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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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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坐酌冷冷水] 女學霸在古代(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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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2 06:57: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章 大家快來看這幅畫

    拍賣會過後的第三天,年底才藝大賽就開始了。

    「到今天為止,一共收到了三百六十三幅畫。」

    方敬業指著國子監的大教舍裡一一擺放的畫,對幾個繪畫評判者道:「都是老規矩,我也不多說了,大家直接評判吧。」

    康時霖等人點點頭,也不說話,走進教舍,直接開始幹活。

    書、畫大賽的評判比起琴、棋這兩項大賽來要簡單許多。初賽、複賽都不需要參賽者當場畫畫或寫字,直接交上作品就行了。

    反正在決賽時,參賽者是要當場寫字畫畫的;幾個評判者也要對三次比賽的風格作評判。倒是不用擔心有人用別人的作品來頂替冒充。

    每年的繪畫比賽幾乎都是他們五人做評判,大家都輕車熟路,一路看過去,也不需要自己書寫,看完後告訴身後的小廝,這幅畫是給八分還是給五分,或是兩分、三分。到最後再由專人把這些分數一統計,前一百名能進入複賽的選手就選出來了。

    而為了公平公正,所以參賽者的落款都會被覆蓋住,評判者只能看畫打分。

    康時霖正專心評畫,忽然聽前面的彭國安叫了起來:「咦,這幅畫……大家快來看這幅畫!」

    康時霖抬頭,就見彭國安臉色潮紅,指著畫的手指都在顫抖,看樣子十分激動。

    彭國安是國子監祭酒。他在琴棋書畫都很精通,算是全才。因此在歷年的才藝比賽上,他會臨時決定做哪一項的評判者,以起到監督作用,防止評判者們作弊。

    彭國安雖然才四十多歲年紀,但能成為國子監祭酒,他不光才華橫溢,為人也極沉穩,鮮少能激動成這樣的。

    康時霖不由好奇地走了過去,就看到彭國安指的一幅畫。

    畫紙上畫的是一座山峰,峰高萬仞,萬壑千岩,巍峨壯麗。

    不用看畫法,只看這撲面而來的恢宏氣勢,康時霖就知道這畫出自趙如熙之手,也知道彭國安為何這麼激動了。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

    即便趙如熙拍賣的那幅畫畫的是瀑布,畫上僅有的幾處嶙峋山石只是為了襯托瀑布的氣勢;而且拍賣會上大家只能看那幾息功夫,沒時間讓他們仔細揣摩。但他們內行人,一搭眼就能看出這些山水是用什麼筆觸畫出來的,這種風格一經出現,就被他們深深印在腦海裡。

    果然,沒等康時霖說話,國子監另一個繪畫夫子梁淞跑過來看了一眼,也激動地叫了起來:「是他,是那人,就是上次拍賣會上被皇上拍下的那幅畫的人畫的。」

    周文柏和方敬業仔細端詳那幅畫,赫然發現這畫出自趙如熙之手,想到梁淞說是拍賣會上的畫,兩人都轉過頭來看向康時霖,臉上都露出震驚之色。

    方敬業還好,知道有外人在,如果原先是康時霖有意隱瞞,這會兒他們就不好詢問。

    周文柏性情跟康時霖差不多,是個直腸子,比康時霖還要不理世事。

    他忍不住問道:「這是拍賣會上拍的那幅畫作者畫的?」

    他是名士,跟康時霖一樣無官職無爵位;方敬業雖然在國子監當夫子,卻也差不多。兩人都沒有去參加拍賣會。

    不過那幅畫太奇怪,事後大家議論紛紛,說拍賣會上出現了一幅無名之士的畫,被謝公公拍去了,價錢跟枯木先生的一樣高,比前朝左丘生的畫還高出一截,水準實在了得。

    作為畫畫的人,周文柏和方敬業自然對這幅畫很感興趣,想要觀摩一番。無奈拍下畫的人是皇上,畫到了他的手裡,不是他親近的大臣都沒機會看到。周文柏和方敬業還十分遺憾。

    為此他們還問過康時霖那幅畫如何,康時霖只說那幅畫不錯,要不是畫作者沒名氣,畫價尤在他之上,其他的一個字都不肯說。

    不問還好,問了被康時霖這麼一形容,兩人的心就跟貓撓似的,對這幅畫更感興趣了。

    這會兒發現那畫沒准是趙如熙畫的,兩人心裡的震驚真是難以形容。

    趙如熙如何跟康時霖學畫畫,如何創出新畫法,新畫法在創出之後如何一天天飛速進步,越畫越好,周文伯和方敬業都看在眼裡,內心對趙如熙也是極佩服的。

    但兩人實在沒想到她不知不覺就站到了跟康時霖比肩的高度。

    想想那孩子才十四歲,就有了這樣的成就,是他們一生都不能企及的,兩人的神色都有些恍惚,開始懷疑人生。

    旁邊的彭國安和梁淞眼睛盯著那幅畫,揣摩著畫上的畫法,完全沉浸癡迷其中,根本沒看到這三人的眉眼官司。

    雖說小徒弟來參加比賽,就是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獲得一定的名聲。但康時霖卻知道現在不是揭露這件事的時候。

    這三、四百幅畫可都是糊名的呢,就是為了公平公正。

    他現在把畫的畫作者說出來,不管具體情況如何,性質都是作弊。以趙如熙的水準,跟這些參賽者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拿個第一名輕輕鬆鬆。他何必說出來為小徒弟和自己招來非議呢?

    他一擺手,提高音量道:「這是比賽,咱們五人是評判員。比賽組織者花那麼大的功夫來給這些畫糊名,要的就是公平公正。不管你們認出這是誰的畫,都不應該帶有個人情緒在裡面,只需公平打分即可。」

    說完,他警告地看了周文柏和方敬業一眼。

    這一下,兩人哪裡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這畫是趙如熙畫的,趙如熙的畫在上次拍賣會上拍出了與康時霖的畫一樣的高價。

    不過趙如熙的畫水準極高,能被大家承認,入皇上青眼也不足為奇。兩人很快就接受了事實。

    方敬業作為繪畫比賽的主辦者,更在意比賽的公正性。

    他當即點頭:「枯木先生說的是。我們只需公平評分,其他的無需多言。」

    周文柏也表示:「枯木先生說的在理。」遂轉過頭去看畫,不再糾結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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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2 06:58:0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一章 擺她一道?

    康時霖雖不是繪畫的主辦方成員,在繪畫界卻有崇高地位。

    他聲音很高,可謂是振耳發聵。這話一說,沉浸在畫中的彭國安和梁淞一下子從癡迷中清醒過來。

    梁淞還好,彭國安則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國子監受皇上委託主辦年底才藝大賽,彭國安身為國子監祭酒,到繪畫比賽這邊來,本來是要監督是否公平公正的。

    這會兒要是他自身出了紕漏,他的烏紗帽就保不住了。

    他十分感激,對康時霖深深一鞠:「枯木先生的話對彭某猶如當頭棒喝,彭某感激涕零。」

    康時霖一擺手,沒再多言,領著康安往前走,評起畫來。

    彭國安對其他四人道:「彭某剛才失態了,還請見諒。四位先生繼續吧。」

    大家都是癡迷繪畫一道的,要是不周文柏和方敬業早已看過趙如熙的畫,沒准比彭國安還要癡迷、這會兒連拽都還拽不回來呢。大家對彭國安的失態十分理解。

    「哈哈,看到好畫,難免激動,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彭大人無需自責。」方敬業笑道。

    說著他一頷首,也帶著自己的小廝繼續評畫去了。

    他雖是國子監夫子,卻跟現代那些高薪聘請的名人一般,身無官職,地位崇高,不受國子監自身體系的管束。他年紀又大,在彭國安面前都是平等相交。

    花了整整一天功夫,大家將這些畫評完。小廝將統計的分數交到擅算學的國子監人員那裡,那人當即把分數統計出來。

    不用多說,趙如熙的畫自然是第一名。在場的五個評判都給她打了滿分。

    不打滿分也不行啊。便是康時霖都自認自己的小徒弟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自己不如小徒弟。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參賽者水準比自己高,高到高山仰止的地步。這種情況下還不打滿分,不是在人前顯露自己心胸狹小、妒賢忌能嗎?

