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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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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夏憶] 最後一個道士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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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5 11:25:20 |只看該作者

第230章 分離

  數秒之後,湖面開始恢複平靜,偶爾閃過一絲漣漪,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只有哲羅能夠感覺到腳下的大地開始了輕微的搖晃,而且他能感受到腳底板地表的溫度在不斷上升中。

  卓雄的傷都是外傷,三足蟾給他舔了幾個來回之後,不久便醒了。

  卓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看見的是痛哭的超子,是還剩一絲氣息被三足蟾的大舌頭包裹的查文斌,是嘴角的血跡已經干涸,身體冰冷的老王,還有驚恐萬分的向導哲羅。

  一切來的太突然了,蘇醒過來的卓雄舉手無措,他不知該怎樣面對這一切,他茫然,他傷心,他顫抖的手摸到的是老王僵硬的身體。

  輕輕撫過老王睜的老大的眼球,可是老王的眼睛怎樣都閉不上,他死不瞑目啊!卓雄低下頭小聲的啜泣。。。。。。

  查文斌傷的太重了,三足蟾縱使是療傷神獸,又怎能修複他已經破損的命魂,他是一個苦命人,從來就沒有受到過上天的眷戀,從一開始出世便是一個被人拋棄的孤兒。

  可能與道有緣的都是這般。

  不遠處,三個人形影子聚集到了一起,這是三個飄蕩了幾千年的魂,如今他們又在一起了。

  三千年前分修三道的他們何嘗想過會三魂重聚,即使碰面了恐怕也無止盡的爭斗吧。

  “罷了,他走了,我們也該走了,幾千年的道行終究是沒了,也該為我們所做的一切負責了,你們的意思呢?”這是那個忘川河上的的渡人。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樂兮,當人生門。我早就看透了,做個凡人又何嘗不好?”這是那位的玉棺主人。

  “以生者,合于純陽,升天而為仙;得其死者,淪于至陰,在地而為鬼。我即為你們而生,又何必執著孤零零的苟活,隨你們去吧。”這是那位封淵墓主。

  三人相視一笑,解了三千年的恩怨情仇。

  “他還剩十年陽壽,就讓我們也跟著他一塊兒去好好體驗一次凡人吧。天煞孤星,不過因為當年一地魂轉世少二魂才遭此劫,我們替他補上便是了,走吧。”

  三個人影悄無聲息的走向了查文斌,就如同魂歸本體一般和查文斌重新疊合在了一起。

  以魂補魂,那三位怕是再也不會出來了,他們用自己殘缺的最後一絲力氣再這位當年被複制出來的同胞兄弟身上獲得了重生,這種重生的代價便是永遠消失,接下來查文斌將代替他們走完之後的日子。

  從此,忘川河上再無道人擺渡,從此封淵墓地不再引人歸魂,從此一個被神話傳頌了幾千年的一代君主正式回歸了曆史。

  但是查文斌重生了,不多時,他可以睜開了眼睛,不多時他的眼角有淚滑過,痛,來自心底的痛!

  哲羅緊盯著湖面,湖水此刻已經像是燒開了一般,開始咕嚕嚕的沸騰了,湖面之上倒映出了一片紅色。

  查文斌掙紮著爬了起來說道:“火山要爆發了,這里是火山口,我們得走!”


  走?去哪兒?下山嗎?

  不知道,該去哪兒,坐在這里只有死路一條,這是查文斌所明白的,為今之計只能是能跑多遠跑多遠了,多留在這里一分鍾就多添一份危險罷了。

  “起來!”查文斌用腳踹著泣不成聲的卓雄,“快起來,如果你不想還死人的話!”

  這不是卓雄的錯,但確是間接的死于他手上,這是不爭的事實。

  或許是老天垂憐他們吧,大地暫停了搖晃,這種火山活動最讓人捉摸不透的就是何時會噴發,即使它在動,也許是這一秒,也許便是幾百上千年後。

  終于,他們開始了下山,卓雄背著老王的尸體。

  “你不走?”查文斌看著眼前這個龐然大物三足蟾。

  它銅鈴般大小的眼睛滴溜溜的一轉,甩出大大的舌頭在查文斌的臉上掃過,然後轉過身去,慢慢的走到了湖邊。

  “終究,你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再見了。”查文斌欲轉身離去。

  “咕呱!”這是一聲久違的叫聲,是在道別嗎?查文斌的眼睛再次濕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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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足蟾用力一蹬,躍到了查文斌的身後,它的舌頭纏住了查文斌的脖子,或許這相當于人類的擁抱吧,它比一般的人不知道要聰明的多了。

  它的舌頭是那樣的用力,讓查文斌也覺得是那樣的溫暖。查文斌緩緩轉過身來,他撫摸著那熟悉的鼻尖,這一刻他真的不想走了,就這樣吧,和它死在一塊兒。

  緩緩,三足蟾的舌頭松開,它的舌頭輕輕的探到查文斌的手掌心,舌尖卷成的一團慢慢打開,一只蝌蚪在舌尖活潑的游來游去。

  “給我的?”查文斌問道。

  三足蟾眨了幾下眼睛,查文斌喜出望外的把蝌蚪小心翼翼的裝進了水壺,三足蟾轉身一躍,“撲通”一聲入水,那最後一聲“咕呱”在天邊久久回蕩。

  上山容易下山難,這是真難,僅僅是一個下山,他們走了一整夜,等到第二日日出的金光灑到山頂的時候,一切都變了,原本郁郁蔥蔥的樹木都開始枯萎,葉子就像是被大火烘烤過一般,那種熱,讓查文斌都只剩下一條背心。

  他們顧不上休息了,身後那炸彈隨時隨地都可能爆炸。

  只要再翻過這座山,便可以了。

  到了中午時分,他們終于摸到了山頂,超子一眼便看見了有個人正躺在那口井邊。

  “橫肉臉?”超子有些不敢相信,橫肉臉面朝天空的躺在地上,他的手一只緊緊抓著那截選鐵鏈,還有一只則握成一個拳頭。

  查文斌趕緊的上前去查看,“還活著!”


  抬頭看看對面那座主峰,查文斌明白了,這口井和瑤池是相通的。

  不知為何,那只拳頭他攢的很緊,超子怎麼掰都掰不開,而且橫肉臉的胸口一片血跡模糊。

  超子小心的用匕首挑開他的衣服,頓時所有人都驚呆了,他的胸口的那層皮沒有了!

  若不是他比一般人的身體素質確實要好,不說被淹死,就是躺在這兒失血過多,也早就沒命了。

  超子和卓雄一連串的動作,把他的胸口的傷給包紮起來,這種傷勢,得必須出山。

  橫肉臉太沉了,超子和卓雄兩人勉強可以抬,查文斌也有傷在身,那老王就。。。

  哲羅這幾天已經受夠了,他一刻也不想再呆了,更加別提讓他背尸體。

  查文斌看著躺在地上的老王說道:“對不住了老王,我沒有辦法把你帶走了,我想把你葬在這中國風水最好的地方,你若願意就答應一聲,若不願意,我再想別的辦法。”

  說完,查文斌手中一枚紙錢向天一扔,然後便開始緩緩飄下,最終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老王的嘴唇之上。查文斌再伸出手來輕輕從老王的臉上拂過,再看,老王的眼睛終于閉上了。。。。。。

  “就在這兒吧,我也不挑了,你在這兒睡,這風水普天下之都尋不著,下輩子肯定享盡榮華富貴。”幾個人用最快的速度在地上挖了個淺坑,把老王抬進睡袋里便埋了下去。

  沒有墓碑,沒有香燭,沒有貢品,只有一個小小的土包,這便是老王最後的歸宿了,恐怕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是死在了那個一直在給他賣命的神秘人手上。

  沒想到山下也變化了,連連的霧氣造成的厚厚云層也一掃而盡,他們可以看見山下的河流,可以聽到“嘩啦啦”的水聲,不遠處眺望甚至還有那個羌族的寨子。

  橫肉臉傷的極重,他們不敢耽擱,幾個人用簡易擔架輪流抬著他,夜里也不做停歇,只是趕路,終于在天亮邊,下山了。

  途徑的那些地上的咕隆還散落著血跡,超子說這是雪域狼蛛的窩,那些血跡便是失蹤的那些人留下的。

  再次穿過那道石門,查文斌看著擔架上的橫肉臉說道:“卓雄你看見的是四個人,我看見的也是四個人,那是因為站著的只有我們四個。我們只看見了站著的,卻沒有留意躺著的,就像我們平時都不曾在意過這位兄弟,我們以前太不在乎他了。”

  出了山門,已經有人在等著了,那是云大祭司,他帶著長長的隊伍恭敬的跪在路邊,族里能動的幾乎全部來了。

  因為他第一次看見了云霧散盡,也第一次看清了那座大山的真面目,真龍之光蕩氣回腸,只有真神降臨才會如此吧。

  東倒西歪的人們很快被抬上了用柔軟而溫暖的獸皮做成的擔架,族人們恭敬的把這群從聖山活著的回來的人迎進了寨子。

  查文斌拜托他們趕緊救治奄奄一息的橫肉臉,他的呼吸幾乎就要馬上消失了,云大祭司第一時間就把大山送進了自己的帳篷。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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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5 11:25:46 |只看該作者

第231章 忘卻

  古老的羌族大祭司不但精通巫術,用巫術救人更是他的專長,這種失傳已久的神奇妙法搭配雪域之巔的仙草名藥,保住了橫肉臉的一條性命。

  他不僅是一個簡單的來客,更加重要的是這位仁兄乃應龍的後裔,他胸口被剝落的皮膚露出的傷口恰好是一條應龍的模樣,云大祭司幾乎是全程用跪著的方法來救治已經失蹤了幾千年的龍族傳人。

  那些沒有了皮膚呵護暴露在外的傷口是非常容易感染的,在云大祭司精心的呵護之下,橫肉臉開始一天天的好轉起來。現在他已經成了這里的神,連同卓雄,他也被視為了是神的化身,其它人則都被當做了至高的貴賓。

  當初那位被橫肉臉一巴掌扇落馬下的漢子為此十分得意,不厭其煩的跟族人炫耀著他和王的交手。

  什麼叫頂禮膜拜,大約也就是這樣了吧。

  一個星期後,昆侖之巔開始了第一次的噴發,查文斌建議村民們搬到外面去生活,可卻被云大祭司拒絕了,他說守護聖山是他們的職責,如今王也回來了,他們更加不能放棄家園,查文斌埋頭在那些古書典籍之中,這一次的經曆讓他無法釋懷。

  “如果可以,我想忘記這里的一切。”這是查文斌告訴云大祭司的一句話,老人家只是抬頭看看那濃煙滾滾的山頭,重新鑽了帳篷。

  大約過了二十天,在這段漫長的時間里,卓雄的頹廢,超子的迷茫,查文斌的失落,還有那個急迫想回家的哲羅和已經康複的大山誰都不願意再提起那山頂的一幕,他們甯願沒有到過這里。

  查文斌開始和云大祭司談他的過去,他的任務和這次進山的原因,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和命運糾纏不休,如果可以,他真的願意只做一個普通的鄉村小道士。

  臨行前的那一晚,云大祭司和大山還有查文斌談了很久,大祭司想讓這位好不容易回來的王能夠留下繼續帶領他們的族人,可是大山已經習慣了外面的世界,習慣了跟隨在卓雄和查文斌的身邊,他已經無法適應祖輩們的生活了。

