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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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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莫仁] 夢華傳說《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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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5:12: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白氏遺老

徐定疆自從開始照著山老人的口訣修煉,很快的一絲絲綿長不絕的真氣便從那個大鐵缸中迅速的順著徐定疆的心意內竄,他不敢遲疑,一面引氣歸元,一面思索著山老人所說口訣的涵義。

現在的徐定疆,體內的內息本已涓滴無存,當這一絲絲的內息向內湧入,徐定疆自然而然的依著原有的路勁引領,也照著口訣的前兩句運行,不過,這股內息雖然納入了丹田,卻似乎不大聽話,只自顧自的在徐定疆丹田內盤旋不休。他一面吸納,一面向外發散,一面嘗試著整理內息,可是一直以來,隨著心意變化施展的內息首次不理會徐定疆,徐定疆一心分二用,吸納內息的速度立即慢了下來。

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徐定疆這麼一緩,內息經絡運轉不順,所有卡在半道的內息立即造反了起來,心裡微微一驚,連忙不再管丹田內的狀態,專心的吸納內息。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由外而內湧入的內息越來越快,氣海中內息的含量自然而然的也越來越豐厚,徐定疆心裡微微一喜,但隨即覺得不對,丹田中的內息從一開始就沒有平靜過,剛剛內息不足還沒什麼,現在卻是越來越是激烈,似乎打著轉兒般的旋動著,若這麼順著這些外來內息湧入,自己丹田不要被傷到了才好,可是剛剛又已經有過經驗,強分心神去控制不但無效,對自己的內息運作似乎也沒有好處,徐定疆只好在心裡默唸山老人傳授的口訣,想找出一個解決的方法。

可是徐定疆從頭至尾、翻來覆去的唸了不下五遍,就是找不到一句與現在狀況有關係的口訣。他心中逐漸的發急,現在的內息雖然比之前還要提升,但若是因此傷了內腑可是得不償失,徐定疆心念一轉,開始抑制由外而內的內息,不再照著山老人所傳授的方式吸納內息。

就在徐定疆以心念控制著吸納的速度峙,丹田內不斷旋動的真氣氣旋忽然加速起來,不但速度大幅提升,還在一瞬間將滯留於經脈內的內息霎時扯入丹田,徐定疆百脈中的內息一下子空空如也,這一下週身少了護持,一股熾熱的感覺立即從四面湧上,全身的肌膚彷彿被灼傷般的疼痛,徐定疆一個忍不住,差點從鐵缸中蹦了出來。

就在這一剎那,徐定疆忽覺頭頂傳來一股大力,跟著又聽見山老人沉著聲說:“你在幹什麼?一出來可就前功盡棄了!”

前功盡棄就前功盡棄吧,自己可不能這麼活活的燙死在裡面,徐定疆一面齜牙裂嘴,一面掙扎的想脫開山老人的掌力籠罩範圍。這一瞬,徐定疆猛然忘了自己體內的狀態,更別提以心意控制全身氣勁的流向,忽然之間,那股燥熱感又瞬間消失,徐定疆一楞,也不再掙扎,不過卻是滿頭霧水,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又過了一陣子,徐定疆終於有些明白,看來自己體內正不斷的吸納內息,越來越快的原因就在於丹田內那快速旋轉的氣勁,若是自己專心穩定那股內息,刻意停止吸納,只要一瞬間,四肢百骸、五臟六腑、奇經八脈中的內息立即被那股極大的吸引力扯入丹田,自己的軀體馬上變成不設防,在這接近沸騰的鐵缸中,可會死的非常難看。徐定疆腦海中一陣糊塗,這樣一直吸納內息的功夫有什麼用?除了在丹田中莫名其妙的多了個大漩渦之外,真的要對敵時也不知道能不能運出內息攻擊?

可是現在似乎沒有別的選擇,徐定疆只好在心底嘆了一口氣,認份的繼續吸收那莫名其妙、不明由來的外來內勁,至於之後該怎麼作,只好等之後再說了。

山老人見徐定疆終於穩定下來,他才鬆了一口氣,他昨日倒下的碧綠瓊漿其實是他經過數十年辛苦,濃煉出一種尚未取名的奇異藥物,這種藥物的原料除了自己�集之外,最重要的兩味主藥便是祁玉靈和衛天茭。

數十年前,山老人知道了這兩味藥物的神奇之處,但對祁玉靈和衛天茭為什麼只對功力尚未大成者有幫助卻是疑惑不明。按照道理來說,若是對於功力提升有幫助,應該不會分功力高低才對,山老人對藥物醫術本有獨到的瞭解,對於這兩樣東西一產生疑念,滿心就是想弄來研究研究。可是這東西只有皇宮中有,他想尋也不可得,直到後來才在陳晶露的支援下,能有固定的數量試驗。

這麼多年來,山老人自然也沒有白費工夫,他發覺這兩味藥物雖然都能提升功力淺薄者的功力,但其內在性質卻是完全不同,祁玉靈對清心順氣大有幫助,在剛服下的十餘日內若是靜坐練功,會比平時增益許多,幾乎能抵的上近半年的修煉。

而衛天茭卻全然不同,衛天茭能從內在引發本身的潛力,對身體尚未活化的部分能有效的增益,就算是內力不能因此提升,對於行動的敏捷、身法的靈活、頭腦的清明都有極大的效果,在整體上,自然也像是提升功力一般。

可是這兩樣藥物一遇到功力已成、也就是內息已經與天地相通的人,無論是清心順氣、或是本身的潛力幾乎都沒有提升的機會,所以這兩味藥物對這種人自然無效,可是內息與天地相通並不代表已經到了終點,依然有繼續提升的必要性,這也就是山老人這數十年來主要研究的問題。

至於山老人是不是已經研究出成果,這隻有他自己才知道,悶在水中的徐定疆更是弄不清楚,只見山老人望著鐵缸中的徐定疆低聲說:“至少應該不會有壞處┅┅”

徐定疆這時心無二用,根本聽不到山老人的話,他只專心的吸納著內息,這麼一專心,內息吸納的速度卻是越來越快,不用多久,徐定疆的內息便已經趨近飽和,他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卻發現內息的湧入似乎毫不停歇,依然向內擠個不停,而丹田盤流的氣旋也跟著越來越是激猛,直讓徐定疆渾身震動不休,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徐定疆忽然想到昨日山老人的口訣,現在的狀況算不算是“散入內海靈化氣”呢?內息聚集於丹田,心念引導著外來的內息……徐定疆腦海中靈光一閃,立即引著內息向著各臟腑百骸前行,果然內息依然打著漩渦在經脈中移動,一路行去,有些動盪不安的經脈內腑一個個的恢復平靜,還感到十分的舒適,正是“骨筋臟腑為之安”。徐定疆不再遲疑,立即依著一句句的口訣而運氣,那股奇異的內息立即隨著徐定疆的心意移動,同時由外而內的吸納也毫不停歇,加上這時丹田有了出路,由外而內的速度更是立即提升。

山老人雖然不明白徐定疆的進度,不過他眼看徐定疆氣色平和,臉上也不再是痛苦的表情,他鬆了一口氣,正想坐下休息時,忽然缸內紅光一亮,剛走開兩步的山老人一驚回頭,連忙奔回缸旁。卻見徐定疆皮膚上的暗紅雖然越來越淡,不過這時整個人卻冒出了淡淡的紅光,山老人傻了片刻,這才猛然想起這次本是為了替徐定疆消除“退蛇血”的毒素,並不是幫助徐定疆練功。

那段口訣與那玉瓶中的藥物本是絲絲入扣,現在加上退蛇血以及除去毒素的配方,卻與山老人以前設想好的狀況有些許不同,不知道會不會因此有意外的變化?山老人想到這裡,額頭上不禁出現了幾滴汗珠,再也不敢離開鐵缸半步。

白浪等人奔沒多久,地道中的空氣就越來越是悶熱,這時每個人的心裡都擔心著管道封死的可能性,也沒人有心情說話,白敏更是額上冒汗,焦急的尋找每個岔道的刻痕,想快點帶大家到安全的地方。

不過以速度來說,白敏本是最慢,何況還必需不時的停下觀察,不過現在白浪傷勢尚未完全痊癒,劉然又是由白玫扶持著前行,所以倒也沒人催促白敏。可是上方的房舍畢竟已經燒了許久,一絲絲的木灰炭屑不斷的飄落,白玫一面扶著劉然奔走,一面在心中暗自懊悔,早知道倪惕不能信任,但也沒想到他居然會臨陣退縮,若是有機會逃出,非得與他好好算帳不可。

白靈卻是一直注意著白浪,白浪身上的創傷她算是最清楚,不過她怎麼也沒想到,白浪調息沒多久,很快的就好似沒怎麼帶傷般的移動自如,若說白浪的功力到了這種程度,豈不是比二伯白離亂還要高深?這可不合理了,白靈心裡忍不住暗自嘀咕,不過只要白浪沒事,她也不會十分在乎,便不再為此事多作細思,只是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白浪的身上,預防白浪的傷勢忽然發作。

至於一直由白玟攙扶的皇儲劉然,他本已自份必死,只怕死前還被蛇人凌辱,或是被藉自己的名義圖利,沒想到還有機會死裡逃生,照白玫等人所說,這些年輕人都是來自荒野鄉村的貴族,似乎還有著同樣的師承,卻不知他們師傅是何等樣人?怎麼能培育出如此優秀的貴族人才?

不過話說回來,那叫做白浪的領頭小夥子,功力似乎遠出儕輩,何況他又姓白?莫要是五十年前的白家餘孽才好……不過白家人應該不會為劉氏皇族出死力,這個小夥子為了救自己而身負重傷,那是明明白白擺在眼前的事實,劉然想到這裡,對於白浪的疑忌又少了三分。他轉過頭望向白玟,見白玫一臉凝重的望著前方去路,劉然不禁心生感激,跟著在自己心中暗暗許下諾言,若是能逃出生夭,一定要好好報答這幾位年輕人。

白玫發覺劉然轉過頭望著自己,她自然而然的浮起了一個甜美的笑容,溫婉的說:“皇儲,您還好吧?”

見到白玫的笑容,劉然心中微微動情,心想這個叫陳玫的女孩兒生的十分甜美,若是能收納為妾,豈不十分美滿?可是劉然心裡卻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這女孩不是士族,不能當個婢女來處理,而自己日後將即位為皇,若自己的嬪妃中也有貴族,先不管皇族大臣會如何反對,日後若有子嗣也是麻煩,劉然想到這裡,不自禁的嘆了一口氣,沒回答白玟的話。

白玫卻也不是打定主意要施美人計,只不過她心裡明白,自己的笑容對於大部分的男人極有魅力,為了日後的大計能成,她自然而然的主動接觸將成為帝皇的皇儲劉然,不過她畢竟還是少女,對於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也不是十分明瞭,她這時見劉然嘆氣,自然不知道劉然想到了什麼,於是她抿嘴一笑說:“這時候還想什麼心事?”

劉然也算是拿的起、放的下,他心念一定,搖搖頭微笑道:“陳姑娘,還不知道你今年貴庚?”

白玟不直接回答劉然的話,只輕輕一皺鼻子,愛嬌的說:“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一見白玫的媚態,劉然心中又是微微動情,不過他強自收斂的說:“我只是想,你應該比我女兒芳華還小。”

這話一說,白玟微微一怔,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劉然也不再說,倆人便這麼沉默下來。

而殿後的白浪心中卻沒這麼複雜,他這時心中只湧起一個人影,那就是在東極城外軍營中守候的劉芳華,若是自己真能把她的父親救出,她會怎麼對待自己?白浪想起劉芳華臨行前交給自己月華劍的神情,心中不禁微微發熱,他又想,劉芳華若知道自己不是貴族,會不會大吃一驚?若是自己終有一日能推翻劉氏,她會多恨自己?想到這,白浪心中又是微微一痛,自己莫名其妙的產生了情愫已是萬萬不該,日後還是應該與她保持距離,以免誤人誤己。

正當各人想著各人的心事時,忽然前方轟然一聲,一股熱氣猛然從前方衝了過來,五人同時止步,白敏慘呼一聲:“糟了,前面要封住了。”一面加快腳步向前奔去,其他四人自然也加快了腳步,跟著向前急奔。

轉過了一個彎,只見前方有個發出暗紅色的小小火堆,正是由上方掉落下來的,這還沒什麼大礙,眾人一躍而過,正要加速前行時,又聽見前方傳來一聲更大的聲響,只見前方轟然掉落了一大片的木塊,這些木塊剛剛還在燃燒木屋的底層,本已經燒得發紅,這一落下,整個通道立即被封住,眼看無路可進,五人不禁傻在當場,不知應該如何是好。

“喂!”五人身後忽然傳出人聲,眾人一驚回頭,卻見一個頭面無須的老矮人站在眾人身後,連白浪都沒發現此人是怎麼來的。

白敏一見大喜,連忙奔過去大叫:“老爺爺,你過來了?路封住了耶……”

“我知道。”老人瞪了眾人一眼,最後目光在劉然身上集中了好一陣子,這才哼了一聲說:“跟我來!”隨即轉身就往原路走。

這下眾人可傻了,剛剛才從那兒來,怎麼現在又要往回走?正疑惑的當兒,卻見老人走沒幾步,忽然停下在牆邊摸索片刻,跟著移下了一片石板,露出一個長寬近一公尺半的空間,老人一躍而入,一面還說:“最後進來的人,記得把洞口封住。”

五人對視片刻,不禁都有些愕然,這個地下通道平時根本沒有人會使用,若說有人能在此行動自如已經十分怪異,沒想到地道中還有地道?可是這時也無路可走,白敏首先跨入了洞道中,接著是劉然與白玟,最後的便是白浪與白靈,白靈還記得老人的囑咐,將洞口石板又牢牢封住,這才緊跟著眾人而去。

這裡的通道雖然沒這麼熾熱,但空氣卻更悶,老人帶著眾人東拐西彎,也不知走了多遠,眼看到了一個還不算小的空間中,老人這才停步回頭說:“你們想去哪裡?”

