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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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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寂寞劍客] 楚漢爭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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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公輸紙

    吳中縣城,項他府邸。

    聽說項莊麾下的親信大將高初在吳中縣城外遇刺,項他就感到事態嚴重,當即派人找來了叔孫貫、屈懿、伍起等世族族老前來議事。

    “令尹,這下麻煩大了。”伍起一坐下來就大聲道,“項莊正愁找不到過江的藉口呢,現在高初遇刺,他可就有了率領大軍過江的藉口了!”說此一頓,伍起又道,“你們瞧著吧,這會項莊肯定得過東,而且肯定得跟項佗打起來。”

    “我看不會。”屈懿針鋒相對地道,“半個多月前,你們也說項莊會大舉過江,以鐵血手段屠滅項佗、項冠,可結果呢?結果項莊並沒有貿然過江!那麼現在,項莊也同樣不會因為高初遇刺一事而貿然過江,何況高初現在根本沒事。”

    伍起皺眉道:“那不是項莊不想過江,而是因為準備不足!”

    屈懿哂然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半個多月前你好像不是這麼說的吧?”

    “你!”伍起伸手指了指屈懿,不高興道,“屈懿,你幹嗎老是跟我唱反調?”

    “不,我並不想和你唱反調。”屈懿擺了擺手,目光又轉向了坐在上前的叔孫貫以及主席上的項他,肅然道,“我只是想說,項莊並不像我們最初所擔心的那樣,只是個好勇鬥狠的匹夫,事實證明,項莊有勇有謀,能屈能伸,足以擔負起復興大楚的重任!”

    說罷,屈懿又從席上跪坐而起,衝項他拱手作揖道:“令尹,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項莊上將軍都要勝過項佗、項冠十倍不止,所以,我們不要再猶豫了,趕緊過江迎接項莊上將前來吳中主持楚國大局吧!”

    項他默然不語,只是把眼光轉向了叔孫貫。

    事實上,從一開始項他就沒想過要繼承王位,雖然支持項他的十幾個故楚世族中,有幾個的確有扶持他繼承王位的想法,譬如伍起就是,但從一開始,這個苗頭就被項他給果斷地壓制住了,項他之所以態度曖昧,卻是有原因的。

    項他手裡雖然沒有軍隊,可他背後的十幾個故楚世族的勢力卻非同小可,一旦項他早早地表明態度支持項佗或者項冠,則項佗、項冠之間的那種脆弱的平衡立刻就會被打破,這樣一來,江東立刻就會爆發內戰,這是項他絕不願意看到的。

    如今的大楚國,國力、軍力都已經很弱了,再不能自相殘殺了。

    所以,項他在返回江東之後,並沒有立即表明態度,甚至還故意放出風聲,說他自己也有意爭奪楚國王位,這樣一來,項佗和項冠就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當然,項他之所以沒有立即表態支持項佗或者項冠,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項他認為項佗或者項冠都不足以擔負起復興大楚的重任,項他更想看看轉戰萬里、破掉漢王席捲天下之大勢的項莊是否能夠當此重任?

    所以,自從項莊大軍接近江東之後,項他就一直在冷眼旁觀。

    迎上項他徵詢的目光,叔孫貫捋了捋頷下長髯,說道:“令尹,還是再等等吧,先看看項莊上將軍會怎麼處理高初遇刺一事,然後再做決定也不遲。”

    項他默默地點了點頭,如果項莊能夠冷靜、理智地處理這件事,那就說明他的確是個能夠成就大事的人,如果項莊熱血上腦、盛怒之下盡起大軍過江,那就說明項莊也只是個缺乏政冶頭腦的武夫,充其量就是另一個先王,不足與謀大事!

    頓了頓,屈懿忽又說道:“你們說,這個天炎會是誰派來的?”

    “誰知道?”伍起攤了攤手,說道,“也許是項冠派來的,也許是周殷、英布他們派來的,也許是劉邦、韓信、彭越他們派來的,也可能是項佗演的苦肉計,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的,這個天炎絕不是咱們的人。”

    “還有一種可能。”叔孫貫淡淡地道,“人是項莊派來的。”

    “咦,項莊派來的?”屈懿凜然道,“叔孫族老,你的意思是說……”

    叔孫貫淡淡一笑,並未回答,屈懿卻陷入了沉思,如果天炎真是項莊派來的,則無疑是為了製造過江的藉口,那麼接下來項莊大軍只怕就要大舉過江了,一旦項莊大軍過江,那麼跟項佗、項冠之間的混戰只怕就難以避免了。

    ##########

    歷陽縣東郊,造紙作坊。

    經過半個多月的摸索和嘗試,紙終於被公輸車、公輸丫父女給造出來了。

    整個造紙的過程與項莊小時候讀過的那本小人書基本上沒什麼差別,就是先把嫩竹、蘆葦、麥草等原料完全搗碎,形成泥面,然後放進水槽攪勻,最後再以細密的竹簾放進水槽蕩滌,等紙漿成為薄層附於竹簾上面時,再把竹簾取出、覆轉,讓覆蓋在竹簾上的“紙張”平整地覆蓋在木板上,再在紙上面壓以重物,將紙中的水份擠出,然後再把紙張烘培乾燥,一張紙就完工了。

    項莊當即將新鮮出爐的紙張命名為“公輸紙”。

    不過說實話,第一批公輸紙的質量的確不怎麼樣,顏色暗黃,紙面也是粗糙不堪,用來擦屁股項莊都嫌它硌得慌。

    但是公輸車、公輸丫父女很快就改進了工藝,在製漿之前加了一道漂白程序,其實就是將原料跟石灰石放在一起用水煮,直到煮得褪色,然後又改進了擠壓紙張的木板,結果等到第二批紙張出來時,不僅顏色白了,紙面也變得平整多了。

    項莊大喜過望,當即拿過一張烘剖好的白紙,又用毛筆蘸足墨汁在紙面上寫下了“公輸紙”三個楷體大字,然後左看右看,頗為得意,站在項莊身邊的百里賢、公輸父女卻看得目瞪口呆,因為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字體。

    心情激動的項莊卻是把這事給忘了。

    事實上,這個時代的漢字才剛剛進化到小篆,正處於向隸書過渡的階段,至於楷體,則還要稍晚幾十年,直到隸書成熟了之後才會出現,歷史上,楷體字直到漢初才由書法家王仲首先使用,至於這個世界,卻肯定要提前出現了。

    因為接下來項莊肯定還要搞活字印刷,在活字印刷的雕版和排版上,楷體相對小篆、隸書的優勢是顯而易見的,而且,漢字由隸書到楷體之間的過渡也不生硬,譬如說百里賢,只是稍稍一愣,便立刻認出項莊寫的是“公輸紙”這三個字。

    “上將軍,你寫的這三個字,可是公輸紙?”百里賢試探著問道。

    今天,項莊已經給了百里賢太多的驚喜,現在就擺在百里賢面前的那一疊公輸紙就不說了,作為一個讀書人,百里賢很清楚這一疊薄薄的白紙意味著什麼!更讓百里賢震驚不已的是,項莊寫的這字體,寫起來可是比篆體容易多了!

    “嗯。”項莊點了點頭,信口胡謅道,“我覺得,讀書人就該堂堂正正、剛正不阿,寫的字也應該方方正正、曲直儼然,聽人說商君的墳頭種有一種又高又直的樹,叫做楷樹,所以我想把這叫做楷體,子良,你覺得怎樣?”

    “楷體?!”百里賢聞言不禁微微動容。

    “對,就叫楷體。”項莊又道,“子良,我想麻煩你一件事。”

    百里賢趕緊拱手作揖道:“有什麼事,上將軍儘管吩咐便是。”

    項莊點了點頭,肅然道:“子良,我想請你書寫一張對照表,將各類書藉中經常出現的那些字都轉成楷體,有沒有問題?”

    百里賢不假思索地道:“沒有問題。”

    百里賢雖說是頭一回看到所謂的楷體,不過這還真不是什麼難事。

    在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事物在沒有出現之前,你死活都想不到,可一旦出現了,一旦捅破了這一層窗戶紙,則大家馬上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就像馬鐙對於騎兵的作用,楷體對於讀書人來說,效果也是差不多的。

    項莊欣然道:“那就有勞子良你了。”

    百里賢又道:“不知道上將軍什麼時候要這個對照表?”

    “當然是越快越好。”項莊道,“如果有可能的話,明天就要。​​”

    “行,明天中午之前一定弄好!”百里賢略一思忖,便滿口應承了下來,各類書藉中用到的文字數以十萬計,可是常用的也就幾千個,字數並不多。

    就在這時候,晉襄忽然匆匆走上前來,拱手作揖道:“上將軍,江左快馬急報,高初將軍在吳中遇刺,所幸並無大礙。”

    項莊聞言先是臉色大變,遂即又鬆了口氣。

    “不過……”晉襄頓了頓,又道,“秦漁姐姐卻受了重傷。”

    “嗯?!”項莊聞言頓時又緊張了起來,高初對秦漁可是相當在意,如果秦漁有個三長兩短,高初這小子還不得把江東攪個天翻地覆?當下項莊問道,“秦姬現在是生是死?還有高初這小子沒有胡來吧?”

    晉襄搖頭道:“高初將軍並沒有胡來,不過秦漁姐姐還沒有脫離危險。”

    百里賢微微色變道:“上將軍,是不是派大軍過江接應?”百里賢很清楚,高初不僅是項莊的心腹愛將,更是楚系將領中的大佬,從某種意義上講,高初在楚軍中的地位甚至還在桓楚、季布等楚軍宿將之上,所以百里賢才會有此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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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鐵劍死士

    項莊卻擺了擺手,淡淡地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儘管項莊也很擔心高初的安全,可他並不認為現在帶著大軍過江就是個好主意,百里賢內心只怕也不會讚成此時大舉過江,他之所以這麼說多半還是顧忌高初的身份,因為高初不僅是他項莊的親信愛將,更是楚係將領的頭面人物,身份非同小可。

    如果百里賢在這個時候勸項莊保持冷靜,不要率軍過江,則將來這話一旦傳進了高初耳朵裡,就極可能會引起高初的誤解,既便高初不誤解百里賢,那麼高初麾下的將領呢?一個不慎,這話就可能引發秦系、楚系兩大將領集團的矛盾。

    需知上次九原大校,由淵搶了高初的風頭可是讓楚系將領老大不爽,所幸由淵的祖先養由基也是楚國人,否則,楚系將領還不知道會怎麼鬧呢。

    百里賢聰明過人,他又怎麼可能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見項莊並沒有採納自己的意見,百里賢便微微一笑,不再多說什麼了,反正他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至於項莊接不接受,那就不是他百里賢能夠左右的了,當下百里賢又衝項莊拱了拱手,告辭回自己寓所書寫字體對照表去了。

    目送百里賢的身影遠去,項莊又吩咐晉襄道:“晉襄,即刻遣飛騎轉告高初,讓他行事千萬不要衝動,一切以大局為重!”想了想,項莊又特意追加了一句“再跟他說現在受些委屈那也沒啥,將來再十倍、百倍找回來便是。”

    對於高初,項莊可是寄予了厚望的,不僅因為高初對他項莊忠心耿耿,更因為高初本身也是可造之材,而高初也的確沒有辜負他項莊的期望,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就已經從一個小小的親兵屯長,成長為統帥萬軍的大將了!

    能力方面高初雖然不如龐鈺有謀略,卻比龐鈺多了份侵略性,在用兵風格上也更加接近項莊,這個也跟高初跟隨項莊的時間比較長有關。

    如果說高初還有什麼弱點的話,那就是兒女私情了。

    尤其是秦漁,更是高初的命門,一旦秦漁有個好歹,高初在暴怒之下做出任何事情都是完全有可能的,所以項莊才會特意加上一句:現在受些委屈,將來再找回來也不遲意思就是說,現在大事要緊,至於個人私仇,將來再報也不晚。

    “喏!”晉襄揖了一揖,領命去了。

    目送晉襄的身影遠去,項莊沉吟了片刻,忽然下意識地問道:“軍師,你說這個名叫天炎的刺客會是誰派去……”話說到一半,項莊才突然想起尉繚已經走了當下神情一黯,有些落寞地嘆了口氣,老軍師一走,他還真是有些不習慣哪。

    彭城,淮南王宮。

    蒯徹捋了捋頜下柳鬚,背對著英布走了幾步,又搖了搖頭。

    英布便有些不耐煩了,催促道:“唉呀,國相,你倒是快說呀這個名叫天炎的刺客到底會是誰的人?”

