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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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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寂寞劍客] 楚漢爭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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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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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9 00:29:32 |只看該作者
第490章 北擊大漠

  半個月後,狼居胥山下的單于庭巳經聚集起了超過三十萬匈奴騎兵,此外還有三十多萬匈奴老幼婦孺,游牧民族基本上都是全民皆兵,平時只在大草原上游牧,遇到有對外征戰時就聚集起來,男人打仗,婦孺放牧提供後勤保障。
    
  當然了,在匈奴人南下中原打草谷時,基本上是不需要後勤保障的。
    
  這次對河西用兵是一次超大規模的征戰,其規模甚至不亞於二十年前對東胡的大戰,除了整個匈奴的成年男子都要參戰之外,至少還要徵發同等數量的婦孺驅趕牛羊隨軍出征,當然,匈奴婦孺和牛羊畜群不會上前線,通常會隱藏在相對安全的後方。
    
  聚集了幾乎全部壯丁以及大量婦孺牛羊之後,匈奴大軍便開始浩浩蕩盪地往南進發,匈奴人是清一色的騎兵,但除非必要,否則是不會急行軍的,從單于庭(今烏蘭巴托附近)到河西差不多有兩千里,匈奴大軍差不多要走一個月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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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匈奴大軍從狼居胥山南麓的單于庭浩浩蕩蕩開拔時,楚國的兩萬驍騎也在白馬津與上將軍畢書匯合了。
    
  在楚國驍騎趕到之前,趙軍已經在白馬津上搭起了兩座浮橋,這也是畢書跟白墨約定的條件之一,要想楚國協助漢國對匈奴用兵,除了要割讓出整個三川郡,還得讓趙國、韓國提供必要的後勤保障以及軍事便利。
    
  讓趙軍在白馬津先行搭起浮橋就是條件之一一。
    
  畢書原本提出要趙國、韓國出動騎兵配合作戰,卻被白墨堅決拒絕了。
    
  白墨當然不會把韓趙兩國的騎兵交給畢書統率,那基本上就是把雞交給黃鼠狼看管差不太多,等最後打完匈奴,韓趙兩國的騎兵恐怕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騎兵估計也全部變成楚國的精銳騎兵了。
    
  畢書在呼延、蒙殛的簇擁下靠近浮橋,迎面便看到了一支趙國步軍,大約有五六百人的樣子,已經擺開了嚴整的防禦陣形,劍拔弩張、氣氛冷肅,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顯然趙軍很擔心楚軍會突然向他們發起進攻。
    
  蒙殛道:“上將軍,這是守橋的趙軍。”
    
  呼延道:“上將軍,趙國人背信棄義,竟敢背叛咱們大楚投靠漢國,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這股趙軍給滅了吧?”
    
  “噯。”畢書急阻止道,“呼延你可別亂來。”
    
  畢書還指望趙國提供補給呢,這時候可不能跟趙人翻臉。
    
  不片刻,便有十數騎趙軍上前來,詢問道:“大楚上將軍何在?”
    
  畢書在呼延、蒙殛以及數十員戰將的簇擁下打馬上前,朗聲道:“本將軍在此。”
    
  “末將白仲,參見上將軍。”為首的趙軍小校急見禮道,“上將軍,浮橋已經搭好,你們需要的軍糧就在前面大營之中,隨時可以派人去取。 ”
    
  畢書擺了擺手,淡然說道:“有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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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陽,白墨正在主持御前軍事會議,議題就是河西之戰。
    
  一幅巨大的河西地圖已經懸掛在了一方屏風上,白墨指著地圖說道:“根據楚國提供的情報,匈奴單于庭就設在狼居胥山南麓,距離河西大約兩千里,根據匈奴人的行軍速度,差不多要走一個月的時候,也就是說,咱們還有一個月的準備時間。”
    
  上將軍呂台問道:“丞相,楚國提供的情報是否可靠?如果匈奴單于庭不在狼居胥山南麓,而在陽山北麓,那可是要壞大事的。”
    
  陽山與九原只一山之隔,距離河西就近多了。
    
  去年冬天權力洗牌之後,呂氏勢力幾乎被白墨、陳平連根拔起,上郡郡守呂釋之,北地郡守呂產等呂氏子弟全部被調回咸陽閒置了起來,上將軍呂台也被架空,不過至少在名義上呂台仍然還是大漢上將軍,這種規格的御前會議他自然是要參加的。
    
  白墨不以為意道:“上將軍可能不知道,楚國的天狼將軍呼延正德就是匈奴人,他帳下的五百狼騎也全部來自漠北的呼衍部落,只是因為與匈奴的冒頓單于起了爭執,這才憤而叛出匈奴,投奔了當時正好駐軍九原的項莊。”
  
  剛因為白墨割讓三川郡而失去了郡守高位的哪商也提出了自己的質疑,說道:“楚國跟我大漢是夙敵,焉知楚國人不是在故意撒謊?”
    
  白墨卻擺了擺手,斷然道:“這個斷然不會。”
    
  見丞相態度堅定,哪商撇了撇嘴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如今丞相大權獨攬,已經有好幾個大臣因為違逆於他而遭到了清洗,酈商雖然也是追隨先王許多年的軍中宿將,卻也絕對不敢斷言丞相就不敢拿他怎麼樣?
    
  呂氏的勢力夠大吧,最後不也遭到了清洗!
    
  白墨又道:“預計匈奴會調集三十萬以上騎兵,這對月氏人來說絕對是不可抵擋的強大力量,河水之戰月氏人損失了差不多五萬壯丁,現在充其量還能夠召集十五萬騎,既便加上休屠、渾邪兩部,兵力也不會超過二十萬。”
    
  陳平補充道:“我們還必須考慮到,在匈奴大軍的高壓之下,休屠、渾邪兩部極可能臨陣變節,一旦休屠、渾邪兩部倒向匈奴,則雙方的兵力對比就將變得更加懸殊,如此一來月氏人甚至連​​一絲的獲勝希望也都沒有了。
    
  白墨點頭道:“太師的擔心絕非多餘,事實上,據黑冰台的間諜回報,休屠、渾邪兩部的王庭附近已經出現了匈奴使節的蹤影,所以這兩部倒向匈奴的可能性非常之大,河西之戰關乎大漢國的國運命脈,我們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呂台道:“月氏人與大漢國互為抵擋匈奴的羽翼,可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竊以為應當傾舉國之兵發往河西,偕月氏人共擊匈奴。
    
  “不。”白墨道,“當務之急是休養生息,不宜大動干戈。”
    
  “那怎麼辦?”劉恆忍不住說道,“相父,要不乾脆將楚軍準備北擊大漠的消息透露給匈奴人,迫使匈奴大軍回師自救?”
    
  “此舉斷然不可。”白墨擺了擺手,肅然道,“將楚軍北擊大漠的消息洩露給匈奴人,只會壞了削弱匈奴的大計,卻不可能阻止河西之戰,因為匈奴人只需事先將集中於單于庭的婦孺牛羊遷往他處,遠征漠北的楚國騎兵就會無功而返。”
    
  “那怎麼辦?”劉恆又道,“眼睜睜地看著月氏為匈奴所滅?”
    
  “那也不盡然。”白墨搖頭道,“河西之戰,月氏人斷然不是匈奴對手,我們大漢國也不可能傾舉國之兵相救,最多只能出動三萬驃騎,所以,與匈奴大軍硬拼是斷然不行的,這一仗咱們還得避實擊虛,攻匈奴所必救!”
    
  劉恆道:“匈奴逐水草而居,哪有什麼必救的軟肋?”
    
  “匈奴有口”白墨道,“據臣所知,匈奴每對外用兵,除了召集壯丁參戰外,還會召集相當數量的婦孺驅趕牛羊隨軍出征,這些婦孺一邊放牧一邊提供後勤支援,而咱們需要攻擊的目標就是匈奴的婦孺牛羊,截斷他們的後勤補給。”
    
  陳平道:“此事怕是不易,匈奴的婦孺牛羊既便隨軍出征,戰時也必定會遠離戰場,要想在方圓幾千里的風沙大漠中找到匈奴的婦孺牛羊,談何容易? ”
    
  白墨道:“若是在漠北草原,要想從茫茫天漠中找到匈奴的婦孺牛羊,的確不容易,但是在河西卻還是有機會的,因為河西多風沙之地,能供匈奴游牧的水草地並不多,除了休屠澤、渾邪澤以外,就只有水草更為豐美的居延澤了。”
    
  漢國君臣聞言頓時眼前一亮,被白墨這麼一分說,發現要在河西的風沙大漠中找到匈奴的婦孺牛羊似乎還真有可能。
    
  白墨又道:“不過要想打敗匈奴,還得有個前提條件。”
    
  劉恆急道:“相父你快說,要想打敗匈奴還得有什麼前提條件?”
    
  “月氏人得堅持足夠長的時間,如果月氏人在匈奴大軍的猛攻下迅速敗亡,那麼一切都將化為泡影。”說此一頓,白墨又回頭望著呂台說道,“所以,臣建議由上將軍率五千精兵晝夜兼程趕赴月氏城,協助月氏人守衛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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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國驍騎由白馬津渡過河水,一路暢通無阻,於旬日之後抵達代郡高柳邑。
    
  高柳原本只是古燕國的一座邊軍大營,後來隨著時間的流逝,在軍營附近聚集起了一批依靠軍旅為生的百姓,又有不少販夫走卒聚集於此,他們向匈奴販去鹽鐵絲綢等物,又從匈奴返回牛羊馬匹毛皮,高柳邑作為一個邊貿集鎮才逐漸興盛了起來。
    
  在楚軍抵達之前,燕國太子藏衍就已經帶著三千燕國精騎先行趕到了高柳邑,在高柳邑與燕軍精騎匯合之後,楚燕聯軍便越過長城開始深入大漠,為了盡可能地封鎖消息,畢書派出了五百精騎為先鋒,喬妝馬賊掃蕩沿途的匈奴牧民。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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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9 00:29:43 |只看該作者
第491章 雞犬不留

  每年冬季,絕大部份匈奴牧民都會回到狼居胥山的冬​​季營地裡貓冬,但也並不是所有的部落都會如此,所以,楚燕聯軍一路北上還是遇到了零零星星的小部落,這些小部落全部遭到了殘酷血洗,而且是雞犬不留。
    
  深入大漠半個月後,聯軍出現在了一處湖泊邊。
    
  湖泊不大,方圓十幾里的樣子,四周的水草卻極為豐美,一群群的牛羊馬匹還有駱駝正在草原上悠閒地吃著青草,草原碧綠如茵、遼闊無邊,一簇簇的羊群、牛群就像是點綴其上的白色或者黃齤色花紋,瑰麗至令人窒息。
    
  不過,再接下來看到的景色就一點都不美了。
    
  在湖泊的北岸,散落著百餘頂被燒毀的帳篷,不少帳篷甚至還冒著青煙,這裡原本應該是一個匈奴小部落的聚居地,不過此時,卻早已經成了修羅血獄,在呼延和五百狼騎的屠刀下,這裡再找不出一個活物,無論人畜。
    
  畢書翻身下馬,對蒙殛、燕太子藏衍說道:“今晚就在這裡扎營吧。”
    
  “喏!”蒙殆、藏衍轟然應喏,各自吩咐傳令兵下達就地駐營的軍令,遂即十數騎傳令騎兵如飛而去,軍令下達之後,一隊隊的騎兵將士便紛紛翻身下馬,又從馬背上卸下帳篷器具準備宿營,負責警戒的斥候遊騎也以營地為中心散了開去。
    
  靜謐祥和的湖泊邊霎時便喧鬧了起來,正在草地上悠閒吃草的牛羊也紛紛被拖到湖邊屠宰,前後不到刻功夫,湖邊空地上便升起了數以萬計的篝火堆,一頭頭洗剝乾淨的肥羊也被架到了火堆上,空氣裡很快便有烤肉的香味瀰漫開來。
    
  在大漠上行軍可謂苦不堪言,今天卻終於可以大快朵頤了。
    
  畢書則在蒙殛、藏衍以及數百親兵的簇擁下走進了被焚毀的匈奴營地。
    
  整個營地裡散落著木桶、陶器、瓷器等生活器具,還有不少斷折傾倒的牛車,從地面上零亂的痕跡可以半斷出,這個小部落似乎想在厄運降臨之前逃走,不過遺憾的是,呼延的五百狼騎來得太快,他們根本就沒時間跑。
    
  蒙殛在浸血的草叢裡找到了兩具緊緊相擁的屍體,一個年輕的媽媽抱著她的孩子,一柄飛矛從她的背心刺入,直透孩子胸口,兩人都已經氣絕多時,看到這無比慘烈的一幕,蒙殛不禁嘆了口氣,狼騎竟然連孩子都不肯放過。
    
  畢書也嘆了口氣,說道:“看來呼延部落跟匈奴之間的仇恨很深啊。”
    
  蒙殛點頭道:“這個末將倒是略知一二,據說呼衍部落原本也是匈奴各部中數一數二的大部落,其實力並不在撐犁部落之下,而且還佔據了弓盧河畔最豐美的水草地,部落繁衍得非常快,也正因此才遭到了冒頓的猜忌。
    
  畢書道:“所以,冒頓便發動了戰爭?”
    
