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酌泠泠水】茗門世家 (全文完)

鈞蝦逵人

第三百零一章 安排

    「不許他們回去收拾東西，頭上手上帶有金銀玉器的，統統收繳。」他又道。

    「是。」眾位護衛兵響亮地答應一聲，將這些人拉出去後再一個個檢查。

    最後收繳上來不少的金銀玉器。

    院子裡此時只剩下了寥寥幾人。這些人都跪趴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你們幾人平時都很本分，暫且留在府裡。如果我發現誰不尊敬世子夫人，還搬弄是非，偷奸耍滑，立即送去莊子做莊奴。」

    「多謝世子，多謝世子夫人。」這些人喜極而泣，一個個拼命磕頭。

    陸觀弈轉頭看向葉雅茗，冷厲的面龐立刻柔和下來：「我把那些人都帶出府，府裡就由你來安置了。要是下人不夠，需要多少人你告訴我，我來補上。」

    葉雅茗點頭，對他笑道：「好。」

    今日之事是兩人商量過的。葉雅茗畢竟是新娘子，嫁入宣武侯府才四日，出身還低微。如果宣武侯府原來的下人由她來處置，對她的名聲極為不好。陸觀弈便提議由他來做這個惡人。

    之前未成親，陸觀弈不處理下人；現在成親了才處理，除了陸觀宇離開京城這個原因外，就是為了自己的妻子能在侯府裡生活得更好。

    他這護妻的態度一出來，京城誰還敢小瞧葉雅茗？輕視羞辱她，就是輕視羞辱宣武侯府，羞辱他陸觀弈，這是陸觀弈擺出來的態度。

    葉雅茗從前世到今生，凡是有麻煩都是頂在前頭的那個，沒想到竟然還有被人護著、替她處理一切麻煩事的時候。

    她心裡熨帖，對仍在下面磕頭的下人聲音都顯得十分溫柔：「好了，大家都起來吧。」

    待大家起身，她掃了眾人一眼。

    下面這些人沒做過惡事，沒羞辱過陸觀弈，並不代表他們就沒有小心思。幾人中有性子是真的實誠的，磕頭用力，額頭都磕腫了；也有裝裝樣子，額頭只有一點青紫的。

    葉雅茗雖知道名字，但人與名字對不上號。

    她道：「你們把各自的名字都報一下。」

    裝樣子的她打算找時間再賣出去。這會兒為了不傳出「侯府原先所有下人都遣了出去，府裡現在用的都是她的陪房，一個老下人都容不下」這樣的話，這些人她先留著。

    下人一一將自己的名字報了一遍。

    葉雅茗提筆，在名單裡將情況做了標注後，便給眾人分派任務。

    處在不緊要位置的，就仍在原處做事；要緊位置的，比如廚房、採買、內院灑掃的，都調離了原位。葉雅茗不可能把自己和心腹下人的安危交到這些人手上。

    宣佈完，她掃了眾人一眼道：「這麼調整，有不服的沒有？如果有，站出來。」

    絕大多數人都沒動。

    有個心裡有想法的，偷偷抬起頭來，朝左右看了看，想看看別人是否站出來。見別人都沒抬頭，她便趕緊又低下頭去，再不敢動。

    開玩笑。雖說從廚房調到了外院做粗活，月例銀子也降了等，但總比去莊子上做莊奴來得要好吧？等廚房又缺人手，自己這段時間也好好表現，沒准還能再被調回去。

    她沒想到這小動作早被葉雅茗看在眼裡，小本本上又記了一筆。

    見沒人敢站起來說話，葉雅茗才道：「既沒意見，那就這麼定了。大家去幹活吧。調了崗的，住處也會做相應調整，晚上吃過晚飯後會有人給你們進行統一調配。」

    眾人如蒙大赦，趕緊退了下去。

    葉雅茗又讓許贊把她帶來的陪房都叫了過來。把許贊、唐頌、馬運和白蕊、綠萼的職位都宣佈了一遍。又將眾人分派到了各地當管事。

    她帶來的這些下人，都是孫安那裡培訓出來的優秀畢業生，可不是帶來侯府做雜活的。她名下的私產眾多，光鋪子和莊子就有許多，再加上各處茶山，都需要人去管理。

    大的地方派兩個管家，小的地方派一個管事，這麼分派一通後，基本就沒剩下什麼人了。

    甲琳和甲芸見人人都被安排了，唯有她倆沒被點名，兩人臉都白了。

    旁邊有一個叫甲秀的女子抬頭看了兩人一眼，嘴角露出一抹譏笑。其他的人看向兩人的目光則滿是擔憂。

    葉雅茗坐在回廊上，如同教室裡講臺上的老師一般，把下面所有人的小動作和表情都看在眼裡。

    她不動聲色，繼續道：「你們是孫管事那裡出來的最出色的一批人，我才把你們帶到侯府來，成為我手下的第一批管事。現在你們知道了要管理的地方，明日便可跟著護院回臨安去，到孫管事那裡挑選四人成為你們的助手，帶著他們去鋪子、莊子或茶山做事。到時候會有鏢師護送你們到目的地。」

    為甲琳兩人擔憂的立刻被這話拉回了心神。

    他們聽說能去做管事，雖然高興，心裡卻惴惴的。

    人生地不熟，一個人都不認識。他們就這麼被派過去，不被老人欺負就不錯了，哪裡能很快站穩腳跟，把那裡管理起來？如果久久無法站穩腳跟，姑娘沒准就把他們給撤了回來。

    現在姑娘給他們派助手，而且還能由他們自己挑，他們自然高興，心裡也安定了許多。

    「另外，紅葉升為小廚房管事，甲春、甲秋為廚娘。我身邊的二等丫鬟紫鳶、青枝提為大丫鬟，甲琳、甲芸改名為藍菱、橙蔓，調到我身邊為二等丫鬟。」

    面露絕望的甲琳、甲芸驚喜地抬起頭來，看向葉雅茗。其他人向她們投以羨慕的目光。原先譏諷她倆的那個女孩子則滿眼都是嫉恨。

    姑娘成親那日，她還笑話過兩人，說她們好表現，愛巴結。沒想到兩人竟然走了狗屎運，被姑娘看中。

    別看她們被任命為管事。可在外面的鋪子或莊子裡做個管事，哪有呆在姑娘身邊有前途？

    姑娘的厲害，在他們剛買回來時，孫管事第一次課上就講到了；後來姑娘身邊的白蕊、綠萼都去給他們上了課，她們的本事令他們十分佩服。而據她們說，她們的本事都是跟著姑娘學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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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會續弦吧？

    到最後，姑娘親自給他們上了一課。她懂得的東西既深又廣，態度和藹，講課風趣，更是讓他們佩服得五體投地。

    現在甲琳和甲芸能跟在姑娘身邊學習，不用面對那些困難，可不就叫人羨慕？

    葉雅茗安排完職位，又鼓勵了他們一番，這才宣佈解散。

    陸觀弈把那些人處理好回來，得知葉雅茗只安排了小廚房的三個人，其他地方都空著，等著他買下人回來填補，十分驚訝。

    葉雅茗睇了他一眼：「你以為我帶那麼多陪房過來，是來侯府做下人的？那可是我精心挑選、特意培養出來的，當然是要分派到各地去做管事。」

    「那府裡你不管了？」陸觀弈問道。

    剛才葉雅茗特意說明了，許贊和唐頌、白蕊、綠萼等人，都是她用來管理她名下產業的，不參與侯府後宅的事情。侯府管家、管事，讓他自行安排。

    葉雅茗搖頭：「你是世子，府中之事自是由你做主。缺的下人，你看看是用那些殘疾的士兵和他們的家眷，還是在外面買人，你來決定。」

    陸觀弈看著葉雅茗，久久沒有說話。

    不得不說葉雅茗這做事的風格十分大氣，要知道別的女人恨不得把後宅所有的權利都抓在自己手裡，處處用的都是自己陪房。可他把機會放到葉雅茗面前，她都不屑一顧。

    她可不缺人。經齊家管事之手買下的下人就不少於一百人，這些人都是她私人買的，身契都在她手裡。這批做管事的捨不得放在侯府裡做一般下人，她完全可以安排那些能力一般的。

    可她沒有。就只安排了三人管理小廚房。這小廚房是為她服務的，她去哪裡，她們就跟著去哪兒，這是保障她吃食上的安全。偌大的侯府，她一個下人都不安排。

    這做法自然大氣。可陸觀弈心裡又隱隱失落。

    葉雅茗這是不把侯府當成自己的家啊。她跟他，就那麼生分嘛？

    葉雅茗一眼就看出陸觀弈在想什麼。

    她白了他一眼：「你別多想。我就問你，難道這侯府你要把它當成自己的家？你是世子，可不是侯爺。你爹年紀不大，沒准哪時就要續弦。還有陸觀宇，年紀不小了，沒兩年就得成親。」

