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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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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寂寞劍客] 楚漢爭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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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1
發表於 2021-12-9 00:33:41 |只看該作者
第510章 蒙家四虎

    “子良,你坐。”項莊肅了肅手。

    百里賢便一甩袍裾跪坐到了矮榻的另一端。

    沉吟了片刻,項莊最終還是說道:“子良,贏妃死了。”

    面對百里賢,項莊並不想有所隱瞞,賜死的​​就是賜死的。

    百里賢駭然,遂即化為一聲輕嘆,叔孫父子串連京畿、吳郡兩地官員借請封世子項治阻撓遷都洛陽之事,並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這個百里賢是知道的,他也能猜得出來,詩曼宮的贏妃必然是參與了這件事的。

    大王雖然沒說是贏妃是怎麼死的,但她多半是被大王賜死的。

    對於贏妃今日的下場百里賢是早有預料,因為這個女人的權力欲望太強烈了,儘管她極力地想要掩飾這一點,但她的這點微末伎倆又怎麼可能瞞得過大王呢?作為國君,最忌諱的就是內外勾結,贏妃竟與叔孫父子暗中勾連,大王又豈能饒她?

    “望兒最近學業如何?”項莊忽然問道,“他的書法怎樣了?”

    隨著項莊後宮的日漸寵大,他的子女數量也在持續增加,迄今為止,項莊已經有了二十九個兒子外加十八個女兒,其中最大的項政已經成年,最小的那個好像是前幾日才剛剛降生的,出於保護太子的考慮,項莊對這些子女很少過問。

    有句話說得好,最是無情帝王家,項莊並不想當個無情的帝王。但他的確做不到像一個普通人那樣給予自己子女足夠的父愛。因為他是國君,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甚至是一句無意間的話都有可能造成嚴重的影響。

    打個比方,如果項莊對某位世子過於寵愛,這位世子的母親就會母憑子貴,這位后妃的父族就會得勢,然後大臣們也會爭相揣摩上意,進而爭相結好這位世子,久而久之,這位世子身邊就會聚集起一大股勢力。就會嚴重威脅到太子的地位。

    屆時,既便這位世子沒有權勢欲望,既便他不想當太子,可聚集在世子身邊的官員勳戚們也會挾裹著他往著闖。逼迫著他把太子拉下台、取而代之,而這,便是禍亂之源!

    所以,為了防微杜漸項莊只能疏遠自己的子女,竭盡全力扮演一個無情的父王,其中的苦楚和孤寂,恐怕只有項莊自己才能知道了。

    不過這次賜死贏貞,卻使項莊對項望產生了濃烈的愧疚之情。

    百里賢慌忙回答道:“回稟大王,公子望的書法已經小有成就了。”

    百里賢只說項望書法小有成京,而絕口不提學業。項莊便知道項望還是不愛讀書,只是沉迷於書法之中,不過轉念一想項莊也就釋然了,所謂兒孫自有兒孫福,項望沉迷書法而不喜兵略政事,未嘗不是一件幸事,至少太子就不會忌諱他。

    百里賢忽又想到了另一件事,當下說道:“大王,天放尚在遼東。”

    項莊聞言頓時瞳孔微微一縮,他當然聽得出來百里賢的弦外之音。蒙殛素來以贏氏守護者自居,當年在九原,三千老秦鐵騎之所以投效楚國,也是因為贏貞,若是知道贏妃已被項莊賜死。蒙殛還不知道會有何反應呢。

    而這,也正是項莊所擔心的事情。

    項莊並不擔心驍騎軍會跟著蒙殛造反。事實上,驍騎軍的主體是江東子弟,當年從九原追隨項莊的三千老秦子弟,死的死、殘的殘,在驍騎軍中已經只剩不到百人了,所以蒙家父子既便想造反,驍騎軍也斷然不會追隨他們。

    蒙殛更不會造反,蒙家世代以忠義傳家,其操守絕不是假的。

    要知道,蒙家子弟素來恪守忠義之祖訓,從蒙驁到蒙武,再從蒙恬及至蒙殛,無不是忠義兩全、節操高尚之輩,昔日在九原,蒙殛就已宣誓效忠贏氏及項氏,那麼今日,他就絕無背叛項楚的可能。

    項莊唯一擔心的就是,蒙殛會因為贏貞的死而萌生死志。

    因為不管怎麼說,蒙殛都算是先秦遺民,他雖曾立誓效忠項氏,可贏氏血脈才是他真正的守護對象,現在贏貞死了,贏氏血脈已經絕了,那麼他的宿命也就完成了,依照蒙氏忠義傳家的祖訓,其自殺明志的可能性還是相當高的。

    蒙殛忠勇節義、有勇有謀,項莊委實不願失去這樣一員大將。

    百里賢當然也知道項莊在擔心在什麼,當下說道:“大王,此事終究是瞞不住的,天放早晚必會知道,不如臣去一趟遼東吧?”

    “也好。”項莊點頭道,“你把望兒也帶上,到了遼東你應該知道怎麼做。”

    “臣知道。”百里賢輕輕頷首,大王讓他把公子望帶上,其用意可想而知,就是想讓蒙殛知道,贏妃雖然死了,可贏氏血脈並沒有絕,公子望的身上畢竟流淌著贏氏的血,認真計較起來,公子望至少有一半的老秦血統。

    ##########

    “二弟,最近你的騎射大有長進哪?”

    “兄長,你就別笑話小弟了,小弟的騎射哪能跟你比?”

    “嘿嘿,要說騎射功夫,你我兄弟在大楚的年青一輩中那是鮮有對手,便是高朗、龐錚那兩個傢伙,你我兄弟也是不怵,可是跟那頭天狼比起來,卻還是差得遠,不過聽說由侯的騎射功夫還在那頭天狼之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應該是真的,當年在濟水,由侯險些兩百步外一箭射殺齊王。”

    “是哦,那次雖說沒能射殺齊王,卻也把齊王射成重傷,並且從此落下了病根,結果第二次淮泗大戰,就在陣上因為箭瘡崩裂而死了。”蒙遠說此一頓,又握緊鐵拳大聲道,“將來為兄也定要在戰場上射殺敵國君王,絕不能輸給了由侯。”

    蒙遼也道:“你我兄弟還得努力,先贏了那頭天狼再說。”

    蒙遠點點頭,忽又說道:“對了,這次父親找我們啥事?”

    “誰知道?”蒙遼搖了搖頭,又指著前方道,“進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遂即兄弟倆大步走進了蒙殛的行轅,一進門,便看到大堂裡煙雲燎繞,父親蒙殛、叔父蒙鏗面北而跪,而正北香案上則擺放著四方牌位,定睛看去卻是高祖蒙驁、曾祖蒙武、祖父蒙恬、叔祖蒙毅的牌位。

    “還不跪下!”蒙殛悶哼了一聲,大聲喝斥。

    蒙遠、蒙遼對視一眼,屈膝跪到了蒙殛、蒙鏗身後。

    蒙殛手持信香,照著四塊牌位恭恭敬敬地叩了九個響頭,蒙鏗、蒙遠和蒙遼也紛紛跟著叩頭,行過大禮,蒙殛才起身將信香插到了香案裡,然後說道:“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孫今日請出你們的英靈,卻是因為我蒙家已經到了生死關頭了。”

    蒙遠、蒙遼面面相覷,蒙家已經到了生死關頭?這是怎麼說的?

    蒙鏗輕嘆了聲,說道:“軍師已經到了遼東,剛剛得知贏妃已被大王賜死了。”

    “贏妃被賜死了?”蒙遠、蒙遼聞言愕然,但也僅僅只是錯愕而已,他們不像父親蒙殛對老秦有著無法抹去的深刻記憶,小兄弟倆卻是生在江東,又長在江東,從小接觸的都是楚國人事,對於先秦贏氏其實是沒什麼感情可言的。

    蒙殛轉身示意蒙鏗以及蒙遠、蒙遼起身,然後語重心長地說道:“遠兒,遼兒,我蒙家世代以忠義傳家,你們高祖、曾祖以及祖父皆為老秦之臣,他們都做到了為秦而死,為父之所以在九原苟活,也是為了守護最後的贏氏血脈。”

    蒙鏗補充道:“你們應該知道,贏妃便是最後的贏氏血脈。”

    蒙殛嘆息道:“唉,如今贏妃已然被大王白綾賜死,贏氏最後的血脈已然斷絕,為父的使命也已完成了。”

    蒙遠、蒙遼勃然色變,急道:“父親,你意如何?”

    蒙殛擺了擺手,淡然微笑道:“我兒莫慌,先聽為父把話說完。”

    待蒙遠、蒙遼稍稍鎮定下來,蒙殛又接著說道:“為父是先秦遺民,所以,守護贏氏血脈是為父的宿命,但你們不一樣,因為贏妃嫁給了項王,我長城軍團也歸了楚,所以你們生下來就是大楚的臣民,你們要守護的是項氏而不是贏氏。”

    蒙遠肅然道:“父親,孩兒定會像父輩守護贏氏那般守護項氏。”

    蒙遼也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沉聲道:“父親,孩兒也是如此。”

    “好,不愧是我蒙家的子孫。”蒙殛欣然點頭,又道,“不過,為父還是要你們當著列祖列宗的面立誓。”

    蒙遠、蒙遼當即舉起右手,齊聲道:“孩兒以列祖列宗的名義立誓……”

    蒙殛肅然道:“我蒙家誓以守護項氏為宿命,絕不因為勢易時移而失義變節,定當以先祖蒙恬為榜樣,雖被君上賜死亦毫無怨言……後世子孫若違此誓,生、逐出族藉,死、不得入祖墳及宗祠。”

    蒙遠、蒙遼相顧凜然,這可是毒誓了!

    華夏人歷來崇拜祖先,對於血統名份看得極重,所以,逐出族藉、不得入祖墳宗祠可說是最嚴重的懲罰了。

    兄弟倆對視了一眼,還是神情嚴肅地跟著念道:“我蒙家誓以守護項莊為己任,絕不因為勢易時移而失義變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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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 父子人倫

  蒙遠、蒙遼兄弟倆剛剛立完誓,行轅外忽然響起了一個清朗的聲音:“天放兄,你這是打算替贏氏死節,以全忠義祖訓麼?”
    
  蒙遠、蒙遼兄弟勃然色變,同時抬頭望向蒙殛,剛才兄弟倆就覺得父親好像是在向他們交待後事,這會被人這麼一說,是越想就越覺著像,兄弟倆當即膝行上前,一左一右抱住了蒙殛大齤腿,情急之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父親、阿翁的亂叫個不停。
    
  蒙殛心神微震,急定睛看去,只見百里賢已經灑然而入,在他身後還跟著個氣宇軒昂的少年,卻竟然是世子項望。
    
  “子良兄?世子?!”蒙殛、蒙鏗趕緊見禮,跪在地上的蒙遠、蒙遼也趕緊起身,分別向項望、百里賢見禮。
    
  百里賢回了禮,又微笑著對蒙遠、蒙遼道:“兩位賢侄,你們陪世子去軍營轉轉,老叔還有些話要跟你們父親說。”
    
  蒙遠、蒙遼知道父親與百里賢交情極好,兩人幾乎是無話不說,由百里賢來勸說他們父親回心轉意,可說是最佳人選,效果要比他們兄弟好得多,當下陪著項望出行轅去了,蒙鏗也陪著去了,行轅大堂裡便只剩下了百里賢、蒙殛兩人。
    
  百里賢這才鄭重上前,對著蒙驁、蒙武、蒙恬、蒙毅的牌位大禮參拜,又敬了香,蒙殛側跪著答了禮,又肅手請百里賢入席。
    
  兩人坐定,蒙殛嘆道:“子良兄,你應知我。”
    
  百里賢道:“我當然知道你,不僅我知道你,大王也深知天放你的為人,他就怕你為贏氏死節,這才派我帶著世子望萬里迢迢趕來遼東,為的就是要阻止你自殺呀,我大楚不能失去你這樣的忠義兩全的棟樑之才呀。”
    
  蒙殛嘆道:“兄長欲陷小弟於不忠不孝乎?”
    
  贏貞被賜死,蒙殛身為贏氏的守護者,若不能以死全節那便是不忠,不忠便違背了先祖忠義傳家的祖訓,那便是不孝。
    
  百里賢鼓動三寸不爛之舌,扳著手指細數道:“當年在九原,大王與贏妃聯姻時,天放你以及長城軍團的所有將士都曾立下誓言,此生當誓死守護項楚,斯日誓言猶又在耳,天放你卻為全小節而捨大義,此為忠乎?孝乎?”
    