  蒙殛道:“是的,冒頓糾集了十幾個匈奴部落,展開了對呼衍部落的圍攻,弓盧河畔一場惡戰,呼衍部落的幾萬壯丁被殺戮殆盡,婦孺也悉數被搶走,呼延只帶著寥寥數百騎突出了重圍,冒頓卻仍不肯罷休,又一路追殺呼延殘部到了九原。”
    
  畢書道:“原來呼延跟匈奴之間還有這段恩怨,那就難怪了。”
    
  蒙殛道:“上將軍,呼延的行為還是有些過了,您是不是派人下一道軍令,匈奴的男人當然得殺,可是能不能放過他們的婦孺?”
    
  畢書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道:“奈何大王曾有上諭,此番深入大漠,凡遇匈奴,無論男女,不分老幼,悉斬盡殺絕、雞犬不留!”
    
  “什麼?”蒙殛難以置信道,“竟有上諭?!”
    
  畢書輕輕領首,又道:“蒙將軍你也不要想太多,若不殺了這些匈奴女人,要不了幾年她們就會哺育出數以十計的匈奴男嬰,最多再過二十年,這些匈奴男嬰就會長成驍勇善戰的匈奴騎兵,所以,你就權當是在為後代子孫消除隱患。”
    
  “也對。”蒙殛若有所思道,“這就叫防患於未然。”
    
    …………
  
  “咻……”
    
  呼延一箭射出,沉重的狼牙箭霎時在空中劃出一道淡淡的軌跡,前方正在縱馬飛奔的匈奴人應聲倒栽馬下,呼延這一箭直接射穿了他的整個頭顱,鋒利的箭簇從後腦射入又從面門透出,匈奴人吭都沒吭一聲便氣絕身亡。
    
  黑狼翻身下馬,從匈奴人箭囊裡拔出一枝鳴鏑,說道:“將軍,是個哨騎!”
    
  黑熊目露凶光,惡狠狠地揮舞了一下手中的狼牙棒,然後滿臉猙獰地說道:“這麼說附近有一處營地?咱們又可以痛痛快快地幹一票了,嘿嘿。”
    
  黑狼伏地仔細分辯著地上的牛羊馬蹄印,沉聲說說:“這是個老手,他想把我們帶向遠離營地的方向。”說罷起身,黑狼又手指東北方向說道,“這處營地的規模恐怕不會小,應該是在這個方向,而且距離不會超過十里!”
    
  呼延獰聲道:“這個部落大概會有多少人?”
    
  黑狼斷然道:“至少五百人,最多不超過兩千人。”
    
  “不足兩千人,最多也就五百壯丁!”呼延嘴角霎時綻起子一絲無比猙獰的殺機,仰頭朝天就是一聲狼嗥,身後幽深的蒿草叢中便忽喇喇地翻起了數百騎駿馬,在這數百騎駿馬的馬背上,五百狼騎早已經橫戈以待。
    
  呼延再揚起右手往前狠狠一壓,五百狼騎頓時便如決了堤的洪水洶湧向前。
    
  黑狼不愧是草原上最善於追蹤的獨狼,五百狼騎往前疾進不到十里,迎面便出現了一條蜿蜒的小河,小河兩岸水草豐美,散落著一簇簇的牛羊馬群,不遠處的河灣里,散落著星星點點的帳篷,少說也有三五百頂。
    
  五百狼騎頓時間興奮了起來。
    
  幾乎是同時,匈奴人也發現了這群“馬賊”的到來,此起彼伏的怒喝聲中,不斷有匈奴男人鑽出帳篷,抄起馬叉,然後翻身上馬向這邊迎了過來,前後不到片刻功夫,便在河灘上聚集起了至少百餘騎,還有更多的匈奴人往這邊聚集。
    
  呼延緩緩抽出啞月劍,嘴角已經綻起了一絲極其殘忍的獰笑,依稀之間,他的眼前又浮起了二十年前盧弓河畔那無比慘烈的一幕。
    
  今天,終於可以給死去的族人報仇了!
    
    ……………
    
  呂台已經帶著三千漢軍精銳趕到了月氏人的王城。
    
  說是王城,其實就是一座方圓不過十里的小土城,月氏人也是游牧部落,原本也沒有築城定居的習慣,直到二十年前跟漢國結盟之後,才在漢人工匠的幫助下在月氏澤附近築起了一座土城,也就是現在的月氏王城。
    
  在呂台看來,這座王班的防禦能力無疑是相當糟糕的,城牆是土夯的,表面沒有包裹青磚,強度明顯不足,很難抵擋撞城槌的撞擊:城牆高度也不足,不過兩丈高的城牆用來抵禦野獸的侵襲是綽綽有餘了,要想擋住軍隊的進攻,就明顯力有不逮了。
    
  不過這還不是最糟的,最糟糕的是,月氏人根本就沒有修繕城池的概念,這座王城建成還不到二十年,就已經坍塌了好幾段,如果不能搶在匈奴大軍到來之前修復這些缺口,那麼這座城池就根本發揮不了任何防禦作用。
    
  唯一的好消息就冇是,月氏人對匈奴人明顯忌憚到了極點,因此對呂台的到來表現得非常熱情,雖然呂台只帶來三千步軍讓月氏王和四部歙侯很失望,但對守城還是表現出了極大的熱忱,在月氏人看來,中原人都是守城的大家。
    
  在月氏王和四部歙侯的陪伴下視察了全城,呂台最後說道:“月氏王,如果你能答應本將軍三個條件,本將軍可以向你保證,至少六個月內月氏城王不會失陷!”呂台當然不會講月氏語,但有精通中原語的胡商負責翻譯。
    
  月氏王忙道:“只要能守住王城,別說三個條件,就是三十個條件都行。”
    
  呂台點了點頭,伸出三枚手道:“第一條,自即日起,王城附近的月氏壯丁必須無條件接受本將軍的調遣,全力修繕、加固城牆:第二條,徵調所有婦孺、牛馬車輛盡可能多地往城內運送儲存黑油:第三條,大量製造屍毒,污穢河西所有水源。”
    
  “行行,照辦,全部照辦。”月氏王連連點頭,滿口應承了下來。
    
  貴霜歙侯不放心,又問道:“敢問上將軍,如果六個月後匈奴還不肯退兵怎麼辦?大漢國會不會發動大軍合攻匈奴?”
    
  “匈奴撐不到六個月。”呂台冷然道,“我家丞相已徑有了安排。”
    
  呂台並不認為白墨的安排能夠發揮作用,先不說漢軍的斥候遊騎能不能在茫茫大漠中找到匈奴人隱藏婦孺牛羊的後勤基地,既便找到了恐怕也很難如願​​以償,匈奴人肯定會留下足夠的軍隊保護婦孺牛羊,要想抄截他們的後路,談何容易?
    
  但是不管怎麼說,白墨現在都是丞相,呂台他能說什麼?
    
  呂台唯一能做的就是協助月氏人守住王城,別的就不關他什麼事了。
    
  不過聽呂台說白墨已經有了安排,月氏王和四部歙侯卻總算是稍稍放下了心,不管怎麼說,河西之戰都有大漢國做月氏的後盾,這比月氏人孤軍面對匈奴可要好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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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9 00:30:02 |只看該作者
第492章 單于庭

  狼居胥山地處大漠深處,南北延綿數百里,自古便是匈奴人的聖山,相傳匈奴的遠古祖先是由狼居胥山中的一頭天狼與草原上最美麗的女人交媾後所生,因此,匈奴人世代崇拜天狼,他們信奉的最高神祗就是天狼神。
    
  兩條大河發祥於狼居胥山,一條向東流入東胡境內,最後匯入大海,這便是弓盧河,這裡曾經是呼衍部落的世襲領地,另一條往北匯入北海(貝加爾湖) ,這便是餘吾河,沿岸都是匈奴王族、撐犁部落的牧場。
    
  匈奴的單于庭便設在狼居胥山南麓,兩條河流中間。
    
  不過,現在的單于庭已經不復以前的舊模樣了,空曠的河灘上已經築起了一座土城的輪廓,尚未完工的城池中已經築起了數以千計的房舍,靠北那一大片層層疊疊的樓閣便是單于殿,除了房舍,還有井然有序的坊市街巷。
    
  假以時日,這裡必將發展成為一座繁華的城市。
    
  匈奴的三十多萬大軍已經出征,更多的婦孺牛羊卻留在了狼居胥山下,超過三十萬匈奴婦孺驅趕著上百萬頭牛羊馬匹駱駝,他們一邊在餘吾河、弓盧河兩岸放牧,一邊等待著遠征的男人或者父親歸來,卻不知道死神正向他們迅速逼近。
    
  兩個七八歲的匈奴少年正在冒頓單于的牙帳前嬉鬧,一個身量略高的少年一記別腿,將另一個雖然矮了半頭卻更加墩實的少年放倒在地,然後拍了拍手,得意地道:“伊稚斜,早說了你摔不過我,你非不信,這下自討沒趣了吧?”
    
  矮壯少年灰頭土臉地爬起身來,嚷道:“軍臣再比箭法!”
    
  高個少年撇了撇嘴,從肩上卸下造工精緻的短弓,哂然道:“比就比,怕你不成?”
    
  這兩個少年卻是冒頓單于的嫡孫,已故左賢王稽粥的兒子,自從稽粥在趙地被周冠夫於萬軍之中斬殺之後,冒頓便將所有的希望寄託在了這兩個孫子身上,歷史上曾經帶給大漢帝國無盡噩夢的軍臣,此時還只是個年幼的孩子。
    
  軍臣正要跟伊稚斜比試箭法時,耳朵裡忽然聽到了一陣若有若無的聲音。
    
  這是什麼聲音?聽力過人的軍臣霎時轉頭遂即又翻身躍上馬背,手搭涼篷往東南方向眺望,可是在他視野的盡頭除了草原還是草原,再遠處,蒼茫無際的大漠便與湛藍的天空逐漸融為一體,卻是再分辯不清楚了。
    
  “軍臣,你在看什麼?”伊稚斜問道。
    
  軍臣擺了擺手說道:“好像有大隊人馬正在靠近。”
    
  “大隊人馬?”伊稚斜道,“難道是單于大軍回來了?”
    
  “不對,肯定不是單于大軍,大軍不可能這麼快回來。”軍臣斷然搖頭道,“而且,單于大軍應該從西南方向返回,這隊人馬卻來自東南方向。”
    
  “東南方向?”伊稚斜道,“軍臣,你該不會聽錯了吧?”
    
  話音方落四周的侍冇衛忽然間騷動起來,不少侍衛紛紛翻身上馬又擎出刀劍向著東南方向蜂擁而去,遂即,東南方向的地平線上便出現了一條淡淡的黑線,這一刻,年幼的軍臣和伊稚斜分明感覺到,腳下的大地正在輕微地顫抖。
    
    ………
    
  “籲……”畢書輕輕喝住胯下戰馬,又緩緩揚起右手,身後洶洶跟進的楚軍驍騎便紛紛減緩馬速,然後向著兩翼緩緩展了開來前後不到半刻鐘兩萬楚軍驍騎和三千燕國精騎便已經在蒼茫大漠上擺開了龐大的騎兵陣。
    
  放眼望去,前方已經隱隱可以看見一座大山的輪廓。
    
  呼延指著大山的輪廓對畢書說道:“上將軍,那便是狼居胥山。”
    
  “狼居胥山,終於到達狼居胥山了。”畢書嘴角綻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終於找到了狼居胥山和匈奴人的單于庭,自從深入大漠以來這半個多月的餐風露宿總算也是不枉了。
    
  “狼居胥山,這便是匈奴人所謂的聖山麼?”燕太子藏衍撇了撇嘴頗為不屑地道,“什麼狗屁聖山,看起來也就尋常大山而已,不要說跟中原的名山大岳相比,就是跟咱們燕國的山岳比也是大有不如呀。”
  
  呼延又指著山下的土城輪廓道:“那個,想必就是剛築的單于城了。”
    
  “看情形,那應該就是單于城了。”畢書拈了拈嘴角反捲的鬍子,微笑道,“匈奴人有了城池,卻是省了咱們不少事了,呵呵。”
    
  說罷,畢書便再次揚起右手,又往前輕輕一壓,淡淡地道:“傳令,踏破單于庭,無論男女、不分老幼,一律斬盡殺絕!”畢書的語氣很淡,可言語間透露出的血腥味卻是那樣的濃烈,身後諸將的眸子裡霎時便綻起了無盡的殺機。
    
  冰冷的金屬磨擦聲中,呼延已經緩緩拔出啞月劍,引吭大吼:“上將軍有令,踏破單于庭,無論男女、不分老幼,一律斬盡殺絕,斬盡殺絕!”
    