  雖然他身上留的是羌族的血,可是他離這種生活實在太遠太遠了。云大祭司說,他身上的血滴紋身已經被整個扯下,他說這或許是喚醒應龍唯一的辦法,總之他已經失去了那個偉大的圖騰。

  如果就這樣出去,或許查文斌會這樣失落一輩子,卓雄也將永遠生活在深深的內疚之中,所有人都會失去一切的快樂。

  云大祭司讀懂了他們的意思,他歎了一口氣說道:“這是一個不屬于你們的世界,包括尊敬的王,先人們走出山谷的那一刻起,我們便已經失去了真正的王。”

  第二日是說好的離開的日子,熱情的族人們為他們准備熱茶和干糧以及豐盛的大餐,吃完他們便要上路了。

  族里的人基本都到齊了,卻惟獨缺少了云大祭司,或許他是不舍吧,查文斌是這樣想的。

  一一道別之後,隨著云大祭司一聲喊:“請留步,喝了這碗壯行酒再走吧。”

  原來是去拿酒了,地上的土制碗一字排開,云大祭司給每個人都倒了滿滿一大碗,這羌族人的酒風就和他們的性格一樣:豪爽!饒是不怎麼喝酒的人這也盛情難卻了。

  “干!”一仰脖子,五個人仰頭便喝了底朝天,橫肉臉還不忘大喊了一聲:“好酒!”話音才落,就覺得眼前的云大祭司一個變兩個,兩個變四個,接著就是天旋地轉起來。酒量向來頗好的大山居然感覺自己要醉了,這才一碗酒而已啊,要知道平時他可是拿著酒壇子直接喝的人。

  其實他不知道,他已經最後一個倒下的人,其余四個早就已經不省人事了,在他臨閉眼前,他看見云大祭司帶著全族的人一起朝著自己下跪。


  良久,查文斌聽到耳邊有呼啦啦的呼嚕聲,他只感覺自己的頭有點痛,不,是很痛,有裂開的感覺。

  睜開眼睛,有零星的雪花在天空中飛舞,身邊還有四人睡的很是香甜。

  查文斌推了推身邊的人,超子有些不滿的嘟著嘴,卓雄的臉上還有干澀的淚痕。

  “起來了你們!老刀他們都走了!”查文斌大聲吼道,這是那個野牛溝的入口處,他只記得那天哲羅把他們帶到這兒來躲避風雪,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難道睡過頭了,他們先進去了?

  “文斌哥,讓我再睡會兒吧。”超子伸著懶腰說道,他覺得自己好累好困,或許是這幾天趕路太累了吧。

  查文斌沒好氣的踹了他一腳說道:“別睡了,他們應該走不遠,就在前邊。”

  “轟!”遠處開始傳來劇烈的聲音,大家立刻就被驚醒了,透過昏暗的天空,查文斌可以看見很遠的地方天空是一片紅色,夾雜著巨大的轟鳴聲從遠處不斷傳來,腳下的大地都在輕微的搖晃。

  “天,地震了?”超子不可思議的叫道。

  “不,是火山爆發,你們看!”卓雄攤開手掌,他的掌心里接到了一片灰色的“雪花”,“這是火山灰!這里有火山再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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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們人呢,老王也不見了,去哪里了?”查文斌有些急了,老王才是這次任務的帶頭人,他不見了,那該怎麼辦?

  超子馬上說道:“該不是這老小子看見火山爆發帶著他們的人先跑了吧,把我們丟在這兒。”

  “糟糕!”查文斌渾身摸索了一下,發現自己的東西丟了!“日月雙輪不見了!趕緊的幫我找找!”接著他們發現,不僅日月雙輪丟了,而且他們的很多裝備都不見了。

  帳篷沒了,睡袋沒了,槍支彈藥也沒了,倒是身邊多了一些干糧出來,上好的牛肉干。

  超子惡狠狠的塞了一口牛肉干罵道:“把我丟在這兒喂火山,太不仗義了,等我出去找到他一定得剝了他的皮!”

  “咦?”橫肉臉大山在懷里找到了一個羊皮紙,上面寫著一些歪歪扭扭的字,他不識字便拿給了查文斌說道:“我懷里有這個,文斌哥你看看是啥?”

  查文斌趕忙拿過那羊皮紙一看,上面用朱砂寫了一行小字,字跡非常有勁道,查文斌念道:“任務結束,你們請回去,東西我和老王拿走了,恩怨一筆勾銷,不要找我們。”他抬頭看了一眼大家緩緩說道:“落款人是老刀!”

  超子馬上就火了,惱怒道:“靠,這算怎麼回事,把我們弄到這里來,拿了你的東西就再偷偷溜了,不行,我得進去找他們,他們肯定發現了什麼,把我們撂在這兒,想獨占好事。”

  查文斌瞪了一眼道:“你進去干嘛,找死嗎?沒看見里面火山在噴發?”

  超子無奈的看了一眼手表,指針顯示現在是上午7點12分。


  “離天亮沒一會兒,他們走不遠的,要不我們去追追看?”他依舊不死心。

  查文斌考慮了一會兒,說道:“行,里面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我們也不知道,哲羅不是說從來沒有人能活著出來嗎,我怕他們有危險。”

  “等等,不對勁了,文斌哥,這事不對勁了!”超子跟見了鬼似地抓著查文斌的肩膀說道,“我們進來的時候是3號,但是你們看,我的手表居然顯示今天是28號!”說著他把自己那塊腕表露出來給大家看。

  卓雄笑道:“你那玩意出錯了吧。”

  “不可能!”超子立馬跳了起來,“這塊表是當年冷所長去國外帶給我爹的,花了我爹整整一年的工資,即使過了一百年的時間,這塊表的誤差都不會超過五秒。進藏當兵那年,老爺子送給我的,我用了這麼多年,就沒走錯過一個字!”

  “你是說我們睡了整整二十五天?”查文斌歪著腦袋看著超子問道。

  “這。。。。。。”超子一時語塞,是啊,怎麼可能所有人都睡了二十五天呢。

  不過,接下來隨著橫肉臉的一身大嚎,所有人都傻眼了。

  大山覺得自己的胸口有點癢,便伸進去撓,一撓發現胸口似乎沒有過去平整了,有些凹凸的感覺,便扒開衣服瞧了瞧,這一瞧不要緊,一大片傷疤布滿了整個胸膛!

  “應龍?”查文斌一眼便看出了這塊傷口的模樣,卓雄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自己。

  超子摸著大山的胸口說道:“你們過來看,這些傷口明顯愈合不久,這肉還是新長出來的嫩肉,顏色都和周圍的皮膚組織不一樣,按照我的經驗,差不多得是二十天之前受的傷才能長成這樣子。”

  不光是如此,他們開始發現自己的頭發明顯比之前要長了,胡茬都能紮破塑料袋了。

  “封淵?”這是查文斌第一個想到的地方,在那里時間會過的特別快,難道這里和封淵一樣?

  “媽的,誰這麼缺德在你身上弄這麼個口子,還畫的有木有樣勒,比起瞎子身上那個還要氣派一點。”超子笑嘻嘻的摸著橫肉臉的胸口,這讓橫肉臉覺得渾身不自在。

  查文斌一時間完全失去了頭緒,他不知道怎麼辦,但是他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卜卦!”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一把銅錢順勢一撒,查文斌只瞧了一眼當即癱坐在了地上,喃喃道:“他們都已經不在了。”

  “撤,趕緊收拾收拾,這地不能呆了。”查文斌趕緊緩過神來,雖然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這一定不是啥好事,就在收拾東西的時候,他在八卦里發現了另外一張羊皮紙,上面是一串漢字,密密麻麻的寫了好多,開頭的三個字格外紮眼:如意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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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5 11:26:13 |只看該作者

第232章 再見查文斌

  是的,他們忘卻了一段時間,這段記憶猶如電影剪輯那般消失的無影無蹤,留給他們的只有無盡的猜測和沒有頭緒的整理。

  遠處的滾滾濃煙告示著他們想要去的地方現在已經是一片火海,查文斌發現兩段字跡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是他卻也明白留下字條的人絕不是老刀。

  中國有句話叫做以字觀人,老刀那樣孤傲的性格寫出的字中是會帶著一絲狂氣的,可這兩封羊皮紙之上的字跡卻透露出一股不願被世俗所素服的灑脫,筆鋒所過之處充滿了真性情,還帶著一絲期盼,單憑這份修為,就絕非一般人能夠做到。

  “這是有高人給我們指點了生路,或許曾經真的發生過什麼,但是我們卻忘記了,既然選擇了遺忘,那就遺忘吧。我們的生活中本來就不該扯上這些是非,老王應該是不在了,那我們就好好的繼續活著吧。哲羅,你帶我們下山吧。”說著查文斌便背起行囊,再回頭看了一眼那座彌漫在大火和濃煙之中的遠方,他的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我曾經去過!

  東西很簡單,不多,除了那些師傅傳下來的家伙事,其它的丟了他也無所謂,倒是地上還有個水壺,蓋子是開著的,查文斌隨手拿起來准備灌一口然後丟掉,卻驚奇的發現里面居然有一只金黃色的蝌蚪游來游去。

  “這是誰放的,超子,是不是你干的惡作劇?”查文斌沖著眾人喊道。

  大家圍過來一看,喲,真新鮮了,這四周連條河都沒有,誰會逮條蝌蚪放里面?

  “我上哪弄這玩意去,哎,你說這兒這麼冷,你這水壺里的水咋不結冰呢?”超子反應就是快,他想到的永遠是別人想不到的。

  被他這麼一問,倒還真是這麼回事,此處拔海極高,終年積雪,一壺死水在冰天雪地的室外放著,不說水結冰,就是只蛤蟆也凍死了啊,更加別說蝌蚪了。

  查文斌再仔細看,這蝌蚪的大腦袋上應約有一絲絲白色,背部金黃閃亮,但卻又有一點小瑕疵,顯得不是那麼光滑,他的心中第一個想法是:這該不是一只小三足蟾吧。

  查文斌有些興奮道:“超子來來來,你弄點干糧,別太大了,就弄點粉末撒進去給它試試。”

  超子翻了翻,從背包的最里面找到一包餅干,弄了一丁點扔到那壺里,這小蝌蚪還真就一口給吃了!

  “有點意思哈,這麼好養活,要不干脆拿回去當寵物?”