  蒙殛淡淡一笑,道:“小弟的確曾在九原立下誓言,誓死守護項楚,可是小弟同樣曾經當著先父的面,在列祖列宗靈前立下過毒誓,誓死守護贏氏血脈,如今贏妃死了,贏氏血脈已絕,小弟也該追隨先父於地下了。”
    
  百里賢再勸道:“天放,守護贏氏乃是小節,效忠大楚才是大義哪!”
    
  蒙殛搖頭說道:“子良,贏氏血脈已絕,我再無顏面苟活於世,你就不要再勸了。”
    
  百里賢苦笑,他當然看得出來蒙殛心中有執念,更知道這執念因何而來,事實上,蒙殛並非先秦大將軍蒙恬的嫡子,而只是假子,可是蒙殛對蒙恬的崇拜卻已經融入了骨髓,蒙恬寧可自殺也絕不背棄大秦,這對蒙殛造成了畢生無可抹煞的影響。
    
  估計就是在那個時候,蒙殛就已經在心中立誓,今生今世定要效法先父蒙恬,寧死也絕不背叛大秦,絕不背叛贏氏,然而現在,贏貞作為最後的贏氏血脈,作為大秦帝國最後的皇室血脈,也已經不復存在了,那麼蒙殛除了自殺以謝就再沒有別的選擇了。
    
  當然,無法忘懷先父自殺全節、無法放下心中執念的只有蒙殛一人,為贏氏死節也只是蒙殛個人的選擇,蒙氏家族還是會繼續效忠大楚的,這也是今天蒙殛將弟弟蒙鏗以及兩個兒子召到列祖列宗靈前訓話的主要原因。
    
  輕輕嘆息一聲,百里賢只好拋出了最後的說詞,說道:“天放,誰說贏氏血脈已絕?世子望不就是贏妃的血脈?他身上至少有一半大秦皇室的血統! ”
    
  蒙殛還是搖頭,嘆息道:“可是他畢竟是姓項,他是項氏子弟哪。”
    
  百里賢擺擺手,也嘆道:“天放哪天放,大王令世子望隨我前來遼東,你難道還不明白他的意思麼?實話告訴你吧,大王他賜死贏妃乃是不得已而為之,他對於我們老秦遺民還是心有愧疚的,所以他決定讓世子望改姓贏,以承繼贏氏血脈。”
  
  “什麼?!”蒙殛微微色變,沉聲問道,“子良兄,此話當真?”
    
  “你我相交數十年,我什麼時候騙過你?”百里賢輕嘆道,“天放兄,大王如此用心良苦,一是為了讓我等老秦遺民心裡有個念想,可更主要的還是為了你這頭蒙家之虎啊,大楚不能沒有你,不能沒有蒙家啊。”
    
  “大王。”蒙殛臉色一變再變,遂即向著南方一揖到地、長久不起。
    
  百里賢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看這情形,這頭蒙家之虎已經想通了,這趟遼東總算是沒有白來,當下又道:“天放,明日小弟便要動身前往洛陽了,上將軍也會與我一同前往,這遼東或者說北貂國,可就交給你們蒙家四虎了。”
    
  這也是項莊的一貫宗旨,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蒙殛起身,然後向著南方再次一揖到地,長久不起。
    
    …………
    
  王室從秭陵動身前往洛陽不是第一批,也不是最後一批,卻是人數最多的一批,後宮妃嬪、世子公主外加宮女侍從以及隨行禁軍,人數足有上萬人,此外還有大量的輜重,王室搬遷,那罈罈罐罐、各式雜物不是一般的多。
    
  午時過三刻,人馬勉強聚齊,項莊下令開拔,先從北門出秭陵,又沿著凱旋大道浩浩蕩蕩到了烏江埠頭,然後渡河北上,到了鍾離境內,樓船將軍鍾離昧又調來五千水軍,人馬輜重便分水陸兩路,向著洛陽齊頭並進。
    
  項莊作為國君,自然不用車馬勞頓,有大船可乘坐。
    
  從鍾離縣上船,先溯淮水西進,然後往北轉入穎水,這便進入了陳郡境內,陳郡是梁地五郡之一,也就是後世的汝南郡,在華夏曆史上的兩漢時期,汝南郡可是人口大郡,人口最多時,曾經一度超過兩百六十萬口。
    
  不過此時,陳郡卻是一派蕭條景象。
    
  自淮水轉入穎水,一路北行上百里,沿途村落不少,卻沒有一個冒出炊煙,派士兵前去查看,都說空無一人,一直到了汝陰縣,穎水兩岸才總算有了有人居住的村落,不過人煙也極少,便是汝陰縣城,也只有寥寥數百戶人家…
    
  項莊心下嘆息,當下向太子項政招了招手。
    
  項政戰戰兢兢地走到了項莊跟前,作揖見禮道:“參見父王。”
    
  看到項政拘謹局促、如履薄冰的模樣,項莊心下黯然,有心說幾句輕鬆的話緩和一下父子之間的談話氛圍,可是一張嘴說出來的卻又是隱帶著考較的話:“太子,對於穎水兩岸的蕭條景象,你又有什麼感想哪?”
    
  項政臉色發苦,以求助的眼神去看上大夫武涉。
    
  項莊為了教導太子項政成才,給他配備了強大的太傅團,教兵法有畢書,教史書有百里賢,教經義有叔孫貫(已經被車裂),教武藝有晉襄,教騎射有呼延,偶爾甚至還會讓公輸車給太子教導器賊、機關之學。
    
  不過這會幾個太傅都不在旁邊,項政只能求助於上大夫武涉。
    
  武涉知道大王這是在考較太子,自然不能夠替太子作答,當下將目光轉向別處,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
    
  項政越發著急,不過他畢竟已經當了多年的太子,雖急卻也還能沉得住氣,當下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道:“父王,孩兒覺得此地十分蕭條,委實不如江東繁華。”
    
  項莊的臉色便為之一冷,有些不悅地道:“這麼多太傅,就教出你這點見識?”
    
  項政這話說的雖是事實,項莊卻本能地認為項政這是貪圖江東繁華,吃不得苦。
    
  項政嚇得一激泠,趕緊跪伏船頭,顫聲道:“孩兒蠢笨,委實沒什麼過人見解,萬望父王不要動怒,若是父王氣壞了身子,孩兒可就萬死莫贖了。”
    
  “罷了,你起來說話。”項莊輕嘆一聲,伸手攙起了項政。
    
  望著緊張到都不知道把手放在哪裡的項政,項莊知道,在他這些兒子的心目當中,自己就算不是頭噬人的老虎,估計也差不太多了,當著他這個“父王”的面,十分才學恐怕連一分都發揮不出來,何況項政原本就資質一般。
    
  當下項莊有些意興蕭索,便將項政打發回船艙陪他母后去了。
    
  武涉走上前來,解釋道:“大王,太子並非貪圖逸樂之人,方才那番話他不過是有感而發,並沒什麼深意,老臣以為……。”
    
  “上大夫你不必替他美言。”項莊擺了擺手,淡然道,“寡人自己的兒子,寡人難道還不清楚?太子的資質是差了一些,不過他為人敦厚,這點像他母后,他又性格堅韌,頗有股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韌勁,這點卻又像極了寡人。”
    
  武涉鬆了一口氣,由衷地道:“我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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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9 00:34:03 |只看該作者
第512章 妾不如偷

  十天後,大隊人馬溯穎水北上到項縣,然後轉入鴻溝直到大梁,再從大梁轉入睢水一路向西到了敖倉,早在首批江東百姓遷往三川郡之前,敖倉就已經開始了修繕,現在,敖倉早已經恢復了先秦時期的景象,而且囤積了不少糧食。
    
  大隊人馬到了敖倉,一條不起眼的小船便趁著夜色匯入了船隊之中。
    
  幾乎沒有人知道,這條不起眼的小船的船艙裡坐著巴東秦家的家主,也就是那個艷名滿巴蜀的俏寡婦,由於有禁軍以及內侍的引導,秦寡婦的小船一路暢通無阻,很快便靠上了項莊的龐大龍船,遂即便有宮女將秦寡婦接引了過去。
    
  極盡奢華的船艙裡,項莊背負雙手正在來回踱步。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項莊轉身回頭,卻見秦寡婦已經在宮女的引領下俏生生地走了進來,遂即兩個宮女便微躬著纖腰退了出去,秦寡婦卻向款步上前又向著項莊盈盈下拜,嬌媚無限地說道:“紅玉拜見大王。”
    
  “紅玉快起來,不必多禮。”項莊微微一笑,上前輕輕執住了秦寡婦的小手。
    
  秦寡婦的小手微微有些涼,卻是滑膩無比,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大夏天裡摸到了一條涼爽的美女蛇,饒是項莊閱女無算,此刻也不免有些心旌搖盪,有句經典的老話怎麼說來著?叫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現在跟秦寡婦的幽會那就叫偷情。
    
  “大王。”秦寡婦任由項莊執住小手,也不掙扎,只是又嬌又媚地斜了項莊一眼,項莊怦然心動,心底的慾火更是騰地便燃了起來。兩人已經不是頭一回偷情了,秦寡婦又是個過來人。她自然知道怎麼做才能撩撥起項莊的慾火。
    
  項莊一把將秦寡婦攬入懷裡,右手就已經攀上了秦寡婦猶如磨盤般的肥臀,此時雖然已經進入深秋季節,不過秦寡婦身上卻只穿了襲薄薄的羅裙,項莊很容易就感受到了秦寡婦雪臀上透出的熱意,還有那幾乎讓人窒息的彈性。
    
  單以姿色論,秦寡婦其實算不上什麼絕色,項莊後宮中的妃嬪幾乎個個都比她美貌,但是說到身材,卻沒一個能夠及得上秦寡婦。尤其是這磨盤般的肥臀。簡直天下無雙,在項莊的兩世記憶當中,恐怕也就歐美的大洋馬能夠與之相比。
    
  在前世,項莊就最著迷女人的臀部,到了這一世。他的這個癖好更是變本加厲,套用後世一句術語,項莊他其實就是個戀臀癖,每次跟女人歡好,他最喜愛的姿勢也是小狗式,因為他最喜歡看到自己的凶器在女人臀瓣間猛烈衝刺的美景。
    
  秦寡婦自然知道項莊最迷戀她身體的哪個部位,當下微微轉身,搖蕩起磨盤般的肥臀不停地研磨著項莊的下腹,只片刻。項莊便已經昂揚勃發、直欲擇人而噬了,當下秦寡婦又吃吃低笑起來:“大王,你怎麼還這般猴急呀?”
    
  項莊悶哼了一聲,喝道:“還不轉過身去?”
    
  秦寡婦嬌媚地白了項莊一眼,乖乖地轉過身去,又在矮榻上跪了下來。然後將個磨盤般的肥臀向著項莊高高撅起,項莊喘了口氣,伸手便將秦寡婦的羅裙掀到了腰上,秦寡婦的羅裙下竟是沒穿小衣,霎那間,兩瓣雪白豐腴的美臀便在項莊眼皮底下一覽無遺。
    
  項莊兩世為人,這絕對是他所見過的最完美的美臀,尤為動人的是,在那美臀中間,還夾著一枚熟透了的水密桃,綻裂開來的桃肉是又紅又嫩,還有晶瑩剔透的花露附著其上,讓人看了忍不住就想湊上去咬上一口。
    
  項莊卻伸手在秦寡婦的雪臀上狠狠扇了一巴掌,霎那間,一個清晰的掌印便在雪白的臀峰上浮現了出來,望著殷紅的手掌印以及女人雪白的臀峰,項莊情興勃發,當下撩起袍裾湊到了秦寡婦身後,稍稍校對了一下位置,便狠狠刺了進去。
    
    ##########
    
  晉襄腰挎橫刀,正在項莊的艙房外來回踱步。
    
  倏忽之間,晉襄忽然感到腳下的甲板在輕輕晃動,忍不住回眸掃了項莊的艙室一眼,晉襄嘴角便綻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作為項莊最親信的兩大宿衛大將之一,晉襄當然知道大王現在正在做什麼,當下稍稍遠離艙門。
  
  甲板的顫動時斷時續,持續了大半個時辰才終於徹底靜止了下來。
    
  晉襄正欲回到艙門前,前方樓梯上卻忽然裊裊婷婷走下一個麗人來,晉襄定睛看時,卻是大王最寵愛的后妃姒婕妤。
    
  姒婕妤下了樓梯,看也不看晉襄便要往裡闖。
    
  若是平時,晉襄也不會攔他,不過今天不攔卻不行,當下晉襄把比別人大腿都還要粗的胳膊往前一伸,甕聲甕氣地說道:“大王有令,未得他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入他的寢室,姒妃不要讓末將為難,還是請回吧。”
    
  姒婕妤愕然道:“本宮也不得入內?”
    