    康時霖看到小徒弟名下的滿分,心裡十分滿意,對幾人一拱手,便領著康安飄然而去。

    要是趙如熙這樣的畫,有人還不給滿分,等比賽結束,他老人家非得噴那人一臉口水不可。

    回到家康時霖也沒叫人往趙如熙那裡傳遞比賽結果。

    在他看來,趙如熙這種水準,跟一群人比繪畫才藝,猶如彪形壯漢跟小孩兒比力氣,水準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比賽結果根本不值一提。

    倒也不是說參賽的人水準很差。只是有能跟趙如熙一比長短的水準,畫作者早就功成名就,成為大晉有名的畫家了,甚至跟方敬業、梁淞等人這般,成為最高學府的夫子,甚至已是比賽的評判者了,哪裡還會來參加這種菜雞比賽?那是勝之不武,自降身份。

    唯有趙如熙這種妖孽,小小年紀,啥名氣都沒有,連這種菜雞比賽都沒參加過,忽然畫出了震驚繪畫界的畫,一飛衝天。這樣簡直就是異象,不是誰都能這樣的。

    康時霖是這樣想,趙如熙自己卻不覺得。

    她雖也看過周文柏、方敬業、吳宗、龔城等人的畫,卻也不敢說自己比人強。畢竟風格不同,各有所長。

    因此她把初賽的畫遞上去後還有些忐忑。特別想問一問師父,她的畫得了什麼名次。要是她的畫不能得第一,那就是丟了師父的臉,沒准這會兒師父就在家裡生悶氣,氣她不爭氣哩。

    在家裡轉了幾圈,她還是忍住了。

    要是水準不夠拿不到第一倒還罷了,這不是人力所能及的。可如果因為她的不慎舉動給師父的名聲招黑,讓人說師父不公平,那罪過就大了,三位師兄定不饒她。

    初賽通過、讓她再畫一幅畫參加複賽的通知遞到趙如熙手裡時,趙如熙並沒有獲得多少安慰。

    憑她的水準,要是連初賽都通不過,那不用師父發火,她自己就直接退出師門、無顏再留在師父門下了。簡直給他老人家丟臉。

    雖說心裡不確定,第二幅畫她還是按著原來的計畫,畫了一幅咆哮的江水遞上去。只不過這幅畫幾易其稿,畫到了她最滿意的程度方才罷手。

    這邊趙如熙為自己的名次忐忑,那頭有人也動起了歪心思。

    蕭予月自打巴結上了謹妃,替她打理京城女子書院,走到哪裡都被人奉承,還從來沒有被人像趙如熙這樣下過她的面子。她對此一直懷恨在心。

    得知趙如熙參加了繪畫大賽,她就一直在思忖,如何讓趙如熙名聲掃地。可想來想去,也沒想出什麼好法子。

    趙如熙的畫是經過皇上認證過的,極得皇上喜愛。要是趙如熙在比賽時得不到第一名,豈不是說皇上眼光不好麼?這不是打趙如熙的臉,而是打皇上的臉。

    皇上才警告過謹妃不許為難趙如熙。要是趙如熙得不了第一,皇上定然下死力去查這事。不管這事她做得再嚴重密,也經不住皇上手下的追查。

    不能在名次上下功夫,那能不能在評判的公正性上做手腳呢?

    康時霖就不用說了,周文柏、方敬業都曾跟趙如熙學過素描,關係匪淺。只有國子監的彭國安和梁淞跟趙如熙似乎沒有瓜葛。

    「郡主,國子監祭酒彭國安跟趙如熙也是有關係的。趙如熙的親姐姐趙如玉,嫁的就是彭國安的次子。」旁邊一個嬤嬤提醒道。

    「什麼?」蕭予月恍然,旋即大喜,「哈哈,沒想到竟然還有這層關係,真是天助我也。」

    「不過皇上才下過令。要是咱們動手,被皇上知道,怪罪於謹妃娘娘,郡主您恐怕得不了好。」那位嬤嬤勸道,「不如算了吧。以後有的是機會,不急於一時。」

    蕭予月一擺手:「嬤嬤放心,我還沒那麼蠢。我自己不能動手,不是還有別人嗎?那原先的忠勤伯賈家,可是恨趙如熙入骨。有機會搞臭趙如熙的名聲,他們自然不肯放過。再者,太子對趙如熙也很不滿呢。上次因為這事,還把趙如熙的叔叔打了板子趕出了詹事府。想來他也是不願意看到趙如熙好的。」

    聽到不是郡主自己動手,而是借刀殺人,嬤嬤終於放下心來,笑道:「郡主聰明。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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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2 06:58:2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二章 都不是傻子

    「不過要怎麼操作才好呢?」蕭予月想起這個,就很是發愁。

    現在最大的障礙就是皇上認可趙如熙。

    不管他們說康時霖他們如何作弊,只要皇上認可,趙如熙在比賽時得第一都是應當應份的。

    畢竟皇上的畫技雖不如何高超,但那份鑒賞的眼力,大晉懂畫的朝臣還是很認可的。這是實實在在的認可,不是朝臣們睜著眼睛說瞎話。

    畢竟當初皇上是跟康時霖學過畫的。雖說天賦不佳,成為不了大畫家,但要是連鑒賞的眼力都沒有,那也是丟康時霖的面子。

    康時霖為了不墮自己名頭,當年可是抓著還是太子的蕭圪,給他上了很多繪畫鑒賞課,直到蕭圪的鑒賞力達到了很高的水準,他才放過蕭圪。

    要不是對其他的東西都不感興趣,偏偏對畫愛得深沉,康時霖也在他快要承受不住時放過了他,蕭圪肯定會因為康時霖這種填鴨似的教學改變自己的愛好,再不敢宣稱自己喜歡畫了。

    現在有皇上認可,想讓太子和賈家說趙如熙的畫技不行,當不起第一的名頭,幾乎不可能。太子和賈家父子都不是傻子。

    嬤嬤見蕭予月苦惱,開口提點道:「太子和賈家也不知道當初皇上拍的那幅畫是趙五姑娘畫的吧?」

    「對呀。」蕭予月眼睛一亮。

    她倒忘了這一茬兒。

    當初先皇后去世,皇上又專寵謹妃,太子被人一挑唆,就覺得「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皇上必然不喜歡他而喜歡三弟。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皇上愛屋及烏,自然更喜歡三皇子;又因為太子不夠聰穎,無論是學東西還是辦差事,總達不到他的期許,因此他恨鐵不成鋼,對太子就百般挑剔。

    當時太子也正值叛逆期,於是什麼都跟皇上對著幹。再加上有心人兩邊挑唆,父子倆本來就不怎麼親近的關係更加疏遠了。

    上次拍賣會,太子被派了差事去了外地;回來後以他跟皇上的關係,也不可能在皇上那裡看到那幅畫。賈家連去參加拍賣會的資格都沒有。

    趙如熙拿去參加繪畫比賽的畫,除了五個評判者和國子監幾個組織比賽的人,也不會有人看到。

    因此太子和賈家完全不知道被皇上拍去的那幅畫就是趙如熙畫的。

    既如此,蕭予月也不需要做什麼,只把「趙如熙也參加了繪畫比賽,評判者是康時霖和彭國安等親近之人」的消息傳到太子和賈家父子耳裡便可以了。

    至於他們怎麼做,那就不關她的事了。

    打定主意,蕭予月卻不敢擅作主張,當即進了宮把自己的主意跟謹妃說了。

    謹妃對趙如熙倒沒多少惡感。雖說趙如熙站在尚德長公主那邊,抹了她的面子。但這點小事她還沒太放在心上。最主要的是皇上警告過她。跟趙如熙作對,利小弊大,這樣的蠢事她不會做。