  就這樣,這只從小能吃干糧的蝌蚪就被帶了回去。

  我的確不知道這只蝌蚪的來曆,但是聽超子叔說,這玩意是他們從很遠的地方弄回來的,所以文斌叔很是寶貝。小時候我比較淘氣,經常把文斌叔的房間弄的亂七八糟,可是他從來不罵我,唯獨我去惹這小蝌蚪的時候,他會立刻翻臉揍我。

  這件事過了好一陣子,上頭也來人來找過查文斌調查,當年那次行動活著的人們都被錄了檔案,他們帶走了那封“老刀”留下的羊皮紙,剩下的如意冊則被查文斌藏了起來。


  那只小蝌蚪長的很緩慢,幾乎什麼都吃,苔蘚、米飯或者往水里滴一滴牛奶,很好養活,但是幾個月過去了,它依舊是一只蝌蚪,絲毫沒有長大的意思。那小家伙就被留在了查文斌的家中,超子那只花瓶的事情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總之他們都回到了老家重新過起了日子。

  那時候的我還很小,但是自從將軍廟過後,身體就一直不好,三天兩頭得往醫院跑,但也老不見效。那天的冬天,就得了百日咳,老人們都說這孩子再這麼咳下去,將來得廢了。點滴也掛了,針也打了,怎麼樣都是不見好轉。

  後來我阿媽就用土法子,什麼枇杷葉燉水,魚腥草燉水,我都喝過,反正別人說什麼有用,我阿媽就給我想辦法弄。

  那時候我爺爺還在,不知道在那兒弄了個土方子,說是得吃麻雀的膽。有句話,大家都知道,叫做: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這麻雀可真的只有一丁點大,那時候阿爸就去抓麻雀,然後再弄里面的膽給我吃。諸如此類的稀奇古怪的東西我真的吃了不少。各大醫院也都是常年去的病號子,醫生也拿我沒辦法,吃藥打針我樣樣配合,反正就沒有一個能瞧好的,不是咳嗽就是發燒。

  那時候,我媽也急了,就想是不是該去找個人來瞧瞧。當時,查文斌他們已經從昆侖回來了,那半年,他幾乎是大門緊閉,整天把自己留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干點什麼,除了偶爾有一些特殊的人能夠進去,其它人誰都找不著,因為他家門口有一個跟門神一樣凶悍的大塊頭攔著,聽他們村里的人說,這個殺神胸口有老大一塊龍形傷疤,惹不起的。

  我阿爸親自去也吃了兩回閉門羹,後來急了,我阿媽帶著我親自找上他家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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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媽就是一農村婦女,嗓門特大,喊起來半個村里的人都聽得見。她站在查文斌的門口扯著嗓子就喊查文斌的名字,查文斌這才聽見,出來一看是我們,趕緊讓人給接到了屋里。

  我媽把我的情況跟他一說,他先是把大山給狠狠批了一頓,然後趕緊把我帶進了里面一個屋子里。

  這個屋子里點著檀香,里面那牆上掛著三清的畫像,前面放著一神龕,神龕上是一些貢品和香燭,地上放著兩個蒲團。中間的位置放著一張小八仙桌和一張凳子,桌上放著亂七八糟的線裝書還有筆墨紙硯什麼的,牆壁上掛著的是我最饞的七星劍,男孩子小時候都愛舞刀弄劍的。

  更加讓我覺得好玩的是,桌上的右上角還放在一小金魚缸,這玩意在當時可是個稀罕物件,玉做的,據說是超子回省城倒騰古玩的時候給查文斌帶回來的。

  我那會兒還很小,不夠高,乘著查文斌去給三清上香的時候,便三兩下的爬到他那凳子上,一看這魚缸里養著的可不是什麼名貴的魚,而是一只金黃色的蝌蚪,我覺得好玩,就拿手指去戳它,那家伙賊靈光,怎麼都戳不中,我便索性拿手去捏。

  “小憶,你在干嘛!趕緊把手拿出來!”背後傳來查文斌嚴厲的聲音,我嚇得一個哆嗦,慌亂中差點把那個明代玉制魚缸給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可能在我的印象中,查文斌發火的概率非常少,尤其是對我,但那一次,我看到了他很嚴厲的目光,我只好低著頭,等待著批評。

  出乎意料的是查文斌在看了缸中的蝌蚪後,並沒有太多的責怪我,而是讓我先去那蒲團上跪著給牆壁上的三清上香。


  那個時候,我管這類畫像統稱為“菩薩佬”,便問道:“這菩薩佬是誰啊?”

  查文斌摸著我的頭笑著說:“這不是菩薩,這是天上的三清祖師爺,你趕緊拜拜。”

  我便依了查文斌的意思,磕頭拜過之後,查文斌把我手中的香給插了上去,然後把我抱到那小凳子上問我:“最近,有沒有去哪里瞎玩過?”

  我搖搖頭,其實我從小就很調皮,大人越是不讓去的地方,我越是喜歡去,什麼墳山上面躲貓貓,柳樹林里掏鳥窩,下雨天拿著塑料袋套著腦袋等等。我知道,這其中任何一件事說出來回去就得挨揍,所以死活不肯說。

  查文斌依舊看著我笑道:“說吧,我保證不跟你媽說。”

  如果說去哪里瞎玩,唯獨就是村口那老祠堂了。這座祠堂解放前是我們那兒的大地主家的,解放後成了村里的集體財產,曾經也有一些落魄戶去那兒湊合過一陣子的臨時日子,但無一例外的住了幾個晚上之後甯可睡馬路也不願意去那兒避風雨,都說那里面鬧鬼。

  那祠堂離我讀書的小學不遠,也就五百米路,那會兒我還沒念書,但是我的幾個堂哥們經常領我去學校那一帶玩兒,其中就有那個老祠堂。

  孩子們的好奇心是天生的,也不知是從哪兒聽來的那里鬧鬼,便成了他們那群家伙眼里的探險聖地,我自然也就跟著去了。

  禮拜天的時候,我們經常去那里玩,其實就是去一群孩子在祠堂里頭自己嚇自己。比如大點的孩子把我們領進某個開著的房間,然後賊頭賊腦的表現出小心翼翼的樣子,再突然大吼一聲:“媽呀,有鬼,快跑啊!”,那些大點的孩子往往一哄而散,嘴里各個都叫著嚷著,跟真見鬼的似地,而我因為最小,往往是最後一個才跑出去的。

  其實就是這麼一個看似無聊的游戲,在那個年代,我們玩的樂此不彼。

  但也有其中幾扇門上鎖著那種古老的插銷銅鎖,門也是緊閉,窗戶上通通糊著很多年前的已經嚴重泛黃的老報紙,一層又一層。

  偌大一個祠堂,能進去的,我們都進去玩過,散落一地的稻草證明這里曾經是農民的倉庫,現在是老鼠的樂園和我們的天堂。

  祠堂里的建築有那種明顯的清朝色彩,門窗都是十分考究的雕花,黑色的小瓦片很多都被我們這樣的搗蛋鬼用石頭砸碎,透過這絲荒涼還是能看出當年這座祠堂的主人是何等的風光。

  而我,在那座祠堂里也確實見過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于是我便把這件事跟查文斌交代了出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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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5 11:26:40 |只看該作者

第233章 丟失的彈珠

  農村的野孩子們沒啥娛樂場所,河流、稻田、山坡和那些廢棄的屋子就是我們最能撒歡的地兒。

  有人也許會說,為什麼這些稀奇古怪的事總是出現在農村里,那是因為城市里人口眾多,陽氣旺盛的緣故。城市里晚上燈火通明,照的如同白晝一般,那些髒東西除了在一些特殊的場所能夠呆得住,諸如醫院、公墓、火葬場之類的,其它地方根本呆不了。

  農村里就是截然相反了,東邊幾戶人家,西邊幾戶人家,人口分布的散,這人氣不能聚,也就容易讓那些個東西在這里生存。晚上多半天一黑看兩集電視劇立馬上床睡覺,因為第二天天明還得上山下地的干農活,所以夜里多半大人是不讓孩子出門的,一些膽子小的婦女們也都老老實實的早早關上院子門。

  我阿爸那時候有杆獵槍,說是獵槍其實就是土銃,裝黑火藥發射鋼珠那東西,除了精度不是很高,小到野兔大到山豬都能干翻,所以小時候這些野味我著實是吃了不少的。

  阿爸最喜歡狩獵的對象是黃麂,這是一種體型比較小的鹿,公的頭上帶一對角,體重大的也就是二十斤上下,味道很是鮮美。但這東西有個特性,就是膽子小,也很精,凡是有人活動的地方它一概不會出現,嗅覺非常靈敏,因此很難打的到。

  那會兒村里的獵人很多,山里人,十家里頭八家都有杆土銃,大家都知道有個地方有只黃麂但是卻從來沒人下手去打,那地兒就在那祠堂後面的小山坡上。

  為啥不去打?因為大家都說這是條黃麂精啊,黃麂很少叫,因為一叫就把自己位置給暴露了,很容易讓帶著土狗的獵人們追蹤上。同樣的是這條黃麂也很少叫,但是它一叫村里准出事兒。

  出啥事呢?死人!

  真是靈驗的很啊,只要那個山坡一有黃麂叫,要不了幾天村里准得誰家辦個喪事,所以往往那個小山頭的黃麂一叫,村里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們是絕對不出門的,生怕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

  雖然有人也想去打掉它,但真敢動手的還真沒有,哪家婆娘願意自己男人為了一頓黃麂肉去惹這麼邪乎的東西。

  我啊爸那一年因為欠了別人人情,那人就愛吃黃麂,阿爸尋思著要不弄條送給人家去,但是找了好久都沒弄到,偏巧那小山坡的黃麂又在叫了。

  他把心一橫,往槍里多塞了一支火藥。我們那放火藥以支來計算,就是用一小竹筒子,計量火藥的量,一支就是一筒子,基本可以拿來打野雞野兔的,兩支就可以打黃麂,三支那後坐力已經非常大了,通常用來打野豬。

  阿爸那天就用了三支火藥的量,用布條子壓結實了,便去了那地。

  上山後不久,他還真就看見了,這野獸晚上在頭燈的照射下眼睛會反光,獵人們通常能看見兩個紅色的眼球,他們管這個叫做“火”。阿爸老遠就看見兩個火在那祠堂後面的灌木叢中,他有些興奮的悄悄摸了過去。

  土銃要想打得准,必須靠的近,這玩意的准度實在沒法恭維,基本有效射程最好是控制在三十米以內。

  說來也怪,這向來以精明膽小著稱的黃麂,今天就跟個木樁似地站在那兒吃草,絲毫沒有注意到阿爸的到來。等到阿爸距那條麂子也就二十米左右的距離時,阿爸舉槍,瞄准,扣動扳機,“啪”一聲輕微的響聲過後,阿爸知道這是啞火了。

  這土銃跟現代槍支擊發的原理有些不一樣一樣,它靠的是最原始的用撞針擊發一個引線,然後這個引線再去引發槍膛里的黑火藥,再靠黑火藥的力量拋射出彈丸。


  這出問題就是這個引線,這玩意基本都是手工做的,用的是硫磺和硝的混合物放在一個小鐵皮里壓結實曬干,撞針猛的砸向這個鐵皮就會發出火花從而引爆槍膛里的火藥。這玩意沒引爆,那就會出現啞火。

  阿爸見那黃麂還在,便又換了一枚新的引線。

  瞄准,擊發,“啪”,又啞火了。啊爸有些急了,趕緊再換,結果一直到身上的那帶著的十來個引線全部打完,也沒一個著的。

  反觀那黃麂就是不走,就在你跟前晃悠,他趕緊的又悄悄下山,准備回家拿新引線,恰好下來的時候在路邊上遇到了我家一鄰居。

  “干啥呢?”那鄰居問我爸。

  我爸如實說道:“山上有條麂子,打了十來槍了一槍都沒響,這不會去拿引線去。”

  那人聽了張大個嘴,心想我爸是不是瘋了,這地方的麂子誰都知道是打不得的,便說道:“不是說這是條成了精的麂子,打不得嗎?”