  晉襄目不斜視,語氣平淡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大王有令,未得他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得入內,姒妃你也不能例外。”
    
  姒婕妤見晉襄毫無退讓之意,當下嬌哼一聲,只得怏怏不樂地回了自己船上。
    
    ##########
    
  項莊跟秦寡婦已經春風二度,終於開始商談正事了。
    
  不過既便是討論正事,兩人也仍然保持著嚴絲合縫的親密接觸,項莊的右手更是還在秦寡婦的雪臀上肆意地揉捏。
    
  項莊一邊享受著女人凝脂般的肌膚帶給他的滑膩手感,一邊道:“此次遷都,涉及的各式人員極多,三川、魏國的秋糧已經錯過時節,恐怕是來不及播了,等明年春糧收穫至少還有六七個月,要想敖過這段時間,所需糧食可不少啊。”
    
  項莊說的是實情,遷都是個龐大的工程,魏國五郡原本就已經破敗不堪,三川郡的百姓又多被強行遷入關中,這兩個地方的農業生產已經遭到極大破壞,從江東、荊襄以及巴蜀遷過來的百姓都要重新開始,在明年春糧收穫之前,他們非但無法提供糧食,朝廷還得反過來向他們發放糧食,否則他們就得餓死。
    
  除了這幾十萬百姓,還有虎賁、天狼兩大禁軍以及數量龐大的勳戚、世家、豪族,這部份人再加上他們的家奴,數量甚至還要超過兩大禁軍的數量,再加上王室官衙,全加一塊已經超過了十萬人,這也是要張嘴吃飯的。
    
  由此可見,遷都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也足見項莊的決心有多大。
    
  當然,勳戚世家以及豪族頗有積蓄,並不需要朝廷供給,但首批遷來三川郡的幾十萬百姓卻必須靠朝廷養活,這個也是動員他們遷來三川郡的條件,他們遷來三川郡後,不僅前半年由朝廷提供糧食,而且前三年免除全部賦稅。
    
  秦寡婦美目迷離,對項莊道:“大王,奴家這次過來就沒空著手,一次就帶了五百大船糧食過來,總有三十萬石左右。”
    
  “三十萬石還遠遠不夠。”項莊搖頭道“據戶房估計,至少需要八十萬石!”
    
  “可是巴蜀、荊襄的餘糧已經差不多買空了,江東五郡的餘糧則全部進了秭陵太倉,您說過那是戰備糧,不能動。”秦寡婦咬著小手指,沉吟著說道“要想補上這麼大的缺口,恐怕得想辦法從趙國或者南越國購糧了。”
    
  項莊沉吟道:“南越國恐怕也沒什麼餘糧了,在趙國你有門路嗎?”
    
  根據烏木崖提供的情報,如今趙國的朝堂跟過往可是大不一樣了,老國相貫高已經賦閒在家,新任國相張景根本就是一個擺設,上將軍白宣幾乎是大權獨攬,這廝又不是一個省油的燈,現在正在勵兵秣馬,整軍備戰呢。
    
  這種時候,楚國糧食想從趙國購糧恐怕很難。
    
  秦寡婦道:“門路自然是有,不過在商言商,要想讓趙國放出糧食來,大王恐怕也得付出相當的籌碼,譬如說馬匹。”
    
  “怎麼?你還想當馬販子不成?”項莊笑吟吟地望著秦寡婦的如花嬌靨,右手便不自覺地使了些力,這個俏寡婦的嗅覺倒靈,上將軍畢書率驍騎軍赴漠北犁庭掃穴,可是擄回了足足二十幾萬匹匈奴馬,現在就放養在遼東呢。
    
  這麼多匈奴馬項莊還沒想好怎麼處置,秦寡婦倒是動起念頭來了。
    
  “疼,疼,大王,奴家疼。”秦寡婦嘴上喊著疼,眉梢眼角卻是春意蕩然,勾引的意味反而更濃些,一邊又媚聲說道“大王,奴家也是這麼順嘴一說,您要是不願,就當奴家沒說過,要是實在不解氣,那就塞了奴家的嘴吧。”
    
  項莊笑道:“你的小嘴,可不就被寡人塞著呢嗎?”
    
  秦寡婦便白了項莊一眼,下面那張小嘴便用力地收縮了兩下,爽得項莊直吸冷氣,然後一把將秦寡婦掀翻在地榻上,再次狠狠地韃伐起來。
    
  這次遷都,最大的難題就是糧食問題,既然秦寡婦能夠走通趙國的門路,項莊並不介意販賣一部份匈奴馬給趙國,當然,項莊不可能將上等匈奴馬賣給趙國,要不然讓趙國組建起強大的騎軍來打楚國?項莊可不幹這等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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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3章 新都洛陽

  梅開三度,項莊也頗感有些吃不消,完事便摟著秦寡婦沉沉睡去。
    
  半夜時分,項莊忽然被一陣巨大的喧嘩聲所驚醒,披衣從榻上坐起,秦寡婦也光著身子坐起身來,又趕緊給項莊披上了大氅,這會已經是秋天了夜涼,要是讓大王著了涼,王后和後宮妃嬪們還不得剝了她的皮。
    
  項莊披上大氅匆匆走出船艙,迎面便遇見了按刀肅立的晉襄。
    
  “子成,怎麼回事?”一陣夜風吹來,項莊本能地緊了緊大氅。
    
  “大王,你看!”晉襄手指西北方向說道:“那裡有火光還有人在廝殺,晉仲已經帶著虎賁左營趕過去了,想必很快就能有消息傳回來了。”
    
  項莊順著晉襄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西北方向​​有火光熏天而起。
    
  等了不到半刻鐘便有虎賁銳士回報說:“有一股上千人的盜賊試圖襲擊敖倉,不過已經被守衛敖倉的府兵擊退了。”
    
  上千人的盜賊?項莊吃聲道:“魏國境內的盜賊竟如此猖獗?”
    
  沉吟了片刻,項莊又吩咐晉襄道:“子成,馬上遣飛騎前往滎陽,讓高初連夜趕來敖倉面見寡人,寡人得好好問問他,他是怎麼治理的魏國?”
    
  “喏。”晉襄轟然應喏領命去了。
    
    ##########
    
  滎陽離敖倉不過三十里,高初快馬加鞭很快就到了。
    
  由於大梁、定陶破敗不堪,項莊再封魏國之後,魏王魏錯便將國都選在了城池相對還算完整的滎陽城。
    
  君臣倆見了禮,項莊問道:“始之,魏國境內的盜賊怎麼還沒有肅清?”
    
  高初苦笑著道:“大王,說出來也不怕您見笑,臣帶兵清剿了好幾次,結果非但沒有肅清這些盜賊,反而有愈加猖獗之勢。”
    
  項莊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形?”
    
  高初道:“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魏軍的戰鬥力太低了,再一個是在魏國境內打家劫舍的盜賊大多都是漢軍潰兵,數量極多。”
    
  沔水之戰漢軍大敗後,二十幾萬人戰死,二十幾萬人被俘又陸續死於瘟疫,剩下的十幾萬人卻潰逃到了魏地各郡當起了占山為王、打家劫舍的盜賊,這個情形項莊是知道的,所以才將高初這員大將派來坐鎮魏國。
    
  不過高初出任魏國上將軍,近年卻仍未能平息魏地匪患,倒是有些出乎項莊的預料。
    
  項莊道:“始之,魏軍的士兵大多都是梁王彭越帳下老兵,在十幾年前這可都是一群虎狼之兵啊,怎麼現在卻成了一群綿羊了?”
    
  高初道:“臣估計可能有兩個原因,一個是他們年齡大了,這些士兵大多都已經年過四旬,最小的也超過了三旬之齡,不過這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原因,是臣覺得這些士兵的心中已經沒有了一絲一毫的鬥志。”
    
  項莊默默頷首,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一支軍隊要想保持強大的戰鬥力就必須得有靈魂,也就是軍魂對於曾經的那支梁軍來說,梁王彭越無疑就是他們的軍魂,可是隨著彭越的凋零,隨著曾經的梁國的滅亡,這支軍隊的軍魂就已經消逝了。
    
  失去了軍魂的軍隊就像是一群喪失了尖牙利爪的虎狼,再無任何兇性可言,而這多半就是這幾萬梁軍戰俘再也無法恢復戰鬥力的主要原因,換句話說這四萬多梁軍戰俘已經不可能再當兵了,這輩子也就當個農夫了。
    
  高初又道:“大王,若能從江東調兩萬府兵前來,臣有信心在三個月肅清匪患。”
    
  “這事暫且不提。”項莊擺了擺手說道:“左右上將軍跟軍師也快從遼東回來了,回頭寡人跟他們合計合計,屆時你也出席爭取定出個總的方略來。”頓了頓,項莊又道:“魏錯自從當上魏王之後,沒在滎陽搞什麼小動作吧?”
    
  “就他?”高初哂然道:“他連王宮都不出!”
    
  項莊會錯了高初的意思,當下假惺惺地說道:“噯,始之,你這就不對了,不管怎麼說他都是魏王,你把他軟禁在宮中的消息一旦傳出去,名聲可不好聽。”
    
  “臣可沒有軟禁他,而是他自己不願意出去。”高初語含不屑地說道:“大王,你絕對想像不出來這傢伙都幹了些啥事。”不等項莊發問又接著說道“這傢伙竟然不准他的幾十個后妃以及宮女穿衣服,你說荒唐不荒唐?”
    
  “由得他去。”項莊笑道:“呵呵,由得他去。”
  
  君臣倆閒話間大隊人馬繼續開拔,先從敖倉進入河水,又從成皋附近轉入洛水,溯洛水西進不到五十里便到了洛陽東門外。
    
  項莊站在船頭上遠遠望去,只見洛陽城內城外塵土飛揚,一隊隊的工匠夫役正在穿行如梭,整個一個忙碌的大型工地,同樣站在船頭上眺望洛陽的幾十個後宮妃嬪頓時間發出了一片哀嘆聲,顯然新都洛陽給她們的第一印象很不好。
    
  項莊卻全不在意,這洛陽的條件苦是苦了些,卻有利於統一大業啊
    
  更何況洛陽的艱苦只是暫時的,在華夏歷史上洛陽可是有名的十朝古都,其潛力絕對是秭陵無法比擬的,最多十年時間洛陽就會發展成為不輸於秭陵的繁華大城,屆時其人口規模很可能會超過五十萬。
    
    ##########
    
  竇漪房將劉恆從睡夢中搖醒,輕輕說道:“大王,你該上朝了。”
    
  劉恆扭頭看了眼窗外,只見天色尚黑便滿心不願地道:“天色還早著呢,愛妃,你讓寡人再瞇一會,昨兒晚上可把寡人給累壞了……”
    
  竇漪房絕美的俏臉微微一紅,堅持道:“大王,今兒可是月初大朝,而且丞相也已經從河西回來了。”
    
  要糟劉恆霍地翻身坐起,一拍額頭說道“寡人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回頭要是臨朝晚了,相父肯定又該訓斥寡人了,快快快將寡人的大氅拿過來!”
    
  竇漪房起身拿過大氅替劉恆披上,又服侍劉恆草草梳洗把冠帶好,劉恆這才匆匆出了寢宮直奔未央宮正殿而去。
    
    ##########
    
  鐘聲朗朗,白墨、陳平居首,文武百官尾隨其後拾漢白玉台階而上,又魚貫進了未央宮大殿,白墨、陳平神情凝重,正邊走邊談論著什麼。
    
  白墨憂心沖沖地道:“太師,聽聞項莊已到敖倉,楚國遷都洛陽已成定局了。”
    
  對於項莊遷都洛陽的動機白墨可謂洞若觀火,很顯然項莊是嫌秭陵距離中原太過遙遠,遷都洛陽之後楚國朝堂距離漢、韓、趙、齊等國的距離就大大縮短了,這樣一來一旦周邊有事,楚國就能夠迅速做出反應了。
    
  項莊遷都洛陽還有另外一個不可忽視的妙用。
    
  隨著楚國遷都洛陽,為了保護朝廷的安全,三川郡以及魏國的防禦必定會大大加強,漢軍、韓軍、趙軍乃至齊軍若想進犯楚國就不那麼容易了,那麼楚國最為繁華的江東各郡就成了楚國真正意義上的大後方了。
    
  除此之外,遷都洛陽還能夠極大地帶動三川郡以及魏地的發展,一旦三川郡、魏地發展起來,楚國的國力就將迎來又一次的飛躍,自夏商周以降,三川郡、魏地便是真正意義上的中原,其土地的肥沃程度絕非關中所能比。
    
  所以說遷都洛陽是一手一箭三雕的妙棋哪!
    