    但能借此給太子添添堵,她還是很樂意的。

    趙如熙的畫入了皇上的眼,康時霖還是皇上敬重之人,只要太子跳出來說趙如熙獲得第一名是作弊,皇上必然會大怒,到時候太子想要不被懲罰都難。到時候,皇上對太子的失望和厭棄又增加幾分。

    她叮囑道:「小心些,多拐幾個彎,別讓人查到你頭上。」

    「娘娘放心,我都省得。」蕭予月見謹妃同意,高興得不行。

    出了宮她便差人去辦這個事。

    其實以謹妃和三皇子的能力,辦這個事更方便更隱蔽,他們只需要吩咐太子身邊的棋子放點風聲就可以了。

    蕭予月無論是能力還是人手,跟他們相比都差得很遠。但謹妃還是讓她去辦了。

    到時候查出來,謹妃也可以說是蕭予月和趙如熙之間的私怨,她背著自己辦的事,與自己無關。皇上要是因此發怒,大不了她把蕭予月的女子書院的管理權收回便是。

    她得寵,手底下有的是人能使喚。

    在趙如熙的畫又在複賽上得了第一,進入決賽時,蕭予月通過幾個管道散佈的謠言終於傳到了太子和賈家父子耳裡。

    「爹,這是康老頭和趙家那死丫頭的把柄了吧?您看看能不能讓您的朋友把這話傳到皇上耳裡,讓康老頭那師徒倆吃不了兜著走?」賈浚澤一聽這話就匆匆跑來找他爹。

    這些話在坊間傳傳沒什麼用。唯有皇上知曉,厭了康時霖那對師徒,賈浚澤覺得才算是報復了他們。

    賈頌臨卻瞪了他一眼:「要是皇上不信呢?他跟康老頭的交情可不一般。只要康老頭往宮裡走一遭,流幾滴貓尿訴訴冤情,沒准這事就不了了之了。要是查出是咱們傳謠言進宮的,皇上會怎麼處置咱們?你是想連京城都呆不下去嗎?」

    說到這裡,他的臉色更陰沉了:「另外,誰會幫咱們遞消息,平白得罪康老頭?」

    他以前得勢時,自有許多朋友來奉承巴結他。自打他丟了爵位和差事,那些朋友就再不見了蹤影。

    這會兒他說要報復康時霖,不光不會有人替他辦事,沒准反手就把他給賣了,到吳懷寺那裡去邀功。

    得罪他一個失勢的人,轉手卻賣了吏部尚書一個人情,這筆買賣不要太划算。

    賈浚澤聽了,臉色十分難看,嘴裡嘟噥道:「難道咱們就拿她沒辦法了?」

    「小澤,如果你還要呆在京城跟你那群狐朋狗友廝混,不想去北邊苦寒或滿是瘴氣的南蠻之地,那就老老實實啥也別做。否則你想過這樣的日子怕都不成。」賈頌臨警告道。

    賈浚澤的神色變化了兩次,終於垂下頭,沮喪道:「爹,我知道了。」

    雖說賈頌臨丟了官職和爵位,賈夫人的娘家卻還有權勢,家中錢財也沒少。賈浚澤除了少了幾個朋友奉承,父母對他的管教也嚴了幾分,生活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想想要是過不上這樣的日子,要淒淒慘慘地去北邊苦寒之地,或南邊全是野蠻人的地方,賈浚澤就收起了私下裡搞小動作的心思。

    他還是吃吃喝喝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吧。報仇的事,交給他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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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2 06:58:4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三章 決賽

    賈家這邊膽怯了,太子那頭也被詹事府的官員給勸住了。

    「下官查了一下,前段時間女子書院年考,趙五姑娘奪得魁首……」官員把趙如熙跟蕭予月的矛盾說了。

    當初蕭予月完全沒想到趙如熙會拒絕她們的招攬,只想著打尚德長公主的臉,所以她去綏平伯府招攬趙如熙時,不光沒有隱藏行蹤,反而大張旗鼓。

    此次的謠言又直指趙如熙,詹事府的官員一查就查出緣由來了。

    「種種跡象表明,這是謹妃和平陽郡主跟趙五姑娘有矛盾,想要借刀殺人,所以才叫人在您耳邊挑唆。」

    太子一聽這話,腦子裡第一反應就是在他耳邊說這件事的太監是別人埋的棋子。

    「你查一下鄧公公,看看他近期跟什麼人接觸過。」他吩咐道。

    官員見太子一勸就回過神來了,很是欣慰,恭敬地應道:「是。」就算太子不吩咐,他們也是要查的。

    詹事府的官員,榮辱都繫在太子身上。

    太子順利登基,他們作為太子潛邸的原班心腹,自然會青雲直上,得到重用;太子要是被罷黜,他們都不會有好下場。

    所以清君側,不讓太子受別有用心的小人蠱惑,就很重要。

    臨走前他又勸了太子一句:「那位趙五姑娘是枯木先生的徒弟,跟她師父、師兄關係甚好。枯木先生又一向受皇上敬重,且他們那一派都是中立的清流。要是他們知道殿下針對趙五姑娘,沒准就改變中立立場,倒向其他皇子一派。」

    「另外,殿下跟賈家本來並無關係。可如果殿下還要針對趙五姑娘,落到皇上眼裡,還以為您是因為丟了賈家這個助力遷怒趙五姑娘,把本來沒有的事給坐實了。可以說,針對趙五姑娘有百害而無一利,實在不是明智之舉。以後不管誰在您面前說叫您針對趙五姑娘,都是包藏禍心。還望殿下明鑒。」

    「你放心,孤省得了。」太子道。

    這幾年明裡暗裡吃了幾次大虧,他年歲也漸長,現在做事也沉穩了許多,再不如以前那般衝動,聽不進人勸了。

    不過做了太子,他就是個明晃晃的靶子,這些年來,各派各系都在他身邊安插人手。他身邊的人實在複雜得很。這些人說的話,他也不能全信。誰忠誰奸,需要甄別,實在讓他頭疼。

    比如眼前這一個,說的句句都是為他好。可也不知是真的好,還是想以此獲得他的信任,以在關鍵時刻在他背後插上一刀。

    長期身處這樣的環境裡,也怪不得他疑心重、性格焦躁易怒。

    蕭予月等了幾日,等到第二天就是決賽日了,太子和賈家都沒有動靜。

    她倒也不急,畢竟只有決賽的名次出來,趙如熙拿了第一名,康時霖他們徇私的罪名才好坐實。那時候才是發作他們的最佳時機。

    決賽的地點不再是國子監的教舍。舉辦才藝大賽是為了給有才華的人一個揚名的機會,所以放在了比較熱鬧的永寧街上。

    這條街的街道比較寬,能並排行走四輛馬車,是歷屆狀元、探花打馬遊街的主街道之一。

    比賽時官府把兩頭一封,不讓馬車出入,然後將長長的街道分成六截,琴、棋、書、畫、詩、數這六樣比賽各占一截,民眾可以在比賽場地之外的地方行走圍觀。

    至於射禦這兩項有些帶武藝性質的比賽,則選在場地更大、更為空曠的場所,以免發生危險。

    很多參賽的人擔心錯過時辰,早早就到了比賽現場。

    決賽的位置是根據複賽時的名次安排的。第一名排在場地右邊的第一個位置,第二、第三縱向依次排在後面。

    學畫畫的都有師承,還時常搞個畫展,大家互相觀摩。在一個圈子裡混久了,彼此都熟悉。

    第四名的青年二十來歲,看第一名的桌子還是空空的,人還沒有到,不由叫住他前面的第三名的青年,問道:「林兄,你知道佔用第一張桌子的是誰嗎?」

    林兄搖搖頭:「不知道。」

    初賽、複賽是張榜的,但都會只公佈落在畫上的名號。

    兩人倒是知道不管初賽還是複賽,第一名都是一個叫「知微」的人。只是兩人跟著老師在繪畫界接觸了一些人,卻從來沒有看到過這個「知微」的畫。因此對於這個忽然冒出來的第一名,心裡總犯嘀咕。

