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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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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夏憶] 最後一個道士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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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5 11:29:59 |只看該作者

第240章 成婚

  不少電視劇或者小說片段里在人死亡之前或者下葬之時都有描述到一樣東西,那就是烏鴉。

  烏鴉在民間又叫做報喪鳥,是一種非常不吉祥的動物,它落在哪家屋頂或者院子里的大樹上都會是被認為要帶來極大的晦氣的。有的人也認為它們是一種能夠通靈的動物,是那個世界的人向這個世界傳遞信號的代言。

  其實這只麂子在我們村也就相當于這個代言的作用,每次只要它一叫,那准的死人。說是巧合也好,還是真有那麼回事也罷,總之這種可能給自己招惹上麻煩的東西,一般上了年紀的人是閃避不及的,更別說還要取它的性命,吃它的肉了。

  這只麂子的古怪處,我阿爸倒也和查文斌提起過,他還沒那麼放在心上,現在看來,還真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一回事了。

  人死之前,陰差多半就已經在邊上等著了,只等斷氣的那刹那就把人給帶走。那麼陰差又是如何掌握每個人的生死時限,而准確的出現把人帶走呢?

  除了命中注定你的陽壽大限,也就是生死簿上寫好的,還有一個便是設立這種類似于情報機構的東西。這只麂子,便是它們的情報員,只要它一叫,就知道這塊地要有人往生了。

  這種東西,有的老人聽完立刻點頭表示確信,但這玩意其實連查文斌自己都說不准。一來,動物通靈這東西本來就是見得少,聽的多;二來,這刺頭的確也是陽壽大限已到,不得不死,該他命喪于此地,因為他平時干的那買賣的確是個折壽的活計。

  從死人身上撈錢財的,要麼就是身上的八字確實夠硬,要麼就是祖師爺護著,手里有點東西可以罩著。不然,要不就埋在哪個坑里永遠出不來,要麼就是兄弟自相殘殺,剩下的能走出來的多半也會染些怪病或者死于非命。

  倒頭這個行業,雖能一夜暴富,可真正能心安理得花這錢的又有幾個?

  刺頭的死,最後還是被定義為自殺,不是查文斌不願意出手,而是他的魂魄已經散盡,生前作孽太多,死後也休想落個清靜。有的人生前壞事做盡了,但是死後依然會有地方來給他算這筆賬。

  縱使他老娘有一萬個不願意,也抵不過全村人對他的厭惡,尸體被幾個好心的人給幫忙運回了家,這事就算暫時完結。

  忙活了一早上,查文斌見時辰已到,差人點響爆竹鞭炮,村子里自發組成的嗩吶鑼鼓,敲的那叫一個喧天。

  兩口棺材一前一後,被抬到了陳放家的祖墳上。

  陳放生前就給自己找好了穴位,這塊地也是他們家的祖墳。到底是落魄人家,幾個光禿禿的土堆子早已長滿了茅草,除了荒涼還是荒涼。

  負責挖坑的人們已經提早把坑挖好,這冥婚的墓葬可是另外一門學問。

  查文斌見這坑內多是黃土,土中也很少夾雜著硬石頭,在看四周不像有暴雨能夠形成溪流的地帶,那幾座老墳雖是荒涼了一點,但也都還算牢固,看不出有什麼蟲蟻之禍。

  再看這風水,這塊地的地勢還是比較開闊的,背後又有成片的林子,再往前下方就是公路和河流,雖然談不上是什麼好穴,普通人家能找這麼個地方也算是不容易了。

  查文斌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從袋里掏出厚厚一層黃紙來,細細的在那坑底部鋪上整整一層。再取出七枚銅錢來,按照七星的排列壓在那黃紙之上,這就叫做七星線!

  弄好之後,他又讓超子取了烈酒一壺,細細的灑在這黃紙之上,然後點燃火折子往坑里一丟,“轟”得一下,整個大坑底部連成了一片火海,火苗躥的老高,七枚銅錢當即被燒的通紅。

  這個,我們俗稱為“暖抗”,那我們那,為了規避一些詞彙冒犯到別人,也把墳墓叫做“炕”。這暖過的炕,為的是讓新人住進去不冷,雖然他們沒有後人,但也會使得這個墓里的吉氣來的更加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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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文斌一聲令下之後,陳放的棺木被率先放了進去,然後象征些的朝里面撒了幾把黃土,再命人抬上小蝶的棺木繞著陳放家的祖墳結結實實走三圈。

  小蝶的棺木此時被放在陳家祖墳前頭,查文斌取出三根香來插在小蝶的棺材大頭上,然後點燃,並靜靜走到了一邊,嘴里開始念叨了一些話,大致意思就是這是你們陳家的媳婦,今天是來認祖歸宗的,希望你們的在天之靈能夠容納這位家族的新成員。

  那三根香,其實意思就是讓小蝶給陳家祖先們上的,這也叫作認門,以後這就是你的家了。

  然後查文斌又走到一個墳包前頭抓了一把最上面的黃土,然後拿了回來用一個紅布包好放在了一邊,這東西等下是要和小蝶的尸骨放在一起的,算是他們陳家給小蝶的見面禮,有了這一層關系,小蝶才算是真正的陳家媳婦兒。

  接下來,最濃重的時刻要到來了,那就是洗骨和拾金。

  洗骨,顧名思義就是替骨頭上去除髒東西,拾金便是把這骨頭從棺木里移出來。雖然是冥婚,但是結婚的一對新人,你總得讓人睡在一個“炕”上吧。

  開棺之前,小蝶的棺木上頭已經做好了遮陰的准備,這人死之後再開棺是見不得光的。取下鉚釘,幾人合力掰開這厚重的棺材板,里面也只剩下了包裹在一件已經風化了的淡藍色旗袍里頭的白骨,讓人看了不免唏噓起來。

  地上鋪著的是棕櫚,查文斌把那粘在小蝶骨骸上的衣服碎片輕輕扯去之後,再緩緩放到這棕櫚之上,到了腹部那個位置,有經驗的人當即就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這棺內果然是一尸兩命,一個尚未成型的娃娃頭骨還沒腐爛完畢。

  待這些骨頭都被清理出來之後,查文斌再把那些陪葬用的手勢連同那包紅土用棕櫚一捆,帶到了陳放的棺木前。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開啟陳放的棺木了,他的棺材鉚釘是沒有釘死的,拂去上面的黃土,很快他的棺木就被打開了。

  陳放的臉部出現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詫異了,這個幾十年都沒見過的人,死後臉上竟然還掛著一絲淡淡的笑,那種笑就讓人感覺是從內心深處發出的。

  查文斌把小蝶的尸骨全部放在了陳放的胸口,然後讓他的雙手抱著自己心愛的女人,緩緩讓人合上了棺材,說道:“以後,你們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冥婚到此,才算是真正的完結了,一樁跨越了時間、陰陽的婚約,在堅守了幾十年的約定之後,卻還是如此這般的實現了。

  這也算是把一樁喪事變成了喜事,那天晚上,我又夢見了雨兒,只不過這一次她的身邊多了一個人,那個平時被我喊成是瘋子的陳放,小蝶姑娘和陳放站在她的身後,她用力的向我揮手告別。

  或許,她是在告別了一個“玩伴”,又或許,她要告別的是整個世界。

  從那時候起,我已經能看到一些平常人能夠看不到的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如在我爺爺死的那一年,也就是第二年,查文斌把我帶了回去。

  這是另外一段出現在番外《橋》里的故事。

  可能是我們實在沒有那個緣分,我好像天生對他學的那類東西不是很感興趣,除了崇拜他的寶劍和那只可愛的蝌蚪外,其它的,對于我來說,接觸的時間都還是太早了。

  而查文斌呢,再經過一個夏天耐心而失望的教導下,終于又把我送回了老家,後來就是很久沒有得到他的消息,他總是這般突然消失了很久,又突然出現,沒有人知道他是去干嘛了,連同他一起消失的還有他的那幫兄弟們。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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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5 11:30:27 |只看該作者

第241章 算命的人

  次年的九月,查文斌和平時一樣在家,他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門了,一壺清茶,一爐檀香。

  桌子上是一張寫滿了紅色字跡的宣紙。字,一共有七十二個,那區區七十二個字將也會是他這輩子要研究的對象。

  “咚咚咚”,外面響起了一陣敲門聲,通常在上午這個時段是很少會有人來打擾的。

  “進來!”查文斌說道。

  來的人是大山,超子和卓雄兩人這會兒已經到外面淘寶去了,他手里拿著一個信封遞給了查文斌說道:“文斌哥,有你的信”

  “哦?”查文斌遲疑了一下,他不記得還會有誰會給他寫信,這也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收到從郵局里過來的信件。

  信封上並沒有留下寫信人的地址,只有收信人地址,郵戳顯示這封信來自于四川。這是一張很普通的信封,在那個年代也就是幾分錢。

  查文斌拆了這封信,只瞧了一眼,眉頭便皺了起來,連忙對大山說道:“去把他們兩個找回來,越快越好!”

  大山不知發生了何種變故,只得連忙朝著超子早上說的那個方向趕去,可路畢竟還是遠了一點,等到他們回來的時候,查文斌已經收拾好了所有的東西,連同那只小蝌蚪也被他帶在了身上。

  超子擦著額頭的大汗問道:“發生什麼事了?”他知道查文斌向來做事是不急不慢的,剛才他正和卓雄跟一老農在就一陶壺在侃價,見大山火急火燎的來了,連東西也不要了,趕緊一個回馬槍刷了回來。

  “還記得老王嗎?”查文斌默默的說道。

  “老王?他不是在昆侖就。。。。。。”超子心里頭有點想不明白了,查文斌怎麼提起這壺了,當時他們醒來看見的那個場景,老王若是真進去了,活著回來的幾率能大到哪里去。

  “是的,當時我算過,他們的確已經不在人世了,但是你們看!”說著他揚了揚手中的那封信,把它交到了卓雄手里。

  卓雄照著字跡念道:“想知道老王的下落嗎?”

  “嗯?”超子大吃一驚,立馬說道:“繼續念!”

  卓雄把那信顛過來倒過去的翻了一遍說道:“沒了。。。。。。”

  “扯淡麼,這不是!”超子說著就一把搶了過去,他發現這信中確實只有這麼幾個字。

  “這?”幾個人都有點不明白了,他們甚至懷疑這是不是誰搞的惡作劇。


  查文斌說道:“這封信,看郵戳,來自于四川,而且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地方,鬼城豐都!”