  陳平也同樣看出了其中的利害之處,喟然道:“是啊,真是沒想到遷都這麼大的事情,項莊竟然輕輕鬆鬆便辦成了,厲害,厲害哪!”
    
  白墨嘆道:“從今以後我大漢國怕是只能疲於防守了。”
    
  陳平默默頷首遂即又道:“丞相,此去河西月氏王怎麼說?”
    
  白墨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月氏王的態度比以前曖昧了許多。
    
  半年前匈奴連遭打擊,尤其是作為匈奴核心的撐犁部落幾乎失去了所有的牛羊婦孺,為了爭奪僅剩的婦孺和牛羊,撐犁部落和上百個匈奴小部落爆發了大規模的混戰,無論這場混戰的最後結果如何匈奴人絕對是完了。”
    
  匈奴敗亡在即,月氏王便對漠北草原起了別樣心思。
    
  月氏王也是個有野心的部落首領,假如月氏能夠佔領廣袤的大漠,則不出三十年月氏人就會成為另一個強大的匈奴。
    
  不過月氏王的野望顯然觸及了漢國君臣的敏感神經,白墨可不希望費盡心機打​​垮了匈奴卻又蹦出個月氏,於是當月氏剛剛侵占休屠澤、渾邪澤,稍稍流露出試圖蠶食整個河西草原的野望時,白墨便果斷出面予以警告。
    
  不過這次出使的結果似乎並不令人滿意。
    
  陳平皺了皺眉,不悅地道:“匈奴人的威脅才剛剛解除,月氏王就打算過河拆橋了,他還真以為自己的翅膀已經硬了!”
    
  白墨點了點頭,沉聲說道:“看來必須得給月氏人一個嚴厲的警告了,趁這次鹽鐵專營的契機不妨敲打敲打他們,本相倒要看看沒有鹽,月氏人又能熬得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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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洗劫關中(一)

  數日之後,畢書、百里賢從遼東直接回到洛陽,項莊遂即召集一干文武重臣,召開了遷都之後的第一次廷議。
    
  洛陽的新王宮是由原呂澤的郡守府改擴建而成,建築規模遠不能跟秭陵王宮相比,而且由於年代久遠,已經破敗不堪,住進去的后宮妃嬪是怨聲載道,姒婕妤更是天天在項莊枕邊訴苦,不過項莊對此卻是充耳不聞。
    
  就連令尹項他也道:“大王,這王宮是簡陋了些,是不是專門召集幾千工匠外加幾萬民夫,重新選赴建一座宮殿?不求跟秭陵的王宮相比,至少也要讓大王住得舒坦些。”項他都這麼了,參與廷議的大臣也紛紛附和。
    
  “此事暫且不提。”項莊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如果有條件,項莊當然也願意住得舒服些,可現在是享樂的時候麼?
    
  “先正事。”項莊道,“遷都洛陽之後,各種事務是千頭萬緒,要想理清頭緒絕非一朝一夕一事,尤其是要讓三川郡以及魏國五郡的各項事務都走上正軌,需要一段時間,至少在明年秋糧收穫之前,是絕無可能對外用兵的。”
    
  項他、項佗、畢書、高初、武涉、百里賢默默頷首。
    
  搬家的確是件大事,既便是一戶戶人家從一地搬遷到他處,都會出現大量的問題,譬如新家的選址,屋舍的修繕,傢俱、田產的置辦,再一個就是跟鄰居之間打交道,熟悉當地的風土人情,等等等等,一大籮筐。
    
  一戶人家的搬家尚且如此,國家遷都就更不用了。
    
  項莊接著道:“這段時間怎麼過渡,諸位愛卿都說說。”
    
  高初首先道:“大王。臣以為當務之急是剿匪。魏國境內的盜匪太猖狂,如果不儘早剿滅乾淨,將會嚴重影響魏國五郡的穩定和發展。”
    
  匪患之事高初早就單獨向項莊匯報過了。不過別人都不知道,當下項莊道:“始之,伱將魏國的匪患跟大家說。”
    
  高初便將魏國匪患的成因、現狀原原本本地說了。
    
  這魏國的匪患成分很複雜,有早先因為忍受不了彭越的殘暴統治而占山為王的。也有後來齊國滅亡梁國後上山落草的,不過更多的卻是從沔水戰場上敗逃過來的潰兵,因為返回關中的幾條要道都被楚軍所堵塞,他們就只能逃到魏地落草為寇了。
    
  在古代,關中天險那可不是吹的,除了函谷關、武關以及漢中這幾條要道,就再沒有別的路可走了,劉邦貴為漢王,不也只能冒險入堯山。九死一生才逃回了三川郡?而且逃到澠池之後不久,便一命嗚呼了。
    
  劉邦尚且如此,那些從戰場上敗逃的潰兵就可想而知了。
    
  現在局勢稍有緩和。若能備足乾糧。要想回到關中倒也不是沒有機會,但這些潰兵早已經錯過更卒輪替的期限。按照律法是要斬首的,甚至還會累及老家的親人,所以這些潰兵也就絕了返回關中的念想,索性在魏地落草了。
    
  百里賢道:“卻沒想到魏國的匪患竟如此之猖狂,不過,若是處理得好,這些個盜匪對於我大楚來,或許還是一大助力。”
    
  項佗不信說道:“軍師此言差矣,盜匪怎麼可能成為助力?”
    
  “怎麼不能成為助力?”百里賢道,“剛才梁國公也說了,魏國境內的盜匪都是從沔水戰場敗逃過來的漢軍潰兵,這些盜匪大多都是精壯漢子,而且數量很可能超過了十萬,若能將這些盜匪收編成為編戶,則梁國的農耕頓時就能改觀!”
    
  項莊聞言頓時心頭微動,這倒是個變廢為寶的好主意。
    
  “將盜匪收為編戶?”項他不以為然說道,“這怎麼可能?”
    
  百里賢微微一笑,接著道:“敢問令尹,這些盜匪之所以為匪,為的是什麼?”
    
  項他不假思索地說道:“那還用,當然是為了活命。”
    
  “說的好,這些盜匪之所以為匪,就是為了活命。”百里賢輕輕頷首,又道,“那麼,如果現在大王給他們一個編戶的戶藉,再給他們每人百畝田產,令尹認為這些盜匪是會選擇繼續為匪呢,還是會選擇洗新革面、重新做人呢?”
    
  “給他們戶藉,再給百畝田產?”項佗大叫道,“這不是資匪麼?”
    
  百里賢說道:“太尉,若是這些盜匪都成了編戶,又何來資匪之呢?”
    
  項他、項佗啞口無言,項莊又環顧畢書、武涉、高初問道:“你們覺得呢?”
    
  武涉沉吟不語,高初卻輕輕頷首道:“大王,臣以為完全可以試試,其實,有不少的盜匪早就已經在當地娶妻生子,與魏人融為一體了,他們在表面上已與百姓無異,不過在暗地裡卻仍舊乾著打家劫舍的勾當。”
    
  畢書沉吟了片刻後說道:“可這些盜匪中也有不少積年悍匪,如果僅僅只是給個編戶的戶藉再給百畝田產,恐怕很難懾服,臣以為還需從各郡調來府兵,採取剿撫並用的策略,限期前往各縣衙入藉,否則,殺無赦!”
    
  百里賢微笑道:“不愧是上將軍,一言便切中了要害。”
    
  項莊便對高初道:“始之,伱回去就命各縣張貼榜文,限期三月,各縣盜匪若能在三個月之內入藉,則免予處罰並發給正式戶藉,再給百畝田產,此外再免除三年錢糧賦稅,但是若逾期不入,一律發兵剿滅!”
    
  “喏!”高初從席上跪坐起身,轟然應喏。
    
  “好。”項莊輕輕頷首,又說道,“還有件事,烏木崖剛剛從關中傳回消息,據白墨打算設官專營鹽鐵,另外,漢國跟月氏人之間似乎起了齬齷,白墨已經下令關閉了通往河西的各個關卡,嚴禁關中商販往河西販運鹽鐵等物。”
    
  剛接到這封密信時,項莊還以為是烏木崖弄錯了,因為在他的記憶當中,河西也就是後世的青海,雖然絕大部份區域都被大大的羌氐部落佔據著,可是月氏人佔據的河西走廊也有鹽湖,月氏人又怎麼可能缺鹽呢?
    
  後來經過屈不才解釋才終於明白,古代交通不便,消息流通不暢,冶鐵、製鹽、織布等生產技術的流傳就更加的困難,因此,羌、氐、月氏、匈奴、東胡等蠻夷部落根本就不懂得怎麼曬鹽,更不會煮鹽,因而嚴重依賴中原供應食鹽。
    
  有句話怎麼來著,這就叫做守著寶山過苦日子。
    
  “鹽鐵專營?”項他、項佗和武涉沒有什麼反應,畢書和百里賢卻是臉色微變。
    
  百里賢輕搖著羽扇,笑對畢書道:“學劍,伱這位師兄可真是不簡單,若是鹽鐵專營真的能夠付諸實施,漢國的國庫就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得到極大的充實,沔水之敗帶給關中的巨大虧空差不多也就可以熬過去了吧?”
    
  畢書也由衷地道:“是啊,這的確是招妙棋。”
    
  項佗滿頭霧水說道:“怎麼,鹽鐵專營很厲害麼?”
    
  百里賢笑道:“太尉,鹽鐵專營不是很厲害,但是很賺錢,伱只要看看秭陵那些個販鹽的鹽商有多富足,就能夠知道了。”
    
  項莊出於鼓勵工商、做大商業的考慮,並沒有推行鹽鐵專營的國策,而是將這兩塊巨大的蛋糕交給私人去經營,當然,普通商家是絕對沒有這個資格的,有資格進入鹽鐵糧食等要害領域的商家全部都是巴東秦家那樣的紅頂商人。
    
  見畢書、百里賢等人都沒什麼表示,項莊忍不住道:“學劍,子良,難道伱們不覺得這是個洗劫關中的好機會嗎?”
    
  “嗯,洗劫關中?”項他、武涉面面相覷。
    
  百里賢、畢書對視了一眼,也不知道項莊這話什麼意思。
    
  高初和項佗卻興奮不已道:“怎麼,大王又要對關中用兵了麼?”
    
  “用兵?”項莊愣了一愣,遂即連連搖手道,“不不不,不是伱們想的那麼回事,寡人說的是商爭,而不是兵爭。”
    
  “商爭?”高初、項佗還是滿頭霧水。
    
  項他、武涉也是不知所謂,畢書和百里賢卻似乎有些明悟了。
    
  對於這個時代的古人來,金融戰爭當然是完全未知的領域,但是對於金融戰爭的本質卻早已經有了原始的學術研究,金融戰爭聽起來玄乎,其實就是賤買貴賣,畢書和百里賢學識龐雜,自然涉獵過這方面的知識。
    
  項莊對金融領域的涉獵也極其膚淺,但對於這個時代而言,他的金融學識卻算得上是大宗師的級別了,至少項莊從上原原本本地了解過九七年的金融風暴,大體上知道華爾街金融大鱷洗劫亞洲幾大新興經濟體的操作手法。
    
  其手法就是先大量買進各國貨幣,將匯率炒上去,等匯率上升到一定高度,再大量釋放事先買入的各國貨幣,從中賺取差價,等到亞洲各國耗盡外匯儲備,匯率崩盤,再拿出極少的美元進場抄底收屍,從而輕易控制亞洲各國的各類資產。
    
  當然,這個時代根本不存在金融,但是市場卻肯定是有的,而且自從秦始皇統一幣制之後,華夏各國便有了統一的貨幣,那便是上幣黃金下幣五銖錢,有了統一的貨幣,項莊從經濟上洗劫關中的瘋狂想法也便有了實現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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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 洗劫關中(二)

  見大臣們都是滿頭霧水的樣子,甚至連畢書、百里賢也是似懂非懂,項莊便知道這事應該去跟秦寡婦還有唐通他們去商量,當下又說道:“算了,此事先不說,再說漢國與月氏起齟齬之事,諸位愛卿可有什麼想法?”
    