    才藝大賽有規定,參賽者需在三十歲以下。

    畢竟這些才藝雖講天賦,卻也講積累。你一個六十歲的人,浸淫在才藝上的時間長達四五十年,去跟人家十幾歲的年輕人比賽,即便名列前茅,也勝之不武。

    前面的第二名聽到這話,回頭道:「我倒是聽說了。」

    「哦?」第二、第三名和旁邊已到了的十二名都好奇地望向他,「是誰?張兄你快說說。」

    「半年前,枯木先生收過一個徒弟,並贈她名號叫知微。此知微,應該就是第一名的那個知微了。」第一名的張姓青年道。

    「不是吧?」第三名詫異地叫道。

    因為枯木先生的高超畫技和超然地位,這些年有多少人想要拜他為師,可都被枯木先生拒絕了。

    沒想到半年前他忽然收了一個女徒弟,可想而知這事在繪畫界也引起了多大的轟動,大家都十分好奇什麼人能入得了眼高於頂的枯木先生的眼。

    不過枯木先生多年未參加他們的書畫交流會,收了徒弟後也沒興趣把徒弟帶到這種交流會上展覽給大家看,以滿足大家的好奇心,所以大家都沒見過那個叫知微的小姑娘,更沒見過她的畫。

    當然,這是對外的說法。

    實際上愛炫徒的康時霖倒不是不想帶徒弟給大家看。只是趙如熙當時畫的是素描,根本沒時間跟康時霖學畫。帶她出來參加這種交流會,趙如熙總要帶一幅自己的畫給大家鑒賞吧?可拿的是素描,跟康時霖有什麼關係?康時霖自然覺得沒面子。

    後來趙如熙倒是跟他學了畫,甚至開創出新畫法來。但那時候康時霖又覺得這種交流會配不上自家萬分優秀的小徒弟了。

    小徒弟繪畫的水準,比交流會上那些老傢伙不知高多少,卻還要在他們面前執晚輩禮;老傢伙的徒弟們沒准妒賢忌能,說幾句酸話擠兌她。那不是給小徒弟找不痛快嗎?有那時間讓忙碌的小徒弟歇息不好嗎?

    因此趙如熙拜康時霖為師這麼久,除了跟她學素描的那幾個人,其他人都不曾認識趙如熙,更不知道她畫畫的水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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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四章 不服氣

    這會兒知道第一名是趙如熙,大家面上不顯,心裡卻各有想法。

    趙五姑娘自是有天賦的,否則也入不了枯木先生的眼。但聽說她的畫法跟大晉時下的畫法完全不同,是用炭筆畫的,畫的是人像。

    她這種畫法跟枯木先生的畫法完全是八竿子都打不著,她要跟師父學畫,就得從最基礎的學起。

    如果她用炭筆畫人像奪得第一名,大家自然不服氣。畫法體系完全不同,怎麼能說她的畫就一定比其他人的好呢?

    可如果是用從枯木先生那裡學的畫法來參賽……她跟枯木先生學畫也只有半年吧?學了半年,就能比所有人強,奪得第一名了?

    第二名的張姓青年,名叫張修言,師從有名的花鳥繪畫大師梅中君。

    當初趙如熙開辦素描培訓班,康時霖替她找學員,找的就是願意學習、且人品性格不錯的。梅中君他連問都不曾問過。

    因為梅中君名字起得如同高潔君子,人品卻不怎麼好。

    龔城雖然師從康時霖,但之後他畫出了自己的風格,走出了自己的路。他最出名的就是花鳥蟲魚,與梅中君的繪畫專長一樣。

    這些年為了把龔城壓下去,梅中君不說盡力提高自己的繪畫水準,而是背地裡使盡各種下作手段。讓康時霖直接罵上門去的人中,梅中君此人就位列榜首。

    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張修言願意拜梅中君為師,人品上自然跟他師父差不多。

    他的繪畫水準在年輕一代裡是不錯的,歷來在繪畫交流會上受人誇讚,他便很是自傲,也見不得人好。一旦有其他人得了誇讚,隱隱有超過他的趨勢,他就跟他師父一樣,使出各種手段來打壓別人。

    這一回初賽、複賽的第一名都是趙如熙,聽到這個消息時,張修言就怒火中燒。

    本來給他傳遞消息的朋友就是受蕭予月的指使,不懷好意。見狀又挑撥幾句,把五位評判者中有四位跟趙如熙的關係匪淺的事告訴他,張修言就覺得定然是康時霖為了捧徒弟,在名次上動了手腳。

    沒把柄時他還要製造把柄壞人名聲;這會兒他自認為有了把柄,心裡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趙如熙從第一名的位置上拉下來,還要壞一壞康時霖和彭國安等人的名聲。

    這會兒見大家的神色有異,張修言又用極低地聲音道:「大家應該知道,枯木先生就是評判者。我聽說,周文柏先生和方敬業先生都是北畫一派的,曾跟知微姑娘學過那種用炭筆畫人像的畫法。」

    見大家露出震驚之色,他又道:「聽說國子監祭酒彭大人,這次也是繪畫比賽的評判者。知微姑娘的姐姐,嫁的就是彭大人的嫡次子。」

    這信息量有點大,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呆滯。

    張修言見狀,又故作大方地一攤手:「當然,我相信以枯木先生和彭祭酒的名望,評判應該是公平公正的。沒准知微姑娘的炭筆人物畫畫得特別好,比我們的都出色呢。如此,她奪得魁首便不足為奇了。」

    第四名的那人名叫鐘磊,是個心直口快的,沒什麼城府。

    聽到這話他冷笑一聲道:「林兄也擅長畫人物。即便知微姑娘的炭筆人物畫得好,也只能說是各有千秋,不能說她的就比林兄的好吧?這個評判,怕是不公。」

    「鐘兄這話可不能說。要是被人聽到了,傳到枯木先生等人耳裡,怕是不好。」第三名的林雲深趕緊勸阻他道。

    鐘磊還想再說什麼,就聽得位列十二、圍觀他們說話的叫了一聲:「那人來了。」

    大家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就見一個身穿紅色衣裙的美麗女子走了過來,向維持秩序的國子監學生問明自己的位置後,就坐到了最右邊第一個位置上。

    這個女子長相明豔大氣,氣質高雅,行止自信從容,落落大方,讓人一看就知道她出身不錯,教養極好。不由對她心生好感。

    四個私底下嚼舌根的男生,面對這樣的女子,立刻直起身體、正經危坐,表情也嚴肅正經起來,跟剛才竊竊私言的模樣判若兩人。

    張修言離趙如熙最近,他狀若瀟灑地朝趙如熙一拱手,朗聲開口道:「這位可是知微姑娘?在下張修言,師從梅中君先生。久仰知微姑娘大名,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林雲深也拱手自我介紹一番,道了一聲「久仰」。

    在場的參賽者中,女子甚少,三十個也只有兩人是女子。

    除了趙如熙,另一名女子已有二十多歲,是個婦人,位置在參賽場地的左下角,可見複賽時的名次在三十人中居於下等。再加上其容貌不顯,穿著一件青色衣裙,跟四周的男性參賽者的衣衫顏色相近,她在人群裡十分不顯眼。

    倒是趙如熙,朱氏覺得來參加比賽的多是年輕男子,其中不乏未婚的青年才俊。要是有人看上女兒,上門提親,沒准就有適合的成親對象,她也不用替女兒的親事發愁了。因此今天硬逼著趙如熙穿紅衣來參賽,想讓女兒以最美麗的姿態出現在眾人面前。

    趙如熙五官明豔,舉止大氣,明豔大氣的紅色衣衫更加凸顯她的美麗。

    因此在眾多青色、灰色、白色直綴男衫中,趙如熙的紅衣和美貌就十分顯眼。再加上她所在的桌位本就是第一名的位置,是眾人關注的焦點。她一來,在場的人都注意到她了。

    此時見張修言和林雲深上前攀談,其他人也借機紛紛上前見禮。

    不說趙如熙是個美麗女子,只說她是枯木先生的徒弟,是複賽的第一名,就值得大家結交。

    趙如熙落落大方地跟大家見禮寒暄。

    倒是鐘磊表裡如一。剛才在眾人面前表示了對趙如熙的不屑,這會兒他便沒有上前。

    趙如熙深知人多口雜是非多。再加上她是第一名,不服氣的人很多,她要是來早了必然會招惹是非。所以只比開賽時辰提前了一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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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 圍觀