“離城。”白玟立即回答。

“沒這麼簡單。”老人看著白玟緊緊扶著劉然,似乎十分不順眼,他瞪了白玟一眼,便不再看白玟與劉然,轉過頭對其他三人說:“這裡沒有通道可通出城外……”

劉然一開始就覺得這老人對自己不怎麼和氣,他當了幾十年皇儲,除了被蛇人擒捉之外,從沒受過這種悶氣,他見老人不理會白玫,忍不住插口說:“老先生,若是你能助我們出城,本王當盡力相謝。”

老人話說到一半被打斷,大不高興的瞪了劉然一眼,哼聲說:“你能給我什麼?榮華富賈還是權力地位?”

劉然雖覺對方口風不對,仍硬著頭皮說:“本王願盡一己之力。”

“你省省吧!老夫若是稀罕,也不會待在這兒了。”老人不再理會劉然,轉過頭說:“這裡的地道可以通到東極城中大部分的地方,就是不能通出城外,你們選個方向吧。”

白浪還不及回答,白玫已經開口說:“城南的貧民窟。”

老人目光轉向白玫,臉上難得了露出一絲微笑說:“你想回去尋那個龍將的晦氣?”

“不。”白玟微微一笑說:“想出城還要靠他幫忙。”

“也對。”老人對白玫的機智似乎頗為讚賞,神色不再這麼嚴竣,只不過忍不住又瞪了劉然一眼,目光這才轉向白浪說:“聽說你是領頭的?”

白浪一怔,劉然在此,自己怎能說是領頭的?白浪只好搖搖頭說:“不,有皇儲在此,當以皇儲之令為主。”

劉然這時已經確定這個老人八成與自己有仇,只不知道仇從何來?反正這時自己也無能為力,劉然乾笑一聲說:“白管帶,就由你做主吧。”

“是。”白浪向劉然回了一禮,轉頭對老人說:“老人家有話請說。”

“你們之中,我要留一個人下來。”老人沉聲說:“由你決定,留下誰?”

這話一說,劉然心中自然猛跳,此人看似與自己有仇,豈不是打自己的主意?不過他既然問白浪,諒白浪也不敢留下自己,劉然轉念一想,對自己這個想法又不大有把握,他們可是師兄弟、師兄妹的關係,若此人出困後不提曾救出自己,也無人能拿他治罪,劉然不禁擔心起來,希望白浪比較重視榮華富貴,這樣自己還有機會出困。

白敏心裡更是緊張,剛剛沒機會與眾人說明老人的事情,本以為老人已經同意眾人的作為,沒想到他還是想把劉然留下,那大家不是白走一趟?白敏在一旁搓著手,但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白浪卻是根本沒想到這件事,對他來說,任何人留下都不行,白浪立即搖頭說:“對不起,這件事我不能答應。”

老人面色一變,揚起頭來說:“就算我不出手,你們也只能全部餓死在這裡,還是考慮考慮吧。”

白浪再遲鈍也能注意到,這老人似乎是想留下劉然,話說回來,白浪若能選擇,自然也是先選劉然,不過這麼一來怎麼向劉芳華交代?白浪還要說話,白玫已經先一步開口說:“不知老前輩留下一人所為何事?”白浪當即住口,聽聽這個老人想幹麼也好。

老人目光向著五人掃過,頓了頓才說:“這件事不用你們操心。”

這下子沒有轉圜的餘地了,白浪臉色一整,搖頭說:“既然如此,那就不勞前輩帶路了。”

老人目光一凝,神色中看不出來是生氣還是訝異,只是仔細凝望了白浪片刻,跟著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白玫急叫:“前輩,請稍候。”總不能當真讓大家餓死。

“怎麼?”老人目光望向白玫說:“小妮子想留下來嗎?”

眾人微微一驚,原來此老並不只是想留下劉然,而是誰留下都可以,劉然心裡剛鬆一口氣,白敏卻是一頭霧水,老人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白浪、白玫、白靈雖弄不清楚狀況,不過這麼一來,似乎是不能善罷了,白玫將劉然靠在牆邊,往前兩步說:“雖然有些冒犯,但小女子想向前輩討教幾招。”

白玟這麼作其實有些無賴,但現在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若是眾人能拿下對方,說不定能逼出正確的路線來,最不濟也能與對方同歸於盡。

白敏可緊張了,他連連搖手打眼色,要白玟收回這句話,這個老人的功夫他可是見識過了,除了白浪也許還能過個幾招,其他人連提都不用提,現在白浪又身負重傷,此事毫無指望。

白玟心知白敏打手勢的用意,正不知該不該繼續說下去時,老人忽然呵呵一笑說:“好,若是你們當中有人能贏得我一招半式,老夫無條件帶你們出去。”

這可就不試白不試了,白玫正要向前,哪知白靈忽然一個縱身而出,擋在白玟與老人之間,向著老人說:“老前輩,我先來請教。”白靈雖然只比白玫小上兩歲,但這一陣子她心無旁騖的苦練功夫,其實已經超越過白玫,在三小中可以說是功夫最高的。

白玟自然明白自己手底有多少功夫,見白靈出場,她一怔之下只好止步,只見老人似乎更是高興了,他上下打量了白靈片刻,呵呵一笑說:“好,出手吧。”

白靈二話不說,右足踏出半步,兩手同時一揚,一上一下的向著老人胸腹便抓了過去,勁急的氣流同時縱爪端發出,發出嗤嗤的聲響。

這一下來的好快,老人吃了一驚,雙眼精光大盛,他驀然一吐氣,胸腹同時縮了進去,這才來的及移身讓步,險險閃過這兩爪。

白靈毫不遲疑,左足施勁一彈,整個人向著老人斜掠,左爪原式不變的追擊,右爪卻在半空中劃了一個弧形,整個罩住老人左半邊的退路。

老人沒想到白靈變招如此之快,不過老人的功夫畢竟高強,在這一瞬間,他驀然滴溜溜的一個向右旋轉,先閃開了白靈左爪的氣勁,跟著順著白靈的左臂旋繞,向著她左肩欺了過來。

白靈沒想到這一下還能讓老人避了開去,若是被老人欺近只怕凶多吉少,白靈臨危不亂,左爪不待招勢使老,驀然一勾右肘,想將老人撞開,同時正在劃出弧形的右爪跟著一變式,向著右側老人的面門抓去。

老人在白靈左肘一撞時,軟綿綿的受了這一擊,卻在右爪將近時驀然發力,整個人向後彈了開去,白靈正想追擊,哪知老人發出的力道雖不大,自己的身法卻無法運轉靈活,終於還是頓了一下。

老人喘過一口氣,忽然仰天大笑說:“好!本想先讓過三招,沒想到最後一招還是被逼的出手了,真是後生可畏。”

白靈本要追擊,見老人這麼一說,她不禁停了下來,原來老人剛剛不是無法還手,居然只是忍著不出手,白靈心中微慄,兩手拿穩架勢,等待著老人的進攻。

老人目光望著白靈,等了片刻見他沒有動作,老人忽然和藹的一笑說:“來吧,我不會傷了你的。”

白靈見老人溫和的笑容,心裡去了三分敵意,她嬌叱一聲,驀然一躍,整個人頭下腳上向著老人抓去,兩爪翻間,數十道爪影四面發散,向著老人整個上三路籠罩過去,這是將白浪傳授的爪功與一些些白家新創掌法揉合而成的功夫,也是白靈最近苦練的招式,這可連白浪都不會。

老人左手向上一揚,輕笑一聲搖頭說:“力多而散,不如剛剛那幾招。”說話之間,一股沛然大力向上緩湧,白靈一驚,雙爪加快了速度破開對方的勁力,可是果然如老人所說,白靈左探右探似乎總是有有力難施的感覺,白靈也算是反應快的,她猛然一收勢,兩爪聚合一凝勁,猛然將老人的勁力破開一個口子,向下穿了過去。

老人見白靈一點就醒,似乎更開心了,他也不趁隙而攻,忽然向後退了兩步,點頭說:“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白靈安然翻身落地,見老人讓開兩步,她這時已經知道自己遠遠不是對方的敵手,正不知道該不該認輸退下時,老人忽然兩掌一拍,呵呵笑說:“輪老夫攻了,小心點。”話聲一落,整個人向著白靈直捲了過來,兩手一揮,似有十來條手臂同時欺近,白靈一驚,連忙施展渾身解數應付,兩人立即乒乒乓乓的打了起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白靈根本不是對手,不過老人似乎也沒有惡意,過不多久,只見老人越來越是輕鬆,掌拍指點的就把白靈迫的團團轉,白靈嬌小的身軀比老人也高不了多少,在老人掌力籠罩下,白靈只能迅速的騰挪閃避,更別提反擊了。

白浪看的心中暗暗打鼓,比招式、比技巧自己是遠遠不及了,遇到了這樣的對手,自己除了運足內勁硬拼之外,看來也沒有別的方法,不過就算自己全力以赴,是不是對方的敵手都還是未定之數,何況現在身負重傷?白浪自忖絕無勝算,可是總不能答應留下一人,白浪無法可想下,只好決定,等白靈戰敗之後,自己無論如何一定要拼上一拼,若是打輸,自己留下便了,總不能讓這些人留下……白浪心中隱隱在想,若是能就此關在地下,不再煩惱劉白之爭,也是一件蠻快樂的事情。

過了約莫二十分鐘,白靈已經滿頭大汗,動作越來越是遲緩,也明白自己絕無取勝的機會,可是她雖然外表溫婉,內心卻是極為倔強,依然硬著頭皮在老人的攻擊中求個不敗,話說回來,她想安然脫出老人的攻擊圈,只怕也是力有未逮。

就在這時,眼看老人兩掌一抖一滑,迅疾的穿過了白靈的防禦,一左一右的就要拍到白靈的肩頭,這還得了?若是讓對方同時擊中雙肩,那可是奇恥大辱,白靈全力後撤,一面將已散到外門的雙手急速拉回,但這似乎也是徒勞無功,想要挽回可比登天還難。

說時遲、那時快,老人的雙掌就要拍到白靈身前時忽然一頓,兩掌有如電閃的又收了回去,白靈心裡一鬆,一個氣息不穩,整個人後退了三、四步這才穩定下來。老人卻是笑嘻嘻的點頭,似乎一點也沒有追擊的意思。

打到這裡,白靈也沒話可說了,她連深呼吸了幾口,調勻了氣息才開口說:“多謝前輩指點,晚輩認輸。”

“嗯。”老人的臉色更好看了,他點點頭說:“能練到這樣不簡單了。”

白浪一個踏步向前,正要出言挑戰時,白敏忽然跳出,開口就說:“我留下來!”

白浪一怔,皺眉望向白敏說:“你胡說什麼,住口!”

白敏不敢不住口,但他心裡知道,老人留下自己,一定不會有壞事,何況白浪傷勢未愈,若是一場拼鬥下來傷勢復發,那可是得不償失,問題是這件事不能在劉然面前說,白敏急的跳腳,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見白敏安靜下來,白浪向老人拱拱手說:“老前輩,白浪討教。”話一說完,白浪立時運起了全身的勁力,不過氣息一運到胸前還是有刺痛的感覺,白浪忍不住微微一皺眉,說不太出話來。

“還是不要吧?”老人明察秋毫的微笑說:“你現在一動手,只怕就要抬著出去了。”

白浪正要強忍疼痛的說無妨,只見剛抹完汗的白靈忽然大聲說:“浪大哥,我留下。”

白浪一怔,他可不好意思對白靈叱喝,只沉著臉說:“小靈,你等我打完再說。”

“不。”白靈搖頭說:“沒有這個必要,我留下就是了。”

白浪一急,胸口的疼痛更厲害了,額頭上的汗珠跟著冒了出來,白玟見狀開口說:“小靈,你想清楚了?”

白靈緩緩的點了點頭,目光卻沒有望向白玫,依然關心的望著白浪。

什麼話?白浪更是發急,他們把自己當成什麼了?白浪強抑疼痛掙扎的說:“你們……你們都住口。”

“浪大哥,我們不是這位前輩的敵手的。”白玟冷靜的說:“你若是不希望小靈留下,我留下也可以。”

“還是我留下吧?”白敏不識趣的嚷,只有他知道留下毫無兇險。

“你別說話!”白靈一轉頭向著白敏叱說:“什麼時候輪你做主了?”