  項他道:“臣以為這是拉攏月氏人牽制漢國的好機會。
    
  武涉道:“可問題是,如果月氏人得到了我們大楚的支持後,會不會一舉佔據大漠,成為另一個匈奴?真要是出現這種局面,那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對於這個問題,百里賢和畢書也有些舉棋不定,從對付漢國的立場考慮,拉攏月氏人是很有必要的,但是從整個華夏族的立場考慮,卻又應該配合漢國打壓月氏人,否則,月氏人若是趁著匈奴衰弱的機會強大了起來,​​遲早也是個禍害。
    
  項莊沉吟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讓龐鈺先派人跟月氏人接觸一下再說。
    
    ##########
    
  邯鄲前往薊縣的馳道上,一輛四駕馬車正在飛馳。
    
  在馬車的左右還跟隨著二十餘健騎,顯然,這馬車的主人不是一般人。
    
  事實上,這馬車的主人不是別人,就是項莊的情婦、巴東秦家的家主秦寡婦,秦寡婦十天前剛離開洛陽,在邯鄲稍作逗留之後便直奔薊縣而來,她將途徑薊縣前往遼東,跟遼東守將蒙殛具體商談往趙國販賣換糧事宜。
    
  車駕剛過沙丘平台,一騎快馬忽然從邯鄲方向如飛而來,還隔著老遠,馬背上的騎士便揮手高喊道:“秦夫人且留步,且留步……”
    
  秦夫人是楚國有名的紅頂商人,但是行走各國時卻會用別的身份。而來者卻一下喊破了秦夫人的身份。顯然不是一般的人,護衛馬車的二十餘健騎霎時間警覺起來,一個個都把手探向了馬背上的行囊。那裡裝著小巧的連弩。
    
  那一騎迅速接近,馬車也徐徐地停在了道左。
    
  十餘騎健騎迅速圍將上來,將那騎士團團圍了起來。那騎士卻是神情鎮定,只是向著車廂揖了一揖,朗聲道:“秦夫人,在下石季,乃玄衣衛邯鄲左司馬,奉統領之命前來給夫人送信。”說罷,便從懷裡摸出了一封火漆書信。
    
  原來是玄衣衛的人,十餘健騎神情微鬆,卻還是有些將信將疑。
    
  馬車的車簾掀起一角。遂即一名相貌秀麗的丫環從中探出螓首,便有健騎從那騎士手中接過書信遞給了丫環,丫環接過書信縮回車廂。車簾便也重新落下。那騎士向著馬車再揖了一揖,遂即勒馬轉身、向著邯鄲方向飛馳而去。
    
  馬車車廂裡。秦寡婦正神情慵懶地斜靠在錦墊上,問道:“眉兒,什麼事呀?”
    
  那丫環雙手捧著密信交給了秦寡婦,說道:“是玄衣衛邯鄲分部派人送來的信。”
    
  秦寡婦拆開密信匆匆看完,美目裡霎時綻起了一絲異樣的亮色,這封信的確是玄衣衛邯鄲分部派人送來的無疑,只是信中所說的內容卻讓秦寡婦有些意外,遂即吩咐那丫環道:“眉兒,讓河伯掉頭,我們回邯鄲。”
    
  “回邯鄲?”眉兒愕然道,“夫人,我們不去遼東了?”
    
  “不去了。”秦寡婦美目放光,搖頭說道,“在關中、邯鄲還有安邑有幾樁大買賣等著咱們去做,遼東這苦寒之地卻是不必再去了。”
    
    ##########
    
  白墨的鹽鐵官營已經在關中強行推開。
    
  當然,白墨並沒有將關中的鹽商、鐵商一棍子打死,而是給他們留了一段緩衝時間,在第一階段,白墨只將鹽場、冶鐵坊等源頭產業收歸國有,並設官專營,產業中游的販運、深加工以及零售等業務暫時還允許私人經營。
    
  但是白墨已經給出了兩年的最後期限。
    
  兩年之後,鹽鐵的產運銷都將實現徹底的專營。
    
  關中從事鹽鐵生意的商家現在自然是牢騷滿腹,自古以來,鹽鐵兩大行業就是利潤最為豐厚的產業,戰國時期兩大傳奇巨商之一的猗頓就是依靠鹽業積攢了巨額財富,其財富甚至不輸給當時的中原霸主——大魏王!
  
  五百多年前,管仲就曾給齊桓公算過一筆帳,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上千萬人口的大國所繳納的人頭算賦,還不及鹽鐵官營所得的一半利,由此可見鹽鐵行業的利潤有多豐厚,現在這兩大行業全被官府所壟斷,關中商賈能沒怨言?
    
  這其中,意見最大的就是司馬家族以及呂家。
    
  司馬家族興起於幾百年前,到了司馬錯這代,更是躋身關中頂級世家的行列,後來又逐漸涉足鹽業,積累了巨額財富,司馬家族的當代家主司馬仲,是司馬錯的五世孫,司馬仲還有個胞弟司馬季,是個經商的奇才。
    
  不過礙於漢國重農抑商的國策,司馬季的經商才能難以得到最大程度的發揮,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司馬季時常在朋友聚會時百般攻訐丞相白墨的保守以及愚蠢,認為大漢國如果想強大起來,就必須效法楚國推行鼓勵工商的國策。
    
  這會,司馬季就在司馬仲面前大肆抨擊白墨:“白墨如此倒行逆施,關中遲早大亂,大漢國也遲早亡於此人之手。”
    
  司馬仲臉色微變,道:“三弟伱便少說幾句吧。”
    
  “二哥伱怕什麼?”司馬季不以為然道,“小弟說的都是事實,現在對白墨有意見的大有人在,可不只咱們一家,別的不說,單說呂家,只怕已經恨白墨入骨了!小弟敢斷言,白墨他日必死於呂家人之手,哼!”
    
  司馬仲默然,呂家跟白墨之間的恩怨,關中誰不知道?
    
  司馬季又道:“二哥,小弟以為咱們絕對不能束手待斃,而應該聯合關中各大商家,一起給朝廷施壓,無論如何也要讓大王收回詔命。”
    
  “給朝廷施壓?”司馬仲失聲道,“伱不要命了?需知胳膊拗不過大腿! ”
    
  “那可未必!”司馬季冷然道,“上千商家聯合起來,白墨還敢亂來不成?”
    
  “上千商家?”司馬仲臉色大變,壓低聲音問道,“三弟,伱老實告訴我,昨天晚上找到伱的那個人是不是楚國奸細?伱可千萬不要輕信他們的饞言,丞相心狠手辣,伱們想跟他鬥那是找死,伱們不可能贏的。”
    
  司馬季的臉色越發清冷,道:“二哥,現在說這話已經晚了,關中的上千商家已經暗中開始行動了,最多不出三天,白墨強行設官專營鹽鐵的後果就會顯現出來,到時候,不僅鹽價、鐵價將會飛漲,糧價也會飛漲。”
    
  “什麼?”司馬仲凜然道,“已經開始了麼?”
    
  “是的,已經開始了。”司馬季道,“二哥,咱們若不跟進可就虧大了!”
    
  見司馬仲還有些猶豫,司馬季又道:“二哥伱還擔心什麼呢?事情一旦爆發,白墨必將被關中百姓的口水給淹死,屆時他若想平息關中的鹽糧危機,就只能向咱們認輸,就只能取消鹽鐵官營,難不成他還敢用強不成?”
    
  司馬仲道:“可他畢竟是大漢國的丞相?”
    
  司馬季道:“二哥,有道是法不責眾,這可是上千商家的自發行動!”
    
  司馬仲終於下定決心,沉聲道:“好吧,那就讓咱們在咸陽、漢中、北地、隴西以及上郡的幾十家商行全力跟進,無論鹽鐵還是糧食,有多少就買多少。”
    
  “喏!”司馬季轟然應喏,興匆匆地轉身去了。
    
    ##########
    
  陳平過府來訪,白墨不敢怠慢,親自迎出大門。
    
  敘了禮,白墨又將陳平讓進了客​​廳,然後問道:“太師寅夜來訪,想必是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卻不知道是什麼事情?”
    
  陳平輕輕頷首,又不無擔心地說道:“丞相,據黑冰台報告,咸陽城內的數百糧鹽商家正在暗中頻繁走動,老夫懷疑他們很可能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搞不好就跟丞相伱剛剛推行的鹽鐵官營有關,必須早做防範哪。”
    
  白墨聞言哂然,不以為然道:“太師是不是多慮了?”
    
  對於商販,白墨一貫都很瞧不起,在他看來那就是一群予取予求的待宰綿羊,根本就成不了什麼氣候,譬如司馬家以及呂家,縱然積摔了無數家財,可又能如何?只需大王一紙詔令就能抄沒了他們所有的家資。
    
  陳平道:“若只是一兩個商家,自然不足為慮,可若是上百商家聯合起來,其影響力就非同小可了,若是關中所有商家都聯合起來,那朝廷就該有大麻煩了,眼下鹽鐵官營才剛剛推行,糧布等行業更是完全操在商家手中,離了他們還真不行呀。 ”
    
  “所有商家聯合起來?”白墨擺了擺手,不以為然道,“太師多慮了,多慮了,這些商家個個唯利是圖,為了一點繩頭小利都能爭個臉紅耳赤,他們又怎麼可能聯合行動?這些商家真要聯合行動,除非太陽打從西邊出來。”
    
  見白墨不以為然,陳平只得無奈地道:“總之,丞相需小心提防。”
    
  “也好。”白墨也不能太過拂了陳平面子,當下表態道,“那就有勞太師讓黑冰台加強對商家的監視,若他們真有什麼不軌企圖,也好提前阻止。”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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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9 00:35:07 |只看該作者
第516章 洗劫關中(三)

  遷都後事情太多,項莊也是忙得腳不沾地,今天好不容易得空,就趕緊派呼延將百里賢等大臣都召到了一家剛剛開張的小酒館裡喝酒,楚國遷都洛陽之後,不少依附勳戚貴冑的產業也紛紛遷來了洛陽,至不濟也在洛陽開設了分號。
    
  所以,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洛陽城內便雨後春筍般冒出了數以百計的酒館、驛館、棋舍以及妓寨。
    
  當然,項莊來這家酒館喝酒也不是為了要體驗什麼民間疾苦,而是王宮正在修繕,塵土飛揚的實在呆不住,便索性派兵將這家稍微像樣點的酒館給包了,然後將百裡賢、畢書等文武大臣都請到這邊,一邊喝酒一邊議事。
    
  酒過三巡,武涉問道:“大王,你讓秦家、唐家在邯鄲和安邑大量收購糧食,到底是為了什麼?要知道趙國、韓國對出入境的貨物卡得極嚴,若是少量的糧食也就罷了,可這麼大的數量,要想運回楚國,那是絕無可能。”
    
  項莊道:“讓他側在邯鄲、安邑買糧,還不是因為咱們缺糧。”
    
  項他道:“可問題是這麼多糧食的起運很難掩人耳目,怎麼運回來呢?”
    
  項莊笑笑,沒頭沒腦地就道:“諸位愛卿想錯了,從邯鄲、安邑買進的糧食不是要運回國,而是準備運往關中的。”
    
  “運往關中?”項佗大惑不解道,“這是怎麼回事?”
    
  “具體是怎麼回事你們就不要管了,呵呵。”項莊笑道,“總之,這次若是操作好了,不僅關中上千商家以及漢國勳戚貴冑的財富都會被洗劫一空,還有趙國、韓國太倉中積攢的上百萬石糧食也會盡數落入咱們的教倉。”
    
  項他、項佗等人面面相覷,若能夠洗劫關中也就罷了,還能夠將趙國、韓國國庫中積攢的上百萬石糧食也給洗劫了?這怎麼可能? !
    