  超子有些不以為然的說道:“豐都?不用去搭理了,這准是誰弄的惡作劇。”

  查文斌否認道:“不,我要去一趟。因為知道老王和我身份的人並不多,而且那一次我們一睡就是二十五天,你們自己不覺得奇怪嗎?”

  超子說道:“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們現在不是過的挺好的嗎?”

  查文斌說道:“但是我總覺得那段時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份《如意冊》就是最好的證明,是誰給了我這份東西,又是誰給大山兄弟身上造就了那麼大一塊傷疤,還有這只蝌蚪!本來我想這件事既然發生了,我們卻又不知道,過去也就過去了,可是現在有人拿這件事在做文章,我們能不管嗎?”

  “文斌哥,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曾經丟了一段記憶?”卓雄眯著眼睛問道,因為他最近開始老是重複的做著一個夢,他夢到老王站在他的跟前,舌頭扯的老長,每次他想問老王發生了何事的時候,老王總是會突然消失。

  “雖然我不敢肯定,本來那位高人既然指點了我們應該去選擇遺忘,可是現在這陳年的渣子恐怕又要再次浮起了,既然想浮起來,倒不如我們自己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超子拿著那信封反複的看,上面除了查文斌的地址和姓名,留下的信息僅僅是一個郵戳,這好像作用也不是很大啊,便說道:“沒地址,沒姓名,我們去了又能怎樣?”

  查文斌哈哈笑道:“既然知道我的地址,即使我不去,他也會想辦法找上門的,倒不如就應了他的意思,我想到了那兒,自然會有人來找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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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豐都,原本也是一座道家名地,那時候它還不屬于重慶,屬于四川。在這個巴蜀之地,豐都本就是一座充滿了傳奇的小鎮,現代的豐都城那是後人根據一些傳說重新修建的旅游城市,它的由來其實是因為羌族的一個傳說:鬼帝!

  其實這個鬼帝,就是當年遷移過來的第一個大祭司,名叫做土伯。

  因為他擅長巫術,世人皆歎其精通神鬼之術,故就把他稱為了“鬼帝”,他就定居在現在的豐都城。

  在豐都,最有名並不是這座城,而是一座山,名叫做平都山。

  平都山為道教七十二福地里的四十五福,過去也稱為酆都山,這里先後出過兩位位列仙班的道教名士,分別叫做陰長生和王方平。

  據說這二人都是從這座仙山仙登的,後人誤將“陰”和“王”兩人的姓連在一起,成為“陰王”,再訛傳為“陰間之王”,于是乎,這麼好好一座道教福地就這樣成了一個“鬼城”了!

  當然,有道家名山的地方,自然也少不了那個人的足跡,李白曾經就留下這麼一句話“下笑世上士,沉魂北豐都”,大致的意思就是說敢笑世上人,死後沉魂到北羅豐都山來受審判。

  這一次,他們可沒有專機的待遇,火車是他們的交通工具,一路上,查文斌看著窗外的風景,沉思不語。除了吃飯的時候,他也很少跟大家講話,這一次他心里總有些莫名的情緒,這就好比眼前是一個見不到底的大坑,可你卻偏偏要往里面跳,跳下去能不能再爬起來,也就更加無人知曉了。

  下了火車站,再跟人打聽,終于踏上了去這座小城的班車,等下車的時候,已是傍晚。那時候的豐都城,已經小有名氣,過來過往的游客,十分享受這座傳說中地獄之都的夜晚。


  後人們根據對陰間的描述,也在這里建了奈河橋、黃泉路和望鄉台,可真讓你站在這望鄉台上,恐怕回頭看見的除了閃閃發光的照相機鏡頭之外,你是什麼也看不到的。

  他們先是找了間旅店住下,九十月的天氣,這里還是略顯有些熱的。

  一伙人吃著地道的巴蜀水煮魚,不禁想到那一年也是這個季節,他們去了青城山,後面就有了開篇無盡頭的糾纏。

  這似乎是一個循環,如今他們又來了,還是巴蜀的地盤,只是這一次人不同了,目的也不同了。上一次,他們是為了別人,這一次,他們是為了自己。

  吃過晚飯,他們幾個還在商量著明天要去哪里,總不能一點頭緒都沒有,可是查文斌並不著急。

  第二日,豐都小城的城門外,多了一個道士。

  這道士看上去年紀卻是不大,但那股子氣勢還真非一般人能裝的出來,一身紫金道袍,頭戴混元巾,腳上一雙十方鞋,在身背了一竿子七星劍,身邊立了一個大幡,幡上寫著四個字:文武雙全!

  這道士一般立個招牌大多數寫著都是什麼“算命”“八字看相”之類的等等,可查文斌立的這個招牌其實就是取自于他的名字:斌!

  他可不是來這里替人瞧風水,看面相的,他是來找人的。

  也來過幾波游客,想讓這道士給算算,可是這道人只微微一睜眼,便扭過頭去,不再多看,惹的那些游客好不高興,背地都罵:有病!

  接連過了三天,情況依舊,沒有遇到什麼特殊人,查文斌不急也不惱,既然對方故意給他留下這個線索,那自然會出現。

  到了第四日,太陽眼看就要下山了,查文斌准備讓大山幫忙收攤,這時來了一個頭帽子的人,這帽簷壓的很低,查文斌看不清他的臉,只是說道:“天色已晚,我要收攤了。”

  “有生意做,就別管時辰。”那男人的聲音故意也壓的很低。

  “不做了,明兒再來吧。”查文斌淡淡的說道。

  “怕我不給錢?”對方說了這麼一句話後,從兜里掏出一把東西來,然後放到了查文斌的桌子上。

  當時,超子就想立刻沖上去揍這小子了,因為他拿出來的不是人民幣,而是冥幣!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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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測字

  “慢!”查文斌喝住了超子,他抬頭看著這個裝束有些古怪的人,不僅是他的帽子,而且他的衣服也有些古怪,是反著穿的,並不是正面的,這衣服的款式也很奇怪,是那種男式的長衫。

  他的身上斜背著一個泛藍的牛仔包,跟他現在裝扮十分的不符合,這種牛仔包,很多人都是用來在外出打工或是求學的時候用的。

  在這種太陽落山的時候,又是在城牆下頭,連衣服的顏色都看得並不是很清楚,像是黑色,又像是深紫色。衣服上的花紋似乎都帶著小碗口那麼大的斑點,而且這人身上仔細聞,透著一股泥土味。

  有什麼人才會在這種季節穿這種衣服?

  查文斌對這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便問道:“朋友打算算什麼?財運,還是官運?”

  那人依舊把聲音壓的很低,說道:“我想測個字,不知道你能不能替我算一算。”

  “可以!”查文斌把身前的筆墨紙硯倒轉了一個方向,又親自替那人磨好了墨水,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那人拿起毛筆,在紙上寫了一個字,然後交給了查文斌說道:“我有一個朋友去了遠方,已經好久沒有消息了,想請先生替我看看,他是否還安好?”

  查文斌接過紙來一看,卻見那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王”字。

  “你那位朋友是男還是女?”查文斌八成已經猜到了對方的來曆,只是不好明說,又多問了一句。

  “男的,只是離開有些時日了,家中人擔心他的安危,先生只管直說,要是嫌錢不夠,我可以再加。”說罷,那男子又往兜中再要去掏錢物,卻被查文斌打住道:

  “不用,你這錢,我用不了,待會兒會想辦法送給你那位朋友的。”

  查文斌一只手舉著那張紙,另外一只略微有些彎曲的手指輕輕點了一下桌子。超子馬上對卓雄使了一個眼色,兩人迅速移動到了那人的兩側,大山則位于查文斌的身旁,只要那人輕舉妄動,他們有把握在第一時間將他制服!


  “朋友給我測的這個字,恐怕含義挺多的吧?”查文斌抬頭看了一眼那人,可是那人並沒有特別的表現,依舊和剛才一樣。

  查文斌接著說道:“恕我直言,朋友既然測這個字,我猜八成這人是姓王的。王這個字本是一個好字,帝王君主之意,天下歸往謂之王。然而,王這個字並不是任何人都受得起的,只有真龍天子,九五之尊那才是真正的王!你用它來問安危,那麼我告訴你它和另外一個字“亡”是同音,而且這‘王’字,上面是一個‘一’下面是個土,這是什麼意思呢?這不就是個墓嗎,上面那個‘一’字,它是個蓋子啊。再看,這‘王’字,本來是‘主’字少一點,但現在這上面的‘丶’沒有了,也就是頭沒了,您的這位朋友,恐怕傷的位置在脖子,而且現在已經入土為安了。”

  那人淡淡的一笑,讓人的感覺有點冷,他的身子往前傾了一點,手也隨之伸進了那掛在胸口的牛仔包內。大山立即把身子往前一擋,超子和卓雄也分別向前一靠,這四人已經將他嚴嚴實實的包裹了起來。

  那人的手緩緩的從包拿了出來,卻見他手中多了一件東西,一個圓型的器物,他把那東西輕輕的放在查文斌的桌子上,然後身子又退了回去說道:“先生若是能告訴我,他現在葬在何處,這件東西便是酬勞。”

  查文斌猛的站了起來,他再也憋不住了,雖然是日落十分,但豐都這個地方,晚上才是最熱鬧的,喜歡恐怖的人都喜歡夜晚的黑暗,只有在這種環境里,他們才可以考驗自己的膽子,尋找這種人為的恐懼。所以,這個點的游人,比白天要來的更多,來來往往的人群里也有不少人看見了這城牆下奇怪的一幕,紛紛投來了注視的目光。

  查文斌的身子也微微向前傾了一下狠狠的說道:“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重要嗎?”那人的語氣不變,依舊壓的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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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文斌第一次覺得自己一無所知會是那樣的無可奈何:“這樣兜圈子,我想也沒有必要了,不管那封信是不是你寫的,既然我來了,你也可以告訴我你的目的了。”

  “明晚子夜時分,平都山的後山上有一座廢舊的道觀,希望你能准時出現在那兒。”說完,那人便要走,在沒有得到查文斌的許可下,超子和卓雄自然是不會放人的。可是那人身子卻徑直向後一退,超子和卓雄那也不是普通人,這兩人可都是從死人堆里打過滾,閻王殿前喝過茶的,身手放在這大街上,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兩人只覺得肋部一吃痛,那人已經飄飄然退到了包圍圈的外頭,他就這樣強行闖了出去!

  就在他二人想回頭攔人之際,那人又說道:“最後再問一句先生,我那朋友可是去了昆侖?”