  霎那之間,數十騎傳令騎兵已經向著騎陣兩翼如飛而去。
    
  片刻之間,兩萬楚軍驍騎和三千燕國鐵騎便紛紛拔出了刀劍,遂即催馬向前,當那一大片連綿無盡的刀劍揚起空中,又在驕陽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寒茫,冰冷的肅殺氣息霎時間便在大漠上無盡地瀰漫開來。
    
    …………
    
  月氏人在水源地投下的屍毒給匈奴人帶來了極大的困擾,製造屍毒在游牧民族之間由來已久,其實就是將大量的已經高度腐敗的牲畜屍體扔進水源,人畜飲用了被污染的水源之後就會患上疾病,嚴重的還會喪命。
    
  在進入月氏人的領地之後,便不斷有人畜患病。
    
  所幸的是,匈奴人的軍師公叔說極為警惕,及時發現了月氏人在水源中投毒的秘密,這才避免了更大的損失,不過大漠中的絕大部份水源還是遭到了污染,至少在短時間內是無法直接飲用了,這就迫使匈奴人打井取水。
    
  打井取水費時費力不說,而且水量有限,人畜每天僅能分到很少的水,因此,匈奴人的行軍真可謂是苦不堪言,直到匈奴大軍抵達居延澤之後,情形才得以改觀,居延澤方圓足有數百里,這麼大一片湖泊是不可能被徹底污染的。
    
  為了蓄養馬力、人力,冒頓不得不在居延澤休整旬日。
    
  旬日之後,當呼延領著楚燕聯軍出現在狼居胥山下的單于庭時,匈奴大軍才剛剛從居延澤開拔,繼續向著月氏王庭進發,三十萬婦孺以及幾十萬頭牛羊卻被留在了居延澤,冒頓還留下了兩萬多騎兵保護婦孺及牛羊。
    
  與此同時,半道分兵的匈奴右賢王顧諾言已經帶著五萬騎兵抵達了休屠澤,在匈奴騎兵的強大壓力下,休屠王、渾邪王選擇了屈伏,匈奴右賢王顧諾言接受了休屠、渾邪兩部的歸降,並且從兩部落中徵發了三萬壯丁隨同出征。
    
  匈奴單于冒頓的主力大軍以及右賢王顧諾言的大軍就像是螃蟹的兩隻大鐵鉗,一南一北向著冪澤附近的月氏王城滾滾碾壓了過來,一時間,河西走廊到處都是人馬沸騰,一隊隊月氏騎兵向著王城蜂擁聚集,大戰一觸即發。
    
    …………
    
  自從冒頓的匈奴主力離開之後,居延澤便恢復了往日的寧靜,除了湖畔放牧的牧民由月氏人變成了匈奴人之外,基本冇上就沒有別的區別了,如果非要找出區別來,那就是匈奴人的牛羊似乎要比月氏人的瘦些,這都是長途跋涉鬧的。
    
  隨著太陽下山,寧靜而又祥和的一天過去,夜幕降臨了。
    
  匈奴人將牛羊馬匹趕進了臨時搭建的圈裡,然後在湖邊升起了一堆堆的籌火,一邊煮著馬奶酒,一邊啃著烤羊肉,孩子們期盼著明天一覺齤醒來自己就能長大變成男子漢,男人們遺憾自己未能參加征服月氏的戰爭,女人們則憧憬著匈奴大軍在征服月氏後即將帶回來的無窮無盡的牛羊和財富,一切都是那樣的安逸,那樣的美好。
    
  只有極少數的匈奴騎兵在居延澤四周的荒原上游戈。
    
  清冷的月色下,兩騎匈奴騎兵緩緩出現在了一道低矮的山樑上,然後越過山樑繼續向著遠離居延澤的方向巡邏,倏忽之間,一聲微不可察的聲響忽然從左前方傳來,前面的那騎匈奴騎兵霎時警覺起來,反手就弓開了手中的短弓。
    
  說時遲那時快,數點寒芒已經從左前方的草叢裡疾射而至,馬背上的兩名匈奴騎兵還沒來得及出聲示警便一頭從馬背上倒栽而下,兩人的馬匹受了驚,唏律律地驚叫著,風一樣馳向遠處,很快便消失在了蒼茫夜幕中。
    
  幾道黑影從及膝深的草叢裡爬起,遂即又有幾匹駿馬從草叢裡翻身爬起,其中一人翻身上馬,又吩咐身後數騎道:“黑子,你帶兩個人馬上趕回北地​​大營稟報丞相,就說在居延澤發現了匈奴人的婦孺和羊群,快去!”
    
  “喏!”其中一人轟然應喏,帶著兩騎如飛而去。
    
  只片刻功夫,三騎便風捲殘雲般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方才下令的那騎又衝剩下的數騎喝道:“你們幾個,跟我走!”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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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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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3章 犁庭掃穴

  牯牛是個泥水匠,燕國遼東郡人,帶著同村的十幾個後生走南闖北,依靠替大戶人家蓋大瓦房為生,去年秋,在燕國代郡為匈奴人所擄,現在正帶著百十來個泥水匠修建單于城東南角的垛堞,有十來個匈奴人從旁監工。
    
  東南方向突然出現的大隊人馬,讓整個單于庭很快陷入了騷亂.
    
  東南角的垛堞差不多已經修好,牯牛和同村的十幾個後生站在三丈來高的垛堞上居高臨下往東南方向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十幾里外正有大群騎兵向著這邊蜂擁而來,就像是外出覓食的蟻群,漫山遍野、黑壓壓一大片。
    
  “我草!”牯牛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眼神卻忽然間亮了起來。
    
  雖然還相隔還有十幾里遠,可牯牛還是可以斷定,突然出現在東南方向的騎兵絕對不是匈奴人,匈奴人的皮甲都是土褐色的,而這群騎兵的戰袍卻是明黃色的,中原騎兵,他們肯定是來自中原的騎兵,中原騎兵來救他們了!
    
  牯牛身後的十幾個同村後生也是面面相覷,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從同伴的眸子裡,他們卻分明看到了無可名狀的喜悅,還有希望,是的,就是希望,自從被匈奴人擄來這裡,他們幾乎已經絕了返回故鄉的念頭。
    
  正在附近幹活的泥水匠也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計。
    
  十幾個負責監工的匈奴人很快就意識到了危險,如果讓這些中原人再聚集在一塊,很可能就會暴發叛亂,而這百十個泥水匠的叛亂又極可能引發工地上所有中原奴隸的叛亂,當下十幾個匈奴人便紛紛拔劍逼了過來,喝令牯牛他們散開。
    
  牯牛向身後使了個眼色,十幾個同村後生便紛紛抄起了雜亂地堆放在城頭上的城磚、木料以及石料,然後劈頭蓋臉地向著十幾個匈奴人砸了過去,看到這一幕,四周的百十來個中原工匠發一聲喊,也紛紛效仿。
    
  霎那間,城磚、石塊以及木料便如暴雨般砸向了十幾個匈奴人,可憐的匈奴人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便被砸翻在地,牯牛又帶著百十來個中原工匠蜂擁而上,一通拳腳外加磚石亂砸,十幾個匈奴人便被砸成了肉泥。
    
  單于城內霎時響起了低沉的牛角號聲,位於城中的一大片帳篷裡霎時間湧出來一大群匈奴人,差不多有四五百人的樣子,領頭的匈奴首領正想帶兵鎮壓東南角的暴亂,可眼前的一幕卻讓他大吃了一驚,滿城的中原奴隸都暴動了!
    
  “殺光匈奴人!”牯牛揮舞著從匈奴人手中奪來的青銅劍,厲聲高喊。
    
  “殺光匈奴人,我們要回家!”十來個同村後生如影隨行,大聲響應。
    
  “我們要回家,我們要回家!”越來越多的中原奴隸聚集到了牯牛身後,原本雜亂無章的怒吼聲也逐漸匯聚成了一個巨大的聲音。
    
  當牯牛他們殺光所有匈奴人衝出單手城時,與單于城僅僅一河之隔的單于庭已經成了一片修羅血獄,蜂擁而來的中原騎兵少說也有上萬人眾,他們分成了十幾小股,就像是十幾把鋒利的鐵犁,一眨眼的功夫就犁翻了單于庭。
    
  “刷!”一名中原騎兵高舉的長刀輕輕斬下,一名匈奴騎兵的頭顱霎時拋起空中。
    
  “嗖!”一名中原騎兵挽滿長弓、反手一箭,一下就射穿了不遠處的一個匈奴人。
    
  “嘩喇喇……”兩騎中原騎兵如飛而過,手中飛爪甩出,頃刻間便將一頂匈奴帳篷掀翻當場,十幾個匈奴女人和孩子倉皇失措地從帳篷裡跑將出來,不過很快就被蜂擁而至的騎兵汪洋所湮沒,騎兵狂潮過後,草地上只剩下一地的碎肉血泥。
    
  “嗒嗒嗒……”急驟如雨的鐵蹄聲中,一群中原騎兵突然向著牯牛他們洶湧而來,看他們長刀高舉、劍拔弩張的猙獰模樣,牯牛嚇了一大跳,急揮手高叫,“我們是中原人,我們是中原人,別殺我們,別殺我們……”
  
  “咦?!”在萬里之外的大漠聽到了熟悉的鄉音,為首的中原騎將略略有些錯愕,遂即揚起右手打了個手勢,身後洶洶跟進的騎兵狂潮霎時便從中間裂開,分成左右兩股幾乎是貼著牯牛等一眾奴隸的面前飛馳而過。
    
  這時候,牯牛也看清了為首的中原騎將,難以置信地道:“太,太子?!”
    
  藏衍勒馬轉身,一瞬不瞬地盯著牯牛,沉聲道:“你是誰?為何認得本太子?”
    
  牯牛趕緊拜倒在地,惶然道:“小人乃遼東襄平人,早年曾隨族中長輩前往薊縣修繕過王城,並在王城見過大王和太子幾次,因而識得.”
    
  “你是遼東襄平人?”藏衍聞言心頭微動。
    
    ########################”
    
  畢書在蒙殛和數百親兵的簇擁下來到了余吾河邊。
    
  河對岸就是匈奴人的單于庭,成千上萬的中原騎兵正在涉水過河。
    
  攻擊單于庭的過程異常的順利,儘管冒頓留下了將近兩萬騎兵保護單于庭,但是當楚燕聯軍發動突然襲擊時,這兩萬匈奴騎兵卻分散駐紮在附近的幾處聚居點,真正駐守單于庭的兵力只有不到五千騎,兵力相差極為懸殊。
    
  在楚燕聯軍排山倒海般的猛攻下,匈奴騎兵很快潰敗。
    
  前後不到半個時辰,將近五千匈奴騎兵便被楚燕聯軍衝擊得七零八落,大獲全勝的聯軍遂即兵分十幾路,暴風驟雨般衝殺進了單于庭,鐵蹄所過處,帳篷被傾覆,婦孺被斬殺,牛羊被擄掠,甚至連冒頓的牙帳也被掀翻在地。
    
  匈奴人在狼居胥山下設立單于庭近百年,這還是首次遭到攻擊。
    
  畢書彎腰鞠起一把餘吾河水外在臉上,透骨的冰涼,便忍不住嘆道:“真是好水,若能用這裡的河水來釀酒,味道肯定甘醇清冽無此!”
    
  “上將軍想喝這河水釀的酒?”戰事順利,蒙殛的心情也是極好,當下調侃道,“這還不簡單,等將來平定了大漠,末將就奏請大王在這裡築一座城池,到時候末將就在這裡修一座酒坊,年年給上將軍特貢一百罈上等好酒,如何?”
    
  “那敢情好。”畢書笑,“不過等平定了大漠,卻不是何年何月了。 ”
    
  “不會太久。”蒙殛搖了搖頭,若有所思道,“我大楚雄吞天下之勢已成,不出十年就必定可以統一天下,屆時就可以發兵北擊大漠了。”
    
  “十年,十年麼?”畢書低語著,眸子裡卻有落寞之色一掠而過。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踏破了河畔的青草,遂即燕太子藏衍飛馬來到了畢書跟前,翻身落馬又向畢書揖了一揖,說道:“上將軍,發現了一個意外情況。”
    
  畢書起身回禮,問道:“什麼情況?”
    
  藏衍道:“我剛剛遇見了一撥被匈奴人擄來的燕國工匠,意外得知除了單于庭,匈奴人在燕然山下還有另外一處巢穴,叫做打鐵城,大約五千名鐵匠以及兩萬名中原奴隸正在打鐵城採礦煉鐵,替匈奴人打造兵器。 ”
    
  蒙殛勃然變色道:“還有這事?”
    