白敏畢竟還是怕白靈,只能瞪眼吞了兩口口水,說不出話來。

白浪怎能讓這種事發生?他一咬牙,強運真氣說:“你們全都住口……大家一起進來,就要一起出去,若我真的輸了,我留下便是……前輩,請指點。”白浪兩爪同時提起,連集了全身真力,自己現在不耐久戰,若想勝得一招半式,一定要在開頭幾招才有機會。

老人目光轉到白敏身前,見他滿頭大汗,想說話又不敢說話的模樣,他心中已經明白大概,於是他輕輕一笑說:“小夥子,看來你的功力不弱,老頭不想害了你,這樣吧,我玩個功夫,若你能照樣作一次,就算我輸了。”

“什麼功夫?”白浪可不敢貿然答應,對方若是提出比腳程之類的功夫,自己現在的身體絕對無法應付。

“就是這樣!”老人轉向一側的泥壁,右掌忽然一縮,同時手腕在半空中劃了一個絕妙的弧度,同時一股氣嘯聲倏然響起,就在這一剎那,老人的右掌忽然又推了出去,突然間只見前方泥牆整片近兩公尺方圓同時向內凹了進去,好似冰雪消融般,無聲的直陷入了近五公尺深,老人這才一收掌,卻聽四人的泥壁忽然傳出了一連串輕輕的“噗噗”響聲,許多細如粉末的小泥沙從這新鮮的洞口坍洩出來,直堆到老人的腳前。

這時眾人已經嚇的目瞪口呆,只見老人已收勢的右掌又輕輕一揮,將那堆細砂整個向外掃開,剎時,原本光整的泥壁上出現了一個長寬兩公尺餘,深達五公尺的大洞窟。

白浪還來不及認輸,劉然已經驚訝的大叫:“‘陰爆掌’……你……你是白家餘孽!”

“說的對。”老人神色一沉說:“姓劉的,你可想留下?”

“陰爆掌”乃是白家皇室絕傅,除了帝皇之外,連一般的白家皇族都沒機會學到,據傳陰爆掌出手無聲無息,以陰勁迫入人體,卻又內含性質相反的爆裂力道,中掌之處無論皮肉骨血全化粉末,厲害非常,白浪等人自然曾有聽聞,不過他們都以為“陰爆掌”早已失傳,怎知還有人會這種招式?

不過此人必是白家遺老無疑,白浪、白玟、白靈霎時間明白了白敏吞吞吐吐的原因,可是在劉然面前,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話,只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傻在那裡。

白玟的心念動的最快,她一轉念頭立即說:“前輩,剛剛的提議還算數吧?我們只要留下一人便可。”

“沒錯。”老人惡狠狠的望著劉然說:“你們當然知道我希望留下誰了?”劉然嚇的不敢接口,他自然不知道,老人這話倒是作戲的成份居多。

白浪心裡一陣遲疑,自己是絕對作不到這樣的功夫,便算是自己全身無傷,運集全力,最多轟出一個亂七八糟的大洞,要達到這種狀態,不只是內力充沛就能辦到的……可是真的要留人下來嗎?

白靈心念轉了轉,望著白浪堅定的說:“浪大哥,不用想了,還是我留下吧。”

白浪現在已經知道不會有什麼大礙,可是讓白靈就這麼留下,他也是十分擔心,正不知如何決定時,白浪耳邊忽然傳來老人的傳音:“傻小子!別囉唆了,讓我造就一下這小妮子,三個月後老夫放她出去,豈不是你的一大幫手?”

白浪心中一震,再無遲疑,向著老人一個躬身說:“請前輩多加照拂晚輩師妹。”

“這就說定了。”老人又瞪了劉然一眼說:“算你運氣好,有人肯替你送命……”

劉然心中自是認為白靈留下必死無疑,他也不是無恥之人,只見他考慮半晌,終於一咬牙說:“想要我的命就直說,何必玩此花招,本王留下便了。”

這一說大家都傻了,這豈不是弄巧反拙?這下連白玫都沒了主意,不知該怎麼收尾才好。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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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5:12: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重見天日

老人聽劉然自願留下,有些訝異的望著劉然片刻,這才臉色一沉說:“你真想送死?老夫成全你。”跟著一揚掌,就要向劉然揮擊過去。他早想把劉然宰了,只不過顧忌著白浪等人的計劃而放他一馬,現在這傢伙不知死活強出頭,老人自然不願客氣。

白玫眼見情況危急,連忙攔到劉然身前,對著老人大聲說:“不可,皇儲乃萬金之軀,若要留下皇儲,我們只能一死相拼。”她的口氣雖然激動,臉色卻十分輕鬆,眼珠子還轉來轉去,反正劉然也看不到。

其他人看的自然清楚,白浪忍住笑,踏前一步說:“正是,前輩儘可任選一人,但絕不能留下皇儲。”

老人心裡暗贊眾人聰明,只見他神色一板說:“你們對這傢伙倒是忠心……”

“前輩不可出爾反爾。”白靈也開口:“剛剛已經說定,由我留下便是。”白靈不善作偽,聲音依然十分平靜,沒白玫這麼激動。

“靈姊,還是我留下吧?”白敏忍不住又說了一句。

“小敏,你別跟我爭。”白靈也不罵了,輕嘆了口氣低聲說:“就讓我留下吧……”

白敏其實也有些捨不得離開白浪,見白靈如此堅持,加上料想也不會有什麼問題,所以也不再爭論,閉上嘴不再表示意見。

其實剛剛老者傳音給白浪的內容白靈並不知道,她只知道老人八成沒有惡意,不過在她的想法中,這一來也可能從此無法重見天日,她自然不願讓白敏犧牲;何況她心中一直有番困擾,頗想就此躲在地底,不再為世俗之事煩心。

老人不再刺激劉然,橫了白靈一眼說:“好,小妮子就在這裡等著,我先帶他們出洞。”

劉然剛剛一時衝動出頭,話一出口就有三分後悔,還好白玫等人適時的替他轉圜,這一來劉然對白浪等人不禁大為感激,這倒是一個事先沒料到的收穫。

既已決定,眾人不再多言,老人率先向著一個支道行去,白浪等人自然緊隨其後,一行人大步離去。

這時東極城外的營帳內,劉禮、劉芳華以及一干將領都聚集在內,眾人正為了要不要等白浪的消息而大起爭議。

白浪入城已經是第四天了,這幾天不只沒有白浪的消息,連一向都多多少少會傳來一點消息的暗探組織也毫無訊息,眼看大軍駐守城外已經三十餘日,卻一直只能按兵不動,部隊的士氣難免低落。

所以有些將領認為應該立即攻打東極城,當然也有些將領提出反對的意見,會議中就這麼分成兩派,各自表達他們的想法。

對於白浪等人,因為已經過了這麼多天無消無息,多數人都認為他們凶多吉少,甚至對於皇儲劉然是否存活也不表看好,所以“霸刀龍將”陳揚、“玄槍龍將”唐贛及其妻“碧戈龍將”關勝男,都贊成立即攻擊。

但仍有幾位不贊成攻擊,主要有“海濤龍將”易嵐、“磐石龍將”何威凡,當然也包括還沒對白浪等人死心的劉芳華。

除劉芳華外,易嵐與何威凡所持的主要理由是敵方軍力不詳,知己不知彼十分危險,而且他們較為持重,鹹認應先探明皇儲生死再作舉動。

兩邊各有三人贊成,也就是說,“神山衛國使”劉禮的想法將直接決定大軍的動向。

眼看劉禮遲疑未定,一臉橫肉的唐贛大聲說:“衛國使,大軍不能再等下去了,就算對方人數真的超過七千人,現在被我們由外而內的反包圍,他們人數再多也沒用。”

何威凡轉著念頭,沉聲說:“唐龍將說的當然也有道理,不過現在我們的軍隊四部加起來不過五萬人,就算加上芳華郡主的兩萬餘人,也不過七萬多人,豈能有效的將東極城封住?以屬下看來,至少海路就封不住。”

經過近月的征戰,各部兵力本來就都略有損失,只有劉芳華手下兵源充足,所以前兩天經過調配,將她麾下部分的士兵移入五部內,再加上劉芳華本就想去蕪存菁,又對所屬做了一些汰換,現在實際受她支配的部隊大約只有兩萬五千人。

見何威凡不贊成,易嵐跟著說:“他們其實也不怕我們封城,蛇人既然拿人族當食物,支持個一年半載也沒有問題。”

“就算東極城民都被吃光了,海路未封也是沒用。”持攻擊意見的陳揚搖頭說:“這麼一來,豈不是把東極城讓給了蛇人?這可是人族的奇恥大辱,而且從此東面門戶大開,蛇人隨時可以西進,都城十分不安全。”

“我們應該要求南角城派兵支援。”何威凡說:“雖說南角城身負防禦蛇族的重任,可是既然蛇族在這裡就有七千人以上,南角城派個兩萬人來支援應該無妨……何況新任‘攘外安國使’徐小王爺擅於戰陣,若有他來相助,成功的機會大增。”

何威凡說完,目光望向劉芳華,在都城的人都知道劉芳華與徐定疆交情極好,何威凡也正想要劉芳華幫腔。

劉芳華當即點點頭說:“是的,定疆一個多月前曾以一萬軍力大破兩千蛇人,只損失了不到五千人。”

“但是遠水救不了近火。”關勝男板著一張凹凹凸凸的臉皮尖聲說:“何況我們也沒有確證,若是蛇人現在只剩六千人,我們豈不是貽笑天下?”

說來說去依然沒有結論,眾人又沉默下來,等待著劉禮的決定。

劉禮一直不置可否的盤算。一開始,自己這一邊近十萬人,現在經過了一些傷亡及淘汰,差不多還有七萬多的精銳,其中大約七、八千人是在戰陣中傷亡,東極城殘兵也溜走了數千人,另外,被劉芳華淘汰約四千人則在後路擔任補給支援的任務。而蛇族總人數雖不知共有多少,但想來也損失了近千人,算起來人族還頗佔便宜,而自從上次談判之後,蛇人一直沒有試圖出城,這也是件十分奇怪的事情,莫非他們還在等援軍?這麼說來,他們應該軍力不足才是。

劉禮想到這裡,心中又轉念,便算有近萬蛇族人盤據在東極城內,現在既然已經被大軍包圍,他們也很難獲得壓倒性的勝利;也就是說,就算己方的七萬大軍大敗,蛇族人最多也是慘勝,就算他們還剩下三千人,也不足以動搖人族都城的平安。

那麼,蛇族人在等待什麼呢?難道還有蛇族人會過來支援嗎?

劉禮心裡一驚,若真是如此,實在不能這麼等待下去,可是由城外攻入又沒有勝算,想封住蛇族退路也力有未逮,到底應該怎麼作呢?

見劉禮一直沒說話,唐贛忍不住叫:“衛國使……衛國使!”

劉然一楞回神,目光轉向唐贛,唐贛雙眼一凝,意有所指的說:“衛國使,現在可是大好機會,時機稍縱即逝啊。”

唐贛這話一說,何威凡、易嵐、劉芳華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連支持出戰的陳揚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現在又算是什麼好時機了?還稍縱即逝?

其實這話只有劉禮、唐贛、關勝男明白。唐贛的意思是,若現在揮軍攻擊,皇儲劉然必死無疑,劉禮威望早著,必然能順利成為下任帝皇。

劉禮瞪了唐贛一眼,思忖了片刻終於說:“就算我們全軍進攻,可有必勝之算?”

這話一說,劉芳華等人終於知道,原來劉禮心中想全面攻擊。他們還來不及出聲反對,陳揚已經站出來大聲說:“屬下願為先鋒。”

“別急。”劉禮皺起眉頭說:“尚未定出決戰策略,哪裡談的到誰當先鋒?”

“二叔。”劉芳華遲疑的說:“若真要出戰,芳華的部隊也願為前鋒,不過希望二叔三思。”

何威凡見議題一轉,已經由是否出戰變成如何攻擊,他嘆了一口氣,沉吟著說:“啟稟衛國使,若真要出擊,首先不能讓蛇族倚仗東極城堅固的城牆,我們必須將城牆開一個出口,才有機會攻入……只不過,以現有兵力來說,可能不易殲滅蛇族,最多將他們趕回大海。”

“這樣總比蹲在這裡發呆好。”唐贛與其妻關勝男忽然對視一眼,目光中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說:“啟稟衛國使,屬下派人挖掘通向城西的地道,估計明日就能挖至城牆下,只要到時安排下炸藥,包準城牆一轟便垮。”

唐贛這麼一說,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目光轉向劉禮,原來他早已計劃好此事?

劉禮卻是吃了一個悶虧,他確實不知此事,不過現在的情況下,推說不知看來也沒用。

劉禮目光凝住了唐贛、關勝男片刻,兩人自知理虧,不由得低下頭去。劉禮何嘗不知他倆的想法,說起來也是為了自己好。劉禮嘆了一口氣,搖頭說:“不急著安放炸藥,既然挖到了城牆下,想必也能挖到東極城內的地下水道中,這樣豈不是能探聽出城內的情形?”