  查文斌自然也看出了這人的厲害之處,他怕再起沖突,會讓局勢失去了控制,便對超子和卓雄使了個放行的手勢,繼續說道:“朋友讓我測的這個字是個‘王’,王既是真龍,普天之下,唯有昆侖一山才是龍脈之祖,你的朋友的確在那兒。”

  那人又朝著查文斌做了揖,說道:“多謝先生指點,不虧為一代掌門,我那朋友在那昆侖山中入土,想必下輩子也會謀個好命,既然這樣,不敢再打擾先生生意,在下告辭。”

  見那人走了,超子想要跟蹤,卻被查文斌阻止:“不要冒險,既然說了時間地點,明晚去了便知道了。”很快,那人便消失在街頭熱鬧的人群之中,不見了蹤影。


  查文斌的桌子上,放著一塊圓形器物,這東西,大家可都認得,沒錯,正是那枚從蘄封山上摘下,最後又隨那石像沉入昆侖瑤池之中的太陽輪!

  這東西,自從他們醒來,便不見了蹤跡,查文斌開始以為是老王他們帶走了,卻沒想到如今再次出現在自己眼前,拿著這個熟悉的東西,他的心里亂成了一團麻。

  “難道是老刀的人?”超子說道,當時跟他們一起去,但是後來又不見了的那群人里,除了老王,還有一只更加實力雄厚的隊伍,老刀!而且最後留給他們的也是用老刀的名義寫的字據。

  查文斌也不知道了,關于那段時間的記憶,他們似乎已經完全消失了,怎麼想都沒有半點頭緒,既然這件事跟老王有關,那麼就是再上一遍昆侖,查文斌也願意冒這個險,誰都不願意不明不白的活著,而且周圍還一直有人在提醒你,過去就在這里。

  收拾完攤子,幾個人回了那旅店,隨便叫了些食物酒菜,除了大山之外,其它人的胃口都算不上好,只是略微胡亂填了肚子。

  查文斌看著這豐都鬼城里因為人嚇人而肆意奔跑的人們,聽著因為人嚇人而瘋狂的尖叫,忍不住苦笑起來道:“要想見鬼,又何必在這城中,直接找個亂葬崗便是了,這些人真當是閑得慌。”

  “對了,文斌哥,今天那人依你看,是什麼來頭,我和瞎子兩人都攔不住他,而且估計身手還在你我之上!”

  “來頭?我不知道,只是我感覺到這人是剛從泥土里鑽出來的,他的那身衣服是死人的壽衣反著穿的,雖然身上沾著死人味,但卻又是個實實在在的活人,因為他身上的火焰很高,比你們幾個都要高,一般的髒東西近不了他的身。這種人,只有兩個可能,要麼他也是個修過的人,要麼就是手上沾過不少人血的,但是看他寫的字,似乎第二種可能性更大,充滿了殺氣!”查文斌抬頭看了一眼超子,“所以,我讓你們別跟。”

  鬼城豐都,又毗鄰道家名山,所以這關于查文斌要用的一些東西,這里都可以買到,就是超子和卓雄兩個當兵的覺得手里沒家伙就意味著沒底。這兩人第二日在市集里逛了一圈,最終也只勉強找到幾把鋼口還算不錯的匕首,只是這造型,更加接近農村里用的殺豬刀,不過這會兒也由不得他們挑三揀四了,能用著,就算不錯了。

  東西,基本准備齊全,就等著那時間一到,上山便是。中午的時候,查文斌跟店家打聽這平都山的後山,那店家卻做神秘裝說道:“我勸你們別上那兒。”

  “為什麼?”

  “因為啊,那兒鬧鬼鬧的凶,所以即使我們這兒游客這麼多,平都山的後山也一直是不敢對外開放的,我勸你們不要去的好,免得給自己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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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夜探酆都

  在民間傳說中,人死之後魂魄是不會散的,都要到長江北岸的豐都“鬼城”這個地方來報到,在這里接受閻羅王的審判,判定功罪善惡,安排來世去向。這些游動的亡魂手持蓋有“陰司”、“城隍”、“豐都縣府”三枚大印的“路引”,匆匆趕到豐都“鬼城”轉世升天,不敢耽擱,否則來遲一步就會成為孤魂野鬼,永無甯日。

  于是後人們就根據這些傳說,在這山的西部修建了諸如“鬼國神宮”、“陰司街”等建築,所以也熱鬧的很。

  跟在這群游客後頭,這四人從象征著陽間的“雙桂山”,走過那條狀況的鐵索吊橋“陰陽橋”,便到了山的那頭,那座象征著陰間的平都山。

  游山玩水,對于查文斌來說,興趣向來是不大的,倒是超子頗有些興致,頻頻對查文斌問些關于這些建築來曆的問題。

  也是見時間還早,查文斌便按照書中所學和自己所知,做了一些解答,因為他是道士,所以說起來就顯得很生動,這讓那些跟團的游客們都紛紛拋棄了導游的講解,專門跟在他的後頭了。

  講到一些精彩處,這些游客也都跟著鼓掌,紛紛叫好,惹的查文斌倒有幾分不好意思了。

  後山的路,如那店家所說,並沒有可行之路,到處都是懸崖峭壁的,恐怕能上去只能是猴子了。

  既然沒路,那便有個辦法,就是上那山頂,再行觀察。既然那人說山的背面有廢棄的道觀,想必一定有路通行,否則,這道觀難不成還是憑空拔起的不成。

  在這山頂,有一座大殿,名叫做“天子殿”,修的那叫一個氣勢磅礴,十分了得。

  此“天子”非彼“天子“,鬼城之中自然不會供奉屬于人間的帝王,這兒放的可是屬于陰間的王,明叫做北陰酆都大帝。

  “走,進去瞧瞧這陰間的王是個什麼模樣。”現在的查文斌可確實就是一副游客的打扮,並沒有穿著道服,只是手中提著那柄七星劍和身上背著的八卦袋有些不同。

  走進這殿中,首先便是那正殿內大堂上坐著的陰天子,面相十分莊重,查文斌是很少拜神的,他一貫主張拜神不如求己,不過今兒個,有些例外,他也破例朝著那泥塑的人像拜了三拜。

  人在江湖上走的多了,心里總有些不踏實,拜神不管有用沒用,求的也是個心安理得,好歹自己干的都是些和神鬼打交道的差事,遇見他們的頭頭,也得行個禮。

  陰天子前兩旁六位功曹站立,其下有四大判官和十名陰帥相對而立。這四位判官面相各不相同,有笑的,也有冷的,著實有幾分使人感到有陰陽莫測之意味。


  這大殿的東西兩側,便是傳說中的東、西地獄,里面的牆壁上畫著一些執法的陰差們,各個凶神惡煞,膽子小的,很容易身臨其境被其感染。還有個那些地獄里的受刑圖,什麼炮烙、上刀山、下火海、鋸解、磨推、五馬崩尸等,哪個都是一副血淋淋的模樣。

  超子這厮向來說話口無遮攔,他指著那圖說道:“哪天我要是下去了,你們一定得給燒杆八一杠,外加幾個手雷,誰要是敢對我用刑,我就把他們掃個馬蜂窩。”

  大山到底是老實些,雖然他不怕,但也還是心有余悸的問道:“文斌哥,陰間里當真是這個樣子嗎?”

  查文斌哈哈大笑道:“都是世人想象的罷了,三界輪迴,人各有命,多積陰德,多做善事,誰會遭這些罪。這些場景,是對于那些惡人的警告罷了,由于我們的世界里有“鬼”,人的思想觀念中有“鬼”,于是就有人們來造神收鬼。‘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邪終不能勝正。你們看這里的陰森恐怖,也正是為了襯托出治鬼的手段有多高強。”

  聽查文斌講解,就是過癮,那些個游客鼓掌叫好的,也有人認出了他來,說道:“咦,這人不是那城牆下面擺攤的算命先生嗎?”

  這話一出,好家伙,一群人往上一轟,准備抓住這個懂行的家伙好好算算。查文斌是叫苦連天,四個人抱著一團好不容易沖出了熱情的包圍圈。

  山的後頭,往下一瞧,也瞧不出個所以然,光禿禿的雜草叢生,樹木也擋住了視線,一塊“游人止步”的牌子戳在那兒,路也到了盡頭。幾個管理員模樣的人靠在那邊上,查文斌便走了過去,假裝要越過這禁地,馬上便被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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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年紀約莫五十歲的男人伸手喝道:“這里是不開放的,有規定,不能進去。”

  “哦?”查文斌假裝是初來乍到的生人,故意這般問道:“我看這後面的景色比前面還要來的好些啊,為什麼不讓進?”

  任何景區的管理員都是那副樣子,彷佛這些游客並不是他們的衣食父母,更像是前來故意搗亂的破壞分子,沒好氣的說道:“沒有那麼多為什麼,酆都有些地方說不能進,就是不能進!”

  超子見他那個欠揍的樣,就想發飆,被查文斌攔住了,賠笑的說道:“這山上有沒有過夜的地方,我想晚上在這里看全城的夜景也很不錯。”

  那管理員上下打量了一眼查文斌,跟怪物似的看著他,然後拍了一把旁邊的一個管理員,說道:“哎,看見沒,這人說他想在山上過夜。哈哈,膽夠肥的啊。”

  另外一個管理員也跟看白癡一樣的看著查文斌,笑道:“誰不知道平都山頂的夜晚是屬于鬼的,六點一過,這里就會清山排查,所有游客都得下山,你們還想在這里看夜景,真是笑話!沒事,可以去對面那雙桂山上呆著,那是陽間界。”

  或許很少有游客會問他們這種話吧,就這種地方,也確實不適合普通人晚上呆著,到處都是鬼怪的雕像,看在眼里,都會慎得慌。不過查文斌不是普通人,在他看來,這些用石頭或是泥巴堆成的東西,還不如荒郊野地里的亂葬崗來的更凶。


  既然得知夜里要清場,那麼現在他們要做的便是先尋一地藏起來,距離管理員口中的時間也不過只有一個多小時,得抓緊時間了。

  藏在哪里呢?超子這小子早就想到了。

  在這種地方,最常見的一樣道具,便是棺材。那座大殿里,這玩意可真不少,重新回去之後,幾人便裝作繼續游覽的樣子,乘著游客開始下山之際,迅速挑了兩口棺材窩了進去,只給自己留了一點縫隙。

  躺進去之後,查文斌才發現,這棺材,真是劣質產品,里面都開始發黴長毛了,他跟超子擠在一塊兒,大山和卓雄擠在一口。

  當夜幕開始降臨之後,工作人員先後進行了幾輪巡查,待發現所有游客都已經散盡之時,這座大殿的門緩緩關上了。

  雖是人造建築,但這種氣氛里,感覺卻不是那麼的好受,等確定已經沒人再來之時,超子第一個跳了出來,然後立刻解開褲腰帶,嘴里還喊道:“憋死老子了。”

  查文斌瞪了他一眼道:“出息!”其實在棺材邊尿尿,那是有忌諱的,據說尿也會招致一些不乾淨的東西,查文斌先朝著自己身上上下拍了幾遍,說道:“都拍拍,去去晦氣,睡過棺材了都得這樣。”

  大門是鎖著的,可窗戶卻能輕而易舉的打開,整座平都山頂,一片漆黑,說不出的壓抑,可能在這種地方,本是沒鬼的,但你建了這麼個玩意,那些鬼也真就把這里當做家了,查文斌一人塞了一道符囑咐道:“都小心一點,這地方不像是開玩笑的,不讓人晚上上來肯定有他們的道理。”

  “我們去哪?”大山問道。

  “就那塊牌子後面,既然是個禁地,那就更加需要闖一闖,我們就從那兒往下山找,都仔細一點,平都山絕對不是我們看著一個旅游勝地這麼簡單。”

  超子有些不淡定,他總認為這不過人傳出來嚇人的把戲罷了,冷哼一聲:“故作玄虛!”