    蒯徹不答,只是幽聲說道:“大王,聽說這個天炎在吳越兩地還頗有名氣?”

    “那是。”英布點頭道“這個天炎的確是個頗有名氣的劍客,寡人在番縣起兵時,還曾派人前去邀他入夥,不過卻被這個傢伙給拒絕了。”

    蒯徹點了點頭,又道:“這麼說來,這個天炎應該是個成名已久的劍客,而且大王派人前去邀約他入夥時,遭到了他的嚴辭拒絕,這便說明,天炎不是個能夠被收買的劍客,那麼這次刺殺高初一案,就頗有些蹊蹺了。”

    英佈滿頭霧水,皺眉問道:“國相,這個天炎到底是誰的人?”

    蒯徹攤了攤手,苦笑著道:“如果這個天炎真是個世外高人,不被金錢財貨所收買,那麼他就不是項他、項佗或者項冠所能指使得了的。”

    “國相是說”英布凜然道“這事是劉邦老兒指使的?”

    自從襲取了薛郡那天開始,英布就已經和劉邦正式翻臉了,雖說劉邦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派人前來討還薛郡、東海、灑水三郡,甚至都沒有派人來訓斥他,可英布知道,他和劉邦之間的盟友關係早已經破裂了,開戰是早晚之事。

    “也不會是漢王。”蒯徹搖頭道“如果天炎真是漢王的人,那麼他行刺的目標就不會是項莊麾下的大將高初,而應該是項莊本人了。”

    “對呀。”英布點頭道“那這個天炎到底會是誰的人?”

    蒯徹沉吟了片刻,忽然問英布道:“大王,你有沒有聽說過,已經滅亡多年的大秦帝國曾經有一支非常神秘的軍隊,那時候,幾乎所有的秦軍都還在使用銅器,可這支軍隊卻已經用上了異常犀利的鐵器,這支軍隊叫做鐵劍死士!”

    “鐵劍死士?!”英布聞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作為一個秦末反王,英布又豈能不知道大秦帝國的鐵劍死士?事實上,英布不僅知道鐵劍死士的存在,更曾遭到過鐵劍死士的刺殺,這些鐵劍死士不僅劍術極高,而且視生死猶如無物,根本就是一群嗜殺成性的怪物!

    蒯徹又道:“這群鐵劍死士的駐地在南山中一處名叫黑冰台的千丈絕峰,後來為了保密以及故弄玄虛,黑冰台便成了這群鐵劍死士的正式稱謂。

    “黑冰台?黑冰台不早被項羽攻破了嗎?駐紮在上面的鐵劍死士無論是學徒,還是劍術教習,甚至當時的總教習黑火也都已經被楚軍給射殺了… …”說到這裡,英布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氣,凜然道“國相是說,黑火沒死,化名天炎報仇來了?”

    “報仇?”蒯徹搖頭道,“大王你也太小、看這群鐵劍死士了,在他們眼裡,根本就沒有私仇,甚至也沒有國仇,他們眼裡就只有秦國王室的命令!”

    “秦國王室?”英布皺眉道“秦國王室的最後一支血脈,秦王子嬰不是已經被項羽滿門誅殺了嗎?現在哪裡還有秦國王室?”說此一頓,英布又道,“而且,大秦帝國已經滅亡了這麼多年了,既便真有鐵劍死士漏網,只怕也早隱姓埋名躲起來了吧?”

    蒯徹道:“所謂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相比避居山野,化名成為天下有名的劍客,不是更能保護自己?”說此一頓,蒯徹又道,“至於秦國王室的血脈,據臣所知,其實並未斷絕,當年楚軍攻破咸陽王宮時,走了一位詩曼公主。”

    英布頗有些不以為然地道:“區區一位小娘,又能怎樣?既便她僥倖逃脫了,現在不是已經死於荒野,就是已經嫁給山野村夫,從此布衣裙釵,了此殘生了罷?又怎麼可能跟鐵劍死士取得聯絡,更不可能指使鐵劍,死士去刺殺高初。”

    蒯徹沒有反駁英布,只是捋了捋頜下柳鬚,道:“大王,據臣所知,這位漏網的詩曼公主並沒有死於荒野,也沒有嫁給山野村夫,事實上,她已經在半年前嫁給了項莊!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還將成為項莊的正妻,楚國的王后!”

    “那就更不對了。”英佈道“詩曼公主若嫁給了項莊,她又怎麼可能指使鐵劍死士去刺殺高初?需知高初可是項莊的心腹愛將!”

    蒯徹搖了搖頭,淡然道:“大王,真是這樣嗎?”

    英布皺了皺眉,然後低頭沉思起來,好半晌後才悚然一驚,凜然道:“國相,你是說項莊麾下也有派系之爭?”

    “那是當然。”蒯徹道“項莊用人與項羽截然不同,項羽只信任楚人,甚至只信任項氏宗親,可項莊卻是什麼人都敢用,如今他的手下不僅有楚人,更有魏人、齊人,甚至大量的秦人,這麼多來自不同國家的人,如果沒有權力、派系之爭,那才奇怪。”

    英布摸了摸唇角反捲的鬍子,笑道:“爭,讓他們爭,爭得越激烈越好,最好項莊能跟項他、項佗、項冠全面開戰,打他個兩敗俱傷,到那時候,寡人就能親提大軍過江,不費吹灰之力盡得江東兩郡了,哈哈哈。”

    蒯徹淡淡一笑,再沒多說什麼。

    自從項莊駐兵歷陽,並沒有貿然過江那天開始,蒯徹就已知道項莊跟項他、項佗、項冠之間多半是打不起來的,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項莊最終也會從諸項之中脫穎而出繼承楚國王位,如今的項莊,在政治上也是極為成熟了。

    不過,蒯徹並沒有把心中所想的這番話說出來,因為他知道,英布絕對不喜歡聽這樣的掃興之言。

    吳中北郊,項佗大營。

    派出去查探天炎行蹤的數百名哨探已經紛紛返回大營,不過都沒找到天炎的行蹤,自從幾天前刺殺失手之後,這個天炎就跟空氣般消失了,不過這也在項佗的意料之中,天炎原本就是個獨來獨往的遊俠,這會多半已經遠遁他鄉了。

    不過,找不著天炎,高初、項莊那裡可就不好交待了。

    猶豫了半晌,項佗突然扭頭喝道:“來人,給本將軍備馬!”既然找不著天炎,說不得就只能親自過江,向項莊負荊請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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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3 01:07:02 |只看該作者
第212章 負棘請罪

    歷陽城郊,在造紙坊附近,這幾天又建起了一個印刷坊。

    百里賢僅僅花了一個晚上,便把常用的五千多個文字全部由小篆體轉譯成了楷體,遂即項莊又讓公輸車安排雕工雕刻字模,幾百個雕工夜以繼日,只用了不到兩天,便將五千多個常用字全部雕刻成了字模,像之乎者也等常用字,更是雕了上百個之多。

    遂即就是排版、印刷,等到第三天的下午,中華文明史上第一本線裝書《尉繚子•四十二篇》就正式誕生了!

    百里賢、武涉各拿著一本《尉繚子•四十二篇》,不禁感慨萬千。

    百里賢、武涉都非常清楚,書藉對於一個讀書人來說意味著什麼!

    毫不誇張地說,書藉就是讀書人的生命,就是讀書人的一切,不過,由於竹簡、木簡製作不易,而且笨重,導致​​書藉的抄錄、流傳成為很大的現實難題,既便是儒家學派的煌煌巨著《論語》,也只能在小範圍內流傳,許多書藉更是些孤本。

    就說咸陽國家圖書館內收藏的幾十萬卷書簡,項莊專門騰出上百輛牛車載去九原,從九原南下江東時,又用了好幾千匹馱馬才不遠萬里馱回了江東,這幾十萬卷的書簡裡面,至少有一大半都是孤本,其中就包括儒家學派的另外一部巨著《尚書》。

    這麼多孤本,天下讀書人原本根本就沒機會閱讀,可是現在,有了紙和印刷術,有了手中這本薄薄的線裝書之後,天下讀書人就完全有機會閱讀到大秦國家圖書館中收藏的幾十萬卷書藉了,因為這本線裝書造價並不貴,而且不重!

    有了這些線裝書,書藉的流傳將變得非常容易!

    “上將軍,這可是件大事哪!”武涉激動得聲音都變了。

    百里賢更是向項莊深深一揖,肅然道:“上將軍,你替天下讀書人辦了件大好事,在下替全天下的讀書人……謝過上將軍!”

    “言重了,兩位先生言重了,而且這也是公輸先生的功勞。”項莊擺了擺手,又吩咐公輸車道,“公輸先生,還得麻煩你把諸子學說等一百多種書藉印出來再裝訂成書,每種書藉各要兩百冊,本將軍還等著急用。”

    “喏!”公輸車揖了一揖,領命去了。

    百里賢微微一笑,忽然說道:“上將軍,這可是一份大禮!”

    項莊選的這一百多種書藉都是經典名著,可既便是江東最大的老世族叔孫氏,也未必能收藏有其中一半的書藉,像《尚書》這樣的孤本,更是絕無僅有,完全可以想像,當叔孫氏的族老叔孫貫收到這批書藉時,將會何等的驚喜?

    對於詩書傳家的世家大族來說,書藉幾乎就是他們的命脈!

    “是麼?”項莊摸了摸唇角的鬍子,淡然道,“但願如此。”

    這批書藉絕對會得到江東世族、士族乃至宗族的熱烈歡迎,項莊此舉也必定可以達成籠絡人心的目的,不說收買全部的世族、士族以及宗族,至少收買大部份是不成問題的,然而這些世族、士族乃至宗族卻並不知道,書藉的出現,將徹底改變他們未來的命運。

    本來,按照原本的歷史軌跡,這些世族、士族經過兩漢四百餘年的演變,最終將形成門閥的雛形,在曹丕推行九品中正制後,門閥的勢力將會達到巔峰,從此以後,高官顯爵被士族完全把持,庶族則完全喪失了進入權力中樞的可能。

    到了西、東兩晉,就形成了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的畸形權力格局!

    套用後世的術語,這種畸形的權力格局就叫階級固化,一個階級固化的社會,是沒有任何希望的,也必然會走向衰弱、滅亡。

    歷史已經證明了這個結論的正準性,由於國家的上層建築長期被依附於各大門閥的一小撮士族子弟所把持,大量有能力的寒門子弟無法上位,無法為國效力,許多寒門子弟空有渾身本事,空有滿腔熱血,卻根本不受朝廷重用。

    這種畸形的權力格局最終導致了兩晉的長期積弱,進而導致了五胡亂世的悲劇,如果不是武悼天王冉閔橫空出世,中華血脈只怕早就斷了。

    然後直到隋煬帝史無前例地推行科舉,門閥體系才終於土崩瓦解!

    如果說秦始皇是千古一帝,那麼隋煬帝就是當之無愧的千古二帝,隋煬帝對於中華文明的貢獻雖然略遜於秦始皇,卻也是不遑多讓了,推行科舉剷除門閥這顆毒瘤是其一,其二就是修了貫通南北的大運河,從此使中華南北完全融為一體!

    不得不說,對於秦始皇、隋煬帝這兩位帝皇,後世史書的評價是極不公正的。

    不過,隋煬帝之所以能夠推行科舉,卻是有個非常重要的前提條件的,那就是數量眾多的寒門學子,如果沒有價格低廉的書藉,如果沒有數量眾多的寒門學子,隋煬帝就是想推行科舉制度都沒有機會。

    現在,書藉提前出現了,在不遠的將來,也勢必會有數量眾多的寒門學子湧現出來,那麼世族、士族還有機會形成門閥體系麼?答案顯然是否定的,既便世族、士族極力地想要沿著原定的歷史軌跡把持權力中樞,項莊也絕不會答應。

    未來的大楚帝國,人才的選拔將會直接跨入科舉制度!