    陸觀弈下意識道：「我爹說了，他不會再續弦了。」

    葉雅茗搖頭：「這事你爹說不了算。」

    她湊近陸觀弈，壓低聲音道：「你別忘了，裕安長公主可是新寡。」

    陸觀弈悚然一驚：「不會吧？」

    裕安長公主是先帝一個不受寵的妃子所出，情況跟敏妃所出的三公主類似，沒有強大的背景，也沒有同父同母的兄弟。

    陸觀弈和陸忠勇之所以沒想皇帝會指婚裕安長公主，是因為裕安長公主今年四十六歲，比陸忠勇年長六歲。四十六歲在這年代早已是奶奶輩的人了，絕大多數已沒有了生育能力，基本上不可能再婚。

    不過葉雅茗這一提，陸觀弈驚詫過後就反應過來了。

    他皺眉道：「還真有這種可能。」

    皇帝既要讓武將領兵殺敵，保疆護國，卻又萬分忌憚他們手中的兵權。現在陸忠勇休妻，裕安長公主新寡，可不正好給他們賜婚，好把裕安長公主的人安插到陸忠勇身邊，監視和牽制他？

    要知道裕安長公主只生了兩個女兒，沒有兒子。她不可能為了兒孫而用陸忠勇手中的兵權奪權篡位，是最好的牽制武將的人選。

    至於裕安長公主跟陸忠勇般不般配，那可不是皇帝要考慮的問題。

    葉雅茗見他想明白，繼續道：「就算不是她，也會有別人。皇上是不可能任由公公自主婚配的，肯定搶在前面給他指婚。」

    「而新侯夫人嫁進來，難不成我還要跟她打擂臺不成？再說，陸觀宇也是這府裡的二公子呢。他總不會不回來。到時候他想打殺一個下人，我難道還跟他拼命？」

    「另外，我那些下人可都是精心培養出來的，我在這裡呆的時間短，把他們放在這裡，也是浪費了。」

    陸觀弈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我本來還在猶豫，是採買下人還是安置殘疾士兵及家眷。現在你這麼一分析，那自然是後者了。」

    許多士兵都是窮苦出身，不窮苦誰願意去邊關出生入死呢？不過是為了那點餉銀。

    原本不殘疾的時候都快要活不下去。現在殘疾了不能做苦力就更活不下去。到侯府來做下人，雖說身份低了一等，但做的活兒不重，還能衣食無憂。因為主子是同袍，府裡其他下人也不敢欺負他們，這是許多殘疾士兵求而不得的去處了。

    但對於侯府來說，這些人四肢不健全，不知道世家規矩還可能有一些生活上的陋習，並不是合格的下人。偏他們是保家衛國殘疾的，還跟男主人是同袍，便是女主人都不能對他們太過苛責，更不用說府中的管事了。

    這樣的人，在府中不緊要的位置上放置幾個精挑細選出來的還可以；一旦多了，府裡就得亂套。

    如果葉雅茗把侯府當自己的地盤，那這些人就不能安置太多，否則是給她找事。現在她不在意，府裡沒准還要來個皇帝塞進來的女人，兩年後還有陸觀宇的妻子，那這樣的人自然越多越好。

    到時候就讓老爹和陸觀宇去頭疼吧。

    想明白這些，陸觀弈就渾身舒爽。

    他忍不住伸出大掌，握了一下葉雅茗的手，道：「茗兒，娶了你，是我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事兒。」

    葉雅茗瞥他一眼，微抬著下巴笑道：「你可記住你今日說的話。」

    葉雅茗氣場強大，帶著點冷清的氣質。可這會兒卻嬌俏可人，顯得異常可愛。要不是礙著丫鬟小廝們在場，擔心葉雅茗抹不下面子，陸觀弈都忍不住想要親她一下。

    陸觀弈是軍人作風，做事雷厲風行，當天下午就去挑選了殘疾士兵，他挑的是帶家眷、也願意去侯府做下人的，再叫人教他們規矩和需要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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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集香館開業

    葉雅茗則與葉鴻盛準備新茶館的開館事宜。

    仍是老規矩，新茶館開業當天下帖請葉家的大客戶免費喝茶。

    京城與臨安不同，權貴眾多，地位高的女子不少。所以京城的集香館，面積要比臨安城的大兩倍，是花了大價錢特意建造的。

    這處園子的位置也有些偏僻，特意引了活水，建造成江南園林的模樣。園子分成了前後院，前院有大廳堂，可以共幾十個人一起飲茶，又有一個個雅間，可男女幾人一起喝茶。

    後院則從中間分隔成了兩半，一半叫集香苑，是女子茶館；一半叫集香軒，是男子茶館。

    陸觀弈對葉雅茗道：「明日我跟初陽也去幫著招待客人。」

    初陽是齊霽的字。

    葉雅茗詫異：「你們也去？會不會不好？」

    這樁生意是合夥的，有陸觀弈和齊霽的股份，身後站著太子。這件事雖然瞞不住皇帝，但並不適合公開。

    所以原先陸觀弈和齊霽一直隱在幕後。

    這次開業，儘管陸觀弈和齊霽都在京裡，葉雅茗和葉鴻盛也沒想過要讓他們出面招待客人。

    「我不是你夫君嗎？這茶館是你家開的，我出面幫著岳丈和妻子招待一下大家，不是應該的嗎？」

    葉雅茗看他一眼：「人家會笑話你的。」

    她出身茶商之家，集香樓就是葉家產業，這是滿京城都知道的事。現在葉家開新茶館，她即便成了宣武侯世子夫人，出面招待大家都很正常。

    畢竟京城裡不管是公主還是世家夫人，都要打理嫁妝。開了鋪子請大家去鋪子坐坐，給她的生意捧場，都是很正常的操作，大家並不覺得這是自降身份的事。

    但男子就不一樣了。尤其是朝廷命官，親自打理家中庶務會被視為不務正業，自降身份，自甘墮落，會被其他人恥笑。

    陸觀弈擺擺手：「不怕。這生意本來就是咱們合夥的。如果我跟初陽不在京城，那就另說。現在在京城，還有藉口可以出面，我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頓了頓，他又道：「再說，我以前身份地位不夠，許多人只知其名卻不認識。現在有個機會可以認識一下，也是好的。」

    這一點葉雅茗很贊同。

    雖說陸觀弈不熱衷權勢，但多接觸人，多結交朋友總沒壞處。多個朋友多條路嘛。遇上難事的時候有人能為你說句話，沒准就能救命。

    葉雅茗便讓人去給葉鴻盛帶了消息。

    第二日她和陸觀弈去了茶館。

    從昨日起，葉雅茗身邊的大丫鬟就變成了紫鳶和青枝。白蕊和綠萼今日一早就跟著許贊一起來了茶館，與茶館的管事張濤、文繡一起進行最後的檢查。

    張濤是陸觀弈手下的管事，四十多歲年紀。文繡是齊府出來的管事，現年三十多歲。兩人原來都是陸家和齊家店鋪裡的二掌櫃，精明能幹，見過大世面，熟知京城的消息，也臉熟許多貴人。