  查文斌說道:“記住,留意你們腳下的每一塊土地,我翻過資料,《真誥》卷十五《闡幽微第一》云:‘羅豐山在北方癸地,山高二千六百里,周回三萬里。其山下有洞天,在山之口,周回一萬五千里,其上其下,並有鬼神宮。山上有六宮,洞中有六宮,輒周回千里,是為六天鬼神之宮也。山上為外宮,沿中為內宮,制度等耳。’,很有可能,這山的乾坤,是在山的內部,並不是肉眼可見。”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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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現鬼

  越過那塊告示,馬上人的感覺就有些不同了,這種差異感不知道是來源于哪里,查文斌說不上來,其它人更加說不上來,只是心里頭就覺得有些不同。

  抬頭看了一眼天,黑漆漆的,連顆星星都沒有,九月的天氣,很少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雖然說山頂的溫度通常是要比山下的城里低一些,可這里似乎低的更加明顯,連一向強壯的大山都覺得胳膊上有些雞皮疙瘩起來了。

  因為怕被人發現,所以他們並沒有使用強光的照明設備,而是准備了一只袖珍性小手電,先天的光線不足,導致了這後山的情況看上去有些複雜。

  雖是九月底,但這也還沒有到正式入秋的季節,照說這山間是那些個蟲兒們的天堂,可這里倒好,居然連個蛐蛐的叫聲都聽不到,安靜的讓人有些害怕。

  說有路,這里似乎也沒有路,說沒有路吧,但給人的感覺這里又是有路的,當你走的時候,總有些樹叢會來的比較低矮,像是指引著你一直走下去。

  查文斌壓低了嗓子小聲說道:“都小心點,特別是腳下,這地方是有些不對勁。”

  超子下意識的就摸出了匕首,對于當過兵的人而言,手里有家伙,就會多上幾分底氣,雖然這家伙充其量也就是一把殺豬尖刀,但總好過什麼都沒有。

  平都山拿到那些名山大川里面來比並不算高,跟它們比充其量也就是一還算可以的小山包。可這里似乎暗藏的東西比起蘄封山來是一點都不會少,查文斌的心頭就有這種感覺,走在這兒,他無時無刻不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來,這里絕不是一座看似旅游勝地那麼的簡單。

  這手電也真是不給力,打出的光線是那種帶著橘紅色的,只能算是聊甚于無。超子心里已經在咒罵那奸商,還說什麼這是國內最頂級的微型手電,其實就是一義烏小商品時常里小貨攤出品的雜牌兒。包里倒還有幾只強光的礦燈,可這要點起來,山下的人鐵定能發現。

  “哎喲,什麼東西。”卓雄腳下被絆了一下,一個趔趄往前一爬,差點摔倒,他感覺是塊石頭,回頭一看,還真是一塊石頭。

  卓雄蹲下去一檢查,發現這石頭似乎是人工打磨過的,並不是那麼回事。

  他用匕首敲擊著那塊石頭,雖然表面附著一層厚厚的苔蘚,但是石質卻像是一塊花崗岩,他說道:“你們看,這好像是塊碑。”

  此時離約定的時間尚早,查文斌決定先看看,可是這石頭露出地面的只有十來公分,並不能確定到底是個什麼玩意,于是這匕首現在就成了鋤頭。

  幾個人往下刨了好久,大半塊碑終于出來了,在這有些微弱的燈光下,終于看清楚這是一塊墓碑。在山上見到墓碑並不足以為奇,只要曾經有人活動過,哪座未經人工開發的地方都有可能遇到幾座這種類似的古墓,但是就這座墓而言,查文斌卻有些陷入了慌亂,因為這墓碑上的文字他不識得,卻又再也熟悉不過了。

  蟲鳥文!這是來自古羌族的文字,那個已經失落的卻一直又和他們糾纏在一起的文明!


  查文斌一聲冷笑道:“又是三千年前的東西,看來似乎有人又在替我們安排了一條路。”

  對于這種蟲鳥文,超子似乎已經厭惡到了極點,他們幾個似乎一直在和這玩意打交道,帶來的結果也一直是可以用厄運連連來形容:“怎麼辦?還要繼續走嗎?我對這件事已經有些受夠了,不如就此打住,回鄉下繼續干我們的營生,犯不著再蹚渾水了,從四川到東北,從東北到青海,現在又回了四川,我們一直在被人牽著鼻子走。”

  現在如意冊也已經在手了,這一年多來,查文斌也一直在潛心研究,除去那段丟失的記憶,在他心頭最揮之不去的當是女兒在那水底受的苦苦掙紮。他做任何事,都是在為女兒贖罪,都是在替自己泄露的那些天機再積德。但凡富人來請他去指點風水陽宅,他一概不去,但普通的窮人們在招致一些不乾淨的東西時,往往他總是在第一時間給別人送符或是做法,不但分文不取,還總是要給別人一些買藥錢。

  查文斌自問自己是對得起天地良心的,可命運就是有這麼捉弄人,最不願碰的東西,終究還是尋到了自己的頭上。

  他並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對于老王,那是一個老大哥般的存在,雖然老王對他或許是利用,但那種生死里頭走過來的人,總有一份情誼在。現在既然有人用老王的名義把他引到這兒來,那這個人跟老王很難說沒有關系,或者說跟那個組織有關。如今的這一切,不都是那個背後的神秘組織導致的,他也知道,自己可以和天斗命運,也可以和惡鬼陰差斗符陣陰陽,唯獨這個世上最難的是和人斗。

  拋開身份和職業不談,查文斌也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靠山,力量單薄,他還有親人,還有他的兒子在,他也和凡人一樣有朋友,有家庭,這些都是他所犧牲不起的。為了這件事,太多的人已經喪了命,他已經賠不起了。

  “走,繼續走,既然來了,我就沒打算就這樣空手回去,哪一次我們都能活著出來,這一次更加不會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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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續往前,他們發現這種或露出地面半截,或埋在土里,又或者已經斷裂的石碑到處都是,這里根本就是一座古羌族人的亂葬崗。

  地上也有已經腐爛到只剩下小半塊的棺木,那些藏在樹林深處的,還有更多看不見的,他可以想象整座平都山的後面,其實遍地都是墳,這里真當可以稱作為真正的鬼都了!

  在這種地方走,想不見鬼都難!

  偶爾那麼一兩只的磷火在林間游走,查文斌只當看不見,他有法器在手,這些東西自然也不敢輕易過來。自古只有道士找野鬼的麻煩,哪有野鬼敢惹道士的理。

  可這里的陰氣,似乎特別的重,每走一步,腳下埋著的都可能是亡魂。

  這林子里,山路上上下下,七拐八拐的,不怎麼好走,就憑借著那根手電微弱的光,一直走,一直走,除了三三兩兩的磷火,陪伴他們的就只有自己的呼吸聲。

  約莫走了三個小時,周圍的情況都是這樣,按照偵察兵們的前進速度,這似乎已經超過了常理,平都山並不大,可從山腳的那些人間燈光來看,似乎他們下降的高度變化並不是那麼的明顯。

  超子扶著一棵大樹,看著那些燈火說道:“好像是有些不對勁哎,怎麼老有一種在這里轉圈的感覺,走不出去。”


  查文斌看著不遠處的那些飄蕩的磷火笑道:“確實沒有走出去,我們一直在這塊墓地里轉圈,有點意思,還弄了個鬼打牆。”

  “那你說該怎麼走?”

  查文斌蹲下來看了一眼,說道:“這里的人給我們設計了一條路,人總是會挑選好走的地方先走,我們一直在順著這條感覺的,但是又不存在的‘路’在走,這些墓碑就成了我們的參照物,導致我們一直在轉圈。發現是剛才就發現了,只是我想知道這塊墓地到底有多大,下面究竟埋了多少人。其實不過是個障眼法罷了,想破,很簡單。”

  超子問道:“測出來了嗎?”

  查文斌的話,有些耐人尋味:“這座山頭在同一個時期,應該埋葬了超過兩千人,這里至少有兩千座墳墓,可是這里太安靜了,有這麼多墳墓的地方,應該是很熱鬧的,你們要是不怕,我們就來見見這座山的真面目如何?”