  畢書則斷然說道:冇“犁庭還得掃穴,這個打鐵城必須予以摧毀!”
    
  說罷,畢書又扭頭吩咐蒙殛道:“蒙將軍,你率左營、右營兵分兩路,沿餘吾河、弓盧河繼續掃蕩從單于庭逃走的匈奴婦孺,順便收攏匈奴人的牛羊牲畜。”
    
  “喏!”蒙殛轟然應喏,帶著簇弟蒙鏗、長子蒙遠、次子蒙遼揚長去了。
    
  畢書又對燕太子藏衍道:“太子,你率燕國精騎隨本將軍即刻開拔,直取燕然山!”
    
  “喏!”藏衍轟然應喏,遂即翻身上馬揚長去了。
    
  畢書最後對呼延說道:“呼延,你和你的呼衍勇士對大漠最為熟悉,此去燕然山,還得勞煩你率領五百狼騎為開路先鋒。”
    
  “喏!”呼延轟然應喏,森然道,“上將軍放心,燕然山就在狼居胥山西邊,兩地相距大約一千里,末將就是閉著眼睛也能把你帶到那裡。 ”
    
    #######################
    
  河西,漢軍大營。
    
  周冠夫大步走進白墨行轅,厲聲道:“丞相,斥候隊找著匈奴人的婦孺牛羊了!”
    
  正在行轅里察看地圖的白墨霍然轉身,叔孫嬰、叔孫殤等漢軍將領也紛紛回頭,有人問周冠夫道:“驃騎將軍,此話當真?”
    
  “當真!”周冠夫大步走到地圖前,在居延澤上重重一拍,喝道,“匈奴人的婦孺和牛羊就在這裡,居延澤!”
    
  白墨狠狠擊節,沉聲道:“傳令,既刻拔營,急襲居延澤!”
    
  諸將轟然應喏,紛紛領命去了,白墨又吩咐親兵替他披甲,已經走到行轅門口的周冠夫便折返回來,勸道:“丞相,此去居延海遙遙七八百里,途中餐風露宿、十分辛苦,而且還可能遇到沙暴,十分危險,你就不必去了吧?”
    
  “不行。”白墨擺了擺手,斷然道,“此戰干係重大,本相非去不可!”
    
  見白墨主意已定,周冠夫也只能撓頭,當下轉身揚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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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殺戮盛宴

  七天前,匈奴大軍就已經兵臨城下,月氏王城正迎來最猛烈的進攻。
    
  匈奴長於野戰不善攻堅,但是月氏王城也不如中原城池那般堅固,無論是城牆的高度還是堅固程度都遠不足以與中原的城池相提並論,憑藉臨時打造的簡陋長梯以及撞槌,匈奴人向城頭和城門發起了潮水般延綿不絕的猛攻。
    
  城頭上,呂台正不斷地下達軍令,指揮守城。
    
  “呂產,東門有危險,你帶五百精兵去東門,快!”
    
  “呂則,你去那邊缺口,千萬不要讓匈奴人的撞槌造近!”
    
  “呂祿,你帶人把猛火油搬上來,快,匈奴人的撞槌要過來了!”
    
  呂產、呂則、呂祿轟然應喏,遂即紛紛領命而去,不片刻,呂祿就帶著月氏人將幾十罐猛火油搬上了城頭,這些猛火油產自冪澤附近的一個山谷,黑色,極易燃齤燒,是呂台賴以守城的重要物資,在匈奴到來之前,足足囤積了上萬罐。
    
  城外,上百名匈奴人正推著一架臨時打造的撞城槌緩緩靠近。
    
  城頭上的月氏弓箭手紛紛挽弓放箭,箭如雨下,擁擠在撞城槌兩側的匈奴人便紛紛慘叫著倒在地上,不過很快就會有匈奴人從後面頂上來,而且匈奴人還架起了幾十面粗製濫造的大木盾,勉強抵擋住了月氏人的箭雨侵襲。
    
  不片刻,撞城槌便頂住了月氏王城的北門,幾十個袒胸露背的匈奴力士在持盾匈奴兵的保護下。開始奮力往後牽引撞槌,在牽引到最頂點後又猛然鬆手,以巨木打造的撞槌便在重力的作用下往迴盪,然後重重地撞在了城門上。
    
  “轟……”巨大的撞擊聲中,城門甬道裡頓時便簌簌落下大量的浮塵碎土,頂在城門後面的月氏力士更是紛紛摔跌在地。
    
  呂台連連大喊:“快,把猛火油倒下去。倒下去……”
    
  呂祿一聲怒吼,身後幾十個月氏人便紛紛舉起猛火油罐,照著城樓下那具撞城槌惡狠狠地擲了下去。連續不斷的瓦罐碎裂聲中,大量的黑色粘稠的猛火油四濺開來,霎時便塗滿了匈奴人的撞城槌以及頂在頭上的大木盾。
    
  “火把。把扔火把!”呂台再次怒吼,“燒死他們,燒死他們……”
    
  十幾枝幽幽燃燒的火把從城頭上應聲擲下,遂即城頭下便騰起燃起了沖天大火,躲在撞城槌三角支架內的幾十個匈奴力士以及擁擠在兩側的近百匈奴甲兵頃刻間便被翻騰的烈焰所吞噬,遂即就是一片無比淒厲的慘叫聲。
    
    ##########
    
  不遠處的小土包上,冒頓、公叔說、顧諾言正駐足觀戰。
    
  看到臨時打造的撞城槌被焚毀,上百名驍勇的匈奴勇士也在大火中化為灰燼,冒頓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絲抽搐,已經整整七天了。且已經損失了近萬名驍勇善戰的勇士,可月氏王城卻還是像一尊蹲伏在大漠上的可怕魔獸,巋然不動。
    
  “顧諾言。”冒頓大手一揮,獰聲道,“讓休屠人和渾邪人上!”
    
  顧諾言右拳猛然撞胸。又向冒頓鞠了一躬,遂即起身揚長去了。
    
  公叔說團著手,若有所思道:“大單于,月氏人比想像中要頑強啊,就這麼一座破敗的土城,猛攻了七天卻硬是攻不破。看來得有一場持久惡戰了。”
    
  冒頓悶哼了一聲,無比猙獰地道:“等破了城,本單于非要殺個痛快,還要砍下月氏王的顱骨製成酒器不可,哼!”
    
  公叔說淡淡一笑,說道:“大單于放心,破城是早晚的事。”
    
  公叔說倒也沒有說大話,雖說月氏人的頑強超出了想像,但不管怎麼樣,月氏王城都已經成了一座孤城,只要漢國不出動步騎大軍趕來救援,陷落那是早晚的事,從目前看,什麼時候等月氏人的猛​​火油耗盡,城池也就該陷落了。
    
    ##########
    
  “籲……”畢書輕輕喝住胯下戰馬,又緩緩揚起右手。
    
  身後洶洶跟進的楚燕精騎便紛紛跟著減緩馬速,再後面的騎兵卻一下停不下來,只好向著左右兩翼避讓,整個騎兵隊列便在曠野上向著兩翼緩緩展開,一萬多騎兵便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寬度超過十里的波浪形橫陣。
  
  呼延手指前方,對畢書說道:“上將軍,那便是打鐵城了!”
    
  畢書順著呼延手指的方向望去,先是看到了一座龐大的山脈,就像是一頭蜷臥在大漠中的洪荒巨獸,渾身透出讓人窒息的蒼涼氣息,在這頭洪荒巨獸的腳下,則矗立著一座新築的土城,土城仍未完全築成,還有一股股的黑煙從城中扶搖而起。
    
  看到那一股股扶搖直上的黑煙,畢書的兩眼霎時迷了起來,他終於知道,大王為何會視匈奴為心腹大患了,因為他知道,這每一股黑煙便代表著一座鐵匠爐子,這數百道黑煙就代表著有數百座鐵匠爐子正在夜經繼日地替匈奴人打造鐵器。
    
  想像一下,假如所有的匈奴騎兵都用上了鐵製的刀劍,以及質地精良的弓箭,再加上匈奴人是生活在馬背上的民族,騎馬和射箭對他們來說是近乎本能的技能,那時候,匈奴騎兵將變得極其可怕,至少中原騎兵將不再是他們的對手。
    
  一陣此起彼伏的怪叫將畢書的思緒拉回了大漠,定睛看去,只見黑壓壓的匈奴騎兵正從前方那座土城以及四周的匈奴帳篷裡蜂擁而出,然後逐漸匯聚到一起,雖然看起來只有兩三千騎的樣子,卻還是無所畏懼地迎了上來。
    
  很顯然,這些匈奴人曾經得到過嚴令,寧死也絕不能逃跑。
    
  襲擊單于庭這麼大的軍事行動,不可能沒有漏網之魚,駐守打鐵城的匈奴人肯定早就得到了消息,可他們依然選擇了死守。
    
  不過這點兵力在楚燕聯軍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一絲哂笑從畢書嘴角綻放,遂即揚起右手向著前方輕輕一壓,身後嚴陣以待的楚燕聯軍將士便紛紛擎出了冷森森的環首刀以及雙刃劍,然後紛紛催動戰馬,嗷嗷叫囂著迎了上去。
    
    ##########
    
  “嗡!”周冠夫猛然鬆開弓弦,扣於弦上的三枝狼牙重箭霎時向著前方疾射而出,正催馬飛奔的三騎匈奴斥候應聲倒栽馬下,週冠夫身後的數百驃騎猛然喝彩,三箭齊射不難,三枝箭全部命中三個正在高速飛奔的移動目標就難了。
    
  而周冠夫射出的三枝箭,不但命中了三騎正在高速飛奔的匈奴人,而要全部射中咽喉要害,這可就是神乎其技了。
    
  “哈。”周冠夫輕輕催動胯下赤龍,一溜小跑馳上了前方的山崗。
    
  數百驃騎也跟著周冠夫紛紛馳上山崗,站在山崗上居高臨下往西北方向看去,只見十數里外就是一處龐大的湖泊,湖水清冽,倒映出的藍天白雲猶如剛剛洗過一般澄澈,湖邊卻是碧綠如茵的草甸,成群成群的牛羊馬兒正在悠閒地吃著青草。
    
  “居延澤,這一定就是居延澤了!”一個驃騎軍大叫起來。
    
  “匈奴人,將軍快看,匈奴人發現我們了!”又有人大叫。
    
  周冠夫嘴角霎時綻起了一絲冰冷的殺機,不用人提醒他也看見了,至少上千匈奴騎兵已經在營地外完成了集結,還有更多的匈奴騎兵正從營地裡源源不斷地湧出來,粗略估計,少說也有上萬騎,這也在情理之中,這麼多婦孺牛羊,冒頓不可能不派兵保護。
    
  不過,在戰無不勝的大漢驃騎面前,冒頓留下再多的匈奴騎兵也是枉然。
    
  潮水般綿綿不絕的馬蹄聲忽然從身後傳來,周冠夫和數百驃騎悠然回頭,只見黑壓壓的漢軍驃騎已經從東南方向漫山遍野席捲而來,在騎兵汪洋的最前方,一桿紅色大纛正迎風獵獵招展,上書“大漢丞相白”五個斗大的金色篆體字。
    
  再回頭望向山崗另一側蜂擁而來的匈奴騎兵時,周冠夫和數百驃騎的臉上就已經綻露出了猙獰而又殘忍的殺機,愚蠢而又骯髒的匈奴人,渾然不知死神正向著他們迅速靠近,一場殺戮盛宴正在徐徐拉開大幕……
    
    ##########
    
  一股蝕骨的冰寒忽然間毫沒來由地襲來,霎時將冒頓完全籠罩。
    
  看到冒頓的臉色忽然間變得極其難看,公叔說不由關切地問道:“大單于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冒頓搖了搖頭,低聲道:“沒什麼,只是忽然覺著有些心悸。”
    
  “心悸?”公叔說頓時心頭一沉,因為他從冒頓的額角上看到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公叔說學識博雜,對於醫道也是頗有研究,無緣無故地感到心胸悸動,而且還渾身冒虛汗,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而是身患惡疾的前兆啊!
    
  啊呀不好,難道大單于體內有潛伏的屍毒,這會卻發作了? !
    
