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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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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宅豬] 擇日飛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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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4 01:55:53 |只看該作者
第0160章 天降玄鳥,歲月如歌

  許應和大鐘跟隨著金不遺的記憶來到朝歌,他們的視角是金不遺的視角,俯瞰這個古老的神城。

  巍峨壯觀的朝歌充斥著宏大古樸的建築,人類修士強大如淵,這是一個陸上的神國,煉氣士們供奉的神不是而今的鄉野之神,而是天道世界的天神。

  煉氣士跟隨著大商的國軍四處征戰,掃平神州其他國度,征戰其他部州,將其他各族人們押到朝歌作為奴隸。

  逢年過節,大家族會殺掉數以千計的奴隸,祭祀天神。

  那時,每當節日,天空便會變得千瘡百孔,一尊尊天神從天而降,來到人間,享用祭祀。

  每次節日,祂們都會吃掉數以百萬計的奴隸。

  大商也在天神們的庇佑下,征戰殺伐,蕩平元狩世界。

  富商家許應公子服下了通天地鬼神的仙草,變得聰明很多,似乎封印也鬆動了一些。許應公子跟隨家族行商,收購前線的將士俘虜的奴隸,送到朝歌。

  他懂得修行,修為日漸強大,金不遺跟隨著他。

  隨著他的修為突飛猛進,他像是漸漸覺醒了某些記憶,似乎記得了金不遺。

  「不遺,我們這樣做是對的嗎?」

  有時候這個年輕的主人會犯迷糊,詢問金不遺,「我們去屠殺其他國家,獻祭天神,是對的嗎?」

  他說:「我看那些奴隸,與我們一樣都是人。而我們祭祀的天神,反而不像是人。為何我們要殺與我們長得一樣的人,去討異神的歡心?」

  金不遺不知道。

  它雖然是洪荒異獸,瀰漫著焚燒青天的火力,可以摧毀一切,但是它並不知道何謂對錯。

  它只是覺得,自己出世之初就看到了許應的面孔,那麼許應便是自己的至親。它不會讓至親受傷,受愚弄。

  少年阿應做的事情,就是對的事情。

  少年許應有很多疑惑,有一次,他掀開一個蓬頭垢面的孩子頭髮,露出一張清秀的臉。這個女奴名叫晏寶兒,是元豐世界的一個異族的女孩。

  --大商已經在天神的助力下,掃平了元狩世界,開始征戰其他世界了。

  少年阿應墜入了愛河,不可避免的喜歡上女奴晏寶兒。

  「我記得你,好似前世見過。」晏寶兒對他說道。

  少年阿應對女孩說:「我服用仙草之後,腦海中總是會閃過一段段古老的畫面,裡面總是有你的身影。」

  可是,他們的地位太懸殊了,即便少年阿應給予晏寶兒自由身,他也不能迎娶這個女子。

  更何況,他沒有權力給予晏寶兒自由。

  大商將士征戰殺伐,俘獲的奴隸,只有代表著天權的商帝才有權力赦免。

  又是一年冬祀日,少年阿應看到了自己的戀人被押到祭祀天神的祭壇上,獻祭給天神。

  少年阿應暴走了。

  他殺上了一年中最為重要的祭祀大典,殺上了祭天的典禮,迎戰那些得到天神庇佑的強大祭司。

  金不遺撲過來,向那些打傷少年的祭司出手,燒死了很多人。

  「阿應,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追隨著你。」

  金不遺載著許應和晏寶兒殺穿朝歌,奪路而逃,後方是大商的鐵騎,踏破天空,向他們追殺而來。

  天道世界的天神也震怒了,竟有凡人,膽敢搶奪祂們的祭品,這是目無天條,無法無天,決不能饒恕!

  天下之大,再無他們容身之地!

  金不遺保護著這對人兒東躲西藏,歷經了無數殺伐。

  這隻神鳥漸漸成年,愈發強大,而許應和晏寶兒的實力也越來越強,少年少女在戰鬥中不斷成長,感情也越來越深。

  但是金不遺始終是他們這個小家的一部分,而且是最重要的組成部分。

  「我們會不遺不棄,哪怕到了下一世,下下世,也會再度重聚。」他們對彼此說道。

  然而天神和大商的報復是他們所未曾想到的猛烈,這場追殺持續了數百年,從神州殺到其他部州,從元狩世界殺到其他世界。

  天神不惜親自降臨,也要剷除這對違抗天命觸犯天條的鴛鴦。

  許應和大鐘追隨著金不遺的記憶,跨越了一段無比漫長的歲月,這段歲月帶給許應和大鐘深深的震撼。

  金不遺的記憶開始出現缺漏,那是這個古老無比的神鳥老了,它的記憶在湮滅。

  這些湮滅的記憶像是混沌一樣,陷入其中,便會被同化為混沌,忘記所有。

  又像是迷宮,反反覆覆,尋不到出去的路。

  許應和大鐘遭遇了一場場記憶湮滅的劫,大鐘拚死守護許應,逃出一場場湮滅。

  這些記憶對金不遺很重要,但是它太老了,已經老得無法回憶起這些經歷。

  大鐘不住的看向許應,它不知道許應在經歷了金不遺的記憶之後,會作何感想。

  在金不遺的記憶長河中,許應再度放緩了腳步。

  他很認真的觀看金不遺這段記憶。

  這段記憶應該非常重要,非常深刻,因此即便是現在,金不遺也未曾將這段記憶完全湮滅。

  這時的少年阿應和晏寶兒,已經成長為當時世上最強大的煉氣士。他們與一隻燃燒戰火的金烏,共同跨越了歲月的長河,對抗天神,也絲毫不落下風。

  他們逃過了一次又一次的追殺,甚至決戰天神與大商最頂級的祭司。

  他們還曾去劫掠大商的運奴船,帶著那些奴隸反抗天神的統治。

  然而,晏寶兒漸漸老了。

  她渡過了煉氣士的一生,長達四千年的歲月,當年的少女已經白髮蒼蒼,不復見從前的嬌顏。

  阿應還是少年。

  曾經的少女而今終於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彌留之際,她的意識漸漸虛弱。

  少年阿應握著她的手,低聲卻很有力量,像是要把自己的誓言烙印在她的魂魄之中,伴隨著她千世萬世。

  「下一世,我會找到你,無論你在諸天萬界的何處。」

  一朵花兒謝去。

  另一朵花兒在世界的某處幽幽生長,漸漸盛開。

  金不遺與少年阿應一邊反抗天神和大商追殺,一邊尋找那個有著前世約定的女子。他們在星空中穿梭,戰鬥,走過一個個世界。

  少年阿應也覺醒了更多的記憶,他們也遭到了更為強大的存在的追擊。

  那是一批不同於天神的人,神秘無比,即便是天神也對他們畢恭畢敬。

  這是他們遭遇的最險惡的戰鬥,少年阿應卻很是開心,對金不遺道:「我可能找到了封印我記憶的東西。」

  他畫出一種種奇妙的符文,那是仙道符文,是他與那些神秘人交手時,參悟出的東西。

  「我可能被這些東西封印了記憶。」他興奮的說道。

  金不遺仔細觀察這些仙道符文,但是它看不懂。

  它是當今世上最為強大的洪荒異種,但是它也有不懂的東西,少年阿應所畫的仙道符文,對它來說太高深莫測。

  看到這裡,許應輕聲道:「鐘爺,我們找到了我們想找的東西。」

  大鐘沉默不語。

  它知道許應肯定會有很多複雜的想法,它不知道該如何勸慰許應。

  許應看著金不遺記憶中的那些仙道符文,那些是金不遺無法理解的東西,很多符文都已經模糊了,看不清了。

  它記不住這些。

  許應沿著金不遺的記憶向前走去,他想尋到更多有用的東西。

  他與大鐘一起,繞過那些湮滅的記憶,來到另一段金不遺深刻的記憶中。

  少年阿應,尋到了那個魂牽夢繞的女孩。

  但是尋到女孩的這一天,他也陷入了重圍。

  那些神秘人與天神先一步找到了那個女孩,利用她設下了埋伏。

  少年阿應在踏入埋伏前的那一刻,便看出了不對勁之處。

  「不遺,將來,你帶著這個字找到我,喚醒我。」

  少年阿應將一個金色的仙道符文打入金不遺的記憶中,笑著說道:「你還可以逃出去,飛吧,不要停下。將來,我們重聚。」

  金不遺疑惑的看著他,不是說好的不遺不棄嗎?為何要它逃走?

  他也可以逃出去啊,何必去送死?

  為何明知道必死,也一定要去?

  「總歸有一線希望,不是嗎?」少年阿應揮手,將他遠遠送走,義無反顧的踏入埋伏圈。

  雖然明知是陷阱,他也要試一試。

  金不遺飛呀飛呀,這是它第一次不戰而逃,身後埋伏圈中爆發的神光,將它的影子投向了廣袤的洪荒。

  它牢記著那個少年的話,飛吧,不要停下。

  將來,我們重聚。

  它振翅飛行,逃了百餘年,終於事態平息。

  它又去尋找阿應,像一個著火的太陽從一處處陌生的地方飛過。

  它尋找了許久,許久,它察覺到自己不復盛年,有些老態,總有些記憶記不住了,明明是很重要的東西,偏偏忘記了。

  它繼續飛行,尋找。

  它在空中呼喚:「金不遺!不遺不棄,金不遺!」

  它終於又找到了阿應,阿應還是少年,沒有變過,而它卻多了一些老化的羽毛。

  留守在阿應身邊的人類修士極為強大,與它搏殺,驅逐它。

  金不遺一次又一次被打傷,卻又一次又一次返回,與那些人類修士拚命。

  它將少年阿應搶走,躲避那些人類修士的追殺,躲避天神的追捕,東躲西藏。

  它將金色符文給少年阿應看,但沒有多大用處,阿應並無記起它。

  人類修士和天神一次又一次追上它,將它打傷,搶走阿應。

  它固執的飛來飛去,四下尋找,它像是一個固執的老人,不知道變通。

  然而漸漸地,它老了。

  它沒有敗給那些人類修士和天神,它敗給了歲月。

  有一天它飛在空中,突然間有些茫然,它不知道自己為何而飛,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

  它已經老到忘記了自己刻骨銘心的記憶,它老到不記得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執著,老到忘記了阿應和過去的一切。

  它隱約記得,自己像是在尋找什麼,很重要,很重要,但是它不記得究竟要找什麼了。

  它大約累了。

  隨著天地被封印,它也被捲入封印的天地中。

  這次雲夢澤被釋放出來,它也老得懶得動彈了。

  但就在那株扶桑樹從天而降的時候,它心血來潮,又想飛行。

  它像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氣味,於是振翅而起,揮動著古老的羽翼,拖著年邁的身軀,飛呀飛呀,來到那株扶桑樹上。

  這裡很親切。

  它吐出火焰,點燃這株神樹,很舒坦的蹲踞在樹上。

  它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隱約覺得曾經見過,於是從樹叢中探出頭來,反反覆覆打量這個名叫許應的少年。

  「奇怪,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它如是說道。

  我太古老了。

  金不遺看著許應,如是想道。

  它已經蒼老的記不起這個少年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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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5 02:01:23 |只看該作者
第0161章 少年時代

  「如果將來,我是說將來的某一天,七爺會成為下一個金不遺嗎?」大鐘心中默默道。

  它總有一些擔心。

  現在的許應並不安全,有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在盯著許應,甚至左右著許應。這股力量龐大,神秘,深不可測。

  即便是天神,也只是這股力量的下屬。

  它的勢力觸角,可以延伸到諸天萬界之中。

  哪怕是強大如反抗大商的那一世許應,最終也還是飲恨收場。

  遠的不說,最近一次,許應便在大鐘和蚖七的眼皮子底下,被北辰子等人帶走,丟到武陵開啟了一段新的人生。而北辰子應該只是這股勢力的馬前卒!

  雖說,這次許應回想起與大鐘和蚖七的過往種種,僥倖恢復記憶,但那畢竟是小概率事件。

  從金不遺的經歷來看,許應無法反抗那個神秘的勢力,才是大概率事件。無論他如何努力,最終還是被捉去,抹去記憶,變成少年阿應開啟一段又一段新的人生。

  「倘若今後也是如此的話,那麼七爺也會如金不遺一樣,永遠的尋找阿應,直到自己老得再也記不起阿應嗎?」

  大鐘自問,隨即自答,「並不會!」

  「七爺多半早就嚷嚷著分家產了!」

  大鐘心道:「阿應的家產真不少。畢竟這兩年多以來,探索儺仙隱景地得了很多寶貝,再加上這次太乙小玄天之行,臭蛇肚子裡寶物多多,早就動了分家產的歪心思。不過……」

  大鐘跟在許應身後,心中悠然:「我會監督著他,讓他去尋找阿應,直到找到他為止。就算七爺老了,忘卻了,我也不會忘記。除非哪一天,我已經鏽跡斑斑,到了不記得阿應的時候。那時再停下,也不遲。」

  終於,許應從金不遺的記憶中,尋到了那枚被它遺忘在角落裡的金色仙道符文。

  這是大商時期的少年阿應,與天神們的主人搏殺時,參悟出的一個仙道符文。

  有很多世許應,看到這枚金色仙道符文都沒有任何感覺。

  但是當許應的目光落在金色符文上時,漸漸地古老的記憶像是打開了一扇窗戶,他隔著這扇窗戶,彷彿看到了囚籠裡的自己。

  那是一個個囚籠。

  許應放眼看去,望不見盡頭,映入眼簾的到處都是一個個立方體的囚字。

  每個囚籠中皆有一個自己。

  這些自己如蚖七一樣,被鎖住了肉身所在的空間,被鎖住了肉身、希夷之域、金丹爐鼎、魂魄元神,細至三魂七魄。

  唯獨沒有被鎖住的,便是不滅真靈!

  他的不滅真靈太強大,囚字仙道符文無法將之封鎖。

  許應看到這一幕,心中微動:「大商時代的我,參悟出了囚字仙道符文的破解奧妙,就藏在這枚金色符文之中!」

  那個時代的他與這個時代的他,想到了一起。

  他們遇到了同樣的難題,那就是自己在參悟封印自己的鳥篆蟲文時,記憶會被不斷抹去。

  就算他參悟得再深,也不會留下半點感悟。

  大商時代的許應,想出的解決辦法與現在的許應想出的解決辦法相同,就是將自己參悟出的東西記錄下來。

  不同的是,而今的許應破解起來十分困難,需要從頭做起,而大商時代的許應卻已經將其中的囚字仙道符文破譯出來!

  他心中頗為歡喜,細細參悟金色符文的奧妙,一時間忘記了自己還在金不遺的記憶中。

  金不遺蹲踞在扶桑樹上,它散發著滄桑的氣息,盯著被困在封印中的蚖七,漸漸打起盹來。

  它的睡夢中,有些古老的記憶沉澱在意識的深處,伴隨著許應和大鐘前去遊歷,那些沉澱的記憶又被泛起。

  偶爾它會夢到一些過去的事情,但是當它醒來時,又漸漸忘記。

  它的耳邊會響起戰鼓,喚醒了它老化的氣血,彷彿戰鬥還在繼續,只是醒來時,已經不記得自己的戰友是誰,更不記得自己的敵人是誰。

  金不遺打個哈欠,從睡夢中醒來,覺得扶桑樹有些涼了,便噴出一口太陽神火,讓扶桑樹散發出更為熾烈的火光。

  古老的金烏在樹上輕輕挪動一下鳥爪,讓自己更為舒服一些。

  它盯著樹下不遠處的蚖七,心中有些納悶:「這裡有一隻蚯蚓。好大的蚯蚓。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天可憐見!」

  它鳥首探出,用力啄下,將蚖七周圍的空間囚籠啄得嘭嘭作響,火光四濺!