  超子拍著卓雄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我們跟著你,什麼沒見過,閻王殿前都轉悠過幾次了。”

  查文斌在地上迅速用石灰撒了白色的圈,然後又拿出那面八卦鏡來,在鏡子的上端有一個小孔,孔上系著一根繩子,他把這鏡子用繩子吊在一根木棍上用手提著,然後說道:“超子你打開礦燈,讓光線對著鏡子照。”

  超子按照他的說法照做,一束雪白的強光打到鏡子上,又迅速的折射回來,超子的眼睛吃不消,只好把頭低下去,雙手托舉,瞬間這柱光線開始往後一射,直直的砸向了後頭,查文斌拍了一把卓雄和大山的肩膀,低聲說:“回頭,順著光線的方向看,千萬別出聲,就當什麼都沒看見。”

  查文斌慢慢轉動那鏡子,超子就在地上不停的根據查文斌的變化,調整著自己,這鏡子很快便繞著他們轉了一個圈,然後查文斌低聲說道:“關燈。”

  瞬間,周圍又陷入了一片壓抑的黑暗。

  “看到了什麼嗎?”查文斌問道。

  “有人,好多人,密密麻麻的擠在我們的周圍,都在盯著我們看。”卓雄很冷靜的說出了自己所見。

  查文斌低聲的說道:“那些不是人,是鬼,我們被鬼包圍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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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5 11:32:40 |只看該作者

第245章 好久不見(一)

  一聲有鬼,而且還是一群鬼,這句話的殺傷力可想而知。超子和卓雄還有大山幾乎是立刻就做好了防禦工作,緊盯著四周,可是現在白茫茫的一片燈光打過去,除了樹枝便是樹葉。

  凡人若想用肉眼見鬼,只有在一些特定的情況下才可能發生,比如生病的時候或者是借助一些特定的道具,比如查文斌所用的牛淚,還有就是以下這幾種情況:

  一:手食指有黑痣的人;

  二:凌晨兩點四十七分洗臉的人;

  三:頭發自然枯黃無光的人;

  四:無故失眠且屬狗的人;

  五:凌晨一點四十四分出生的人;

  六:家里木梳(很古老的那種)超過四把的人;

  七:額頭無故發青,也就是我們俗稱印堂發黑的人;

  八:家里衛生間的鏡子里可直接看到窗戶的人;

  九:在七月十五日鬼節那天打破碗的人。

  所以,等八卦鏡拿開,自然一切又恢複了正常,但是這人一旦知道了自己所處的真實環境,免不了心里就會去想,其實這種情況下,是萬萬想不得的,越想反而會降低自己的膽子。所以查文斌立刻打住道:“別想,別看,別亂跑,我們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這幾人好在也都不是一般人,越是危險的時候,越是能沉住氣。現在要做的首先是找到那條出去的路,不能再讓眼睛迷失自己的感覺。

  “關掉你那手電,我們不開燈,也別管前面是樹還是墓碑,順著方向一直往下去走吧,別看,別碰,走出這個圈不難。”

  摸著黑,任憑腳尖踢到石碑上發出的痛楚,任憑樹枝刮過皮膚留下的傷痕,腳下的路難走,可心里卻跟明鏡似地,只要勇敢,又有多少坎是過不去的。

  當他們發現自己的頭頂出現了第一抹星光的時候,查文斌知道自己走出來了。重新點亮燈,身後留下的不過是一片慘敗的枯樹林,那些樹早已沒了生氣,只剩下光禿禿的丫子了。燈光一掃,一棵樹的頂端閃出幾只綠油油的眼睛,查文斌說:“不用害怕,幾只貓頭鷹而已,我們已經走出來了,超子現在幾點了?”

  超子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上面的指針顯示已經是十一點一刻了。如此看來,他們走出這片林子著實也還是花費了不少時間的。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剩四十五分鍾,現在怎麼辦?”

  查文斌望了一眼山下,這里的地勢已經比較之前有平坦幾分,但卻很少有樹木,全是光禿禿的大石頭,幾杆礦燈掃過,也就盡收眼底了。

  “沒有發現建築的痕跡。”很快卓雄這位老辣而冷靜的偵察兵就把這個結果告訴了查文斌。

  是的,這里並不是什麼名山大川,擁有深不見谷底的溝溝壑壑,也沒有云里霧里的躲藏,這里只是一個“小山包”,可平都山如果真的是這番普通,那麼它也就不會被稱為是被稱為道教七十二福地之中的第四十五福地。

  其中有一個地方引起了查文斌的主意,這地方看似一個斷裂面,也就是一段凸出來的岩石,肉眼只能看見這麼一小塊區域,對于這岩石的下方,他們並沒有能力觀察到。這就好比我們站在房頂的正中央,你想看到屋簷下面的東西,那是辦不到的,因為屋簷會擋住你的視線。

  很快,一根降落繩已經准備妥當,幾人先後滑落。

  到了下方人還得使勁蕩那繩子,才能到里面落腳,這里到處都是亂石,卻又被打磨的平整和光潔,一眼就能看出這里曾經是一個人工遺跡。

  “找到了,應該就是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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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啪啪”,遠處的黑暗里頭有人傳來了鼓掌聲,“果真是有幾分厲害的角色。”這是那個壓低聲音的男人,幾人當即非常警覺的做好了全部准備。

  “還算守時,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五分鍾,不知昆侖一別,查掌教又長進了多少?”

  “哈哈哈。”查文斌大笑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影藏自己的身份那樣辛苦,這好像不是你的作風。”

  那個聲音走出了黑暗的角落,燈光下,他依舊帶著那頂鴨舌帽,只是他的聲音已然不再壓低了,這是一個在查文斌意料之中,卻又在其它人意料之外的聲音:“不然,查掌教恐怕也不會輕易現身吧,據說現在去請你的人就算是把門檻都踏破,你也未必會見上一面。”

  “老刀?”超子的嘴巴都要張不開了,這聲音的確是老刀的聲音,就是那個進入昆侖山區負責他們安全,最後卻跳入那口古井里的老刀!

  查文斌有些大方的說道:“真沒想到,你還活著,曾經我給你算過一掛,卦象上說你已經死了。我自認自己很少會算錯,沒想到這一次算漏了,不過也好,活著總是比死去要強的多。”

  那人拿掉了自己的帽子,一張冷毅而堅決的臉,眼神中比過去的冰冷和殺戮之外,又多了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深邃,彷佛他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老刀了。

  不僅是眼神,就連說話和處事的方式都和之前全然不同了:“敘舊的事兒,先不提,今天找你來,就是想讓你辦點事兒,這事只有你能辦。”

  對于老刀,查文斌明白,他的突然出現決然不是那樣的簡單,試問自己雖然入行的年數不算太長,但是這人在不在世,查文斌的卦象早已說明一切,現如今,一個活生生的人就立在自己跟前,既然他能活著,那麼關于那段記憶?


  不過既然老刀擺明了先不提往事,查文斌倒也爽快,人家自然是知道什麼,才故意這般說道,便隨了他的心願就是了:“說吧。”

  “老王的工作,暫時由我來替代,雖然我沒他跟你們的交情深,但你們也不必防著我,我們的合作是有基礎的。你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我們也需要得到我們需要的東西,今天我就需要各位幫我進一進這真正的鬼門關,不知查掌教意下如何?”

  “好像你原來不是干這行的吧,我怎麼記得你是個保鏢,一個殺人如麻,從槍林彈雨里走過的軍人,怎麼跟他們又混一起了?”

  老刀背過手去,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我是他們的人,也同樣是那幾個兄弟的哥哥,我的人全部葬在了昆侖,我總要給他們的家人一個交代。本來我就是拿人錢財,替人賣命,現在我兄弟的家人由他們照顧,而我也就自然沒的選擇。人是會改變的,戰場上唯一的法則就是生存,我也不例外。你們不用顧忌太多,我知道的也少之甚少,只是你們想要問的東西,等這次事情結束,我便會告訴你們我所知道的,我所看見的,還有我所發生的,在沒有結束之前,我不會多回答一個字。”

  查文斌笑道:“成交!”

  老刀的嘴角浮起輕輕的笑,這真的和他之前有太多的不同。以前的老刀是一個沒有表情的男人,一個看破了生死和感情的男人,他的世界里只有強者,他不苟言笑,他也從不多話。

  這是戰爭和死亡給一個人帶來的變化,可如今的老刀完全變了一個人,這究竟是老刀變了,還是他根本就不是老刀?如果他真的是老刀,那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才會把一個這樣的男人徹底改變?這件事,又和自己有多大關系?一系列的問題,在查文斌的腦海迅速徘徊,他知道,在結束前,他不會得到任何答案。所以,這是一樁不做也得做的買賣,他,沒得選擇。

  老刀指著後面這片廢墟道:“據說,這里面,或者說這下面有些門道,需要我們進去看看,查先生,以你看,這門,應該是開在哪里?”

  眾所周知,很多寺廟和寶塔之下都會建造地宮,但道觀這種建築是極少會出現地宮的,有史料記載的就更加少之又少,因為道教講究的是羽化而登仙,不像佛教那般坐化成舍利,也就不需要地宮這樣的建築來進行供奉。所以,要想在這片廢墟里,找出一道暗門,那自然是有些難度的,不過,既然記載著這山里有洞天,查文斌也明白,這山也絕對不是看上去那般簡單。

  用步伐丈量,這是古代建築中堪輿的最簡單辦法,每走幾步,查文斌就需要手持羅盤結合星象,再走幾步,不停的變幻著自己的方向,不停的修正自己。

  幾經周折和反複,終于他停了下來,此時他的腳下並不是很特別,也只是一堆亂石罷了,他用腳尖輕輕點道:“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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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5 11:33:07 |只看該作者

第246章 好久不見(二)

  對于它,我的熱愛並不比你們少

  今晚,我又將踏入一場遠行,等到了那邊,更新繼續

  通向死亡的台階

  人有的選擇嗎?有時候是沒有選擇的,一如查文斌這般,他對于探險並不熱衷,如果可以選擇,他想要的是咒文和符紙,是香火與羅盤。

  撥開那堆亂石,腳下是一塊平整的浮雕,上面畫的東西,是一只惡鬼。這惡鬼手里拿著一只人頭,腳下踩著兩個苦苦掙紮的人,嘴里還咬著一只胳膊。

  浮雕雖然看上去面目猙獰,但是就這份雕刻的技藝,已經實屬上品了。

  道觀,這是老刀告訴查文斌的,自古正邪不兩立,一個道觀里,居然會出現一只惡鬼的浮雕,這是一個超乎常理的存在。如果老刀沒有說謊,那麼這里還真的不是看上去這麼簡單。

  浮雕很重,這在古代的建築學里並不少見,很多地宮的入口都會壓著這麼一塊東西,沉重和巨大是它們的象征,諸如大山這般的好勞力,那也拿它毫無辦法可言。

  好在聰明的人永遠不會缺乏的便是辦法,無論多大的難題。杆杠原理,這是一個簡單而有效的辦法。超子很快就在這片廢墟里頭找到了一根粗壯的木頭,看樣子,這東西應該是當年某根殿上的大梁,過了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這根梁,依舊結實,看不出腐爛的痕跡。這足以說明,當年建造這座大殿的人是何等的權利與財富。

  五人合力,這塊重約千斤之下的巨石,被一點點緩緩的挪動,一個深邃而幽暗的入口就這樣被悄悄的打開,撲面而來的氣味,查文斌很熟悉,這是一種帶著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

  台階,盤旋而下的台階,就像史料中記載的那般,這山里果真別有洞天。

  四五盞的射燈,緊挨著,走在這台階上,讓人壓抑的不行。低頭看下去,燈光被黑暗轉眼就吞噬了,見不到底。

  空蕩蕩的,除了黑暗和腳下的台階,陪伴人們的便只有那“沙沙”的腳步聲。

  不知不覺,這幾人已經走了有兩小時,每每朝下看一眼,都是看不到邊際的黑暗。人最怕的便是這種感覺,一條永遠看似沒有盡頭的路,行走在這里,崩潰是會隨時來臨的。

  “你究竟是想把我們往哪里帶?這種鬼地方,老子多一分鍾都不想呆了。”說著,最前面的超子已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條台階本就很窄,他這一停,整個隊伍便都停了下來。

  “不知道。”老刀的回答簡單而干脆,他的確不知道這是哪里,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冷血而又堅強的老刀了,從昆侖底下那口棺材里爬出來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再也不是當年的那個他了。

  “那你把我們弄來是干嘛的?”