    大秦帝國的耕戰體系,將進一步演變成為大楚的耕讀戰體系!

    大秦帝國推行純粹的耕戰體系,獎勵農耕,獎勵戰功,並且把獲有爵位的農夫、戰士大量任命為各郡各縣的官員。

    事實證明,這樣做是行不通的,陳涉、吳廣的暴亂之所以會在短時間內迅速失控,最終在關東形成烽火燎原之勢,胡亥、趙高的倒行逆施是主因,跟這些沒什麼文化的農夫、戰士出身的郡縣官員也是不無關係。

    所以,耕戰體系必須進一步完善成為耕讀戰體系。

    除了獎勵農耕、獎勵戰功,還要獎勵讀書,耕地勤勞、多納糧賦可以獲得爵位,勇敢作​​戰、多殺人頭也可以獲得爵位,還有讀書讀好,也一樣可以獲得爵位,當然,要想通過讀書來獲得爵位還得通過考試才行,這其實就是科舉了。

    在將來的大楚帝國,獲得爵位跟當官將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在將來的大楚帝國,獲得爵位則意味著你擁有了貴族身份,除了可以從朝廷領取一份傣祿之外,還可以獲得跟本身爵位所對應的各種特權,譬如免除各種瑤役,其中有一項最重要的特權是各級爵位所共有的,那就是官員選拔。

    也就是說,貴族在擁有爵位後,還得再接受一次考試,才能當官!

    這樣一來,世族、士族子弟可以藉助父輩餘蔭,不勞而獲成為貴族,可庶族子弟也同樣可以通過當兵、耕田、讀書來獲得爵位,成為貴族,可不管是世族、士族子弟,還是庶族子弟,他們如果想當官,就必須接受考試!

    當然,跟後世的國考存在舞弊現像一樣,這樣的選拔考試也不可能真正公平,世族、士族子弟明顯享有更多的資源,也更容易中選,但這些就不在項莊考慮範圍之內了,因為他知道任何一項製度,要想面面俱到、盡善盡美,那是絕無可能的。

    項莊一個人想得出神,百里賢、武涉便都識趣地沒有打攪他。

    可從前面大步而來的呼延正德卻渾然不覺,衝項莊拱了拱手,大聲道:“上將軍,項佗負棘請罪來了!”

    “嗯?”百里賢和武涉聞言微微一愣,項佗負棘請罪?

    項莊也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隨口問道:“呼延,你剛才說什麼?”

    呼延正德道:“回稟上將軍,項佗負棘請罪來了,人就在歷陽東門外!”

    項莊略一沉吟,當即帶著向百里賢跟武涉直奔歷陽東門而來,還隔著老遠,項莊便看到一個年輕的漢子袒胸露背、負著棘條站在寒風之中,眼下的天氣還是冷得緊,那漢子身上早已經青一塊、紫一塊,顯然是給凍的。

    項莊一眼就認出來,這漢子正是項佗!

    時下天氣極為寒冷,可項佗卻兀自昂著頭、挺著胸,身後的親兵隊長幾次想要給他披上虎皮大氅,卻都被項佗給嚴詞拒絕了。

    看到這一幕,項莊不禁有些感慨。

    看來,項氏宗族中也不全是項伯、項悍、項嬰這樣的蠢才,至少眼前這個項佗,就是個明事之人,因為高初遇刺一案,項佗能夠親自過江、負棘請罪,就足以說明他是個識大體顧大局的人,項氏,也不是沒有人才哪!

    “阿佗!”項莊大步上前,急聲道,“你這是做什麼?!”

    “上將軍!”項佗卻沒有再像以前那樣稱呼項莊為阿箕,而是翻身單膝跪倒在地,然後拱手作揖道,“末將治軍不嚴、馭下無方,以致高初將軍險些被末將的親兵隊長所殺,今日過江,末將是專程前來請罪的,還請上將軍責罰!”

    “起來,阿佗你快起來。”項莊道,“起來說話。”

    項佗解下背上棘條,兩手一遞、滿臉羞愧地道:“上將軍,請您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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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跟匈奴人幹起來了

    “阿佗!”項莊稍稍加重語氣,作色說道,“你若再這樣跪著,那可就是不把我當做兄弟了,起來,快起來!”

    說罷,項莊稍稍發力,將項佗強行扶起。

    項佗便沒有再行堅持,起身說道:“上將軍,末將慚愧。”

    “這話應該是我來說才對。”項莊搖了搖頭,謂然說道,“我受王兄臨終遺命,忝為大楚上將軍,卻沒能護衛項氏子弟周全,更沒能保護好江東父老,說來實在是慚愧啊。”

    “上將軍快別這麼說。”項佗趕緊說道,“若不是上將軍力挽狂瀾,江東兩郡百萬父老只怕早就已經盡皆屬漢了,我大楚,也早該亡國了。”

    項莊注意到,項佗身後的十幾個將領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顯然,他們並不認同項佗所說的話,當下項莊擺了擺手,淡然道:“阿佗,江東能夠堅持到現在,可不是我的功勞,而是阿佗你、項冠還有數萬大楚將士的功勞。”

    項佗搖了搖頭,肅然道:“若不是上將軍牽制住了劉邦、韓信、彭越以及各路諸侯的主力大軍,僅憑項冠的萬餘殘兵,根本就守不住錢塘!後來,若不是上將軍轉戰萬里,將各路諸侯的主力大軍調離了淮泗江東,僅憑末將的幾千殘部,又怎麼可能恢復江東?”

    項莊說道:“阿佗,你言重了,江東能夠堅持到現在,主要還是靠你和項冠。”

    項佗卻好像沒聽到項莊的話,又自顧自地接著說道:“上將軍憑藉幾千殘兵,卻竟然能夠將各路諸侯的主力大軍全部調回各自老巢,而且,在如此絕境之下,上將軍還能拉扯起一支龐大的騎兵,如此功績,如此能力,又豈是末將等能比?”

    跟在項莊身後的百里賢、武涉便不禁高看了項佗幾分,項佗能說出這番話,足見他是個識大體、顧大局的大將之才。

    不過,項佗身後的那十幾個將領卻是滿臉的不豫之色。

    顯然,項佗的自降身份讓這些項佗系的將領很是不爽,不過礙於項佗的威望,而且這裡又是項莊的地盤,他們才強忍著沒有發作罷了。

    項莊心裡也有些感慨,既感慨項佗的深明大義,又感慨尉繚的先見之明,當初若不是尉繚臨死贈言,讓項莊暫緩過江,以項莊性格,只怕早就帶著大軍殺過烏江了,這樣的話,既便項佗能夠顧全大局,可他手下的這些個將領呢?

    所以,如果當初項莊貿然過了江,不但跟項冠之間的衝突難以避免,只怕跟項佗、項他之間的衝突也同樣不可避免,這樣一場混戰下來,兩東兩郡只怕就要血流成河了,項莊既便最後勝出,整個江東也早已經十室九空了。

    當下項莊拍了拍項佗的肩背,說道:“阿佗,說實話,你也是好樣的。”

    “末將何德何能,又豈敢與上將軍相提並論?”項佗搖了搖頭,忽又單膝跪地,無比誠懇地對項莊說道,“上將軍,大楚能不能復興,就全賴您了,所以,請您即刻過江,繼承楚王大位,主持大局!”

    項佗這話一出,不僅跟在項莊身後的百里賢、武涉變了臉色,跟在項佗身後的十幾個部將更是臉色大變,一時之間,十幾個部將面面相覷,卻沒一個跟著跪倒,項佗大怒,當下回頭厲聲喝斥道:“跪下,還不跟我一起跪下?!”

    十幾個部將交換了一下眼神,當下只好垂頭喪氣地跪倒在地。

    項莊淡淡一笑,當下上前將項佗扶了起來,又向十幾個部將道:“諸位將軍,也都起來吧。”項佗還想再說,卻被項莊伸手阻止了,當下項莊又道,“阿佗,先去見過夫人,然後吃飯,等吃完了飯,再帶你去挑幾匹好馬,呵呵。”

    項莊知道,項佗勸他進位應該是出於公心,可他同樣清楚,眼下絕不是繼位的時候,項莊若現在繼位,非但江對岸的項冠不會答應,就是項佗身後的這十幾個部將也不會答應,這樣一來,尉繚的遺計可就前功盡棄了。

    ##########

    虞姬跟贏貞一左一右扶著魏悅,一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邊叮囑道:“無央,慢些,再慢些,可千萬不要動了胎氣。”說這話時,虞姬的美目便一直盯著魏悅的大肚子,眼睛裡的神情竟是慈祥無比,彷彿,那裡面孕育的是她自己的孩子。

    讓魏悅來陪著虞姬說話,原本只是項莊的無心之舉,可效果卻出人意料的好。

    魏悅的單純、善良很容易就博得了虞姬的好感,尤其讓人意外的是,虞姬更與魏悅肚子裡尚未世出的孩子結下了不解之緣,每次魏悅有個頭疼腦熱、身子不適,虞姬甚至比任何人都更緊張,沒事也經常過來陪魏悅,聊天解悶。

    現在,虞姬跟魏悅的關係已經好得跟親姐妹差不多了。

    更重要的是,虞姬已經不像以前那樣悲觀厭世了,臉上甚至有了笑容。

    看到虞姬這麼關心魏悅,讓另一側的贏貞好生羨慕,在羨慕魏悅命好的同時,也有些自怨自艾,話說自從魏悅懷孕之後,項莊便天天宿在她的房中,兩人幾乎天天交歡,有時候甚至一天要做好幾次,可她的肚子愣是沒見動靜。

    出了將軍行轅,大門外早有馬車在等著了。

    上了馬車,一行人便直奔南城的王家醫館而來,虞姬關心魏悅,更關心魏悅肚子裡未出世的孩兒,昨天聽人說江東姬神醫巡診到了歷陽縣,便趕緊帶著魏悅問診來了,姬神醫可是江東鼎鼎大名的名醫,虞姬也不敢託大派人去傳召。

    到了王家醫館,早就在那排隊等候的百里伊水便趕緊迎了出來。

    姬神醫替魏悅搭完了脈,虞姬便關切地問道:“神醫,我妹子怎麼樣?”

    姬神醫微笑道:“夫人放心,令妹身體好得很,肚子裡的兩個小傢伙也很好,不出意外的話,再有半個月便要臨盆了,呵呵,老朽在這先行恭喜了。”

    “兩個?”虞姬喜不自禁道,“神醫,您是說我妹子懷了倆個?”

    “不錯。”姬神醫輕輕頷首道,“老朽行醫多年,斷然不會有錯。”

    “夫人,恭喜你了。”旁邊的百里伊水便趕緊向魏悅道喜,贏貞也跟著道喜,不過美目裡的神情很是有些複雜,怎麼好事盡讓無央給佔了?

    “妹子,你可真行。”虞姬說著,眼睛裡忽然泛起了一絲希冀之色。

    說話間,晉襄大步進了醫館,衝虞姬等人道:“夫人,上將軍請您速速回府。”

    “好的,我知道了。”虞姬點了點頭,又吩咐百里伊水和贏貞道,“百里小妹,詩曼,你們陪著無央妹妹慢慢回。”說罷,虞姬便向晉襄道,“走吧。”

    ##########

    上將軍行轅,項莊正陪著項佗敘話。

    說著說著,項莊便說起了大別山之戰,聽到項莊說只差那麼一點點就能斬殺劉邦,項佗不禁扼腕嘆息道:“可惜,太可惜了,只差那麼片刻就能斬殺劉邦老兒了,唉,不過,除了先王,也就只有上將軍你,才能將劉邦老兒逼到這份上!”

    項莊擺了擺手,說道:“阿佗,我可不敢跟先王相比。”

    話題一旦涉及到項羽,便有些敏感了,畢竟項羽的功過是非,不是他們這些項氏子弟能夠評論的,既便是項莊,現在也還是不具備評價項羽的資格,當下項佗便轉移話題道:“上將軍,不知道劉邦老兒現在又在幹什麼?”