    ##########
    
  柳記老號是咸陽最大的一家糧店,可今天清早卻忽然掛出了無糧可售的木牌,大清早趕來買糧的幾百個販夫走卒頓時間便炸了鍋。
    
  因為在此之前,咸陽城內的另外幾十家糧店就已經全部歇業了。
    
  今年秋糧欠收,關中糧價一路上漲,已經從年初的每石五十錢漲到了八十錢,不過三天前,咸陽的糧價卻突然間發了瘋似的往上飛漲,而且是一日三漲,短短三天時間,糧價就漲到了每石兩百錢,而且是有價無市。
    
  糧價飛漲,關中的世家豪族也紛紛開始囤糧。
    
  到了今天,甚至連柳記老號也招架不住、掛牌歇業了。
    
  大漢國雖然奉行重農抑商的國策,可那只是說商人和手工業者地位低下,並不意味著關中就沒有手工業作坊的存在,事實上,關中並不缺大型手工作坊,譬如隸屬於朝廷的冶鐵作坊以及兵器作坊,就僱用了上萬人工。
    
  除了官營作坊,還有大大小小的私營作坊,光是咸陽以及京哉附近的手工從業者就至少有好幾萬人(包括女工和童工),如果整個關中的手工從業者全部加起來,少就也有幾十萬人,這些大多都是脫產的,得買糧度日。
    
  現在,以柳記老號為首的幾十家糧店全部歇業,這些手工業者立刻就斷了口糧來源,他側就得餓肚子了,除了這些家無隔夜糧的手工業者,甚至還有不少的差役也在跳腳罵娘,因為他們也買不到糧食養活妻兒老小了。
    
  一時之間,整個咸陽都鬧騰開了。
    
  與此同時,有種就法則不脛而走,就是丞相白墨設官專營鹽鐵的行徑嚴重傷害了關中商家的利益,由於商家的利益得不到保證,就連柳記老號這樣的老字號現在也關門歇業了,其言外之意,就是咸陽的糧荒都是白墨的胡作非為造成的。
    
    ##########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白墨氣得拍案大怒。
    
  前幾日聽聞有糧店關門,白墨還沒怎麼在意,可到了今天,竟然連柳記老號這樣的老字號也掛牌歇業了,更讓白墨氣憤的是,這些商家竟然顛倒黑白,明明是他們囤糧不賣,​​卻居然倒打一耙,將髒水潑到了他的身上。
  
  本來也是,白墨推行的是鹽鐵官營,要傷害也只是傷害鹽商以及鐵商的利益,與糧商卻是毫不相干的,又怎麼可能導致咸陽城內的糧商關門歇業?很顯然,這背後必然有關中的巨商大賈在穿針引線,試圖給朝廷施加壓力。
    
  陳平道:“丞相,現在又該如何是好?”
    
  此時,陳平心裡對白墨難免有些不滿,他​​早就提醒過白墨,讓他務必引起重視,可白墨卻全不當回事,這才有了今日之禍,如果白墨能夠重視這件事,放下冇身段與各行各業的商家解釋一二,這些糧商又怎麼會夥同鹽商道鐵商鬧事?
    
  有門客提議道:“丞相,這些奸商竟敢囤積居奇,不如派兵查抄了它!”
    
  “胡扯,那不把事情鬧得更加無法收拾了麼?!”陳平毫不客氣地訓斥,現在的問題不僅僅只是糧商在囤積居奇,甚至連關中的世家豪族也都參與了進來,僅僅只派兵抄查幾個糧商又有什麼用,難道還能把囤積的世家豪族都給抄了?
    
  那門客苦著臉道:“不能派兵查抄,那又該怎麼辦?”
    
  “怎麼辦?好辦!”白墨陰陰一笑,沉聲道,“放出太倉之糧,高價出售!既然那些世家豪族願意助紂為虐,那麼本相也就不必再客氣了,他們不是想囤積居奇、牟取暴利麼?本相偏不如他們所願,非要他們賠個底兒掉,哼哼!”
    
  “太倉之糧?”陳平皺眉道,“可這是儲備糧,不能擅動……”
    
  “太師完全不必擔心。”白墨陰陰一笑,就道,“此事本相已有計較,事成之後不但太倉所有的存糧會如數返還,而且國庫還能白得一大筆錢財,這可真是天賜良機,小胳膊竟然也妄想跟朝廷的大腿較勁,他們是在找死!”
    
    ##########
    
  次日,咸陽太倉開始以每石三百錢的價格出糧。
    
  以柳記老號為首的十幾家糧店也重新開張,只不過糧價相比昨天又漲了一百錢,等糧下鍋的夫役傭工們雖然肉疼得想罵娘,卻也只能硬著頭皮多買了幾斗,誰知道這糧價還會不會再往上漲?別看現在貴,沒準到了明天就更貴了。
    
    ##########
    
  司馬府裡高朋滿座,實力雄厚的十幾個大商賈還有席位坐,百十個實力稍遜的商家甚至連個座席都沒有,只能在大廳兩側幹站著,今晚他們聚集在這,是為了求個準信,接下來是趁著高價放糧呢,還是繼續囤糧推高價格?
    
  有巨商問道:“仲公,白墨開太倉放糧已經數日,咸陽的糧荒已經漸趨緩和,囤糧是否還要必要繼續下去?”
    
  司馬季掃視大廳一圈,見眾人神態各異,便知道有人動搖了,這倒也在情理之中,白墨身後畢竟站著整個大漢國,跟他鬥實在勝算渺茫,何況現在糧價已經漲到每石三百錢,若能把手中存糧全部放出去,也能大賺一筆了。
    
  當下司馬季冷笑道:“在下奉勸諸位還是打消放糧的念頭為好,白墨可正等著呢,只要你們這邊一放糧,他那邊立馬就會瘋狂地往下壓價,到時候糧價絕對會跌到一個讓你們賠得血本無歸的低位,如此,白墨就能夠以超低價從諸位手中回購糧食,充實太倉。”
    
  不少糧商的臉上便紛紛露出了凜然之色,心忖白墨還真夠陰險,險些就著了他的道。
    
  司馬仲這才微笑著兢道:“諸位也不必太過擔心,別看現在糧價已經漲到三百錢,不過老朽可以很明確地告訴大家,好戲才剛剛開始,老朽可以在這裡給大家透一個實底兒,最遲到明年開春,糧價肯定會漲到千錢!”
    
  “什麼?上千錢?!真的假的?”
    
  “要真能漲到上千錢,那咱們可就發了!”
    
  “不管真的還是假的,咱們都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對對對,事到如今,哪怕前面是懸崖也只能閉著眼睛往前闖了。”
    
  話音甫落,大廳裡霎時便響起了一片竊竊私語聲,有興奮不已的,有冷靜思索的,有閉目養神的,也有神情猙獰、咬牙切齒的。
  
  馬上又有巨商問道:“仲公,那邊是個什麼態度?”
    
  大廳裡的竊竊私語聲嘎然而止,每個人都豎起了耳朵,因為此巨商嘴裡所就的那邊,指的就是關中首富一呂家。
    
  這次關中商家聯手囤糧起事,呂家並沒有直接參與,但他們暗中還是給予了支持,現在白墨放出太倉之糧,雙方較量有激化之勢,若是沒有呂家以及依附於呂家的勢力支持,單單靠他們這邊的百十來家很可能會吃不住勁。
    
  司馬仲微微一笑,反詰剛才發問的巨商道:“石公,為是沒有那邊的支持,老朽又豈敢挑頭跟白墨唱對台戲?不瞞各位,那邊已經明確放出話來,無論白墨從太倉放多少糧,他那邊都保證能夠吃下,諸位若有餘力,不妨繼續吃進。”
    
  這話一就出來,大廳裡的百十來個商家頓時心神大定。
    
  “什麼?那邊終於要直接參與了嗎?太好了,這下沒問題了。”
    
  “回頭老子再吃五千石進來,哼哼,咸陽太倉存糧也就五十萬石,老子倒要瞧瞧,白墨能夠堅持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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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 洗劫關中(四)

  屈不才興匆匆地走進了項莊的書房,作揖稟道:“大王,好消息,繼白墨開太倉放糧之後,呂家也終於出手了。”
  
  “好,很好。”項莊狠狠擊節。
  
  隨著呂家的介入,關中這場因糧食而引發的對決就上升成為政治鬥爭了,現在無論是白墨還是以呂家、司馬家為首的利益群體,都已經沒了退路,甚至連聞風而動、試圖從中牟取暴利的世家豪族也徹底陷了進去。
  
  因為現在的局面是明擺著的,誰先挺不住,誰就一定會賠個血本無歸。
  
  假如白墨挺不住,那麼他不僅會賠光太倉中的所有存糧,而且得承受關中糧價飛漲帶來的惡果,除非他敢以鐵腕鎮壓關中所有的商家、世家、豪族以及勳戚,因為現在這四個群體已經形成了利益共同體,他們的利益是一致的。
  
  “白墨,嘿嘿,想不到伱也有今天!”項莊也有些小興奮。
  
  不過轉念一想項莊也就釋然了,經濟戰對於古人來說實在是太陌生了,華夏自古便是官本位的統治體系,直到兩千年後依然如此,在官本位的體系下,商人毫無地位可言,也難怪白墨根本不將關中的商家放在眼裡,試想,有誰會將一群螞蟻放在眼裡呢?
  
  就說畢書和百里賢,也都是大能人吧?可他們不也對經濟戰毫無反應?
  
  不過現在,白墨應該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吧?關中的商家固然只是一群毫無反抗能力的小螞蟻,可現在這群小螞蟻中間卻出現了許多只劇毒的蠍子。也就是關中的世家豪族以及勳戚貴冑,白墨再想把這群螞蟻連同蠍子掃除已經不太容易了。
  
  還有,白墨所不知道的是,在這群小螞蟻、毒蠍子的背後,其實還隱藏著一條隨時準備擇人而噬的巨蟒,嘿嘿。
  
  ##########
  
  在陳平的授意下,黑冰台已經加強了對關中商家的監控。因而各類消息便如雪片般飛到了陳平的案頭,聽聞以呂家為首的勳戚貴冑也已經介入其中,陳平感到事態嚴重。趕緊連夜前來相府,與白墨密議。
  
  “這就是一群唯利是圖的小人,他們眼裡根本就沒有大漢國的利益!”陳平說著說著便來了氣。拍案怒髮衝冠道,“丞相,不如伱我連夜進宮覲見大王,請求大王下詔,敕令這些小人開倉放糧,誰若不從,則嚴懲不貸!”
  
  陳平說的自然是關中的世家豪族還有勳戚貴冑,尤以呂家勢力最大。
  
  “不妥,太師此議大為不妥呀。”白墨搖了搖頭,沉聲說道。 “若以鐵腕整肅,勢必會造成局勢動盪,一個不慎還會動搖國本,大漢國正是需要勵精圖治、休養生息之時,委實不能夠再出什麼大事了。所以此事還需另想對策。”
  
  陳平聞言默然,他知道白墨說的是事實,以鐵腕整肅這些囤積居奇的世家豪族以及勳戚貴冑,固然可以消心頭之恨,也可以解一時之困,但是後果無疑也是極其嚴重的。因為這樣一來,關中將會大亂,甚至連軍隊都會軍心渙散。
  
  當下陳平又問道:“丞相,那伱又有什麼良策?”
  
  白墨沉吟著說道:“太師,此前是本相小覷他們了,本相的確沒有想到這些商賈聯合起來竟然會產生如此之大的影響力,還有那些世家豪族、勳戚貴冑,沒想到他們竟然也會跟商賈沆瀣一氣,而跟本相做對。”
  
  陳平道:“這就叫利令智昏。”
  
  “沒那麼簡單。”白墨擺了擺手,冷然道,“這次世家豪族以及勳戚貴冑之所以出手,逐利只是次要原因,其實,各大世家豪族以及勳戚貴冑才是鹽鐵產業的真正掌控者,因為本相推行的鹽鐵官營傷及了他們的根本,所以他們才會群起反撲。”
  
  陳平聞言苦笑,沉聲問道:“丞相,那現在又該如何應付?”
  
  饒是陳平智計百出,可在怎麼對付這些商家的問題上,卻是束手無策,因為這個層面已經超出了他的學識範疇。
  
  “本相已經有了應對之策,太師且看。”白墨說著從案上拿起兩封書信。
  
  陳平匆匆看完書信,頓時兩眼一亮,道:“請求趙國、韓國緊急調運糧食?”
  
  “對。”白墨重重點頭,獰聲說道,“他們不是想通過糧食跟本相以及大漢國打一場商戰嗎?行啊,本相奉陪到底,本相倒要看看,是他們的錢多,還是漢國、趙國以及韓國太倉的儲備糧多,看最後誰先撐不住,哼哼!”
  