  倏忽之間,冒頓感到整個戰場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前方正在殊死博殺的月氏人、匈奴人一會在天上,一會在地下,直晃得他頭暈眼花,遂即沸反盈天的殺伐之聲從他的意識裡潮水般退了下去,整個世界驟然變得死一般寂靜。
    
  公叔說吃驚地看到,冒頓的臉色驟然間變得一片煞白,遂即兩眼一閉,一頭從馬背上倒栽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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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 血浸居延澤

  燕然山麓,打鐵城。
    
  當天色將暮時,慘烈的大戰終於落下了帷幕,三千多匈奴護軍幾乎全部戰死當場,只有數百騎匈奴騎兵看到大勢已去才選擇了逃跑,不過他們應該不是膽怯懼戰,而是跑去找冒頓報訊去了,畢竟,漠北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得有人趕去報信。
    
  匈奴人的殊死反擊給楚燕聯軍造成了極大的傷亡,尤其是這三千多匈奴護軍全部裝備了剛剛打造好的鐵製兵器,這更使他們戰力大增,惡戰過後,衝殺在最前面的三千燕騎幾乎全軍覆滅,楚國驍騎也傷亡了千餘騎!
    
  三千多匈奴護軍,卻殺傷了四千多聯軍!
    
  這還是由楚軍驍騎跟燕軍精騎組成的聯軍,儘管他們剛剛經過了連續一個多月的長途急行軍,又經歷了單于庭的血戰,可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百戰精銳,而且是在絕對優勢兵力的圍攻下傷亡了這麼多,這說明了什麼?
    
  這說明,裝備了犀利鐵器的匈奴人在野戰中非常之可怕!
    
  望著浸血的大漠以及橫七豎八躺滿一地​​的屍體,畢書不禁心頭暗凜,事實證明,大王的擔心並非多餘,匈奴人一旦裝備了犀利的鐵製兵器,簡直如同猛虎插上了翅膀,既便是禁軍驍騎中的精銳,野戰單挑竟然也不是匈奴人的對手。
    
  再望著前方打鐵城中那上百座鐵匠爐子時,畢書也必須承認,大王的戰略眼光絕對是無人能及的,當別人還根本還沒什麼感覺時,大王卻從微末之中洞察到了匈奴的威脅,並且不惜消耗國力、不惜錯過對漢國趁火打劫的機會,也要跟漢國聯手先剷平匈奴。
    
  什麼是洞察萬里,這就是洞察萬里,什麼是高瞻遠矚這就是高瞻遠矚!
    
  畢書正感慨不已,前方卻忽然發出了一陣巨大的喧嘩,急抬頭看時,只見燕太子藏衍帶著最後剩下的三百餘騎正在瘋狂屠殺打鐵城中的鐵匠之前一直在作壁上觀的兩萬多中原鐵匠(少量鐵匠加大量學徒)正在四散奔跑。
    
  顯然藏衍已經氣紅了眼,於是把怒氣撒到了這些中原鐵匠頭上。
    
  這個蠢貨,畢書忍不住在心裡罵了藏衍一句,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這裡又是什麼地方?要知道這裡可是大漠深處的打鐵城,一旦燕軍的殺戮驚嚇了這些鐵匠然後讓他們逃進燕然山中,再想把他們歸攏起來就難了!
    
  如果讓這些鐵匠留在大漠,既便匈奴難逃此劫、敗落下來下一個佔據大漠的游牧民族也會憑藉這些鐵匠帶來的先進的冶鐵技術而迅速強大起來,並且再次對中原王朝構成致命的威脅,如此一來,楚燕聯軍的犁庭掃穴就將變得毫無意義!
    
  當下畢書吩咐呼延道:“呼延,你帶兵過去阻止太子衍,再派出大量斥候遊騎封鎖打鐵城,絕不能讓一個鐵匠出城!”
    
  “喏!”呼延轟然應喏,領命去了。
    
  畢書輕舒一口氣緩步走下了尚未築成的城頭,現在是應該考慮怎麼處置這兩萬多鐵匠了,還有單于庭的大量中原婦孺,如果有可能的話,畢書當然不介意帶他們回去,然而,要想帶著三十多萬婦孺、工匠返回,真的有這可能嗎?
    
  如果冒頓大軍火速回返,再將這婦孺工匠截返,後果將不堪設想!
    
  一時之間,畢書陷入了劇烈的天人交戰之中,理智告訴他,必須冷酷地毫不猶豫地處決所有被匈奴人擄來漠北的中原婦孺及工匠,可是,畢書卻實在下不了決心,如果是匈奴人殺了也就殺了,可這幾十萬人卻都是袍澤啊。
    
    ##########
  
  居延澤,匈奴營地。
    
  在三萬多漢軍驃騎的雷霆萬鈞的猛攻之下,逐次投入戰鬥的萬餘匈奴騎兵很快便不支敗退,這支匈奴騎兵雖有一萬餘騎,裝備鐵製兵器的卻不多,因此在戰場上的表現遠不如打鐵城的匈奴護軍,也基本上沒有對漢軍膘騎造成太大的威脅。
    
  在冷兵器時代,影響一支軍隊的戰鬥力的因素有很多,最重要的因素當然是訓練,其次才是士氣,也就是戰鬥意志,最後才是裝備的優劣,但是,當交戰雙方的訓練、士氣全都相差無幾時,裝備優劣立刻就成了決定性的因素。
    
  單就訓練而言,楚軍驍騎、漢軍膘騎全都訓練有素,匈奴人則自幼生活在馬背上,騎馬射箭是他們的本能,因此在這個方面三支軍隊相差不大,非要比出個高下與優劣的話,應該是匈奴人稍佔上風,但也相當有限。
    
  士氣方面,三支軍隊也差相彷彿,都不缺決死一戰的意志。
    
  但在裝備方面,裝備了環首刀的楚軍驍騎無疑是最強的,其次是使用雙刃重劍的漢軍驃騎,最後才是使用木製馬叉或者青銅短劍的匈奴騎兵,但楚漢兩軍之間的差距有限,匈奴人跟楚漢兩軍相比卻差了整整一個時代,劣勢明顯。
    
  正因為此,楚軍驍騎在面對裝備了鐵製兵器的匈奴護軍時,勝得很艱難,而漢軍驃騎在面對僅僅只裝備青銅兵器的匈奴護軍時,卻勝得相對輕鬆。
    
  周冠夫血浸重甲,騎著赤龍馬回到了白墨面前,一邊將滴血的雙戟插回背後,一邊興冇奮不已地說道:“丞相,這回咱們賺大發了,末將剛才粗略估計了一下,這里至少也有上百萬頭的牛羊牲畜,還有十幾萬匹戰馬,哈哈哈……”
    
  白墨微微一笑,說道:“戰馬可以帶走,牛羊恐怕就帶不走了。”
    
  見周冠夫愕然的樣子,白墨解釋道:“居延澤離月氏王城也不過四五百里路,冒頓知道消息之後肯定會帶著大軍火速回援,我們驅趕著牛羊走不快,難免會被他們追上,所以這牛羊雖然多,卻只能忍疼放棄了。”
    
  周冠夫聞言懊惱地道:“這可真太可惜了。”
    
  “但也不能留給匈奴人。”白墨眸子裡有莫名的陰狠之色一閃而過,沉聲道,“你這便帶兵將所有的牛羊全部宰殺掉,先拴在馬尾後面拖行到糜爛,然後扔進居延澤里。”
    
  “也只能這樣了。”周冠夫點了點頭,又問道,“丞相,還有幾十萬匈奴婦孺怎麼辦?”
    
  “那幾十萬匈奴婦孺麼?”白墨沉吟著,嘴角忽然綻起一絲冰冷的殺機,說道,“全部殺掉,一個不留!”
    
  如果有可能,白墨倒不介意把這幾十萬匈奴婦孺連同上百萬頭牛羊牲畜帶回關中,無論如何,這都能夠極大地補充關中的人口數量,這可以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奈何冒頓的匈奴大軍很快就能追上來,時間實在不允許。
    
  “喏!”周冠夫轟然應喏,轉身就走。
    
  在冷兵器時代的不同文明的衝突之中,種族滅絕其實是常態,因為雙方都很清楚,要想使對方臣服,就必須將對方的壯丁數量控制在一個危險程度以下,所以,週冠夫根本沒覺得白墨的軍令有什麼不妥。
    
  “等等。”白墨卻忽又喚住了周冠夫。
    
  “丞相?”周冠夫頓步回頭,愕然問。
    
  白墨沉吟了片刻,最終說道:“仔細想想,幾十萬婦孺和上百萬頭牛羊還是不要全部殺光的好,這樣,殺掉其中的絕大部份,只給匈奴人留下一小部份!”
    
  “留下一小部份?”周冠夫惑然,不解地問道,“丞相,這是為啥?”
    
  “你不要問為什麼。”白墨搖了搖手,說道,“照我吩咐的去做就是了。”
    
  周冠夫再次應喏,轉身揚長去了,不稍時,居延澤畔便響起了匈奴婦孺綿綿不息的哀嚎聲以及牛羊牲畜的無盡哀鳴聲,而上百萬數量的人畜流淌下的鮮血,幾乎將整個居延澤浸染成了一片血悔……
  
    ##########
    
  冪澤,匈奴大營。
    
  冒頓的單于大帳里人影晃動,公叔說正忙著給軟榻上的冒頓金針施穴,榻前則站著右賢王顧諾言等一眾部落首領,而且個個神情緊張,大帳裡的空氣都快凝固了,誰也不知道在單于身上發生了什麼,好端端的怎麼就這樣了?
    
  足足半個時辰,冒頓才終於幽幽嘆息一聲,慢慢睜開了眼睛。
    
  “大單于!”
    
  “大單于,你感覺好點了嗎?”
    
  “大單于,你這是怎麼了,啊?”
    
  冒頓剛睜眼,右賢王顧諾言、左谷蠢王高阿朵、右谷蠢王喀依圖、左大都尉木那塔、右大都尉齊倫青、左大當戶多木修、右大當戶明阿查,還有休屠王、渾邪王等十幾個匈奴小王便紛紛搶到了軟榻前,噓寒問暖。
    
  冒頓有些吃力地搖了搖右手,眾人便齊刷刷地閉上了嘴巴。
    
  整個大帳霎時變得一片寂靜,望著榻前神情恭敬、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喘的部落首領以及各部小王,冒頓卻忽然間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憂慮。
    
  冒頓已經感覺到了先父頭曼單于的召喚,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冒頓通過誅殺父親頭曼單于而上位,為了鞏固自己的單于位,先後誅殺了後母、異母弟以及大量的大臣,在他冒頓的有生之年,絕對沒人敢於挑戰他的權威,縱然是呼延正德這樣的絕世梟雄,也只能黯然遠遁中原。
    
  問題是,當他冒頓死了之後呢?
    
  如果作為大單于當然繼承人的左賢王稽粥還活著,匈奴當然不及於亂,可遺憾的是,稽粥卻已經先於冒頓而死,而稽粥的兩個兒子軍臣跟伊稚斜卻還年幼,眼前的這些大臣們,他們會心甘情願地事奉軍臣或者伊稚斜為大單于嗎?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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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9 00:30:57 |只看該作者
第496章 冒頓暴斃

  冒頓敢肯定,在他死後顧諾言等大臣絕對會廢掉年幼的軍臣或者伊稚斜,甚至連整個撐犁部落都可能被各個部落瓜分,想到這裡冒頓心裡不由得冒出個瘋狂的念頭,為了撐梨部落的將來和傳承,是不是把這些傢伙都殺了?
    
  不過遂即冒頓又打消了這個瘋狂的念頭,真要是把帳中這些人都殺了,軍臣或者伊稚斜未必就能夠坐穩單于大位,而整個匈奴只怕頃刻間就要四分五裂,想到這,冒頓不禁感到頭疼欲裂,好在自己不會馬上就死,還有時間慢慢考慮。
  
  當下冒頓疲憊地揮了揮手,示意顧諾言等人離開。
    
  看到冒頓氣色好轉,顧諾言等人還以為只是虛驚一場,便紛紛離開了。
    
  公叔也想離開時,卻被冒頓給叫住了,待最後一個匈奴王離開,冒頓便直截了當地問道:“軍師你老實,本單于是不是陽壽已盡?”
    
  見公叔無言以對,冒頓便知自己絕無幸理,當下神情轉黯,自己南征北戰數十載,東擊東胡、北征丁零、西掃月氏、南掠中原,縱然打下了一個大大的匈奴疆域,可到頭來卻也不免黃土一壞,一場空,一場空啊……
    
  公叔道:“大單于,你想開些,人總是會有這一天的。”
    
  冒頓嘆道:“是啊,只要是人,就總會有這一天的,本單于近逾六旬,在漠北也算是難得的高壽了,只是可惜,本單于這一走恐怕就再沒機會看到月氏、西域還有東胡徹底臣服在匈奴腳下了,可惜呀……”
    
  公叔默然,眼下大單于的情緒極度不穩,他還是少為妙。
    
  然而,公叔想保持沉默,老天卻偏不如他所願,急促的腳步聲中。一個風塵僕僕並且血浸皮甲的匈奴壯漢突然間掀帳而入,又噗地倒在了公叔腳下,公叔急上前扶起,那匈奴壯漢卻已經只剩下一口氣了。
    
  冒頓也是一驚而起,急道:“怎麼回事?”
    