  我阿爸那人好面子,人家這麼一說,他還就不走了,怕人家笑話他膽兒小,便說道:“笑話,我打的麂子沒有十條也有八條了,什麼時候這玩意也能成精,等明天上我家吃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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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鄰居那是個嘴饞的家伙,一聽有野味吃,立馬說道:“這樣,你在山上等著,別讓它跑咯,我回去叫小憶他媽給你送引線來。”

  我爸一想也是個理,便又重新上去守著那麂子了,一看,這家伙壓根還在原地就沒走過。

  很快,我媽就接到消息了,大晚上的,她也不放心把我一人丟在家里,便找了盒引線抱著我打著手電一塊兒去了。

  那祠堂後面的小山坡,路不怎麼好走,滿是荊棘的,帶著我是越發不方便。我媽便跟我交代了,讓我就在馬路邊等她,她上去送點東西就下來。

  那時候馬路兩邊還沒有路燈,這地方方圓四百米內都沒人家,我也乖,就蹲在那地上看著我媽上去了。

  我就站在那祠堂的門口,院子的大門早就不知哪一年被人弄回家當柴給燒了,這一帶我還算熟,那晚的月光也亮,照的大地雪白雪白的,跟白天差不多。

  我媽上去有一會兒了,單沒下來,事實上後來聽說那一晚連我媽身上都嚇出汗來了,因為這重新帶來的引線也一個都沒打著,就跟見了鬼似地,那黃麂就戳在那兒不動,我阿爸後來幾乎就是用槍頂在它腦門子打,可槍就是打不響。

  這老祠堂對我而說就是個游樂場,見我媽沒下來,我便進去了,為啥?因為前陣子我們在這兒玩彈珠的時候,丟了好幾顆都沒找著,我尋思著要不進去找找看,那時候一毛錢才能買三顆彈珠,寶貝著呢。


  找了一圈下來,還沒是沒什麼眉目,我媽也沒下來,我索性就自己跟自己玩兒。從兜里摸出兩個彈珠來,就在偌大的院子里打著玩兒,一邊打還一邊自己跟自己說話,小孩兒都那樣喜歡自娛自樂。

  其中一顆彈珠被我用力一扔,咕嚕嚕的就從其中一扇閉著的門下頭鑽了進去。

  這可是我的寶貝,我怎麼舍得?

  這門是在西邊的廂房,門是緊閉著的,上頭上了鎖,下面有約莫兩指寬的縫隙,彈珠就是從這里滾進去的。

  用力推了幾把,門紋絲不動,我便用腳踹。小孩子的力氣太有限,除了能震下來一些灰塵之外,一點用處也沒有,我有些氣急敗壞了,便在院子里找了幾個拳頭大的石頭去砸那窗戶。

  這窗戶也是用木頭做的,雖然木料也是上好的,但畢竟也年久失修,三個石頭過後,還真就讓我砸出了一個皮球大小的窟窿眼兒。

  我十分想知道自己這彈珠到底在哪兒,便在院子里找到了一些破木板在下面墊高,然後爬上去墊著腳從那窟窿眼里往里邊瞧。

  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啥都看不見,我准備放棄的時候,卻聽見里頭有小孩的笑聲。

  我心想准是有人在里頭拿了我的彈珠,不但不還給我,居然還把門鎖著,便用稚嫩的聲音說道:“誰把我的彈珠偷走了?”

  很顯然,這里頭根本不會有人,因為這鎖是縮在外面的,自然也就不會有人來回答我的問題。

  可是我的耳朵卻分明聽見里頭有個孩子笑的很開心,其中還有一兩聲女人的嗤笑聲,更加重要的是我聽見了我的玻璃彈珠在地上的滾動聲。

  我認為自己受了欺負,自己的寶貝彈珠被人拿了去,當場便哭罵道:“你們這些小偷,不要臉,你們偷我的東西,我要告訴我爸去!”

  我一邊哭,一邊就往祠堂外頭走。

  還沒走到外邊,卻聽見上頭的小山坡上“呯”得一聲槍響,我立馬心里得瑟道:讓你們搶我東西,我阿爸手里有槍!

  過了沒一會兒,他們兩個下山了,手里並沒有提著獵物,倒是阿爸一臉的郁悶,不停重複的跟我媽說道:“今晚真是活見鬼了,真是活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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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5 11:27:05 |只看該作者

第234章 跳舞的女孩

  阿爸的槍法談不上很好,但三十米的距離幾乎很少會空手,而這一次他在打完了我媽帶來的引線之後依舊打不著。

  人在這種情況下是會很著急的,他也不例外,情急之下,他的槍口幾乎都要貼到那獵物的頭頂上了,就是這種距離上,他劃亮了一枚火柴。

  用火柴當做引線點燃了槍膛里的黑火藥,“呯”得一聲,隨著巨大的沖擊力,一只手拿槍的阿爸馬上被震的虎口發麻,一個沒握住,槍便落到了地上,人也沒站穩。

  即使這樣,他也覺得他的子彈是打到了獵物的,但是現實很殘酷,在這種距離上,他放了一個空槍。

  黑火藥彌漫出刺鼻的硝火味和茫茫的煙霧,待煙霧散盡,地上連根毛都沒有瞅見,阿爸的背脊都濕透了。

  下了小山坡見我在哭,我媽趕緊抱起我,她以為我是被這黑暗的環境給嚇哭了,其實我從小就不害怕黑暗,她把我抱的很緊,用大衣裹住我因為哭泣而不斷抽搐的身子。小時候我有著比較厲害的哮喘,一哭便喘不上氣來,得使勁的拍著我的背。

  我有話想說,卻被堵在了喉嚨里,只能艱難的發出兩個字:“彈珠。”

  他們當然不會認為一個小孩子的玩物丟了會怎樣,大不了只是屬于小孩子特有的傷心和難過罷了,當時他們的心里可比我要不好受多了。我媽只是拍打著我的背,一句話也不說的往回走。

  回到家中,或許是我累了,總之我就那樣在我媽的肩頭上睡著了。

  “小哥哥,我和你一起玩彈珠好不好?”我聽到一個小女孩的聲音,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發現自己在那座祠堂里,那座平常一直是緊鎖的大門此刻開啟著。有一個穿著紅色肚兜紮著那種用褶皺紙做的蝴蝶結,她的手里拿著兩枚彈珠,我一眼便認出了那是我的彈珠。

  曾經我的小姨送過我一個玻璃掛件,里面有一條蛇,後來穿在里面的線斷了,這個和彈珠無二樣的有空玻璃球就成了我最愛的一顆彈珠,因為別的小伙伴都沒有這種類似的東西,所以我很是寶貝。

  我有些氣憤,看著自己的東西在她手上,便喊道:“你這個小偷,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我、我不是小偷,這是我撿來的。”小女孩有些不安的辯解道,原本雪白的臉上也開始多了一抹紅色。

  我聽她不承認,便要上去搶,嘴里依舊說道:“你就是個小偷,這顆里面有蛇的彈珠只有我有,你是從哪里來的,不要臉,偷我的東西還不承認!”

  那小女孩漲紅著個臉看著我的到來,我毫不客氣的一把從她稚嫩的小手里抓過那兩顆屬于我的彈珠,然後快步走下台階,我需要空的地方繼續玩我的彈珠。

  彈珠的樂趣讓我忘記了那個在門口哭泣的小姑娘,她就像一個被人遺失在這個世上的人,我的眼里只有彈珠和自娛自樂。

  沒一會兒,一個穿著深藍色旗袍的女子走到我跟前,我抬頭一看是一位漂亮的阿姨。如果說我為什麼會一眼就能記住她的模樣,恐怕除了她那精致的臉龐之外更加重要的是她細白的脖子上一有一圈淡淡的紫色痕跡。

  “雨兒說想和你一起玩,你能帶她玩一會兒嗎?”一種幽幽的聲音從她的口中吐出。

  “雨兒是誰?”我收起彈珠反問道。

  她指了指那個哭泣的小女孩說道:“雨兒過來,跟這位小哥哥一起玩。”

  那個只穿著紅肚兜的小女孩一步步的走了過來,好像生怕我不答應,還不停的扯著自己的衣服角。

  小時候,我是不怎麼喜歡帶著小妹妹這種角色的,但是那位漂亮的阿姨把手掌一攤:“這個送給你。”只見她手中多了一個新奇的玩意兒,一個用紙做的小玩偶,這玩意有點像現在紮的那種紙人,用紅色和藍色白紙糊起來的,慘白的臉上用胭脂染成了紅撲撲的顏色。

  這種東西,我見過,在村里一些老人的葬禮上,對于那個歲數的我來說,什麼都是好奇的,而且這類東西只能知道隱約是大人不讓我玩的,越是不讓玩的東西,就會覺得越發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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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我接了那個紙糊的娃娃,也跟那個叫雨兒的小女孩成了伙伴。

  玩著玩著,都會累,孩子總是這樣。每當我玩累了的時候,便會昏昏欲睡,然後再次醒來就會發現在自己家里的床上,那時候我對于夢的認識完全沒有概念。

  越來越多的入睡後,我就進入了那座祠堂,雨兒成為了童年里缺少玩伴的我的一個很好的小伙伴。

  雨兒很漂亮,很像她的媽媽,但是每次我們都是在院子里玩,對于那座開了鎖門里的世界,我依舊不所知。

  那位漂亮的阿姨是雨兒的媽媽,有時候我也能聽到她從那屋內傳來小聲的啜泣,有時候也能看見她依坐在那門檻之上雙手撐著自己的下巴,一副哀愁的樣子。只有在雨兒玩的很開心的時候,她才會淡淡的露出一抹笑。

  那身具有典型民國時代氣息的旗袍把她的身材完美的襯托出來,最上方的蝴蝶扣總是系的緊緊的,偶爾不經意間,脖子上還是會露出那一圈紫色。

  有一次,雨兒很開心,她說要跳舞給我看,也是那一次,唯一的一次我進入了那道門。

  那是雨兒的“家”,那個“家”里的房梁上掛著一根麻繩,麻繩的下方便是一口沒有上漆的大棺材,棺材是蓋著的。

  對于這玩意,我可一點不陌生,甚至不害怕,因為在那個農村里還沒有普及火花的年代,家里有個老人的,最重要的就是為自己准備一口棺材。以木材和木頭的厚度最為講究,通常在人還活著的時候,這棺材是不上油漆的,只有在病危之時才會召集工匠刷上油漆。

  所以這種不上油漆的白皮棺材幾乎農村家家戶戶都有,沒什麼好驚訝的,在我的眼里就和一件普通的家具是一樣的。這東西經常會成為我們小時候捉迷藏的藏身之所,甚至會在玩累了的時候,趟進去睡一覺。

  雨兒就那麼麻利的爬上了這口白皮棺材,然後便在這棺材之上開始了她的舞蹈表演。我依稀記得她的動作很古怪,不是我們常見的那種舞蹈,她不停地重複著一個動作,那就是雙手握空心拳,接著便像是拿了個東西一般往自己的脖子一套,然後就雙眼朝上翻著,舌頭朝外一吐。

  我被她這滑稽的舞蹈逗的捧腹大笑,沒想到雨兒的媽媽卻不知道已經出現在了房間的西南角落里,她很嚴厲的罵著雨兒,雨兒很委屈的嘟著小嘴說道:“我只是在學媽媽。”

  我見勢不妙,便帶著趕緊帶著雨兒出去了,雨兒偷偷告訴我她媽媽讓她不要再帶我進那個房間。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起,我便開始一直發著低燒,咳嗽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我媽也很奇怪,無論白天我咳的有厲害,可是一到夜里睡著了我就怎麼都不會咳嗽了,連燒都會退掉,一醒來又繼續咳。

  日複一日的白天求醫,晚上正常終于讓我媽都要崩潰了,醫生檢查只能開些常規藥,可是一直都不見效。

  查文斌問我:“小憶,那你現在還會和那個叫雨兒的小女孩玩嗎?”