    “劉邦老兒?”項莊獰笑道,“不出意外的話,劉邦老兒只怕已經焦頭爛額了,匈奴人已經佔據了河套,從河套到關中不過七八百里,急行軍的話,匈奴人的騎兵兩天之內就能打進關中,說不定劉邦老兒現在已經跟冒頓幹起來了。”

    ##########

    項莊一語成真,劉邦的確已經跟冒頓幹起來了。

    就在項莊帶著大軍離開之後不久,冒頓就將撐梨部落的牛羊牲口以及老幼婦孺全部轉移到了河套草原,隨同撐梨部落一起來到河套草原的,還有大大小小十幾個匈奴部落,相比漠北的匈奴老營,河套草原的氣候顯然更加的溫曖,更適宜越冬。

    安頓好了牛羊牲​​口以及老幼婦孺,冒頓便將目光投向了關中!

    從周朝開始,北方的戎狄就有南下中原打草谷的習慣,匈奴人也不例外,雖說今年匈奴人並沒有遭受雪災,去年的年景也不錯,可千百年來養成的習俗不是那麼容易改的,趁著冬季節南下中原燒殺擄掠,早已經融入了匈奴人的血脈之中。

    差不多是在項莊進駐歷陽縣的同時,冒頓也帶著四萬匈奴騎兵越過昭襄王長城大舉進入了上郡,正在上郡屯田的周勃趕緊集結大軍,不過冒頓卻根本不與周勃正面交鋒,而是甩開周勃主力,趁虛攻破了膚施城。

    等周勃主力趕回膚施時,整個膚施城已經是屍橫遍野、血流飄杵了。

    周勃不敢怠慢,趕緊將上郡遭到匈奴洗劫的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稟報給劉邦,正在隴西訓練騎兵的劉邦得訊,當即點起五千精騎進入上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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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長樂營

     當劉邦趕到高奴時,呂台的長樂營早已經駐紮在城外了。

    早在半年多前,呂澤就已經回到了三川郡的郡守任上,不過呂澤的長子呂台卻被劉邦留在了咸陽,並且被劉邦委任為長樂校尉,呂台自上任之始,便從內史、北地、上郡、隴西、三川諸郡挑選了近萬名能騎善射的青壯,編練長樂營!

    長樂營既是保護長樂宮的禁衛騎軍,更是劉邦的親衛騎軍。

    經過半年多的艱苦訓練,近萬青壯竟淘汰了近半,只剩下了五千餘騎,到現在,長樂營儼然已經是一支精銳輕騎兵了。

    由於受到了項莊的刺激,劉邦開始花大力氣編練騎兵,漢軍編練的騎兵主要有三支,一支是灌嬰的八千騎軍,平時駐紮在北地,主要防禦月氏的騷擾,一支就是呂台的長樂營,剩下一支就是劉邦親自坐鎮的隴西大營,數量最多,有兩萬騎兵。

    這次出兵上郡與匈奴人作戰,除了灌嬰騎軍、呂台的長樂營,劉邦還從隴西大營抽調了五千精騎,總計一萬八千多騎兵,雖然兵力上仍處於劣勢,但這是在關中作戰,漢軍能夠得​​到步兵的支援,更擁有情報上的優勢,因此劣勢並不明顯。

    呂台一聲令下,各部、各曲迅速集結,很快就列成了整齊的騎兵隊列。

    當劉邦在張良、陳平以及數十部將的簇擁下緩緩走過長樂營的隊列前時,呈現在他們面前的絕對是一支氣宇昂揚、精神抖擻的精銳之師,劉邦看了後不禁老懷大慰,心下更是感慨不已,這可真是將門無犬子。

    不過,劉邦一轉念便又想到了自己的幾個兒子。

    相比呂家子弟,劉邦的幾個兒子,無論是曹姬所生劉肥,還是呂雉嫡出的劉盈,或者是戚夫人所生劉如意,不是庸庸碌碌、不堪造就,就是怯懦黯弱、上不得台面,反倒是二哥劉喜所生第二子劉濞,頗有虎狼之氣,將來當是個人物。

    想到這裡,劉邦便忍不住轉身回頭,從隨行的隊列裡找到了劉濞。

    在劉邦的數十員隨行郎將裡,劉濞猶如鶴立雞群,但見他身披白袍、胯下白馬、手執銀槍、頭頂束髮紫金冠,長得更是劍眉星目、面如傅粉,尤其難得的是,劉濞雖然還只有十六歲,卻已經長成了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漢了。

    “漢王威武!”

    “漢王威武!”

    “漢王威武!”

    突如其來的吼聲將劉邦的思緒拉了回來。

    猛然回頭,只見長樂營的五千精騎正在呂台的號令下,整齊劃一地以戟撩天,或者以劍擊盾,一邊還極有節奏地高喊著漢王威武的口號,其情其狀,猶如剛剛長成的虎犢正在傲嘯山林,一股濃烈的昂揚之氣頃刻間撲面而來。

    “好,不錯,真不錯,呵呵。”劉邦欣然點頭。

    跟在劉邦身後的漢軍宿將灌嬰卻有些不屑,冷冷地道:“就是些花架子,練得再好又有什麼用?到了戰場上,嗓門大就能嚇走匈奴人?”

    不料呂台的耳朵極尖,竟然聽到了灌嬰的話,當下反唇相譏道:“灌嬰老將軍,我們長樂營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可不是你說了算的,老將軍若是不服氣,則不妨拉出你的騎軍跟咱們長樂營比試比試,如何?”

    “比就比,還怕你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灌嬰勃然大怒,他原本就是個火爆脾氣,呂台這小子,稱呼他為老將軍也就罷了,還特意加重了中間那個“老”字的語氣,搞得他灌嬰好像已經是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似的,這讓灌嬰如何受得了?

    呂台冷冷一笑,當即回頭把手一招,早有副將引吭大喝道:“長樂營威武!”

    “長樂營威武!”

    “長樂營威武!”

    “長樂營威武!”

    長樂營的五千將士頓時山呼響應,氣焰熏天。

    劉邦皺了皺,本能地想要喝阻,卻被陳平用眼色給制止了,張良又策馬上前,湊到劉邦身邊輕輕低語了幾句。

    劉邦點頭,當下向呂台招了招手。

    呂台遂即高高舉起右手,又猛然握緊成拳,五千將士的山呼聲頓時便如被刀切斷般嘎然而止,看到這一幕,灌嬰不禁微微變了臉色,到了戰場上表現如何先不說,只說這令行禁止的架勢,長樂營的確當得起精銳這倆字了。

    劉邦捋了捋頷下長鬚,朗聲說道:“長樂營成軍不過半年多,卻敢於向灌嬰將軍的精銳騎軍提出挑戰,精神可嘉,士氣可鼓,這次比試寡人同意了!不過,再比騎射、隊列也沒多大的意思,這次不如比賽斬殺匈奴首級的數量,如何?”

    “就比斬殺匈奴首級!”灌嬰面向呂台,厲聲道,“呂台,你敢不敢?”

    “有何不敢?”呂台淡淡一笑,昂然道,“這場比試,我們長樂營接下了!”

    “好!”劉邦點了點頭,又道,“從現在開始,以三天為限,斬殺匈奴首級多者為勝,不過,寡人並不知道匈奴騎兵現在在哪裡,所以呢,這仗怎麼打還得你們自己想,打好了,打贏了,寡人重重有賞,打壞了,打輸了,則嚴懲不貸!”

    “喏!”灌嬰、呂台轟然應諾,遂即勒馬揚長而去。

    目送灌嬰、呂台各自帶著騎軍洶湧而去,劉邦頗有些忐忑不安地問張良道:“子房,對於匈奴人,咱們知道的可不多,既不知道匈奴人的確切數量,更不知道匈奴人的習性以及戰鬥力強弱,灌嬰、呂台只帶幾千騎軍前往,會不會太冒險了?”

    “大王多慮了。”張良搖了搖頭,淡然道,“如果戰場在漠北,別說幾千騎兵,就是讓呂台、灌嬰帶著幾萬騎兵前往,只怕也是必敗無遺!可現在在上郡,咱們的騎兵能夠得到主力步兵的助戰,更能從沿途得到糧草補給,幾千騎兵,已然足夠了。”

    陳平也道:“從周勃將軍呈報上來的戰報上看,匈奴人的裝備其實很差,他們裝備的鐵製兵器很少,絕大部份箭簇也是青銅澆鑄的,其穿透力根本無法跟咱們的鐵箭簇相比,而且匈奴人基本上沒有重型器械,除了靠土辦法挖掘城牆,基本上就沒有別的攻堅手段了。”

    “陳平,這不對吧?”劉邦身後的夏侯嬰不以為然道,“匈奴人的裝備若真這麼差,攻堅手段若真這麼弱,那他們又是怎麼攻破膚施城的?需知膚施縣可是上郡的大縣,城高溝深不說,城裡也還有五百民軍駐守呢。”

    陳平擺了擺手,微笑道:“夏侯將軍有所不知,膚施城之所以會被匈奴人攻破,完全是因為咱們此前從未跟匈奴人打過交道,根本沒想到匈奴騎兵昨天還在榆中,今天就突然出現在上郡了,猝不及防之下才被匈奴人偷襲得了手。”

    張良緊了緊身上的虎皮大氅,悠悠然地說道:“總之大王盡可以放寬心,以匈奴人現在的實力,要想覬覦關中大地,那是癡心妄想,匈奴此次南下,只是擄掠而已,絕不敢太過深入關中,不出意外的話,匈奴人現在應該已經折返了。”

    “是嗎?”劉邦頓時長長地舒了口氣,道,“這便好。”

    老實說,突然南下的匈奴人還真讓劉邦緊張了一陣子,主要是對於匈奴人太陌生了,劉邦此前完全沒有打過交道,尤其是匈奴人的那個冒頓單于,聽說還是個很難對付的主兒,不過讓張良這麼一說,劉邦也就放心了。

    只要匈奴人沒有大舉南下的實力,問題就不大,匈奴人只在上郡、北地燒殺擄掠,對於大漢國來說只不過是疥癬之疾,劉邦甚至還可以利用匈奴人的襲擾來訓練自己的騎兵,就像故趙李牧麾下的十萬精銳騎兵,不就是這樣打出來的?

    ##########

    再說呂台,正帶著五千輕騎沿著直道洶湧北上。

    越過高奴三百餘里,前方便出現了岔道,沿著直道繼續往北可以直達膚施,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條小路,可以抵達白於山口。

    “籲!”呂台勒住戰馬,又猛然揚起右手。

    呂台身後洶湧跟進的五千輕騎便紛紛停了下來。

    早有部將策馬上前,問道:“將軍,為何停止行軍?”

    “是啊將軍,再不走灌嬰的騎軍可就追上來了!”另一員部將也附和道。

    “不急,先讓我想想。”呂台擺了擺手,遂即望著通往白於山口的小路陷入了沉思,好半晌後,等到灌嬰的騎軍也在塵土飛揚中出現在南邊時,呂台才終於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旋即勒馬向西,沉聲道,“號令全軍,轉道向西,去白於山口!”

    “啊?去白於山口?!”

    “啥?匈奴人不是在膚施麼?”

    “將軍,這這這,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簇擁在呂台身邊的十幾員部將頓時面面相覷。

    呂台悶哼了一聲,先殺氣騰騰地掃視諸將一圈,又森然說道:“怎麼,還需要本將軍再說第二遍嗎?”

    “喏!”十幾員部將猛然打了個冷顫,遂即轟然應喏。

    長樂營原本擁有近萬人,可等到成軍時卻只剩下了五千餘人,被淘汰的四千人中,至少有近千人是因為違抗呂台的軍令而被處決的,現在,長樂營中絕對再沒一個人敢於違抗呂台的軍令,呂台劍鋒所向,既便明知是死,他們也得往前衝!

    ######################

    PS:這章沒有項莊的內容,不過既然是歷史類小說,塑造反角是必須的,而呂台,則是本書後期的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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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匈奴人不過如此

     夜色如墨,皓月當空。

    呂台的五千精騎正在白於山口左右兩側的密林裡休整待命。

    倏忽之間,一騎快馬從山口外旋風般疾馳而至,及至近前,馬背上的騎兵早已經飛身落地,遂即單膝跪地氣喘呼呼地稟報導:“將,將軍,匈奴,匈奴人來了!”