  “不知道。”回答依舊是這三個字。


  超子想發作了,他已經受夠了,不僅是超子,就連一向淡定的卓雄也想發作了。查文斌趕緊攔住這兩人,他試圖把眾人心頭那壓抑的情緒平複下來,因為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難受。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這山並不高,而我們一直在朝下走著,按照這個距離走,我們現在都已經在地下很深處了,可是周圍的溫度並沒有發生任何變化,空氣里的含氧量也沒有對我們的呼吸造成任何影響,這倒讓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麼事?”

  “走不完的台階,只有在一個地方有,那便是通向陰間的道路。據說有的人,在下樓的時候,會突然發現這台階怎麼走都走不完,于是他便一直往下走,一直往下走,到了第二天,人們在一樓的樓梯口,發現了他的尸體。”

  查文斌接著說道:“這和鬼打牆不一樣,鬼打強,人走的最終結果是一個圓,而我們走的是台階,一個通向無底深淵的台階。下樓的人,永遠都會往下走,而不會回頭,因為他的出口是在下方。但是你如果再回頭往上走,又未必能找到回去的路,于是便被困死在這看似簡單又簡單的台階之上,簡單點說,這就是一條通向死亡的台階。”

  死亡,這是一個每個人都需要面對卻又恐懼的詞彙。

  “那我們就被困在這里了?”超子有些怒不可遏,並不是他怕死,而是不願意死的不明不白。

  查文斌轉過身去看著老刀,現在這張臉是熟悉而又陌生的,老刀的目光並沒有閃躲,兩人就這樣對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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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帶我來這里了嗎?”

  老刀破天荒的冷冷一笑道:“以你的能力,還能看不透嗎?”

  查文斌也冷冷一笑:“你不是老刀,我算過,他早已離開人世,而在你的身上,我能感覺一絲熟悉的氣息,攤牌吧,我不喜歡這樣猜來猜去。”

  “哈哈!”,老刀突然狂笑起來,“查文斌!你知道這是哪里嗎?這是死亡之淵,這里是土伯的道場,沒有你,我便開不了這門,開不了這門,我就回不去,我回不去,你們誰都別想回去!”

  “我和這門有關系嗎?”

  “有,太有關系了,想知道那個該死的老頭最終是什麼下場嗎?”

  “哪個老頭?”查文斌雖然不解他說的是什麼,但肯定的是,他明白,這件事或許八成真的跟自己有關。

  “對,我差點忘記了,你們失去了那段記憶。查文斌,我不得不說,你們的命真好,想找回那段記憶嗎?想的話,就去這下面找,他不過是土伯的子孫罷了。”

  查文斌笑道:“鬼帝土伯,那麼你又是誰?”


  “我是誰?哈哈,我如果告訴你這個廢物,如果不是你,一切曆史都會被改變,你信嗎?你沒有選擇的余地,如果你不繼續,我毀了,你自然也就毀了!你可以死,但是我不能死,我死了,你也就隨著我去了。這輩子,你都別想明白,下輩子,下下輩子,你也都不會明白!”

  “你給我去死吧!”超子再也受不了了,不知何時,他已經沖到了老刀的身邊,對著他那狂笑的身軀,狠狠的一推,這台階本來就很窄,又沒有欄杆,老刀的身子一個趔趄,瞬間消失在了黑暗里,可以在這個空蕩蕩的世界里,老刀的笑聲卻依舊響亮,只是那笑聲越來越弱,越來越遠,竟真的像是跌進了無底的深淵。

  “超子你瘋了,這是殺人你知道嗎?”卓雄抓住身子有些顫抖的超子吼道,這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被他推下去了。

  “不是人,但是他也不是鬼,真正的老刀已經死了,他不是老刀,只是我很奇怪,我看不透他。”查文斌蹲坐在地上,眼神有些迷惘。

  “那現在呢,我們該怎麼辦?回頭,還是繼續走?”卓雄問道。

  看著這四周光禿禿的牆壁,抬頭向上看看,再向下看看,始終是黑暗,查文斌的心頭第一次不知道方向在哪里,突然他站起身來說道:“我們幾人兄弟一場,我要走的是一條危險的路,我不能帶著你們去冒險,如果,你們可以走回去,就繼續往回走,記得出去後幫我照顧好我兒子,但是如果發現向上走已經超過了回來的距離,就不要再走了,那麼我也會在下面等你們。”

  說完,查文斌朝著旁邊的黑暗,縱身一躍,所有人都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就這樣消失了,連哼叫聲都沒,查文斌就這般離開了。

  那段話,算是查文斌的遺囑嗎?留下驚愕而無措的三人,超子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他也要跳下去,就如在那瀑布頂端的時候,他想追隨查文斌而去那般,還是卓雄拉住了他。

  “放開我,如果你們怕死,你們可以上去!”

  “啪!”這是卓雄第一次動手,他狠狠的給了超子一個巴掌,“文斌哥是怎麼說的,讓我們找出口,如果找不到,他會在下面等我,不是我怕死,是我得聽他的話!”

  人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可這向上的台階,走的豈是那麼的容易?

  一個腳步一個腳步的拾階而上,每一步,都是那麼的讓人難以接受。他們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引到了這兒,查文斌又那麼莫名其妙的跳了下去,如果,超子不動手推老刀,查文斌會不會走?可是,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道的存在,是不會拘泥于過去與未來的,是不會拘泥于生和死的,它的存在,無時無刻,它的存在,遍布每一個看不見的角落。是地獄也好,還是死亡也好,查文斌都已經做好了准備,循環到死的台階,永遠都是走不出去的,依如他們現在遇到的一切。

  人就是這樣,明知道是個死循環,還是會去走,還是會去試試,殊不知,當從終點又重新回到原點的時候,只需要站在外邊看一眼,便明了。

  查文斌走的這條路,便是如此。

  他從這個“老刀”的眼神里,看見了一點東西,可那點東西是什麼,只有他自己明白。于是他便選擇了這樣的一條路,如果他查文斌真的走了,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會停止。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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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5 11:34:04 |只看該作者

第247章 熟悉的人熟悉的空間

  看著手上的表,時間已經過去四個小時了,雖然通常是會說下坡的路走起來會比上坡要快,但這個速度對于他們幾人而言,是不成立的。

  一開始抱著冒險和未知的態度,他們下這台階的時候走的並不快,相反,回去的時候幾乎是用跑的。此時時間大約是在六點多了,按照這個季節,天也應該早已大亮了。

  抬頭看著天空,並沒有一絲亮光從頂端投射下來,這里就像是一口永久漆黑的井,而井蓋再你親手打開之後,又嚴嚴實實的合上了,或者干脆說,那口井的井口已經消失了。

  這是一個多麼讓人絕望的結果,或許查文斌早就已經看明白了,所以,他選擇了另外一條“路”,一條未知的,甚至是有可能直接喪命的路。

  他敢跳,並不是代表他不怕死,而是他明白。以那個“老刀”的身手,又怎會輕易的就被超子那麼一推就給推下去了呢。那種狂笑,是嘲笑,是一種赤裸裸的藐視,于是他決定放手一搏,隨那人而去,既然進來了,又有幾分把握是打算活著回去的?

  就和那通向地獄的台階一般,人之所以會被這種看似簡單的台階循環到死的原因,是因為人始終是在台階上來來回回,因為他的腳下只有這一條看似是路的路,人從未去想過離開這條路,離開這條台階會是怎樣?因為擺在人的面前,如果有一條看得見的路,人是不會去選擇其它路的,這就好比起了大火的高樓里,只有當被火勢逼的無路可逃的時候,那些平日里看似膽小的人才會選擇用跳樓這種方式來逃離,雖然人知道從這樓上跳下去生還的幾率同樣很渺茫,但是他照樣會去選擇。

  這種在絕境里,選擇另外一條路,是因為人已經無路可走。如果這條看似可以走但是永遠都走不通的路一直存在,人就會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死亡。

  回頭看看,路還在,可是這條路已經不是原來的路了,就像世界上你不可能兩次跨進同一條一模一樣的河流一般,回去的路也依然不是你想原來走過的路。

  一條簡單而又複雜的台階,一個無限循環到死的空間,一個看似簡單,卻又沒法參破的道路,這就是那位能被稱為“鬼帝”的人替世人修建的。

  地獄和陰間才是最可怕的嗎?油鍋和刀山才是最不能逾越的嗎?

  不,人最終不能戰勝的不過是自己罷了。明白了這個道理,什麼台階,什麼黑暗都不是那麼的重要。只要你願意,哪里都是路,只要你願意,也同樣哪里都是道。

  道法天,道法地,道法自然,萬物皆為道,也皆能成道,可人如果一直拘泥于腳下,又如何才能真正成道!

  于是,跳出這個循環似乎是唯一的出路!