  但好在大鐘設下的囚籠封印很是結實,即便是金不遺一時間也啄不開,只是將那個空間囚籠啄得千瘡百孔。

  蚖七的腦殼,暴露在它的鳥喙之下。

  「上神!上神!」

  許多魚腹之民慌忙跑過來,擋在空間囚籠前,大聲道:「上神,還記得許恩公的吩咐嗎?這是許恩公的蛇,叫蚖七的,讓上神幫忙看護,不能吃了!」

  金不遺臉上垂下來一些白色的羽毛,如同瓔珞般沉甸甸的,瞪著昏花老眼,反反覆覆打量蚖七,突然醒悟過來,連忙縮回腦袋。

  「呵呵,我居然忘記了。」

  它的聲音轟轟隆隆,在樹上炸響,道:「你們放心,我記起來了,這是好朋友。我不會吃了好朋友。」

  魚腹之民很是擔憂,相互商議,道:「上神的記性好像不怎麼好。」

  果然,金不遺的記性不怎麼好,那些魚腹之民發現情況不妙時,金不遺已經把空間囚籠啄破了。

  他們衝過來,便見他們供奉的老神叼住『好朋友』蚖七的大腦袋,正在往外扯,便像母雞啄住了一條洞中的蚯蚓,試圖把蚯蚓從泥洞裡拉出來。

  「上神!上神!」

  魚腹之民們衝過來,高舉雙手向扶桑樹上呼喚,「不能吃!不能吃!這位是許恩公的朋友蚖七,也是我們的恩公!許恩公還請上神幫他照看蚖七呢!」

  金不遺放下被啄得血肉模糊的蚖七,疑惑道:「許恩公是誰?」

  眾人解釋一番,終於喚醒了它幾天前的記憶。

  金不遺恍然,笑道:「我險些做了錯事。這隻泥鰍沒有事吧?」

  它戀戀不捨的砸吧砸吧嘴巴,似乎還在回味。

  魚腹之民唯恐它又忘記了,於是命人專門伺候它。那些人在它面前舉起牌子,在牌子上寫字,記錄下關於它的種種,這樣就不會忘記了。

  金不遺看了看蚖七身邊的牌子,忍住吃掉『好朋友』的衝動。

  「原來是好朋友!」它興奮地說道。

  終於,許應將那枚金色仙道符文中能參悟出的東西領悟,其他參悟不出的東西,他繼續留在金不遺的記憶中參悟也是無用。

  「鐘爺,我們離開吧。」許應向大鐘提議道。

  大鐘小心翼翼的觀察許應,詢問道:「阿應,咱們在金不遺的記憶中的所見,需要告訴它嗎?」

  許應抬頭望天,想了又想,道:「鐘爺,它忘記了從前的種種,多麼幸福。它不需要再東奔西跑,不需要再為我拚命搏殺,迎戰那些不可能戰勝的對手。它在這裡,有一群愛戴它的人們,供養它,祭祀它。它可以在這裡頤養天年。」

  大鐘想了想,道:「可是,尋到你是它的執念。阿應,它尋你一生,不應該讓它完成自己的執念嗎?」

  許應思索片刻,取出一個玉瓶。

  大鐘狐疑的盯著玉瓶,許應打開玉瓶,大鐘更加狐疑,道:「阿應,你瓶裡的是什麼?怎麼像是原道菁萃的味道?」

  它嚷嚷道:「你不是把裝原道菁萃的葫蘆,還給姜太師了嗎?」

  許應道:「當然還了。還給他之前,我從葫蘆裡倒出一點原道菁萃自己保存下來,應該很合理吧?」

  「你倒了多少?」

  「一點。」

  「讓我看看!」

  許應不給它看,從玉瓶裡倒出一些原道菁萃,又從自己的泥丸秘藏洞天中調度來一些長生仙藥,從湧泉秘藏中釣取一些魂魄仙藥,以原道菁萃化開。

  這樣做,會讓金不遺恢復一些肉身和魂魄上的活力,至於是否能為它延壽,許應便不知道了。

  畢竟,金烏是洪荒異獸,也有著壽元的極限,就算原道菁萃再怎麼強大,再怎麼有奇效,也不可能幫它逆天改命。

  許應無法幫助如此強大的存在打通泥丸秘藏,只能自己渡一些仙藥給它。

  原道菁萃也可以幫它改善身體狀況,應該會讓它總是忘事的毛病得到改善。

  許應和大鐘從金不遺的記憶中飛出,落在地上,許應看到陽光照射下來,不由得神情一陣恍惚,竟然恍如隔世。

  他像是經歷了漫長的歲月,重新回到人世,一時間竟覺得有些陌生。

  他定了定神,才接受這時候的自己。

  然後,他就看到被啄破腦袋的蚖七,血流滿面,一動不動的僵在那裡。四周的空間囚籠被啄得千瘡百孔。

  「發生了什麼事?」許應疑惑,詢問金不遺。

  年邁的金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連忙道:「不知。我最近總喜歡忘事,大約是敵人來了吧。」

  它的目光躲閃,許應渡給它長生仙藥,又用原道菁萃煉化長生仙藥,讓它的記憶力好了許多,最近的事情可以記起。

  金烏雖老,卻變得精明起來,決定絕不承認是自己做的。

  許應看向那些魚腹之民,魚腹之民面對他支支吾吾,不敢說話。

  許應只好祭起大鐘,調動自己這些日子的所學所悟,將鐘壁上囚字道文催動,逆轉封印,將蚖七的囚字道文解開!

  只是,蚖七身上還中了另一種仙道符文,圄字道文。這種符文許應理解不深,暫時無法解開。

  蚖七終於意識漸漸恢復,許應詢問道:「七爺,誰傷了你?」

  蚖七驚恐的瞥了金烏金不遺一眼,金不遺蹲踞在扶桑樹上,慈眉善目道:「你說吧,這裡沒有外人。」

  它抬起左翅,在自己下巴上虛虛抹了一下,目光變得兇惡。

  蚖七唯唯諾諾,道:「可能是我自己弄傷的。我還中了一種封印,好些事情記不起來了。」

  金不遺露出讚許的目光,向他豎起一根鳥羽,彷彿是大拇指。

  蚖七從囚字封印中解脫,可以調動自身的長生仙藥治療傷勢,腦袋上的傷沒有大礙。但那圄字道文時不時爆發,讓他的記憶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很是苦惱。

  好在大鐘也是半桶水,並未將圄字的威力發揮到極致,否則蚖七只怕記憶已經被洗白。

  大鐘對蚖七好了許多,事事依著蚖七,不再像從前,動不動就打。許應則忙著傳授這些魚腹之民儺法,告訴他們該如何開啟秘藏,煉化仙藥。

  他的目的,是讓這些崇拜金烏的人們,時不時的提供給金烏長生仙藥,讓金烏活得更久一些。

  又過幾日,一個魚腹之民前來,道:「外面來個年輕人,說是許恩公的故人,名叫薛嬴安,前來拜訪。」

  許應心中一怔:「薛嬴安還活著?」

  他連忙讓人將薛嬴安請來。

  不過多時,薛嬴安便大步走來,神采飛揚,遠遠便笑道:「許應,我回到九龍山告訴師尊,我得到了仙道靈根!但師尊並沒有殺我!你所有關於我師尊的猜測,都是錯的!」

  許應也不禁為他歡喜,笑道:「看來是我錯怪了李逍客,一定要向他賠個不是。」

  大鐘聞言,精神振奮,一掃先前的陰霾,笑道:「阿應,我就說我家主人光明磊落,不可能是邪惡之人!你還不信!」

  許應向它連連賠不是。

  薛嬴安哈哈大笑,興奮莫名,道:「我對師尊提到了你,師尊讓我來尋你,說一定要邀請不老神仙前往九龍山韭菜嶺做客!」

  許應也早就想去一趟韭菜嶺,見一見大鐘的主人,當即欣然應允。

  他收拾東西,準備啟程,年邁的金烏探頭下來,笑道:「少年,已經有數千年沒有人叫我的名字了。我忘記了自己叫什麼。你進入過我的記憶,一定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吧?」

  許應輕輕抬起手掌,撫摸它發白的羽毛,道:「你叫金不遺。不遺不棄的金不遺。」

  金不遺抬起頭來,很是歡喜,東張西望,向那些魚腹之民笑道:「我有名字了,我叫金不遺!不遺不棄的金不遺!」

  它哈哈大笑,很是開心。

  許應帶著蚖七和大鐘,跟隨著薛嬴安離去。

  金不遺哈哈笑個不停,腦海中,古老的記憶漸漸泛起,它突然想起了少年的時候,也有一個聲音對自己說:

  「我給你取個名字,今後你便叫金不遺!不遺不棄的金不遺!咱們永遠也不分開!」

  它昏花老眼望向許應,彷彿回到了少年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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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2章 噶你韭菜

  雲夢澤上,許應回首遠望,扶桑樹如遠處的山阿,漸遠漸小。

  「魚腹之民供奉它,會讓它漸漸好起來。」他心中暗道。

  「嬴安,你先我們一步回到雲夢澤,之後發生了什麼事?」許應詢問。

  薛嬴安將自己的經歷講了一遍,那日石城光芒爆發,離開太乙小玄天,返回雲夢澤。郭、崔等儺師世家也有不少人回來,郭家的姑娘還在這裡等了幾日,沒能等到許應,這才黯然離去。

  「我也等了幾日,想邀你一起前往九龍山。」

  薛嬴安道,「但你對我說了那些事,總讓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驗證一下。我等不及了,就回到九龍山,返回韭菜嶺。」

  他告訴李逍客自己得到了仙道靈根,李逍客很是為他開心,讓他說起這段時間的經歷,告訴他,不老神仙曾是為師故人。

  薛嬴安卻惴惴不安,到了夜晚也不敢入睡,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等待李逍客來殺自己奪取靈根。

  然而這一夜無事發生。

  下一夜也是無事發生。

  連續十多天,都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自那時起,薛嬴安這才放下對李逍客的猜忌。

  前不久,李逍客告訴他,不老神仙未死,從太乙小玄天歸來,這幾日在雲夢澤的扶桑樹下,於是讓薛嬴安前去相邀。

  薛嬴安才有此行。

  蚖七聞言,向許應道:「阿應,姜太師傳音諸天萬界,讓所有人必須交出私藏的仙道靈根,否則必降天罰。甚至為此滅絕了一個諸天世界。你說,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讓李逍客猜出薛嬴安在撒謊?」

  許應聞言一怔,思索道:「李逍客知道薛嬴安是個善良的人,留下靈根,便會導致整個世界毀滅,他自然不會把靈根留下!七爺,你的腦子怎麼好使了?」

  蚖七也是一怔,叫道:「是啊!我最近總是渾渾噩噩,時不時失憶,為何腦子反而突然好使了?」

  大鐘猜測道:「可能是因為你從前讀的書太多,佔用了大腦的空間。你的腦子又不大,現在偶爾失憶一下,大腦空間反而便寬廣了,於是就聰明了許多。」

  蚖七醒悟過來,冷笑道:「你是說我腦仁小是吧?姓鐘的,別忘記是你把我害成這樣的,你要對我負責!哎呀,我頭好疼!」

  大鐘連忙上前照顧,心中卻是駭然,這蠢蛇居然真的變聰明了!

  「阿應,你快點把圄字封印給他解了,這樣七爺就會變蠢一些。」大鐘憂心忡忡,催促許應。

  「在解了,在解了!」許應也覺得事態緊迫,一邊趕路,一邊研究破譯仙道符文。

  不過,他覺得現在的牛七爺很好,雖然偶爾會失憶,但的確聰明了不少,因此不急於解開圄字封印。

  他在嘗試著破解封印自己的『囚』字道文,根據從金不遺記憶中得到的那個金色仙道符文,他已經可以看到被囚禁在道文中的無數個自己。

  一路上,他嘗試著一一將這些自己解救出來,就像解救蚖七一樣。

  只是,被囚禁的自己數量實在太多了,他不知道自己要破解『囚』字道文多少次,才能將自己徹底釋放。

  而在石城,白衣老翁北辰子看著鎮魔符文上不斷閃爍的『囚』字道文,不由得額頭冷汗滾滾,喃喃道:「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那個道文他雖然不知是什麼意思,但道文的光芒在漸漸變得黯淡,說明封印的效果在漸漸降低!

  待到道文的光芒完全熄滅,便意味著封印被解開!

  這種情況,他從未遇到過,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而且,他也不知道解開這個道文封印會發生什麼事情,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對他來說都不是好事情!

  「神州土地去了天神殿,現在應該已經到了,不知道祂此去結果如何?」北辰子不禁憂心忡忡。

  天神殿。

  神州土地五短身材,站在大殿中心的長橋之上,兩側便是無邊深淵,無數屍骨在深淵中爬動,試圖要攀爬到長橋上。

  那些屍骨不知自己已死,空自掙扎。

  「諸君,我也是天神!好歹給我點顏面!」神州土地仰頭,大聲道。

  祂抬頭仰望,無數古老的樹木森然挺立,高聳,廣大,一座座天神石像呈現出石質人身,正三角的腦袋,凶神惡煞,坐在樹木上。

  一尊尊石像高達千仞,目射神光,紛紛投射到神州土地的身上。

  諸神的意識在這片浩瀚空間中震盪來去,像是天神們在竊竊私語。

  「祂說祂是天神,與我們一樣。」

  「祂在癡人說夢。祂真的以為掌管一州之土地,便可比肩天道神靈。」

  「我們是天神,掌管諸天萬界,祂是地神,掌管一州之地。像祂這樣的神祇,每個世界都有好幾個。」

  「落在地上的是雞,不是鷹。」

  「噓!不要說了,你看祂的臉,都紫了。」

  「讓祂回去等流程罷。」

  諸神的意識歡快的交流,竊竊私語聲也越來越大。神州土地臉色漲得發紫,猛然大喝:「夠了!咱們自己人,還要走流程嗎?」

  一個威嚴的聲音從天穹上傳下來:「公事公辦,自己人也不能例外。況且神州土地,你越級了。你應該回到自己的土地廟,上表天道世界報備,然後再走流程。」

  竊竊私語聲消失,顯然來人的地位非凡。

  神州土地怒髮衝冠,喝道:「那個許應在自己嘗試著破解鎮魔符文,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他自己要劫自己的獄!他要自己配鑰匙開牢獄的門!他要自己把牢獄拆了!」

  那個威嚴的聲音道:「萬世以來,他不止一次嘗試配鑰匙,成功了嗎?神州土地,不必如此焦躁……」

  「焦躁你大爺!」

  神州土地跳了起來,火冒三丈,叫道,「我記得你們從前辦事不是這麼拖拖拉拉的!我記得你們從前辦事很快的!你們是不是怕擔責任?你們是不是擔心自己飯碗不保?姓許的解封殺上來,別說飯碗,鍋都給你們掀了!骨灰都給你們揚了!大家都別想保住飯碗!」

  諸神大怒,天神殿突然陷入陰暗,一尊尊天神的面孔變得異常猙獰,恐怖的天道氣息鎮壓下來!

  神州土地悶哼一聲,被諸神的氣息鎮壓地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祂渾身啪啪作響,別說肉身,就算是神魂都要被壓碎了!