    集香館這麼個全是權貴來往的地方，就得這種成熟穩重、八面玲瓏的人來主持。葉雅茗培訓的那些年輕人還擔不起這種大任。

    葉雅茗到時，不光張濤、文繡和許贊、白蕊、綠萼都在廳堂裡等著她，便是葉鴻盛也在座了。

    「爹，您來這麼早？」葉雅茗連忙上前打招呼。

    「岳父。」陸觀弈也抱拳行禮。

    葉鴻盛看到陸觀弈，十分詫異：「子默怎麼也來了？」

    他看了女兒一眼，臉上露出個了然的笑容：「行了，既把茗兒送到，你就回去了。」

    「不不，岳父，我今日是來招呼客人的。」陸觀弈把在家裡跟葉雅茗說的那番話又說了一遍。

    葉鴻盛看了葉雅茗一眼，見女兒只是笑，並不反對，他自是不會有意見。

    而且陸觀弈肯來，說明他心疼葉雅茗，不願意讓妻子和岳丈在外忙活，自己在家中閑坐。葉鴻盛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推拒？

    「你是說，一會兒初陽還要來？」

    「對。」

    「那今日就勞煩你們了。也就只是今日開業，來的人都是來捧場的，咱們得出面招呼。往後就不必了。」葉鴻盛笑呵呵地道。

    見翁婿兩人寒暄完畢，張濤和文繡這才上前行禮。

    葉雅茗抬手，朝兩人點頭笑道：「張掌櫃和文掌櫃辛苦了。」

    文繡連忙道：「不辛苦不辛苦，夫人能把這麼重要的茶館交給我打理，是我們的榮幸。」

    她是齊府的世僕，原是齊夫人身邊的丫鬟。因聰明能幹被提為管事，慢慢地又被派出來打理生意，做了二掌櫃。

    像她們這樣的人，主家除了每月豐厚的月錢外，還會給她的後代放籍，讓她的兒女成為自由身，以換取她這一輩子為主家效力盡忠。

    可調到這裡後，除了月例銀子外，葉雅茗還給了她提成。即這茶館的買賣越好，她拿的錢越多。這讓她充滿了幹勁。

    張濤自不必說。這茶館可是世子和世子夫人合夥開的，自家占了三分之二的股子。他身為陸家掌櫃，自然要為茶館盡心盡力。

    葉雅茗問許贊、白蕊和綠萼：「都檢查過，沒問題了吧？」

    三人點頭：「沒問題了。」

    「不光是要檢查各處屋子的擺設和茶葉、茶具，池塘邊的圍欄，臺階地面的情況，人員也得好好檢查。」葉雅茗對文繡和張濤道，「每日茶館人員到時，都要讓人給他們做檢查，身上不允許帶不明粉末和吃食，也不允許帶刀具武器及針類等危險物品。」

    「咱們這裡來往的都是跺一腳就能震動京城的人，一旦有人買通茶館奴僕對他們下手，咱們就陷入萬劫不復之地。所以這話我要一再強調，張掌櫃和文掌櫃可以理解吧？」

    「理解，理解。」張濤道，「小人知道事情輕重。夫人提醒得對，小人會每日都警醒，仔細檢查安全問題。」

    葉雅茗對於安全問題十分重視，這茶館是給了陸觀弈和齊霽手下的兩位掌櫃打理，但她在昨日的分派中，派了兩男兩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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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裕安長公主來了

    這四人每日除了細心，也有一定的身手。他們會每日針對安全隱患問題進行檢查。一旦有什麼危險也會挺身而出。

    文繡原先是替齊夫人打算綢緞鋪生意的，雖然知道做吃食生意得特別注意衛生和食品安全，卻沒往人員和環境上考慮。葉雅茗指出後，她也嚇了一跳，神經一直緊繃著。

    直到葉雅茗指派了四個人過來，她才鬆了一口氣。

    葉雅茗又道：「最開始的時候，你們會比較緊張，檢查得比較仔細。可時間一長，你們就會鬆懈，覺得不會有問題。而這時候是最容易出事的。所以我會時不時派人來抽查。一旦發現你們有所鬆懈，輕則懲罰，重則離職，希望你們能按照規章制度辦事。」

    幾人一凜，齊聲應道：「是。」

    葉雅茗擺擺手，這才走了進去。

    古人都是慢節奏，再者主母早上都有許多家事要安排，葉雅茗雖設定為巳初時分開業，即早上九點，但她覺得應該沒人會來那麼早。

    可沒想到門口爆竹都響過沒多久，就有門房來報，說裕寧長公主他們一行人來了，她連忙迎了出去。

    裕寧長公主正扶著樊鬱的手從馬車上下來，看到葉雅茗，揮了一下手，笑道：「雅茗。」

    葉雅茗迎出去：「長公主殿下，樊駙馬，歡迎二位光臨。」

    她話聲未落，陸觀弈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身後，說了同樣的話。

    裕寧長公主忍不住撫掌笑道：「哎喲，實在沒想到陸將軍竟然也來這裡迎客。真是新婚夫妻吶，一刻都分不開。」

    「哈哈，小陸將軍，沒想到你跟我一樣疼夫人，咱們都是婦唱夫隨。」樊鬱拍著陸觀弈的肩膀道。

    陸觀弈被兩人打趣得臉一紅，正要說話，就見後面一輛馬車又下來一個婦人，裕寧長公主已往那邊走了。

    「來來，雅茗，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姐姐裕安長公主。她整日悶在家裡，我便拉了她出來散散心。」

    葉雅茗跟陸觀弈對視一眼。

    昨日他們才提到裕安長公主，沒想到今日就見到了。

    她連忙上前行禮。

    皇家人都是歷代基因改造過的，基本沒有醜人。裕安長公主也是個美人，氣質溫婉，人也不顯老，四十六歲的年紀，看上去卻只有三十六歲的樣子，從外表看跟陸忠勇相差倒也不大。

    她伸手扶起葉雅茗，笑道：「世子夫人萬莫多禮，今日叨擾了。」聲音也溫柔。

    葉雅茗作為兒媳婦相看准婆婆，倒替公公滿了個意。

    如果皇帝真要指婚裕安長公主，陸忠勇娶了她倒也不虧。

    葉雅茗正要引他們進茶館裡去，就見幾輛馬車相繼而來，從馬車裡下來了一些男男女女。有一些是隨著樊鬱他們去過臨安的，有些則面生。

    裕寧長公主上前，給葉雅茗介紹了一通。

    這時候能來茶館消磨時間、還能被裕寧長公主和樊鬱約著一起來喝茶的，都是在朝中沒有官職的，家中非富即富，在文學藝術上有些成就的人。

    這些人門第觀念沒那麼重，言行也隨性。他們都看了葉雅茗寫的《茶席》、《茶藝》、《茶道》，又得知龍井這些茶都出自葉雅茗之手，對她在茶這一道上都十分推崇。

    這會兒見了，大家都彬彬有禮，對葉雅茗絲毫沒有輕視之意。

    陸觀弈見了，這才放下心來，引著大家進了茶館。

    「這茶館建得真不錯。」

    這園子裡的風景，大家自己的花園也類似，倒不覺得稀奇，只覺得風格不同，這裡更偏向江南風格。可進了屋子，看到一間間佈置得極為雅致的屋子，中間桌子上擺放著不同風格的茶席，與窗外的景色相得益彰，大家就兩眼放光，歡喜得不行。

    「我喜歡這間屋子。」談軒一進一間茶室就嚷嚷道。

    這間屋子的主題是「寂」。

    窗外是枝丫遒勁的枯木，一條長滿青苔的石階向遠處延伸，石階一邊是圓石與沙子，一邊是幾株被修剪過參差不齊的小樹、灌木、小草、青苔，整個風景盡顯「枯山水」園林設計理念。