    她的時間扣得正好,這會兒跟大家打了招呼寒暄幾句,康時霖、彭國安等人就到場了。

    他們一到,鑼被敲響,比賽開始,圍在她身邊的人紛紛回到了自己位置。

    趙如熙收斂心神,鋪好紙筆,開始靜靜地磨墨,調整自己狀態。

    初賽時她只畫了山,複賽時畫了水,決賽自然是山水一起畫。

    她既打定主意要一炮打響名聲,自然要全力以赴,不再隱藏實力。她需要在這嘈雜的比賽場地裡,拿出最好的狀態,拿出一幅巔峰之作,獲得世人認可。

    好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練習,她的畫技越發成熟,畫起畫來得心應手,進入狀態也極快,再也不需要跑到山頂去看風景激發潛能了。

    墨汁磨好,狀態也調整好了,她揮毫潑墨,開始畫畫。

    她既要拿出最高水準來畫畫,自然要極盡表現她山水畫的那種恢弘大氣、氣勢磅礡。畫的視野要開闊,畫的尺幅不可能小。因此一個多時辰過去,別人都畫完了停了筆,她仍還未畫完。

    在她後面的張修言此時倒是畫完了。他檢查了一下,發現剛才大概是憋了一口氣,他畫出了自己的最高水準,不由心裡得意,抬頭看向趙如熙。

    見趙如熙還在畫,他看了一眼點著的香,不由撇撇嘴,心裡期盼著趙如熙超時。

    繪畫比賽畢竟跟四書五經考試不一樣,最重要的是畫要畫得好。要是超時了,不會直接判定失敗,只會扣一些超時分,降一個小等次。

    可高手比賽,降一個小等次,沒准就與魁首失之交臂。

    只要趙如熙超時,張修言覺得以自己這幅畫的水準,定然能把趙如熙比下去。要是這樣趙如熙還能得第一,那絕對是黑幕無疑了。張修言非得跟他師父一起大鬧一場不可。

    枯木先生常說他師父品德不好。現在他自己在比賽時徇私,師父定然樂於借此踩枯木先生一腳,敗壞他的名聲,一洗往日之恥。

    為避免互相干擾,桌與桌之間隔得都挺開,再加上趙如熙的身影擋著,張修言也看不清她畫的畫如何,乾脆將目光投向了別處,回頭看一看其他人畫畫的情況。

    繪畫不比其他考試,是抄不了答案的,東張西望倒也不算違規。

    這一看,張修言就發現,因為擔心超時,大部分人都抓緊時間畫畫,且畫的尺寸不敢太大,因此這時候都基本畫完了。還有一些大概對自己的畫不滿意,在添添改改地進行修補。

    畫完畫後也無需交卷,參賽者把畫用鎮紙四角壓住,就可以離場了。一會兒時間到了自有評判者逐行逐個進行評分。

    但擔心有人趁人不注意往自己的畫上潑墨動手腳,畫完的人基本都不走,而是坐在原地等著時間到,所有人離場時才會離場。

    因此大家都在東張西望。

    張修言注意到大家的視線都往他們這個角落瞧,而且神色一致,大家都面露疑惑、好奇。

    有人甚至在猶豫了一下後,當即離場,離場後也不離開,而是出了繩子圍著的圍欄,就直接往他們這個右上角奔來,最後站到了離張修言很近的地方,伸長脖子往趙如熙上畫上瞧。

    張修言跟著那人的蹤跡轉頭,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圍欄外面這個角落已擠滿了人,大家看著趙如熙的畫,神情都十分激動。

    雖說來圍觀繪畫比賽的幾乎都是繪畫愛好者,旁邊也有人維持秩序。但人一激動,難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發出一些聲音。幾十個人擠在這裡,動靜就大了。

    但這些人一個個像是擔心驚擾了趙如熙似的,儘管十分激動,卻還是抑制自己,摒住呼吸,眼睛盯著趙如熙的畫,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剛才提前離場的那個參賽者,此時站在那裡,目瞪口呆,一副被震驚到了的模樣。

    張修言不由好奇。他也伸長了脖子往前瞧。

    只是趙如熙今天的衣衫是寬袍大袖,衣袂飄飄,把大部分的畫都擋住了,張修言即便伸長脖子,也看不到趙如熙這幅畫的全貌。

    好在尺幅比較大,趙如熙的衣衫再寬大還是沒能遮擋完全,兩邊都露出了一些畫來。

    張修言研究了一下,發現趙如熙的畫不像是人物畫,而是山水畫。再抬頭,他發現趙如熙手裡拿的也不是炭筆,而是毛筆。他一下子就疑惑了。

    難道趙如熙來參賽不是畫她獨創的引起朝廷重視的炭筆人物畫,而是畫從康時霖那裡學來的水墨山水?

    因看不清全貌,再看也看不出什麼來。張修言只得收回目光,回頭去看了林雲深和鐘磊這些人一眼。

    鐘磊在皺眉添補自己的畫。

    林雲深則畫完了,此時跟張修言一樣,正好奇地伸長脖子往趙如熙這邊瞧。只是他離得更遠,完全看不到趙如熙在畫什麼。

    看到張修言回頭來看自己,他對上張修言的目光,露出了一個詢問的表情。

    這個比賽可以東張西望,但不可以出聲喧嘩。就怕有人覺得自己畫得不好,出聲干擾別人以達到自己提升名次的目的。一旦有人出聲說話,被監考人員發現,他的畫就直接作廢,逐出比賽場地。

    因此張修言對林雲深詢問的目光視而不見,又轉過頭來看向趙如熙。

    然後他就發現趙如熙已停了筆,正端詳自己的畫。端詳了一下,大概覺得滿意,再無需添改,她將手裡的筆在筆洗裡蕩了蕩,放到了筆架上。

    此時圍觀她的人似乎又多了些。週邊的人擠不進來,完全看不到趙如熙的畫是什麼樣的,急得一個個抓耳撓腮。

    監考人員早已發現這邊的動靜了,有幾個跑過來,虎視眈眈地盯著圍觀的人,維持秩序。

    趙如熙畫畫完全忘我,根本不受周遭環境的打擾。此時畫完,看到這些圍觀的人群,她小小地嚇了一跳。

    好在她前世是見過大世面的,參加過的比賽不知凡幾,一頓之後就神情自若,開始收拾起自己的東西來。

    自己的東西用得最是順手,因此比賽方只提供場地和桌椅,筆墨紙硯都是自備。離開前她需要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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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六章 就是那幅畫

    趙如熙畫完沒過多久,就有人高聲叫道:「時辰到,請參賽者離場。」

    趙如熙已經把東西收拾妥當了。聽到這一聲,她乾脆利索地離了場。

    張修言故意裝作收拾東西的樣子,磨磨蹭蹭,在趙如熙離場後,他往她的畫看了一眼。

    只這一眼,他整個人都呆滯住了。

    高山巍峨壯麗,峭壁如削,瀑布從山巔傾瀉而下,浪花飛濺,濺起的水花仿佛落到自己身上一般,耳邊甚至能聽到瀑布轟鳴咆哮的聲音。這不是畫,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能震撼人的靈魂,讓人覺得自己的渺小、大自然的偉大。

    不只張修言想看趙如熙的畫,他身後的林雲深和鐘磊等人亦是如此。

    只是有前面人的遮擋,他們看不清畫的全貌。

    比賽場地四周用繩子做成欄杆把賽場圍住,不過在東西兩邊的中間部位各留了一個口子。林雲深和鐘磊離場時,本來可以直接朝後走幾步,從東邊的豁口處出去的。

    可他們為了看一眼趙如熙的畫,從座位的右邊出去後沒有轉彎,愣是直接朝前走,打算從趙如熙的位置繞過,再從北繞到西,在比賽場地的外圍繞大半圈,從西邊的豁口出去。

    走到趙如熙的畫前,看到畫,他們同樣一震,仿佛被人按了暫停鍵,停在原地不動了,目光目光呆滯、嘴唇微張,臉上的表情跟張修言如出一轍。

    幫忙維持秩序的國子監的學生見幾人都準備離場了,走了幾步卻又站在那裡不動彈,眼睛直盯著別人的畫,他們跑過來,對幾人道:「既然離場,還請趕緊離開,否則當作超時處理。」