  那個威嚴的聲音道:「你們鎮壓了祂,誰來幹事?你們又不做實事,只有這一個做事的。」

  諸神於是收斂氣息。

  神州土地爬起來,恭敬了許多,道:「諸位上神,可否通融?」

  那個威嚴的聲音道:「你先回你的廟宇,上表……」

  神州土地再度忍不住怒氣,叫道:「我說了多少次,我廟被祖龍拆了,上表你們賜下天道神器,你們搭理過嗎?兩年了你們搭理過我嗎?」

  那個威嚴的聲音沉默片刻,應該是查閱卷宗,過了良久,徐徐道:「你的上表,不合規格,被打回去重寫了。」

  神州土地氣得發抖,聲音也在發抖:「我怎麼沒有收到這個消息?」

  「發回你的廟裡去了。」

  「我廟被祖龍拆了!」

  「那就沒辦法了。你何不去其他部州的土地廟上表?」

  「其他部州土地廟上表,我不得首先開個證明,證明我是神州的土地?我去哪兒開這個證明?」

  那聲音道:「你先上表天道世界,我們為你開證明。」

  「我就是沒有辦法上表天道世界,才去借其他土地的土地廟上表!」

  那聲音沉默片刻,道:「那就沒辦法了。你再想其他轍。」

  神州土地暴跳如雷:「憑什麼是我想辦法?」

  「又不是我們急於辦事。」

  ……

  神州土地口吐白沫,仰面倒地,抽搐不已。

  又過片刻,那尊威嚴的天神道:「你這暴脾氣,該改一改了。你要天道神器也無用。天道神器無權降罰他。你也無須擔心,我天神殿就是為你們下界的神靈服務的,不會讓你為難。我有一策,可以暫解危局。」

  神州土地躺在地上,口中白沫溢出,時不時抽搐一下。

  那個威嚴的聲音自顧自道:「這個法子,便是讓天神殿的天神,投影下界。」

  祂嘆了口氣,道:「我天神殿不是要插手世俗,而是不得不插手了。」

  神州土地一躍而起,笑道:「多謝上神成全!」

  諸神目送祂離開天神殿,過了片刻,一個聲音道:「大人,咱們真的要過問此事嗎?」

  「天道神器沒有權力降罰,只有天神出手。」

  那個威嚴的聲音笑道,「四萬八千年前,天道世界大洗牌,從前老舊的勢力隕落,新神崛起。但從前的舊神權力很大,祂們隕落後,新神固然崛起了,卻沒能繼承舊神的權力。我們無權主動使用天道神器,無權干預塵世。但這次,或許是一次干預塵世的機會。」

  諸神沉默,但卻有一股激盪的情緒在天神殿中動盪,顯然即便是天神,也難以穩住道心。

  一個聲音道:「大人,這次干預塵世,如果不成功,上頭責罰下來……」

  那威嚴的聲音笑道:「這不是有頂罪羊嗎?我們一口咬定,把鍋扣在神州土地的腦袋上,祂只有一張嘴,還能說得我們?眾口鑠金,黑鍋扣死,由不得祂反駁。」

  諸神心悅誠服,欽佩不已。

  神州土地回到石城,尋到北辰子,告知此事。北辰子沉吟片刻,道:「道兄,天神投影在神像上,主動降臨塵世,固然是好。但這件事未免鬧得太大,倘若上頭責罰下來……」

  神州土地笑道:「我們倆是小人物,天神下凡的那一刻,責任便已經不在咱們頭上了。要罰,也是罰天神殿的頭頭。」

  北辰子恍然大悟,連聲稱讚,道:「我得到許應的消息,他前往九龍山了。」

  神州土地精神大振,道:「我們即刻前往九龍山!」

  許應還在潛心破除囚字道文,一路走來,他已經破除了三十多世的肉身封印,他漸漸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就是他每破去一處肉身封印,便察覺到自己的肉身穩固一分。

  這十分奇特。

  『囚』字道文封印肉身,北辰子等人會將他每一世的肉身封印到沒有任何修煉歷史的凡人水準,然後把他丟到凡人中去。

  這也就意味著,他的每一世肉身成就,都會處在封印之中,並非被抹去!

  而今許應每解開一個封印,那一世的肉身成就便會回歸!

  雖然許應想要的是記憶的回歸,但肉身成就的回歸也算是聊勝於無了。

  「我之前每一世的肉身成就,好像都不怎麼高。」

  許應查看一番,這三十三世,他都僅僅是修煉太一導引功,將太一導引功修煉到採氣期大成而已,能強到哪裡去?

  許應破解到第四十五世,遇到一個比較強大的自己,將肉身修煉到與而今的自己不相上下的程度!

  許應不禁好奇:「前推四十五世,那時的我是什麼人?肉身怎麼會這麼強?我多厲害,他竟然足以與我並駕齊驅了!」

  他解封這個肉身的時候,便發現那時的自己是一個大儺,修煉了一種絳宮秘藏儺法。

  「原來那時的我,是一株韭菜。還未等被人收割,恐怕就被北辰子他們抹去記憶,封印起來,丟到哪個山旮旯裡去了。」許應心道。

  就在此時,薛嬴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許兄,許兄!我師尊在那邊!」

  許應驚醒過來,急忙望去,只見他們不知何時來到九龍山的山中。

  九龍山巍峨壯闊,形如九龍相盤,龍首向內,共舉一座仙山。

  那座九龍共舉的山,便是韭菜嶺。

  山上的坡地,種植著綠油油的韭菜,長勢喜人,正有人在田間務農,手舞鐮刀,割著韭菜。

  許應張望,疑惑道:「嬴安,哪位是尊師?」

  薛嬴安指向田間正在割韭菜的那人,笑道:「那就是我師尊!」

  正說著,李逍客直起腰身,他穿著老農的衣裳,一手持鐮刀,一手裡拎著一把韭菜,滿面笑容,向許應看來,哈哈笑道:「故人重逢,因此小可先割一些下酒菜!不老神仙,我還沒有噶夠,要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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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5 02:02:07 |只看該作者
第0163章 韭菜賦

  許應眼睛一亮,笑道:「好啊!我還沒有種過韭菜,更別說割韭菜了!」

  他笑著走上前去,李逍客遞過來一把鐮刀,許應抄起鐮刀,打量一番,這鐮刀是普通的鐮刀,與尋常老農的鐮刀並無區別,刀口內彎,頗為鋒利。

  大鐘先是躲在許應的腦海裡,後又焦躁不安的跑出來,但又不敢見李逍客,又躲入蚖七的希夷之域,被蚖七攆出來。

  大鐘硬著鐘壁,磨磨蹭蹭飛上前去,沉默了片刻,才哆哆嗦嗦的喚了一聲:「主人……」

  李逍客打量兩眼,這才認出它,溫和笑道:「你是我煉製的鎮魔鐘?你是……」

  他上下打量大鐘,似乎認出了它,又有些遲疑。大鐘連忙道:「我身上被打了其他符文,難怪主人認不出!我是小石山的那口銅鐘!」

  它很是期待。

  李逍客恍然大悟,爽朗笑道:「原來是我放在小石山上的那口銅鐘!」

  大鐘歡喜道:「主人認出我來了!」

  李逍客道:「當然認出了。你是我煉製的異寶,我用你鎮壓一尊作亂的天神,這尊天神下界後,作惡多端,殘害永州百姓,我好不容易將祂擒拿,卻又殺不死祂。於是將祂鎮壓在小石山中,設下廟宇,將你掛在那裡。」

  這是他頗為自得的一戰,自然記得很清楚。

  大鐘欣喜道:「主人還鎮壓了青襞妖女!那妖女作惡多端,殘害忠良,也被主人與天神一起鎮壓了!」

  李逍客臉色微變,道:「這件事麼,我記得不是太清了……許道友!」

  他轉過臉來,向許應笑道:「來,我與道友許久未見,正要好生嘮一嘮!咱們一邊噶韭菜,一邊說!」

  「好!」

  許應打量他,只見李逍客身材也頗為高大,衣著有漢時人的風範,喜歡身著黑衣紅帶。他的嘴角有些鬍鬚,但修剪的很是整齊,八字撇,根根整齊。

  儘管是下地務農,但他的衣裳整潔如新,沒有半點褶皺和泥污,就算是行走在韭菜地裡,也沒有沾染上草綠色。

  他看似三十許歲,渾然看不出已經是三千多歲的老怪物,皮膚白嫩,保養得很好。

  他的指甲也修剪得很整齊,每一片指甲都恰好貼合著指肉,不多不少。他的眉毛也修剪得對稱,左邊眉毛的數量,與右邊眉毛數量絕對一致!

  雖然只是短暫一瞥,但許應卻已經看得出來,李逍客是一個特別愛乾淨的人,追求絕對完美對稱的人。

  「對於李逍客來說,此刻的鐘爺已經不是他心愛的法寶了,因為此刻的鐘爺不再完美對稱。」

  許應心道:「而且鐘爺身上有了其他人的烙印,這是讓他難以忍受的事情。」

  這種人,許應見過,追求絕對的完美,便如神都裴家的家主裴度一樣。

  他看在眼中,記在心裡,彎下腰與李逍客一起割韭菜。

  李逍客笑道:「許道友一定沒有種過韭菜吧?」

  許應請教道:「願聞其詳。」

  李逍客道:「種韭菜一定要選種。選的種子一定要好,要飽滿,種好,生長前景才好,長出來的韭菜才能生得高大多汁,多香味。」

  許應輕輕點頭,笑道:「這種好韭菜種子,應該不多見吧?」

  李逍客感慨道:「所以啊,我們這些種地的,四處找好種子找不到,就得先育種。從那些種過的割過的韭菜挑選一些好的苗子,先不割,讓它們長,開花結果。然後我們便有好種子了。你與其滿山遍野尋找好種子,不如自己育種。」

  許應若有所思,看了看薛嬴安。

  薛嬴安興奮道:「許兄,我師尊育種很厲害的!」

  許應點了點頭,看向李逍客,詢問道:「育種之後呢?」

  李逍客笑道:「你還要尋一塊好地。這塊地,要土地肥沃,水分充沛,還要有光照,才能生長得好。還要勤施肥,勤看護,免得被野獸糟蹋了,尤其要提防豬。豬喜歡拱韭菜,你還沒有來得及收割,豬就把你辛苦栽培的韭菜拱了。」

  許應若有所思,又看了看薛嬴安。

  薛嬴安眼睛明亮,笑道:「許兄,我覺得老師雖然說的是種韭菜,其中卻有很多做人的大道理。」

  許應點了點頭,向李逍客道:「那麼種韭菜之後呢?」

  李逍客道:「種韭菜之後,便是收割了。韭菜是多年生的植物,割過一次韭菜,你放在那裡不去管它,它會自己生長,過個二十來天,又可以割一次。你要選擇晴天割,不能陰天割,陰天割容易爛根。」

  他躬下身子,教許應如何割韭菜,道:「比如今天,便是晴天,韭菜在今天很開心,長得很高,又嫩,適合下手割。你不要一次割完,你得留點根,留點念想給韭菜們。你留這麼長。」

  他手指在韭菜們的根部比划一下,約有三指高,道:「割到這個位置,韭菜們很疼,卻又不至於疼死。不用擔心它們,它們生命力旺盛,要不了多久便會自己治癒自己,然後長出新芽。」

  許應若有所思,瞥了瞥薛嬴安。

  李逍客教得很是認真,道:「還有一個訣竅,就是你的刀。你的刀,須得夠鋒利,揮刀須得夠快,出刀須得夠平。利、快、平,這樣你割的韭菜,才不會高一茬低一茬,韭菜才不會因此死掉。」

  許應笑道:「韭菜們雖然心有怨言,但因為咱們出刀夠平,大家都被割得一般整齊,所以他們就不會埋怨我們不公正了。」

  李逍客哈哈笑道:「許道友不愧是老神仙,一點即透,一悟即通!這割韭菜,還有一道手續!」

  他笑道:「你得往韭菜的傷口上撒些灰,草木灰就可以,殺毒,消炎,促進傷口癒合。韭菜們的傷口癒合了,就不疼了。它們才會長得更好!」

  許應抬頭打量四周的韭菜地,感慨道:「難怪這裡叫韭菜嶺。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李道友居於此地,善於種韭菜割韭菜,以韭菜嶺命名,最好不過,」

  李逍客笑道:「許道友若是以為韭菜的學問到這裡,那就膚淺啦!韭菜最好的地方,還在於吃。」

  他將手中的鐮刀交給薛嬴安,走出韭菜地,命幾個在田壟上的弟子過來,抱起割好的韭菜,送到山上交給伙房。

  李逍客伸手相請,笑道:「許道友,吃韭菜的學問可就高了。你首先要看好自己的田,免得有些不長眼的盯上你家的韭菜,替你割了韭菜。」

  許應點頭,拍手道:「所以,一定要標記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首先得給韭菜地打上一個標記,告訴別人,這是自己的韭菜地,你們不能動!」

  李逍客笑道:「若是別人來搶,首先好言好語相勸,勸不了才能打。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噶好韭菜,就可以吃了。生吃,脆,辣,吃到喉嚨裡的時候還在掙扎,味美多鮮。」

  他咽喉滾動,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道:「熟著吃更妙。生吃偶爾吃一次過癮就可以了,熟食是正道。首先推薦烤韭菜。」

  他微笑道:「準備好油鹽醬料,把韭菜串起來,穿成串兒,刷上醬料油鹽,放在火上烤。咦,被烤得還吱吱叫!一口咬下去,嘴角都流著金色的油,嘴裡火辣辣的,還有些燙嘴。」

  蚖七被他說得直流口水,心道:「李逍客說的是韭菜嗎?」

  「倘若不愛這麼吃,還可以炒著吃。混著肉炒也可,混著蛋炒也可,就算清炒也是可以,帶著一股奇妙葷味兒,不是肉,勝似肉。還可以包餃子,蒸包子,烙大餅,大油大鹽,噴香!」

  李逍客道,「韭菜最好的吃法,就是和粉絲一起吃,把粉絲切碎了,和韭菜配在一起,一口粉絲韭菜,香得你睡不著覺!」

  蚖七懵懵懂懂,詢問道:「李前輩,你說的是韭菜嗎?」

  李逍客哈哈笑道:「你以為呢?」

  蚖七笑道:「我還以為你說的是人。」

  李逍客失聲道:「那豈不是吃人了?豈有此理?」

  許應詢問道:「李道友,我們為何要割韭菜吃韭菜呢?」

  李逍客微微一笑,道:「韭菜好吃,韭菜好養,韭菜割了一茬還有一茬,吃了韭菜還壯陽,提升我們的實力,為何不吃韭菜?」

  許應聞言也不禁遲疑片刻,詢問道:「李道友說的真的是韭菜?」

  李逍客哈哈大笑,雙袖抖動,加快速度,大步向山上去了,悠悠道:「你就當做是韭菜吧。」

  大鐘還是難掩興奮,飛速飄過去,飄在李逍客頭頂,幫他遮擋陽光。

  許應沉吟,快步跟上他。

  薛嬴安從後面趕過來,笑道:「我師尊講話,是不是很有哲理?」

  許應感慨道:「是啊。尊師一席話,令我勝讀十年書。」

  蚖七忍不住道:「阿應,你沒有讀過十年書,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你跟著我的時候,才開始讀書,從前都是不學無術的。」

  許應眼角抖動,心道:「圄字道文,還是不要解了。先放一放。」

  他們來到山上,只見韭菜嶺雖然名字有些俗氣,但實則卻是一座不凡的奇山,多奇松怪石,飛泉流瀑,山勢也很險峻。

  最為奇特的是,山間有一道橫著的山梁,跨過一片峽谷,峽谷下方深不可測,峽谷的另一端則隱藏在濃濃的霧氣中。

  李逍客走在前方,穿過霧氣,身形消失,許應也跟著走過去,穿過這片霧氣,只覺彷彿穿過了厚厚的空間屏障,不由心中微動。

  待到他走出霧氣,迎面便見斜陽掛在天空。

  這是另一個世界!

  當年李逍客那一批煉氣士天人感應,與來自深淵的另一個世界的神秘強大的存在建立感應,那些神秘強大的存在傳授給他們更高深的交感法門。

  結果,那時的煉氣士與儺術結合,開發出的天人感應引得天空扭曲,大地撕裂,讓天地墜入了大淵。

  那些神秘強大的存在,不同於天界的天神,人們稱之為異神。

  許應停下腳步,望向這片不同的天地,只見另一半韭菜嶺是從天空中插出,斜斜垂下,距離異界的地面還有十多里地!

  他看向遠處,遠處的天空還有山巒湖泊,甚至海洋出現在異界殘破的天空中。

  那天空,不是藍色,而是泛著污血一樣的紅黑色。

  這裡的空氣也十分污濁,空氣中瀰漫著硫磺的臭味,呼吸起來會讓人感覺咽喉一陣不適。

  「這裡的天地靈氣,似乎極為稀薄。」

  許應感應,幾乎感應不到任何天地靈氣,甚至連那顆夕陽也沒有多少太陽之精!

  韭菜嶺所在的世界,似乎完全不適合修煉!

  「難道當年那些封印天地的煉氣士,也是別人的韭菜?」他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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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5 02:02:30 |只看該作者
第0164章 雙鐘之戰

  許應剛想到這裡,忽然只見背後有光芒照來,他回頭看去,只見另一顆太陽從他身後冉冉升起。

  剛才那顆太陽的陽光中沒有太陽之精,這顆太陽蘊藏太陽之精便太濃烈了,靈氣逼人。

  先前還半死不活的植物,此刻便在瘋狂生長,山間的那些小動物,此刻也在拚命進食!

  李逍客的弟子們也在此時出門,迎著這顆太陽修煉,他弟子居然不少,有兩三百人。許應看到眾人祭起一枚枚金丹,浮在空中,金光燦燦,金丹煉得極為純粹,每個人的修為都不弱!

  還有些弟子在施展劍法神通,更是精妙。

  許應跟著李逍客向前走去,便見有不少弟子隔山相望,相距數十里,控制飛劍交鋒,劍法凌厲,極為不凡。

  許應駐足看了片刻,從他們的劍法中參悟出一招半式,心中暗讚:「李逍客的確是大宗師!他的劍術,已經入道,登峰造極!」

  這時,峽谷中有人練習劍招,化作一道粗大如龍的劍氣,沿著峽谷飛行而來,聲勢駭人!