  陳平道:“可是從安邑運糧到咸陽至少需要十天,邯鄲則要更久!”
  
  白墨道:“無妨,咸陽太倉還足夠支撐一段時間,只需減少每日的放糧額度就可以,等到安邑、邯鄲的糧食運到了,再大開倉門、全力放糧,本相撐死他們,哼哼!”
  
  ##########
  
  趙王張敖將密信遞給白宣,說道:“上將軍,伱先看看這個。”
  
  白宣接過書信匆匆看完,訝然道:“白丞相要借糧?這是怎麼回事?”
  
  旁邊的張景說道:“上將軍最近忙於整軍,所以不知道關中發生了什麼,據說關中因為糧食欠收已經引發糧荒,所以才需要藉糧。”
  
  白宣蹙眉道:“可白丞相一張口就要借一百萬石,邯鄲太倉也沒這麼多呀?何況邯鄲太倉的糧食是戰備糧,不到十萬火急時絕不能輕易動用,又豈能外借?”
  
  趙王張敖道:“那就給白丞相回信,就說咱們也缺糧,無糧可藉。”
  
  “這也不妥,這回漢國有難,咱們若是袖手旁觀,豈不違背了連橫之約?”白宣沉吟了片刻,最終說道,“這樣吧,借五十萬。”
  
  趙王張敖道:“善,就依上將軍所言。”
  
  ##########
  
  數日後,屈不才興匆匆地進了項莊書房,稟報導:“大王,剛收到安邑、邯鄲的飛鴿傳書,韓王韓信和趙王張敖已向漢國施以援手,分別借糧三十萬以及五十萬石,現在正派兵晝夜兼程、解往咸陽呢。”
  
  “好,好!”項莊狠狠擊節,興奮地道,“決戰就要開打了!”
  
  說此一頓,項莊又手指著屈不才吩咐道:“馬上通過地下渠道再給烏木崖咸陽分部送十萬兩黃金過去!”
  
  給烏木崖咸陽分部準備黃金,自然是用來借貸的。
  
  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通過這場商戰項莊要達成三個目標,一是洗劫漢、韓、趙國太倉中的儲備糧,以緩解楚國缺糧的窘境;二是洗劫關中世家、豪族以及勳戚的財富,極大地充實楚國國庫;三是讓關中商賈欠楚國一屁股債,從而暗中控制他們。
  
  ##########
  
  咸陽,丞相府。
  
  陳平衝白墨揖了一揖,語氣凝重地說道:“丞相,黑冰台已經基本查清楚了,參與囤糧的關中商家、世家、豪族以及勳戚貴冑計有五百餘家,若是把他們名下的田產、房產全部變賣掉,差不多可以湊出二十萬萬錢。”
  
  “沒那麼多。”白墨擺了擺手,冷然道,“這麼大規模的變賣,勢必會造成田產、房產價格的暴跌,他們最後能湊出一半就頂天了。”
  
  陳平輕輕頷首道:“倒也是,別人也不是傻瓜。”
  
  白墨又道:“趙王張敖和韓王韓信已經答應藉糧,大約八十萬石糧食正在運來咸陽的途中,這八十萬石再加上咸陽太倉以及各郡各縣的餘糧,總數大約在兩百五十萬石左右,以每石五百錢計算,價值大約十二萬五千萬錢,已經足夠壓垮他們了。”
  
  陳平道:“保險起見,是不是將糧價從五百錢提高到一千錢?”
  
  白墨道:“恐怕不行,咸陽夫役和傭工的月錢也就八百錢左右,若是將糧價提到每石千錢,他們就養不活自己的妻兒老小了,夫役、傭工們養不活自己的家人,必定會騷亂,這一來,豈不顯得本相無能,有些人在大王面前就有話可說了。”
  
  這個也在情理之中,對手可以不管咸陽百姓的死活,白墨身為漢國丞相,卻不能不考慮咸陽百姓的生計問題。
  
  ##########
  
  呂台神情陰沉,正望著窗外的暮色出神。
  
  原本,呂台並不想跟白墨做對,既便是白墨剝奪了他的兵權,又將呂釋之、呂產從郡守調為閑職,呂台也都可以忍,但是白墨要將鹽鐵設官專營卻是觸及呂家根本了,呂家若是再不反抗,不但會失去權柄,還會失去財勢,如此不出兩代就會徹底敗落。
  
  呂台是大漢臣子不假,可他更是呂家的家主,他不能不替呂家考慮,所以,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扳倒白墨這顆大樹。
  
  呂釋之的神情同樣陰沉,站在呂台身後低聲說道:“將之,從安邑解來的三十萬石糧食最多再過五日就能運到咸陽了,邯鄲解來的五十萬石也會在半個月內解到,白墨又正從各郡各縣往咸陽調集餘糧,再加上咸陽太倉,其總數恐將超過兩百五十萬石哪!”
  
  站在另外一側的呂產補充道:“按現在的每石五百錢的價格計算,兩百五十萬石那就是十二萬五千萬錢,就是將咱們這邊還有司馬家族那邊的產業全部變賣,恐怕也湊不齊,因為變賣的產業太多,田產、房產價格已經暴跌近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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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9 00:35:30 |只看該作者
第518章 洗劫關中(五)

  呂台長長地舒了口氣,忽然問呂釋之道:“老叔,那邊的人能不能聯繫上?”
  
  呂釋之聞言不禁一愣,他當然知道呂台所說的那邊是指楚國烏木崖的人,自從白墨大權獨攬、呂家遭到打壓之後,便不斷有烏木崖的人前來試探,呂釋之倒是不反對跟烏木崖的人接觸,不過呂台對此卻是堅決反對。
  
  “將之,你想好了?”呂釋之道,“烏木崖的人可沒安好心。”
  
  呂台重重點頭,說道:“我已經想好了,我們呂家絕不背叛大漢,但白墨必須搬倒,白墨不倒,我呂家早晚會被他連根拔起,可是單憑我們根本撼不動白墨,要想贏得這場決定性的較量,我們就必須藉助楚國的力量。”
  
  呂產疑惑地道:“可是,烏木崖能幫咱們什麼呢?”
  
  呂台道:“二弟你傻呀,烏木崖的背後站著整個楚國,楚國從十六年前便開始大力發展工商業,其財富之豐又豈是我大漢所能比擬的?項莊隨便拔根毛,就能把關中所有的糧食都買下來,只要烏木崖肯伸手,這次白墨就輸定了。”
  
  呂釋之重重點頭,說道:“將之,老叔這便去找他們。”
  
  呂台叮囑道:“黑冰台的人無孔不入,老叔你一定要注意保密。”
  
  呂釋之冷冷一笑,以篤定的語氣說道:“將之你就放心吧,老叔別的本事沒有,騙騙黑冰台的那群鷹犬卻是綽綽有餘。”
  
  一轉眼半個月過去,安邑、邯鄲的糧食先後解到,白墨從各郡、各縣調集的糧食也相繼運到咸陽,前後兩百多萬石糧食投放下去,咸陽的糧價竟絲毫不見下跌就在今天上午,糧價甚至還出現了報復性​​的暴漲,從每石五百錢漲到了一千錢!
  
  而且,坊間更有傳言四起,說糧價還會繼續漲到兩千錢!
  
  “平!”白墨劈手將案上的硯台掃到了地上,神情震怒。
  
  就在剛才,漢王劉桓將白墨急召進宮著實埋怨了一通還讓白墨立即想辦法平抑咸陽的糧價。
  
  旁邊陳平的臉色也是有些尷尬,顯然,黑冰台提供的情報出現了極大的差錯,原以為對方最多也就能湊出十萬萬錢,所以兩百五十萬石糧食投下去,就絕對能夠撐死他們了,到時候只等糧價暴跌他們就能夠低價回購了。
  
  可結果卻並非如此,他們這邊的糧食都快賣完了,對方卻似乎還有餘力。
  
  陳平道:“丞相,肯定是中間哪裡出問題了老夫再讓黑冰台去查一查。”
  
  “太師,不必再查了。”白墨擺了擺手斷然道,“本相可以肯定,此事必然有烏木崖的人在背後搗鬼。”
  
  “烏木崖?丞相是說,楚國借了他們錢?”陳平蹙眉道,“這個老夫就不明白了,這可不是幾十萬錢或者幾百萬錢,而是幾萬萬錢,按照楚國現在黃金跟五銖錢的比兌價格,那可是幾十萬兩黃金哪,項莊就不怕打了水漂?”
  
  “楚國富有幾十萬兩黃金算得什麼?”白墨冷然道,“只要能搞亂我大漢,哪怕是付出上百萬兩黃金,項莊多半也不會皺一皺眉頭。”
  
  陳平點頭道:“倒也是那麼現在怎麼辦?”
  
  白墨冷然道:“關中已經無糧可支,所以還得向韓趙借糧。”
  
  “還得借糧?韓國和趙國可是已經借了八十萬石了他們還會再藉嗎?”
  
  “好在這次所借不多,只要有三十萬石就差不多了,本相準備親自修書兩封,分別送與趙國上將軍白宣以及韓王韓信,問題應該不大。”
  
  “問題是,楚國如果再插手進來,又該怎麼辦?”
  
  “我們已經弄楚了事情的緣由,應對也就簡單了,楚國要偷運幾十萬兩黃金進來可說是很容易,但若想把幾萬萬枚五銖錢偷運進來那就難了,所以到時候我們只需禁止上幣與下幣的自由兌換,他們就必死無疑!”
  
  “哼哼,白墨還真是厲害。”項莊摸了摸唇角反捲的短鬚,冷笑道,“這麼快就發現了阻止我大楚參與關中亂局的方法。”頓了頓,項莊又道,“不過,他現在才發現這點,卻是已經晚了,寡人早已經佈局完成了,嘿嘿。”
  
  坐在項莊下首的秦寡婦和唐通也是神情振奮。
  
  項莊又問兩人道:“你們找的代理人可靠嗎?”
  
  秦寡婦忙道:“奴家找的是趙國老國相貫高的內侄。”
  
  “貫高是德高望重的老臣,便是白宣也得給他幾分面子,不錯。”項莊輕輕頷首,又問唐通道,“你呢?”
  
  唐通忙答道:盤下下找的是馮國丈。 ”
  
  “馮國丈?”項莊道,“韓王寵妃馮妙女的父親?”
  
  “對對對,韓王對馮妙女百般寵愛,所以馮家在安邑的勢力​​極大,有馮家做代理人,絕對不會出什麼差錯。”
  
  “很好。”項莊大手一揮,獰聲道,“那便動手吧。”
  
  半個月後,從邯鄲、安邑解來的第二批三十萬石糧食運抵咸陽。
  
  隨著又一批糧食的運抵,咸陽的糧食價格再次出現小幅的回落。
  
  前文說過,在咸陽做糧食霸盤的群體主要有三個,實力最雄厚的是以呂家為首的幾十家勳戚貴冑,實力稍弱的是以司馬家為首的兩百多商家,實力最弱的則是三百多家跟風買進的世家豪族,前面兩個群體是同盟,世家豪族卻是來渾水摸魚的。
  
  三百多家世家豪族雖然沒有跟勳戚、商賈兩大群體結盟,可在此之前,三方還是非常默契地完成了對咸陽糧價的炒作,只是他們的投機心理決定他們是靠不住的,一旦市場出現波動,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做空離場。
  
  在此之前,這些世家豪族也不是沒有動搖過,也同樣有過試探性的拋售,不過由於以呂家、司馬家為首的兩大群體的強力買入,讓他們意識到關中糧價遠未到極限,人心都是貪婪的,在暴利的誘惑下,他們一次又一次地選擇了跟進。
  
  這次咸陽糧價的小幅回落依然是世家豪族的試探,如果勳戚、商賈群體繼續買進,他們也會繼續選擇跟進,如果勳戚、商賈兩大群體歇菜了,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拋售手中囤積的所有糧食,踩著勳戚貴冑以及巨商大賈的屍體逃生。
  
  這些世家豪族並沒有意識到,僅憑關中的夫役傭工群體,已經根本消化不掉如此龐大的糧食盤口了,換句話說,他們根本就逃不出來了!當然話又說回來,也有小部份世家豪族早在此前就已經拋糧離場,賺了個盆滿缽滿。
  
  當世家豪族在觀望,勳戚和商​​賈則準備買入時,漢王劉桓突然下了一紙詔令,禁止上幣黃金在關中市場上流通!
  