這話一說,眾人目光一亮,確實是個好主意,哪知關勝男卻搖搖手,不表贊同的說:“衛國使,若是一打通至水道,水道內的水會立即倒灌入地道,不但不易放置炸藥,也容易被蛇人發覺。”

當然,眾人心裡都明白,這個問題不是不能解決,只不過若要同時完成這兩種任務,那絕非一兩天之內能達到;至於現在大部分的水道其實已經被蛇人封閉,在場的人卻是毫不知情。

劉禮思索片刻,忽然抬頭說:“芳華!”

“請二叔吩咐。”劉芳華立即應聲。

“東極舊部什麼時候可以出海?”劉禮說。

劉芳華一怔,隨即有些黯然的說:“整編均已完成,隨時可出海。”

這時眾人皆已明白,既然東極城牆可破,不但蛇人失去地利。城內居民也有機會逃出,大不了就此放火毀了東極城,這樣反而變成人族佔了地利。不過這麼一來,蛇人必定往海外逃,海面上務須有軍隊追擊,能殺得一個是一個。

“好!”劉禮倏然站起身來,沉聲說:“明日整頓軍伍,我們後日便炸破城牆!待居民撤出數日,立即放火焚燒東極城,此時蛇族必將出海逃逸,就由東極舊部率軍追擊。”

“是!”眾人轟然應諾,不過劉芳華應聲的同時,心中卻是黯然神傷。這麼一來,父親劉然再也難保安全,可是事已至此,也沒有更好的選擇。至於白浪等人她倒不這麼擔心,只要城破前他們還沒事,自然更容易逃出,只希望白浪不要把月華劍弄丟了就好。

倪悌昨日拋下白浪等人自行逃走,若說沒有一絲愧疚也太不公平,只不過在當時的情況下,倪悌算是已拖到了最後一刻。若不是後來白浪忽然奮起神威,生了一股莫名的力道,白浪等人確實沒有能力再度逃入火場。

但這些事情倪悌自然不知,倪悌心中只轉著念頭,等城破之後,這件事是瞞不住的,倒要先想個好理由,還好白浪不過是個管帶,想來也沒什麼人會替他出頭。

可是從昨晚到今天,不知道有多少蛇人到處搜尋,還殺了不少人,按道理白浪等人應該早就死乾淨了,蛇人莫非是感到什麼蛛絲馬跡,發現城中有人幫忙,正到處洩恨?倪悌搖搖頭,暗歎日子越來越不好過,從昨晚到今晨至少就來了三組蛇人,到處破壞還兼燒殺,若不是自己躲的快,豈不是殃及池魚?

不過剛剛傳來消息,蛇人不知為何忽然將四面搜尋的蛇人都召了回去,自己才趁機趕回窩裡休息片刻,想來暫時應該不會有事了。

倪悌正放下心事,想好好打個盹的時候,忽然一個士兵急急的奔入,對著倪悌滿臉訝異的說:“啟稟龍將,城外又有人進來了。”

倪悌一怔,站起說:“又有人來了?有多少個?”

士兵吞吞吐吐的說:“只有一個,不過……”

“不過什麼?”倪悌不耐煩了。

“這人……”士兵頓了頓,吞了一口唾沫說:“似乎並沒有官職在身,可是又是個貴族。”

又是什麼人?倪悌糊塗起來,東極城這麼容易闖入嗎?才過沒幾天又闖來一個,卻不知與上一批人有沒有關係?

倪悌不再發問,大步向外走去。

到了前廳,倪悌見到一個渾身髒汙、面相平凡、身形頗高的青年,正對著自己施禮說:“這位想必是倪龍將了,卑職陳壘,隸屬於芳華郡主親兵隊內。”此人正是白壘,卻不知他怎麼混進東極城的。

倪悌一怔,又是芳華郡主的人?點點頭說:“城外有什麼訊息嗎?”

白壘怔了怔,不答反問的說:“請問龍將,可知在數日前,城外曾另派四人入城,是由白浪管帶領……”

倪悌沒想到這麼快就要編好謊話,他頓了頓才說:“當然,白管帶曾在這裡待過數日,不過後來他去了西鳴坊,一直還沒回來。”

白壘眉頭緊鎖,沉聲說:“西鳴坊,那是什麼樣的地方?”

倪悌心裡暗暗不爽,這個小子以為他是誰?一句緊逼一句的問個不停,不過他仍耐下性子,回答說:“那是蛇人聚集的地方,靠東。”

“可否請龍將指引路徑,卑職想去那裡一探。”白壘立即說。

倪悌總還算是有良心,揮揮手說:“算了吧,那裡早無人蹤,白管帶八成也是凶多吉少,話說回來,你到底怎麼進來的?還出的去嗎?”

白壘可不想放棄,他仍堅持的說:“卑職是一定要去的,還請龍將成全。”

倪悌站起身來,往白壘走了兩步,皺眉冷聲說:“本將說的話你聽不懂啊?”白壘一怔,只見倪悌接著說:“我問你的話你不答,你倒是問個不停?”

白壘連忙躬身說:“龍將恕罪,白浪等人乃卑職師兄,卑職心中擔憂故有失態,還請龍將恕罪,若龍將不願告知,卑職可以自行找人探問。”

說了半天,這傢伙還是要去?倪悌心想,乾脆把這傢伙抓起來,省的他去送死。

想到這裡,倪悌故意一沉臉色說:“在本龍將面前豈可如此?你好大的膽子!”話一說完,倪悌右手一伸,向著白壘的肩頭抓去。

白壘一見,雙腳一錯之間已經飄退了一公尺,一面驚訝的問:“倪龍將?”

“好身法。”倪悌一驚,閃身已經追了過去,右掌去勢不變的追擊白壘的肩頭。

若是平常,以白壘的個性可能還不會反擊,大不了讓對方捉住便了,說不定還能打探出一些隱密的事情;可是現在白浪等人身死未卜,可不能在此虛耗時間,白壘雙目一凝,左掌虛空一抓,驀然向著倪悌的右腕抓了過去。

倪悌見白壘左爪一凝,一股勁流立即向著自己手腕衝來,其勢甚為鋒銳,倪悌一驚,沒想到白壘有這樣的身手,連忙轉腕變招,閃過白壘的爪擊,跟著左掌探出,向著白壘的前胸擊去。

倪悌並沒打算真的打傷白壘,而白壘也不想結這個仇家,兩人都留了幾分勁,一轉眼間,乒乒乓乓的過了數招,白壘運勁一激,兩人同時震退兩步。白壘立即飄身後退說:“倪龍將,恕我打擾了!”

倪悌沒想到自己連白壘都攔不下來,正發怔的時候,卻見飄到一半的白壘忽然一個旋身落地,探爪向外便抓,倪悌這才注意到,一個不知死活的士兵正急匆匆的奔了進來,倪悌連忙叫:“手下留情!”

白壘一出爪,這才發現那士兵似乎是適逢其會,並不是打算攔下自己,連忙一撤爪力,指端恰好撫過已經呆愣住的士兵喉間,白壘收爪搖搖頭,閃身出門。

“又怎麼了?”倪悌遷怒到士兵的頭上。

白壘雖然已經撤去爪力,還是有一絲餘勁撞到士兵喉頭,士兵呃了半天,這才斷斷續續的說:“龍將……外面白管帶……還有皇儲……”

什麼?倪悌一楞,白浪怎麼與皇儲扯上關係了?倪悌還沒搞清楚,已經聽到屋外傳來驚呼聲:“壘哥!你也來了?”卻是白敏的聲音。

“浪大哥,你受傷了?”這是白壘的聲音。

倪悌一皺眉,連忙闖出門口,只見白浪一行人,頗為狼狽的站在屋前空地,白浪正向白壘說:“你來了很好,先見過皇儲。”

“是。”白壘立時說:“卑職陳壘,見過皇儲。”

什麼?倪悌順著白浪示意的方向望過去,只見白玫扶著一個面容憔悴,臉色蒼白的中年人,那不是皇儲是誰?

倪悌顧不得白壘在一旁施禮,慌慌張張的奔過去行禮說:“恭喜皇儲,還好您安然無恙。”

“哼!多虧沒被你害死。”劉然才剛被地底老人放生,心情十分糟,想到若非倪悌,自己也不用受這個氣,由不得他不發火。

倪悌可有些冤枉,他當時根本不知白浪背的是皇儲,不過他再笨,心中也明白了大半,一楞之間,想不出該如何辯解,冷汗一冒,噗通就跪了下去。

白壘向皇儲行過禮,這才發現不見了白靈,他驚訝的問白敏:“小靈呢?”

“呃……這個……”白敏一怔,現在當然不能老實說,但說假話又會讓白壘白擔心一場,他可不知該怎麼回答了。

一旁劉然聽的心中更火,他恨恨的瞪了倪悌一眼,轉頭便向著屋內走去。

白玫向白壘施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先莫問,一面扶著劉然向內走,白浪等人自然跟著入內,只留下倪悌一人跪在屋外。

在自己手下的注視下,倪悌更覺尷尬,可是他可不敢起身,只好這麼跪著等待皇儲旨意。這次明哲保身保出了大漏子,不知道活不活的過今天。

眾人進入屋內,白浪首先對白壘說:“阿壘,你一個人混進來的?”

“是。”白壘點點頭平靜的說:“我獲得了一些消息,沒想到回去卻沒見到你們,我知道你們進來了,也進來看看有沒有幫的上忙的地方。”

白玫一笑說:“早知道壘哥這方面最在行,當時若不是找不到你,浪大哥還不要我們跟來呢。”

白壘微微一笑,也不多說什麼。

劉然對於白浪等人可是刮目相看,他點點頭說:“本王這次算是虧欠了你們,等我們出困,本王必當補報。”

“多謝皇儲。”眾人齊聲答謝,劉然這才向白壘說:“有什麼消息?”

白壘望望白浪,這才恭聲說:“啟稟皇儲,唐贛、關勝男兩位龍將暗中挖掘地道直通西城牆,依卑職估計,這兩天就能炸破城牆攻進來了。”看來前些天他便是去探查這件事情。

“哦?”劉然大喜的說:“這可太好了,本王正在想該怎麼出困呢。”

“啊……”白玫忽然拍拍胸口輕呼說:“還好皇儲已經脫險,不然可不得了。”

這話一說,白浪立即皺起了眉頭,白玫這話會不會太明顯了?白浪明白白玫的想法,若是人族有內爭,對白家有好沒壞,只是這種伎倆白浪實在不大喜歡。

劉然的笑容果然立即收了起來,他停了片刻,才沉聲向白壘說:“你怎麼探到的?”

白壘恭聲說:“在白管帶指示下,卑職在軍伍中巡視,發現‘玄槍’、‘碧戈’兩部行跡詭秘,卑職便想辦法混入,經過了這幾天,終於混入地道中。”

白浪眉頭皺的更濃了,自己可沒有這種指示,白壘口中用“行跡詭秘”四字形容,簡直是把唐贛、關勝男判了死刑。

“很好。”劉然閉上眼,思忖了片刻才睜眼說:“城破我們便能出去,這件事等城破了之後再算。”

“這樣好嗎?”白玫眨眨眼說:“據我知道,唐贛夫妻可是先鋒,城一破,先進來的應該是他們的部隊。”

劉然一怔,驀然哈哈大笑說:“好!好!”

眾人一下都愣住了,不知劉然在笑什麼,只見劉然忽然轉向白浪說:“白管帶,你的意見如何?”

白浪目光向白玫、白壘兩人望過去,無奈的說:“若有辦法,我們應該現在潛出,等與郡主會合後可保萬全。”

“如何出去?”劉然接著問。

白浪以詢問的目光望向白壘,白壘會意的接口說:“啟稟皇儲,屬下該可以從港口帶大家出城。”

“好。”劉然站起點頭說:“芳華有眼光,你們更是難得的人才,沒想到才一、兩個月沒見到她,她就有了你們這些好部屬,我們休息一日,明日從港口出城。”

“是。”白浪等人躬身應是。

“白管帶。”劉然忽然一頓笑說:“聽小玫說,芳華現在的部隊中並沒有龍將,你就勉為其難一下吧,白龍將。”

劉然絕對有權利任命白浪成為龍將,只是白浪沒想到會這麼快。白浪愣了愣,望了白玫一眼,才一躬身說:“多謝皇儲。”

“既然這樣,這幾位的職務就交給你安排了,以後再呈交給芳華或本王確認就是了。”劉然笑了笑,目光向門外一轉說:“至於那個倪悌……”

白浪心念一轉說:“啟稟皇儲,卑職認為應先把城將破的訊息散出,讓人民集中在城西,這樣到時候撤退的速度會快一些。”白浪其實不知劉禮的戰略,不過他的想法與劉禮倒是不謀而合。

“哦?”劉然沒想到白浪還有時間關心這些,他搖搖頭一哂說:“那麼你覺得該怎麼作呢?”

“這件事就交給倪龍將吧。”白浪說:“現在城內殘餘的軍隊也是倪龍將整理起來的,城破之際他們應該能幫上忙。”

劉然沉吟好片刻,這才爽然一笑說:“算他運氣。白龍將,你叫他進來。”

白浪一施禮,轉身走到門外,對倪悌說:“倪龍將,皇儲請您進來。”

倪悌功力不弱,跪這麼一下本沒什麼,不過這段時間他可是度日如年,誰知道皇儲將怎麼發落自己?聽白浪一叫,他連忙蹦起,緊繃著臉隨著白浪入內。

劉然見到倪悌,整張臉立即沉了下來,沉聲說:“倪悌,你可知罪?”