  那劍氣長龍是由不計其數的劍氣組成,纏繞在御劍者的身體左右,比那日薛嬴安施展的劍氣柱還要精妙一些。

  此人的劍氣長龍,如真龍一般可以在空中轉向,複雜多變,不像薛嬴安的劍術直來直去。

  劍氣長龍貼著峽谷飛掠而過,旋轉著向上飛起,突然頓在空中,形成一朵劍氣雲彩。

  站在劍雲上的是個黃裳少女,叱吒一聲,便見從雲中射出三道粗大劍光,在空中穿梭來去,三道劍光交叉,剪來剪去,兇惡無比。

  「好劍術!」許應駐足,由衷讚嘆。

  李逍客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笑道:「許道友,這邊請。」

  許應跟上他,帶來到韭菜嶺逍遙殿,只見山頂一口金色大鐘,光芒萬道,比這個世界的太陽還要奪目!

  這口鐘通體金色,璀璨得讓人難以直視,想來就是逍遙鐘。

  許應立刻察覺到大鐘泛出仇視的情緒,當即咳嗽一聲,道:「李道友,你當年煉鐘鎮壓天魔,所煉的法寶是否有主次之分?」

  李逍客肅然道:「我對所有法寶一視同仁,豈會分出主次?我煉製的所有法寶,在我心中都是唯一。」

  大鐘感動莫名。

  蚖七嘀咕道:「韭菜。」

  逍遙殿,伙房已經準備好了韭菜宴,烤的蒸的煮的炒的各種作法的韭菜,滿滿一席,就是味有點衝。

  李逍客請許應入席,肅然道:「這是我們九龍山最高的待客規格,還望許道友不要嫌棄鄙山的粗陋。」

  「豈敢?」許應落座。

  大鐘見狀,悄悄飛了出去,來到殿頂,只見那口金鐘懸在大殿上空,不疾不徐的旋轉。

  從這口金鐘的表面浮現出許多深沉的烙印,日月山川,萬物萬類,被簡化為簡單的圖案。

  雖然圖案至簡,但伴隨著金鐘的激發,這些圖案化作光芒,向四周映照,便可以看到日月山川,河流湖泊,鳥獸蟲魚等等異象從鐘壁飛出。

  它們活靈活現,宛如真實,烙印在九龍山四周的天地間,讓這裡形成一個與外界隔絕的屏障,保護著九龍山!

  大鐘看在眼裡,只覺自己身上的烙印頓時黯然失色。

  它固然可以綻放出不凡的光壁,形成鐘外之鐘,但那是拚命時才能施展出的絕學!

  而逍遙鐘卻是每轉動一周,便讓萬物萬類的烙印爆發一次,持續不斷守護九龍山,舉重若輕,從容得很。

  僅從這一點來說,它便敗了。

  「你是逍遙鐘?」

  大鐘向那金鐘訥訥道:「我也是主人煉製的法寶,咱們是哥兒倆,你伴隨主人身邊,我留在小石山鎮魔。咱們幹的活兒,對主人同樣重要,並無貴賤之分。」

  逍遙鐘不疾不徐轉動,並不理睬它。

  大鐘笑道:「主人把你煉得真好看,金色的。原本我剛被煉成的時候也是金色的。」

  「我知道。」

  逍遙鐘的神識波動,終於懶洋洋的理睬了它一句,道:「李道友煉成你的時候,我便在旁邊,那時你很光鮮。不過那時你並非金色,你的顏色是黃銅色。」

  大鐘呆了呆,勉強笑道:「黃銅色比金色僅僅是顏色差了一點,區別並不大……」

  「差距大多了。」

  逍遙鐘肅然,道:「你與我的差距,便是金與銅的差距。李道友煉製你時,不過是尋些黃銅,煉製成鐘,把我的烙印複製一份打入你的體內。但李道友煉製我時,卻是尋天下異寶,採南山金晶,煉泰山之精,採天外異星之金石,盜取仙火,夜以繼日淬煉,四十九年煉成。然後他又將我置入他的希夷之域,放在玉京玄關之中,借自己修成的天地大道反覆烙印,百年方成。」

  大鐘聞言,心中酸楚,笑道:「我也一樣。主人說了,他心中法寶沒有貴賤之分。」

  逍遙鐘淡淡道:「你不一樣。李道友為了煉我,前後用了一百五十年,這一百五十年間,他修為不進反退。但是他煉製你,僅僅用了三四天時間,沒費什麼功夫。還有。」

  它語氣傲然,道:「不要說什麼法寶沒有貴賤之分,這話說出去你自己信嗎?有些法寶,出世就是含著金湯匙的,有些法寶,出世就泛著低等的銅鏽!你真的以為,咱們做的活兒相同?」

  大鐘動怒,道:「有什麼不一樣?你在這裡風吹雨打,我在小石山還有個涼亭,你的際遇還不如我!」

  逍遙鐘鄙夷道:「李道友的確對待所有法寶一視同仁,但那是對待法寶。而我不同。我是他的道友,不是他的法寶。法寶可以用壞了就扔,而道友卻是伴隨終生。」

  它語氣帶著憐憫,悠悠道:「他之所以與我以道友相稱,是因為他在壯大,我也在壯大,我將隨他一起飛昇,進入仙界,成為他護道仙器。你,黃銅煉製的法寶,銅裡面還有很多雜質。你配與李道友一起飛昇嗎?」

  大鐘結結巴巴道:「我為主人鎮魔三千年,你為主人做過什麼?」

  逍遙鐘道:「你是法寶,我是道友。我不需要為李道友做什麼,李道友甚至為我做了很多事。更何況,我守護著九龍山,保護李道友的基業,論功勞,你也遠不及我。」

  大鐘怒不可遏:「你一個贗品,囂張什麼?有能耐,咱們比划一下!」

  逍遙鐘冷笑:「你這是自尋死路。」

  逍遙殿內,許應與李逍客舉杯,李逍客笑道:「你我有三千年未曾見面了。三千年後,沒想到我們還能重聚,三千年未見,你還如當年一般,容貌一點沒變。」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許應仰頭飲盡杯中酒,辣酒入喉,火熱無比,咳嗽一聲,笑道:「我看李道友也沒老,想來駐顏有術。」

  李逍客哈哈笑道:「我自幼學神仙之術,但事到頭來,卻被人告知神仙之術不能長生。於是心灰意懶,躲起來收幾個徒弟勉強度日。許道友看我不老,其實我這具身軀已經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他唏噓不已,許應也看不出他是真是假。

  「李道友,徐福是否來尋過閣下?」

  許應開門見山,詢問道:「他說了什麼,讓閣下改變主意,再度出山?」

  李逍客夾起韭菜雞蛋,淡淡道:「他只做了一件事情。他站在方丈仙山上,讓我儘管施展出最強手段,與他對決。」

  許應揚了揚眉,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李逍客放下筷子,臉色黯然,道:「三千年前,我號稱鐘劍雙絕,憑著一劍一鐘,雖不說打遍天下無敵手,但也罕逢能與我並駕齊驅的人物。但是這一戰,我敗了。」

  許應心頭一跳。

  李逍客感慨道:「我三千年蟄伏,自以為這三千年間,修為突飛猛進,一次又一次幻想著可以渡過天劫,飛昇仙界,成為逍遙自在沒有任何枷鎖的仙。但是這一戰,讓我猛然警醒。嘿嘿,這條看似正確的道路,未必正確。」

  許應詢問道:「李道友動用了六秘,也未能戰勝徐福?」

  李逍客驚訝,疑惑道:「許道友何出此言?人體六秘,只是小術,不過是煉氣不成無奈而走的邪路。我堂堂正正的煉氣士,豈會修煉六秘?嬴安,你來告訴許道友,我平日裡是如何評價六秘的。」

  薛嬴安正色道:「師尊一直教導我們,人體六秘,乃歪門邪道,速成之法,修之便斷了成仙之路!」

  許應將一盤韭菜粉絲餃子送到薛嬴安面前,笑道:「嬴安,你和七爺端著這個去找鐘爺,它愛吃這個。」

  薛嬴安連忙端起餃子,與蚖七一起走出逍遙殿,這時才突然醒悟過來:「等一下,鐘爺不是一口鐘嗎?鐘怎麼吃餃子?」

  殿中,許應目視李逍客,似笑非笑道:「李道友,三千年來,我們並不是第一次見面了,我們見過一次面了。最近的一次,是在兩年半之前,而且,你也並非與徐福只交手一次。」

  李逍客臉上掛著笑容,道:「何出此言?」

  許應笑道:「一個人養成的舉止習慣,很難改變。驪山大墓中,你的衣著髮飾和鬍鬚,也是如此一絲不苟,沒有半點雜亂。你帶著我們去尋找九鼎,還記得吧?」

  李逍客唔了一聲,驚訝道:「竟有此事?」

  許應道:「你那時,藏身在元無計的體內。你先與徐福戰過一場,你看出他屹立在仙山之上,試圖將他打出仙山。你是怎麼看出他屹立在仙山之上的?」

  李逍客身子前傾,笑道:「我是怎麼看出來的?」

  許應道:「因為四年前,徐福曾經找過你。那一戰中他將你擊敗。四年來,你痛定思痛,終於尋出他的弱點,就是雙腳不能離開仙山。所以在驪山大墓中,你才出手試圖將他打出仙山。」

  他悠然道:「我並不覺得一個剛見面的人,就能看出徐福的弱點。若是四年前便有過交鋒,那就合理多了。」

  李逍客目光閃動一下,笑道:「作為煉氣士,吃一塹長一智,吃過一次虧,下一次便不會吃同樣的虧。徐福若是有這樣的弱點,便必然會被人針對。」

  許應面帶笑容,繼續道:「你作為元無計,對九鼎覬覦已久,你進入驪山大墓的目的,就是為了得到九鼎。但是要瞞過元無計的妻子那就太困難了。所以,元老太君必須要死。」

  李逍客嘆息道:「既然是夫妻,那麼一些微小的習慣肯定是熟悉的,就算吃掉元無計的那個人吸收了元無計體內所有的神識仙藥,得到了元無計的一切記憶,也不可能模仿得一模一樣。夫妻之間,實在太敏感了。」

  許應道:「你被揭破之後,蒼梧之淵中的怪眼,還是讓你吃了個虧。然後又被飛來峰砸了一下,以至於你面對祖龍時,不得不退走。」

  李逍客道:「祖龍擁有十尊金人,法力滔天,又掌控九鼎,鎮壓一切,不愧是橫掃六合的猛人。正面與他對抗,任何人都不敢說能勝過他。」

  許應道:「後來,我們逃出你的追殺,你神識傳音,試圖把我們誘出。」

  李逍客嘆道:「許道友,咱們是故人,你這樣懷疑我,太讓我傷心了。你又沒有證據,豈可平白污蔑,根據一點生活習慣而下定論?」

  他微微一笑,道:「沒有證據的事,不用多說。」

  許應看著他,手中的筷子若無意的將一個韭菜餃子夾成兩半,讓韭菜餡散在盤子裡,笑道:「我若是有呢?」

  李逍客看著散落的韭菜餡,心裡很不舒服,放下筷子。

  許應又把一個韭菜餃子夾成兩半,餡撥得哪兒都是,道:「像你這樣心思縝密的人,肯定不會留下馬腳。但徐福就是你的馬腳。」

  李逍客眼角抖動:「不要夾了。」

  許應又夾碎一個韭菜餃子,淡淡道:「除了徐福之外,你還有其他馬腳。比如說那些被你吃掉的儺仙,他們的皮囊有劍痕。」

  李逍客皺眉,聲音漸漸增大:「我說不要夾了!」

  許應又夾碎一個餃子,道:「你號稱鐘劍雙絕,但你的劍太特殊了,留下了那些劍痕,很容易被熟悉的人認出。比如我就認識一個熟悉你的人,青襞仙子。」

  李逍客先前的從容不迫消失,盯著那些被他撥開的韭菜餃子,額頭青筋綻起。

  「轟!」

  逍遙殿四分五裂,鐘聲傳來,大鐘與逍遙鐘噹的一聲撞在一起,各自威能爆發!

  兩口大鐘在空中盡情爆發威能,噹噹對打,時而鐘聲大作,時而相互碰撞,殺的天昏地暗!

  大鐘被打得遍體鱗傷,卻叫道:「鐘爺今天鎮壓了你,讓你知道誰才是高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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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5 02:02:49 |只看該作者
第0165章 滅心中神

  李逍客愕然,揚頭觀看這一戰。

  對他來說,大鐘連高仿都算不上,與金鐘相比,除了都是鐘的形態外,並無多少相似。

  他當時急於鎮壓對手,因此就地取材,尋些黃銅,也未曾來得及提煉,便直接用來煉製大鐘。

  他自己除了煉製大鐘的形態之外,烙印時也並未花費多少心思。

  到後來,他甚至讓逍遙鐘直接爆發自身的符文烙印,印在新煉的銅鐘鐘壁上,如此反覆再三。

  這樣煉製的鐘,能覺醒靈智也是異數,但竟然有臉面說逍遙鐘是高仿,未免太無恥了些。

  他對大鐘本來就不是很喜歡。

  他本人追求對稱,就算是殺白衣儺仙陳眠竹那一戰,他的那一劍也是劈在水口廟的中線上。

  陳眠竹死時,也是從背後的中線細細裁開,人皮被切開的地方左右對稱。其他死在他手中的儺仙,包括元無計,也多是如此。

  哪怕是他隨手煉製的大鐘,其烙印也是左右對稱,有著獨特的美感。

  但是現在,這口鐘上有了其他人的烙印不說,這八個烙印還不對稱,著實讓他不舒服。

  「嘭!」

  遠處一座山頭炸開,那是大鐘被逍遙鐘打歪了身子,原本轟向逍遙鐘的攻擊,打向那座山頭。

  逍遙鐘不愧是李逍客精煉的法寶,被稱作道友的寶物,威力展開,比大鐘強大不說,甚至可以自主激發各種不同的烙印,組合成不同的神通,將大鐘打得左支右絀,完全無法還手!

  它們兩個,一個如金燦燦的神人,一個便像是種莊稼的泥腿子,被摁著打。

  蚖七看在眼裡,心中大爽:「破鐘也有今日?」

  旋即,大蛇又勃然大怒:「那口金鐘也配打鐘爺?鐘爺只配敗在我的手中,跪地叫我錯了!」

  逍遙鐘散發滔天之威,鐘壁上萬物萬類的圖案,宛如世間萬物的真實再現,日月星辰,山川江河,鳥獸蟲魚,各種大道之象,變得越發真實!

  它的四周,日月輪轉,山河浮現,長江奔流,神鳥異禽圍繞它振翅紛飛,龍虎麒麟等等異獸環繞它疾走。

  它的威力也越來越強!

  無論是蚖七還是許應,從前都曾見過大鐘全力爆發時的情形,但大鐘爆發的道象,並沒有如此清晰,如此真實!

  威力也沒有如此強大!

  逍遙鐘是李逍客煉製,用來渡過天劫,伴隨著自己飛昇仙界的重寶,自然與大鐘這種毛毛糙糙煉製的寶物不同。

  它被大鐘說成高仿,不禁動了真怒,打算給這口不知天高地厚的銅鐘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

  就在它威能完全爆發的一瞬間,突然大鐘的鐘壁上一道異種烙印亮起!

  這烙印的威力被大鐘無意中激發,頓時天地變色,霎時間仙道之音震盪不絕,一道道仙光從天而降,直接擊潰逍遙鐘萬物萬類的道象!

  「噹!」

  那道仙光幾乎是毫無阻礙,打在逍遙鐘上,逍遙鐘被打得一個踉蹌,成片成片的道象隨之紛紛黯淡。

  這口金鐘又驚又怒,剛才它一直壓著大鐘打,無論是正面碰撞,還是道象神通的較量,抑或是威力的衝撞,它都遠勝大鐘!

  這口銅鐘,論材質,論烙印,論威力,論強度,論速度,論應變,都遠不如它!

  沒想到,現在它居然被大鐘擊中了一下!

  「我原本只打算教訓教訓你,沒想到你蹬鼻子上臉!」

  逍遙鐘勃然,正欲盡情催動威力,將大鐘打碎,突然只覺剛才被擊中的地方一片木然,它的烙印,它的身體,竟然像是消失了一大塊!