    “終於來了麼?”呂台眼睛裡霎時掠過一絲精芒,又輕輕揚起右手,冷聲道,“傳我將令,各部、各曲即刻集結,準備廝殺!”

    “將軍有令,各部、各曲即刻集結,準備廝殺!”

    “將軍有令,各部、各曲即刻集結,準備廝殺!”

    “將軍有令,各部、各曲即刻集結,準備廝殺!”

    霎那之間,百十騎傳令騎兵已經向著密林深處飛馳而去。

    將令即下,原本正在林子裡休整待命的騎兵將士便紛紛起身,先踏滅了篝火堆,再一個個迅速整理好隨身的兵器弓箭,又緊了緊戰馬的馬鞍、繩套馬鐙,最後才翻身上馬,就像小溪匯集到大海般,洶湧集結到了各自將校的馬後。

    前後不到片刻功夫,五千騎兵就已經完成了集結。

    至於呂台,早已經在百餘親騎的簇擁下登上了山口高處。

    居高臨下望去,只見清冷的月輝下,一支黑壓壓的的匈奴騎兵正押著成千上萬的關中婦孺向著白於山口的方向緩緩前進,雖然相隔極遠,卻仍然可以隱約聽到關中婦孺悲傷的啼哭聲、匈奴人得意的大笑聲,還有喝斥怒罵聲。

    副將李必道:“將軍,匈奴馬隊延綿足有五里。足有上萬騎!”

    呂台輕輕頷首,臉上的表情卻是冷漠依舊,呂台身後的十幾員年輕的部將也同樣面無表情,在長樂營裡面,呂台早已經樹立了絕對的權威,別說正向白於山口靠近的匈奴騎兵只有上萬騎,哪怕是十萬騎,只要呂台一聲令下,他們也會往前衝。

    對於長樂營的訓練。呂台的手段堪稱殘忍,劍鋒所向,不進則死!

    不過,作為長樂校尉,呂台自然不會讓長樂營的五千騎兵去白白送死。

    幾乎是在一霎那之間,呂台就做出了最毒辣的抉擇,當下回頭吩咐李必道:“李必,你率一千騎兵將匈奴人攔腰截斷,然後纏住前方的匈奴騎兵!”說此一頓。呂台又回頭向身後的十幾員年輕小將道,“其餘各部。隨本將軍截殺匈奴後隊!”

    “喏!”副將李必及十幾員年輕小將轟然應喏,遂即分頭而去。

    片刻之後,呂台悠然舉起長劍,霎那之間,嘹亮的號角聲已經沖霄而起。下一刻,白於山口兩側的密林裡便響起了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隨即又響起了排山倒海般的馬蹄聲,猶如驚濤駭浪般的馬蹄聲中,黑壓壓的漢軍騎兵已經衝殺出了密林。

    面對突如其來的伏擊,匈奴人頓時馬嘶人沸,完全亂了陣腳。

    必須承認。呂台選擇白於山口作為伏擊地點,很有一番功力!

    白於山口就像一道閘門,將通過山口的道路截成了東西兩段,漢軍依託山口。只需少量騎兵就能阻擋住匈奴人的前隊騎兵,這樣一來,呂台的四千騎兵就能從容面對匈奴人的後隊騎兵,兵力上的劣勢也就不復存在了。

    兩軍狹路相逢,勇敢無畏者必勝,可如果對陣雙方都同樣悍不畏死,那麼決定勝負的因素就變成了雙方兵力的多寡、裝備的優劣以及騎射訓練的水平了。

    在兵力方面,由於呂台聰明地選擇了白於山口作為伏擊地點,基本上抹掉了匈奴人的兵力優勢,在騎射水平上,漢軍騎兵要略遜一籌,這個無論怎麼訓練都不可能強過匈奴人,不過在裝備上,漢軍騎兵卻佔據著壓倒性的優勢。

    更重要的是,漢軍以有心算無備,打了匈奴人一個措手不及。

    這場伏擊戰,從一開始就是不公平的,漢軍以逸待勞、主動求戰,匈奴人則完全是被動應對、倉促應戰,而且,匈奴人完全不知道漢軍騎兵的虛實,不知道漢軍有多少騎兵,從一開始,匈奴人就完全落入了下風。

    呂台站在山頂上居高臨下望去,只見李必的一千輕騎率先與匈奴人接觸,由於匈奴人缺乏防備,整個隊形一下就被李必所部截成了前後兩截,前隊的匈奴騎兵雖然拼死回援,可由於白於山口地勢狹窄,因而被死死地攔在了山口西側。

    幾乎是同時,長樂營的四千主力騎兵向山口東側的匈奴後隊發起了潮水般的猛攻,匈奴騎兵頓時一片人仰馬翻,由於變起倉促,再加上地形不利,匈奴人的騎術根本無法發揮出應有的威力,而漢軍的兵器優勢卻是發揮得淋漓盡致。

    兩軍剛一接觸,匈奴騎兵便完全落入了下風,幾乎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激戰半個時辰,沸反盈天的戰場才終於安靜了理來,遠遠望去,後隊的匈奴騎兵幾乎被全殲,拼死回援的匈奴前隊也被擊潰,長樂營大獲全勝!又過了片刻功夫,各部各曲的捷報便流水般傳到了山頂上。

    “報……前部前曲,斬首四百級!”

    “報……左部右曲,斬首兩百級,解求婦孺千人!”

    “報……後部左曲,斬殺匈奴小王一人,斬首五十級!”

    “報……右部左曲,生擒匈奴左大都尉,斬首二十級!”

    護在呂台身後的百餘親兵頓時神情大振,竟然生擒了匈奴人的左大都尉? !

    說起來,這個世界的匈奴還是原來的匈奴,漢軍卻不再是歷史上的漢軍了。

    歷史上的漢軍,之所以會在白登慘敗,一是因為漢軍沒有騎兵,再就是劉邦輕敵冒頓被匈奴人圍在白登山,進而又中了冒頓的震懾之計,心膽俱寒之下,最終完全喪失了收復河套的雄心,這才給了匈奴佔據河套,從容坐大的戰略機遇期。

    不過現在,由於受到了項莊的刺激,劉邦才回師關中後便花大力氣組建了騎兵,相比歷史上的同時期,漢軍的騎兵力量已經極大增強,因為項莊的穿越,整個中華以及周邊胡夷部落的歷史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然,如果換成是冒頓的撐梨部落在這裡,既便是變起倉促也絕對不會如此不堪,可惜的是,在白於山口遭到伏擊的是左大都尉木那塔的部落,而且木那塔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會在白於山口遭到漢軍騎兵的伏擊。

    又過了不到半刻鐘,各部各曲的將校也紛紛來到了呂台身邊,而且一個個神情振奮,意氣飛揚,堪堪走到呂檯面前,李必遂即翻身下馬,大聲問道:“將軍,有個問題末將心裡已經憋了很久了,不知道該不該問?”

    呂台擺了擺手,淡然道:“儘管問便是。”

    李必喘了口氣,大聲道:“將軍,您憑什麼肯定匈奴人會從白於山口過?”

    “憑什麼?”呂台冷冷一哂,說道,“就憑匈奴人還不知道咱們漢軍騎兵的厲害!”說此一頓,呂台又道,“白於山口的路雖然是險路,卻是近道,匈奴人自恃馬快,多半不會把咱們漢軍放在眼裡,所以十有八九會走這條道。”

    李必心悅誠服地道:“將軍,您可真是厲害!”

    呂台擺了擺手,哂然道:“匈奴人,不過如此而已。”

    倏忽之間,呂台的心思便轉到了項莊的楚軍騎兵身上,匈奴騎兵也就這點水準,卻不知道項莊的楚軍騎兵又能如何?

    ##########

    歷陽城東,楚軍大營。

    項莊正陪著項佗前往城外大營檢閱騎兵,在此之前,項佗已經見過了虞姬,讓項莊感到意外的是,虞姬竟然幫他項莊說了不少好話,叮囑項佗要以先王臨終遺言為緊,務必維護項莊的權威,項佗自然是唯唯喏喏地應了。

    當項莊、項佗在各自十數員部將的簇擁下出現在轅門外時,龐鈺、田橫、蕭開、蒙殛各部約兩萬騎兵已經完成了集結,項佗和身後十數部將放眼望去,只見楚軍兵甲鋥亮、隊列儼然,一股冷森森的肅殺之氣頓時撲面而來。

    尤其是蒙殛所率的三百重甲鐵騎,更是給了項佗等人極大的壓迫感。

    項莊嘴角卻在不禁意間綻起了一絲笑意,今天這齣戲,就是尉繚遺計中所說的示之以力了,昨天項佗勸項莊繼位為王,項莊沒有答應,是因為項佗手下的這些個將領還不服氣,那麼今天,項莊就該拿出些乾貨,使他們心服口服。

    項佗指著蒙殛的重甲鐵騎,問項莊道:“上將軍,這是什麼騎兵?”

    “這是重甲騎兵,既便是最精銳最堅固的武卒方陣,也能輕易碾碎。”項莊說罷,又揚起右手輕輕一壓,跨馬肅立陣前的蒙殛便鏗然拔出了橫刀,霎那之間,身後三百餘騎重甲鐵騎便同時拉下冷森森的面罩,又紛紛豎起了長長的騎槍。

    項佗身後的一員部將凜然問道:“這是什麼矛?這麼長?”

    “這是騎槍。”項莊淡淡地道,“全長三丈六尺,鐵製槍頭,重八十斤!”

    說話間,蒙殛已經帶著三百重騎開始了衝鋒,鐵蹄攢動間,震耳欲聾的鐵蹄聲頓時沖霄而起,僅僅三百餘騎,卻給人以上千鐵騎在衝鋒的詭異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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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局勢明朗

     直到過江的時候,項佗都還沒有從巨大的震憾中回過神來,蒙殛將軍的三百重甲鐵騎也就不提了,雖然威力無匹,可畢竟數量有限,在戰場上很難成為決定性的戰力,可接下來兩萬騎兵的隊列、騎射、劈殺表演卻著實讓項佗大吃了一驚。

    要說,項佗也不是沒有見過騎兵,昔日項羽麾下也有一支龐大的騎兵。

    然而,項羽的騎兵跟項莊的騎兵完全不可同日而語,項羽的騎兵無法近戰,射箭時也要先停下來,可項莊的騎兵不僅能夠參與近戰,不僅能夠直接在馬上進行劈殺刺,竟然還能在疾馳中挽弓放箭,這,才是項佗真正吃驚之處!

    因為這一來,騎兵才真正成了一支令人生畏的戰力。

    跟隨項佗一起過江的十幾個部將明顯也受到了極大的震動,這會正聚集在項佗身後討論項莊的騎兵,有推崇的,自然也有蔑視的。

    “厲害,真是厲害,上將軍有此騎兵,足以掃平天下了!”

    “嘁,癡人說夢!項莊的騎兵是厲害,可淮泗、江東河道縱橫,山陵密布,他的騎兵又能發揮出多大的威力?倒不如咱們步軍、水軍翻山越嶺、跨河渡江,來得更加快捷!別的不說,至少在江東,咱們斷然不懼項莊的騎兵。”

    “江東?上將軍的騎兵又為何要在江東作戰?”

    “就是,需知咱們也是楚軍,哪有楚軍打楚軍的道理?”

    貶低項莊的那個部將立刻招來了眾人的責難,顯然,在項佗表明態度再加上項莊展示了他的實力之後,​​這些個部將的心態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雖然還是有人轉不過彎來,可絕大部份將領已經接受了項莊的地位。

    ##########

    這天一大早,叔孫貫、屈懿、伍起等世族族老便再次聚集到了項他的令尹府上。

    項他背負雙手在席上來回踱了幾步,忽又回頭望著叔孫貫等人說道:“直到今日,項莊大軍都還沒有渡過烏江,這事你們怎麼看?”

