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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太子突然之間昏過去,謝思思猝不及防。然而不等她反應過來一群人就衝進來,一時間兵荒馬亂,當下便驚呼一片。
緊接著一切變故就如脫了韁繩的馬兒,完全失控。不期然衝進來的下人,尖叫著跑出去喊人的婆子,隨著人越來越多地聚過來,一雙雙驚恐又暗藏鄙夷的眼睛盯著她。相似的情景,相似的話,唯一不同的,是地點從上輩子的竹林變成這輩子的水榭。謝思思捂著赤裸的身子,看著匆匆跑出去通知周謝兩家主母的周家下人,不知所措。
不久後,周家的主母扶著大公主匆匆趕過來。
落後一步的是謝家人,謝國公夫人不過在聽了半個時辰的戲,迎頭就劈下來一道悶雷,劈得她幾欲昏迷。
錦瑟琴音已經從蘇婆子的屋裡跑過來,頭垂得低低的。而謝思思在看到王氏的一瞬,眼神閃閃爍爍,根本不敢與她對視。知女莫若母,王氏一看這她這反應心裡就猛地一咯噔。再一看旁邊昏厥的太子,扶著下人胳膊的王氏只覺得天旋地轉。
思思往日胡鬧,她只當女兒年紀還小。想著往後再好好教,總能把人搬回來的一天。誰知道這才放鬆了片刻,這丫頭一轉頭就鬧出這麼大的禍事!
心思一轉,旁邊的大公主已經當機立斷,帶著女眷全退了出去。
東宮的內侍湧進來,七手八腳地就替昏迷的趙宥鳴穿好衣裳。劉展腦中電閃雷鳴,面上方才多飲幾杯而染上的薄紅一瞬間就全退了乾淨。顧不得謝思思還赤身裸體,衝上去背起太子便往外跑。
劉展是武官,腳步飛快,落後一步的東宮內侍腿軟腳軟的哪裡追得上?於是一個個扯著脖子就在水榭裡大聲叫嚷著傳太醫。
寧靜的水榭此時鬧騰得跟菜市口似的,周家整個兒都被驚動了。
花園那邊看戲的夫人們聽到了風聲,當下連戲都不聽了。其中耐不住性子的幾位更是扶著下人的胳膊,匆匆趕來水榭門外,聽著裡頭的動靜。謝思思原本計劃暗中與周博雅冰釋前嫌的歡愛,此時徹底泡了湯。
迷茫地由著錦瑟琴音攏好衣衫,萬千委屈不曾說出口。
王氏出手也實在倉促,突然之間,幫她穿衣的錦瑟就被王氏猛地一巴掌扇得撞到了柱子上,當場就扇掉兩顆牙:「你們到底是怎麼照顧四姑娘的!四姑娘醉了酒,明明在客房歇下了,怎麼被賊人擄到這兒來?還出了這檔子事!」
王氏不愧是國公府主母,稍息之間便做出權衡,將損害將至最小。不過她此時是真的怒極,這一巴掌下去,絲毫沒有留餘力,虎口震得發麻。
錦瑟哪裡願意承擔這樣大的罪名,當下便哭喊著冤枉。王氏半點不給她申辯的機會,身邊嬤嬤二話不說堵住嘴便往外拖。
「周大夫人,大公主殿下,」王氏知今日這事兒不是周家承擔惡名,就是謝家的名聲再毀一次。女兒被這麼多人看了身子,不管是不是周家的錯,她此時也不想跟周家攀關係了。今日一過,周謝兩家就是有心重修舊好也不能了。於是她張口就把錯全往周家頭上扣,「思思今日在周家遭此陷害,清譽全毀,你們不給一個交代?」
錦瑟被拖出去,也就是一夕之間。琴音看錦瑟遭此厄運,立即嚇到了,跪在地上就砰砰地給謝思思磕頭:「姑娘,姑娘,姑娘求求您!」
「住嘴!」王氏一聽這話不對,看了眼身邊下人便不準她壞事,「拖出去!」
琴音心知今日被拖出去,就是一個死字。她思思死抱著柱子,希冀地看著謝思思。祈求她看在她們從小伺候她的份上幫她們說句話。然而謝思思根本看都不看兩人,只低著頭嗚嗚地哭,肝腸寸斷地哭。不管琴音如何求,都無動於衷。
方氏看出這丫頭話裡有話,有心留下琴音,謝家下人卻比她嘴更快地把人拖下去。閒雜人等都清乾淨,在場除了當事人謝思思,就只剩周謝兩家的女眷在場。
方氏眉頭皺起來,軟和的臉此時也冷肅下來。
謝家人面上個個青黑一片,未出閣的幾個謝家姑娘快恨死謝思思了。