  大鐘衝來,又是噹的一聲爆發,又是仙光迸發,擊中金鐘,打在逍遙鐘的鐘壁上。

  逍遙鐘被打得連翻帶滾,向後飛去,砸在一座山頭上,激起一片塵埃和碎石。

  它惶恐不安,剛才被那大鐘光芒擊中的地方,竟像是完全消失了!

  它的萬物萬類道象,原本連為一體,現在突然消失了兩大塊,萬物萬類不再完整,不僅讓它威力大損,神通道象的變化也大不如從前!

  大鐘得理不饒人,不斷向逍遙鐘轟去,將這口金鐘打得毫無抵擋之力,很快金鐘錶面便坑坑窪窪!

  它身上的道象烙印也相繼消失,被大鐘封印!

  先前大鐘的鐘壁上,被激發的異種烙印,正是應爺狀態下的許應在它身上刻下的八個封印符文之一,『封』字道文!

  大鐘也是無意中激發封字道文,自己並不知道這枚仙道符文該如何用,但逍遙鐘被封印了道象,實力不如它,它自然要痛打一頓,以報剛才的折辱之仇!

  九龍山上下,弟子數百人,盡皆看得呆了。

  李逍客的弟子,基本上都是聽李逍客和金鐘、漢劍的故事長大的,逍遙鐘在這些弟子的眼中,早已是無敵的神話!

  沒想到,此刻九龍山無敵的象徵,居然會被一口名不見經傳的銅鐘打得落花流水!

  薛嬴安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難道真如鐘爺所說,他才是老師用心煉製的法寶,逍遙鐘只是老師思念它,煉製的替代品?」

  李逍客也不禁微微皺眉,看了看許應,又望向大銅鐘,笑道:「這口鐘上的烙印,莫非是許道友手筆?」

  許應微微一笑,背負雙手,悠然道:「是我留下的。李道友看還使得嗎?」

  李逍客笑道:「當然使得。不老神仙當年便學究天人,我一向佩服。」

  他突然沉聲道:「住手!」

  他此言一出,大鐘自然連忙住手,但逍遙鐘被它打得千瘡百孔,又有許多道象湮滅,再也感應不到,不禁惡向膽邊生,逕自撲來!

  它自從誕生以來,還從未吃過這麼大的虧,現在當然要報復回來。

  眼看大鐘便要被它撞扁,突然一隻手掌拍來,噹的一聲打在它的鐘壁上,將它打得橫移飛出,砸在山坳中。

  逍遙鐘搖搖晃晃飛起,心中一片迷茫。

  剛才將它打飛的,正是李逍客的元神!

  可是,李逍客為何會對自己出手?它大惑不解。

  自己明明是他的摯愛法寶,他明明稱呼自己為道友的,他們明明說好的,要一起飛昇,不拋棄不放棄的!

  怎麼突然就打了自己一巴掌?

  李逍客面色肅然,聲音中帶著怒氣,拂袖道:「逍遙道友,我已經讓你們住手,銅鐘已經停手,你為何還要出手傷它?若非我在這裡,便被你釀出大禍!」

  他憤憤難平,拂袖道:「你竟是我煉製的法寶,寶品差到這等程度!我羞與你為伍!」

  逍遙鐘心中一片悲涼,晃晃悠悠的飄浮在空中。

  李逍客向大鐘走去,輕輕撫摸鐘壁,低聲道:「道友,這些年讓你鎮壓魔頭,風吹日曬,苦了你了。可憐,你立功極大,卻不居功自傲,來到我身邊卻被逍遙鐘誤解,你受委屈了。」

  大鐘只覺這三千年來的辛苦和委屈,在這一刻統統值了。

  李逍客輕輕祭起大鐘,大鐘懸浮在他頭頂,大小皆如他意。

  李逍客看向許應,露出笑容,大步走來,道:「感謝許道友助我一臂之力,在銅鐘道友身上添加了這八道烙印。」

  許應揚了揚眉,笑道:「它不叫銅鐘,它叫鐘爺。」

  大鐘結結巴巴道:「阿應,快別這麼說。他是我家主人,創造了我,豈可叫我鐘爺?主人無論叫我什麼都可以。」

  李逍客正色道:「你豈可如此自輕自賤?你是我的道友,該有所尊敬。今後,你便叫我逍客,我叫你鐘爺。你我不離不棄,將來共同飛昇仙界!」

  大鐘遲疑一下,想起許應。

  蚖七張口,把薛嬴安手中的韭菜粉絲餡的餃子連同盤子一起,吞入腹中,冷笑道:「誰說韭菜便一定是人形?」

  大鐘訥訥道:「七爺說笑了,韭菜當然是一種植物,怎麼會是人形?阿應,七爺,我的目的本來就是完成鎮魔的任務,回歸主人身邊。而今既然尋到了主人,那麼今後我自然要追隨主人,不能再陪你們東奔西走了。」

  蚖七還待再說,許應抬手攔住他,正色道:「七爺,鐘爺跟著我們的目的,是為了療傷。它用我們的氣血療傷,也幫我們渡過一場場災劫。它其實早就養好了傷,早就可以離開我們,只是不放心我們的安危,才一直留在我們身邊,保護我們。現在它回歸主人身邊,我們應該為它開心才是。」

  蚖七沉默片刻,大腦袋扭到一邊,低聲道:「我只是不捨得分別而已。」

  大鐘沉默不語。

  李逍客哈哈笑道:「今日是我們故友重逢,大喜的日子,豈可輕易說分別?許道友也不要急著走,在我韭菜嶺多住幾日。」

  大鐘殷切道:「阿應,七爺,你們多住幾日!」

  許應應允,道:「那就叨擾了。」

  李逍客讓薛嬴安帶著許應安排住所,笑道:「許道友,我與鐘爺三千年未見,有許多話要說,而且還得幫鐘爺重煉一番,加深烙印。這幾日恐怕不能招待。」

  許應笑道:「道友儘管去忙。」

  薛嬴安帶著許應來到九龍山韭菜嶺的名香小築住下,這裡是款待貴客的地方,剛剛落腳,蚖七便忍不住怒道:「李逍客把我們當成了韭菜!鐘爺身上的仙道符文,是應爺刻的,他見了覺得厲害,便把鐘爺連哄帶騙搶了去!」

  薛嬴安大怒,正要說話,許應搖頭道:「七爺不可這麼說,他畢竟是鐘爺的主人,鐘爺回到主人身邊,是理所當然,無可厚非。」

  薛嬴安連忙點頭,道:「是這樣。七爺不要污蔑我師尊!」

  蚖七還未說話,突然外面傳來一聲冷笑:「污蔑?嬴安,你說得未免太輕了。」

  薛嬴安愕然,循聲看去,只見遍體鱗傷的逍遙鐘從外面飄來,這口金鐘破破爛爛,鐘壁上的道象烙印幻明幻滅,明滅不定,傷勢極重。

  逍遙鐘神識波動,傳到他們的耳中,嘿嘿笑道:「你當李逍客是好人?他有了新歡便拋棄了我,嘿嘿,他不仁,就休怪我不義!當年小石山鎮壓天神,他為何連青襞仙子也一起鎮壓了?你們道為何?」

  它冷笑道:「當年,青襞仙子是絕世佳人,貌美賽過天仙,追求她的男人能從九嶷山排到長安!李逍客追求她,追求了很久,始終沒有追到手。後來,他聽說青襞仙子去鎮壓一尊作亂的天神,於是就帶著我跑了過去,死皮賴臉的跟著青襞仙子。他們合力鎮壓了那尊天神,就鎮壓在小石山中。」

  薛嬴安失聲道:「逍遙前輩,這與你之前告訴我們的故事不同!」

  逍遙鐘咳嗽,噹噹作響,冷笑道:「為了維護他的形象,當然不能告訴你們真相。嘿嘿,真相比你們猜想的還要無恥!李逍客與青襞仙子鎮壓了天神之後,繼續向青襞仙子求愛,被她再次拒絕。於是,李逍客惡向膽邊生,翻臉就將青襞仙子重傷,打入小石山的井中!」

  薛嬴安耳畔嗡嗡作響,腦中一片空白,呆呆出神,突然道:「這不可能!你騙我!青襞一定是個女魔頭!」

  逍遙鐘哼了一聲,道:「我親自鎮壓了青襞,豈能有假?嘿嘿,李逍客鎮壓了青襞之後,就翻手向青襞身上潑髒水,污蔑她是個爛褲襠,用美色勾引天神,作亂為禍人間!把青襞好一頓罵!前不久青襞仙子脫困,四處尋他下落,要報當年之仇,你看他可敢露面?可敢與青襞對質?」

  薛嬴安腦中轟然,只覺心目中一尊無上的神祇突然崩塌,有一種理念崩壞的感覺。

  逍遙鐘叫道:「他拋棄了我,便休怪我!我實話告訴你們,他不但吃人,還意圖吃掉你們!你們身上都有原道菁萃,這種原道菁萃散發出陣陣異香,根本瞞不過其他人!」

  它冷笑道:「嬴安,你在他面前撒的那點謊,也配叫撒謊?呸!只消聞一聞你身上的味道,便知道你有沒有原道菁萃了!他之所以不吃你,是嫌少!他的目的是讓你把許應請過來,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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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6章 一丘之貉

  薛嬴安渾渾噩噩,許應跟他說過數次,他的師尊李逍客可能人面獸心,很有可能利用他,去太乙小玄天採仙道靈根。

  許應還告訴他,李逍客很有可能是吃人為生的釣魚佬,利用仙道靈根來煉化仙藥。但他一直不信,甚至不惜與許應翻臉。

  但這次,是逍遙鐘親口所說,不由他不信!

  「師尊為什麼需要原道菁萃?」他內心還在掙扎,問道。

  逍遙鐘道:「因為他積累了很多仙藥,單靠正法煉化,不知要煉到猴年馬月。所以,用原道菁萃煉化仙藥,是最簡便的途徑。他煉了很多人形大藥。」

  「人形大藥?」

  「對啊,人形大藥。」

  逍遙鐘道:「他是煉氣士,發現儺法時,已經是飛昇期了,那時他的人體六秘中泥丸宮變成浩瀚混沌海,無法開闢,絳宮也充斥仙火,厚重難開。至於其他秘藏,更無開闢可能。他的仙路,已經斷絕了。唯一彌補的辦法,就是煉人形大藥,只有服用人形大藥,才可補全六秘,提升實力,有飛昇的可能!」

  薛嬴安聽得心驚肉跳,心中又十分酸楚:「師尊說六秘是歪門邪道,從來不傳我們。他對六秘嗤之以鼻……」

  逍遙鐘冷笑道:「傳給你們六秘,你們氣儺兼修?那麼,你們修煉到飛昇期,他豈不是打不過你們?別說飛昇期,第三次叩關期,他都未必是你們的對手!他豈會給自己培養一批競爭對手?別做夢了。」

  許應輕聲道:「我覺得李逍客培育弟子的目的,其實是向外界宣稱,他是正統的煉氣士,從不修煉儺法。以此擺脫自己吃人形大藥的嫌疑。」

  逍遙鐘道:「應該也有這方面的原因。他在人前,都很光偉正的,很愛惜自己的名聲。」

  薛嬴安定了定神,道:「逍遙前輩,你還未說清楚何謂人形大藥。」

  「人形大藥,就是六秘大藥。不過,這種大藥的種子,是種在人體中的。」

  逍遙鐘道:「首先需要選種、育種。選擇一個資質悟性極佳的年輕人,少年最好,無論男女,在這個少年的必經之地上佈置下洞天福地,或者洞府之類的,讓他無意中發現洞天福地或者洞府,得到自己所傳的秘籍。」

  許應不自覺想起周齊雲的遭遇,當年周齊雲便是在無妄山秦岩洞泥丸宮,無意中得到了古老的儺法傳承。

  逍遙鐘道:「甚至,還會備上靈丹妙藥,幫這少年打通一些玄關,助他修煉。少年嘛,得到古仙所傳的秘籍,參悟修煉法門,又得到各種神通道法,還不感恩戴德?豈會起懷疑之心?這就叫選種育種。」

  薛嬴安腦袋嗡嗡作響。

  這讓他想起韭菜地中,李逍客見到許應時的對話,二者之間似乎有某種呼應!

  蚖七好奇道:「選韭菜的育種?」

  逍遙鐘不知為何,看到這條大蛇便很來氣,但還是忍住,道:「沒錯,選韭菜的育種。選種育種後還要選一個好地方栽培,李逍客選的地方便不好。他第一次選種,選在零陵,結果已經有不少人在那裡育種了。」

  它感慨道:「零陵是個好地方,十萬大山,共尊九嶷。九嶷為萬山之王,埋葬著大帝,自然會引來不少老傢伙的覬覦。好在他也插了一腳,南滇國的國主陳眠竹,便是他精心選種,種出的人形大藥。不過他意識到選種種植大藥,實在太慢了,於是他走了育種路線。」

  許應心中微動,道:「育種路線,便是元家了,對不對?」

  逍遙鐘讚道:「不愧是不老神仙,果然聰慧。」

  薛嬴安聽不太懂,一臉茫然。

  「他的育種,便是栽培六個古老的世家,神都元家,就是其中之一,其實還有其他五大世家。」

  逍遙鐘道:「在儺法中留下陷阱,把儺法偽裝成古老的仙法傳承,傳給一個資質好的年輕人。通過某些暗箱操作,讓這個年輕人發展出一個世家,將有陷阱的儺法傳給下一代,代代流傳。這個世家中人修煉到儺仙境界,因為無法煉化體內仙藥,無從延壽,所以只能隱景潛化。只要儺仙進入隱景潛化地,便可以收割大藥了。」

  薛嬴安聽得毛骨悚然。

  許應和蚖七雖然早已知道上古煉氣士收割人形大藥的操作方式,但聽逍遙鐘描述一遍,仍然不寒而慄。

  逍遙鐘道:「世家的老祖宗進入隱景潛化地,後人尋來,發現老祖宗只剩下一張人皮,往往就是被割了大藥。如果這種事傳出去,豈不是壞了生意?所以就需要有羽化飛昇、兵解飛昇等等傳說了。說他們假死,羽化飛昇了,兵解飛昇了,後人便不會懷疑,繼續修煉有陷阱的儺法。如此一來,便可以一代又一代的收割儺仙。這種操作,叫做割韭菜。」

  蚖七詢問道:「若是被人發現了呢?若是有人發現儺法中存在陷阱,告之大眾,大家都知道裡面有陷阱,修煉後會被吃掉呢?」

  逍遙鐘冷笑道:「知道了後你便不修煉了?大家都修煉,你不修煉,你連做韭菜的資格都沒有!直接就被其他人滅掉了!」

  蚖七瞠目結舌。

  逍遙鐘道:「這就是割韭菜的高明之處。也就是所謂的利、快、平。割的時候一定要鋒利,一定要速度快,一定要平等,被割的韭菜才不會疼,才不會覺得不公平。他們該修煉還是會修煉,韭菜才能源源不斷。」

  薛嬴安恍然大悟,對照韭菜地裡,李逍客的那一番韭菜賦言論,他頓時明白那番話中的人生哲理,並非他想像的那樣,而是充滿了血腥與邪惡!

  李逍客當時談到育種、選地,又談到何時割韭菜,如何割韭菜,韭菜的心情培養,韭菜傷口的癒合。

  他當時覺得大有深意,只是沒有想到是這種深意!

  逍遙鐘道:「你們也是韭菜。你知道你們師兄弟這麼多人,為何始終沒有人修成元神嗎?」

  薛嬴安道:「老師說這方天地,靈氣不足,元氣低微,不足以讓我們修成元神。只有回到元狩世界,才能修成元神,而且是否能修成元神,也看個人資質。」

  逍遙鐘哈哈笑道:「他只是把你們當成容器而已。你知道你大師兄是怎麼死的嗎?」

  薛嬴安想起來,自己從前有一位大師兄,天資絕代,聰慧過人,後來外出遊歷,不幸過世。

  「師尊說他在外遊歷時,遇到了天魔,被天魔吞噬。」薛嬴安小聲道,信心不是那麼足了。

  逍遙鐘道:「你們修煉的功法,都是他悉心挑選的功法,你們也是他悉心挑選的人。他的目的,其實是把你們塑造成他想要的形狀,如此以來方便奪舍。」

  許應與蚖七對視一眼,想到竹嬋嬋的經歷,蚖七道:「嬋嬋老祖六秘不曾完全開啟,因此不敢修成元神。」

  許應點頭道:「李逍客的弟子無人修成元神,應該是修成元神後,無人能打開人體六秘。所以,李逍客要限制這些容器的修為境界。」

  逍遙鐘道:「你大師兄的死,就是他想試驗一下,奪舍是否能成功。那次試驗很完美,但是他那時還不需要奪舍,因此只好拋棄你大師兄的肉身,回歸軀殼。」

  薛嬴安只覺天旋地轉,身形踉蹌,頹然坐在地上。

  蚖七詢問道:「逍遙前輩,那麼吃韭菜呢?」

  他突然想到,當時李逍客向許應著重闡述了韭菜的各種吃法,首先就是生吃,然後是烤韭菜、肉炒、清炒、蛋炒以及韭菜粉絲等各種吃法!