  醒來了。

  周圍沉寂在一片亮光之中,朦朧的白色光線,有些晃眼。像是那個年代剛剛流行的舞廳頂端,可惜的是,查文斌這樣的人是從未去過那樣的場合的。

  查文斌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身上有些疼,應該還不至于斷了筋骨。抬頭看看,一片白茫茫的,都是有鵝蛋那麼大小的石頭在發著白色的光芒。

  “夜明珠?”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這里,這是一種名貴的石材,也就是熒光石。在過去,夜明珠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可是這里似乎有數不盡的夜明珠,一直在向遠方蔓延而去。

  再抬頭看看,他找不到自己落下來的方向,似乎這里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不知怎地,他就來到了這里。

  有一根接著一根的巨大石柱在頂著兩邊的拱頂,對稱著矗立。

  真是一座有些宏偉的地下宮殿,能修建這座宮殿的人,已經不能用權勢來形容了。就連那秦朝時期的始皇帝,也未必就能把他那座皇陵修建成這般模樣。因為漫天的熒光石,並不是簡單的用于裝飾照明,它們是按照天上的星象有序而複雜的排列著。

  每一根石柱上,都有著一條盤旋而上的應龍,時而張揚,時而怒目,每一條都代表著不同的情緒。這些龍,就像是這座宮殿的守護者。

  腳下,是被平整的的石塊拼接平鋪而成,上面厚厚的一層灰燼,向是在查文斌宣告著曆史已經把這里已經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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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頂上的熒光石,是從這兒開始向里面蔓延開來的,所以在人的潛意識里,就會想著往前去看一看,查文斌也沒能例外。

  身邊的東西也都還在,試了試,還好,自己還能走,于是他便開始往里走。

  不知怎地,走在這座大殿里,查文斌似乎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他總覺得自己曾經來過這里,雖然他只是一個出生在鄉下的小道士,可就是覺得好熟悉。這種熟悉,很快便被認證了,因為他開始見到了一些更加熟悉的東西:壁畫!

  壁畫,這是一個古人向後人傳遞信息的唯一簡單而又直觀的辦法。

  站在這一面壁畫前,查文斌呆立了。

  畫像中刻畫的是一個身背長劍的男子,他的身後跟著一只只有三只腳的蟾蜍,他的面前是一口巨大的棺材模樣的東西,他就站在那棺材前面。

  如果這是巧合,那麼查文斌能夠清晰的感覺到畫中的男子就是他自己,因為這個男子的身上還背著一個袋子,而那袋子卻被巧妙的工匠刻畫上了一個小小的八卦。

  今日的查文斌,為了方便上山,他並沒有穿著道家長袍,而是一身簡單的休閑服,正是這件衣服,也被幾乎用一模一樣的刻畫在了畫中人的身上。可以說,那個年代沒有照片,如果有,那麼這副圖,除了三足蟾不在之外,其余的便和現在的查文斌是一樣的,就像是對著他今天的照片刻畫上去的。

  這個發現,不亞于我們打開一口幾千年前的墳墓,卻發現墓中懸掛的是自己的照片那般的恐懼。所以,查文斌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痛和紅腫告訴他,這不是在做夢,這是真實存在的。

  這片空蕩蕩的大廳里,除了自己和那只小蝌蚪,他暫時感覺不到第三個活物,他在想,那個“老刀”又去了哪里?

  因為地上的灰燼夠厚,人踩在上面,便會留下腳印,很快,他便在另一側,找到了這麼一排腳印,腳尖的方向是朝著里面走的,所以查文斌很快便決定沿著這串腳印繼續,那個人的身上背負的東西一定才是他真正想要找的。

  這條道很長,查文斌想,如果這真是鬼帝土伯修建的,那麼他一定是把當時全天下能發光的石頭都找來了,因為這里的熒光石實在是太多了,多到不可思議。到處都是慘白的顏色,這種白,讓人覺得有些滲人。

  走了約莫有三百米的路,前方開始出現了一扇巨大的石門,門是虛開著的,並沒有關。站在還有離那門不過二十幾米的路,查文斌發現了異樣,這門里有“人”!

  不僅是一個人,而是很多人!

  有的人,穿著紫色、黑色的壽衣,也有的人穿著普通的衣服,這些人,有男友女,有老也有少,還有的不過是孩子。這些人不知是從哪里來的,他們的眼神是迷離的,就這樣憑空出現了在了這座大門口,然後一個個便躍了進去。

  查文斌是何等人,他會不知道這些不是“人”,而是魂嗎?但是他會怕魂嗎?不會,所以他決定要進去看看。

  剛想挪動了步子,卻覺得自己肩頭有人一拍,查文斌知道這種地方,出現人的概率是極低的,所以七星劍“噌”得一聲出鞘,扭頭便准備好了這一擊,卻發現身後站著的是一個自己太熟悉太熟悉的人。

  看著那張臉,查文斌心頭的五味瓶都像是被打翻了,他覺得眼睛一濕,喃喃喊道:“師傅!”

  那老者帶著些許慈祥的看著愛徒,朝他晃晃頭,意思是別進去。

  查文斌哪里還管那麼多,他還有太多的東西想問他呢,連忙擦了眼淚,想抓住這個當年給小姨下命批的瘋道士問個究竟,卻發現身後現在已經是空空如也,哪里還有人。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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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生死門悟道

  門,這是相對非常讓人能夠勾起好奇心的東西,一扇開著的門,人總想知道這門的後面是什麼。哪怕這後面真的是浴火地獄或是萬丈懸崖,不親眼看看,人這心里頭總是放不下。

  再看那地上的腳印,到了這兒就沒了,離那門的距離不過四五米了,就這般憑空消失了。這四周空蕩蕩的,又十分亮堂,很是就能一眼掃盡,的確是到了這門口便不知去向了。

  這就拋給了查文斌一個巨大的難題,這門要不要進得,能不能進得,這門的後面又究竟是什麼?

  查文斌並不是一個十分熱衷于打開潘多拉魔盒的人,修了這些年的道,他的心早就比一般人要耐得住性子,可這里就像充滿了魔了一般,那些進門的人,幾乎都是他所認識的。

  這些“人”,無一例外的都是經過他老查念過經,超過渡的,這些人里,有的已經死去好多年了,也有的是死去不久前,比如那個陳放,他就在剛剛也進了那扇門。

  按照他平生所學,人死之後,但凡被超度的,過陰陽道,走黃泉路,再通奈何橋,喝孟婆湯,上望鄉台,接著便是按照生前所積陰德和所犯事實,或輪迴,或受罰。怎得,這些人,如今都走進了這樣一扇莫名其妙的門里。

  查文斌就站在那兒,他也有些迷惘,首先,自己是怎得就來了這個地方。

  再一想,對,自己是從那台階上跳下來的,那麼這里究竟又是何處?

  腦海中過濾了無數典籍,細細想起師傅生前所教,似乎哪里都沒有關于這麼一個地方的記載。地府?顯然不是,哪個地府里沒有幾路陰差站著,哪個地府里會修建的如此奢華和明亮。

  既來之,則安之,向來就是查文斌的心態,不拘泥自己所處于什麼環境,他知道,越是這般古怪的地方,其實是越簡單的。再複雜的東西,都不可能會複雜過人心,因為那些個陣法也好,宮格也罷,不都是被人弄出來的嗎?沒有誰會弄出這麼個東西來,是不抱著一定的目的的。

  酆都,曆史上有能力修建這麼一個地方的,只有那位傳說中的鬼帝“土伯”,鬼帝作為重鬼之帝,掌管天下所有鬼魂,那麼這里是不是另外一個陰司呢?

  不知怎的,查文斌手中的七星劍有些興奮,劍柄不住的顫抖著。但凡有些名堂的刀劍,都有一些靈性。這柄劍,也不知跟了他們這一門派多少年了,斬殺過多少惡鬼,又替多少冤魂超度過,恐怕只有曆史能說得清。

  查文斌的心頭,就像立著一個小人,一直在跟他說:進去吧,進去吧,就去那門後面看一眼。

  可是他想邁開步子,卻又想起了師傅沖他搖著頭。

  這一步,跨過去,會是怎樣?不跨過去,又會是怎樣?查文斌一下子就陷入了這樣一種僵局里。

  他想回頭了,再回頭,卻突然發現剛才一路明亮著的熒光石,此刻已經都熄滅了。身後一片黑暗,只有前面到門那兒的一小段,石頭還繼續亮著。


  越是美麗的地方,越是危險,查文斌決定原路返回,他不想知道那個答案。

  正准備扭頭摸著黑回走,他卻聽到自己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文斌哥肯定在這里。”這是超子的聲音,查文斌心頭一驚,再轉身一看,三個身影魚貫而入,進了那門,彷佛就跟沒看見自己一樣。最後一個進門的是大山,查文斌大聲喊道:

  “你們別進去,我在這兒呢!”

  大山的腳步遲疑了一下,身子微微做了一個停頓,准備扭頭過來看,卻又聽到超子催道:“你們都快點,要是不想走,那我一個人去!”

  接著,大山的身影也閃入了那門,仍憑查文斌如何在那喊叫,都沒有半點反應。

  這還由得他查文斌選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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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有道是甯受不複之劫,不入生死之門。既然你讓我來走這一遭,那我便接了就是。”說完,查文斌像是明白了什麼,大步流星的朝著那門走去,口中還說道:“三界火宅苦,見者求出離;清苦勤求道,不入生死門。”

  何為生死門?這是一個簡單而又複雜的古老邏輯,說白了,這是一道考驗人的智商的題目。

  傳說中有生死兩扇門,分別由一個說真話,一個說假話的人看守,我們可以提一個問題,從而判斷哪扇是生門,哪扇是死門.請問,這個問題該怎麼問?

  這道題目該如何回答呢?其實答案倒是很簡單,我們不需要判斷哪個士兵是說真話的,哪個士兵是說假話的。只需要隨便問其中一個士兵一個問題:講假話者守得是死門?

  如果對方回答“是”。

  假如他是講真話的,肯定問題,那你問得這個人守得就是生門。

  假如他是講假話的,否定問題,那你問得這個人守得還是生門。

  如果對方回答“不是”。


  假如他是講真話的,肯定的否定還是否定,那講真話的守得才是死門,另一個講假話的守得是生門。

  假如他是講假話的,否定的否定就是肯定,講假話的守得就是死門,另一個講真話的守得是生門。

  總之,只要對方回答“是”,那你面前的就是生門,對方回答“不是”,你面前的就是死門,生門在另一邊。

  這這扇門,那兩個士兵,就分別是查文斌自己和他憑空出現的那個師傅,他們兩人對這扇門都有一個自己的判斷,其中一人是正確的,一人是錯誤的。那些出現的人或者魂,不過是來干擾視線的罷了。

  人之所以會去判斷這扇門能不能進得,不過是他心中有所顧忌,如果拋開這些顧忌呢?給你一扇門,不管後頭是死亡還是財富,都與我無關,我不要,也不去拿,只是看做一扇普通的門,進也就進去了。危險,是為貪婪的人准備的。

  道教設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真的就是一本道德經能夠講明白的嗎?或者讀一遍兩遍的易經,懂八卦,會風水,就是道了?那也太小看國人的智慧了,曆史長河中,能把這些道家典籍倒背如流的人,一抓一大把,最終能夠成道的又有幾人呢?