    說完又特意提醒了張修言一句。

    聽到「超時」兩個字,張修言、林雲深幾人才清醒過來。

    張修言拿起自己收拾好的東西,都忘了可以直接從東邊出口離開,而是機械地跟在鐘磊身後繞圈子,內心受到的震撼一時半會兒平復不下來。

    直到從西邊豁口走出考場,在外面站定,鐘磊才開口道:「她畫得……實在太好了。」

    張修言默然不語。

    雖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畫得好不好,還是能看得出來的。尤其是他們精於繪畫的人,什麼是好畫,什麼是差畫,心裡都有一杆稱,一搭眼就能評個高下。

    面對趙如熙明顯跟他們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上、甚至比他師父畫得還要好的畫,張修言實在沒辦法昧著良心說不好。

    說趙如熙的畫不好,非但不能給趙如熙抹黑,還會讓人覺得他顛倒黑白,妒賢忌能,面目可憎。

    面對這樣強大的存在,張修言自知第一無望了。

    他垂頭喪氣地站了一會兒,正要打聲招呼離開,就聽右邊角落喧嘩起來。

    幾人抬頭看去,只見剛才圍觀的人似乎被人驅散了,又換了明顯是官吏的人站在那裡,一個老頭正站在那裡,指著趙如熙畫說著什麼,神情十分激動。

    林雲深跟鐘磊對視一眼,心裡好奇,從週邊快步繞了過去,想聽聽是怎麼回事。張修言也連忙跟在身後。

    一走近,他們就聽那老頭兒嚷嚷道:「真的,我沒看錯,真的就是皇上在拍賣會上拍下的那幅畫,畫價跟枯木先生的一樣,價值二萬五千兩銀子。」

    「這怎麼可能?能畫出價值二萬五千兩銀子的畫的人,應該早就功成名就了吧?怎麼可能來參加這種比賽?」旁邊尤有人不信。

    「我不會看錯的,當時我就坐在台下。我親眼看到過那幅畫。這樣的畫,看一眼一輩子都不可能忘掉。像這樣的畫,不可能有第二個人能畫得出來。一定是她無疑了。」

    他這話還真沒人能反駁。

    確實,趙如熙這樣的畫,只要看到過,就會被深深震撼;過了多少年,這種震撼都忘不住。這老頭兒說的話,沒准就是真的。

    聽到老頭兒的話,張修言忍不住道:「不可能。知微姑娘才多大?她拜枯木先生為師也才半年。再如何她的畫也賣不出那樣高的價錢來。」

    趙如熙上拍賣會的那幅畫,因為太過奇怪,畫得極好,卻又誰也不知道畫作者是誰,大家紛紛猜測,當成奇事來議論,當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眼前這幅畫是趙如熙畫的,張修言認了。畢竟他是親眼看到她畫的。說趙如熙畫得好,比他強,他也認了。這是事實,不容反駁。

    可要說趙如熙的畫賣出了二萬五千兩銀子,與枯木先生的畫價一樣,張修言無論如何不敢相信。

    他師父的畫,最高也才賣了三千多兩銀子呢。趙如熙的畫再好,也值不了那樣的天價。

    林雲深和鐘磊也不敢相信。

    林雲深喃喃對鐘磊道:「應該不可能吧?」

    鐘磊盯著趙如熙的畫,默然不語。

    「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活百年。只要畫得好,年紀大小、拜師時間長短有什麼關係?」那個老頭兒反駁道。

    說完,他還打量了張修言幾眼,一下子認出了張修言的身份。

    他鼻子裡冷哼一聲道:「你是梅中君的那個弟子吧?你也參加了比賽?莫不是你覺得你的畫比這位的強?」

    他指著趙如熙的畫道。

    今天是旬休,來比賽場地看熱鬧的官員其實不少。只是因為開始在比賽,為了不影響參賽者,官員們都沒有過來圍觀,圍觀的都是喜歡繪畫的閒人。

    這會兒比賽結束,官員們才到這邊來走一走。圍觀的百姓見了他們來,都自覺避開了去。

    很顯然,這位老頭兒是在趙如熙離開後才來的,並不知道畫作者是誰。但不這耽誤他認出趙如熙正是拍賣會拍出高價的那幅畫的畫作者。

    梅中君的身份跟康時霖類似,都是世家子出身,但因癡迷畫畫,沒有參加科舉,所以無官無職,也沒有爵位。

    張修言的身份比起梅中君等人就更不如。他家中倒是有點錢,卻是平民出身。只因有繪畫天賦,被梅中君看上,收作徒弟。

    老頭兒既去參加過拍賣會,自然是官吏,而且品階還不低。

    平時面對這樣的人,張修言一貫是不敢多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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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 開始評分

    但別人都指著自己的鼻子罵了,張修言再不敢也得自證清白。

    他漲紅了臉,壯著膽子嚷道:「我沒有。我沒覺得自己畫得好。我只是想說拍賣會上的那幅畫不可能是知微姑娘畫的。她只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天賦再強又如何能跟枯木先生比肩?」

    此時另有兩個官員過來了。聽到老頭兒和張修言的爭執,兩人好奇地朝趙如熙的畫上張望。這一望,兩人也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老頭兒認識他們。這兩人都是戶部的官員,其中一個是戶部尚書齊虛谷。

    他連忙拱手朝齊虛谷行了一禮:「齊大人,您也來看畫呢?」

    齊虛谷眼睛盯著趙如熙的畫,恍若未聞。

    直到老頭兒又喚了他兩聲,他才仿佛從夢中驚醒一般,茫然地看向老頭兒,神情還有些不悅,似乎被打擾了看畫很不高興。

    老頭兒連忙行禮:「老夫是刑部郎中唐忠明,剛才與梅中君這位徒兒爭執。老夫覺得這幅畫跟第一次拍賣會上賣出二萬五千兩銀子的畫是同一個人畫的。這位小哥兒卻說不可能。老夫想著齊大人應該也去參加了那次拍賣會,見過那幅畫,所以跟齊大人求證一下。」

    齊虛谷看了張修言一眼,點頭道:「此畫跟拍賣會上那幅畫同出一人之手。」

    他話聲未落,又有人過來了,指著趙如熙的畫大喊道:「呀,這幅畫,跟皇上拍下的那幅畫的風格一樣,莫不就是那位作者的畫?」

    唐忠明看著張修言,沒再說話,只是鼻子輕哼,下巴微抬,一副「事實如此,老夫不跟你爭辯」的表情。

    張修言卻顧不得唐忠明瞭。他聽到人人都說這畫就是拍賣會上那一幅,整個人仿佛被誰用大鐵錘捶過一般,眼睛盯著趙如熙的畫,呆愣愣地木在了原地,臉上是深受打擊的表情。

    林雲深和鐘磊也好不到哪裡去。

    跟齊虛谷一起過來的那個官員見狀,倒是有些同情起幾人來。

    他拍拍張修言的肩膀,安慰道:「不可否認,這世上存在著天才。咱們是普通人,別跟天才比,否則你會感覺沒辦法活下去了。」

    這話不說還好,說了張修言所受的打擊更大。

    他在人前自謙,但因為他畫的畫確實不錯,一直受人追捧,內心裡便覺得自己就是天才,天下畫畫之人沒幾人能出其左。即便有,跟他也不是一個年齡段。

    現在被人說是普通人,叫他別跟天才比,他如何接受得了?