  那匈奴壯漢吃力地扭過頭,望著冒頓道:“大單……于,居延澤。遭……遭……遭到了漢……漢……漢軍驃……驃騎的偷……偷……偷……”說到一半,匈奴壯漢的聲音便嘎然而止,有一股黑血從嘴角溢出。遂即頭一歪氣絕身亡。
    
  冒頓和公叔卻是大眼瞪眼,什麼都明白了。
    
  毫無疑問。必然是留在居延澤大營遭到了漢軍驃騎的偷襲,留在那裡的婦孺和牛羊已經出了意外,這對於正在猛攻月氏王城的匈奴大軍來,不啻於致命一擊,因為這意味著七天之後,這裡的三十幾萬匈奴大軍將斷絕補給!
    
  冒頓原本就已經病入膏肓,此時驟聞如此噩耗。更是急火攻心,當下啊呀大叫一聲,仰天便倒。公叔急搶上前來時,只見冒頓面如金紙,再無法成聲了,他只是扭著頭望向漠北的方向,兩眼圓睜,喉齤嚨裡絲絲有聲,似乎想什麼。
    
  冒頓知道自己馬上要走了,他這是打算要託孤了。
    
  老實,冒頓並不認為公叔是個值得信賴的託孤大臣,畢竟他在漠北沒什麼根基,力量著實有限,既便軍臣或者伊稚斜得到了他的全力扶助只怕也是助力有限,但正因為此,冒頓才覺得公叔不會危及軍臣或者伊稚斜的單于寶座。
    
  公叔當即明白冒頓是有遺言交待,只是他已經沒辦法自己出口了,當下揣摩著冒頓的心思,低聲道:“大單于,你是不是擔心單于軍臣年幼,無法壓制右賢王顧諾言等一眾大臣以及各部王?”
    
  冒頓還是無法出聲,卻吃力地點了點頭。
    
  公叔便揚手向天,肅然道:“大單于放心,老臣以天狼神的名義立誓,只要老臣還有一口氣在,就必定竭盡全力匡扶單于!”
    
  冒頓卡在喉嚨裡的一口氣終於咽了下去,只有兩眼卻依然圓睜著。
    
  公叔輕嘆了口氣,雙手輕輕從冒頓臉上撫過,冒頓這才不甘地閉上了眼瞼,公叔遂即又扭頭沖帳外大喝道:“單于升天,單于升天了……”
    
    ##########
    
  居延澤,殺戮盛宴已經結束,除了白墨有意留下的兩萬多婦孺以及五萬頭牛羊外,剩下的匈奴婦孺無一例外全部遭到了屠戮,近百萬頭牛羊也遭到了屠殺,以馬股拖行糜爛,然後扔進了居延澤中,這麼多牛羊馬屍,居延澤怕是要污穢很長一段時間了。
    
  周冠夫興匆匆地來到了白墨跟前,道:“丞相,現在是不是該去冥澤了?”
    
  在周冠夫想來,在搗毀了匈奴人的居延澤大營之後,接下來當然就得趕去冥澤的月氏王城,跟月氏人協同作、共抗匈奴大軍了,按照他的邏輯,匈奴大軍已經斷絕了補給,接下來肯​​定就會潰敗回漠北,他們要做的就是銜尾追殺,拾取勝利果實。
    
  白墨卻搖了搖頭,沉聲道:“不,我們不去冥澤,我們回北地!”
  
  “啊?”周冠夫愕然道,“回北地郡?丞相,眼看著匈奴大軍就要潰敗了,這個時候回北地豈不是太可惜了?”
    
  “匈奴潰敗?”白墨沉聲道,“不,勝之你想得太簡單了!”
    
  見周冠夫兀自不解,白墨又道:“匈奴人原本就是個兇殘嗜殺的民族,在斷絕補給之後就會變得更加兇殘好鬥,何況他們又中來去如風、疾迅如火的騎兵,所以,當他們得知居延澤的噩耗之後,極有可能晝夜兼程奔襲關中!”
    
  “奔襲關中?”周冠夫森然道,“他們敢!”
    
  “匈奴人敢!”白墨肅然道,“人被逼急了,什麼事情做不出來?何況是原本就窮凶極惡的匈奴人,月氏人堅壁清野,匈奴人在河西搶不到補給,他們要想活下去,就必須竄入關中燒殺擄掠,否則,他們當中的一多半都得餓死!”
    
  周冠夫獰聲道:“匈奴人真敢去關中,那是找死!”
    
  白墨道:“所以,我們必須火速回師關中,在河水東岸嚴密設防,再向咸陽飛鴿傳書,讓大王急調關中所有的正卒、戎卒以及更卒前往北地,嚴防死守,絕不能讓一個匈奴騎兵渡過河水,否則,關中根基就徹底完了。”
    
    ##########
    
  此時此刻,冒頓的單于大帳裡已然吵成一鍋粥了。
    
  對於冒頓的暴斃,顧諾言等匈奴大臣以及各部王雖然也感到悲傷,可更多的卻是長久壓抑之後如釋重負的輕鬆感,一直以來,冒頓對匈奴都實施了高壓政策,對於不肯順從自己的異己分子,冒頓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大單于冒頓死了,作為單于位當然繼承人的稽粥早在冒頓之前就已經死了,現在,一個很令人期待、更令人浮想連翩的問題出現了——該由誰繼承單于位?
    
  漠北草原不是中原,匈奴人也沒什麼法令可以遵循,他們的原則只有一個,那就是弱肉強食、強者為尊。
    
  如果,軍臣或者伊稚斜已經成年,那根本沒什麼好多的,哪怕他們是兩個爛泥扶不上牆的白痴,憑藉撐犁部落的強大實力,也能坐穩單于寶座,可是現在,軍臣和伊稚斜全部年幼,顧諾言等匈奴大臣根本就不會考慮他們!
    
  那麼,按照順序排位,似乎該是右賢王顧諾言繼位。
    
  不過,左谷蠡王高阿朵、右谷蠡王喀依圖的威望也很高,兩人與右賢王顧諾言幾乎冇是不相分伯仲,三人也各有自己的支持者和追隨者,一時間,大帳裡的匈奴大臣和各部王便分成了三派,互相爭吵不休。
    
  公叔冷眼旁邊,不發一言。
    
  作為軍師,公叔的地位相對超然,但他的一切權力都依附於大單于,大單于活著時他的權力就很大,大單于一死他就立刻成了個屁,到底,公叔只是個孤家寡人,不像顧諾言他們都擁有各自的部族人馬。
    
  顧諾言、高阿朵、喀依圖三派人吵了半宿,都沒能吵出個結果,單于大帳裡的氣氛卻是越來越jī烈,眼看著就要拔劍火併了,公叔才陰陰一笑,站出來連連招手道:“各位,各位,各位能否聽在下一言?且聽在下一言。”
    
  大帳裡的爭吵聲稍稍一頓,眾人這才注意到了公叔。
    
  公叔道:“右賢王、左谷蠡王還有右谷蠡王,你們再吵下去恐怕也不會有結果,在下這裡倒是有個折衷的辦法,或許可以推舉出眾望所歸的新單于。 ”
    
  待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公叔才接著道:“居延澤大營遭到漢軍偷襲,正是這個噩耗導致大單于急火攻心、遺恨歸天,右賢王還有左右谷蠡王不妨各率本部人馬奔襲居延澤,誰能截住並且擊滅漢軍,大夥便推舉他為新單于,如何?”
    
  帳中一眾匈奴王紛紛點頭,這倒是個很公平的法子。
    
  顧諾言悶哼一聲,回顧左谷蠡王和右谷蠡王,厲聲道:“好,就這麼定了,誰能搶先截殺漢軍替大單于報仇,誰就是新單于!”
    
  “就這麼定了!”左右谷蠡王也是轟然應喏。
    
  公叔陰陰一笑,環顧四周道:“各位王爺,那就連夜拔營吧,大事要緊,月氏王城咱們這回是顧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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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 再屠休屠

  呂台從睡夢中被人搖醒,見是胞弟呂產,當下拔劍而起,厲聲喝問道:“二弟,莫非匈奴人發起夜襲了?”
    
  呂產忙道:“不是,大哥,匈奴好像退兵了。”
    
  “什麼?匈奴退兵了?!”呂台聞言愕然,當下跟呂產疾步走出箭樓,又扶著垛堞往城外望去,果然看到匈奴大營裡火把通明,匈奴人正連夜拆卸帳篷,然後裝運到牛車上,並且不斷有騎兵完成集結,然後浩浩蕩蕩地開向北方。
    
  不知道什麼時候,呂則、呂祿也來到了呂台身邊。
    
  “大哥,匈奴人怎麼突然間退兵了,此事好生蹊蹺哪。”
    
  “尋頓這頭兇殘的老狼該不會是在耍什麼陰謀詭計吧?”
    
  呂產也不無擔心地對呂台說道:“難說,冒頓兇殘成性又狡詐似狐,沒準還真會趁咱們鬆懈的當口突然來個回馬槍。”
    
  呂台心頭一凜,沉聲道:“傳令下去,就說這是匈奴人的詭計,各部各曲都不得有絲毫的鬆懈。
    
  ”如果這是在咸陽,不管匈奴人是真退還是假退,呂台都會想法探匈奴人的底,不過這是在月氏王城,呂台有太多掣肘。
    
  呂產道:“大哥,小弟擔心的是月氏人。”
    
  呂台道:“月氏人那邊,我去跟月氏王說。”
    
  月氏王聽說匈奴已經退兵自然大喜,但被呂台一說又有些擔心這是匈奴人的詭計,便嚴令各門加強戒備,他們卻不知道匈奴已經發生了大變故,冒頓已死左賢王和左右谷蠢王忙著爭奪單于寶座,已經沒心思繼續對月氏用兵了。
    
  月氏人如果這時候出城追殺,絕對可以打個大勝仗,不過遺憾的是,月氏人已經被匈奴人打怕了,根本就不敢出城追殺,當然話又說回來了,如果月氏人有這勇氣,匈奴人只怕也不會如此託大明目張膽地舉起火把拔營了。
  
  ###############################################
    
  等匈奴右賢王、左右谷蠡王帶著大軍趕到居延澤時,白墨、周冠夫早已經帶著漢軍驃騎不知去向了,只有浩瀚的居延澤​​中漂滿了人畜的屍體。
    
  白墨靈機一動留下的幾萬婦孺和牛羊果然發揮了作用。
    
  三十多萬匈奴大軍再加上休屠、渾邪兩部的五六萬騎,馬匹還可以吃草人卻必須吃飯或者吃肉,那麼每天消耗的肉食就是個天文數字,原本匈奴人帶了近百萬頭牛羊牲畜,差不多也夠了,可現在這些牛羊一下都沒了,吃飯就是個大問題了。
    
  漢軍留下的僅有的兩萬餘頭牛羊立刻就引發了匈奴各部的爭搶。
    
  當然有強大的撐犁部落在,其餘的小部落是沒機會的但問題是,撐犁部落內部也是分派系的,最大的派係自然是單于本部,現在卻是群龍無首,第二大派係是左賢王部,現在同樣群龍無首,接下來就是右賢王以及左右谷蠡王了。
    
  而右賢王、左右谷蠡王又在爭奪單于位的節骨眼上,自然不會相讓。
    
  還有那兩萬多的婦孺匈奴各部爭搶得更加激烈因為牛羊隻是用來裹腹的,而婦孺卻代表著部落的未來,在損失了大量婦孺的前提下,哪一個部落得到了僅剩的婦孺很可能就意味著將來這個部落將成為整個大漠的霸主。
    
  對婦孺牛羊的爭搶最終引發了大規模的混戰!
    
  冒頓暴斃外加左賢王年幼帶給匈奴的傷害終於展現了出來,由於軍中缺乏一個能夠服眾的領軍人物導致整個撐犁部落分裂成了以右賢王、左谷蠡王、右谷蠡王為首的三個軍事集團,幾十個小部落也都被捲了進去。
    
  公叔說眼看局面有失控的危險,決定出面干預。
    
  公叔說首先來到了右賢王碩諾言的軍中,勸道:“右賢王,再這樣混戰下去,整個撐犁部落就完了,大匈奴也完了,大單于在天有靈,只怕也絕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情形,在下以為還是化干戈為玉帛,凡事商量著辦比較好。”
    
  “商量著辦?”碩諾言冷然道,“軍師你去跟左谷蠡王還有右谷蠡王講,論地位,本王比他們高出一級,論資歷、年齡,本王也都比他們勝出一截,他們憑什麼跟本王叫板?他們憑什麼跟本王爭奪單于大位,嗯?!”
  
