張鶴一陣噁心,張鶴吞咽了幾次,才止住了嘔意,淚水卻從眼角沁出來,他今晚不該來這裡,自己闖進了徐大小姐屋子裡,鬧出去了也是他有錯在先。
  
  他說徐清歡有意勾引他,徐清歡身邊還有華陽長公主的人在,她們必然會替徐清歡說話,因為這樁事糾纏不休,他會成為旁人的笑柄。
  
  「可以了嗎?」張鶴咬牙道,「這樁事我可以不再計較,你們將我放了,免得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張鶴說著這話,只覺得一股悶氣憋在胸口,他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虧,若是父親知曉定然會重重責罰他,對他來說除了偃旗息鼓沒有別的選擇。
  
  「這話說起來,怎麼倒像是我們的錯。」徐青安的聲音傳來,黑暗中又有一盞燈亮起,將徐青安的臉孔映照的格外清晰。
  
  張鶴下意識地去摸腰間的軟劍,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劍已經不見了。
  
  徐青安沉聲道:「小爺只是來抓那想要害我妹妹的人,沒想到卻是張兄,這麼晚了,又誰會敲響女眷的房門,不是懷有歹心又是什麼?」
  
  張鶴緊緊地攥著拳頭:「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擔憂徐大小姐……」
  
  徐青安冷聲道:「我妹妹與你可相識?」
  
  張鶴面色鐵青,肚子又開始疼痛起來,彷彿那道人給的解藥並沒有半點效用。
  
  「是我唐突了,」張鶴終於道,「我……錯了……還請……徐家多多包涵……日後……我會上門賠禮。
  
  今天的事都是我不對。」
  
  徐青安道:「料想張家也不是不懂禮數之人,張兄這般做是不將徐家放在眼裡吧?對於徐家來說……可是奇恥大辱。」
  
  「只要你們……願意……放我一次……」張鶴著實已經忍不住,「後面的事都好說。」
  
  徐青安卻沒有說話。
  
  「殺人不過頭點地,」張鶴道,「你們已經這般折辱我……還不夠嗎?」
  
  徐青安自然覺得不夠,就又要開口。
  
  「可以了,」終於有人忍不住道,「鬧大了安義侯府和國舅爺臉上都要難堪,看在太后娘娘的顏面上也不該如此。」
  
  張鶴感覺到一個人慢慢走過來,那人停住腳步捂住了鼻子。
  
  張鶴仔細地看過去,這張臉孔有些熟悉,半晌他終於想起來,彷彿是順陽郡王世子爺,齊德芳。
  
  齊德芳道:「不如我做個中間人可否,大家各退一步,」說著他將目光投向張鶴,「張大爺已經便溺到了身上,這般出去可要丟了國舅爺的臉面。」
  
  張鶴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齊德芳去看徐青安:「這屋子裡有淨房,請世子爺讓張家大爺用一用。」
  
  徐青安不甘心地挪開了腳步。
  
  張鶴鬆了口氣,徐家畢竟還不敢殺他,他踉踉蹌蹌地爬起來,就向淨房走去。
  
  「張家大爺這身衣服髒了,」齊德芳道,「我給你尋一身乾淨的衣袍,你還是換一換吧!」
  
  張鶴渾身疼痛,心中隱約有一絲慶幸,多虧還有順陽郡王世子爺在這裡,否則他真的要丟了張家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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