“屬下知罪。”倪悌慌忙跪下。

“我本應將你處以極刑。”這話一說,倪悌頭上不禁都是汗水,只聽劉然慢條斯理的說:“不過白龍將替你說了不少好話,我決定讓你將功折罪。”

倪悌喜出望外,連忙大聲說:“屬下一定全力以赴。”

“白龍將,就由你交代他吧。”當白浪應是之後,劉然和聲說:“倪悌,你這兒可有休息的地方?”

“屬下該死,皇儲請稍後……”倪悌慌忙的叫人服侍劉然,一面心中暗暗訝異,這個叫白浪的年輕小夥子升龍將了?看來他日後必然是皇儲跟前的紅人,自己可要痛改前非,好好的應對才是。

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三月八日

昨夜閒聊,眾人才知道白壘進城的方法實在太過奇妙,居然是隨著碼頭捕入的漁獲混入,虧得他不怕惹得一身腥味,不過也讓眾人更相信白壘應有辦法送眾人出城。

今日天矇矇亮,白浪等人便隨著白壘而行,沒多久,白壘便帶著眾人到一處民房中,屋中充滿著魚腥味,還有各式各樣捕魚用器械,眾人對此多半沒有研究,看了也不大明白那些器具是幹什麼的。

眾人還在疑惑的時候,門口一開,進來了七、八個士族漁夫,那些漁夫見到一群不知是皇族還是貴族的人在屋中等候,可是吃了一驚──現在的東極城中還有這麼多上族嗎?

他們楞了片刻,才有一個年老的士族膽怯的問:“各位大人……”

白壘站上前和聲說:“我們必須混出東極城,需要你們的幫忙。”

士族老人望望眾人,滿臉疑惑的說:“小人……小人不知能幫的上什麼……”

“你不用煩惱。”白壘說:“我們只要換上你們的衣服出海捕魚,其他的事情你們就不用管了。”

有這麼簡單嗎?白浪等人不禁產生疑問,只見老人果然搖頭說:“這……不可能的,我們每次出海,船上都有五、六個蛇人跟著,不可能逃脫的。”

這話一說,所有人立即大喜,白壘果然厲害,這確實是一條逃生的路。一般說來,一艘小漁船上頂多只有不到十個士族,五、六個蛇人跟著照理說不會出紕漏,但若是換上了白浪等人,那些蛇人自然是倒大楣了。

士族對於上族的命令也是服從慣了,老人雖想不明白,仍依照白壘的吩咐,取過了一些衣物讓眾人更換;不過士族的服裝畢竟小了兩、三號,大家穿的十分別扭,不過為了逃命,也顧不得這麼許多了。

正更換的時候,白玫將白壘拉到一旁,有些擔心的低聲問:“壘哥,我還好,你們體型與士族全然不同,大家又都有頭髮,不會被發現嗎?”白玫體態嬌小,但可不想剃光頭。

“應該沒問題。”白壘點點頭說:“漁夫出海都頭罩布巾,只露出一雙眼睛,至於身材的問題,只要我們別挺起身子,蛇人看我們都差不多,不會看這麼清楚的。”

實在有些危險。白玫嘆口氣心想,不過也許就是該冒一些風險吧?自己雖自負聰穎,但在臨機決斷上,還有許多要加強的地方。

過不多久,白浪等五人加上五名士族,十個人一起向著港口而去,遠遠的,只見數百名漁人正擠在港口前,不知為了什麼事情耽擱住了。

白浪等人心知不妙,但還是硬著頭皮往前擠,剛擠過去,就聽到許多人正竊竊私語著:

“看來快打起來了……”

“對啊,不然怎麼不準出海?”

“港口的蛇人好像變少了……昨天一大堆蛇人都被叫去城西。”

“蛇人一定是要向西打了……”

五人聽在耳裡,心裡吃了一驚;莫非是蛇人失去皇儲,終於也失去了耐心?這麼一來還真是非得趕快出去不可,白壘望著港口前方擋路的蛇人,眉頭微皺,計算著硬闖出去的機會有多少。

白玫看在眼裡心裡有數,她一拉白壘說:“壘哥,不行,一定還有蛇人隱伏著。”

白壘心念一轉,點頭說:“沒錯,小玫,你和浪大哥見機行事,我把他們引出來。”

一旁的白浪吃了一驚,一把抓住白壘說:“阿壘,你說什麼?”

白壘平凡的面容朗然一笑,輕輕掙脫白浪的手說:“浪大哥,你該放心的,蛇人還捉不住我。”

白浪連忙搖頭說:“不,若說要逃出蛇人的追捕,我應該更合適。”

白玫卻搖頭說:“浪大哥,你說錯了,還是壘哥合適。”

白浪一怒回頭,卻見白玫低下頭沉聲說:“浪大哥,也許你功夫較高,不過論起藏匿隱蹤,壘哥還是第一高手,何況城外大戰將起,郡主姊姊還需要你的幫助……”

白浪一窒,目光望向白壘,白壘點點頭,轉身就要向前擠去,白浪猛的一伸手,將白壘肩頭牢牢抓住。

白壘一怔回頭,只聽白浪沉聲說:“阿壘,無論如何,你都要活著回來見我。”

白壘微微一笑,轉回身子,繼續向前擠去,也自然而然的離開了白浪的右手。

而一旁的劉然對這群人年輕人越來越欣賞了,不但合作無間、智謀高強、各具奇能,最重要的他們似乎都不怕死……劉然自然知道自己父親命不久長,待得自己即位之後,手下有這樣的一群心腹,天下豈不是十分穩固?

白浪自然不知劉然心中作何打算,不過眾人知道白壘不久後就會引起蛇人的注意,也就是說,等一下就有機會逃出港口,一行人自然而然也向前擠去,隔著幾排人牆,在數公尺外看著白壘。

這一瞬間,白玫心裡一動,伸手把小弟白敏拉在身邊,低聲的囑咐了一番,白浪心神全部都在白壘的身上,也沒注意白玫在說些什麼。

很快的,白壘已經擠到了最前面,港口的入口處,正有著五名蛇人手挺短矛擋著眾人,他們也不驅散人眾,反正一般的人族也不敢責問他們。

只見白壘佝僂著身形,走到中間兩名蛇人面前,顫抖著聲音說:“鱗身族的大爺……能不能讓小人的船出海……我們家裡都沒東西吃了……”

蛇人沒想到他們說出命令之後還有人族敢來討價還價,白壘面前的一個蛇人眼中兇光一閃,驀然一聲怪嘶,短矛向著白壘就刺了過去。

就在這時,白壘忽然間一挺胸,迅疾的閃過蛇人的短矛,兩手左右一伸,向著兩名蛇人的頭顱抓去。

那兩個蛇人猝不及防,連閃避的念頭都來不及出現,一瞬間,兩顆腦袋同時迸出藍白色的腦漿,巨大的身軀一翻,在地面上翻滾起來。

白壘毫不停留,騰身越過左首倒地的蛇人,兩爪一上一下的同時穿向最左側的那名蛇人。

那個蛇人似乎還沒完全回過神來,只來得及險險一讓,閃過白壘攻向他腦袋的一擊,不過穿向前胸的一擊卻未能躲過,只聽噗的一聲,白壘染滿蛇血的右爪正從蛇人的胸前抓下,蛇人的內臟立即翻了出來,整片腥藍色的蛇血同時飛濺而出,看來也是不活了。

白壘毫不遲疑,一翻身,回頭向著那兩個蛇人便衝,這時右側的兩個蛇人已經發現不對,兩人同時急嘯一聲,向著白壘急撲而來。

白壘眼看就要與兩蛇人相遇,但在將要接觸的一剎那,白壘忽然兩腿一彈,整個人飛越過蛇人的上方,一面回頭向人堆逃,一面哈哈一笑大聲說:“不知死在眼前的笨蛇,你們別想活著離開人族!”

同一瞬間,港口大門附近飆出了十來名蛇人,同時向著白壘的身後追去,白壘幾個蹤越,難免踩到了幾個倒楣士族,不過看來也沒什麼大礙,但這時十幾個蛇人也正惡狠狠的向著人群衝來,這些漁夫都是苦哈哈,當場嚇的四面奔竄,逃命不迭。

還好蛇人的目標不在漁夫們,雖然難免有幾個士族被蛇族半出氣的誤傷,總歸是還好,白壘一面跑還一面叫:“你們這些爹孃不分的蛇皮怪物,渾身都是噁心的臭血,離大爺遠些……”

白浪不禁傻眼,看不出來白壘還頗會罵人的?而且還不是亂罵,罵的還有些道理!

蛇人本為卵生,每二十一個月產一次卵,隨後同族之卵會集合在一處,自然不知道誰是爹孃。不過換句話說,一般普通的蛇人八成也聽不大懂白壘在罵什麼。

正當此時,白敏忽然拉著一個同來的士族開心的叫:“爹,我們可以去捕魚了,快走……”跟著半推半拉的簇擁著那些士族往前。

一有人開頭,漁民自然而然的跟著往前便走,白浪與白玫則護衛在劉然身旁,隨著人潮向著港口湧去。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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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蛻化凡竅

渭晨,東極城外的人族大軍西面營地。

“馨馥護國使”劉芳華心知,明日炸破城牆之後,必先經過一連串的戰鬥,等蛇人不支敗退,才有可能用的上東極舊部出海。可是難道沒人想過,若是蛇人的兵力確實較估計為多,傾巢而出之下,不只東極舊部需要上戰場,還未必有勝算。

可是不打又不行。東極城是個濱海據點,若是任蛇人佔住此處,等於在東方給蛇人開了大門戶,日後蛇人源源不絕的攻來,如何防禦?劉芳華心裡也有懷疑,那時在南角城忽然消失的四千蛇人,說不定就是佔領東極城蛇人的一部份!

過去千年,蛇人從未攻向東極城,莫非是那些白家餘孽告訴他們這個方法?若真是如此,日後東極城可就多災多難了。

劉芳華正在發怔,門外傳來親兵的呼喚:“稟告護國使,南管帶、孟管帶到。”

南蘇和孟啟到了?劉芳華揚聲說:“請他們進來。”

“參見護國使。”俊朗的南蘇與略嫌肥矮的孟啟入內行禮。接著南蘇恭聲說:“啟稟護國使,隊伍已經整備完畢,唐靈、楊失兩位管帶則留在那裡看管。”

一旁的孟啟卻是輕哼一聲,撇撇嘴不說話。

劉芳華看了眉頭一皺,沉聲說:“孟啟,你又怎麼了?”這個胖子問題最多,劉芳華漸感不耐煩,可是在情在理又不能不問一聲。

孟啟連忙哈腰說:“護國使恕罪,沒事,沒事。”

沒事才怪!劉芳華心知肚明,過一會兒得空,孟啟八成會告訴她其他三位管帶的壞話。看南蘇一臉無奈的神情,八成他也知道這傢伙難纏,劉芳華不禁微覺好笑,還好自己是主管,不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他出賣了。

劉芳華心中一面轉著念頭,一面起身說:“好,我們一起去看看。”說完劉芳華率先出帳,南蘇、孟啟則在後緊跟。

劉芳華來到北面的大片空地,這裡正是東極舊部,全軍兩萬五千人共同集合操演的地方。一般的時候,並不會將整個部隊搬出來同時操演,但因預計明日炸破城牆,所以神山衛國使下令今日全軍操演,是故劉芳華才下令集合全軍,準備向全體官兵說說話,提振一下士氣。

現在正是炎夏,雖然尚未日正當中,但太陽依然盡力釋放著威力,幸好凜冽的海風也一直不斷刮動著,也讓空氣中帶著一些些溼意。

一個多月前,這裡還是東極城外的良田,但現在在戰火的侵襲下,不單蟲鳴鳥聲早已遠去,連一排排整齊的作物也早被數萬不斷操練的官兵夷為平地。兩萬五千人集合起來,匯聚成一個長寬百餘公尺的大方陣,同心而無聲的等候著,等候部隊的統帥──“馨馥護國使”劉芳華的到來。

劉芳華一出現在空地前,所有的官兵立即肅然而立,戰鬥的消息雖然還未傳出,不過敏感的人早已經喚出空氣中不同的氣氛,何況不只軍營,前兩天,城裡一直傳出許多喧鬧聲,似乎蛇人又在殘害人民了。也許一般的部隊聽了沒什麼,但這群被稱為“東極舊部”的士兵感受可大不相同,他們許多人的妻兒都還留在城中,對於收復東極城的心可說比誰都迫切。

劉芳華自然知道這種情形,姑不論別的,這可是她第一次帶領的部隊,對這些官兵,劉芳華已經產生了一種極為特殊的感情。她站到隊伍前面,目光由左至右,一個一個慢慢的掃視過去,在眾人的臉上沒有恐懼,有的只是期待與激動,劉芳華心裡不禁一陣心悸,他們難道不知道,大規模的戰事一開始,不知道有多少袍澤、多少好友會在戰爭中倒下?他們難道完全都不懼怕?想到這裡,劉芳華首次對於帶兵產生了畏懼。