  逍遙鐘冷笑道:「你不會想知道這些吃法的。太殘忍了,連我都看不過去。」

  薛嬴安沉默良久,澀然道:「但是逍遙前輩卻一直幫他隱瞞,甚至幫助他割韭菜。」

  逍遙鐘沉默片刻,道:「我也是為了飛昇。他只有收割人形大藥,得到六秘,煉化六種仙藥,才能續命,才能提升實力,才可以對抗超級天劫而飛昇!到那時,割韭菜這種小事,算得了什麼?你高高在上,光芒萬丈,誰還記得這種事情?」

  薛嬴安頹然,六神無主。

  逍遙鐘傲然道:「三千年來,他已經收割了足夠的六秘仙藥,移植了不知多少六秘洞天。他若非背叛了我,另有新歡,我也不會拆穿他。但既然他不仁,我也不義!他珍愛自己的名聲,我偏偏就毀了它!」

  它來到許應面前:「你們體內擁有原道菁萃,可以助他煉化六秘仙藥。我若要報復他,便讓他的圖謀雞飛蛋打!」

  就在這時,只聽外面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逍遙,你把我要做的事情都說了出來,讓我很難辦啊。」

  這個聲音,正是李逍客的聲音!

  逍遙鐘不由打個哆嗦,哈哈笑道:「很難辦?那就別辦了!你做初一,休怪我做十五!今日我便打翻你這天地,將你的作為統統捅出去!」

  薛嬴安起身,來到許應身邊,蚖七也提起精神,悄聲道:「阿應,有辦法逃出去沒?」

  許應面色凝重,這一戰,就算逍遙鐘反水,他們獲勝的機率,也是微乎其微。

  李逍客實在太強大,而逍遙鐘卻被大鐘重傷,不可能是李逍客的對手!

  李逍客從外面走來,進入名香小築,目光從薛嬴安臉上掃過,又落在許應臉上,微微欠身,嘆道:「許道友,我自家的醜事,令道友見笑了。」

  許應還禮,笑道:「道友的作為,我早有耳聞,倒不是如何驚訝。」

  李逍客目光落在逍遙鐘身上,情真意切道:「逍遙,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我打你那一掌,還不是為了你好?你被那口破鐘鎮壓封印,我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但是我又不知該如何破解那等奇怪的符文烙印,才委屈了你。沒想到,你竟然因此埋怨了我!」

  逍遙鐘怒道:「你偏袒那個賤鐘,你還說我偷襲它,沒有寶品!」

  李逍客嘆道:「我也是急於維護你。你想,我若是不穩住那口賤鐘,豈能弄明白它身上的仙道符文?逍遙,你我才是真正的一對!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喜歡它吧?它是銅的,它連身上的符文都不對稱!」

  逍遙鐘語氣沒有那麼激烈,訥訥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我知錯了,我不該誤會你。」

  許應目瞪口呆。

  蚖七連忙道:「逍遙前輩,咱們才是一夥的!你忘記了,他背叛了你!」

  李逍客語氣溫柔,道:「咱們是要一起飛昇的,互不拋棄的。我弄明白它身上的仙道符文,便會抄錄到你身上去,還不是為了你好?」

  逍遙鐘突然威力爆發,將身後的許應、蚖七和薛嬴安一起鎮壓,道:「道友,那麼他們三個,怎麼處置?」

  許應三人又驚又怒,蚖七仰起頭,怒道:「有其主必有其寶,李逍客,逍遙鐘,你們兩個不要臉的,要殺要剮,悉從尊便!不過,你把鐘爺交出來!鐘爺,鐘爺!」

  李逍客祭起銅鐘,悠悠道:「我從前煉製此鐘,並無多少烙印,而今重新打上我的烙印,總算將它完全掌控。你以為它現在還能擺脫我的手掌心嗎?」

  他攤開手掌,大鐘漂浮在他的掌心上,試圖擺脫他的控制,卻動彈不得。

  薛嬴安勃然大怒,仰頭喝道:「李逍客,你的真面目必將被師兄弟們拆穿!」

  李逍客面帶微笑:「傻徒兒,不會的。那些師兄弟是相信你們,還是相信為師?何況,我邀請許道友上山,許道友卻圖謀不軌,意圖聯合你暗害為師。」

  薛嬴安呆了呆,爭辯道:「我沒有!」

  「我說有就有。」

  李逍客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道:「你夥同外人,暗算為師,企圖霸佔九龍山,成為掌教至尊。但幸好逍遙鐘發現你的圖謀,將你鎮壓,救了為師性命。我待你像對待親生兒子一樣,你卻狼子野心,背叛師門。但為師念在師徒之情,不會殺你,而是你和許道友一起放逐。」

  逍遙鐘興奮道:「把他們放逐出韭菜嶺,趕到天譴之地!然後追殺他們,就像當年追殺大師兄一樣!」

  李逍客也愈發興奮:「這是一場狩獵遊戲。九龍山上下都以為,為師將你們放逐了,其實為師只是不想他們知道,你們即將被我吸收。」

  九龍山韭菜嶺的山頂,許應、和薛嬴安被鎖鏈鎖住了腳踝,蚖七也被鎖住了頭上的黑白雙角。

  韭菜嶺上下,薛嬴安的師兄弟們怒目而視,瞪著他們,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他們都知道薛嬴安勾結許應,試圖暗算他們的師尊,根本沒有人願意聽薛嬴安的辯解。

  李逍客嘆了口氣,道:「嬴安,你不仁為師不能不義,我對你就像對待親兒子,不忍殺你。今日將你放逐到天譴之地,你,好自為之吧。」

  他不忍去看,衣袍遮面,揮了揮手。

  眾弟子立刻上前,將許應三人推下韭菜嶺,墜入下方的天譴之地。

  九龍山韭菜嶺是插在天空中,山頭朝向大地,距離地面還有十多里。

  薛嬴安當機立斷,利用神識將自己藏在希夷之域中的飛劍取出,手握飛劍將自己的左腳砍斷!

  他忍住劇痛,還是疼得額頭冷汗滾滾,把飛劍遞給許應,道:「許兄,鎖鏈中是我師門封印,被鎖住就無法調動修為。若是摔下去,肯定會被摔死。你們也砍斷自己的腳……」

  他剛說到這裡,便見許應揚起手,整條手臂光芒四射,浮現出神秘莫測的符文烙印。

  許應揮手一掌切下,將鎖鏈切斷。

  薛嬴安呆了呆。

  許應擺脫鎖鏈,解釋道:「這是天道符文。我得到龍淵天神的手臂時,參悟出的,尊師的封印,鎖不住天道。」

  薛嬴安斷腿還在抖,血液往外噴。

  許應目光落在他的腿上,嘆道:「嬴安,你下手太快了。我都來不及阻止。」

  他將鎖住蚖七黑白雙角的鎖鏈斬斷,蚖七恢復修為,看著薛嬴安還在噴血的斷腿,嘆道:「你啊,太急躁了。」

  他壓低嗓音:「阿應,要幫他治療嗎?」

  許應悄聲道:「吃一塹長一智,先讓他長長記性,免得下次還這麼幹。」

  薛嬴安忍住劇痛,大聲道:「你們說的時候小聲點好不好,我都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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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5 02:03:23 |只看該作者
第0167章 天道之外

  許應、蚖七和薛嬴安終於落地,蚖七瞥見一隻腳就在不遠處,連忙道:「嬴安,你的腳!」

  薛嬴安單足而立,跳到跟前,將自己的腳撿起來,打量四周道:「這裡是天譴之地,沒有什麼食物,這隻斷腳不要丟,若是餓得受不了,還可以果腹。」

  許應欽佩不已:「嬴安是個狠人,自己的腳都敢吃。」

  蚖七連連點頭:「阿應,要不要告訴他,我體內存了幾千斤的食物,夠我們吃兩個月?」

  他肚量頗大,很能吃,但若是省著點吃,還是可以吃兩個月的。

  薛嬴安聞言,正色道:「兩個月可不夠,天譴之地貧瘠無比,兩個月後,我們便會餓死。」

  許應取出一粒豆子,丟在地上,只見豆子飛速生根發芽,抽枝生長,開花結豆。

  眨眼的功夫,那株豆子便成熟炸開,百十個豆粒落地,又自生根發芽,飛速生長,結出新的豆子。

  新的豆株成熟,豆莢再度炸開,更多的豆粒落地!

  須臾之間,他們便身處在一片百畝豆田中,百畝豆子生長,啪啪炸開,數以萬計的豆粒落地。

  此次,那些豆粒落地後並未生根發芽,而是化作一個個指頭大小的金甲小人兒,迎風便長,頃刻間長到尺許高。

  這正是撒豆成兵的儺術。

  許應吩咐道:「爾等探路!」

  那數以萬計的金甲小人兒齊齊躬身,異口同聲道:「尊法旨!」說罷,漫山遍野的金甲小人呼嘯而去。

  薛嬴安看得瞠目結舌,拎著自己的腳,不知該扔了好還是留著備用。

  就在剛才遍野豆田出現的時候,他察覺到自己被砍斷的那條腿奇癢無比,竟然又生長出一隻腳來,知道是許應用儺術幫助自己療傷。

  擁有許應這等神乎其技的儺術,根本不必在乎是否備有食物。

  跟著他,永遠也餓不死!

  「嬴安,你若是想學儺術,現在還來得及。」

  許應笑道:「等到你修成元神,那就晚了,再也打不開人體六秘。你要學嗎?」

  薛嬴安正要說儺法是歪門邪道,突然想起李逍客的作為,笑道:「當然要學!傻子才不學!」

  許應一邊前行,一邊傳授他六秘的尋龍定位術。

  薛嬴安頗為聰慧,學得很快,沒多久便掌握了玉池的尋龍定位術,尋到自己的玉池秘藏。

  他已經錯過了開啟秘藏的最佳時機,想要一鼓作氣打開玉池秘藏困難重重。

  打開秘藏最佳時機,便是採氣期。

  薛嬴安已經修煉到交煉期,金丹大成,他的六秘靠煉氣士個人的力量無法打開。他自己煉製的法寶,也無法打開如此厚重的秘藏,開不了洞天。

  「七爺,取一件法寶給他用。」許應吩咐道。

  蚖七張開嘴巴,道:「你自己選。」

  薛嬴安看去,只見大蛇血池大嘴中,漂浮著數十件法寶,每一件法寶的威力都極其驚人!

  這些法寶,即便不如逍遙鐘,也非同小可,是頂級的寶物!

  薛嬴安選了一口青銅鐘,反覆祭煉,掌握純熟,這才祭起青銅鐘轟開玉池秘藏,打開一座洞天。

  這座玉池洞天開啟得極為勉強!

  薛嬴安定了定神,再度尋龍定位,尋到自己的混沌海和混沌泥丸,心中駭然。

  那混沌海怒海滾滾,混沌泥丸如同巨球,能否以青銅鐘開闢,尚未可知!

  「這口鐘絕對打不開泥丸。」

  薛嬴安將青銅鐘還給蚖七,選了一把青銅劍,道:「用此劍還有機會!」

  他努力祭煉青銅劍,許應與蚖七跟隨著金甲小人兒向前趕去。

  「此地叫做天譴之地,一定有所靈異之處。」

  許應心中微動,仰頭望去,韭菜嶺插在天空中,「韭菜嶺上,逍遙鐘之所以不斷迸發威能,激發自己的各種烙印,其實是為了防備外邪入侵。那麼,逍遙鐘在防備什麼?」

  能夠讓逍遙鐘也如此緊張,天譴之地的危險一定非同小可!

  許應用金甲小人在前方探路,無須自己親自涉險,可以避開很多危險。

  他們可以全力趕路,速度大增。

  許應心中只覺奇怪,他們一路走去,只見韭菜嶺所在的世界,像被人嚼了一遍的甘蔗渣,吐在地上後又被人撿起來再嚼一遍,天地元氣被搾得一乾二淨。

  他們放眼看去,到處都是枯死的樹木,乾涸的河流,湖泊也已經見底,一片荒涼。

  湖底遍佈死魚的骨架。

  前方,一具巨大的骨骸映入眼簾,應該是遠古巨獸的骨架,看不出是什麼物種,高大如山。

  許應等人從巨獸的肋骨下穿過,他們頭頂無數金甲小人兒嘰嘰喳喳,飛速從這些骨頭上攀爬躍過,向更遠的地方奔去。

  許應仰頭,看著那輪正在落山的夕陽,心中疑惑。

  這個世界有著兩顆太陽,其中一顆太陽光芒黯淡,沒有太陽精氣,而另一顆太陽的光芒蘊藏的太陽精氣並不少。

  按理來說,這個世界可以形成天地元氣,蘊生萬物,但此地偏偏荒涼得很。

  突然,蚖七道:「阿應,你看前面!」

  許應看去,遠遠只見前方一片紅色血肉覆蓋了大地和高山,那片血肉寬達數百里,蓋在地面上,不斷向前蠕動。

  一座高山已經被血肉吞沒,只剩下最頂層的山頭未曾被血肉覆蓋,那座山頭上有異寶,不斷有亮光迸發,一次又一次將這片血肉逼退。

  許應急忙催動天眼,向山峰看去,但見山頂有一座廟宇,那亮光是從廟中一具端坐不動的屍體手中飛出的一粒明珠,光芒璀璨,蘊藏不凡的威力!

  突然,那片血肉中無數觸手飛出,猛地將那明珠纏住,隨後血肉如一片血雲覆蓋上去,將廟宇吞沒!

  而那枚明珠在血肉中掙扎,屢次突破觸手的封鎖,卻又被捉住,漸漸變得黯淡,終於被那片血肉吞沒,威能盡失。

  「啪!」

  明珠炸開,毀的一乾二淨。

  「那座山頭,應該是一位不凡的煉氣士的苦修之地。那位煉氣士已死,法寶不捨離去,守著主人的屍體,沒想到卻還是沒能擺脫厄運。」許應收回目光,心中暗嘆。

  那片血肉不斷向前蠕動,將那座高山吞沒後,沒多久便吐了出來,高山上一切生機盡去。

  血肉靠近他們,許應耳畔頓時傳來陣陣嘈雜的噪音,像是無數人在自己的腦海裡竊竊私語!

  「不對,這東西是天神的血肉!」許應驚訝。

  他正要走上前去,突然只見那片寬達數百里的血肉騰空而起,如同巨大的蝠鱝,在天空中游動飛行,選擇新的吞噬地!

  那片血肉的速度太快,許應追之不及,只好放棄。

  他們沒走多久,便又遇到一塊血肉,也在蠕動前行,貪婪的汲取大地上的一切養分。

  這塊血肉的邊緣,還有一座高塔狀的怪東西,高約二十餘丈,像是一根挺立在那裡的塔樓。

  只是古怪的是,這塔樓上遍佈血肉,塔頂的那一層,內部還一顆心臟,正在咚咚跳動。

  而在一層層血肉之塔的其他幾十層,每一層都有一顆巨大的眼珠子,塞在寶塔的內部!

  此刻這些眼珠子正在骨碌骨碌,上下左右滾動,注視著滿地亂跑的豆子小人兒。

  「這是什麼怪東西?」許應失聲道。

  那座血肉之塔突然拔地而起,從塔下長出八條粗壯無比的大腿,那些大腿沒有皮膚,只有血肉。

  血肉之塔邁開腳步,轟隆隆走動,塔中一隻隻怪眼突然目射神光,所過之處,金甲小人紛紛化作灰燼!