    屋裡的茶席擺設，自然是禪宗風格。

    談軒是畫家，深愛佛道，一看這間屋子就喜歡得不行，問葉鴻盛：「鴻盛，我一會兒可以在這裡喝茶吧？」

    「自然可以。」葉鴻盛笑呵呵地道，「大家可以挑選自己喜歡的雅間，或獨酌，或與友人共飲。」

    談軒頓時歡喜，走到桌前，在蒲團上坐了下來：「我不走了，我要在這裡喝茶。」

    樊鬱鄙視看他：「其他屋子你不看了？沒准有比這讓你更喜歡的呢。」

    談軒一聽大有道理，連忙起身：「那先去看看。」

    一行人去了另一間。

    這一間的主題是「朗」。

    屋子的面積比剛才那間大了許多，屋裡擺設卻少，東西兩面白牆只分別掛了三個黑框，框裡鑲嵌著白瓷盤，瓷盤上只寥寥幾筆山水畫。

    屋子居中擺放著一張大案几，面對窗子是擺一個蒲團。再有三個碧絹燈籠從屋樑上垂在大案几上，紅木案几上擺著一套雪白的茶具，黑釉花瓶裡插著一枝梧桐花，除此之外屋裡再無別物。

    而窗子對著的則是從一株楓樹叢中流過來的活水，活水沿著犬牙交錯的怪石流入遠處的池塘，池塘遠處露出半邊亭子起翹的飛簷，更遠處則是京城有名的雷音山，甚至能隱隱看見雷音寺的寶塔。

    不用多說，置身這間屋子裡，眾人就覺視眼開闊，心明神朗。

    「啊呀，這一間我也喜歡。」談軒道。

    樊鬱顧不得鄙視他，好奇地問葉雅茗：「這間屋子，跟剛才那間就幾步遠的距離，怎的窗外的景致卻迥然不同？」

    「這是園林的造景手法。剛才那間用的是夾景手，用了一叢樹木與竹籬把兩邊的視線隔斷了讓大家的視線集中在眼前的景觀上；而這一間用的是借景，借了雷音山與雷音寺的景，所以顯得此間開闊悠遠，收無限於有限之中。」葉雅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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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安靖寧也來了

    臨安那處宅子的景是改造的，京城這一處則是葉雅茗跟江南的園林建築團隊多番探討才製定出來的方案。

    在場的許多人並不懂園林，但葉雅茗說得明白，大家倒是聽明白了。

    樊鬱道：「你在《茶席》一書中提過‘框景’，說窗外的景色便是一幅框在窗櫺處的畫，用畫中的意境與茶席的意境相對應，來突出主題。我去年冬天便用窗外的雪景來對應了茶席，不過是反著來的。」

    他撫掌歎道：「後來我還每每遺憾，覺得窗外的景色一成不變，只是隨著季節的變化而有些許的不同。而一年不過四季，這變化實在有限。沒想到竟然還能如此造出景來。」

    他又問：「你請的是哪位大師建造的園林？我有一園子，也想請他改造改造。」

    葉雅茗轉過頭去，看向人群後面一個中年男子，笑道：「便是這位夏浚川夏先生。」

    「在下夏浚川，見過各位貴人。」夏浚川走上前來行了一禮。

    「夏浚川？你是那個畫畫畫得不錯的夏浚川？」談軒問道。

    夏浚川頓時激動起來，道：「談大家知道在下？」

    「哈哈，我在友人處見過你的畫。你畫的山水畫不錯。」談軒道。

    說著他又好奇地問道：「你不是舉人嗎？怎麼又建造起園子來了？」

    夏浚川有些羞赧：「在下家境一般，因畫山水畫畫得不錯，江南許多富豪造園，便會請在下先畫一幅畫，再叫人照著這畫來造園。」

    談軒還沒說話，樊鬱便拍著他的肩膀道：「太好了，夏先生也幫我造個園子，如何？」

    夏浚川的臉更紅了：「這園子造成這樣，不是在下的功勞。在下只會畫畫。剛才陸夫人說的‘抑景、借景’，都是陸夫人提出來的。這些景物……」

    他指了指窗外：「都是陸夫人讓在下這麼打造的，在下不敢居功。」

    談軒一拍扇子：「我說嘛。這方面的書我基本都看過，並沒聽說過什麼夾景、借景。」

    他興致勃勃地問葉雅茗：「陸夫人這些理論是從何而來？」

    葉雅茗笑道：「夢中而來。但我懂得也不多，並且紙上談兵。真要論起行家來，非夏先生莫屬。」

    說著她又對夏浚川笑道：「夏先生快莫要自謙。」

    這時代的私家園林建造，跟中國唐宋時的園林建造一樣，還停留在「文人文化」階段，造景方法還沒形成理論。

    葉雅茗對園林這一塊並無研究，只是前世聽的見的多了，才略懂皮毛。要不是想造這麼一個園子，她是萬萬不會跟人說這些東西的。

    今日之所以叫夏浚川來，也是知道樊鬱等人看了這園子，定然要問個研究。現在她自然要把樊鬱等人扔給夏浚川。

    樊鬱等人在臨安跟葉雅茗見過面，智能大師沒少跟他們吹噓，他們自然知道葉雅茗「神仙所授」是怎麼一回事。

    樊鬱夫妻之所以力挺葉雅茗，除了葉雅茗見識不凡、談吐不凡外，也是因為她「來歷不凡」。他們那一夥人都猜測葉雅茗是玉帝或王母身邊侍弄茶樹的仙女，到凡間來歷劫的。所以看到那些自以為高貴的凡夫俗子在葉雅茗面前擺譜，就覺得可笑又可悲。

    「夏先生那裡先放放，今日我想聽聽陸夫人怎麼說的。」樊鬱興致勃勃地道，「走，咱們去另一間屋子看看，再看看窗外的風景。」

    屋裡眾人大多是文人雅士，看到這兩個屋子外面的風景大為迥異，自然感興趣。茶席他們這兩年玩得太多了，即便這裡的茶席佈置得確實別出心裁，對他們來說也沒有了很大的吸引力，倒是這造景手法讓大家十分好奇。

    於是大家紛紛應響，讓葉雅茗帶他們去各屋子看看。

    葉雅茗無法，只得帶著他們一間間走，讓他們參觀屋子的佈置與茶席風格外，也欣賞窗外不同的風景。

    看著葉雅茗眾星捧月一般被眾人簇擁著，侃侃而談，自信大方，星華綻放，她不光沒因長公主、駙馬等人的身份而有絲毫的局促，渾身的氣度與言談舉止，絲毫不比這些金枝玉葉差，陸觀弈只覺心旌搖動，目眩神迷。

    樊鬱這一行人大多是當初去臨安看製茶的，與葉鴻盛、葉雅茗父女倆都有交情，今日特意來捧場，因此是卡著吉時到的。

    除了他們，自然還有別的收到帖子的人不那麼準時。在葉雅茗領著眾人看屋子的功夫，便有人陸續到了。問及其他客人後，便被張濤、文繡領到了大部隊這裡來。

    「這、這是那位商賈出身的葉姑娘？」望著跟裕寧長公主等人談笑風聲的葉雅茗，平陽郡主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對，就是她。」安靖寧看向葉雅茗的目光十分複雜。

    今日的葉雅茗自然也是美的。不過新婚那天的妝容十分具有侵略性，是看一眼就移不開目光的攝魂奪魄的美。今天她把妝容改了一下，美依然很美，卻沒有了侵略性，站在人群中也不覺得突兀，突顯的是她自信大氣的氣質。

    因此安靖寧並沒有「判若兩人」的感覺。

    那日她被葉雅茗的美貌驚到了，自慚形穢。後來又找出了據說是葉雅茗寫的三本關於茶的書來看，深感震驚的同時，也懷疑這三本書的來處。

    她實在不相信一個商賈出身的女子，這麼小的年紀就能寫出這樣的書來。

    而她的好友平陽郡主信誓旦旦地說這些書定然是別人代寫的，葉雅茗這是欺世盜名，她們一定要戳穿她的真面目。所以今日平陽硬拉著她一起來了。

    可看著葉雅茗此時的樣子，安靖寧忽然覺得沒准那三本書就是葉雅茗寫的。否則，她怎麼有膽子敢在兩位長公主面前胡說？而且她說的這些，安靖寧都感覺聽不懂，十分有水準的樣子。