這真是個奇妙的變化。劉芳華心想,若足一個月前有人告訴自己,自己終會不想帶兵,自己一定以為那人在胡說八道,可是事實擺在眼前,自己確實莫名的興起了這種想法。

劉芳華目光又轉向唐靈與楊失兩人,滿身傷疤的唐靈、面目陰沉而不愛說話的楊失雖然與自己少有溝通,不過對於交辦的事情卻總能一一達成,只足他們畢竟不像大將。

白浪將成為龍將是不爭的事實,還有一個缺看來就只能在這四人中選擇了,劉芳華回頭望向跟在自己身後的孟啟和南蘇。孟啟這多嘴多舌的胖子是不用說了,南蘇看來還不錯,只不過人還是要遇到大事才知道本性,也只能慢慢看了。

劉芳華不爭氣的想,若是白浪趕回來就好了,又或者定疆能在這裡……這時劉芳華暗暗嘆了一口氣,真的需要他們的時候,這兩人偏偏都不在……劉芳華又深吸一口氣,將這些胡思亂想拋開,目光轉回到官兵的身上。

劉芳華的不安似乎感染到了官兵身上,官兵們也正遠遠看著這個年輕的領導人,她有著高強的功夫,輝煌的家世,可是會不會太嫩了?自己的性命交託在她的手裡,會不會有問題?空氣中似乎浮動著一股懷疑的氣息,在嚴厲的軍紀下,每個人都不發一言,可是神色間,卻難免有些許疑惑,尤其部分因見到劉芳華與白浪展現功夫而留下的人,現在不由得有些後悔。

劉芳華不算十分敏感的人,但也感到這些官兵對自己似乎不十分信任,她深吸一口氣,連足真氣開口朗聲說:“各位,東極城淪陷至今,已近四十日,這段日子裡,東極城的軍民大都過著痛苦而悲慘的生活,我們僥倖躲過這一劫,但我們能為城內的人們做些什麼?”頓了頓,劉芳華接著說:“你們是原來東極城中的精銳,但東極城也是在你們手中丟掉的……你們希望拿回東極城,還是任它在蛇人的手中哭泣?”

這話一說完,兩萬多名官兵的呼吸立即急促起來,孟啟、南蘇等人更是吃了一驚,劉芳華這話會不會太直接了?莫要造成反效果才好。

只見劉芳華咬了咬牙接著說:“當我們大舉反攻時,你們要不要一雪前恥?要不要展現東極軍的氣魄讓蛇人看?要不要趕走蛇人?要不要收復東極城?”

隨著劉芳華一個一個的問題,東極舊部的官兵忍不住越來越是激動,隨著幾個人忍不住的應答,回答的人也跟著越來越多,到最後一句,幾乎是兩萬五千人同時大聲喊著:“要!”聲勢可稱驚天動地。

最後,劉芳華頓了片刻,目光掃過眾人大聲說:“我們今天在這裡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取回大家的東極城!明天就是決戰日,你們要不要出戰?”

“要!”這時眾人的情緒已經沸騰,每個人將手中的兵器舉起,向著劉芳華大聲的叫喚。

說起來,劉芳華這番話算是很成功,不過南蘇等較熟於戰陣的人都暗暗搖頭,這番話不該在出戰前一天說,應在出戰前那一剎那再說,現在就把眾人的士氣鼓起,卻又無處宣洩,今天這群人會很難管理。

就在這時,前軍忽然傳來一聲尖銳而急促的號角聲,所有人同時一愣,聽聲音與之前的傳訊完全不同,這是敵軍來襲的急報,莫非蛇人大舉來襲?

劉芳華心裡一驚,驀然一彈,雙足帶起一道紅光,整個人有如脫弦之箭般向上竄起近二十公尺。

在半空中,劉芳華只見遠遠的東極城西門大開,數千名蛇人正向著城外迅速湧出,前鋒兩部的兩萬人正慌亂的向前迎,中軍數萬人則有些混亂的集結。

劉芳華目光四下一掃,現在最整齊的部隊就是自己這一隊,她轉瞬間做了決定,當即在半空中猛一吸氣,大聲說:“南蘇、孟啟、唐靈、楊失,將隊伍分成四隊急行,由北面繞過中軍迎敵!”話落,劉芳華同時飄然落地。

南蘇等人雖不知東面的狀態,但既聽得劉芳華髮下號令,四人立即分頭指揮,領著數千名官兵向著東面使衝──沒想到劉芳華剛剛那一番話說的正是時候,卻不知是不是天意?

日前,徐定疆丹田中產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漩流,自此,徐定疆依著陷山老人的傳授,運行著那所謂“蛻化凡竅”的功夫。

兩天的時間內,徐定疆體內已經充滿了滿漲的內息,這是自三歲築基之後,從沒遇過的經驗,不單吸受內息十分快速,而且這些無窮無盡的內息,竟似乎沒有止歇似的不斷湧入,徐定疆本來打著順其自然的主意,所以也沒怎麼理會,不過慢慢的體內似乎沒有安置的地方了,但內息還是不斷的湧入。

徐定疆可不由自主的擔心起來,這樣下去會怎麼樣?是自然而然的停止,還是有什麼奇怪的狀態?

就在內息再也沒有容納的地方時,徐定疆自然而然的發現丹田內息忽然穿過會陰、跟著循著背脊而上,緊接著向著頭頂直湧過去。

這是一種奇異的感受,這部分本是內息運作的主要經脈,在這麼有如怒濤般的吸納下,早已經充滿了內息,可是現在這麼一擁,內息自然而然的又從額前延胸部經脈擠回丹田;也就是說,只不過又回到了原點,徐定疆整個內息小周天循環可說是快擠爆了。

徐定疆這時正開始試驗陷山老人所說的“氣沖斗牛無所抑,神來一點天靈閃”,他知道陷山老人的意思就是要他將暴漲的內息由天靈散出,而在奇異藥物的催動下,可以有極大量的內息向外湧,對於所謂的後天轉先天有很大的幫助。

而陷山老人這時也在一旁焦急的觀望,鐵桶中的徐定疆全身泛出一大片的紅光,整片光華在鐵桶中反射後向上射出,煞是好看。問題是按照道理,徐定疆這時若能將內息散出,紅光應該越來越淡才是,怎麼不衰反盛,越來越亮?

陷山老人心裡越來越是擔心,原來這個藥物是計劃單獨使用的,看來與那些驅除退蛇毒素的藥物起了反應,自己這下八成難以交代,不知徐定疆能不能邁過這關?

沒錯,徐定疆怎麼衝,內息就是不會順著天靈散出,而且天靈處也一樣不斷吸納著外來內息。徐定疆可急了,平時要將內息從那兒散出還不太難,怎麼現在反而做不到?這麼下去,豈不是會經脈爆裂而亡?在徐定疆心焦的同時,丹田內盤旋吸納的內息卻也越來越多,這時不只外部燥熱,連體內也是充滿了焚身之火,兩下一比,鐵桶的溫度又算不了什麼了。

徐定疆忍無可忍之際,正想衝出鐵桶,忽然間全身一舒,竟是有部分的內息自然而然的向著四面各個毛細孔散出,這麼一來,體內的內息有了出路,經脈也漸漸地感到一陣舒暢。

徐定疆鬆了一口氣,腦中卻十分迷惑,無論是吸納或是排出,內息能夠運行的一向只有那些通路,也就是所謂的穴脈,這會兒怎麼會從毛細孔進出?他百思不解,也只好罷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向外溢出的內息越來越多,終於緩緩達到一個平衡,也就是說,湧進來的量與送出去的量相等。

徐定疆知道,若這次衝出內息的是天靈而不是全身氣孔,自己這時不該是停止的時機,而且應該加把勁把更多的內息送出,以嘗試與先天真息結合;可是……現在卻是由全身數千萬個毛細孔中送出,那麼還該不該這麼做呢?

牧固圖大陸的皇族對於內息的後天轉先天早有研究,徐定疆雖然程度不到,但對這一類的修煉門道並不陌生。也因此,徐定疆更是不敢貿然嘗試,千餘年來,從沒聽過利用毛細孔轉修先天真氣的,可是陷山老人那時說的煞有其事,雖然練到後來有些不對,但到底該不該堅持下去呢?

一直在旁邊觀察的陷山老人,眼看徐定疆從全身泛紅,漸漸地淡了下來,也漸漸地放心,看來徐定疆終於找到了氣散出頂的方法,若是能順利的引入先天真氣,退蛇毒不過是小意思而已。可是陷山老人越看越不對,若是徐定疆確實將真氣引出天靈,徐定疆頭上的水該會不斷的波動,可是現在鐵桶中的水卻是全部一起微微的震盪,這其中一定有哪裡不對,陷山老人冒著汗,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在這緊張的當口,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歸勇的聲音傳來:“前輩,歸勇可以進來嗎?”

陷山老人先是有些生氣的說:“幹什麼?”隨即又一轉心意,說:“進來就進來吧。”

歸勇輕輕推開房門,皺著眉說:“前輩,我只是送個茶水來,若是不方便……”

“別囉唆了。”陷山老人搖頭說:“進來把門帶上。”

歸勇手中拿著一壺茶,他進來後將茶水放在桌上,走到熱騰騰的鐵桶旁說:“前輩,小王爺還好嗎?”

陷山老人瞪了歸勇一眼,一招手,將桌面上的茶水吸到手中,昂首咕嚕嚕的灌了一大口,這才說:“好像不大好。”

歸勇一怔,望望鐵缸中徐定疆安祥的面容,有些尷尬的強笑說:“前輩說笑了……”

陷山老人哼了一聲,眨眨眼忽然說:“歸勇,晶露丫頭要你來的嗎?”

“呃……”歸勇一忙,嘆口氣點點頭。

“哼!”陷山老人望望缸裡的徐定疆說:“若是把她兒子搞壞了,晶露一定不會放過我。”

“晶露也只是愛開玩笑而已。”歸勇苦笑說:“這麼多年了,您又不是不瞭解她。”

“我當然瞭解。”陷山老人哼了一聲,睨了歸勇一聲說:“問題是你了不瞭解?”

歸勇也只能苦笑,不知如何作答。

這時,陷山老人往門的方向一瞥,皺皺眉沒說話,歸勇注意到陷山老人的神色,注意力一集中,跟著低聲說:“前輩,她們也是一片忠心,您就別見怪了吧。”

“忠心?我看是痴心吧?”陷山老人雙手一招,兩股氣勁分別將兩扇門向左右拉開,只見玳怔忙在那兒,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進來吧。”陷山老人嘆了一口氣說:“小丫頭有事沒事就來一趟,以為老頭不知道嗎?”

原來玳音自與三位姊妹言歸於好,有機會時總會過來這附近走走,但她可不敢敲門問問能不能進去,只能在門外徘徊片刻,跟著才無奈的離去。這當然瞞不過陷山老人,他只是一直不說破而已,今天陷山老人見徐定疆狀況不大對,心念一轉,還是讓玳音進門。

玳音沒想到陷山老人會開恩讓她進來,一怔之間,只覺鼻頭一酸,眼眶霎時紅了起來,連忙深吸一口氣,忍住激盪的情緒,有些哽咽的躬身道謝說:“多謝老人家……”

“幹什麼啊?”陷山老人連連揮手說:“讓你進來還難過?”

“小婢……小婢是太高興了……”玳音低下頭,有些羞慚的不敢面對房中的兩人。

歸勇也不管玳音,他望望鐵缸說:“前輩,小王爺不知何時能出缸?”

陷山老人頓了頓,一時間似乎不知該如何作答,他望望歸勇、望望玳音,搔搔頭說:“要是順利的話……呃……再兩、三天吧?”

歸勇與玳音心裡都有種不祥的預感,一直以來,陷山老人說起時間總是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今天怎麼有些怪?

歸勇目光掃向一旁的藥材,心裡忽然覺得有些怪異,但一時又想不出來哪裡不對勁,腦海中思忖半晌,還是想不出來哪裡不對。

玳音對陷山老人認識不深,她雖然有些訝異,但仍十分恭謹的說:“老人家,要不要小婢替您準備一些吃的?”

陷山老人咂咂嘴說:“也好。”

陷山老人本來預計這幾天好好看著徐定疆排毒,可是自己那罐藥物一倒,似乎也不用這麼注意了──反正若是能順利的轉換內息,徐定疆體內的退蛇毒素自然會清的乾乾淨淨,自己無須陪著捱餓。

玳音本也是問問,沒想到陷山老人會爽然應好,玳音愣了愣,依然溫順的說:“小婢去準備。”

“音姊姊,還是我去準備好了。”一個嬌美的聲音從門外傳入,只見玳糖探出一顆小腦袋,笑嘻嘻的說:“老人家,可不可以啊?”

“甜甜?”玳音唬了一跳。

歸勇一皺眉,正想責備,陷山老人已經先一步揮手說:“隨便,你這愛笑的小丫頭老是偷偷摸摸的跟來,不讓你做點事是不會甘願的。”

玳糖一喜,站到門前一揖說:“您老真好,小婢一定幫您準備一大堆好吃的。”臉上的笑容是更甜了。

陷山老人大是受用,呵呵笑說:“去吧,少拍馬屁了。”

玳糖這一打岔,玳音才有空走到鐵缸旁探視徐定疆,只見徐定疆身上泛出淡淡紅光,缸中藥水雖然並未煮沸冒泡,但卻好似煮沸般的不斷翻滾,這麼一來卻有些看不清楚徐定疆的臉色。

玳音看了半天,見徐定疆臉上露出的似是祥和的表情,總算放了一半的心,打量了片刻才回過頭輕聲問:“老人家,那些藥材都沉進去了,沒關係吧?”