  道教“設教”的目的就是要讓人撥開紛繁的物象世界而深入到生命的本源,以明了人的“氣有清濁,性有智愚”;同時,“道無棄物,常善救人”,智愚之人又皆可修道而成真。

  道的真諦,絕不是因為天資有多高,而是在于心有多誠,這和我們平日里拜那些供奉的神仙們,常說的一句話是一樣的:心不誠,則不靈!

  那些不孝順的子女們,在長輩死後才去風光大葬,披麻戴孝,尋覓一個風水寶地,妄圖讓子嗣受蔭庇,那是在妄想。

  “人之生也,氣有清濁,性有智愚,雖大塊肇分,元精育物,富貴貧賤,壽夭妍媸,得之自然,賦以定分,皆不可移也。然道無棄物,常善救人,故當設教以誘之,垂法以訓之,使啟迪昏蒙,恭悟真正,琢玉成器,披沙得金,斯之謂矣。”由此可見,在頗具命定論色彩的大框架下,道教的“設教”、“垂法”就是要引導人將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大道之中,以實現生命的超越。

  ““清濁之氣生育萬物,世人若求長生之道,煉陰為陽,煉凡成聖,皆因清自濁之所生,動因靜之所起。清濁者,道之別名也。學仙之人,能堅守于至道,一切萬物自然歸之。”由于人的生命是由稟道受氣而來的,能堅守至道就意味著可以得道而長生,因此,就生命的發展趨向而言,應當是由道出發而複歸于道的過程,或曰自無而顯有又攝跡還本複歸于無的過程。

  人之受生,稟道為本,所稟之性,無雜無塵,故云正也。既生之後,其正遷訛,染習世塵,淪迷俗境,正道乃喪,邪幻日侵,老君戒云:修道之士,當須息累欲之機,歸靜篤之趣,乃可致虛極之道爾。

  這就是說,人的生命以稟道為本,但人所本有的無雜無塵的道性卻並不與人性完全同一,因為人出生之後,就受沉重的肉體的支配而落入“染習世塵,淪迷俗境”之中,使“正道乃喪”。而由于本來清靜的道性隱潛于人性之中,是人的本有之性,因此,人通過修道又可以重歸于無雜無塵的“虛極之道”,以實現生命的本真,完成真正的人生。所以道家才有“人能歸于根本,是謂調複性命之道”!

  過了這一關,查文斌的十年陽壽對于他來講,還重要嗎?他能否得道,並不是看他能否破了多少煞,超了多少度,而是他的心是不是還真的活著。一本《如意冊》,區區七十二個字,真能得道,那天上的神仙們都應該住不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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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退

  台階上,他們三人在爬了好高之後,依舊沒有看見半點亮光,沒有亮光意味著他們沒有出去的希望,難道真的要追隨他而去,跳下這不知深淺的黑淵嗎?

  如果說真讓這三兄弟跳,他們也是可以義無反顧的,可查文斌說了,那是一條不知生死的路,這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路,是他在為他們尋找的路。

  坐在地上,三人都有些頹廢,無盡的黑暗是會迅速磨滅一個人的意志的。

  低著頭,超子看著腳下的台階,人有些渙散,精神處于極度萎靡的狀態:“我不想再走了,你們兩個的意思呢?”

  大山一直以來是聽從他們的,他抬頭看看卓雄,又看看超子,然後也垂下了自己的腦袋,自問張飛雖然英雄無比,但此刻一樣的有力沒有地方使。

  卓雄靠在里邊的牆壁上,同樣的手無舉措,這不是一道選擇題或者判斷題那麼看起來簡單,面對生與死的抉擇,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查文斌看得那麼坦然。天下修道之人何其之多,會抓個鬼,會寫個符的那也是一抓一大把,但真正看明白的又能有幾人?不然也就不會有本書的書名《最後一個道士》這一說法了。

  卓雄的腦子有些空,他也不想繼續了,就這般隨了查文斌去,又何嘗不好,勇敢的面對死亡總比茫然的死去要好得多。有些混亂,他想讓自己清醒一點,于是便把自己的後腦勺往靠著的石壁上敲,這是一種減壓的方式。

  “咚!”,當卓雄的後腦勺與石壁親密接觸的時候,發出這麼一聲,只是他自己還沒有在意,“咚!”又是一聲,當第三聲傳來時,所有人一下子都有反應過來了:這石壁是空心的!

  超子單手撐著台階,身子一躍而起,喊道:“瞎子,你後面好像有情況!”

  反拿著匕首的刃,用刀柄細細敲來,很快他們便發現這空心的大致范圍剛好跟一扇門的空間差不多。

  有回聲,這就代表著後面有空間,有空間,就意味著他們很有可能已經找到了出去的路,這是一個讓三人有些振奮的消息。

  大山對著自己的手掌各“呸”了兩下,然後吼了一聲:“你們讓開,讓我來!”

  “轟”,一個人形坦克爆發出最大的馬力,直直的砸向了那石壁,除了有些震的發麻的手掌之外,整座石壁並沒有任何變形的跡象,顯然,這岩石的牢固程度,超過了他們的想象。

  這一趟出來,都是自己籌備的物資,可沒有什麼高爆炸藥之類的高科技玩意作為支撐,現在他們手上有的僅僅是兩柄比殺豬刀高級一點的匕首。用這玩意,妄圖砸穿石壁,恐怕刀劍上那點鋼全部磨光,也只能被掏出兩個白點來。

  “我再試試!”說完,大山再次撲向了那石壁,這一回換來的結果只是手掌更紅更麻罷了。

  出路就在後面,這是一個多誘人的結果,可是偏偏讓你知道那就是口子,可那口子就是打不開,仍憑他們哥仨如何用力的踹,踢和推,結果都是一樣。

  癱坐在地上的三人無比想念著查文斌,都在想著,如果他在就好了,他一定會有辦法。

  超子拍著卓雄的肩膀說道:“實在不行,還是跳吧,跳下去,不管死活,好歹我們兄弟幾個都算是死到一起了,也不枉到這世上來走一遭。”

  卓雄看了一眼腳下的深淵,不是他不敢跳,而是他總覺得不能讓查文斌這麼白白的就走了:“還是再想想辦法吧,我覺得這後面一定有門道。”

  “哈哈,”超子大笑道:“別怕,等下我第一個跳,給你們帶個頭,一閉眼,就什麼都過去了。”

  “怕?超子,你真心小看我了,我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那條路文斌哥已經在替我們走了,現在我們得試試用自己的腳走出另外一條路。”

  “走?”超子兩手一攤,然後指指身後,“要不,你就繼續往上走,如果真的出去了,也記得幫忙在清明的時候給我爸媽的墳上上柱香,這也就是我這個做兄弟的,對你的遺囑。既然你還想試試,那我已經不想再試了,我就先走一步了。”

  話說著,超子便站起身來,看他那樣子,是真的打算就雙眼一閉,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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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前一步就是萬丈深淵,往後一步則是一道打不開的門,這是超子的選擇,可卓雄還是拉住了他的手,沖著他搖搖頭。

  超子輕輕拿開卓雄的手,對他露出了一個輕松的笑容,雙腳踮起,就等著那縱身一躍了。

  “為什麼你知道往前,卻不知道後退呢?”卓雄站在超子的身後,喃喃了這麼一句話,是的,只要超子跳了,他也會立馬第二個下去,絕不會苟且偷生,只是他多少覺得這有點遺憾罷了。

  “後退?我們還有的退嗎?沒了,已經是死路了,我先走了,給哥幾個探探路,一會兒黃泉道上咱結個伴兒。”

  超子雙臂開始展開,他的心頭此刻是在想用怎樣一種姿勢跳來的比較帥,喜歡裝逼的人,到死都是一直在裝逼。

  “退,推?等等,超子!”大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可是又卡在腦海里表達不出來,就像茶壺里煮餃子那般,倒不出來!情急之下,只能這麼喊道。

  超子回頭看看這橫肉臉,這小子向來不是墨跡的人。“恩?你也還有話要講,行,那就一次性講個光,是要我帶話給文斌哥,還是怎滴?”

  大山心里那叫一個急啊,他這人本來就表達能力差,這麼一急,越發講不出來了,只好不停的在那用手比劃,腦海里一直徘徊著那個“退”字!不知怎的,隱約之中,他就覺得這個字才是他們能出去的關鍵。

  見大山半天也沒能蹦跶出個屁來,超子繼續轉過身去,這一次,他是真要跳了,雙膝一彎,作勢就要蹬腿,卻聽見大山突然喊道:“你們說,門,在什麼狀態下是永遠打不開的!”

  其實,他心里已經知道答案了,可他就是說不出來。

  “廢話,門打不開肯定是被鎖住了啊,沒鑰匙你怎麼開門!”超子覺得這小子為什麼要在這時候攪局,害得他都忘記了剛才想好的那個瀟灑的跳躍動作。

  “如果。。。。。。”大山是真急了,他不知道怎麼說才是對的。

  “如果,門根本沒有鑰匙呢?”卓雄突然結果話匣,來了這麼一句。

  超子一聽,好像覺得自己心里也覺得有些眉目了,可是這東西就徘徊在嘴邊,他也說不上來,這讓他暫時放棄了跳躍,回過身來看著那石壁,突然想到:“對啊,如果是我修門,肯定不會讓門往里面開,而是往外推才對。我們一直把自己認為在一座房間里,想向往推開門,可是卻沒有想到如果我們只是在門外呢?”

  “沒錯,門的方向有問題,我們一直是在往里面推和踹,這樣,是永遠也打不開門的!”

  懷著這個不算發現的發現,這石壁上確實存在了一個凸起的小石塊,在三人眼神的注視下,大山的手死死扣住,往後那麼一拉。

  “轟隆隆!”一陣巨大的聲音傳出,頭頂上的粉塵開始四下飄散,這石壁果真開了一個能讓人擠進去的空隙!

  這是一個讓人十分興奮的發現,超子第一個閃了進去,大喊道:“文斌哥肯定在這里,他是不可能會死的!”

  卓雄第二個閃了進去,可是當大山也准備進去的時候,突然耳邊響起了一陣模糊的聲音說道:“你們別進去,我在這兒呢!”

  他那高大的身影立刻停了下來,扭頭一看,四周依舊是黑乎乎的,哪里有人,他懷疑是自己聽錯了,想和他們兩個商量一下,卻又聽到超子催道:“你們都快點,要是不想走,那我一個人去!”

  大山沒有再遲疑了,收了收自己的肚子,硬生生的擠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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