    她真是滿腹經綸？

    那邊裕寧長公主見屋裡的人越來越多，便喝止了樊鬱：「行了，園林之事等過後你再找陸夫人和夏先生探討。今日是茶館開業，咱們先去喝茶吧。」

鈞蝦逵人

第三百零六章 茶藝

    「對對對。」樊鬱也反應過來了，「我們喝茶。」

    他問葉雅茗：「今日有什麼好茶？」

    葉雅茗道：「除了鐵觀音，便是黑茶了。」

    「黑茶？」樊鬱頓時眼睛一亮，「智能大師前段時間還寫信跟我顯擺，說他喝到了特別好的茶，黑茶之名可是久仰大名。沒想到今日有口福了。太好了。」

    朝廷與大金談判，跟葉家合作，讓葉家供應黑茶給大金，這在朝廷上已不是秘密。

    在場的都有人在朝廷中做高官的。黑茶之名自然聽說過。大家都對這茶好奇不已。

    當然，當時就有一種說法傳出來，說黑茶是用最差的茶葉茶梗製的，是最下等的茶，比粗茶還要差。可喝過這種茶的陳震卻十分推崇這茶，說比龍井還要好。

    這不禁叫人對這種茶特別好奇。

    這會兒聽說能喝到黑茶，大家紛紛建議：「不如咱們先喝茶，喝完茶後再慢慢逛。」

    「甚好甚好。」

    談軒掂記著喜歡的雅間，先問葉雅茗：「在哪兒喝茶？」

    「在前院大廳。」葉雅茗笑道，「我給大家泡茶，再跟大家聊聊如何泡鐵觀音和黑茶。」

    一聽能喝到葉雅茗親手泡的茶，樊鬱等人頓時歡喜不已：「太好了。」

    於是一行人轉到了前院大廳，你推我讓的排了一下位置，坐了下來。

    葉雅茗上到了檯子上，先朝大家行了一禮，告了個罪，這才坐了下來。

    這個檯子是葉雅茗叫人特意設計過的，利用鏡子的反光，讓一束光從頂上照射下來，照到檯子中央，以達到舞臺燈光的效果。

    因為是新婚期，她今日穿的是一身紅裙子，古代的裙子領口和袖口都有鑲邊，還有繡花，她這身紅裙又比正紅稍暗半個度，穿在她身上不光不顯得突出，反而襯出了她五官的立體與眉眼的深邃，更與紅木為主調的展示台融為一體，十分和諧。

    此時已到了巳正時分，秋日的陽光透過屋頂的反光照到她身上，她端然而坐，眉眼如畫，身旁几案上的紅泥小火爐上的提梁壺冒出熱氣氤氳開來，檯子上的她仿佛置身於仙氣中。台下竊竊的討論聲消失不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她的身上。

    葉雅茗自在從容。

    聽屏風後的古箏漸起，她雙手交疊於茶桌上，朝眾人行了一個茶禮。然後拿起茶針，在蓋碗上挽了個花，用茶針將杯蓋一一翻轉過來，提起提梁壺一一沖水，再用茶針翻轉過去，再拿起蓋碗輕旋搖杯，將水傾入水方之中。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翩然優雅。

    開啟茶罐，取茶投茶，高沖水，茶香隨著沸水的霧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明明有琴聲，眾人卻覺得一室靜謐，所有人的心神都在葉雅茗和她的那一雙素白的纖纖玉手上。所有人都被她吸引。

    葉雅茗卻依然那麼淡定從容，仿若她手中泡的那一盞茶，清雅，舒展，馨香四溢。

    望著臺上的葉雅茗，安靖寧心裡僅剩的那點不甘徹底消散。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她有什麼比得過臺上的那個女子呢？是容貌，是才情，還是氣質與氣度？她唯一能比得過的，大概就是身份了吧。

    可身份這東西是最靠不住的。她年紀不大，卻眼見著人起高樓，眼見著樓塌了，雲起雲滅不過幾年功夫。衛國公府的煊赫鼎盛仿在昨日，現如今史家人墳頭的草都有幾尺高了。

    平陽郡主則目光灼灼，望著臺上的葉雅茗，眼睛亮得能放出光來。

    她緊緊地拽住安靖寧的胳膊，摒著呼吸，直到葉雅茗抬手，旁邊著同一式樣衣衫的侍女接過茶盤，往下面的人群送茶，她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對安靖寧道：「靖寧，我喜歡她。」

    安靖寧：「……」

    她緊抿著嘴，好一會兒才道：「你不是說她欺世盜名嗎？」

    「啊，那我不是以前沒見過她，不知道她這麼厲害嗎？我現在相信那三本書是她寫的了，一定是她寫的。」平陽郡主握了握拳，斬釘截鐵地道。

    她完全被臺上葉雅茗那耀眼的光芒所折服了。

    即便她是郡主，她爹是王爺，她也做不到在眾目睽睽之下，以這樣優雅從容的姿態展示自己。一個人由內而外的氣質與氣度是騙不了人的。她要有極具出色的才華與內涵，才有這樣的氣質；她的內心要足夠自信與強大，才有這樣的氣度。

    臺上的葉雅茗並不知道一個小姑娘就因為她展示了一遍烏龍茶行茶法，就改變對她的態度。

    她提起聞香杯，放到鼻前嗅了一下，道：「鐵觀音香氣若蘭，故而我們造出了聞香杯，大家可以通過聞香杯，細細體會它的高溫香、中溫香和冷香。」

    台下眾人學著她的樣子，把聞香杯放到鼻尖一聞，一股幽香浸入心脾。再學她把聞香杯拿開，放到身側搖了搖，讓聞香杯迅速降溫，來體會它的中溫香與冷香。

    葉雅茗把聞香杯放下，提起品茗杯，又教大家如何正確品嘗一杯茶。

    「這鐵觀音送來，我不知道泡過多少，竟然不知道這茶原來是這麼泡的。陸夫人泡的茶比我泡的不知強了多少倍。果然茶藝很重要啊。一杯茶泡得好不好，味道真是千差萬別。」樊鬱感慨道。

    其他人點點頭。

    「陸夫人，我們呢？我們沒有茶啊。」坐在下首的人見幾位身份尊貴的都有了茶，他們沒有，忍不住叫了起來。

    葉雅茗歉意地笑道：「一次只能泡八盞。本來讓茶博士一起泡，可以同時給大家上茶的。但大家今日來給我葉家捧場，我不親自給大家泡一道茶，不能表達我對大家的謝意。大家稍等，我現在就繼續為大家泡茶。」

    說話間，她剛才用過的茶具已被侍女收走，換上了新的茶具。小火爐上也被換了另一個裝滿了沸水的提梁壺。

    「正好正好，我剛才光顧著沉浸在雅茗的優雅裡了，沒看清楚她如何泡的茶。現在再看兩遍，沒准能學到一二。」裕寧長公主道。

    這話說到大家的心坎裡了。

    「是極是極。」談軒附和道。

    葉雅茗微微一笑，行禮，又開始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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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黑茶

    中國現代茶藝，二十一世紀初十分注重表演形式，要求行茶人端莊大氣，姿態優美，動作具有舞臺效果。後來茶藝大師們覺得「茶藝」的重點不應該在「藝」，而應該在於「茶」，茶藝這才摒棄了外在的表演形式，回歸到茶與茶味本身。

    葉雅茗是後者理論的推崇者。她不喜歡日本茶道的一板一眼，而喜歡中國茶道的恣意隨性。

    畢竟茶本來就是一種飲料，好不好喝，喝得舒不舒服才是正道。如何喝，想怎麼喝，隨泡茶人的喜好而定。師法自然，道法自然，這才是茶道的真諦。

    但推廣茶藝與茶道，讓更多人喜歡上它，還是得有其展示性。茶席佈置要美，泡茶人與泡茶手法又如何不需要美呢？

    因此她今日展示的，是帶有些表演性質的茶藝。集香館的茶博士泡茶時也如此。

    前院大廳是展示茶藝與茶道的地方，面積太大就達不到效果，所以葉雅茗設計時只讓它的大小能容納三十多人。今日下帖子，人數也控制在這範圍內。有些接到帖子的人沒來，此時廳裡只有二十二人，葉雅茗泡了三次茶，便將茶敬完了。