    屈懿一拍雙手,道:“令尹,老朽早就說過,項莊上將軍英明睿智,絕非頭腦簡單、嗜殺成性的武夫,既便是他的心腹愛將高初在吳中城外遇刺,上將軍也仍然沒有在盛怒之下引大軍過江,這還不足以說明問題麼?”

    坐在對面的伍起皺了皺眉頭,卻罕見地沒有反駁,伍起討厭項莊不假,可他也不得不承認,項莊在政治上要比項羽成熟得多,換做是項羽,若是心腹愛將遇刺,只怕早就盡起大軍殺過江東來了,他才不管江東是不是楚地。

    項他的目光又轉向了沉吟不語的叔孫貫。

    叔孫貫捋了捋頷下的長髯,正欲說話時,忽有門下小吏進來向項他稟報導:“令尹,項佗將軍過府來訪。”

    “項佗?!”項他聞言微微一愣,遂即又道,“請他進來。”

    “喏!”門下小吏領命而去,屈懿起身問道,“令尹,老朽等是不是先迴避一下?”

    “不必了。”項他擺了擺手,若有所思地道,“項佗剛從江北迴來,就急匆匆地直奔我的令尹府而來,必然是受了項莊所託,給我們傳話來了。”

    叔孫貫輕輕頷首,屈懿、伍起等族老便又坐回了席上。

    過了不到片刻功夫,一身戎裝的項佗就在門下小吏的引領下昂然進了大廳。

    “項佗,參見令尹!”甫入大廳,項佗便向著主位上的項他大禮參拜,項他趕緊起身回禮,在座的十幾個世族族老也紛紛起身隨禮。

    見了禮,項佗又回頭把手一招,道:“都呈上來!”

    早有令尹府上的幾十個家人抬著十幾口大木箱進了大廳。

    項他以及叔孫貫、屈懿、伍起等世族族老見狀頓時一愣,這算什麼?難道是項莊托項佗送給他們的禮物?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項佗上前打開了其中一口木箱,沒有想像中的金銀,也不是什麼奇珍異寶,而是一塊塊方方正正、形似磚塊的物事,不過,讓項他、叔孫貫、屈懿、伍起等人感到困惑的是,這些磚塊的藍色表面上居然寫了字。

    “尚書?!”​​屈懿眼尖,一下就發現那口箱子裡裝的“磚頭”上都寫著尚書倆字,不過這兩個字的寫法卻有些陌生,看上去方方正正的,很是生硬晦澀,既不如篆體像形,也不似隸書圓潤,不過勉強還能認得出來。

    項佗微微一笑,肅手道:“老先生不妨上前看看?”

    屈懿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向項他、叔孫等人告了罪,便大步走到了那口打開的木箱前,然後從中拿出了一塊“磚頭。”在眾人期待的目光注視下,屈懿摸了摸磚頭,遂即就是猛然一愣,彷彿發現了什麼奇怪之處。

    接著,屈懿便從磚頭上掀開了薄薄的一層。

    在掀開的那層藍色薄層之下,卻是白色的磚面,上居然也寫了方方正正的小字,屈懿一看之下,便本能地念了出來:“虞書,堯典第一?昔在帝堯,聰明文思,光宅天下。將遜於位,讓於虞舜,作《堯典》。曰若稽古帝堯,曰放勳……這這這?!”

    屈懿也算是學識淵博,早年遊學時曾在魯國讀到過尚書的真本,因此一讀之下便發現這竟然真是《尚書》的內容,更讓屈懿震驚不已的是,這根本就不是什麼磚塊,而是一卷不知道用什麼材料製成的書簡!

    “尚書?這是尚書?!”​​叔孫貫的震驚一點不在屈懿之下,老爺子激動之下,以與他年齡絕不相稱的敏捷和靈動衝到了屈懿身邊,一下就抄起了一本藍皮書,翻開扉見只看了幾行楷體小字,便已經是老淚縱橫了。

    項他以及其餘十幾個世族族老聞言也是悚然動容。

    項佗微笑,記得他剛剛看到這些書藉典藏時,表現雖然沒有這些老傢伙這般不堪,卻也是不遑多讓了,當下回頭一招手,早有人將十幾口大木箱全部打了開來,叔孫、屈懿、項他等人放眼望去,只見十幾口箱子裡裝的都是同樣的書簡。

    “論語?!”

    “孫子?!”

    “吳子?!”

    “墨子?!”

    “尉繚子四十二篇!”

    看到裝滿了十幾箱子的書簡,叔孫、屈懿等世族族老非常失態地大叫了起來。

    他們不能不激動,這些書藉有不少是孤本,他們年輕時遊學天下時雖然曾從友人那裡讀到過,可後來這些書藉卻都被秦始皇給抄走了,他們雖然憑著記憶錄寫了一部份,可人的記憶力有限,錄寫的終究只是殘本,不像真本那麼完整了。

    現在,這些真本就在他們面前,他們如何能夠不激動?

    項佗指著十幾箱子的書藉,朗聲道:“令尹,諸位族老,這批線裝書是上將軍贈送給各位的禮物,這批書藉可都是大秦帝國的禁宮典藏,也是當年秦始皇從關東各國抄沒而去的書簡,諸如《尚書》,當世已然失傳,這可是珍本哪。”

    “線裝書?!”叔孫貫翻開一本線裝書,問道,“項佗將軍,這些書藉到底是用什麼材料做的?竟然像絲帛一樣柔軟輕便,可又好像不是絲帛哪?還有這上面的字跡,也未免太工整了吧?就算是一個人抄錄,也不可能做到這樣吧?”

    項佗擺了擺手,道:“叔孫老先生,這可不是絲製,而是紙做的,至於書頁上的字,也不是什麼人抄錄的,而是用印版印刷的。”

    “紙?印版印刷?”叔孫貫聽得滿頭霧水。

    “以後你們就會明白了。”項佗知道這事解釋不清楚,事實上,直到現在他都還不是很明白紙和印刷究竟是怎麼回事,當下轉移話題道,“總之,這些書藉珍本是上將軍送給各大世族的禮物,並且,上將軍希望各位族老能夠好好督促族中子弟,勤加習讀。”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屈懿、叔孫等人連連點頭,既便項佗不說,他們得到這批書藉之後也一定會督促族中子弟勤加習讀的。

    項佗頓了一頓,又石破天驚地道:“上將軍還托末將給令尹及諸位族老帶了一句話,上將軍說,大楚要想復興,僅靠武功是斷然不夠的,還得文治!如果有可能,上將軍將會對整個江東的讀書人進行考核,成績優秀者將授予爵位,且有機會出仕地方。”

    話音未落,整個大廳便已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除了項他還在慢條斯理地翻閱手中的孫子兵法外,其餘叔孫貫、屈懿、伍起等十幾個世族族老已經全部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相比這些書藉典藏,項莊托項佗帶給他們的這句話顯然更具震憾力。

    對江東的讀書人進行考核,成績優秀者授予爵位,並有機會出仕地方!

    這是什麼個情況?這是項莊在向故楚世族屈意示好,更在向他們許喏,只要他們支持項莊上位,項莊就會不遺餘力地把世族子弟推上各郡、各縣主官的位置上去!顯然,這些世族族老本能地把讀書人跟世族子弟劃上了等號。

    “令尹!”叔孫貫放下手中的尚書,回頭望向項他,沉聲道,“是時候了。”

    項他默默點頭,沉吟片刻後又道:“我今夜就連夜過江,且記,不要對外聲張,尤其不能讓項冠的人知道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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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斬殺項冠

    歷陽縣,項莊正在行轅與百里賢和武涉兩人對飲小酌。

    不過這回喝的就不再是寡淡無味的水酒,而是真正的燒酒了,這又是項莊這個穿越眾帶給這個時代的奢侈品,項莊前世就嗜酒如命,有時候在原始森林裡執行任務,一呆就是幾個月,項莊捱不過酒癮,就學會了用野果醞制燒酒。

    醞造燒酒的原理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先使五穀雜糧發酵,然後放進蒸餾器裡蒸,把酒精蒸出來、冷卻收集,就是高度數的燒酒了,這中間稍難的就是蒸餾器的製作,不過這根本難不倒公輸車這個工匠大宗師。

    早在幾個月前,由項莊設計、公輸車加工的大型蒸餾器就做好了,到現在,燒酒都已經醞造了上百大壇了,從關中擄掠來的數萬石糧食,到現在還剩下大約兩萬餘石,項莊打算全部醞成燒酒,然後藏起來,時不時的拿出來賞賜有功將士。

    跟造紙、印刷的技術一樣,項莊並不打算公開醞酒的工藝,至少在大楚一統之前是絕對不會讓別的諸侯掌握這些技術的,套用後世的術語,這可是專利啊,要是利用好了,絕對會給大楚帶來源源不斷的財源稅收。

    而且,醞酒技術不同於造紙、印刷術,造紙、印刷術一旦洩露,大不了就是其餘各路諸侯也都掌握了這兩樣技術,這對於大楚來說​​固然是不利的,可對於整個中華來說,卻是有好處的,可醞酒技術一旦洩露,卻很可能醞禍!

    原因很簡單,酒這個東西喝了是要上癮的,尤其是香醇的白酒!

    一旦醞造燒酒的技術大面積擴散,一旦全天下的貴族都染是了酒癮,他們就會想方設法強徵糧食來醞造燒酒,然而這個時代的糧食產量極低,一旦大量糧食被用來醞制燒酒,那麼剩下的糧食就不夠吃了,這樣一來甚至可能引發飢荒。

    所以,項莊並不打算將醞造燒酒的技術公諸於眾,至少現在不行。

    待百里賢、武涉入席,項莊一招手,早有親兵托舉著酒具走了進來,先往三人面前的矮桌上各放了一支定制的小型酒杯,又往裡傾倒了半杯燒酒,晶瑩澄澈的酒液才剛剛注入酒瓶之中,一股誘人的醇香便已經瀰漫了開來。

    武涉便忍不住翕動了兩個鼻翼,讚道:“香,真香。”

    百里賢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讚道:“是啊,只是聞著這酒香,便已經醉了。”

    武涉從一開始就跟百里賢不對付,許多時候,百里賢說一,武涉便會毫無道理地說二,不過在品評燒酒這件事情上,兩人的意見卻罕見地實現了統一,正因為發現了這一點,項莊才會時不時地邀請他們喝酒,以緩和兩人之間的關係。

    還別說,幾回小酒喝下來,兩人的關係已經大為緩和了。

    項莊微微一笑,舉起酒杯衝兩人說道:“來,先乾了這一杯。”

    武涉端起面前酒杯,先遙敬項莊,又以衣袖遮面將酒杯裡的燒酒一飲而盡,然後才嘔了嘔嘴,讚歎不已道:“好酒,真是好酒,不僅聞著香,喝起來更是其烈無比!酒液下肚,就好似有一團烈火在腹中燃燒,身上的寒意頓時便消散無影了!”

    百里賢卻沒有像武涉那樣一飲而盡,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泯,然後以舌頭去細細品味酒液之中的醇香芬芳,顯然,武涉更享受燒酒落肚後帶來的那種暖烘烘的感覺,而百里賢則更注重燒酒帶給他的味覺上的無上享受。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三人的話題便回到了正事上。

    武涉再次將酒杯裡的燒酒一飲而盡,再次意猶未盡地砸了砸嘴,說道:“上將軍,算算時間,項沱將軍現在差不多也該回到吳中縣城了,也不知道吳中的各大世族在得到上將軍贈送的線裝書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百里賢篤定地道:“那還用說,當然是喜出望外!”

    說此一頓,百里賢又加重語氣道:“這可是重禮!”

    武涉點點頭,直接問百里賢道:“項沱將軍已經明確表態,願意支持上將軍,如果吳中的十幾個老世族以及項他也願意支持上將軍,則項冠也就翻不起多大的浪花來了,那麼接下來,咱們是不是就能直接過江,回師吳中了?”