  公叔說搖頭嘆息道:“要想說服左谷蠡王和右谷蠡王放棄對單于大位的爭奪,只怕是不太可能,不過,你們再這樣混戰下去,只怕最後誰也當不成這個大單于,最後只會白白便宜東胡人、月氏人甚至是中原人。”
    
  顧諾言默然,他知道公叔說沒有危言聳聽。
    
  顧諾言也很清楚,再跟高再朵、喀依圖混戰下去很危險,最後的結果只能是整個撐犁部落元氣大損,最後既便不會招致東胡人或者月氏人的大入侵,說不定也會導致某個小部落的突然崛起,進而取代撐犁部落在漠北的統治地位。
    
  此時,碩諾言他們還不知道漠北已經遭受巨變,如果他們知道了漠北巨變的消息,只怕就不會再窩裡鬥了,原因很簡單,在失去了絕大部份的婦孺和牛羊牲畜之後,他們首先需要考慮的是如何生存,而不再是爭權奪利子。
    
  公叔說又道:“不知道右賢王想過沒有,現在我們已經損失了隨軍攜帶的絕大部份婦孺以及牛羊牲畜,回單于庭又是萬里迢迢,如果找不到足夠的糧食補給,只怕等我們回到單于庭時,三十幾萬大軍至少得餓死一半人。”
    
  顧諾言火道:“那你又有什麼主意?”
    
  “即刻罷兵,再合力洗劫關中!”公叔說陰冷的眸子裡綻露出一絲令人心悸的冷意,森然道,“一來替大單于和死在居延澤的婦孺報仇,二來籌集足夠的口糧,三來還可以從關中擄掠婦孺,以彌補這次出征所造成的損失。”
    
  碩諾言沉吟片刻後說道:“軍師,對於合兵洗劫關中之事,本王沒什麼意見,不過高阿朵還有喀依圖他們恐怕不會同意。”
    
  “右賢王,左谷蠡王和右谷蠡王就交給在下好了。”公叔說自信地微笑道,“在下能夠說服他們。”公叔說嘴上在微笑,心裡卻在冷笑,說服顧諾言、高阿朵還有喀依圖暫時停止混戰,合兵洗劫關中只是手段,而不是他的目的。
    
  ###############################################
    
  當匈奴大軍正在居延澤混戰不休時,白墨、周冠夫卻已經晝夜兼程,帶著三萬漢軍驃騎趕到了休屠澤畔。
    
  休屠澤,因休屠部落而得名,歷來就是休屠人的棲息地。
    
  在休屠澤與河西中間,則是渾邪部落的地盤,在取挨河套的河西草原上,休屠部落和渾邪部落是最大的兩個部族,其餘的小部落人丁最多的也不過萬餘人,基本上都依附於這兩個大部落的羽翼之下。
    
  漢軍驃騎在搗毀了居延澤的匈奴大營之後,又專門繞道休屠澤,用意不言而喻,就是要繼續屠戮休屠、渾邪等河西部落的婦孺及牛羊,徹底斷絕匈奴大軍從河西牧民手中搶奪牛羊牲口的可能,徹底斬斷匈奴大軍的後勤保障。
    
  當然,白墨行此絕戶計也冒了很大的風險。
    
  匈奴人無法從河西掠奪到牛羊牲畜,就必然會把目光投向河水對岸的關中,假如漢軍守不住河水一長城防線,關中大地就會遭受空前浩劫,但是,假如漢軍成功地守住了河水一長城防線,匈奴就極可能一蹶不振,從此徹底解除北方邊患。
    
  一旦北方的邊患徹底角除,白墨就能夠騰出手來全力經營漢中防線以及潼關防線,憑藉潼關天險以及漢中屏障,既便楚國在國力、兵力上全面壓倒漢國,白墨也有足夠的信心與楚國繼續拖下去,楚漢相爭的最終結果,猶未可知也。
    
  “籲……”白墨輕輕喝住胯下坐騎,再輕輕揚起右手,身後洶洶跟進的三萬驃騎便向著兩翼迅速展了開來。
    
  周冠夫策馬來到白墨身後,放眼望去,只見一大片湛藍的湖水已經呈現在了眼前,湖畔散落著數以萬計的休屠人帳篷,綠草如茵,間或還有阡陌,隱隱約約的甚至還可以聽到犬吠聲以及牛羊的叫喚聲,好一派田園牧歌式的世外桃園景象。
    
  看到突然出現在遠處地平線上的漢軍驃騎,原本靜謐祥和的休屠澤忽然間騷動起來,遂即一騎騎的休屠馬隊便從營地裡蜂擁而出,他們或者操著木馬叉,或者持著青銅劍,或者揮舞著短弓,大呼小叫著開始亂哄哄地集結。
    
  周冠夫嘴角霎時綻起了一絲殘忍的笑意,一群土雞瓦犬,也配與大漢膘騎爭鋒?
    
  白墨的眼神裡卻忽然間浮起了一絲惻然,再過得片刻,眼前這片靜謐祥和的世外桃源只怕就要成為又一個居延澤了,這裡的幾十萬頭牛羊牲畜,也難免慘遭屠戮的命運,還有所有的婦孺老幼,也會被漢軍驃騎像牲畜般隨意宰殺。
    
  匈奴人因為糧食短缺,年年南下打草穀,是為了生存,大漢國因為國境不靖,不得不下狠手屠戮匈奴、休屠婦孺,那也是為了生存,雙方在本質上其實是一樣的,誰也不比誰更高貴、更加正義,而這,大抵便是戰爭的真諦吧。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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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9
發表於 2021-12-9 00:31:20 |只看該作者
第498章 匈奴人來了

  考慮再三,畢書決定瞞天過海。
    
  在戰場上,哪怕是殺掉敵國百萬士兵,畢書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但是,要他下令殺掉二十多萬手無寸鐵的老幼婦孺,卻實在辦不到,無論如何畢書都是人,而不是野獸,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他還做不出來。
    
  不能殺人,又不能把婦孺留給匈奴,那就只能冒險了。
    
  “蒙將軍,就在這裡分兵吧。”畢書勒住坐騎,回頭望向蒙殛。
    
  畢書身後,二十多萬中原婦孺正驅趕著上百萬頭牛羊牲畜,沿著盧弓河透迤向東,從近處一直延伸到視野的盡頭。
    
  蒙殛於馬背上拱手作揖,肅然道:“上將軍保重。”
    
  畢書輕輕頜首,蒙殛遂即猛然勒轉馬頭,向著南方疾馳而去,蒙鏗、蒙遠、蒙遼也紛紛打馬追上,再後面,卻是三千楚軍驍騎,不片刻功夫,蒙殛便帶著三千驍騎涉過淺淺的盧弓河,消失在了南方幽遠的地平線上。
    
  按照畢書的計劃,蒙殛將率三千驍騎大張旗鼓南下,盡可能地吸引匈奴的注意,畢書則帶著萬餘驍騎外加兩萬多中原工匠喬妝匈奴大軍,而二十多萬婦孺則喬妝匈奴婦孺,一路虛張聲勢深入東胡境內,然後轉道南下。
    
  這就是孫子兵法上說的瞞天過海。
    
  這更是一次冒險,畢書賭的就是東胡人已經被匈奴人打怕了,聽聞“匈奴大軍”至,東胡各部就會望風披靡,這樣一來,畢書就有機會帶著二十多萬婦孺回到遼東,但是,如果東胡各部不懼匈奴淫威、派兵截殺,那就……
    
  想到這裡,畢書神情微黯再不願往下想。
    
  呼延看出了畢書的擔心,當下催馬上前,不無自得地說道:“上將軍你就放心吧,東胡人早被末將打怕了,想當年末將單人獨騎深入東胡萬軍之中一劍斬下了東胡王首級,不是末將自誇,只要亮出末將名號,東胡人還不得四散遁逃?”
    
  畢書橫了呼延一眼,說道:“但願吧,但願一切順利。”
    
    ###############
    
  經過數日的急行軍匈奴大軍終於趕到了休屠澤,不過呈現在匈奴人面前的卻是與居延澤一般無二的悲慘景象,成千上萬的休屠婦孺慘遭屠戮休屠澤的湖面上也漂滿了人畜的屍體,遠在十幾里外,差不多都能聞到嗆人的惡臭。
    
  看到眼前這幕,休屠王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遂即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寒就將他徹底地籠罩,休屠王知道,休屠部落已經完了儘管他還活著,休屠部落的三萬壯丁也還在但是沒有了羊群,他們靠什麼生存下去?
    
  還有,失去了婦孺,他們又靠誰來繁衍子孫後代?
    
  休屠王圓睜著血紅的雙眸,本能地想到了去擄掠,沒得吃就去搶,沒女人也去搶,可是能搶誰呢?月氏人他們幹不過,匈奴人他們更幹不過,河西的小部落也已被屠戮殆盡,似乎只有去關中搶漢人的婦孺了。
    
  “劉恆,白墨!”休屠王咬牙切齒,凍入骨髓的聲音幾乎是從牙齒縫裡滲出來似的,“我休屠部落與你們誓不兩立,誓不兩立……。”
    
  公叔說也是暗暗心驚,這一切已經出乎了他的預料。
    
  其實,公叔說遊說顧諾言以及左右谷蠡王合兵洗劫關中只是虛晃一槍,他真正的意圖是假道洗劫休屠部以及渾邪部,在劫掠休屠、渾邪兩部的婦孺牛羊之後北返單于庭,然後再藉機挑拔顧諾言與左右谷蠡王炎並,最後將軍臣扶上單于大位。
    
  公叔說很清楚,漢國雖然剛剛經歷河水之敗,國力大損,但並沒到山窮水盡的絕境,匈奴大軍這個時候殺入關中,未必就能討到便宜,但是現在,似乎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漢人已經將匈奴人逼入了絕境,他們只能去關中了!
    
    ###############
    
  此時,白墨、周冠夫已經帶著​​三萬驃騎退守靈武邑,叔孫嬰、叔孫殤兄弟也趕來靈武跟白墨匯合,白墨一邊巡視河水東岸的烽火台設施,一邊詢問叔孫兄弟道:“兩位將軍,沿河水東岸的烽火台仝都建好了嗎?”
  
  叔孫嬰道:“丞相放心,仝都建好了,匈奴大軍若來,不消半個時辰,警訊就能傳遍整個關中,駐紮在各縣的騎步大軍就能火速馳援,這一回,匈奴人別想渡過河水!”
    
  “這就好,這就好啊。”白墨稍稍放下心來,又說道,“關中再經不起折騰了。”
    
  周冠夫身後,最近一直在研讀兵書的周亞夫忍不住對白墨說道:“丞相,有句話末將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白墨隨意地道:“但說無妨。”
    
  周亞夫道:“末將實在不明白,為何要將休屠、渾邪以及河西各部舉族屠滅?若是留著河西各部,匈奴人就有可能將矛頭指向河西各部,可是現在河西各部皆被我屠滅,卻也將匈奴人逼入了絕境,這不是逼著他們竄犯關中麼?”
    
  叔孫嬰、叔孫筋聞言愕然,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周冠夫也略略有些驚訝,忍不住打量了弟弟幾眼。
    
  白墨欣然點頭,周亞夫對局勢的洞察能力讓他也有幾分刮目相看,不過周亞夫終究還嫩了些,當下解釋道:“亞夫你只知其一,卻不知其二哪,此時若將河西各部的婦孺牛羊留給匈奴,固然可以暫時免除關中之禍,卻也難免養虎貽患哪。”
    
  “可是不將河西各部的牛羊婦孺留給匈奴,關中只怕立刻就會大禍臨頭。”周亞夫顯然不會輕易認輸,接著反駁道,“儘管丞相已經譴人在河水東岸遍築烽火台,但是時日一久難免會百密一疏,匈奴若是戀棧不去,總能尋到渡河的空隙。”
    
  白墨微微一笑,說道:“沒錯,本相估計河水的防禦強度最多維持半個月,半個月之後就難免會露出破綻,不過,根本用不了半個月匈奴人就會退兵。”
    
  “丞相如此肯定?”周亞夫不信道,“匈奴人殺馬充飢都能敖上半個月吧?”
    
  白墨微微一笑,篤定地說道:“亞夫,不如我們打個賭如何,本相賭匈奴人必定會在半個月之內返回漠北。”
    
  “好。”周亞夫道,“丞相若是輸了,需將鬼谷子手稿借我一看。”
    
  周冠夫臉色微變,急訓斥道:“亞夫休要胡鬧,丞相又豈會輸給你?”
    
  “噯,勝之你著什麼急?”白墨不悅地瞪了周冠夫一眼,又向周亞夫道,“好,若是本相輸了,便將鬼谷子手稿傳於你,但若是你輸了呢?”
    