    前兩次大家沉浸在茶藝的美中，可因鐵觀音沒有普及，葉雅茗拿出來的聞香杯、茶道組是第一次出現在人前，像裕寧長公主和樊鬱這些真正愛茶的人見她使用這些東西，便有無數的問題想要問。

    第三次時他們終於忍不住要問，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個茶具叫什麼，是做什麼用的。

    陸觀弈與葉雅茗新婚燕爾，這些天都在一起，他喝過葉雅茗泡的不少茶。

    聽第一個人提出問題時，他就出聲道：「大家見諒，茗兒泡茶的時候是不說話的，她說這樣不乾淨。大家有問題，等她泡好茶再問吧。」

    大家聽第一句話時還有些微微的不喜，覺得葉雅茗是不是在擺架子，可聽到說「不乾淨」時，才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可不是，泡茶的時候說話，唾沫橫飛，這樣的茶除了自己，誰敢喝？

    樊鬱和談軒對視一眼，又迅速地轉過頭去，心裡暗暗打定主意短時間內不跟對方一起喝茶了。

    葉雅茗泡完最後一道，讓侍女給剩下的人端去，這才讓大家提問，開始給大家講解起所提的問題來。

    最後她道：「我們茶館的茶博士都是我親自培訓的。他們泡的茶都不錯，泡茶的用具與其中的道理，我都給他們講過。大家之後還有什麼疑問，可以找他們慢慢解答。」

    「現在，我給大家展示黑茶行茶法。」

    說話間，白蕊與綠萼把以紫砂壺為主泡具的茶具換了上來。桌上的插花也換了。屏風後的音樂也由古箏變成了古琴。

    隨著葉雅茗行下茶禮，台下眾人再一次沉浸在茶藝的美裡。

    黑茶與鐵觀音不同。從葉雅茗從閩州回臨安，再把鐵觀音送出來，大家拿到這種新茶已有一段時間了。雖然大家的泡茶手藝不得法，也沒有什麼聞香杯、茶道組這些新茶具可用，但這茶大家已經不陌生。

    黑茶則是從未接觸過的茶，只存在於傳說之中。而朝廷對它的重視與陳震等人的推崇，讓大家對它極為好奇。

    因此三次茶一泡完，大家喝完這茶，品嘗過跟綠茶、鐵觀音完全不同風格的茶味，就有人忍不住發問：「陸夫人，這茶味道如此甘甜醇厚，怎麼竟然有人說它是用比粗茶更差的茶原料製成的？這話不是真的吧？」

    「不可能。」談軒現在已快成葉雅茗吹了，立刻反駁道，「聽到這種話，我特意買了粗茶嘗過，那茶跟這黑茶完全不一樣。粗茶完全沒法喝，黑茶卻是我的最愛。」

    作為好兄弟的樊鬱立刻鄙視他：「昨日你還說鐵觀音是你的最愛呢。」

    「昨日最愛鐵觀音，今日最愛黑茶，沒毛病。」談軒下意識跟他鬥嘴。

    「你倆都給我閉嘴。」裕寧長公主凶道，「聽雅茗說話。」

    倆好兄弟立刻閉嘴。

    葉雅茗笑道：「那傳言說的其實沒錯。黑茶確實是用老葉老梗製的。當時我做這茶，也是想著粗茶味道不好，是不是還能有更好的法子把茶製得好喝一些。最後很是費了一番功夫，才把茶製成這樣。因此這茶並不貴，只比粗茶的價錢貴一點點，貴那一點也是因為製作工藝繁複，比較費時費力。」

    大家一聽這話就糾結了。

    在座的無不身份高貴，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一道普通的茄子都能用幾隻雞十幾道工序烹製才能上桌。這會兒叫他們喝老茶葉老茶梗製成的、老百姓都買得起的茶，那實在是太掉身份了。

    可要捨棄它也不容易。在場的有不少人一口就喜歡上了這茶的甘甜醇厚順滑。

    葉雅茗笑道：「這茶是我三年前製的，當時也沒想過有許多人喜歡它。現在大家既喜歡，我會製一些好原料做的黑茶以供大家品嘗。」

    眾人大喜：「那真是太好了。」

    談軒卻等不及，問道：「現在這種茶陸夫人你手上有吧？能不能賣一些給我？」

    葉雅茗搖頭：「當時就心血來潮製了一批。因為這茶十分特殊，跟綠茶和鐵觀音不一樣，特別耐貯存。只要放置得當，放個十年八年都不會壞，還越存味道越好。」

    「當時我製了一批，覺得量足夠我喝好多年了便停了手，後來沒再製。因此現存的量不多，不足以放出來售賣。為了讓大家都能品嘗到它，我打算放在這茶館中用，大家喜歡的就來這裡喝。鐵觀音也是。等明年春茶出來，鐵觀音和黑茶都會有少量上市，到時候一定通知大家。」

    大家一聽還能再喝到，且鐵觀音這裡也有，倒也感覺不錯。

    量不多，如果葉雅茗直接售賣，在座的沒幾人買得到。買不到的想喝還得去求人，而買到的卻不捨得拿出來給別人喝，到時候必須有矛盾。

    倒不如留在茶館裡一泡茶一泡茶地賣，細水長流，大家都能品嘗到，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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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會員卡

    葉雅茗又道：「以後葉家出了新茶好茶，都會先拿出來在集香館給大家品嘗，收集大家的回饋意見。而為了大家在這裡有個舒心的喝茶環境，不被無謂之人打擾，我打算給茶館設一個准入製度，即給大家辦會員卡，唯有手持會員卡的人方能進入茶館裡喝茶。會員卡只發行二百張，先到先得。大家如果感興趣的話，可以諮詢張掌櫃和文掌櫃辦理。」

    她站了起來：「好了，我廢話不多說，想必大家急著去雅間喝茶逛園子了，接下來請大家自便。也允許我告退一下。」

    說著她對眾人施了一禮，轉入屏風後頭，從後門出了大廳。

    她其實並不累，不需要休息。但作為一個生意人她最知道此時宜退不宜進。如果她還留在這裡，大家定然會問她許多問題，她就得不停地就這些問題向大家進行推銷。

    有些事情做得過了就會引人反感。最高明的生意人，不是拼命地給人推銷，那太掉價；而是放一個鉤子，等著對方拼命地求你售賣。

    她現在的身份不光是生意人，還是宣武侯府世子夫人，是陸觀弈的妻子。不停向人推銷不是她的性格，也不符合她的身份，容易被人看輕。

    所以此時借著換衣服的功夫暫時離開才是上上之策。回答眾人問題，向客人們推銷，給他們辦會員卡，有張濤、文繡等人便足夠了。

    等她換了一套衣服，補了一下妝，又喝了一盞茶後，白蕊來稟報：「夫人，所有人都辦了會員卡。」

    葉雅茗點頭。

    這在她的預料之中。

    開業當天她不希望有人鬧事，今天的客人都是她跟陸觀弈商議後精挑細選過的，是對他們夫妻抱有好感且喜歡茶的人。

    當然，也有一些是持家人帖子來的，比如平陽郡主和鎮北侯府千金安靖寧，她們持的帖子是發給忠親王夫人和鎮北侯夫人的。

    忠親王是皇帝的親弟弟，與太子親厚；鎮北侯是陸觀弈現任上司。這兩個府上的夫人無論對她感官如何，她都得發帖子。

    鎮北侯府那位姑娘，據說跟陸觀弈最般配，民間一度有傳言說陸觀弈要做鎮北將軍的女婿。而鎮北將軍的嫡女就只有這位安靖寧。

    不管這位跟陸觀弈傳過緋聞的安姑娘對她的感官如何，作為侯府嫡女，在眾目睽睽之下，想來也不會當眾給她難堪，因此葉雅茗預計今日的開業會比較順利。

    現在看來，結果果然如她所料。

    除了這些，還有幾位位高權重沒辦法越過的官員的夫人。

    「客人們都在做什麼？」她問道。

    「都在看中的雅間裡喝茶呢。咱們茶館裡的茶點也極得夫人小姐們的喜歡。她們一直追問能不能買些帶回去。」

    葉雅茗點頭：「可以的。」

    白蕊說到這裡，笑了一下：「有位夫人身邊的婆子還偷偷問文掌櫃，能不能賣她夫人一兩個茶點的製作方子。」

    葉雅茗眉頭微皺：「是誰？」

    「李丞相的夫人。婆子說她家小姐要出嫁了，夫人四處淘換別致的點心方子給她做陪嫁。今日這點心，她家夫人小姐都喜歡，她便私下裡問問。她說她家夫人最大方，如果能賣方子，價錢任咱開。」