    百里賢微微一笑,接著道:“不出意外的話,這幾日便能過江了。”

    話音方落,晉襄忽然昂然入內,大聲稟報導:“上將軍,行轅外面有個人想見您,還自稱是您的族侄。”

    “族侄?”項莊愕然。

    “說什麼便來什麼,多半是令尹到了。”百里賢欣然道。

    “項他?!”項莊當即長身而起,吩咐晉襄道,“晉襄,快請他進來。”

    “喏!”晉襄領命而去,又過不了不到片刻功夫,便領著個年輕人走進了行轅大廳,年輕人白白淨淨、斯斯文文,年約三十歲左右,項莊卻並不認識,因為他穿越過來的時候,垓下之戰已經開打,項他卻不在項羽軍中。

    不過,項他卻認得項莊,當即長揖到地,朗聲道:“楊郡長項他,參見上將軍!”

    聽到項他自稱是郡長,百里賢、武涉的嘴角便同時綻起了一絲微微的笑意,心忖項他果然是個聰明人,不僅親自前來歷陽數見項莊,也沒有自稱令尹,因為楚國的令尹其實就是宰相,宰相總理全政大事,職權猶在上將軍之上。

    “子翼,快起來。”項莊趕緊上前把項他扶了起來。

    項他,字翼,不過正式稱呼時前面還要再加個子字,譬如項藉,字羽,長輩或者友人在稱呼他時,得稱呼子羽。

    寒喧過後,項他便直接切入了正題,說道:“叔父,江東父老可正在翹首企盼您的大軍能夠早日過江、早日復興大楚,侄兒此來,就是代表江東兩郡兩百多萬黎庶百姓以及所有的故楚老世族,懇請您老人家早日率帥過江的。”

    “唉,為叔何嘗不想早日過江?只是實在不願意骨肉相殘哪。”被項他稱呼叔父,項莊還真是有些不習慣,論年齡,他項莊才二十六,比項他還要小好幾歲呢,不過論輩份,項他卻正經是項莊的嫡親子侄。

    項他道:“叔父是在擔心項冠?”

    項莊點了點頭,道:“項冠擁兵近四萬,又有會稽郡南邊十數縣宗族的支持,為叔若是貿然過江,很可能會跟他起衝突呀,為叔倒不是怕他,就憑項冠那幾萬烏合之眾,為叔還真沒放在眼裡,可這戰端若起,受苦的還是江東父老呀。”

    項他道:“叔父不用擔心,侄兒早已經想好了對策。”

    “哦?”項莊心頭微動,說道“子翼你倒是說說。”

    項他道:“叔父,為今之計,只能以雷霆手段剷除項冠,才能確保江東安寧!項冠雖然擁兵將近四萬,卻都是臨時拼湊起來的宗族子弟,可謂烏合之眾,只要項冠一死,這四萬宗族子弟立刻就會陷入群龍無首的境地,不戰自潰!”

    “你是說殺了項冠?各縣宗族會不會群起作亂?”

    “斷然不會,項冠的勢力主要在會稽南邊的十數縣,又以陸姓宗族為首,不過,這十數縣的宗族並非鐵板一塊,他們中間同樣存在利益衝突,只要能以雷霆手段斬殺項冠,再充法拉攏其中的一部份宗族,就能迅速控制住局面。”

    項莊道:“你是說,只要能以雷霆手段斬殺項冠,局面就不會失控?”

    “是的。”項冠點了點頭,又道“項冠是個草包,不足為慮,不過他的族兄陸元卻是個棘手的人物,所以,怎麼斬殺項冠還得好好合計,若是行事不慎,讓項冠跑了,則會稽郡南邊的十幾個縣恐怕就免不了要有一番混戰了。”

    項莊沉吟不語,嘴角卻已經綻起了一絲笑意。

    至此,項沱、項他已經先後表明了態度,過江的時機也終於成熟了,不過在大軍過江之前,還得先辦一件事,那就是斬殺項冠!包括項他、項沱等人在內,絕大多數人都認為項莊要在大軍過江後才會對項冠動手,可項莊卻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這一切,其實早在尉繚算計之中,早在桓楚、季布、鍾離昧、虞子期帶著江東藉老兵返鄉之前,這一切就全都已經確定好了,這一千多老兵可是精銳中的精銳,關鍵時刻,足抵一萬精兵!用他們來獵殺項冠可說是殺雞用牛刀了。

    而且,這些老兵過江時是千餘人,至於現在,怕是足有上萬人了吧?

    當然了,尉繚定計時,並不確定最終獵殺的對象會是誰,也許是項冠,也許是項他,也可能是項沱,不過現在,卻是項冠無疑了,這對於項莊來說,可說是最好的結果,因為項沱有大將之才,項他則有宰相之才,唯獨項冠是個草包。

    見項莊沉吟不語,項他又道:“叔父,您看是不是派五千精兵過江?”

    “五千人馬陣仗太大,項冠不可能不察覺。”項莊擺了擺手,又道,“不過,對付項冠的人馬其實早就已經過江了,子​​翼你回吳中之後,可以去找高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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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上萬大軍

    吳中北郊,項佗別院。

    高初的五百精騎進駐項佗別院已經有十幾天了,經過姬神醫的妙手施救,再加上十幾天的將養,秦漁的傷勢也已經有了很大的起色,眼看著秦漁的傷勢一天天好轉,高初懸在嗓子眼的那顆心才終於落回了肚子裡。

    這天中午,秦漁午睡剛醒,一睜眼便見到了高初。

    “漁娘,你醒了?肚子一定餓了吧,來,喝點粥吧。”高初說著,便從床頭矮桌上端起了一小碗粥,又用木勺舀起了一小勺粥,先送到嘴邊吹涼了,然後遞到了秦漁的嘴邊,秦漁衝高初甜甜一笑,張開小嘴把粥給喝了。

    喝了粥,秦漁柔聲道:“夫君,這些天可把你累壞了吧?”

    “不累,不累。”高初連聲道,“只要你能好起來,讓我做什麼都行。”

    秦漁心裡感動,眼眶裡便沁起了晶瑩剔透的淚水,高初趕緊掏出絹帕細心地替秦漁拭去了眼角的淚水,道:“漁娘乖,漁娘不哭……”

    兩人正廝纏呢,破軍忽然大步而入,大煞風景地道:“將軍,外面有人求見。”

    “有人?”高初皺了皺濃眉,頗有些不高興道,“什麼人?一般人本將軍不見。”

    “來的什麼人小人不知道。”破軍搖了搖頭,道,“不過,他帶來了上將軍的手諭!”

    “上將軍的手諭?!”高初趕緊起身,放下粥碗又在破軍後腦勺扇了一巴掌,道,“你個小兔崽子,還不趕緊把人請進來?”

    “喏!”破軍嘀咕一聲,領命去了。

    高初又回頭以歉疚的眼神望向秦漁,秦漁微微一笑,善解人意地說道:“夫君,您是上將軍的心腹愛將,來人既然帶了上將軍的手諭,必定是上將軍有急務吩咐於你,您還是忙您的大事去吧,我這裡沒事的。”

    高初點了點頭,當下轉身去了。

    等高初來到別院客廳時,項他早已經等在那裡了。

    高初曾是項羽親軍一員,自然是認得項他的,見了項他,高初先是一愣,遂即上前大禮參拜道:“高初……參見令尹。”

    “不敢,高將軍快快免禮。”項他趕緊還禮。

    當年兩人的身份地位相差懸殊,現在卻是相差無幾了。

    寒喧過後,項他直接拿出了項莊的手諭,並且道明了來意。

    一聽說要對項冠下手,高初頓時目露凶光,獰聲道:“他奶奶的,老子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久了,終於要動手了嗎?”

    項他不無擔心地道:“高將軍,項冠麾下的四萬宗族子弟雖然是烏合之眾,可他的三千親兵卻也是些老兵,一路跟著他從吳中敗退錢塘,又從錢塘打回吳中,可說是身經百戰,將軍您現在只有五百精騎,有把握嗎?”

    “五百精騎?”高初打了個哈哈,道,“令尹,您恐怕還不知道,上將軍早已經在吳中以及周邊各縣埋下上萬大軍了!”

    “上萬大軍?!”項他微微色變道,“從何而來?”

    高初道:“令尹莫非忘記了早先過江的千餘老兵?”

    “這些老兵不是已經退役,並且榮歸故里了麼?”項他先是愕然,遂即又倒吸了一口冷氣,悚然道,“將軍是說,早先過江的千餘老兵並沒有退役,他們返鄉省親只是假象,其實是為了暗中招驀更多的壯丁?”

    高初微微一笑,又道:“總之,令尹只需要把項冠調出吳中縣城就行了,至於動手的事情,就交給末將好了。”

    項他點了點頭,問道:“高初將軍,你召集大軍需要多少時日?”

    高初略略沉吟,答道:“千餘老兵大多都在吳中,五天時間應該足夠!”

    “好。”項他狠狠擊節,道,“那便定在七天之後,七天之後,我會邀約項冠出吳中前往皋山狩獵,屆時將軍可引軍擊之!”

    “好。”高初道,“那就這麼定了。”

    “在下告辭。”計議已定,項他當即告辭而去。

    送走了項他,高初又吩咐破軍道:“破軍,即刻派出飛騎,通知各縣各鄉的老兵,馬上召集各自的兵丁,五日之內趕來這裡集結!”

    “喏!”破軍轟然應諾,轉身揚長而去。

    ##########

    一大清早,吳中東郊桑林村外的紅土路上便出現了許多牛車,在絡繹不絕的牛車中間甚至還夾雜著好幾輛馬車,這些牛車、馬車無一例外全都是向著桑林村去的,因為今天是狗剩喬遷新居的好日子,這些人都是去賀禮的。

    桑林村頭原本是片荒地,不過現在卻豎起了一幢大宅院。

    整座大院披紅掛綠,張燈結彩,裡面人影幢幢、沸反盈天,一身吉服的狗剩正站在大門外的台階下迎客,不過,如今的狗剩已經改名叫戈勝了,不管怎麼說,狗剩如今都是擁有爵位的貴族了,而且貴為軍司馬,再叫狗剩的確有點那個啥了。

    戈勝身後還站著四個膀闊腰圓的壯漢,其中一個赫然就是青皮。

    望著村口土路絡繹不絕的牛車、馬車,青皮兩眼圓睜,大聲道:“乖乖,九里村、上林村、黃泥村還有河灣村的二十多家大戶竟然都來了,裡正、亭長他們都來了?咦,還有王功曹,趙掾吏,不對,那是項縣令的馬車?!”

    戈勝微笑不語,臉上卻露出了得意之色。

    當初離家之時,他狗剩不過是個無名小卒,不過現在,他戈勝在這吳中縣卻正經是個人物了,無論是上將軍賞賜的五大夫爵位,還是在軍中擔任的司馬軍職,相比吳中縣令也是只高不低,今天是他戈勝喬遷新居的好日子,項縣令前來道賀也在情理之中。

    不稍時,項縣令、王功曹、趙掾吏還有那些坐著牛車趕來道賀的大戶們便紛紛來到了戈且的新居前,早有戈府的僕人上前引著馬車、牛車進了偏院,戈勝則親自領著項縣令一行進了正院上房,大門外便只剩下了青皮四人。

    有個瘦青年握緊了拳頭,沉聲道:“有朝一日,我也要成為戈勝哥這樣的人上人!”

    旁邊有個青年立刻往他頭上潑冷水道:“就你?得了吧,戈勝哥可是在戰場上斬殺了上百個甲士才掙到了現在的五大夫爵位,就你這小身板,還有三腳貓功夫,也想跟戈勝哥相提並論?要我說,你小子頂多掙個不更爵位。”

    “你小子懂個屁。”瘦青年惱羞成怒道,“老子現在是瘦,可到了軍隊上,頓頓吃肉的,老子很快就會壯實起來,至於武藝,戈勝哥當初離家時,比我還不如呢,可現在不照樣學了一身的本領?戈勝哥說了,在軍隊上,只要你肯吃苦,就能學到真本事!”