  自秦以來,便有上幣黃金與下幣銅錢共存,不過兩者之間並沒有明確的比兌價格,換句話說,黃金就跟後世的古玩字畫一樣,很值錢,但是你得先賣出去才能換回來五銖錢,在集市上,直接用黃金是買不到商品的。
  
  但是項莊的變革改變了這一現狀。
  
  為了鼓勵工商業的發展,項莊發行了面額一兩的金幣,並且明確規定,一兩黃金兌換四千錢,十幾年時間已經過去,這個比兌價格有了一定浮動,但是總的來說還是穩定的,其餘各國也默許了黃金在本國市場上的流通。
  
  若是沒有這個前提條件,項莊根本就不敢跟漢國打經濟戰。
  
  但是現在,漢王劉桓一紙詔令就改變了這種現狀,禁止黃金的直接流通,等於是斬斷了關中商家賴以繼續買入大宗糧食的資金鍊,試想一下,經過前段時間的買入,幾乎所有的五銖錢都已​​經流入了國庫,讓他們上哪去籌集這許多錢?
  
  劉桓的禁令不可能從根本上禁止黃金貨幣的流通,卻不可避免地影響到了一部份世家豪族的心態,這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儘管呂家、司馬家反復派人遊說,試圖說服世家豪族繼續接收黃金,卻遭到了拒絕。
  
  三百多世家豪族最先開始恐慌性拋售,遂即拋售的浪潮便波及到了兩百多家商家,當二十多家勳戚貴冑也開始拋售糧食時,維持了三個多月的糧食霸盤終於徹底崩潰,原本已經漲到每石千錢的糧價開始瘋狂地回落。
  
  咸陽,相府。
  
  “太師,乾了!”白墨舉觴遙敬陳平。
  
  陳平舉起酒觴掩袖一飲而盡,又意猶未盡地砸了砸嘴,說道:“好酒,真是好酒啊,可惜咱們大漢國至今還釀不出來呀。”
  
  白墨微笑道:“這酒雖好,卻總難充飢哪。”
  
  陳平也笑道:“丞相,咸陽集市的糧價已經回落到每石四百錢了,呵呵,真是不敢想像哪,這才幾天哪,糧價竟然就回落到了每石四百錢。”
  
  “太師,這才剛開始呢。”白墨微微一笑,說道,“那些勳戚、商賈以及世家豪族囤積的糧食數量已經遠遠超過了關中夫役、傭兵的消化能力,不出意外的話,咸陽糧價還得一路回落,總之,糧價不跌到每石三十錢,本相是不會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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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9章 進場收屍

  洛陽的楚王宮裡歡聲笑語一片,項莊正和畢書、武涉還有百里賢喝酒慶祝。
    
  “來,學劍、跋之還有子良,乾了這一觴,呵。”項莊衝三位股肱大臣遙遙舉觴,畢書三人也跟著舉觴,掩袖一飲而盡。
    
  放下酒觴,武涉歪著頭問道:“大王,臣還是有些想不明白。”
    
  項莊微笑,一邊往酒觴裡傾注美酒,一邊問道:“你有什麼不明白的?”
    
  武涉說道:“臣不明白的是,咸陽無隔夜之糧的夫役、傭工還不到十萬人,白墨只需要限制別人購糧,或者乾脆對這些夫役、傭兵實施配給制度,就能確保他們有飯吃,這關中的糧荒也就很難擴散了,又何至於淪落到如今這地步?”
    
  項莊不答,反問畢書道:“學劍,你說你那師兄想幹嗎?”
    
  畢書笑笑,回答武涉道:“上大夫,我那師兄不是沒想過限購或者配給,不過,他顯然並不滿足於此,他更想通過這次糧食危機一舉打垮那些敢與他做對的勳戚冑、巨商大賈以及世家豪族,為他徹底推行鹽鐵官營掃清障礙。”
    
  “原來如此。”武涉蹙眉道,“白墨素來謹慎,這次卻怎麼如此冒失?”
    
  “跋之你這話可說錯了。”項莊擺了擺手,道,“白墨謹慎只在軍事,在政事上他卻是極其大膽、激進的,否則,他又豈敢在關中推行平算賦、均瑤役的國策?至於這次,白墨那不叫冒失,而是他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作為一個古人,又如何想像金融戰爭的凶險?
    
  百里賢微笑道:“大王,接下來秦家、唐家是不是應該出手了?”
    
  “對。”項莊將酒觴往案上重重一頓,獰聲道。 “現在關中的糧食霸盤已經崩潰。秦家和唐家是該進場收屍了。”
    
    ##########
    
  已到年關歲末,呂府上下卻毫無一絲喜慶氣息。
    
  無論是前院的門客家丁,還是後院的丫環奴僕。全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連走路都提著小心,生怕一個不慎招來飛天橫禍。就在昨天,一個小丫環僅僅因為不小心摔碎了一只普通陶罐,結果就被二公子生生杖斃了。
    
  呂產火急火燎地走進了呂台的書房,氣急敗壞地道:“兄長,那些鼠目寸光的蠢貨,他們就只顧眼前的利益,嘴上說同進共退,背地裡卻都在搶著賣呢。”
    
  呂產剛從這些世家豪族的聚會上回來,在聚會上。呂產試圖說服這些世家豪族與勳戚貴冑以及關中商賈同進共退,既便拿不出更多的五銖錢購進剛剛運抵咸陽的糧食,也絕對不能把吃進肚子裡的糧食吐出。鼓動他們咬牙堅持下去!
    
  不得不說。呂產的提議是很有道理的,畢竟這次運抵咸陽的糧食只有二三十萬石。咸陽城內的夫役、傭兵差不多有七八萬,最多兩個月,這批糧食就會消耗殆盡,到那時候,咸陽的糧價還得漲回去,白墨還不出趙、韓借糧,還得高價回購他們肚子裡的糧食。
    
  但是遺憾的是,這些世家豪族毫無眼光,根本不願跟他們同進共退。
    
  “讓他們賣去。”呂台冷冷一笑,獰聲道,“咸陽的佣兵夫役就那些,每天所需的糧食也就五千石左右,可他們手上囤積的糧食有多少?怎麼也有六十多萬石吧?哼,這麼小的市場需求卻有這麼多的糧源,看他們怎麼賣得出去!”
    
  呂產嘆息道:“兄長,可這樣一來也把咱們給吭了。”
    
  世家豪族囤積的糧食有六十多萬,可以呂家為首的二十幾家勳戚囤積的糧食更多,單是呂家一家就囤積了差不多五十萬石,二十幾家加起來更是超過了一百萬石,此外,以司馬家為首的百餘家商賈也囤積了差不多八十萬石。
    
  為了囤積這些糧食,呂家、司馬家可是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幾乎將能夠變賣的田產、房產都給變賣了,到現在,他們家除了滿屋子的糧食,甚至連妻兒老小丫環僕婦們做新衣裳的布匹都沒有了,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
  
  還有,把糧食就這樣堆放在屋子裡也不是個事,時間一長肯定會酶爛,可修建地窖或者糧倉的話,又需要一大筆開支,若在平常,這對於財力雄厚的呂家來說只是小菜一碟,可是現在,呂家卻委實連一萬錢都湊不齊了。
    
  而且,既便他們還有錢修建地窖或者糧倉,能夠將糧食全部保存起來,可是等明年春糧一收上來,他們也一樣要虧個血本無歸。
    
  呂產想了想,忽然說道:“兄長,要不再找找那邊?”
    
  呂台嘆口氣,搖頭說道:“沒用,白墨一紙詔令禁止關中流通黃金,卻是擊中了我們的要害了,那邊也是幫不上了,畢竟幾十萬兩黃金也就幾大車,偷運容易,可幾萬萬錢卻有幾百大車,哪那麼容易偷運進來?”
    
  “兄長,難道就這樣算了?”呂產色變道,“任由這幾十萬石糧食爛在屋子裡,咱們呂家可真就賠個底兒掉了。”
    
  呂台默然不語,儘管他心裡很不願意,卻必須得承認,這次較量他們已經輸了,他們徹底輸給了白墨那廝,呂台甚至已經做好了壯士斷腕的準備,到最後,他寧可燒掉斥巨資買進的五十多萬石糧食,也絕不讓白墨低價買進!
    
  就在這個時候,忽有家奴進來稟報:“家主,有個自稱是貫仲的趙人求見。”
    
  “貫仲?”呂產聞言一愣,“這次販糧前來關中的兩大糧商之一的那個趙商好像就叫貫仲吧?聽說此人跟趙國老國相貫高是親戚。”
    
  呂台神情微動,當下吩咐道:“請他進來。”
    
    ##########
    
  “不見,就說本相已經睡下。”白墨衝家奴揮了揮手,道,“有事明天再說。”
    
  家奴喏了一聲,躬身退了下去,坐在白墨對面的陳平笑道:“丞相,你這可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喲,這才什麼時辰,你就睡下了?”
    
  白墨攤了攤手,笑道:“本相處理政務乏了,所以早早歇了。”
    
  陳平搖了搖頭,又道:“不過老夫聽說這個馮季可是韓王寵妃馮妙女的族兄,他這次販來關中的十幾萬石糧食也有馮國丈的背景,要不讓太倉令高價吃進這批糧食算了,他們千里迢迢販糧前來關中幫咱們的忙,也不能讓他們虧本不是?”
    
  “那不行,斷然不可行。”白墨斷然道,“現在吃進,好不容易才打壓下來的糧價只怕立刻又會漲回去,這樣一來,此前的所有努力可就前功盡棄了。”頓了一頓,白墨又道,“現在不僅不能吃進,甚至連口風都不能露出一絲。”
    
  陳平說道:“可你老這樣躲著也不是個事。”
    
  白墨沉吟片刻後說道:“這樣吧,聽說隴西、北地有些關卡暗地裡違背朝廷禁令,縱容販夫走卒販鹽前往河西,本相這就前去巡視一番,正好藉機躲開他們,至於太師您,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本相身上好了,諒他們也無話可說。”
    
  陳平苦笑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
    
  關於糧價的談判正在呂府的書房內上演。
    
  聽貫仲道明來意,呂產大喜,呂台卻不為所動,淡淡地道:“足下本是販糧而來,現在卻一改初衷大肆買糧,難免有趁火打劫之嫌吧冇?”
    
  貫​​仲悶哼了一聲,冷然說道:“我們千里迢迢販糧前來,原本是為了幫漢國的忙,可是白墨身為漢國丞相,卻眼睜睜地看著我們虧個血本無歸而無動於衷,這又豈是人做的?他白墨能做初一,那就別怨我們做十五了!”
    
  呂產道:“可關中這麼多糧食,你們一家吃得下麼?”
    
  貫​​仲道:“我們一家吃不下來,難道就不能找別家幫襯?”
    
  呂台道:“問題是這麼多糧食,你們買去何用?趙國、韓國不缺糧吧?”
    
  呂產道:“楚國倒是正缺糧呢,莫非你們打算把糧食賣給楚國?”
    
  “噯!”貫仲急伸手阻止呂產道,“二公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連橫、合縱兩盟勢如水火,我們身為趙韓糧商,又豈會助紂為虐將糧食販到楚國去?也不瞞你們,我們已經從楚國弄到了釀造白酒的手藝,打算買下這批糧食釀酒。”
    
  呂台、呂產對視一眼,如果實情真是這樣倒也解釋得通。
    
  當下呂產說道:“好吧,那就請足下開個價吧,你們願意以什麼價位買進?”
    
  貫​​仲當即答道:“總不能讓關中的同行們虧個血本無歸,對吧?這樣,我們以每石八十錢的價位買進,有多少要多少,如何?”
    
  “每石八十錢?!”呂產大叫道,“開什麼玩笑?!我們買進的平均價位將近四百錢,你以每石八十錢買進,還說不讓我們血本無歸?你你你,這也太黑了!”
    
  “噯,二公子,話也不能這麼說吧?”貫仲略略有些不高興道,“據在下所知,白丞相可是準備坐等糧價跌到每石四十錢,然後才會出手買進,相比白墨,在下厚道多了,總之賣與不賣全在你們自己,在下告辭了。”
    
  說罷,貫仲徑直起身,作勢欲走。
    
  “先生且留步。”呂台這才跪坐起身,打圓場道,“在下二弟魯莽,言語衝撞了先生,還請先生大人有大量,莫怪。”頓了頓,呂台又道,“至於糧價,還可以再商量,做買賣嘛,不就是漫天要價坐地還價麼,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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