    「她又說，她家姑娘是嫁到外地去的，絕對不會用這方子製成糕點在京城裡售賣。另外這些話都是她瞞著主子自己問的，想討好主子。如果咱們無意出售方子，這事就別跟她家夫人說了。她承咱們的情。」

    葉雅茗笑了笑。

    什麼自己問的，瞞著主子，這明明是李夫人借著婆子來投石問路，想探探她的性子。

    如果她是世家女，這話李夫人絕對不會問。她出身低，卻又嫁了陸觀弈極有可能未來手掌兵權的年輕將軍，李夫人才投石問路。

    她是性子軟直接把方子免費奉上，還是貪婪獅子大開口，抑或是情商低直接拒絕，是擅作主張還是問過丈夫，種種表現就能決定李夫人和一眾高官夫人對她的態度。

    陸家是勳貴，往後一旦文臣與武將，世家勳貴與寒門出身的官員對峙，沒准她就能成為一個弱點被攻破。畢竟陸家手握兵權，對大晉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文掌櫃怎麼說？」

    「文掌櫃說這事她作不了主，要先問過姑娘。」

    「你直接去找那婆子，說這些茶點是別人提供方子，跟茶館合作的。這方子對方不賣。」

    白蕊問道：「要是她一再追問是誰跟咱們合作的，奴婢該怎麼說？」

    葉雅茗笑了笑：「她不會追問的。要真追問，你就說不知道，不清楚。」

    「好的。」

    葉雅茗又問：「世子在做什麼？」

    「世子陪著樊駙馬一行人喝茶。他問過您在哪兒，奴婢跟他說夫人要換衣服歇息一會兒。他便說讓您在後面好好歇息，不必急著往前面去。前面的客人他和老爺會好好招待，讓您別掂記。」

    聽到這話，葉雅茗滿意地點點頭。

    如果一字不問，那說明他不關心她；如果他直接尋找過來，扔下客人不管，那就太粘人，沒有大局觀，做法讓她不喜。

    現在這樣就很好。

    「兩位長公主在前院還是後院？」葉雅茗又問。

    「後院。」

    葉雅茗站了起來：「我去後院。你去辦事吧。」

    白蕊行了一禮，先行一步離開。葉雅茗帶著紫鳶和青枝慢慢往後院走。

    女客人們似乎都到了後院，主子在屋裡喝茶，奴婢們都站在屋外。見了葉雅茗走來，奴婢們都給她行禮。園子裡便此起彼伏地響起了「陸夫人」的打招呼的聲音。

    客人在雅間喝茶，葉雅茗自然不會擅闖進去。她只在這園子裡走一走。屋子不隔音，客人們聽到奴僕的聲音，想讓她進屋，必會派人來喚她。

    果然沒一會兒裕寧長公主的丫鬟便走了過來，對葉雅茗道：「陸夫人，裕安長公主、裕寧長公主、平陽郡主、鎮北侯府安姑娘請您進去一道喝茶。」

鈞蝦逵人

第三百零九章 有趣的靈魂

    葉雅茗一進門，就對上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裕寧長公主不由笑道：「這是平陽郡主，這是鎮北侯府安四姑娘。」

    又指著葉雅茗道：「陸夫人想來就不用我介紹了。」

    三人互相見了禮，葉雅茗笑道：「平陽郡主和安四姑娘能來茶館賞光，雅茗不勝榮幸。」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嘈雜的聲音，緊接著裕寧長公主的侍女便進來了。

    她稟道：「陳夫人、袁夫人、萬姑娘來了，說陸夫人要是沒來，她們就不打擾公主、郡主們說私房話；可這會兒陸夫人來了，萬沒有藏著讓公主、郡主們獨佔的道理。她們也要進來一起喝茶。」

    陳夫人、袁夫人和萬姑娘是平時跟裕寧長公主等人一起玩的，陳夫人擅工筆劃，畫的鳥獸蟲魚活靈活現；袁夫人是詩詞高手；萬姑娘雖雲英未嫁，實則已有三十歲了，要立志為未婚夫守節，此生不嫁，她在書法有上一定的造詣。

    三人皆出身世家，未成親時便與裕寧長公主相識。因志趣相投成了好友，這些年都在一起玩。所以大家相處都十分隨意。

    裕寧長公主聽了便笑駡道：「她們倒是耳尖，雅茗才進門呢，就聞著聲兒來了。」她擺手，「成成成，讓她們進來吧。」

    於是陳夫人一行人進來，彼此又見了禮。

    裕寧長公主道：「行了行了，大家都是熟人，誰不知道誰？快別裝模作樣了，趕緊找地方坐。」

    大家坐下，茶博士趕緊上了茶來。

    集香館這裡，女子茶館便是女茶博士侍候，男子茶館自然是男茶博士；前廳混合茶館也是男子。

    陳夫人年紀大些，已有四十來歲了，她接了茶，道：「你們聊，我們聽著。我們很識趣的，只帶耳朵來，不打擾你們。」

    裕寧長公主笑駡了一句，對平陽郡主道：「別理她們。你剛不是說有話跟雅茗說嗎？你說你的。」

    平陽郡主也參加過裕寧長公主組織的宴會，跟陳夫人幾人也是相熟的，也知道幾人的脾性，都是那等不喜歡循規蹈矩的。

    她朝陳夫人等人笑笑，便轉頭問葉雅茗：「剛才那麼多人，你怎的一點兒也不害怕？」

    她自幼金尊玉貴，被奴僕簇擁著長大的，年末家宴或朝廷有什麼重大事情，她都會出席皇家宴席，見過無數大場面，可每到自己唱主角，置身於眾目睽睽之下，還會緊張害怕。

    可葉雅茗出身比在場所有人都低微，卻能不卑不亢，從容自若，還能侃侃而談，令那些才高八斗的文人雅士都面露欽佩之色，這怎不叫平陽郡主佩服？

    葉雅茗前世什麼樣的人都見過，最知道什麼場合說什麼話。

    如果此時她說些「自強自立，覺得自己不比別人差」的話，定然惹得在場的人不高興。

    這些人看著對她十分友好，但骨子裡還是覺得自己出身高貴，是她這商家女不能比的——她並不知道裕寧長公主把她當成了下凡的仙女。

    她道：「可能我這人向來是個傻大膽吧。」

    「噗嗤！」

    「噗嗤！」

    在場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裕寧長公主親昵地輕拍了一下葉雅茗的胳膊，嗔道：「你這孩子，哪有這樣說自己的。」

    葉雅茗一臉無奈與嬌憨：「我說的是事實嘛。怎的實話還不讓人說了？」

    她這話又讓大家笑了起來。

    安靖寧望著葉雅茗的目光十分複雜。

    像這種有趣的性子，也是她不能比的。

    「我問你，你怎的懂得這麼多？你年紀也不大吧？」平陽郡主好奇地問道。

    葉雅茗撓了撓臉頰：「說來郡主您可能不信，那些製茶的方法，都是我做夢夢到的。」

    「啊？是怎麼夢到的？你快給我說說。」不光平陽郡主好奇，便是其他人也很好奇。

    平陽郡主說著又擺擺手道：「別您啊您的，咱倆年紀差不多，跟姐妹一般，就你我相稱嘛。」

    「好的，郡主。」葉雅茗從善如流，然後把她那番鬼話跟大家說了一遍。

    這些話最開始說的時候還有些羞恥。可謊話說了百遍她自己都信了，說起來那叫一個流暢那叫一個身臨其境。

    這話，裕寧長公主聽智能大師說過，又在臨安時聽葉雅茗親口說過，這會兒忍不住問道：「雅茗，你就沒想過你的來歷嗎？」

    「啊？」葉雅茗一臉單純，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望向裕寧長公主，「什麼來歷？」

    「比如玉帝或王母娘娘管種茶的仙官或仙女之類的。」

    「呃……」葉雅茗沒想到裕寧長公主腦洞這麼大，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好。

    「對對對，我也覺得。」平陽郡主撫掌道，「肯定是了。要不然怎麼會有人夢中給你傳授這些東西呢？可見你是下凡來歷劫的。」

    「那我豈不是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葉雅茗開玩笑道，「不是，絕不可能，我不允許。我可不要渡劫。」