    可現在所有人都說那幅畫是趙如熙畫的。後面來的那批人,明顯都是參加過拍賣會的,看著趙如熙的畫,震撼過後,就跟解開了千年難解之謎一般,一個個都興奮不已,全然不顧官員形象,手舞足蹈地在那裡議論起來。

    聽說這幅畫的畫作者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有人來找張修言求證:「畫這畫的真的是一個小姑娘?年紀很小?比你們都還小?你們是親眼看到她畫的這幅畫嗎?」

    張修言很不想說話。

    可這些都是官員,唐忠明還認出了自己的身份。自己不說話,就是得罪了人。

    他只得從嘴角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來,道:「確實是在下親眼看著知微姑娘畫的。知微姑娘年紀不大,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

    「十四、五歲就能畫出這樣的畫來?我十四、五歲時在幹什麼來著?」那人恍惚道。

    很顯然,被嚴重打擊的不止是張修言一個人。

    張修言覺得很沒意思,低聲對林雲深兩人道:「咱們走吧。」

    可三人現在已被人圍住,想要出去談何容易?眼前這些人都在朝中官員,他們不敢擠著別人,只盼著別人能讓一讓。

    可過來看畫的,眼睛都盯著畫,整個人呆愣在那裡,根本沒注意到三人,更沒有讓人的意識。三人走了半天,也沒走出幾步。

    這時候所有的參賽者都已離場。康時霖五人原是坐在旁邊的店鋪裡喝茶的,這時候也被請了出來,開始對畫做評判。

    官員們見他們入場打分,一個個都安靜下來,沒有出聲喧嘩,以免驚擾五位評判打分。但他們也沒有走,全都站在原地。

    大家雖然都很肯定這幅畫和拍賣會那幅畫的畫作者是同一個人,但終是沒經過證實。

    大家既說這幅畫是一位叫「知微」的姑娘畫的,知微又是枯木先生新收的弟子,現在枯木先生既在場,他們自然要向枯木先生求證一番。

    可康時霖等人為了避免「珠玉在前,其他的都是垃圾,全都零分」的情況出現,都是左下角開始評判。那是複賽時排名最低的。依次評上來,最後一個才到趙如熙這裡。

    大家只能耐心地等著。

    張修言三人走不了,現在看到開始評分,三人便放棄了離開的念頭。

    他們想看看自己的畫能得多少分,幾位評判者是如何評判自己的畫的。

    好在決賽只有三十人。康時霖等人經驗又豐富,兩眼一搭就知道這畫畫得好不好,給多少分合適,評分行進得非常快。不過一頓飯的功夫,就評到趙如熙、張修言這一列了。

    康時霖年紀大、資歷深,性子又急,做事不需要顧及別人,往年在評分時都是評得最快的。別人還在十幾名那裡打分,他已把所有的畫都評完了。

    可今年事關小徒弟,他再衝在最前面、最先給趙如熙打分就不妥當了,容易遭人非議。他便耐著性子,跟在彭國安身後慢慢來。

    彭國安為人清正,是個真正的君子,見狀也沒多想,按著自己的節奏,一路往上走。

    鐘磊看到他站到了自己的畫前,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六分。」彭國安道。

    鐘磊如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萎靡下來。

    幾人報分的聲音都不低,在場的人都聽得見。與其他人相比,鐘磊這六分其實也不低了,連上前面的三個人也能進前十。

    但鐘磊耳邊全是官員們對趙如熙畫的誇讚,再聽到這六分,難免沮喪。

    彭國安已經朝前走,站在了林雲深的畫前,看了一眼,開口道:「六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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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章 十分

    他們這些人雖然都是有師承的,但每人的情況不一樣。

    鐘磊的師父是一個比較嚴格的人。他覺得自己的弟子還未出師,跑來參加比賽,要是得一個很差的名次,沒的丟他的臉。

    因此鐘磊今年是第一次參加比賽。

    林雲深則不同。他的師父覺得人需要歷練,要在挫折中成長。林雲深這幾年幾乎年年都參加比賽。他也不負師父和家人的重望,名次一年比一年好。

    在鐘磊看來,十分制的情況下,彭國安只給他打六分。可見他的畫在彭國安眼裡,只是比一般人好一點點,離被認可還差很遠。這樣的分數,他回去完全沒辦法跟師父交待。

    可林雲深卻知道,六分以上很不錯了。畢竟這些人見過太多的好畫,一般人的畫都入不得他們的眼。能給六分,就已得到了彭國安的認可,至少已能入他們的眼了。

    而且目前他的分數是最高的。就算趙如熙第一,張修言第二,他也能拿第三。即便後面康時霖、周文柏等人打的分數不高,得不了第三,能得第四、第五,於他而言也是不錯的。

    要知道,他去年只拿了第十名。

    他深知人的天賦是天註定的,像趙如熙的水準,有可能是他一輩子不能企及的。他也不會因此而妄自菲薄。畢竟他跟趙如熙的風格不同,擅長的方向也不一樣。

    在他擅長的領域裡,只要他努力,未必不會走到一定的高度。

    因此他得了彭國安的「六分三」的評分,心裡十分滿足,很是高興。

    聽著林雲深和鐘磊的分數,張修言內心波瀾不驚。

    他覺得這些人的水準都不行,得這樣低的分數,是應該的。

    他看到彭國安走到他的畫前,心裡既緊張又期盼。

    他的情況跟鐘磊類似,卻又有不同。

    他這也是第一次參加年底的才藝比賽。

    不過不是梅中君不讓他參賽,而是他自己不願意參賽。他自視甚高,只允許自己第一名,不允許有一丁點的失敗。

    而在他的畫技沒練到家時,他來參加比賽,要是拿不到第一名,豈不是丟大臉?往後被人提起,說某年比賽某人比他強,得了第一,他卻屈居第二、第三,他怕是要嘔一輩子。

    所以這些年他只去參加交流會,不來參加比賽。

    直到近一兩年,那些原先在畫技上比他強的,在年底才藝大賽上得了第一名後,就愛惜羽毛,擔心被別人比下去,讓成功成為過去,以後屢屢失敗,再也拿不到第一名,因此奪了一次桂冠後就再也不參加比賽。

    張修言四處打聽,確定今天參賽的人再也沒人比他強,這才來參加比賽。

    這會兒趙如熙無論是名次還是實力都比他強,但他經過剛才的震撼、失落,又看到鐘磊深受打擊的樣子,心裡已有了主意。

    他現在只盼著彭國安私心不要那麼重,給他打的分數高一些。如此,一會兒他才好說話。

    彭國安在張修言那幅畫前站定,看了一會兒,給出一個分數:「六分七。」

    張修言一下子黑了臉。

    他自認為自己的畫很不錯,曾有人說,他的畫都快趕上他師父、青出於藍勝於藍了。他這畫即便不能給十分,也至少有九分吧?怎麼才給六分?

    這是要給趙知微做陪襯?給他的分數太高,怎麼襯托得出趙知微的畫好,分數高?

    這一刻,張修言怒火中燒。剛剛還有些猶豫的心,此時越發堅定起來。

    他一定要揭露這場黑幕,還自己一個公道。

    此時彭國安已站到了趙如熙那幅畫面前。

    在看到趙如熙初賽、複賽的畫後,他非常期待能看到趙如熙決賽的畫。擔任國子監祭酒幾年,他見過無數才華橫溢的年輕人,可從來沒有哪一刻像這次比賽這般,讓他激動、掂記,茶不思飯不想,只希望決賽這天早點到來的。

    天知道剛才入場時,他有多按捺不住,想要從趙如熙的畫看起。

    現在,他終於看到趙如熙的畫了。而趙如熙也不負他的重望,畫出了如此震撼人心的畫。

    如果說,趙如熙畫的山令人仰止,畫的水令人激蕩,那麼她這幅山水,給人的感覺唯有震撼,震撼到所有的思緒都停止,所有外界的聲音、光線都消失,整個世界只餘了這天地諸神所造就的萬仞孤峰和咆哮奔騰的流水,再也容不下其他。