這麼些年,因著謝思思一個人放誕任性的各種行徑,謝家姑娘的名聲早就岌岌可危。原就親事艱難的她們,心知經此一次,往後怕是更難覓到好人家。其中謝五姑娘正在跟御史大夫家三公子議親,過了三月就要定。
謝五姑娘當下就昏過去,過了年她已經十八了,這好不容易得的好親事怕是要黃。
且不提謝家如何驚恐,大公主心中的震怒不必王氏少。在今日之前,她心裡還拿謝思思當周家人看。如今出了這檔子事兒,就是懷恩大師斷定了謝思思是周家人,她也不會再允許被旁人佔了身子的女人辱沒自己的金孫。
可即便如此,但今日這事兒亂了她的預想,著實嚥不下這口氣。
今兒這事兒明擺著謝思思是被人算計了。謝思思再荒誕也做不出這等違背人倫的醜事。一想到有人膽敢在周家使不堪的手段害人,大公主就怒不可遏。手裡的玉佛珠當下就砸到了地上,發出啪地一聲脆響,大公主一雙鳳目裡彷彿射出了冰凌。
她森然的嗓音不疾不徐,叫這水榭裡瞬間冰天雪地:「查!必須徹查到底!本宮倒是要瞧瞧,是哪個鬼祟敢在本宮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等事兒!」
謝思思當下被人點醒了似的尖叫:「是周家府上的表姑娘,是她害我!」
計劃全被打亂,謝思思此時已經分不清利弊好賴了,張嘴就要把趙琳芳給抖出來。等她話一說出口,混亂的思緒忽然就清晰了起來。謝思思叫嚷著周家表姑娘害她,謝家人面面相窺,實在不懂這之中什麼曲折。
周家府上表姑娘是誰,謝家人不知,周家人卻清清楚楚。周家人面面相窺之中臉色劇變,連持重的大公主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你胡說什麼?」大公主聞言頓時冷下臉來。她當然不信,芳姐兒那般溫婉知禮之人,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等事。原本還憐惜謝思思遭此禍事,此時只覺得她無可救藥,「芳姐兒與你無冤無仇,如何要害你?」
謝思思卻不怕她冷臉,尖聲哭道:「就是她!」
她口齒清晰道,「我是聽到她跟一個婆子商議要給博雅下藥,好生米煮成熟飯,叫博雅不得不收了她才跟著她來這個水榭的!若非她,我怎會到這個破地方來!」
事關自己,謝思思自然不會犯蠢,一股腦兒地將所有錯全堆到趙琳芳頭上:「是她不知羞恥地妄圖借今日人多算計博雅,她要給博雅下腌臢的藥。我如何能叫她得逞?自然是追過來,提醒博雅切莫中計……」
她虛軟無力地靠在謝家下人身上,聲淚俱下:「哪成想會陰差陽錯中了招!」
謝思思哭得直打嗝,那模樣別提多可憐:「都是那個賤人害我!」
謝家人立即抓到了把柄,此時恨不得吃了人。
大公主面色已經鐵青。謝思思話說得有理有據,根本不是往日糊塗做派,當下她便覺得不好。若是再一味地維護趙琳芳,倒顯得周家心虛了。大公主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胸口緊緊得發疼,她自從嫁來周家,多少年沒被人氣成這樣。
於是凌厲地一眼甩到謝家人身上,嚇得謝家幾個姑娘怯怯地退後一步。頓了半天,她才冷冷地吩咐身邊之人把趙琳芳找來。
是真是假,當面對質了再說。
「不必找,」謝思思兩隻眼腫得跟核桃似的,自覺人生都晦暗了。兜兜轉轉又回到表哥身邊,謝思思心如死灰,反正她這輩子又要回到老路上,今兒不扯下趙琳芳那賤人一塊肉她就不姓謝,「她就在那蘇婆子的屋裡,我綁起來了!」
方氏立即給蘇嬤嬤一個眼色。
蘇嬤嬤點點頭,帶著人便去了蘇婆子的屋。大公主的臉色越發的難看,渾身那股子氣勢放下來,嚇得所有人都不敢抬頭看她。
等了一會兒,蘇嬤嬤竟真帶來了趙琳芳主僕。
大公主當下身子晃了兩晃,嚇得周家人趕緊把人扶到一邊坐下。就見趙琳芳主僕被人推搡著進來,嘴上還被塞了東西說不出話。這幅模樣,周家上下其實都信了。大公主一口氣噎在了胸口,心裡信了一半,卻還想著給趙琳芳一次辯解的機會。