  我搖搖頭道:“不會了,從那天雨兒被她媽媽罵了以後,我再也沒有見到過她了。”

  我只顧著看那只金黃色的小蝌蚪,它的模樣很是可愛。

  “小憶,你過來。”查文斌不知何時手上多了一個東西:一個用紙紮的小人,跟雨兒她媽媽送給我的差不多,只是這個要難看一些。

  說實話,查文斌干這個紮紙人的活兒,明顯不在行,他手上那東西我沒有半點興趣,但是他卻讓我拿去藏在身上藏好。

  當晚,查文斌便和我們一起回了我家,然後一直到我入睡,我又再次見到了雨兒。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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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5 11:27:47 |只看該作者

第235章 等一個人

  雨兒的衣服似乎萬年不換,依舊是那一套,她也似乎永遠不知道冷,兩只蓮藕一般的小手臂露在外頭,對于我的到來,雨兒很高興,她扯著我的衣服一個勁的喊“哥哥”。

  倒是雨兒的媽媽有些詫異我的到來,她只在那門前匆匆我了我一眼,便又重新回到那屋子里了。

  院子里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那是布鞋和稻草之間摩擦產生的聲音,輕而穩。

  我回頭一看,是查文斌來了,他只是在不遠處盯著我們笑,不,確切的說是他在盯著雨兒笑。

  雨兒對于這個陌生人的造訪,顯得有些拘謹,她不知所措的躲到了我的背後,還時不時的把小臉露出來瞄一眼查文斌。

  “你就是雨兒嗎?”查文斌雙手背在身後,笑眯眯的問道。

  雨兒的膽子比我想象中的要小,她沒有回答,但是我替她回答了:“是的,文斌叔,她就是我跟你說的雨兒。”

  此時的查文斌,穿著一身普通的衣服而來,他沒有帶平時里最讓我眼饞的那柄七星劍,也沒有背著那個破爛不堪的乾坤袋,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扮相。

  查文斌走了過來,他伸手想去摸摸雨兒的腦袋,可是雨兒卻始終躲著他。最終他的另一只有些彎曲的手從背後拿出一樣東西遞給了雨兒,那是一個用紙糊的女娃娃,比我的那個要好看些。

  “拿著玩去”,查文斌把那個紙娃娃塞到雨兒的小手里,借著這個機會他終于摸到了雨兒的小腦袋,然後笑著跟我說道:“小憶,你帶她去那邊玩去。”他所說的那邊是祠堂的東邊。

  雨兒對于這個禮物似乎很喜歡,曾經她的媽媽給過我一個男娃娃,可是後來我卻怎樣都找不到了。我拿出查文斌給我的那個紙娃娃和雨兒的這個湊成了一對,兩人很快便進入了那個童年里都會玩的游戲:過家家。

  查文斌背著手漫步在這個祠堂里,很快他的視線就停留在了那敞開的門里,他就站在門外,不進去也不動,只是靜靜的看著。

  一個曼妙的女人帶著一絲哀愁站在了門前,她上下打量著這個陌生人,也是,這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人來過了,若不是因為雨兒吵著要個玩伴,又怎麼會。。。。。。

  她歎了一口氣,原本她已經打算讓那個和雨兒在一起玩耍的小男孩走了的,怎曉得今天又來了,她知道再這樣下去,這個小男孩也將命不久矣。

  “為什麼不走?”查文斌冷冷的問道,已經完全沒有剛才那種對雨兒的笑容。

  那女人豈不會明白他在說什麼,只是她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只需要動一動手,自己便魂飛魄散了。

  “等一個人。”她哀聲說道。

  查文斌此時已不同往日,雖然那本《如意冊》距離參透還差得遠,但他的道術已經遠比過去要高明的多了。手指一撥,一枚符紙已躍然于指尖,隨時都會飛向那屋內的棺材之上:“要不是看在你收起了那個娃娃,恐怕你們娘倆兒現在已經沒有機會站在這里了,既然知道人鬼殊途,又何必執念?”


  “我。。。。。。”那女子知道自己犯了錯,她不敢再狡辯,她用了那個紙娃娃給了我,讓我得以成為雨兒的玩伴,但是陰間的東西,陽間的人豈能拿?日子久了,陰氣侵入人身,即使不得病,恐怕也會遭難。

  “我是看雨兒太可憐了,她想有玩伴,每次看見別的孩子在這大院里玩著,她都只能躲在這窗戶後頭偷偷的看。她是無辜的,請先生高抬貴手。”那女子說完已經給查文斌跪下了。

  查文斌倒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他雖是道士,就免不了跟這些東西打交道,但是有一條也是學道之人最為忌諱的,那便是陰間的鬼不得和陽間的人有絲毫瓜葛。

  古往今來,多少人鬼情緣都不得善終,就是因為一個相隔:陰與陽!

  查文斌歎了口氣道:“明日傍晚,我送你們母女上路,來世找個好人家。”說罷,查文斌便要回頭,准備帶著我離去。

  不想,那女子竟然啜泣道:“求先生讓我自生自滅,若他不來,我便不走,我已經等了他六十年了,他說過會來帶我走的。”

  有癡情的人,自然也有癡情的鬼,鬼魂的存在本就是因為一種執念,不放下,則不輪迴,他們靠的便是這心中的不放心,怨由心生,愛亦是如此。

  查文斌的身子背對著那女子,他看到的是那個叫雨兒的小丫頭和我在一起瘋玩的模樣,說道:“你難道不想讓這個可憐的孩子能夠堂堂正正的走在這世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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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下,一男一女兩個孩童在地上玩著過家家,其中那個男孩的影子被拉的老長,而那個女孩的的身後只有被月光照的雪白的大地。

  查文斌起身抱起我,然後把我手中的那個紙娃娃一並送給了雨兒,摸摸她的小腦袋說道:“明天,你就會有更多的朋友一起玩了,小憶,我們走了。”

  查文斌在邁出祠堂的時候,頓了頓身子,問道:“他是誰?”

  “他叫陳放,是我家的一個下人。”那女子的聲音還帶著一絲梗咽。

  第二日,我醒來的時候,查文斌已經和阿爸出去了,床頭那個我藏著的紙人也不知去向,阿媽摸著我的額頭,我還在繼續低燒著,似乎情況比之前更加糟糕了一點。

  阿爸帶著查文斌來到村頭一個破落戶家里,這座房子真的很破,土坯房,上面用石板做瓦,通常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這座房子里,住著一個老人,很少出門,我也只見過幾次,在我們這些孩子的眼里,這個老人似乎是個瘋子。他很髒,身上有很多虱子,即使偶爾他出來買點東西讓我們孩子遇到了,也都是避之不及,生怕他身上那些傳說中的虱子會蹦跶到我們身上來。

  阿爸告訴查文斌,這位老人已經有八十五歲了,是村里的五保戶,無兒無女,家里的田地都被租了出去,靠點租金和國家的救濟金生活。據說,他是這村子里為數不多見過大世面的老人,在我阿爸小的時候,他還會來找爺爺聊天。

  據說這位老人在年輕時在外地被國民黨抓去做了壯丁,後來又成了國軍,解放後,靠沿路要飯重新回了村子,就一直住在那屋子里。

  鬧文革的時候,他被定了兩條大罪:國民黨反動派留下的奸細和勾引大地主的女兒。總之在那個年代,這兩條罪名幾乎要了他的命,後來,運動結束後,他就很少出門了,即使出門也不會和人說話,村里頭也是在過年過節的時候會派人去看看情況。


  小院里果真有些破敗,甚至是蕭條,要不是阿爸陪著,他一准會覺得這是座荒廢已久的宅子了。

  推開虛掩著的大門,一股難聞的黴味撲鼻而來,查文斌皺著眉頭,想去摸索電燈的開關,阿爸卻說道:“別找了,這屋子幾乎就沒人見過有亮的時候。”說著,他打亮了手電筒,這才多少能讓人看清楚這屋子的全貌。

  地上滿是坑坑窪窪的的凹陷,一個接著一個,屋頂上的房梁布滿了蜘蛛網。堂屋里很空,沒有任何擺設,只有一張破舊的太師椅,但也落了厚厚的一層灰。

  堂屋的最里面牆壁上掛著一對老式的相框,相框里各有一男一女,用的是鉛筆畫的素描,這個不用說,就是遺像了。

  在過去那個照相館還是奢侈品的時代里,遺像多半是請會素描的人用鉛筆畫的,父母死後,就掛在自家屋子的堂屋里,這也算是一種對逝者的尊重吧。

  這戶人家真的很落魄,因為查文斌沒有看見能夠上香的神龕,只是在地上放著兩只小破碗,碗上也竟是些蠟燭殘留的痕跡,就那蜘蛛網彌補的痕跡,想來也很久沒有人來上過香了。

  此時,屋內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阿爸小聲說道:“那個應該就是你要找的人。”

  查文斌推開門,屋內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一張門板搭在兩條長板凳上便是床,床上那已經發黑的破棉絮里蜷縮著一個人,那人還在不停的咳嗽和顫抖著,這個人便是陳放!

  查文斌環顧了四周,發現了這屋子里原來是有電燈的,他順利的找到那種用細繩控制的開關,“啪嗒”一聲,燈亮了。

  “嗚。。。”床上的老人喉嚨里似乎在發出驚恐的聲音。

  他們兩人趕緊過去一看,這破棉絮之上,到處都是斑斑血跡,老人的嘴角還殘留著尚未凝固的鮮血。

  雖然已是風燭殘年,但查文斌依舊可以辨認出這位老人年輕時的風采,他抓起老人顫抖的雙手,搭了下脈,過了一會兒便對我阿爸搖搖頭道:“已經不行了。”

  床上的老人掙紮著爬起來,查文斌幫著扶著一把問道:“您是陳放嗎?”

  老人有些艱難的點點頭。

  “可還記得村口的祠堂里有個人在等你。”

  老人的眼睛頓時瞪的老大,一行濁淚劃過蒼老的皺紋。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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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很俗的故事

  陳放老人當時的情況已經不允許他說很多的話了,總之他還是說出了那個壓在心頭好久的秘密。

  這是一個很俗卻又很感人的故事:

  他十六歲的時候,便去了我們村當時的地主老爺家里做了長工,陳放年輕的時候長的俊,為人又踏實,還是深得東家歡喜的。

  這位地主老爺家里有一個千金,名叫做小蝶,比陳放也就小了兩歲而已。

  這長工和小姐在當時完全是差了十萬八千里的兩個角色,何況這小蝶不僅是老爺的掌上明珠,更是生的一副美人胚子。小蝶自幼飽讀詩書,在鄉間百里之內,那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家閨秀。

  總之這兩對相隔甚遠,卻又在同一座院子里生活的年輕人相愛了。

  從一開始,這也便是一段悲劇,在那個講究門當戶對的年代,陳放是沒有任何資格可以高攀這位金枝的。

  于是,在中國的愛情里出現最多,也是最悲劇的那個詞彙同樣在他們身上出現了:私奔!

  私奔是一件成功率極低的事情,特別在我們那個交通不便的地方,到處都是大山,能夠走出的只有一條道,帶著一位嬌生慣養的小姐,陳放哪里能夠跑的快。

  大批的家丁抓住哭的撕心裂肺的小蝶和瑟瑟發抖的陳放回了村子,為了顏面,老爺下令擇日處死陳放。

  說到底,這位小姐真當是個有情人,她用自己的首飾買通了看守的家丁,臨行前遍體鱗傷的陳放答應這位哭成淚人的小姐,他日一定會將她明媒正娶!