    這堅定斷然、避之不及的語氣，說得大家又笑了起來。

    裕寧長公主哄孩子一般道：「好好好，不是不是。咱不歷劫。」

    裕寧長公主現年三十歲。她好玩，心態年輕，跟小姑娘能玩作一堆，可有時候又跟老雞護小雞似的，讓人十分暖心。

    於是來歷的事就此掀過，平陽郡主問道：「那你現在嫁人了，以後還製茶嗎？」

    「當然製啊。」葉雅茗道，「不瞞你說，我還是葉家下一任家主呢。」

    「啊？」這話說得裕寧長公主都詫異了。

    尤其是萬姑娘。先前聽葉雅茗和平陽郡主說話的時候，她雖面帶微笑，但情緒似乎沒有什麼波動。這會兒卻目光灼灼，眼眸似一下子亮了起來。

    她忍不住開口：「你都嫁人了，還能做娘家的家主？而且家主不是男人做的嗎？」

    「誰說的？」葉雅茗朝她笑道，「我祖父說了，葉家家主是賢能者居之。我會製茶，能源源不斷地製出許多好茶。葉家要是把我當水潑出去……」

    她調皮地眨了眨眼：「你們想，會如何？」

鈞蝦逵人

第三百一十章 當初想招贅

    「啊呀，那不是把財神爺潑出去了嗎？怎麼捨得哦。你家老爺子，想得很通透嘛。」裕寧長公主道。

    葉雅茗一臉沒心沒肺地點點頭：「可不就是這樣？」

    「我是不耐煩管那麼多庶務的，我就喜歡製茶。看到大家喜歡我製出來的茶，我就特別開心。我製出來的茶由我叔伯、父親和堂兄弟賣出去，也能讓更多人喝到好茶不是？所以祖父叫我做下任家主，我便同意了。」

    「那收益怎麼算的？總不能收益都是你娘家人的吧？」萬姑娘又問道。

    說到這裡，她不好意思地道：「我這話問的唐突，陸夫人莫怪。我主要是……」她紅了紅臉，「我主要是好奇。」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葉雅茗知道裕寧長公主和樊鬱駙馬都是內心赤誠的人。而他們在皇家和世家長大，什麼魑魅魍魎沒見過？心術不正的人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所以她雖沒跟陳夫人等人相處過，卻也因著裕寧長公主的緣故，對她們是沒有防備，想要交好的。

    她擺手：「沒什麼不能說的。原先我大伯是下任家主，等我祖父、祖母百年後，我們要分家，他家占七成，我們二房和三叔、四叔家各占一成。」

    「現如今我成了下任家主，等以後分家，我們二房便會占六成，大房二成，三叔、四叔各一成。」

    三房的事複雜，又是家醜，她是不打算說的。三叔沒了，三嬸被逐，但三房的葉雅玉還在。以後分家，葉雅玉作為三房唯一繼承人，總要占上一份財產。所以她這說法也沒錯。

    萬姑娘望著葉雅茗，眉頭蹙起：「可這樣你賺的錢豈不都是你兄弟的了？這樣值得嗎？」

    「我爹娘沒兒子，我是長女，下面還有個妹妹。」葉雅茗笑道，「說來不怕你們笑話，我先前是打算在家裡招贅的。這事兒我們家世子也知曉。後來他求娶，我才決定出嫁。」

    這話說得大家都「啊」了一聲。

    這一聲「啊」，是詫異於事實的出乎意料，也詫異於葉雅茗這話說得太直白太坦然。

    古代人含蓄，世家更含蓄，世家女子更是含蓄中的含蓄。因為一點點事情沒准都會影響家族名聲，給家族若來大禍，因此大家都小心謹慎，不敢多說一句話，不敢多走一步路。

    連她們這種正經世家出來的嫡女都如此，更不用說葉雅茗出身商家，還是架著樓梯高嫁給的陸觀弈的了。

    她應該更謹言慎行、小心行事才是。

    現在她竟然怎麼這麼說話。傳到外人耳裡，陸小將軍的面子往哪兒擱？他會不會惱羞成怒，直接休妻？哦對，休不了妻，因為他們是賜婚。可男人直接冷落妻子，納幾個妾氏，就夠妻子喝一壺的了。

    裕寧長公主是真喜歡葉雅茗，不光是因為「夢中神授」，猜到她有來歷，是在臨安那幾日的接觸裡，葉雅茗的為人、性格真入了她的眼，得了她的喜歡。

    她瞪了葉雅茗一眼，斥道：「胡說八道什麼？這話能亂說的嗎？幸得這屋裡沒外人，否則傳了出去，你家世子的臉往哪兒擱？」

    說著她又教導：「這京城可不比臨安，整個大晉的聰明人全往這兒湧，整城都是人精子中的人精子，心眼子比篩子都多。你稍稍行差踏錯半步，就能丟了性命。往後每說一句話，每做一件事，都是細想想，能不說的最好不要說。」

    葉雅茗早已站了起來，恭敬聽了，又深深行了一禮，滿臉受教模樣：「雅茗知錯了。」

    裕寧長公主這才鬆了一口氣，朝她招招手，叫她坐下。

    她轉臉對其他人道：「雅茗這孩子最是心直口快，沒什麼心眼。剛才的話你們聽過便罷，不要往外說。要是讓我聽到了什麼傳言……」

    她掃了眾人一眼：「我可絕不輕饒。」

    陳夫人幾人一改剛才的嘻笑模樣。陳夫人正色道：「殿下放心，我們都知曉，定不會亂嚼舌根。再說，剛才陸夫人說了什麼呀？不過是說她任家主之事，並沒說其他。」

    說到後面，她又笑了起來，語氣輕鬆。

    「對對對，我剛才什麼都沒聽見。」袁夫人笑著附和道。

    屋子裡的氣氛從剛才的凝重一下子變得輕鬆起來。

    萬姑娘則端起了茶盞，真誠地對葉雅茗道：「是我的錯。要不是我亂問，陸夫人也不會說這些，一切皆在我。來來來，咱們喝茶，這茶這麼好，咱們只喝茶。」

    葉雅茗看她們這樣，滿臉無奈。

    臨安幾日相處，她就知道裕寧長公主大概是從深宮出來的，怕了那些心機深沉的人。因此她交好的都是心思單純，心地純良，心直口快之輩。

    她自己雖然有心機有手段，卻自認心思正，心性純良，她很希望能與裕寧長公主交好，跟她們這一群朋友交好，融入她們之中。

    人是有多面的。想來裕寧長公主和陳夫人她們面對其他人時，也不乏心機手段。只要心正，心性純良，她們就是一類人。

    她道：「長公主殿下教導得是。不過我也想解釋一下，剛才我之所以口無遮攔，也是因為大家都與公主殿下交好。而公主殿下的為人我最清楚。能與她交好的，都是品行端正、心地純良之輩，絕對不會搬弄是非。」

    這話說得在場眾人都心裡舒坦。

    裕寧長公主伸出手來，在葉雅茗滑嫩的臉蛋上捏了一把：「就你嘴甜，算你會說話。」

    葉雅茗把她作亂的爪子拽下來，繼續道：「再者，我說的都是事實，也並不是秘密。只要去臨安走一遭，就能知道。」

    說著她不好意思地道：「當初為了招到合意的贅婿，我祖母恨不得把臨安城都翻了個遍。多少媒人都四處找尋長相周正、人品出眾也願意做贅婿的人。這事與其被別人拿來嚼舌根，不如我自己大大方方說出來。」

    而且也立個傻白甜人設，好叫李丞相夫人這些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