「芳姐兒,謝四姑娘指控你下了腌臢之藥,你可認?」
趙琳芳自從清醒,就知道今日這事兒必然敗露。早在醒來之後她便琢磨了應對之法。原本想藉著今日被大公主察覺,正好表露了對表哥的心意。而後再裝一裝可憐,道一道真心,求得大公主的憐憫,興許就因禍得福破了周家不準納妾的規矩,允她進表哥的後院。
她都想好了,連何時落淚何時哀求都想得清清楚楚。然而此時在眾目睽睽之下,她撐了半天不慌的心都亂了一亂,憋得臉都青了。
「姑祖母……」
趙琳芳腦子飛快地轉著,知道自己千萬不能慌。哪怕四周嘲諷的目光快把她淹沒,她必須撐住了。這般想著,她淚水嘩啦啦就流下來。
「四姑娘說得不錯,」她哀哀地哭著,此時彷彿終於被發現了有釋然也有悲苦道,「表哥文韜武略,英武不凡,試問哪個女子能撐住不動心?可芳兒心裡苦啊……」
她半真半假地哭著,「芳兒年幼喪父喪母,一日得姑祖母憐愛帶回了周家,便不想離了姑祖母身邊……芳兒這半年來總是想,若能永遠留在姑祖母身邊就好了。小楓勸芳兒,說是若芳兒能入表哥的房裡,往後就生是周家人死是周家鬼……芳兒糊塗,被人蠱惑就做出如此傷風敗德之事。芳兒知錯,請姑祖母懲戒!」
不得不說,趙琳芳這話戳到了大公主的軟肋。
大公主對趙琳芳所有的憐愛,俱是來自於對她那早逝的妹妹。趙琳芳此時聲淚俱下,雖說對於祖母隻字未提。但提起趙琳芳的爹,一樣能教大公主心軟。畢竟她爹是祖母唯一的骨血,愛屋及烏。
「你,」大公主果然被戳中了,眼眶隱隱有些泛紅,「你糊塗啊!」
「是,是芳兒糊塗,」趙琳芳柔弱卻態度坦然,反倒叫人看著舒坦了許多,「芳兒笨,想不出別的法子。這本是芳兒自己的錯,可謝家姐姐今日卻因芳兒一時糊塗誤傷至此,芳兒,心中著實愧疚……」
她雖未直言,但這話就明擺著說謝思思活該,自作自受。
謝思思腦子哪有她轉得快,好半天沒聽明白趙琳芳這話什麼意思。一旁她娘王氏氣得渾身都在抖,這什麼狗屁的周家表姑娘,這是不想擔責任?
「趙姑娘此話何意?難不成你一個大家姑娘,給已成婚的世家公子下藥,上趕著做妾還有理了?」事關女兒,王氏可顧不得此話刻薄,「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手下做的,口中說的,都是如此強詞奪理之事,難不成以為哭一哭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趙姑娘,你可看好了!」
王氏才不允許旁人這麼害她女兒,「你這一時糊塗害得可是當今太子殿下!如今你在大公主殿下面前落點兒淚混過去。就不知這話到了皇后娘娘耳中,當今太子妃的耳中,是不是也能輕而易舉地以一時糊塗解釋。」
大公主本有些動容的神色僵硬了,王氏這話,就差指著鼻子說她是非不分了。
「情有可原是確實,但茲事體大。」
大公主臉色難看道,「殿下如今正在客房由太醫診治。芳兒啊,你這一時糊塗可鬧得太過火。若是太子的身子有個閃失,聖上追究下來,本宮也保不了你。」
「太子?」趙琳芳梨花帶雨的臉孔僵硬了,「太子怎會在?」
謝思思反應了半天才明白趙琳芳的意思,氣得臉漲紅。她張口就要說什麼,卻被謝家下人死死堵住了嘴。其實她心裡也沒想明白。就是啊,明明這賤人下藥是下給博雅的,為何太子表哥會出現在哪裡?
想了半天,她突然覺得,難不成是命中註定了如此?
『命中註定』四個字猝不及防冒出來,謝思思想起上輩子她在東宮的種種,臉就刷白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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