玳音不過是隨口一間,歸勇卻是一震,他總算想出了什麼地方不對勁了,那些藥材經過了這兩、三天,剩下的應該不到一半,怎麼還這麼多?他的目光望向陷山老人,卻一時不知該如何問起。

陷山老人見歸勇目光怪異,他望著歸勇眨眨眼說:“怎麼?”

“這……”歸勇望著藥材,頗為艱難的說:“這些藥……還剩這麼多?”

“呃……咳咳……”陷山老人乾咳了兩聲才說:“我換了另一些藥了。”

“前輩?”歸勇瞪大雙眼,他當年曾追隨老人一段歲月,雖不是專門學習這些,但多多少少也懂得一些藥理,依老人先前所說,退蛇血處理起來十分麻煩,豈能隨便換藥?老人身上又能放的下什麼藥物?想到這裡,許多的問題一一浮現在歸勇的心中。這些藥物放入缸中,水豈會如此清澈?這時已經是緊要關頭,老人不但有時間與自己閒扯,還有空進食?最奇怪的,他居然連徐定疆什麼時候能出缸都沒有把握?

歸勇心裡越想越是不安,終於想到了一個他最害怕的可能,歸勇有些結巴的說:“您……您不會……又作什麼實驗吧?”

“沒……沒有……沒有啊。”陷山老人雖然老臉不紅,但說話總沒有原來順暢。

“前輩!”歸勇急了。

“好啦、好啦。”陷山老人將歸勇推出門外說:“你別管這麼多,沒事,沒事的。”跟著將門啪的一聲關上。

陷山老人一回頭,這才發現一臉驚慌的玳音還站在屋內,正向著自己撲通一聲跪下說:“老人家,您一定要救小王爺……”

陷山老人心中發虛,也不好意思發脾氣,只好連聲說:“你放心、你放心,沒問題的,快起來。”

玳音對這些事也不甚懂,不過她可從來沒見過歸勇總管這麼擔心的神色,她不肯起身,依然跪在地上說:“老人家,小婢……小婢……”

“好啦!”陷山老人感到門外又有人來,心想八成是那個滿臉笑容的小丫頭回來了,陷山老人不耐煩一個個解釋,隔空一掌把玳音扶起,跟著故意一正臉色說:“你也出去,不然老頭不治了。”

玳音一怔,不敢不從的往外走,門還沒開,只見玳香有如一陣旋風般衝了進來,指著陷山老人的鼻子便罵:“你這死老頭在說什麼?小王爺好端端的若是被你治出問題,你不負責誰負責?還敢威脅人?告訴你,音姐吃你這套我可不吃,我們就要在這裡看著你治,誰知道你會搞什麼把戲?”

這時歸勇還沒離開,他一出門見到玳香,本來轉身就要走,沒想到玳香聽到門內的對話,二話不說的衝進去發飆,他雖然身為巒圭殿的總管,一時之間不由得也愣住了。

玳音算是最熟悉玳香的人了,她一見玳香就知道要糟,連忙拉住玳香說:“香兒,你胡說什麼,快陪罪。”

“陪什麼罪?”玳香見歸勇沒進來阻止,膽子又大了幾倍,跨前一步指著陷山老人的鼻子說:“老頭子,你到底有沒有把握治好小王爺?”

陷山老人哪裡想到一個婢女竟然氣焰如此之大?他一下子張大了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玳香得理不饒人的說:“說不出來了吧?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眼,音姐!我們怎麼能聽這老頭的,若是他害死了小王爺怎麼辦?”

“你……你這丫頭……”陷山老人好不容易找到空檔,正要插嘴,玳香已經轉回頭來怒斥說:“我沒跟你說話,你插什麼嘴?”

“呃……?”陷山老人又吃了一次鱉,只好吞了一口口水,不敢說話。

歸勇見狀反而頗為好笑,這個玳香頗似年輕時的陳晶露,看來對付陷山老人是剛剛好,可是婢女畢竟是婢女,就算克得住陷山老人,應該也拿不定主意,這件事還是要陳晶露做主,歸勇心念一轉,不再停留,轉身就飄出了庭院。

玳香見陷山老人終於不敢說話,她不為己甚的點點頭說:“好吧,老頭你老實說,到底對小王爺作了什麼事?”

“沒做什麼啊……”陷山老人一雙手似乎沒處放,身前身後揮舞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還敢說?我剛剛都聽到了。”玳香怒氣又起,斥聲說:“你不是說換了藥?換了什麼藥?”

難道你也懂藥材?陷山老人自信心重新揚起,昂頭說:“說了你們也不懂。”

“你懂?”玳香嗤之以鼻的說:“懂又沒把握?我問你,小王爺什麼時候能治好?”

“呃……”陷山老人這下可沒話說了,他退了兩步,乾笑說:“小丫頭,別這麼兇成不成?”

“當然。”玳香杏眼一瞟,冷著臉輕哼一聲說:“只要你老實說,姑娘怎麼會兇?”

“這個……”陷山老人望望一旁一臉尷尬的玳音,苦笑說:“我只不過是換了一種藥,那藥可是稀世奇寶,求都求不到的。”

聽到這話,玳香的臉色好看多了,她點點頭說:“然後呢?”

自己怎麼變成犯人了?陷山老人又吞了一口口水,才有些遲疑的說:“這種藥,主要不是用來治療退蛇血,可是卻應該能幫助徐小子脫胎換骨,這樣一來……”

“等一下!”玳香猛然走近兩步,瞪大眼睛說:“什麼叫應該能?沒試過嗎?”

眼看香噴噴的玳香距自己太近,陷山老人又退了兩步。掙扎片刻,陷山老人終於還是搖搖頭說:“沒……沒試過。”

“什麼?”玳香驚叫起來:“沒試過的東西你用在小王爺身上?”

“香兒!”玳音攔住玳香,有些焦急的問:“老人家,您有多少把握?”

還是這個小妮子比較好說話,陷山老人吐口氣,擦擦額上的汗珠,謹慎的說:“其實,就算沒成功,也不會有什麼大的壞處,只不過……當時的設計與現在的狀況有……那麼一點點的差異,所以才不知道……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完全好。”一面說,陷山老人一面偷眼看著玳香,深怕玳香什麼時候又發飆了。

“這麼說來,應該沒什麼風險吧?”玳音一廂情願的接著問。

“不會、不會。”說老實話,陷山老人其實也沒這麼有把握,不過他畢竟對醫術十分有自信,料想只要自己在此坐鎮,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頂多是藥效失去效用,只要徐定疆沒出缸,缸水溫度沒退,到時再讓徐小子多泡個四天,還不是把退蛇血毒清的乾乾淨淨?只不過這樣一來,難免有些丟臉,給陳晶露知道了更是麻煩,陷山老人才會這麼支支吾吾的。

玳音放下了心,轉過頭望向玳香。

玳香倒是沒再罵人,她走到鐵缸旁凝視著缸中的徐定疆,眼看他神色祥和,心裡鬆了一口氣,不過玳香旋即又覺得徐定疆十分可憐,整個人泡在水中,連呼吸都需要靠個空心木枝幹。

玳香雖然脾氣大,卻看不得別人痛苦,她忍著心疼,不管缸中不斷傳出的熾熱霧氣,靠近著空心木管,想感受一下徐定疆的氣息。

可是,玳香怎麼聽,卻一直聽不見徐定疆的呼吸聲,更別提感到他的氣息了,玳香心裡一驚猛然轉回身,紅著眼睛瞪著陷山老人說:“你……你……”

又怎麼了?陷山老人大吃一驚,連忙搖手說:“別罵,別罵,有話好說……”

玳香緊咬著下唇,好片刻才迸出一句:“小王爺……怎麼……怎麼沒氣了?”

只聽嘩啦一聲,剛到門口的玳糖將整盤食物摔落在地上,整個人目瞪口呆的,似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而玳音一聽,卻是整個人渾身一軟,向後便倒了下去。

陷山老人急著要扶,卻見玳香已經惡狠狠的撲過來,一面撕心裂肺的喊:“你害死小王爺,我要你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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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大戰初起

玳香的功夫在陷山老人眼中自然是雕蟲小技,他一閃身,將昏倒的玳音塞在玳香手裡,趁著玳香一楞間,人已經飄到了鐵缸邊,觀察著缸中的徐定疆。

玳香沒想到眼前的陷山老人忽然沒了蹤影,眼前只剩下剛要滴出淚珠的玳糖,手中卻多了一個已經昏倒的玳音,她一回頭,見陷山老人正在鐵缸前探視徐定疆,想再撲過去,卻又不能扔下玳音不管,玳香心裡發急,望著玳糖便嚷:“甜甜,你還不去請王爺?”

玳糖臉上又是眼淚又是鼻涕的,早就不像個美人了,她聽見玳香向著自己吼,一時還不明白玳香說什麼,怔了怔才轉頭要走,卻聽得陷山老人大吼一聲說:“站住,你們小王爺沒事!”

玳糖一楞停步,只見陷山老人倏忽間已經閃到了自己面前,也不知自己身子怎麼一輕,已經站到了門內,隨後門砰的一聲被關了起來。

玳糖可不比玳香,她一驚,立即大聲叫了起來,玳香這時也把玳音放下,指著陷山老人的鼻子便罵:“死老頭,你想幹什麼?”

陷山老人一陣頭大,忙著揮手說:“沒事,沒事,你們都誤會了。”

玳香雖然脾氣大,倒不會不講道理,她一聽陷山老人這麼說,回過頭望著鐵缸,轉過頭有些懷疑的說:“你……”

“你們小王爺真的沒事。”陷山老人笑嘻嘻的說:“只不過是正由外氣換內氣,氣息若有似無而已。”

玳香與玳糖兩人對望一眼,都有些半信半疑,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聲音:“陷山老頭,我兒子怎麼了?”

“晶露丫頭?”陷山老人一怔,有些手忙腳亂的回頭。

門“砰”的一聲被撞開,只見南角王妃陳晶露出現在門口,她目光掃過屋中紅著眼的玳香、玳糖,還有昏迷不醒的玳音,再轉回陷山老人,臉色一沉正要開口,陷山老人就先忙叫:“晶露丫頭,你聽我解釋……”

陳晶露發起脾氣來可是夠兇的,她目光掃過沒怎麼減少的藥材,沉著臉說:“好,就聽你怎麼解釋。”

陷山老人搔搔頭,似乎一時沒想到該怎麼解釋,有些顧左右而言他的乾笑說:“晶露丫頭,怎麼說我也算是長輩,別這麼兇嘛……”

“你到底說不說?”陳晶露前踏一步,瞪著陷山老人。

“好……”陷山老人尷尬的說:“我……我不過是換了一種藥而已。”

“什麼藥?”陳晶露走到鐵缸旁仔細看了看,看不出什麼玄妙,回過頭皺眉說:“那時不是說只有一種方法嗎?”

“這個……”陷山老人咳了咳,正色說:“若是能由後天轉先天,由外氣轉胎息,自然會同時易筋洗髓,退蛇毒當然也會一乾二淨。”

陳晶露眉頭皺了起來,她可從沒聽過這種藥,她凝視著陷山老人,一時說不出話來。

陷山老人見陳晶露說不出話來,他可得意了,哈哈一笑望門外叫:“歸勇,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混小子,還躲?”

歸勇有些不好意思的從草木叢中閃出,還沒回話,陳晶露已經開口主持正義的說:“別怪他,你還沒告訴我用什麼藥物?”

“呃……”陷山老人吞了一口口水,有些結巴的說:“那……那東西還沒取名字……”

“這麼說……”陳晶露的臉色又沉了下來:“就是沒用過了?”

陷山老人無可抵賴,終於點了點頭。

陳晶露臉色發白,似乎是氣急了,咬牙說:“你這個……”

“等一下。”陷山老人忙說:“那可是數十種珍貴藥物集合而成的,而且我經過縝密的推算,成功率可達八成,就算失敗了也沒有壞處。”

陳晶露的臉色這才放鬆了些,噓了一口氣說:“陷山老頭,你差點把我嚇壞了……那藥物的原理是什麼,怎麼有這麼神奇的功效?”陳晶露一放了心,便問起藥物的性質起來。

“哈哈……”陷山老人得意的一挺胸說:“主味就是祁玉靈和衛天箁,祁玉靈能清心順氣,衛天箁卻能引發全身的潛力,這本來地無甚大用,但這兩位藥若是經過……嗯……老夫的秘密可不能說……反正這樣一來,全身狀態處於極適合交換天地能量的狀態,而又能持久不走火,自然機會極大。”

陳晶露明白陷山老人的個性,她也不追問,自行低頭思考片刻後才說:“這麼說來……該有相關的修煉法門吧?”

“當然。”陷山老人接著說:“老頭可沒有藏私,把早想好的心訣一五一十都告訴了你的寶貝兒子,夠意思吧?”