  周亞夫道:“若是末將輸了,聽憑丞相處置便是。”
    
  “君子一言。”白墨微笑伸手,心忖大漢國的諸多名將老的老,死的死,當下正值青黃不接之時,這周亞夫若能加以磨練,倒是一員不可多得的大將之才,不如藉這賭局將他安插到潼關去,諒周冠夫也是無話可說。
    
  “馳馬難追。”周亞夫也伸手,與白墨重重相擊。
    
  周冠夫忍不住皺緊了眉頭,卻終究沒有多說什麼,他自然看得出來,丞相對自己這個兄弟頗為看重,可二弟畢竟年幼,此事對他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說話間,不遠處一座山頭上忽然間升起了一股醒目的狼煙。
    
  “丞相快看,起狼煙了!”叔孫殤忽然大叫道,“匈奴人來了!”
    
  白墨兩眼微瞇,當冇即手搭涼篷往河水對岸望去,果然看到西北方向​​的地平線盡頭已經升騰起了淡淡的煙塵,雖然距離相隔遙遠看不太清楚,但白墨完全可以想像得出來,滾滾煙塵中必然就是成千上萬的匈奴騎兵,匈奴人終於來了。
    
    ###############
    
  顧諾言輕輕一勒馬韁,胯下駿馬便飛馳上了一座小土包。
    
  站在小土包上居高臨下望去,幾十萬匈奴騎兵從他腳下洶湧向前,就如同一片騎兵的汪洋大海,無際無邊,放眼望去,一直到天邊地頭,仝都是攢動的馬頭以及囂叫的人潮,更有滾滾煙塵扶搖而起,遮蔽了半邊天空。
    
  望著浩浩蕩蕩、奔騰向前的騎兵大軍,顧諾言的心情卻是無比的沉重。
    
  雜亂的馬蹄聲中,左谷蠡王高阿朵、右谷蠡王喀依圖也帶著親衛上了小山包,在公叔說的穿針引線下,再加上局勢所迫,顧諾言終於與左右谷蠡王達成了和解,三人決定暫時擱置單于位的爭奪,齊心協力洗洗關中。
    
  “看見了嗎,狼煙。”顧諾言回頭掃了左右谷蠡王一眼,然後手指前方淡淡地說道,“看起來,漢軍對咱們的到來早就有了防備了。
    
  高阿朵、喀依圖順著顧諾言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有一道狼煙扶搖直上雲霄,當下兩人便是心頭一沉,漢軍早有防備,這可不太妙,匈奴大軍隨軍攜帶的軍糧已經耗盡,再接下來就只能依靠殺馬充飢了,匈奴大軍拖不起哪。
    
  “軍師,你怎麼看?”顧諾言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公叔說身上.
    
  公叔說道:“右賢王,左谷蠡王還有右谷蠡王,現在就回漠北,三十幾萬人至少也得餓死一多半,若能渡過河水殺入關中,則還有機會全身而退,有道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到如今咱們只能硬著頭皮往前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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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9章 匈奴崩潰

  匈奴人並沒有因為河水東岸突然騰起的烽火就打消竄犯關中的念想,他們甚至顧不上喘口氣,就開始組織人馬渡河,很快,成百上千只牛皮囊被吹得鼓了起來,然後以幾十只牛皮囊為一組綁在一塊,就打造成了可承載五六人的牛皮筏.
    
  前後不到半個時辰,幾百只牛皮筏已經紮好下了水,三千名挑選出來的匈奴精兵登上了牛皮筏,牽著各自的戰馬開始渡河,匈奴人一般不會泅水,所以必須藉助牛皮筏,而戰馬卻大多都會浮水,所以只需牽著就能過河。
    
  渡河的過程並不順利,匈奴人挑選的河段雖然是附近最平緩的,卻只是相對而言,總的來說賀蘭山附近的河水還是很湍急的,在渡河的過程中,至少有二十多只牛皮筏被湍急的水流沖走,至少兩百多匈奴人落水溺死。
    
  與激流博擊了半個多時辰,筋疲力盡的匈奴騎兵終於踏上了河水東岸。
    
  遂即留在西岸的匈奴人便通過繩索將牛皮筏拉回了西岸,第二批三千名匈奴騎兵再次登上牛皮筏,開始渡河,可就在這時候,河水東岸的匈奴騎兵忽然騷動起來,遂即東方地平線上便出現了一條淡淡的黑線,漢軍騎兵到了!
    
  落日的餘輝下,至少上萬漢軍騎兵漫山遍野席捲而來。
    
  渡過東岸的匈奴騎兵雖然只有三千騎,而且已經累得精疲力竭,卻還是展開陣形無所畏懼地迎了上去,漢軍驃騎以逸待勞,而且還是以眾擊寡婦,匈奴騎兵迅速敗下陣來,前後還不到兩刻鐘功夫,匈奴騎兵便被徹底驅散。
    
  天色將黑時,兩萬漢軍步卒也趕到子。
    
  不得已,匈奴人只能放棄渡河,首批渡過河水的三千匈奴騎兵大部被殲,只有不足百騎四散而逃,竄入了附近深山。
    
    ###############
    
  深夜時,白墨也從靈武趕到了渡河點。
    
  對著周冠夫,白墨說道:“勝之,白天匈奴人的渡河行動雖然失敗了,不過他們絕對不會輕易放棄,今天晚上必定還會趁夜偷渡,你務必提高警惕。”
    
  周冠夫手按劍柄,肅然道:“丞相放心,末將已在河水沿岸派出了幾十個巡邏隊,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巡邏,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匈奴人只要敢有所行動,就絕對逃不過我們的眼線,此外,末將也向河西派出了斥候遊騎。
    
  向河西派斥候遊騎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為了監視匈奴大軍的動向,一旦匈奴大軍離開此地轉向別的河段,河水西岸的斥候遊騎就能夠提前預警,河水東岸的漢軍膘騎和步軍就能提前轉進、做好迎擊準備。
    
  “好。”白墨欣然點頭道,“還得長期堅持不懈。”
    
  “喏!”周冠夫轟然應喏,“末將絕不辱命便是。”
    
    ###############
    
  不出白星所料,顧諾言、高阿朵和喀依圖的確在籌劃偷渡。
    
  顧諾言用劍在地上畫了一條線,又在兩個彎曲處各擺了塊小石頭,然後指著其中一塊小、石頭說道:“天黑之前我就反復勘察過了,這一處河灣的水流比較平緩,最適合偷渡,不過對岸肯定會有漢騎巡邏,所以,必須在別的河段弄出些動靜來。”
    
  “這個就交給我了。”高阿朵丹劍指著另一塊小石頭,說道,“我會帶人在這強渡,以吸引東岸漢軍的注意。”頓了頓,高阿朵又道,“不過,入夜之後我在河水西岸發現了不少漢軍的斥候遊騎,我們的行動恐怕瞞不過他們。”
    
  “西岸的漢軍斥候交給我來解決。”喀依圖道。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顧諾言大手一揮道,“分頭行動吧。”
    
  高阿朵、喀依圖正欲離開時,顧諾言的大帳卻忽然被人猛然撩開,遂即一個風塵僕僕的匈奴壯漢一頭闖了進來,進帳後只喊了聲右賢王,便一頭栽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這不是打鐵城護將延術麼?”顧諾言一眼就認出了闖進來的匈奴壯漢,急搶前兩步攙起延術,厲聲喝問道,“延術?延術?!你醒醒,快醒醒,你不是留在打鐵城麼,怎麼跑這來了?延術,你他娘的倒是快說幾句話啊!”
  
  高阿朵和喀依圖也是面面相覷,莫非漠北發生什麼變故了?
    
  公叔說聞訊趕到,伸手狠狠一掐延術的人中穴,昏厥過​​去的延術便幽幽醒轉,又一把抱住顧諾言的大腿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悲嚎道:“右賢王,完了,全完了,單于庭和打鐵城遭到楚軍偷襲,全完了,全完了呀,嗷嗷……”
    
  “你說什麼?!”顧諾言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楚軍偷襲?!”
    
  公叔說也悚然倒吸一口冷氣,極其失態地尖叫道:“不可能,這不可能.楚漢兩國正因為合縱連橫而相持不下,其餘韓、趙、燕、齊諸國也都捲了進去,這種時候,楚軍又怎麼可能跟漢軍聯合起來對我匈奴用兵?”
    
  說罷,公叔說又揪住延術,問道:“延術,該不會是東胡人吧?”
    
  “什麼東胡人,分明就是楚軍,還有燕軍!”延術兩眼噴火,嘶聲道,“東胡人是什麼東西,他們怎麼可能有犀利的鐵製兵器和精良的騎弓?還有,東胡人又怎麼可能有那樣強大的戰鬥力?就是楚軍,他們就是楚軍!”
    
  公叔說心頭直冒冷氣,忽然間又想起來一個問題,單于庭完了,那麼小單于軍臣呢?當下又問道:“延術,軍臣和伊稚斜呢?”
    
  “不知道。”延術搖了搖頭,黯然道,“據敗逃到打鐵城的護軍報告,單于庭失守後,軍臣和伊稚斜也在亂軍中失蹤了,楚燕聯軍窮凶​​極惡,他們見人就殺,遇帳就燒,兩位小單于多半已經遭了不幸了”
    
  “啊?!”公叔說驚叫一聲,頹然跌坐在地。
    
  顧諾言、高阿朵還有喀依圖眸子裡卻不可遏止地掠過了一絲喜色,軍臣、伊稚斜死於亂軍之中,大單于這一族就算是絕了,如此一來,新的單于就只能在他們三個中間產生了。
    
  不過很快,顧諾言三人便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單于庭、打鐵城可是撐犁部落的兩大老巢,現在兩地先後失守,所有的婦孺皆遭楚軍殺戮,所有的牛羊皆被楚軍擄走,撐梨部落立刻就要面臨生存和繁衍的危機了!
    
  聞訊趕來的十幾個匈奴小王也是神情各異,有幾個實力稍強的匈奴小王更是目光閃爍,腦子裡已經動起了別樣心思。
    
  要知道匈奴並不是一個統一的民族,而是一個由上百個大小部落組成的部落聯盟,在這個部落聯盟中,撐犁部落處於絕對的統治地位,整個匈奴大約一百多萬人丁,撐犁部落就有六十多萬人丁,而且佔據了盧弓河、餘吾河等最豐茂的水草地。
    
  但是現在,單于庭、打鐵城遭到楚軍血洗,撐犁部落留在老巢的婦孺已經仝部被楚軍殺光,隨大軍出征的婦孺也在居延澤被漢軍殺絕,如此一來,別看撐梨部落的十幾萬男丁都還在,可他們的婦孺卻都沒了,他們已經絕後了!
    
  反倒是那些匈奴小部落,因為佔不到豐茂的水草地,反而因禍得福逃過一劫,並且保留了一部份婦孺和牛羊,現在他們只要守住婦孺以及牛羊,部落就必定會強大起來,冇有朝一日取代撐犁部落雄霸整個大漠也並非沒有可能。
    
  有幾個念頭轉得快的匈奴小王當即便悄悄溜走了。
    
  當顧諾言他們反應過來想封鎖消息時已經來不及了,好幾個匈奴小王已經帶著各自的部族連夜拔營走了,剩下的上百個大小部落也是聞風而動,顧諾言、高阿朵和喀依圖見情勢不對,當即便驅動大軍向各個小部落發起了攻擊。
    
  到了這個時候,顧諾言、高阿朵和喀依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現在需要考慮的就是如何讓撐犁部落生存和繁衍下去,草原上的婦孺和牛羊就剩那麼點了,關中一時又打不進去,撐犁部落就只能把主意打到小部落頭上了。
    
  不過,這些小部落也不是好惹的,單獨一個小部落,當然惹不起強大的撐犁部落,但是當上百個大小部落聯合起來時,其實力卻也不比撐犁部落弱多少,霎那之間,三十幾萬匈奴大軍便分為兩大陣營,在河西展開了殊死拼殺。
    
    ###############
    
  周冠夫陪著白墨匆匆登上了山頂的瞭望台,喝問值守小校道:“什麼情況?”
    
  “具體什麼情況還不太清楚.”值守小校搖了搖​​頭,又指著河西的匈奴大營說道,“大約半個時辰前,河西的匈奴大營裡忽然間火把通明,遂即數不清的匈奴人從中蜂擁而出,然後在河西開始混戰,一直持續到現在。”
    
  白墨、周冠夫順著小校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河西火光通明,一隊隊的匈奴騎兵毫無陣形章法,正在混戰不休,雖然隔得很遠,卻仍然可以聽見隱隱約約的殺伐聲,顯然,匈奴人並不是在演戲,而是真的在混戰。
    
  “怎麼會這樣?”周冠夫愕然道,“不應該啊。”
    
  “為何不應該?”白墨卻是微微一笑,說道,“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應該是我那師弟已經完成了犁庭掃穴的壯舉,匈奴人知道了消息,所以開始為生存和繁衍而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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