  那座血肉之塔共計三十三重,最頂層存放著心臟,其他各層都是眼睛,四面八方照射,很快將數以萬計的金甲小人掃蕩一空!

  許應、蚖七急忙轉身,撒腿就跑,背後一道道毀滅一切的光芒照射而來!

  「七爺,薛嬴安呢?」許應大聲問道。

  蚖七腦袋一懵:「不是你帶著他嗎?」

  許應回頭,只見薛嬴安恍若無覺,還傻乎乎站在那裡,應該是在祭起青銅劍,試圖開闢泥丸秘藏!

  許應咬牙:「七爺,你繼續往前跑!」

  他猛地折向,調頭向後衝去,遠遠探出手來,試圖催動儺術,將那血肉之塔的一切生機活性剝奪!

  然而,無往不利的泥丸儺術,竟然失效了!

  許應一怔:「它不是正常天道下的生物!正常天道下的生物,不可能讓我儺術無效!它是異道生物!」

  不在天道的範疇之中的生物!

  血肉之塔中一隻隻怪眼射出神光,將無形的儺術打得粉碎,神光掃來,摧毀沿途一切!

  許應縱身飛起,貼地飛行,避開一道道神光,向薛嬴安飛速接近!

  血肉之塔的怪眼一道道神光照來,許應身法靈動無比,在神光之間穿梭來去,距離薛嬴安越來越近。

  突然塔中一隻怪眼發現薛嬴安,目射神光,向薛嬴安照去!

  許應暴喝,速度大增,猛地身形一閃,擋在薛嬴安的前方,神光洞照,落在他的身上!

  這道神光將他身形打得向後退去,肉身火辣辣做疼!

  他最近一段時間,領悟出『囚』字道文的破解方法,解開了一世又一世的肉身修為,而今已經解開了百世肉身。

  雖然其中肉身有大成就的不多,但積少成多,他的肉身成就已經今非昔比,是從前的數倍強度!

  然而這血肉之塔的目光,凌厲無匹,威力極強,竟然還是能傷到他的肉身!

  突然,血肉之塔其他眼睛一起看來,三十二道神光重疊,齊齊照在許應身上!

  這一照,哪怕他肉身強橫,也將被煉成飛灰!

  就在此時,許應眉心光芒一閃,噹的一聲巨響,無數華麗的道象烙印振動,飛出,形成一口大鐘的光壁,將那三十二道神光悉數擋住!

  「鐘爺這傢伙……」

  許應怔住,這是大鐘不知何時在他的眉心中留下的烙印,在他危難之時便會自主爆發,保住他的性命。

  許應心中一暖,內觀存想,右臂肌膚表面浮現出奇異的紋理,向那座血肉之塔一指點去!

  「嗤!」

  他這一擊,天雷浩蕩,天威滾滾,天道之力爆發,強橫指力衝破三十二道神光,嗤的一聲從血肉之塔的心臟中穿過!

  那心臟炸開,血肉寶塔八條腿東搖西晃,終於難以支撐身軀,轟然倒下。

  他這一擊,正是從龍淵天神之手上的天道符文,所參悟出的天道神通,天道一指!

  此時,許應還是頭一次動用這種神通,不曾想竟然一擊奏效!

  許應一指格殺那座血肉之塔,立刻一手抓起正在開闢混沌泥丸的薛嬴安,存想巴蛇,身後巨大的巴蛇浮現,尾巴一掃,捲起那座死掉的血肉之塔。

  許應撒腿狂奔,向蚖七追去,遠遠高聲喝道:「七爺張嘴!」

  他的身後,那片覆蓋大地的血肉似乎因為血肉之塔的死,而陷入暴怒之中,呼的一聲騰空而起,血肉舞動,如垂天之雲,向他們追來!

  那片血肉寬達數百里,飛過之處,一座座血肉之塔從中墜落下來,落地便從塔中伸出八條粗大的腿腳,邁步如飛,追趕許應!

  「嗤!嗤!嗤!」

  許應身後,一道道光芒激射,掃平沿途的一切!

  蚖七在前方狂飆,聽到許應的呼喚扭過頭來,張開大嘴,然後便見許應把一座血肉之塔往自己嘴裡塞去!

  「阿應,你不能什麼東西都往我嘴裡塞!」蚖七嚇了一跳。

  許應快步追來,散去巴蛇神通,喝道:「七爺,到我肩頭來,我速度快!」

  蚖七立刻縮小體型,跳到他的肩頭,許應一手拎起薛嬴安,叱吒一聲,周身劍氣頓時狂暴!

  他所祭起的,正是天誅劍氣!

  「咻!」

  許應周身天誅劍氣繞體,化作一道流光破空而去,速度之快,令那些追擊的血肉之塔望塵莫及!

  那片血肉在空中振動,飛行,速度也是極快,呼嘯追趕許應。

  許應向後揮出一道天誅劍氣,他所存想的天誅劍氣,比姜齊姜太師手中的那件天道神器更為純粹!

  天誅劍上的天道符文錯漏百出,而許應手中的天誅劍雖然只是內觀存想的劍氣,其中的天道符文卻無一錯漏。

  也就是他修為不高,倘若修為高深,他的劍氣蘊藏的天道威能,只怕還要在天誅劍之上!

  那塊血肉被這一劍劈開十多丈,頓了一下,便見許應帶著一人一蛇,還能快若流光,已經很難追上。

  那片血肉停止追擊,緩緩飄落下來。

  許應飛過之地,一塊塊覆蓋在大地上的血肉紛紛裂開,露出一隻隻巨大的眼睛,幽幽的注視著他,古老的意識在波動,相互交流:「古怪,他身上有天道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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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8章 青襞造訪

  韭菜嶺逍遙宮,李逍客面對鏡中的自己,用剪刀修飾自己的眉毛、鬍鬚,整理衣衫,漸漸地陷入沉思。

  鏡中的他,依舊年輕,如三千年前一樣。

  那時的他,意氣風發,年輕有為,與許多煉氣士一起嘗試解讀和復原古代的煉氣法門。

  大周時期,煉氣士發現了彼岸,許許多多強大的存在橫渡虛空,前往彼岸尋求長生,煉氣士就此大規模衰落。

  高深的功法雖然還在流傳,但已經沒有了前輩的解讀,破譯變得無比困難。

  事實上,在大周之前,煉氣士便已經開始沒落,因為已經有數萬年不曾有人渡劫飛昇了。

  雖然修煉到飛昇期的煉氣士還在渡劫,但都是年邁的煉氣士,壽元即將耗盡,不得不渡劫。

  沒有人飛昇,煉氣的盡頭還是死亡,沒落是必然的事情。但發現彼岸,加速了煉氣士的沒落。

  「從大周到大漢,長達四千年的時間,記載仙法的道文已經無人能解讀了。我與那時的煉氣士一起,嘗試恢復各種殘缺的法門,發掘上古的秘密。我們將一種又一種上古法門破譯出來。」

  李逍客對著銅鏡中的自己低聲說道:「我的實力距離上古時代那些傳說中的煉氣士越來越近,我與那時的道友,為了復興煉氣士做出了很大的貢獻。可以說,沒有人能夠超越我的功勞!」

  他露出燦爛的笑容,向鏡中的自己點了點頭,露出鼓勵之色,道:「我們當的起這種榮耀!」

  他自言自語:「我們還發現上古煉氣士的一些奧秘,他們尋到了儺法這種東西。他們居然玷辱神聖的師徒傳承,把師徒之間的衣缽傳承,變成了骯髒無比的剝削!我們說起此事,都很氣憤。我們為了尋找正法,做了很多嘗試,但是我們卻悲哀的發現,修煉到我們這等境界,已經無法打開人體六秘了。」

  鏡中的他嘆了口氣:「我們的路走錯了。倘若我們在採氣期便能氣儺兼修,以煉氣為根本,輔以儺術,便可以修成最強煉氣士,從而渡劫有望。但是我們發現這一點時,已經太晚了。」

  李逍客道:「但我們畢竟是天之驕子,我們還有時間尋找補救的辦法。直到有一天,我在自己的鬢角看到了一根白髮。」

  他的臉上露出驚恐神色,鏡中的他卻神態如常。

  李逍客沒有說話,而逍遙宮中卻傳出另一個他的聲音,這個聲音從銅鏡裡傳出,道:「這根白髮,讓我們發現原來我們並非不老,並非無敵,還有一個東西可以擊敗我們。那就是歲月。」

  李逍客開口,順著這個聲音繼續說下去:「歲月可以擊敗無敵的我,可以擊敗我的天分,我的資質,我的悟性。早晚有一天,我會那些年邁的煉氣士一樣,不得不招來超級天劫,用自己的老命搏一把。」

  鏡中的他面色嚴肅,聲音有些淒厲,叫道:「但是我們絕對無法渡過天劫!我們會像那些老東西一樣,死在天劫中,化作一把劫灰!我們不想死!」

  李逍客拔出左邊多出的一根眉毛,道:「沒錯,我們不想死。也不必死。我們可以像我們鄙視的那些老怪物一樣,去挑選優秀的韭菜,種韭菜割韭菜。」

  鏡中的他雙眼放光:「他們就是我們的長生藥,待到大藥煉成,他們會散發迷人的芬芳,令人食指大動。」

  李逍客開始修飾鬢角,仔細的數了數兩邊鬢角的頭髮數量,道:「我第一次吃大藥的時候,還很噁心,覺得這是吃人,道心還因此受損,好久才走出陰霾。」

  鏡中的他露出笑容:「但下一次,我們便適應了,還覺得美味可口!」

  李逍客修齊鬢角,整理衣衫,道:「我們移植了大藥的秘藏和洞天,煉化這些美味的大藥。」

  鏡中的李逍客與他的動作並不同步,而是在修剪自己小鬍子,道:「每次採摘都是一場藝術,我們可以試驗不同的採摘手法。不同的手法,被採摘的大藥的喜怒哀樂不同,口味也有些不同。」

  李逍客舒服得嘆了口氣:「不知何時,我們喜歡上了捕獵。這種怦然心動的感覺,真是美妙。」

  他轉過身來,向殿外走去。

  鏡中的他目視他走出逍遙宮,在他身後笑道:「又讓我們覺得自己回到了年輕時代。」

  「是啊。」

  李逍客揮袖,關閉逍遙宮的門戶,摘下被掛在殿簷下的銅鐘,笑道:「今日,你隨我去捕獵。這場捕獵,一定很有趣。」

  大鐘劇烈震盪,卻始終無法擺脫他的操控。

  李逍客向外走去,神不知鬼不覺離開韭菜嶺,笑道:「你是我煉製的,你的靈都是因我而生,你的烙印,你的採氣法,都是我的。你卻對另一個人忠心耿耿,甚至不惜反抗我!」

  他悠悠道:「所以,讓他死在你的手中,一定很有趣!」

  他飛出韭菜嶺,降臨到下方荒涼詭異的天譴之地,笑道:「那麼,狩獵開始!」

  李逍客離開不久,逍遙宮的門戶突然咯吱開啟,接著腳步聲傳來,噠,噠,很是輕微,卻很是清晰。

  這座逍遙宮,除了李逍客之外,無人膽敢進來。


  鏡中的李逍客抬起頭,笑道:「你這麼快就回來了?這次狩獵,莫非沒有難度?你……」

  他臉色僵住,隨即變得面容扭曲,露出恐懼之色:「你、你怎麼尋到這裡來的?你不可能尋到此處!」

  嘩啦啦的鎖鏈聲傳來,一個少女的身影出現在銅鏡的鏡面中,身後跟著一口漆黑的棺槨,拖著長長的鎖鏈。

  那少女面容姣好,身段婀娜,正是被李逍客鎮壓在小石山井中的棺中少女青襞!

  青襞來到銅鏡前,鏡中的李逍客臉色恢復如初,哈哈笑道:「你尋到這裡又能如何?你奈何不得我!我在鏡中,與你不在同一個世界……」

  那少女伸出白皙的手掌,輕輕探入銅鏡之中,下一刻便抓住他的脖子,將他從鏡中世界拖出!

  鏡中李逍客面色驚恐,掙扎不休,卻無法從青襞手中逃脫,叫道:「你不能殺我!你的名聲已經臭了,是人盡可夫的蕩婦,挽回不了,但我的名聲還好!冤家宜解不宜結,你放下仇恨,愉快得開啟新生吧!這個時代,沒有人知道我造的那些關於你的謠言!」

  青襞打量他,目光奇異:「李逍客把你從體內分離出來,為何?」

  鏡中李逍客連忙道:「他服用大藥時,內心有愧,危及道心,所以索性就把我當成負面意識斬了出來。如此一來,他便可以保持道心無礙。」

  他嘿嘿笑道:「以後他但凡道心有礙,便將負面意識斬出,我也就漸漸壯大。嘿嘿,他斬的越來越多,我也越來越強。我可是韭菜嶺的二號人物,僅次於他!他出門不在的時候,我還會留在這裡冒充他,無人能識破!」

  青襞忍不住道:「既然你與他一樣,無人能識別,那麼他斬出你還有什麼用?」

  鏡中李逍客笑道:「大概是心理安慰吧,覺得一切壞事都是我做的,與他無關。」

  青襞輕輕點頭,道:「他的確是這樣的廢物。他現在何處?」

  鏡中李逍客道:「他去了天譴之地,追殺不老神仙!他要吞噬不老神仙體內的原道菁萃,煉化六秘仙藥。」

  青襞丟掉鏡中李逍客,轉身向宮外走去。

  鏡中李逍客在她身後,欣賞她婀娜的身姿,嘿嘿笑道:「你還是那麼漂亮……不過你打不過他的!他集合了六秘之力,移植了數十位儺仙秘藏洞天,他的法力比當年強橫了不知多少倍!他而今已經是最強煉氣士……」

  青襞停步,屈指一彈。

  鏡中李逍客身不由己倒飛而去,砸入那面銅鏡之中。

  青襞背對著他,抬起右手,漸漸握成拳頭。

  她的身後,那面銅鏡也在漸漸扭曲,被捏成一團,鏡中的空間不斷湮滅,破碎,鏡中李逍客發出淒厲慘叫,也被捏得扭曲,肢體破滅!

  「我連看你一眼,都覺得噁心!」

  青襞舒展手掌,銅鏡已經捏成一團廢銅。

  她走出逍遙宮,金鐘正自漂浮在韭菜嶺山頂,這時才注意到她,心中一驚,正要鳴鐘示警,突然四周空間層疊錯落,讓它任何鐘聲都無法傳遞到外界!

  「當年就是你暗算我,將我打入小石山枯井中,與天神一同鎮壓。」

  逍遙鐘聽到青襞的聲音傳來,心慌意亂,慌忙衝撞,試圖撞開她的空間封印。

  青襞抬起右手,五指掐著一種種奇特的印法,輕輕打出。

  她的印法看似沒有任何威力,但封印中的逍遙鐘卻如遭重擊,金燦燦的鐘壁上陡然出現一個又一個深深的掌印!

  這些掌印好生恐怖,竟然將它的鐘壁打穿,將它的烙印擊散,將它的威力逐一抹除!

  逍遙鐘驚恐莫名:「你還是煉成了壺天問仙經!不過,若非我被那口賤鐘重創,還未恢復,你未必能奈何我……」

  青襞右手掌印千變萬化,頃刻間那口金鐘被打得扭曲成一團!

  逍遙鐘驚駭欲絕,叫道:「不要殺我!我可以幫你對付他!現在的他厲害無比,是有史以來最強煉氣士,你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青襞面色如古井,毫無波瀾:「你以為,我是自己前來對付他的嗎?」

  金鐘噹的一聲,威能盡散,跌落下來。

  而在九龍山的諸多弟子眼中,卻是金鐘一直漂浮在那裡,突然間就扭曲起來,自己變成了一團廢銅,威能盡失!

  眾弟子慌忙奔上前去,只見逍遙鐘已經被打成廢物,沒有了任何威力!

  「噹啷!」

  逍遙鐘落在地上,這件法寶的靈也被打得魂飛湮滅,不復存在!

  青襞趁著山上眾人陷入混亂,無聲無息從奔來的眾弟子之間穿過,腳尖輕輕一點,黑棺飛起。

  與她一起飛起的,還有一片烏雲,也自從韭菜嶺的山間飛出。

  那烏雲中雷聲滾滾,伴隨著雷電,隱約可以看到一個巨大的身軀在雷霆中游動。

  雷聲中,一個聲音道:「青襞,此次報仇之後,咱們再來了斷你我的因果!咦,此地有些古怪!」

  天譴之地,許應催動天誅劍氣,風馳電掣,速度絕倫,從荒原上飛掠而過。

  讓他驚異的是,這片天地到處都有那種奇特的血肉,附著在大地山川上,不斷舔舐,掠奪天地元氣。

  任何植物,任何生物,在這種血肉的覆蓋下都無法生存!