    「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

    站在畫前良久,他喃喃感慨。

    「老爺,該評分了。」彭國安的小廝提醒道。

    初賽和複賽評分時,彭國安就在趙如熙的畫前站了良久。那時無人圍觀,他站多久都沒人說什麼,其他四個評判者的表現也比他好不到哪裡去。

    可決賽時就不一樣了。

    為了不被前面判分人所干擾,後面那個評判者跟他的距離起碼要隔五個人。他這裡久久不給分數,後面的人就沒辦法進行判分。

    許多參賽者比完賽後,都會等在場外,希望能聽到自己的評分,知道名次如何;現如今還有那麼多官員圍觀。彭國安站得太久,十分不妥。

    所以他早早就吩咐過他的小廝,一旦他在趙如熙的畫前失神,小廝就及時提醒他,別讓他太過失態。

    小廝是湊到他耳邊喊的,聲音還不小,彭國安很快從失神狀態裡清醒過來。

    他深深看了畫一眼,報分道:「十分。」

    這分數一出,圍觀的眾人終於沒忍住,一下子議論起來。

    「天吶,十分?我沒聽錯吧?」

    「沒聽錯,我也聽到是十分。」

    「這分數有沒有太過?繪畫比賽從來沒人得過這樣的分數。我承認這畫畫得好,但這麼短的時間內畫這麼大一幅畫,總不至於一點瑕疵都沒有吧?」

    「我覺得以這幅畫的水準,給十分真不為過。」

    聽得眾人議論,彭國安很想跟大家說說他給十分的理由。

    這畫的水準已達國手,就算是功成名就的康時霖等名畫家,也不敢說他們的畫比趙如熙的更好。這樣的畫,還不能得十分,誰的畫配?

    但他這一說,就壞了規矩,會影響到後面評分的人。他只能強忍住心裡的話,站到一旁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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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2 07:03:5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九章 耿直康師父

    維持秩序的人見狀,大喊一聲:「安靜。」眾人都靜了下來。

    倒不是維持秩序的人十分有威嚴,或是大家很聽話,而是這時候康時霖已在評第五名的畫了。

    經過剛才的科普,就算原先不知道第一名趙知微是康時霖的徒弟,現在也都知道了。

    大家想知道康時霖會給他的徒弟打什麼樣的分數,因此全都安靜下來,目光都盯在康時霖身上。

    康時霖行事向來隨心所欲,極少顧及別人的目光與想法。因此這麼多人盯著他,他絲毫不受影響,神態自若地一路走,一路報數。

    「五分九。」

    「六分。」

    「六分五。」

    從第五名開始,他一路報上來,報分十分乾脆利索,完全沒有猶豫。

    林雲深聽到康時霖給自己的畫評了六點五分,整個人都鬆了下來,臉上不自覺地露出微笑。

    歷年來,幾個固定評判者裡,枯木先生最是嚴格,評分向來苛刻,給的分數基本都是最低的。大概在他老人家的眼裡,這些畫都差,只不過是比較差和非常差的區別。

    現如今他能給自己評六點五分,林雲深覺得已經沒有遺憾了。

    張修言則死死盯著康時霖。

    他要看康時霖給他和他自己的徒弟打多少分。

    康時霖走到張修言那幅畫旁邊,搭了一眼,便喊出了一個分數:「六分九。」

    聽到這個分數,張修言不光沒有一絲高興,反而一股火氣直竄心頭。

    他雙拳緊握,嘴唇緊咬,差點沒忍住這股怒火,發作出來。

    好在他知道時機不對,最後還是忍住了。

    康時霖腳下未停,走到趙如熙的畫前,看了一眼。

    這段時間趙如熙經常去陪著他畫畫,趙如熙的畫風他已經很熟悉了。雖然會被震撼到,但很快就能清醒過來,隨即能把其中畫得好和不好的地方指出來。

    可看到這幅畫時,他還是震了震,整個人在畫前呆立了一會兒,旋即回過神來。

    他明顯猶豫了一會兒,這才喊出了分數:「十分。」

    趙如熙雖說離開了賽場,人卻沒有走,而是站到了離人群遠一點的地方,觀察著這邊的動靜。

    她知道,她參加比賽。不得好名次還好,一旦名列前茅,必然有人嗶嗶。

    尤其是初賽、複賽名單裡,他們師徒幾人發現張修言也參加了比賽,而且名次就排在她後面,大家都覺得梅中君和張修言一定會搞事。

    因為龔城與梅中君花鳥畫家第一人之爭,雙方的矛盾由來已久,康時霖不止一次地跑上門去臭駡梅中君,梅中君對康時霖恨之入骨。

    現在有機會報復康時霖,梅中君絕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所以這會兒不光她沒走,龔城和吳宗也早已到了。師兄妹三人站在一起,關注著場中的動態。

    這會兒聽到康時霖喊「十分」,趙如熙忍不住道:「咦,咱們不是跟師父說了儘量打低分嗎?」

    他們原是商量過對策的。

    他們雖不怕事,卻也不願意多惹非議。尤其是朝廷這麼多官員,派系鬥爭複雜,被人揪住一點錯處就能大作文章。

    人家也不跟你當面扛,只在背後議論。惡意的流言四起,這對康時霖和趙如熙兩人都沒好處。

    而退一步,趙如熙即便拿七分、八分,也照樣是穩穩的第一。康時霖給她打低分,不光可以堵住悠悠眾口,還可以美其名曰「促使徒弟進步,不讓她驕傲自滿」。這樣做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所以師徒幾人都商量好,不管趙如熙的畫再好,康時霖也只打一個比第二名稍高一點的分數。當然,如果她發揮失誤,畫得不好,那自然是該打多少分就多少分,不需要徇私。

    康時霖當時是答應了的。

    可不知為何,這會兒康時霖竟然不按計劃行事,而是給她打了滿分,這叫趙如熙都很納悶,不知師父這是唱哪一齣。

    倒是龔城和吳宗最瞭解康時霖。

    龔城道:「定然是小師妹你這幅畫畫得太好了,讓師父實在不忍心昧良心給你打低分。」

    康時霖一生耿直,又沒多少顧忌,向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趙如熙的畫太出色,他卻要昧著良心打低分,怕是一輩子都不得安寧。

    吳宗贊同地點點頭:「定然如此。」

    趙如熙抿了抿嘴,望著比賽場地那邊,沒有再說話。

    這幅畫,不光康時霖滿意,她自己也是極滿意的。她如自己所期盼的那樣,畫出了迄今為止她最滿意的一幅畫。如果說送拍賣行的那幅畫還有一絲不成熟的話,那麼這幅畫在她看來就是完美。

    現如今師父寧願冒著讓人非議的風險,也要給她這幅畫打滿分,這份欣賞和維護之心,讓趙如熙動容。

    如此,她覺得哪怕惹來再大的麻煩,要遭受諸多非議,她也甘之如飴,對師父滿懷感激。

    那邊廂,康時霖這十分果然招來了旁觀眾人的議論。

    「枯木先生這十分,我該說他性格太耿直呢,還是不知變通?他要是給八分、七分,他的徒弟照樣能得第一吧?何必給這樣的高分讓大家質疑?」

    「可不是。那幅畫是畫得好。但枯木先生給自己徒弟打十分,給別人打六分,總讓人感覺怪怪的。」

    「照我說,有師徒關係的,比賽的時候應該避嫌吧?就跟咱們參加科舉一樣。家裡有子侄參加科舉的,一律避嫌不去申請當考官。」

    「話不能這麼說。方敬業幾位國子監的夫子,收的徒弟可不少。真要規定弟子參加比賽師父就避嫌,那他們這輩子恐怕做不了幾次比賽評判了。他們畫技好,為人公正,要是不來做評判,換了某些私心重的人,你怕是不服吧?」

    「方敬業他們幾人,每到給徒弟評分時,都會有意壓低分數,倒也沒人說閒話。枯木先生這也太高調了。」

    而滿腔怒火的張修言,聽到康時霖「十分」的報數,他心裡的怒火反而奇跡般消失了。他不光不再惱怒,反而十分高興。

    康時霖給趙知微打個「七分」,他還不好說什麼。可這會兒打了「十分」,他可就有話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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