  後來,陳放趁著夜色,逃到了外面的大世界,又陰差陽錯的成了壯丁。這一隔便是多年之後再回村了,他看到的是被轟轟烈烈的革命運動推倒的地主階級,人們告訴他,那位小姐早在幾年前便過世了,從此陳放便心灰意冷的回到父母留給他的那個半邊土坯房里獨自苟活。

  只是他從來不知道那位小姐是為何而死。

  陳放走後不久,小蝶便發現自己懷了孕,這在那個年代是無法想象的事情。生病可以扛著,但是懷孕確是無法隱瞞的,肚子會一天比一天的大。

  出了這岔事後,這位地主老爺還曾經想把小蝶嫁給村中的一富戶,但小蝶誓死不從,老爺也只能軟磨硬泡,可最終還是知道了原來自己女兒的肚中已有了那陳放的骨肉。

  這對于老爺來說絕對是一個奇恥大辱,小蝶又不肯拿掉孩子,老爺為了掩人耳目,便尋了村中一光棍,准備將小蝶許配給他,以遮家中之丑。

  小蝶哪里肯嫁人,老爺准備強行送人,卻不料那小蝶生性急為剛烈,索性一根繩索吊死了在了西邊廂房里,最終落了個一尸兩命。


  為了不讓這段丑聞泄露,老爺連夜把自己閨女放進了那口為自己准備的白皮棺材里,准備找個時間偷偷的葬了,過些日子再對外隨便尋個理由,就說女兒遠嫁他方。

  可不巧的是,第二天,就有游擊隊打了過來,我們村順利的被解放了。在家里的一干家丁被游擊隊打完之後,地主老爺帶著剩余的家眷也不知最後去向了哪里,在那個戰亂的年代,活著才是最根本的。

  後來,這座經過戰火洗禮的老宅子,就成了人民的共同財產。剛開始的時候,村里也分配了幾戶人家進去住,所有的門都是打開的,唯獨西邊那廂房上掛著一把大銅鎖。

  有好事的人,砸了那鎖,卻見里頭放了一口白皮大棺材和難聞的尸臭,但是棺材板板卻已經被釘的死死的。

  大伙兒也不知道這里頭躺的到底是誰,便尋思著要不找個時間給埋了。

  這人要鐵了心不想走,就是死了,你也動不得。

  棺材被抬起來的第一次,繩子就崩斷了,壓下來的棺材把村里一人的腳背給砸成了重傷。

  棺材第二次要被抬起來的時候,那房間里突然沖進了一大群蝴蝶,翅膀上蒲扇的粉末一時間讓所有人都迷住了眼睛,有幾個差點因此永遠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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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加上,住在里頭的那幾戶人家夜夜都能聽見西邊那廂房里傳來女子的啼哭聲和孩子哇哇聲,于是也就沒人敢在這兒繼續住下去了。

  搬離了這老宅子之後,村里倒也動過這塊風水寶地的主意,想把他改造成辦公地點,一來這宅子當年確實修的闊氣,二來這地段那也是一等一的好啊。

  但那一輩的人,或多或少都聽見過這宅子有鬧鬼的事,特別是那口白皮大棺材,于是村里的人也請了會做法事的人來了這兒。

  那位做法事的人,陳放老人說出他的名字倒也讓查文斌著實嚇了一跳,叫做馬肅風,也就是查文斌的師傅。

  這位清風道人當年可不是整日醉醺醺的,據說跟現在的查文斌有幾分相似,那是一派風仙道骨的模樣。

  那道士來了之後,點香查看,然後便告訴村里的人,這宅子最好這幾年不能住人,里面還有沒走的客,若硬要攆人走不是不行,只是怕住進去以後也不會太平。所以最好的辦法便是重新鎖上那西廂房,等到哪一天門鎖自動脫落之時,就是這宅子徹底乾淨之時。

  查文斌聽到這兒,倒是明白了七八分了,師傅這麼做並非是收拾不乾淨,而是做道士有時候也得講點情面。人有情,鬼又何嘗不是,如此癡情之人,他又哪里下的去手?

  後來這宅子便一再荒廢,最多的也就是堆些稻草之類的無用物,時間久了,知道這宅子故事的人也就越來越少了。

  陳放知道的只有這麼多,他也從村里的傳聞里聽到過那個以前東家的宅子里鬧鬼的事兒,只是他何曾想過那個鬼就是一直在苦等自己的小蝶?


  並不是他忘記了當初的約定,只是等他回來的時候,那座宅子里已經空無一人。得到的消息也是東家早已帶著家眷遠走他方,他知道老爺最疼的便是小蝶,心想著肯定也一起帶走了,為此他還專門出去尋過,只是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了。

  于是,回到村里的陳放,一心一意守著那座破房子,他想小蝶是不是會再尋回來,所以為了不讓她尋錯,他一輩子都沒有再敢離開這個村子半步。

  小蝶呢?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她並不是存心阻撓,而是她怕別人占了這屋子,陳放便再也找不回來了。于是她就守著這廂房,一守便是幾十年,連同那當初那還未出世的女兒一起等著那個男人。幾十年如一日,她的鬼魂又何曾邁出過這間大宅半步,若不是為了雨兒,她只怕是連那廂房都不會走出。

  可惜啊,兩個相互等待了一輩子的人,近在咫尺,卻無法相見。最近的距離,有的時候卻也是最遠的距離,天意就是如此,陳放曾經無數次路過那個村口的祠堂,但是他都收住了踏進去的腳步,小蝶又有多少個夜晚倚在門框上獨自哭泣。

  一條忘川河,陰陽兩相隔,一等便是大半輩子。

  等到查文斌說出那口白皮棺材里躺著的正是小蝶之時,陳放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出來,他的哭聲是那樣的讓人心碎。

  她給他們的女兒取名叫做雨兒,那是因為陳放逃出去的那一晚,下起了漂泊大雨,這是小蝶對陳放的思念。

  陳放一直到死都抓著查文斌的手,他懇求這位後生能夠帶自己再次踏進那座大門。

  當阿爸找了村里的人們用門板抬著這位奄奄一息的老人到達那祠堂的大門口之時,他的手終于松開了,他終究是在臨死前也沒能活著再回去找小蝶。

  按照農村的習俗,無論是死在哪兒的,出殯必須是在自家的堂屋里,可這一次,陳放的喪禮被放在了這座荒廢了幾十年的老宅子里。

  老宅里已經搭起了簡易的帳篷,一口白皮棺材前面工人們正忙著給它刷上朱紅色的大漆,而跟它並排的是一口村里人湊錢給買的新棺材。

  因為陳放是一個五保戶,家徒四壁,但是村里上了年紀的人也都隱約聽說過他和這里那位小姐的故事。

  雖然陳放無兒無女,但是他的葬禮卻格外的隆重,一來查文斌當時在我們那的名氣是極為響亮的,二來這段人鬼情未了讓農村里那幫子婦女們都掉盡了眼淚。

  所有的事情,村里出人出力出錢財一把包辦,大家都希望這對陰陽相隔了幾十年的人能夠體面的走完人生的最後一段里程,這或許也是我們村里辦事最為團結的一次。

  查文斌答應過小蝶,今晚會讓他們再見面,不僅是相見,而且他還要為這對苦命鴛鴦補上一次冥婚!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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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5 11:28:37 |只看該作者

第237章 冥婚序曲

  冥婚是一個古老的習俗,以前多半是給有婚約但是其中一方又在結婚前突然過世,為了讓這過世的一方能夠安心的離去,通常會請懂的人為他們辦一場冥婚,即活人和死人成親。

  這種習俗在某種意義上來講,是非常鄙陋的,是落後的思想在作祟,人們認為那個人會因為沒有結婚而轉而成怨念,也就是惡鬼,會讓那盞孤獨的墳塋破壞他們幾輩子經營下來的風水。當然也有偉大的愛情信仰者為了遵守婚前的承諾,嫁或者娶已經天各一方的另一半,然後就這樣伴隨在青燈古佛邊終老一生。

  愛情是偉大的,也就是自私的。就算已經人去樓空,也把你的鑰匙留給我;就算已經人走茶涼,也把那兩個座位留給我;就算你的世界被他全部占據,也把界碑的位置告訴我;就算你們約定了永遠,也把永遠之後留給我……

  但是很少會有人為死人配冥婚,一者,這不是一個好差事,弄不好是真的會引出凶煞來。二者,人死之後已經足夠悲傷,誰又願意用這樣一種赤裸裸的方式去回憶,去徒添上那幾分涼。

  這已經不能算是冥婚了,而是陰婚,是完全死人配給死人,但是查文斌卻要實實在在的把一具剛死去不久的尸體和一具早已腐爛的尸骨重新走上一遍大婚的流程。

  白色是這場特殊的“婚禮”主色調,透過那吊著的隨處可見的白色紙碎花和剪成了柳絮一般飄蕩的幡,孩子們的嬉鬧聲絲毫不能趕走那些婦女們眼中的淚水。男人們放棄了手中最為鍾愛的麻將和撲克,抽著悶煙,眼睛空洞而無光。

  或許他們和陳放根本不熟,甚至有的人沒有和他講過話,像我們這般的孩子就更加只覺得那是一個瘋子差不多的老人。他和她的故事,已經是幾十年前的那個夜晚就該畫上句號了,造化弄人,他終究是沒能娶到她,她也終究是沒能等到他。

  上了年紀的老人們和小媳婦說著他們從上一輩口中聽到的故事,經過多少的改變之後,小蝶成了祝英台,陳放就是那梁山伯。

  或許,在我們那個農村里,一個連汽車導航都找不到的地方,人們對于愛情的理解就是油鹽醬醋,平淡而真實,這種轟轟烈烈,頗有小說傳奇味道的愛情,讓他們忘卻了這場陰婚本身並不是那麼一件簡單的事情。

  雖然,那一年的查文斌已經頗具火候,《如意冊》說到底不過是一本書,寥寥七十二個字,記載了洞悉天與地的一切,又豈是他能在如此之短的時間里能參透的。

  一個人懂道,並不代表他對于另外一個世界是無敵的。這就好比滿腹經綸的王語嫣並沒有實際的武功套路是一樣的。

  道,是對于自然的理解,是精神層次的追求,並不是一張符,一句咒,那一柄劍不會因此更加鋒利。

  得道者之所以能夠得道,不是因為他會抓鬼,能夠下地府上天庭,而是因為他的內心世界看得遠,看得清,看得淡。

  饒是你有十本《如意冊》,又如何?它記載的並不是教你畫符,教你擺陣,它想說的不過是讓大部分人覺得空泛而無趣的世界觀。至于這些符符咒咒,不過是這些求道者在這些求道的路途中,領悟出來的一些東西。


  道的存在,並不是為了符咒,道士的存在,更加不是為了抓鬼!

  白天的殺豬宰羊,不過是為夜晚這場不屬于人間的婚禮進行的鋪墊。

  清場,這是查文斌做的第一件事,像我們這樣的孩子,早就被大人揪著衣服回了家,天未黑,家家戶戶大門都已緊閉。婆娘們摟著自己懷里不停往外探頭的孩子們,就像那個好玩的打地鼠游戲,脖子伸出來,又被歎著氣,流著淚的老媽子們給重新塞回了被窩。

  這是一種國人在解讀逃避恐懼之時最常用的辦法,被窩里永遠都是最安全的,只要我看不見,那麼就什麼都沒發生。

  一番核算,哪些人可以留,哪些人必須得走,早就清清楚楚寫了告示貼在那大門之外。也有好事的,想看熱鬧的人們爬上了後山,那個阿爸打了無數槍都沒響的地方。

  但凡婚嫁,中國的習俗里,最為講究的還有一個重要人物,便是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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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曆來的婚姻講究明媒正娶,因此,若結婚不經媒人從中牽線,就會于禮不合,雖然有兩情相悅的,也會假以媒人之口登門說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才會行結婚大禮。媒人會自提親起,到訂婚、促成結婚都會起著中間人的作用。

  因小蝶逝去確實有些久遠了,那個年代散落下來的親人們如今也都不知道在哪里,陳放就更加不必多說了,終老一身,膝下無子。若硬要找個媒人,恐怕村里那些平時最愛磨嘴皮子的婆娘們是不敢上的,誰敢給死人做媒啊?萬一要是這小兩口以後處不好,要來找媒人調解下矛盾,那還不得三魂嚇掉兩魂半?