  甚至,這個世界從前存在著煉氣士,他們居住的洞府,他們遺留的法寶,也無法保全,往往會被這些血肉吞下一切精氣。

  「這裡到底怎麼了?」

  許應剛剛想到這裡,突然前方的荒野上塵煙四起,他飛掠過去,只見四五十頭體型巨大的遠古巨獸正在狂奔。

  它們是在躲避後方那些附著大地的血肉,一個個奔跑速度驚人,讓它們背上的一座座山頭東搖西晃。

  不斷有巨大的石頭從巨獸背上被甩飛出去,砸在地上,轟隆隆的,聲勢駭人。

  許應放慢速度,壓低劍氣,劍光在遠古巨獸後方飛掠,不斷接近。

  「咻!」

  他控制劍氣從一隻遠古巨獸背上的一座座山頭之間穿過,這些山峰不大,表面是石頭,但有些山峰斷裂,露出骨質的山體。

  突然,許應看到下方的山巒之間,居然還有一座古剎,巨獸奔跑,搖晃劇烈,那古剎居然紋絲不動。

  甚至許應還看到巨石落下,眼看便要砸中古剎,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彈開!

  「此地必有寶物!」

  許應眼中放光,降落在古剎外,將薛嬴安放下,蚖七也好奇的探出頭來,打量這座巨獸背上的古老廟宇。

  廟宇門匾上有字,蚖七辨認一番,道:「字寫得不錯。阿應你來!」

  門匾上的文字是鳥篆蟲文,許應看在眼裡,道:「這上面寫的是封禁二字。跟我寫在鐘爺身上的封禁二字幾乎一樣。」

  蚖七抓狂,怒道:「明明完全不一樣好不好!鐘爺屁股上的八個字,我早就抄下來了,完全對不上!阿應,你莫非不認得,故意忽悠我?」

  許應打量門匾上的封禁二字,猜測道:「寫封禁二字的人,應該對封禁二字的仙道理解不夠,因此寫得似是而非。」

  就在此時,廟門突然咯吱開啟,一具白骨骷髏站在門後,做出請的姿勢,像是在邀請他們進去。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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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5 02:03:56 |只看該作者
第0169章 外道邪神的誘惑

  這情形太詭異,廟中白骨骷髏如同活人一般,熱情相邀,許應和蚖七都有一種背脊發涼的感覺。

  廟門開處一股異乎尋常的氣息從廟中湧出,這種氣息是道的氣息,但不在天道的統籌之中!

  許應心中微動:「異道氣息?古怪!」

  他先前與血肉之塔拚命時,便察覺到血肉之塔非天道生物。

  這時,薛嬴安醒來,見此情形,驚聲道:「外道廟宇?」

  他適才在努力開啟泥丸洞天,因為全神貫注,對外界發生的一切都毫無覺察,現在開闢成功,這才醒來,沒想到卻看到廟中骷髏,不禁被嚇了一跳。

  許應疑惑道:「嬴安,你知道外道廟宇?」

  薛嬴安定了定神,道:「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其實是外道世界,不在諸天萬界之中。這裡的生靈供奉外道神靈,他們供神的地方,就叫外道廟宇。」

  蚖七好奇道:「何謂外道?」

  薛嬴安道:「煉氣士想要修成神通,便需要參悟各種道象,這些道象,便是道的外在表現。比如你,自身便是道象。各種道象,都在天道之中,屬於天道的一部分。不在天道之中,便叫做外道。你聽說過邪魔外道吧?其中的外道,指的便是廟中的大道氣息!」

  許應抬頭望了望這座廟宇的門匾,道:「你的意思是說,這裡是供奉外道邪神的地方?」

  薛嬴安輕輕點頭,面色凝重道:「廟中的外道之神故作姿態,想引誘我們進去!只要我們進入廟中,便會被祂所害。」

  許應失聲笑道:「我年紀輕輕,血氣方剛,外道之神為何化作一個骷髏引我進廟,而不是化作一個美貌的少女?」

  他話音剛落,便見那廟門後的骷髏變化為一個花枝招展的少女,模樣與元如是一樣,眉目含情,隔著廟門柔聲道:「相公,你還要在外面磨蹭多久才肯進來?」

  許應道心穩固,不為所動,笑道:「可是我們這裡有一條蛇,他未必喜歡少女。」

  那花枝招展的少女忽然又化作一條蚖蛇,母的,也是頭生雙角,向蚖七嬌滴滴道:「相公,我們已經快絕種了,時不我待,還不進來速配?」

  蚖七正要進去,被許應擋住。

  蚖七怒道:「阿應,我快絕種了,你還要擋著我!你天天都能見到活生生的女人,我卻連條母蛇都看不到!」

  許應催動歸心訣,這才讓大蛇冷靜下來。

  蚖七恢復神智,不由毛骨悚然,失聲道:「這廟中的外道邪神,拿捏住我了!」

  許應笑道:「祂被鎮壓,施展的只是小法術罷了,並不能亂你心智。你道心不穩,這才著了祂的道。你看嬴安便比你穩重許多,沒有被外道邪神迷惑。」

  他話音未落,便見廟門內的母蛇化作李逍客的模樣,聲音也一模一樣,面色溫潤的看著薛嬴安,溫和道:「嬴安,還記得你上山拜師的第一天嗎?為師很想回到那一天,讓我們師徒重新來過。」

  「師尊!」薛嬴安淚流滿面,便要向廟中走去。

  蚖七甩出尾巴,將他捲住,免得他走入廟中。

  許應催動歸心訣,幫他恢復神智。

  薛嬴安還是淚流不止,哽咽道:「我其實是這個世界的土著人,家破人亡時,是師尊收留了我。」

  許應等到他穩住情緒,方才詢問道:「既然這座廟宇是供奉外道之神的地方,那麼門匾上為何又有封印?」

  薛嬴安收拾心情,擦去眼淚,道:「我聽過一個傳說,我們祖輩是奉命鎮壓外道之神的人,他們帶來仙人的封印,要在這裡將外道之神鎮住,不能讓祂逃脫。但是時間太久,祖輩們就漸漸被外道之神蠱惑,慢慢的變成了外神信徒,不再信奉天道。」

  他面色凝重,道:「這尊外道邪神漸漸突破仙人封印,掀起一場浩劫,你看到這片天譴之地中,到處都是成片血肉,其實便是外道邪神血肉。祂試圖恢復實力,徹底擺脫鎮壓。」

  他頓了頓,道:「外道邪神本體,應該還被鎮壓在這座廟宇中。」

  「這麼說來,廟門門匾上的封印,其實是仙人所留?」

  許應仔細打量門匾上的文字,不禁搖頭,「也是個丈育仙人。」

  他存想天誅,運劍如風,將門匾上的『封禁』二字修改一下,改成與大鐘身上的封禁二字等同。

  等到他改好,廟中的李逍客悶哼一聲,面孔扭曲,聲音淒厲,忽然化作美女蛇,又化作元未央模樣的少女,最終嘭地一聲,化作煙氣消散。

  許應邁步走入廟中,道:「適才我殺死一座血肉之塔,便是外道生物,應該就是外道邪神的血肉所化。我用儺術對付它,根本沒有任何用處。最後還是用天誅劍氣,才將它的心臟刺穿。」

  薛嬴安提心吊膽,跟隨著他走入廟中。

  蚖七遲疑一下,也跟了進去,道:「阿應,李逍客還在追殺我們,萬一尋到這裡……」

  許應四下打量,道:「古剎在巨獸背上,巨獸在躲避血肉之塔,我們藏在古剎內,李逍客就算神機妙算,也休想尋到我們。」

  蚖七仔細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

  古剎內部完整,古老的祭壇上還插著香燭,煙氣裊裊,彷彿前不久還有人在此祭拜過外道邪神。

  「難道有人曾經來過這裡?」許應檢查香燭,心中疑惑。

  祭壇的中央,是一口深井,井蓋已經被人掀開,井中有厚重的鎖鏈。

  許應從祭壇旁邊經過,只見古剎內部壁畫刻繪著古老的歷史,壁畫上是一群古老的先民建造古剎,封印外道邪神場景。

  壁畫上的是一些強大的煉氣士,一個個漂浮在空中,刀槍劍戟樓宇亭台等法寶散發出無盡威力,將那體型偉岸的邪神鎮壓,封印在深井之中。

  而在壁畫邊緣,有一個老者正在書寫鳥篆蟲文,應該就是所謂的仙人。

  「這壁畫上,應該就是我祖輩鎮壓外道邪神的情形!」

  薛嬴安心潮澎湃,道:「追溯到古老時代,誰祖上還能沒有幾個能人?可惜的是,他們後來墮落了,被外道邪神蠱惑。」

  許應湊近細看,低聲道:「他們的衣著,是大商時期的衣著!嬴安,你祖上是大商時期的煉氣士!」

  薛嬴安振奮精神,挺直胸膛。

  他們走向下一幅壁畫。

  許應微微一怔,仔細打量這幅壁畫。

  只見壁畫中畫的是外道邪神如同一塊巨大肉餅,籠罩天空,時不時降下天劫,而下方則是那些古老的先民抵禦洪水地震蝗蟲獸災等各種災害的情形。

  薛嬴安道:「果然是邪神!畫中是祂脫困之後的情形,祂脫困之後便折磨我的先祖!」

  許應來到下一幅壁畫前,這幅壁畫畫的是先民們被鎖鏈鎖住,有些強大的煉氣士甚至被洞穿希夷之域,洞穿元神,封住一身神通和法力,正在艱難的修建古剎。

  薛嬴安也看出不對勁,撓了撓頭,道:「壁畫的順序是不是出錯了?這幅畫應該放在前面吧?」

  下一幅壁畫,畫中的是一艘艘古老的樓船行駛星空中,接近一座未知的世界。

  樓船甲板上,站著諸多被鎖住一身修為和元神的囚徒。

  他們衣衫襤褸,其中有不少人就是鎮壓外道邪神的煉氣士。

  囚徒背後的星空中,有偉岸的身影屹立,那是外道邪神的真身,只有隱隱約約的輪廓,看不出具體形態。

  這壁畫,分明是外道邪神押解薛嬴安的祖先,來到天譴之地!

  薛嬴安撓了撓頭,道:「這些壁畫的順序一定是顛倒了,或許是這些壁畫是外道邪神所畫,污蔑我祖輩是被流放的囚徒。一定是這樣!」

  許應來到下一幅壁畫,不由怔住。

  只見這幅壁畫中是一幅戰鬥場面,那些大商時期煉氣士,正在竭盡所能,與遍體光芒的敵人抗爭,廝殺。

  那些敵人看不清面目,周身籠罩在光芒之中,卻能只手對抗他們的合擊,實力強大得不可思議。

  許應定了定神,看著大商煉氣士之中有一隻遍體火焰的火鳥,展開自己的羽翼,與敵人廝殺。

  那是一隻三足金烏,戰天鬥地,很是驍勇。

  而在那金烏背上,站著一位少年,模樣很是熟悉。

  許應看向少年身邊,那裡是一個女孩,陪伴在他左右,出生入死。

  許應怔然。

  「金烏是金不遺,那麼這個女孩是……」

  就在這時,廟外傳來一聲熟悉的鐘聲,李逍客的聲音傳來:「上神,晚輩李逍客前來拜訪。前輩,我需要借你的眼睛,去尋兩個人。」

  許應心頭一跳,急忙帶著薛嬴安和蚖七飛速來到殿後,屏氣凝神,不敢發出任何聲息。

  遠古巨獸還在載著這座古剎狂奔,聲音轟轟隆隆。

  外面風聲呼嘯。

  李逍客頭頂大銅鐘,邁步走入古剎,觀察一下祭壇上的香燭,只見香燭還在燃燒,笑道:「上神,晚輩上次祭拜時的香燭,還點燃著,可見晚輩的孝心便如這香燭一樣,綿綿不絕。」

  他向那口深井笑道:「三千年前,晚輩修煉天人感應,神識連接諸天,與前輩的神識相逢。那時晚輩才知何謂天道無常!」

  他嘆息道:「前輩替天行道,押解那些罪人來到天譴之地,讓他們以及子孫萬世為自己犯下的罪惡贖罪,沒想到他們竟然利用前輩的善良,反倒將前輩鎮壓!」

  薛嬴安呆住,心道:「這與祖輩的傳說不一樣。嗯,一定是祖輩往自己臉上貼金,不對!我祖輩難道便不能是正義的一方?」

  李逍客道:「前輩許給晚輩以長生,晚輩這才全力感應,折疊了九龍山和附近的山川,來到這方天地。晚輩幫前輩破解一部分封印,前輩這才得以從井中脫困一部分身軀。」

  他的聲音帶著喜悅,道:「這些年,前輩幾乎殺光了那些罪人的後代,也吞噬了他們的留下鎮壓前輩的法寶。是晚輩幫前輩除掉了這些仇敵!」

  薛嬴安身軀一抖,眼中含淚。

  他是天譴之地的土著,家破人亡,這才被李逍客收留,成為李逍客的弟子,一直待李逍客如待生父!

  他死死握緊拳頭,指甲切入血肉之中。

  李逍客聲音傳來,繼續道:「前輩大仇得報,只剩下這座廟宇上的封印未解,不能讓前輩完全脫身。但好在,晚輩已經有了破解封印的把握。」

  他祭起銅鐘,鐘聲悠悠響起,笑道:「前輩,這銅鐘上便有相應的仙道符文!」

  這時,深井劇烈震動,將鎖鏈拽得嘩啦啦作響!

  李逍客笑道:「前輩脫困有望,但是晚輩想要得到的東西,卻一直沒能如願。前輩,晚輩要的長生呢?你是不是應該兌現諾言了?」

  那深井中傳來一股深邃的神識,在空間中震動,彷彿有無比廣大的巨人在開口,震得許應、蚖七和薛嬴安耳膜嗡嗡作響!

  他們根本聽不懂那個神識在說些什麼!

  許應心中凜然:「糟了!井中的外道邪神,沒有被完全鎮壓住!祂還可以動用神識!」

  他額頭冒出冷汗,指尖飛出一縷纖細的劍氣,在自己眉毛上輕輕一刮,將一邊眉毛刮掉。

  薛嬴安和蚖七呆呆的看著他,只見許應又將自己的半個腦袋剃成光頭,解開衣衫,倒穿在身上。

  許應又踢掉左腳上的鞋子,稍微催動一下泥丸生機,讓眼睛一隻大一隻小。

  他剛剛做完這些,忽聽李逍客的聲音傳來:「多謝前輩指點。」

  下一刻,李逍客出現在他們面前,強大的氣息直接鎮壓兩人一蛇,薛嬴安和蚖七剛剛將各自金丹祭起,還未浮空,便被定在當場!

  李逍客哈哈大笑:「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你們居然會躲在這……你、你!」

  他瞪大眼睛,死死盯著許應,口中吃吃著說不出話來!

  就在他氣息浮動的一剎那,許應叱吒一聲,掙脫他的氣息鎮壓,抬手重重一握,蚖七不由自主大口張開!

  從蚖七口中迸發出濃烈的天道氣息,一條斷臂飛出,遍體天道符文流轉,直插李逍客後腦,正是龍淵天神的手臂,一直被許應存放在蚖七口中!

  天神之手散發出的天道氣息干擾李逍客神識,更蘊藏著無比強大的威力,無堅不摧!

  同一時間,許應並指為劍,飛身而起,一劍刺出,頓時天誅劍氣從指尖迸發,嗤的一聲,在天神之手擊中李逍客後腦的同時,刺中李逍客的眉心!

  「鐘爺!」許應暴喝。

  李逍客頭頂的大鐘突然寶光綻放,傾盡一切威能,向下轟去!

  「咣!」

  重重聲浪灌腦衝擊,一下子便將李逍客的身軀打得筆直釘入地底!

  許應探手抓住大鐘鐘鼻,傾盡所能,催發大鐘威能,盡碎天誅劍氣,轟入李逍客眉心!

  大鐘叫道:「我從不知道人還可以壞到這種程度!阿應,給我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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