    另一個青年道:“瘦猴哥說的對,我二哥也在軍隊上,不過他是跟著項佗將軍的,我二哥說了,在軍隊上,武藝教習是真教,你不學他們還得拿鞭子抽你,不像縣上的武師,你繳了錢他還得留一手,還說什麼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青皮最後說道:“不管怎麼說,如今咱們都是戈勝哥的親兵了,等將來上將軍的召集令一下,咱們就得跟著戈勝哥上戰場了,到時候,咱們就能憑真本事在戰場上掙戰功了,我青皮也不貪功,只求能博個不更爵位傳給兒子就知足了。”

    說話間,戈府老管家出來招呼四人道:“青皮、鐵牛,家主說了,客人都到齊了,你們也別在門外杵著了,趕緊進來吃酒吧。”

    “好嘞,就來。”青皮、鐵牛四人答應一聲,屁顛屁顛進了大門,轉身又拐進了大門兩側的門房裡,他們雖然是戈勝的親兵,單論身份,是要比其他上百個即將追隨戈勝參軍的青年要強一些,卻還是沒有資格進入上房跟戈勝同席的。

    一頓酒席吃到末時才散,戈勝送走前來道賀的客人,正要回後院給老母請安時,村頭土路上突然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急抬頭看時,只見土路上塵土飛揚,一騎快馬正如風馳電擎般疾馳而來,戈勝見狀頓時心頭一凜。

    果不其實,這騎快馬進了村便直奔戈勝新落成的大宅而來。

    未及近前,戈勝便已經認出來人竟然是高初將軍身邊親兵鐵蛋,當下迎下台階,拱手作揖道:“鐵蛋兄弟,你怎麼來了?”

    鐵蛋赦然一笑,說道:“狗剩哥,小弟可不是來給你道賀的,這是將軍密令。”

    說著,鐵蛋便從懷裡摸出了一枝木簡遞給了戈勝,戈勝伸手接過,粗粗一看頓時臉色一沉,遂即收好木簡然後說道:“兄弟,你這便回報將軍,五日之內,末將必定帶著已經召集的全部兵丁,趕去城北別院與將軍匯合。”

    “告辭!”鐵蛋揖了一揖,又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目送鐵蛋的身影消失在村頭土路上,戈勝才霍然轉身,厲聲大吼道:“青皮、鐵牛,大頭、瘦猴,你們過來!”

    話音方落,青皮四人早已經從門房裡竄將出來,飛也似地奔到了戈勝跟前。

    戈勝大手一揮,朗聲道:“去,馬上去各鄉、各亭、各村召集壯丁,三天之後,老子要帶你們去深山狩獵,先給你們這些小兔崽子練練膽子。”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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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3 01:08:31 |只看該作者
第219章 添丁

    吳中,項冠府邸。

    “項佗小兒,竟如此不識抬舉!”項冠用力將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擲於地上,只聽咣當一聲,青銅鑄的酒杯竟然被他摔得生生碎裂,項冠不能不生氣,因為他剛剛派去示好的使者再一次被項佗頂了回來,而且還被項佗好好地將他羞辱了一通。

    坐在項冠下首的陸元嘆了口氣,說道:“看來項佗是沒法拉攏了。”

    “為什麼?”項冠用力拍了拍面前的桌矮,歇斯底里地道“可這到底是為什麼?想不通,我怎麼也想不通!我都已經許喏,一旦繼承王位就封他為上將軍,難道項莊也能封他為上將軍?還是項莊能封他當楚國令尹?”

     “不管怎麼說,項佗是鐵了心要迎項莊過江了,現在的關鍵是項他的態度,如果項他也倒向了項莊,則局面就相當不利了。”

    陸元說此一頓,又道“當務之急是盡快派人去跟項他接觸,最好能與項他聯手對抗項莊、項佗的聯盟。”

    “項他?”

    項冠不以為然地道“這小子自恃是項氏嫡系子弟,眼高於頂,一向都不把我和項佗放在眼裡,以前我們也不是沒派人去跟他接洽,可最後不是被他給趕了回來?他能放下架子跟我們聯手,那才有鬼了。”

    陸元搖頭道:“此一時彼一時也,彼時上將軍與項佗勢均力敵,項他只有保持中立,才不會打破江東的平衡,只要局面平衡,項他才能從中漁利,可現在局面已經發生了變化,項佗、項莊一旦聯了手,上將軍可就處於劣勢了,項他如果還想維持江東的平衡態勢,最好的選擇就是跟上將軍聯手共抗項莊、項佗。”

    “哦,這樣啊?”項冠聞言有些意動,道“行,那就趕緊派人去探探項他的口氣。”

    “喏。”

     陸元應了,趕緊下去安排去了。

    過了不到半個時辰,派去項他府邸的人就回來了,項他並沒有答應項冠的要求,只說吳中城內暗潮洶湧,隱藏著太多項佗、項莊的耳目,兩家最好還是不要有過多的接觸,所以提出來七日之後去城北五十里的皋山密會。

    “去皋山?”

    項築皺眉道“項他這是什麼意思?有什麼話在城裡商量不行,非得跑到幾十里外的深山老林裡去?”

    陸元道:“上將軍以狩獵為名前去皋山,暗中與項他密議,的確可以避開項佗、項莊安排在吳中城內的細作、耳目,不過皋山山高林密,進了山之後,上將軍的安全是個大問題,一旦消息洩漏,項莊、項佗在山中預設伏兵,後果將不堪設想。”

    “這個倒沒什​​麼。”項冠擺了擺手,道“我帶親軍去就是了。”

    項冠的三千親軍可都是百戰老兵,有這三千精兵隨行保護,還能出什麼事?說到底,項佗的兩萬大軍就駐紮在城西,至於項莊的幾萬大軍,也始終駐紮在江北的歷陽,這兩支大軍都處在項冠的嚴密監控之下,旦有風吹草動,項冠就能及時得到消息。

    陸元想了想,又不無擔心地道:“上將軍,高初的五百精騎可就駐紮在城北呢。”

    “陸元,你多慮了。”項冠皺了皺眉,道“不是本將軍小覷高初,就憑他那五百騎,真要是打起來,還不夠本將軍三千親軍塞牙縫的,而且,城東大營離皋山也不過六十里,本將軍的四萬大軍能在兩個時辰之內趕到,能有什麼事?”

    陸元原本還想說,退役返鄉的千餘老兵也是個威脅,可轉念一想,這些楚軍老兵都是百戰之後才得以衣錦還鄉的,在經歷了無數的血雨腥風又在享受了當下的奢​​華生活之後,還會不會重回戰場,就值得懷疑了,想到這裡,陸元便再沒有多說什麼了。

    見陸元沒有出言反對,項冠便道:“那就這麼定了,七日之後,本將軍率三千親軍前去皋山狩獵,順便解解悶兒,這半年來,本將軍可著實悶壞了,哼! ”

    ………………

    當項他、高初緊鑼密鼓地準備獵殺項冠時,項莊卻正忙著迎接新丁,魏悅懷胎十月,終於要分娩了。

    這會兒,項莊正在後院裡來回踱步,臉上的神情也是少有的焦慮。

    說起來,項莊已經很久沒有品嚐到這種焦慮的滋味了,既便是當初在大別山中,楚軍殘兵墜入張良、陳平的羅網中時,項莊好像也沒這樣焦慮過,這也是因為魏悅生孩子這件事完全不在項莊的掌控之中,對於自己無法掌控的事情,項莊難免會焦慮。

    虛掩房門的臥室裡,不時傳出魏悅嘶啞的叫聲,間或還能聽到虞姬的聲音,虞姬正在竭力勸解魏悅放鬆再放鬆。

    不一會,虛掩的房門忽然推開,一個穩婆端著一盆水疾步走了出來。

    項莊便箭也似地搶上前去攔住了穩婆,急不可耐地道:“生了沒有?”

    穩婆苦笑,不過沒等她回答,項莊就又轉了開去,其實作為一個穿越者,項莊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女人生產的場面,可電視上卻看得多了,如果魏悅真生了,怎麼也該有嬰兒的啼哭聲傳出來吧?剛才他之所以上前詢問,完全是一種本能的反應。

    在上將軍行轅的前廳,一大群楚軍將領也在焦急地等待消息。

    這群將領都是魏人,為首的赫然就是龐鈺,不管怎麼說,魏悅都是曾經的大魏公主,如今大魏國雖然已經亡了,可在情感上,這些將領卻始終以魏人自居,所以,魏悅分娩就格外地牽動著他們的心,他們都期盼魏悅公主能生個男孩。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兩個時辰很快過去,臥房中卻只見穩婆進進出出,卻始終聽不到嬰兒的啼哭聲,到了後來,魏悅甚至連叫都叫不出來了,項莊頓時大感不妙,需知這個時代可沒有剖腹產,一旦胎位不正形成難產,結果很可能就是母子雙亡!

    霎那間,項莊額頭上便滲出了豆大的冷汗,如果真是難產,那麼保大人還是保孩子就是個大問題了,理智告訴他,應該選擇保住孩子,可是在情感上,項莊卻寧可不要孩子也要保住魏悅,不僅因為項莊心裡憐惜她,更因為這小娘心地純善,可說是王后的不二人選。

    又過了片刻,眼見得臥房裡始終沒有動靜,項莊終於按捺不住了,就在他忍不住想要衝進臥房,讓接生的穩婆捨棄孩子保住大人時,臥房裡卻冷不丁傳出了魏悅聲嘶力竭的一聲慘叫,緊接著就是一聲嘹亮至極的嬰兒啼器聲。

    “嗚哇,嗚哇,嗚哇”這一聲啼哭之後,便是一發不可收拾,霎那間,臥房裡便只剩下了那個嘹亮的啼哭聲,項莊耳朵裡也再聽不到別的任何聲音了,一時之間,項莊直疑自己身在夢中,生了?悅娘真的生了?

    虛掩的房門忽然被人推開,讓項莊有些意外的是,從房裡頭一個衝出來的竟然是虞姬,這會兒,虞姬已經jī動得粉臉酡紅,因為過度喜悅,美目裡甚至落下了淚水,當下虞姬向項莊襝衽見禮道:“恭喜上將軍,無央妹子生了兩個男孩,母子平安!”

    “倆個男孩?悅娘竟然生了倆個男孩?!”項莊頓時被巨大的幸福所充填。

    話說,自從穿越到這個時空之後,項莊就始終在死亡線上掙扎,就沒過過一天的安生日子,更沒品嚐過一絲一毫的幸福之感,不過今天,他卻終於收到了生命女神的大禮,一下就得到了倆個兒子,他項莊有後了,哈哈。

    當項莊大步走進臥房時,穩婆已經把倆個男嬰洗乾淨,又用襁褓包好了。

    項莊從兩個穩婆手裡接過兒子,一左一右抱在了懷裡,右邊那個是老大,這會正在閉目酣睡,還沒化開的小臉上竟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淡定模樣,左邊那個是老二,這會卻掙扎著兩隻小手,正在哇哇大哭,一邊哭一邊還用烏溜溜的大眼睛不停地打量項莊,不消說,剛剛哭的應該就是老二了,這小子,才出生就這麼驚天動地,將來必定是個人物。

    項莊將倆兒子放在床頭,衝魏悅柔和一笑,說道:“悅娘,你受苦了。”

    “悅娘不苦。”魏悅極其虛弱地笑了笑,氣息奄奄地說道“能替夫君誕下兩個男孩,是悅娘的天大福份,夫​​君,悅娘心裡好歡喜,真的。”

    “為夫心裡也歡喜得緊。”項莊俯下身在魏悅額頭上吻了吻,又道“悅娘你累了快兩個時辰了,趕緊好好睡一覺吧,為夫這就抱著孩子去前院,您一下就生了兩個男孩,龐鈺他們還不知道會高興成啥樣呢,呵呵。”

    悅輕嗯一聲,閉上美目很快就睡著了。

    項莊憐惜地捋了捋魏悅腮邊的秀髮,這才重新抱起了兩個兒子,不過當他再次抱起倆兒子時,卻毫沒來由地想到了已故的老軍師尉繚,一霎那間,項莊便感到鼻際有些泛酸,要是老爺子還活著,還不知道會高興成啥樣呢。

    想到尉繚,項莊心裡便已經給兩個兒子起好了名。

    尉繚臨死之際,希望他項莊通過政治手段來平定江東,而不是使用武力,這中間蘊含著老爺子對他的極高期許,顯然,尉繚希望他項莊能夠在政治上變得成熟起來,所以魏悅生的這兩個兒子,老大就叫項政,老二就叫項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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