  這個媒人,最後還是查文斌想法子給解決了,他讓村里的篾匠給紮了個真人大小的殼,外面糊上紙頭,貼上些紙衣服,花褂子,還托人給弄了個假發髻,戳在在靈堂中間,又特意畫上了紅透透的腮紅和咧著大笑的嘴臉。

  乍一看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那是個老太太站在那兒呢。

  這里沒有通常喪禮上常見的那個“奠”字,倒是隨處可見用白紙剪得“囍”字兒。

  因為家里也沒個長輩了,這傳統的“龍鳳貼”就查文斌自己寫了,以陳放的名義寫完就擱在祠堂里原先小蝶家供奉祖先的地方,這就算是來替陳放下求婚帖了。

  當然,查文斌可不管小蝶家的那些祖宗們答應不答應,他只權當是答應了。然後又差人抬進來兩個個紙糊的箱子,箱子里頭是男方給女方送去的定禮,也就是聘禮。


  這些個聘禮里頭,第一個箱子里裝的一半是真的綢緞和一些常見的五谷種子,另外一半卻是紙糊的皮、棉、夾、單衣服各一件。

  第二個箱子里裝著,錦匣兩對,里頭有耳環、鐲子、戒指及簪子之類的首飾。雖然也都是些便宜貨,但是村里的人也都不想他們兩人的大婚太寒磣,已經委屈了一輩子的小蝶,說什麼他們也會湊出這麼一套行頭來。

  還有一些,則是用燙金的錫紙做的金銀元寶,下面墊著厚厚一層的冥幣,這些就是陳放給小蝶家下的聘禮。

  同樣,查文斌也為小蝶准備了陪嫁的東西,內容跟這個也相差不大,都是些紙糊糊的玩意,讓一群火焰高,又不反沖的年輕人把這些個家伙事抬著繞著他倆的棺材轉了幾圈,算是告慰了雙方。

  除了那套首飾,其它的則都被馬上抬到了祠堂中間的空曠處,一把火點燃,兩口棺材倒映出不停顫抖的火苗,灰燼灑落在了這個祠堂的每一個角落。

  這時,查文斌親手把兩個白色的大花球,也是紙的分別帖子了兩口棺材下,下面綴著一張小符紙,紙上分別寫著“新郎”和“新娘”,另外還有二人的生辰八字。

  這兩口棺材前面又放著一張貢桌,桌子上除了兩碗倒頭飯和生雞蛋之外,還多了一些龍鳳喜餅之類的果盤。

  院子里的四個角落里都放著貢品,有豬頭,也有水果,香燭不可斷,查文斌專門差人管好這些東西。每個角落里又有一張桌子和兩張凳子,桌子上放著兩只有清茶的碗,這桌子凳子可不是給忙累的活人們坐的,這是給來參加婚禮的小鬼們准備的。

  普通的婚禮,請吃請喝的對象是親戚朋友,而冥婚,這邀請的對象自然就是那個世界的人,“酒席”辦得也得符合那個世界的口味才行。

  每張凳子前頭,又會撒些石灰,桌子上也一樣,有膽子小的人早就不敢動了,為啥?凳子前面凌亂的腳步和桌子上潑灑流淌著的茶水,真不是他們干的,而是“它們”!

  這種分寸,查文斌自然會把握,他是客氣,替陳放大開宴席,宴請八方,若真有個別孤魂野鬼想鬧事,八成是走不出這個祠堂的。

  這冥婚最為講究的不過是拜天地,這就是看真本事了,只有拜過天地的夫妻,那才是真夫妻,怎麼拜?得在親朋好友的見證下拜!這就是查文斌請這群孤魂野鬼們來吃席的原因,結婚總得有人見證,這群家伙便是見證者。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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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成婚

  冥婚的高潮部分即將來臨,這時候祠堂里無論是幫忙的還是湊熱鬧的都被通通趕了出去,留下有活人在,這事可還真辦不成。

  清場完畢,有人守在祠堂的出口處,大門上貼著雪白的“囍”字,就和站崗的士兵一般在那矗立著,這些人是為了防止有生人進來,最關鍵的是這里面的幾個人中有一個個頭特別高大的,滿臉的橫肉,眼神里頭就透著一股子狠勁兒,這人便是大山。還有一個吊兒郎當的青年,玩世不恭中閃現出的那種精明顯然也不是我們那個小山村里能出的來的人物,此人便是超子。還有一個穩重中帶著滄桑和成熟的青年,從他來的那天起,話便不多,狠角兒從來不需要用語言來證明自己的強大。

  單是這三位哥們戳在那兒,圍著看熱鬧的人見撈不著便宜,也都四下散去,也就那些在山坡上偷瞄著的人實在沒法管,中國人從來不嫌熱鬧不夠多,只嫌不夠看。

  儀式正式開始,查文斌用一根紅線捆在兩口棺材前面的小紙條上,這叫有緣千里一線牽,月老的紅繩大約講的也是這個道理。

  沒有紅蓋頭,也沒有鳳冠霞帔,沒有高頭大馬,更加沒有鑼鼓喧天。有的,只是查文斌隨手揚起的一把把紙錢。

  兩只小酒杯被放在了棺材前面的桌子上,里面倒的是各一盅酒,不多,卻也恰好。

  這時,查文斌順手從旁邊的早已准備好的籠子里掏出兩只雞來,一只是紅毛大公雞,一只則是還未生過蛋的母雞。

  他迅速的把手中的線分別系在兩只雞的脖子上,另外一頭則又分別系在兩口棺材上的中間那根紅繩上。

  這雞可是活物,它會到處亂跑,人可沒辦法控制畜生,這查文斌就想了個辦法,事先把這兩只雞給餓了一整天,這會兒在各自的腳下放著一個盤,盤里裝著米,這雞立馬就老老實實的在原地啄米了。

  查文斌在取出長香兩枚,分別插在兩口棺材前頭點燃,這香倒也燒的正常,不過隨著查文斌口中咒語漸念,這香竟然開始往那棺才頭上飄去。

  在微微睜開眼一看,大致都已經准備好了,然後對著空蕩蕩的祠堂說道:“今天請列為過來,是想讓各位給這對新人做個見證,大家吃好喝好啊!”然後又朝著空蕩蕩的祠堂里作了個揖,若是細心的人便會發現此時某些桌子上會出現了凌亂的指紋,凳子前面的地上又有腳步挪動過的痕跡,更有的還是茶碗的碰撞之聲。

  接著,查文斌舉著一根小棍,棍上捆著一只蚯蚓,他走到那兩只雞面前,突然喊道:“一拜天地!”,然後手上的小棍往天上一抖,那兩只雞哪里肯舍得放過如此鮮美的食物,脖子當即往上一探,接著查文斌又迅速把那蚯蚓往地上一扔,兩只雞同時把頭一低。

  這一探一低之間,便是完成了一個拜天地的磕頭動作,這種招數,也恐怕真的只有懂行的人才想的出來。

  接著便是對著那祠堂里一堆早已被蛛網密布並且腐爛不堪的靈牌了,這些“人”怎麼說也都是小蝶的祖輩們,今兒這個高堂也只能是他們做了。

  同樣的招數,在完成了夫妻交拜之後,查文斌迅速抓起那兩只還在爭奪蚯蚓的雞,各在它們的脖子上狠拉一刀,雞血當即噴湧而出。


  這雞到這會兒,已經完成了它們的使命,現在正在院子里做著最後的掙紮。

  熱乎乎剛出爐的公雞血向來都是辟邪的良方,可今天卻是拿來做別的用處。

  怎麼用?卻見查文斌用手指蘸了一滴公雞血,滴在那陳放的棺材頭上,這血便慢慢往下掉。與此同時,母雞的血也同樣被放到了小蝶的棺木上。

  待這血到了紅繩的位置,便開始停住了,慢慢凝結成了兩顆血珠子,讓人覺得揪心是這血珠子不知何時就會把持不住落了地啊。

  再看那長香,也燒了半柱有余,查文斌不慌不忙的右手夾符紙一枚,左手持辟邪鈴,“鐺”一聲清脆的響聲過後,兩顆血珠開始了第一次晃動。

  “鐺”,這是查文斌第二次搖動手中的辟邪鈴,此刻血珠開始各自緩緩沿著紅繩向中間滾動。

  待血珠在朝著中間行走的時候,這香飄的方向也是逐漸向中間靠攏,院子里紮的那些紙人紙馬像是瞬間都活過來了一般,嬉笑的臉龐和伸長的脖子,彷佛都在等著這最後聖神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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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是怎得,小蝶那邊的血珠在要和陳放的血珠彙合時,卻突然停了下來,查文斌恐情況有變,正欲催法,這才看到原來小蝶那方後頭還跟著一滴非常細小的血珠子,正在緩緩而來,不用說,這也便是雨兒了。

  也不知陳放在得知自己原來還曾經有這麼一個女兒時到底是作何感想,一個默默等候了他幾十年的女人和這個自己的親骨肉在這個寒風四起、蛇鼠亂竄的祠堂里,就那樣一直等著他,而他卻不曾有邁進來過半步。

  後悔嗎?誠然不知,但若他早得知小蝶已死,陳放未必能活到八十幾歲,小蝶一直是他心中那個希望,抓著這個希望,他才可以在那個破破爛爛的祖屋里一直苟延喘殘,有了這個希望他才能在那樣動蕩的歲月里身背兩大罪名還硬生生的挺了過來。

  查文斌有些明白為什麼自己開燈的時候,陳放會發出驚恐的聲音,他是怕啊。他怕有人走進了他的生活,他怕別人告訴他已經過了這麼多年,沒有希望了。

  于是他開始逃避人群,甚至發展到逃避光線,只有在那個黑暗和孤獨的小屋子里,他才能成為幾十年前的那個陳放,他才會繼續守著自己的夢,守著那個女人,守著他們的約定。

  這一刻,來的太遲了嗎?

  不,只要有情人終成眷屬,何時都不晚。

  “鐺!”查文斌手中的辟邪鈴第三次響起時,這兩滴半血珠迅速溶為了一體,兩種不同的血液開始在一起進行了互相的追逐,並最終“滴答”一聲,落入了下面那只早已盛放好無根水的碗里。


  令人拍案叫絕的是,兩股香此時正好熄滅,隨著灰燼的彎曲,最後一縷煙在空中完美的擰成了一股,朝著祠堂的上方,靜靜的散去。。。。。。

  至此,冥婚的部分算是能夠告一段落了,可是查文斌的事兒卻沒結束,小蝶尸骨早已腐爛乾淨,他明日里還得給他們建夫妻塚,這種合葬墓跟平時見的那種又不同,總之這里頭的講究大的很,要想讓兩人死後徹底走到一起,就必須走上那道程序。

  查文斌快步推開大門,然後在兜里掏出一把混著茶葉的米往門口一撒喊道:“送客!”

  這是在讓那些來參加婚禮的“朋友”們趕緊退場的意思,過了好一會兒,他又在三人的肩膀上各自拍了幾下,算是給這幾位站崗的兄弟們去了晦氣,其實他們哥仨是真無所謂,什麼場面沒見過啊。

  本來忙到這兒,就可以先回去休息了,第二日,挑個時辰給這對夫妻下葬便是了。可終究還是出了一點事兒,出事的不是別人,而是我們村里一光棍兒,小名叫做刺頭。

  這人呢,人如其名,就是個刺兒頭,專門干些偷雞摸狗的事兒,一整年都是一個大光頭,誰家辦事他都去蹭吃蹭喝,但是絕對不隨禮,要是嫌酒菜不好,還會給主人家找茬,總之在我們村的名聲那是真差勁。

  這人那天是很早就被趕了出去的,純粹就一看熱鬧的,他骨子里頭是不信不這玩意的,用他的話說,亂葬崗子上都睡著覺,也沒見過有鬼來找他麻煩。這話不知是不是吹牛,但這小子的確干過一些盜挖古墓的勾當,但是我們那個地,自古貧的很,也沒讓他掏出幾個值錢的玩意來。

  這刺頭反正沒事干,拉了幾個村里的小痞子們一起蹲在後頭山上看熱鬧,面前放著的是剛從廚房里順出來的大魚大肉和東倒西歪的酒瓶子,這種白喪事,讓他來出力那是不可能的,他倒是盯上了那套用來陪葬的首飾,用他們話說,這叫明器。雖然小蝶這套東西算不上有多值錢,但換個幾頓酒那還是沒問題的,加上這又是兩個無後的孤墳,自己不下手,那不是便宜了別人?

  所以,他就在這山上盯著祠堂里頭,生怕那點東西沒了去向。要說這人該碰上吧,那就真的能碰上什麼。

  查文斌忙好之際,這刺頭的身後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只黃麂來,就是那天我阿爸打了無數槍都沒響的那頭。

  這刺頭一伙兒也知道這東西可是個好東西,皮子值錢,肉又好吃,可是手里沒有刀子也沒有槍的,就靠空手抓?

  刺頭也不知是怎樣想的,順手就從地上拾起一塊板磚大小的石頭朝那麂子丟過去了,這真是巧了,一石頭不偏不倚的剛好砸到那比鬼還精的麂子頭上,當即腦漿崩裂,一命嗚呼。

  這可把刺頭給樂壞了,馬上招呼那幾個小痞子扛著那只麂子哼哧哧的回了家。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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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索命還是自殺?

  且不說有多少人知道這只麂子是挺邪門的,但凡刺頭那種人他也的確是什麼都不怕的,可是膽子大並不能意味著什麼,該找上門的還是會找上門。

  果不其然的是當晚這群痞子們就把這只肥壯的獵物扒皮煮肉了,一番胡吹海飲之後,大哥都認不得二哥了。

  第二天村子里就到處流傳著刺頭死了的消息。

  次日早晨,本是查文斌去替陳放入土做准備的時間,可是還未等查文斌到,就看見祠堂前面早就圍了里外幾層人啊,乍一眼看下去,好家伙,半拉個村子的人都在這兒了。

  大山和超子推開擁擠的人群,大家見是查文斌來了,也都自覺的讓出一條路來,才踏進大門,就覺得這是真心不妙。

  原本昨晚上,這祠堂里走的最後一位可是查文斌,他是記得把大門緊閉著的。再說了,就這麼個地方又在辦這種事,他還真沒想過有人會半夜里闖進來。

  誰呢?那位刺頭唄,刺頭的老娘現在正趴在地上哭爹喊娘的,那股子勁,恨不得是要沖上去掀掉棺材板,嘴里一直不停的喊著讓陳放和小蝶還她兒子的命來。

  這是怎麼回事呢?

  幾個嚇白了臉的小痞子此時正在一旁的草垛子邊打著哆嗦,雙手也捂住臉,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在旁人的提醒下,超子率先進了西廂那屋子,之間房梁之上有一根繩套,套上還懸著一人,這人便是刺頭。

  超子默默退了出來,把里面的情況彙報給了查文斌,查文斌也是眉頭大皺啊。這小蝶含冤而死成鬼不假,但是昨天冥婚已配,就是有天大的煞氣那也早該隨著昨晚那柱香遠去了啊。再者,小蝶本就是個弱女子,氣勢並不是致人死地之輩,他覺得此事定有蹊蹺。

  先是讓村里人把那刺頭已經僵硬的尸體般了下來,刺頭他老娘說什麼都不肯把死尸拉回家,說是命丟在這兒的,一定得讓這里的人給個說法。

  這你得找誰說理去?找小蝶?只怕是小蝶願意跟你談,老太太你不敢跟她談啊!

  很快有人就發現了異樣,有人在刺頭的手里找到了一對耳環,這對耳環,全村人都認得,那是昨兒個查文斌替陳放給小蝶下的聘禮,這東西是擱在小蝶棺材前頭一個紅布包里的,本打算著今天給小蝶開棺之時一並放進去。

  這刺頭來偷死人用的東西,然後被索命的事兒,很快便在這小小的祠堂里傳開了。加上平日里刺頭干的事也確實不得人心,跟過街老鼠似地,有不少人心里暗自還在叫好。

  這刺頭的老娘一聽別人這麼說他兒子,那老臉越發掛不住了,這是又氣又恨又惱又悲傷,掙紮著就要去撞小蝶的棺材,幾個婆娘在邊上都拉不住。

  這查文斌雖不是我們村的人,但的確是這樁事情的主事人,見出了這麼大的亂子,不出面干涉怕也是不行了,只使了個眼神,大山便一把夾住刺頭的老娘,就跟拎小雞那般的從祠堂里頭提了出去,然後說道:“哪家跟她是門親戚的,先帶回去照顧著。”

  刺頭的老娘哪里肯走啊,一會兒罵查文斌是幫凶,一會兒又求查文斌幫他兒子伸冤,鬧到最後,還是村長實在看不下去了,發了話讓人把她強行拉了回去。


  這刺頭死的時候,嘴角上掛著驚恐的表情,眼珠子瞪的那叫一個大,但凡這樣死的,那都是生前遇到了什麼極為不可想象的事。身上沒有太多的傷痕,除了脖子上那一圈淡淡的因為勒痕造成的紫色之外,更多的便是他的臉上有很多的蠟燭油和手上的燒傷。

  查文斌立即抓起那幾個在地上的痞子,他們的嘴里能說出的話也都是“見鬼了、見鬼了”之類的云云。

  人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是會陷入短暫的神經崩潰狀態,這幾位痞子小哥現在就是這樣。平時流里流氣的他們,現在卻是一副尿褲子了的慫樣。

  院子里圍觀的人還是很多,查文斌也叫了這幾個痞子的家里人一起,大家找了個還算乾淨的偏房里,生了個火堆,查文斌又從懷里拿出一個紫檀香爐來,往里面放了點東西,這點完沒一會兒,整個屋子香氣撲鼻,那幾個痞子這才稍稍有些緩過勁來,開始結結巴巴還原昨晚的事情。

  話說這刺頭回去吃了肉,又多喝了些酒,就當即拍板道:“現在就直接去拿明器,免得以後還得挖人棺木,再怎麼,陳放那瘋子也是一個村的人!”

  “刺頭哥,這怕,怕是不好吧?”一個痞子說道。

  刺頭也不知真是酒喝多了,還是心里橫到位了,一巴掌扇在那小痞子的頭上罵道:“刨人家祖墳我都不怕,拿這點零花錢算是替他們以後消災了,免得再遭罪!”

  就這樣,這伙人乘著夜色就摸到了祠堂外頭。

  這地方平日里就滲人的很,更加別說在今天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里。人走到這兒,看著那大門上貼著的那對白“囍”字兒,酒都紛紛醒了一大半,大家都紛紛拉住刺頭,勸他這事真干不得,太喪陰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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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那刺頭唯獨偏偏就是不聽,“哐當”一聲,大門就被他給踹開了。

  陰風四起,滿屋子的白色滿屋子的幡,吹動著,攪動著,窩在門口的那群人不敢過去,可是刺頭就跟沒事人一樣,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

  他知道那些明器是放在哪里的,所以,他的方向是沒有錯的,外面的人只看到刺頭站在那小蝶的棺前好久不動。

  接著他開始不斷的撫摸著自己的頭發,就像女人給自己梳頭的那個動作一般,身子也跟之前不同了,有婀娜的女性味道,變得有曲線了。

  接著,他們就看見刺頭不停的在重複做著一個類似于洗臉的動作,一直過了好久,這個動作都還在繼續。

  外面的痞子們開始覺得不對勁了,便准備進去把他拉回家。

  進門之後,他們便聽到這里頭有女人在癡癡地笑,這笑聲有點讓人毛骨悚然。幾個痞子的腳立馬僵住了,他們不知是該繼續走,還是立馬逃出去,好像小腿以下的部位都不聽自己使喚了。

  可是現實,已經不會再給時間讓他們繼續考慮自己的去留問題了。

  刺頭動了,一個極其嫵媚的轉身動作,手指翹成蘭花狀搭在自己的耳根子上,那腰線恨不得都要扭斷了才肯罷休。


  這是怎樣一個讓人才能接受度的表情,恐怕沒人可以接受,這還是刺頭嗎?

  顯然已經認不出來了,因為這人的臉上塗了厚厚一層白蠟燭油,合著剛才他就是在不停的去抓那剛剛融化的蠟燭油然後再不停的塗在自己的臉上,更為奇葩的是,他還沒忘記點燃了一根做樣子的紅色龍鳳蠟燭,將那燒化了的紅蠟當做胭脂使。

  這家伙用白蠟燭做粉底,紅蠟燭做胭脂,當幾個痞子看著他用手被滾燙的蠟燭油燒的“茲茲”作響的時候還依然嫵媚的笑著,當即所有人都崩潰了。

  可是當他們回頭再想跑的時候,卻發現那扇被刺頭踹開的大門已經關上了。

  人越在這時候,越是容易手忙腳亂,幾個大男人合力居然就打不開這扇門了。

  絕望和無限的恐懼彌漫在所有人的心頭,他們看著刺頭在那妖嬈的打扮著,終于他拿起了那對耳環,但是刺頭卻沒有穿過耳洞,這玩意他又哪里帶的上?

  就這樣,他們看見刺頭慢慢走向了那間西邊的廂房,那里曾經有一位女子懸梁自盡。

  沒有人敢去阻止,也沒有人敢去看,害怕到了一定的程度,只會讓人本能的保護自己,這就是活生生的能嚇死人!

  查文斌聽完這些敘述,心頭也是一驚,莫不是真是小蝶干的?雖然他一萬個不願意相信小蝶會謀人性命,但現在看來,這多半是個女鬼索命的狀態。

  超子看著這群鼠輩,半點同情也沒有,問道:“你們之前還干過什麼?”

  “沒干什麼,就是躲在後山看法事。”一個痞子結結巴巴的說道。

  超子一把提起他的領子狠狠問道:“好看嗎?”

  “好看,不,不好看。”

  查文斌堅信小蝶是不會干這事的,于是說道:“行了,這事有點蹊蹺,我得算一算。”

  這幫子人于是陸續開始被家里人接走了,其中有一個痞子說道:“對了,我們還在後山逮了一只麂子,是刺頭哥用石頭砸死的。”

  就是這句話,讓在場的不少老人都為之一顫,心想道:這玩意你們也能碰得啊。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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