陳晶露點點頭,忽然臉色一凝,詫異的說:“什麼時候倒入那新藥的?”

陷山老人好似嘴裡突然被塞了一個饅頭一般,吞吞吐吐的說:“這個,就是兩……兩天前的傍晚……”

“那時不是才剛開始引入藥性不久?”陳晶露霍然轉身,瞪著陷山老人說:“那時全身毛孔大開,內外互通……不會有問題嗎?”

這下陷山老人可說不出話來了,這正是他之前擔心的問題,那時不知怎麼一時鬼迷心竅,居然忘了這件重要的事情,現在徐定疆是否會成功,實在是未定之數。

陳晶露見陷山老人的模樣,她這時已經沒空怪罪了,她轉過頭,奔到鐵缸旁向下望,跟著又伸出手想向水中探去,剛要接觸水面,陳晶露頓了頓又縮回手,跟著焦急的一躁腳,回過頭瞪著陷山老人。

陷山老人正暗叫完蛋的時候,玳音嚶嚀一聲醒來,玳香一直插不上嘴,這時她忙將玳音交給一旁掉淚的玳糖,站到陳晶露旁問:“王妃,小王爺……小王爺……”

她這麼一急,陳晶露反而鎮定了下來,她深吸一口氣,思忖了片刻才說:“陷山老頭,若是無效,追加藥材可以嗎?”

連歸勇在內,這一瞬間房中五雙眼睛同時集中到陷山老人的身上,陷山老人腦海連轉了七、八種可能,卻也拿不準到底會不會沒事,只能乾瞪眼,卻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兩萬五千東極舊部剛由北方繞過軍區,遠遠的前方只見殺聲震天、塵煙滿天,前鋒旗幟散亂,被近三千蛇人殺的節節敗退,眼看陣腳就要穩不住,而左右兩翼又各有一千五百名蛇人繞過來。

眼看“玄槍”、“碧戈”兩部就要被蛇人聚殲,劉芳華這時可管不了自己對唐贛夫妻的不悅,拔劍嬌叱一聲:“唐靈、孟啟左翼,楊失、南蘇右翼,殺!”

四人聞令,且不管兩邊各萬餘人能不能擋住兩千蛇人,且先殺過去再說,這時也不適合用弓箭,當下四人率領官兵,揮舞著刀劍向著左右兩方殺去。

在這一剎那,劉芳華心中突然一怔,自己呢?自己該向哪個方向殺去?劉芳華眼前前方旗幟飄搖,數萬名官兵、蛇人正捨死忘生的拼鬥著,場中遍地灑滿紅藍交錯的血跡,每個人都在拼命,每個人臉上也都充滿著殺氣,紅著眼睛揮舞著兵器,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還會不會活著。忽然間,劉芳華產生了一種整個戰場的動作似乎都慢了下來的錯覺,一種從心底深處產生的恐懼感泛出,在這一剎那,劉芳華只能這麼睜眼觀看著戰局,動彈不得。

這時蛇人的前鋒已經衝到了戰團的中心,數千名蛇人不斷在戰陣當中躍動。蛇人一蹦數公尺高,落下時便藉勢揮舞著堅韌的長尾向下猛掃,正所謂當者披靡,不過人族畢竟佔了大多數,每個蛇人身旁都有七、八個人圍攻,往往在五、六個人犧牲之後,蛇人也跟著失去了戰鬥力,何況隊伍中還有許多足以與一般蛇人力拼的將領?

當劉芳華率領的東極舊部加入戰場,“碧戈部”與“玄槍部”士氣一振,旋即勉強穩住了陣腳:不過東極舊部的兩隊卻是有些不支,南北兩邊的隊伍分別只有萬餘人,但遇到的蛇人卻有一千五百名,雖憑剛人戰場的銳氣抵擋了片刻,但不久後便不斷的向後退,似乎是越來越難招架。

劉芳華這時距離戰場極近,反而看不清楚整個戰場的變化,眼看著殺聲越來越清晰,戰團離自己越來越近,劉芳華忽然一驚,人族豈不是越打越退?被這殘酷的戰場所吞噬的生命也跟著越來越多!

劉芳華想到這裡,心底驀然一清,整個人鎮定了下來,她深吸一口氣,清嘯一聲,不向南也不向北,拔劍騰空,猛然向著中央的戰團衝去。

“芳華郡主且慢!”遠遠的後方傳來一聲呼喚,卻是隨之趕到的“霸刀龍將”陳揚率領的“霸刀部”。

陳揚眼見劉芳華一展身法,轉眼間已經飛掠過二十餘公尺,跟著一落一騰,又是有如一道閃電般向前閃去,沒過多久,已經衝入了最前線,跟著便沒入了人群中,看來是沒聽到自己的叫聲。陳揚一皺眉,嘆了一口氣,這才大喝一聲說:“五風旅向北、五水旅住南,支援東極舊部!”

陳揚可是久經戰陣,他眼見中路已穩,也跟著調兵遣將向著南北分道,以眼前的狀況來說,“碧戈部”與“玄槍部”應已無虞,反倒是東極舊部有些危險,自己的隊伍加入後應可穩定,陳揚與自己的數百親兵站在戰場外,這一清閒下來,不禁為劉芳華擔上了心。

這時的戰況十分混亂,將領進入戰場除了多殺幾個敵人外,沒有多大的好處,反而失去了靈活調度的優點,所以陳揚不會一頭衝入戰場。他本來見劉芳華遠遠站在戰場之外,還感到幾分安心,沒想到劉芳華只呆了片刻,忽然又衝入戰場中!陳揚心裡可是直搖頭,大是不以為然,這些皇室貴人縱然功夫夠高,不懂得如何打仗又有什麼用?

劉芳華一飛躍起來,馬上便看出前方百公尺外,蛇人正不斷的往前突破,唐贛、關勝男兩夫妻各守一方,身旁的士兵正不斷的傷亡,兩人也不貪功,一步步的往後退,維持著陣型的完整。劉芳華這時去勢已盡,她落下後一彈,向著正中央,也就是唐贛與關勝男兩人之間的真空地帶掠去。

這裡本是“碧戈部”與“玄槍部”的交接處,不過現在兩方的軍伍早已經混成一片,分不出界線,也因為兩方的龍將都在各自部隊的中線,交接處自然而然的較弱,後退的速度也是最快的。

劉芳華遠遠的看到這種狀況,她也沒有多想,騰身就向著這裡直衝。

劉芳華眼看最後一躍,自己就能穿到最前線,沒想到這時下方驀然一陣勁風穿過,一支短矛向著自己飛射而來,劉芳華百忙中一揮劍,剛把這支短矛震開,只見一個蛇人正從下方衝起,向著自己惡狠狠的撲來。

一般的蛇人劉芳華自然不放在眼中,她在半空中一個折腰,頭下腳上的揮劍向著蛇人腦門直刺。

這個蛇人算是這群蛇人的小隊長,他眼見一個人族少女勢若流星的飛掠而來,看起來功力不低,於是他一面扔出蛇矛,一面向上衝,打算半路就把這個女人解決掉;蛇矛被激飛不算意外,不過劉芳華這麼快轉身攻擊,劍法又如此迅捷,倒是讓他有些驚訝。蛇人當即右爪一揮,從側面推開劉芳華的長劍,左爪毫不停留的向著劉芳華面門抓去。

劉芳華卻是有些大意輕敵,她沒想到若非將領,怎會有時間注意到她的到來?所以這一劍只用了五成勁,不過劍一出手,劉芳華見到對方出手迅捷,立即有所警覺,長劍順著對方的力道一轉,劍光一閃,變勢向著對方襲來的左爪攔去。

這一下,蛇人明白對方不好對付,若是硬要與對方硬拼,自己未必能討好,何況現在身在半空,最有威力的長尾不易施展,蛇人心念一轉,左爪一撤,險而又險的讓過劉芳華的攻擊,兩人半空中一個交錯,各自落到下方的戰團。

劉芳華這一落下,兩條蛇人的長尾立即轟了過來,她這時不敢大意,只見劉芳華雙足自小腿以下突然泛出紅光,一閃之間已經閃出了蛇人的攻擊,長劍一揮,一個蛇人被劉芳華開膛破肚,當場血肉橫飛。

不過這時戰線又退了數公尺,劉芳華一穩住,發現自己已經被七、八名蛇人圍住,這可不好受,劉芳華立即向外翻,可是蛇人哪肯這麼放過劉芳華?就算劉芳華身法極快,在一瞬間仍有三、四個蛇人分別以長尾、爪、牙攻來。

在這一瞬間,被圍攻的劉芳華手中忙著,腦海中卻忽然回想起當初與白浪、徐定疆同闖木族的往事,可是……這時卻只有自己一人……

他們呢?劉芳華忽然有種寂寞交雜著氣憤的感覺湧起,她銀牙一咬,勁力直催,長劍四面一揮,與四面的蛇人拼鬥起來。

這一下可是大大不智,隨著人族士兵越打越退,劉芳華離人族官兵也越來越遠,雖然一時間還沒有大礙,但卻是越來越危險,也越來越難支持,若不是劉芳華因退蛇血而發揮出來的身法,只怕還撐不到這個時候。

這時攻擊劉芳華的蛇人越來越沒有後顧之憂,動作也跟若越形迅捷。劉芳華一直運足了全力閃避,慢慢的速度也緩了下來;眼看四面戰場的狀況一片混亂,不由擔心起東極舊部的兩萬五千人。劉芳華心有他顧,注意力難免不夠集中,就在一個閃身的同時,背後忽然一股勁風湧來,劉芳華這才警覺到,避過這次的攻擊固然不難,但四面卻已經沒有可閃的區域,但這時已沒有的選擇,長劍一翻,左手往前一催力道,逼開了兩個蛇人的攻擊,右手長劍後翻,與敵人的長尾硬生生的碰了一記。

蛇人的長尾最是堅韌有力,便算是一般蛇人的尾巴也不容易切斷,何況現在劉芳華有一半的力道用來防禦前方?這一碰,劉芳華受到力道所逼,整個人往前順勢彈了出去,不然長劍被激回到自己背後,豈不是自己傷了自己?

這麼一個不穩,劉芳華可是又闖入了另一個危險中,眼前有三名蛇人正等著她送上去,劉芳華無計可施,長劍往前一掃,但心裡卻知道不妙,蛇人力大無窮,自己與他們耗到現在,多半靠的是靈活的身法,這樣硬碰硬下去,能支持的時間更少了。

果然兩方一撞,劉芳華又被撞開,這一來,從身後襲來的一爪卻是再也避不過了。

劉芳華背後一痛,她猛然一個翻身,將對方的手爪砍了下來,但背後的創傷熱辣辣的刺痛著,劉芳華動作就更慢了。

沒片刻,那名斷臂的蛇人已經失去了蹤影,看來蛇人為了捉住劉芳華,也下了不少的功夫,隨時都會補上精力充沛的生力軍,被圍攻的劉芳華左支右絀,沒多久又從右面受了一名蛇人長尾的攻擊,劉芳華蹌踉的往另一側移動,眼前又是四個蛇人的攻擊,這下可能真的完了。

就在這時,遠遠的東極城頭忽然傳出了一聲蛇人的長嘶,這一下,攻擊劉芳華的幾個蛇人似乎是微微一楞,同時手腳忽然緩了下來,這可是一線生機,劉芳華這時右手劇痛,無力舉起,她咬牙運足了功力,猛一彈身揚腿,雙足迅如電閃向著楞著的四名蛇人掃去。

這一剎那,劉芳華才忽然注意到自己冒著紅光的雙足速度異常的快,蘊含的力道更是不小,也就是說,用來攻擊十分有用,果然那個四個分了心的蛇人來不及招架,當場砰、砰、砰、砰四下,四個蛇人分別摔開,倒在地上翻滾。

劉芳華一站定,心想這時身後應該又有蛇人撲來,而自己的腿功這麼好用,不用實在太可惜了。劉芳華一個左足支地旋身,提起右腿蓄勢待發,沒想到眼前反而沒有蛇人攻來,劉芳華一楞之下四面一望,只見到蛇人正有如潮水般的向東極城湧回,看來剛剛是蛇人發出撤退的訊號,所以那些蛇人才會愣了一下,這次可是死裡逃生。

蛇人既然收隊,人族兵馬自然追擊,東極舊部兩隊兵馬無人指揮,一時間有些混亂,而之後的“霸刀部”被兩隊阻住,也是無路可進,只有“玄槍部”與“碧戈部”順勢推移,往前直追。

劉芳華眼看兩部兵馬向自己衝來,忽然想起自己的部屬,她一個騰身,見到兩側的亂狀,劉芳華揚聲叫:“東極舊部,向北面彙集,進攻東極城!”叫完她跟著騰身向著北面掠去。

眼見自己隊伍無路可進,正大皺眉頭的陳揚一聽,跟著發令:“霸刀部,向南面彙集,進攻東極城!”話說完,陳揚才醒起,這個芳華郡主可不簡單,一個人攻入蛇人群中居然沒事,看來不能看輕這些年輕人。

兩人的聲音遠遠傳出,兩隊地分向南北彙集,連玄槍、碧戈兩部在內,全部四萬餘人向著東極城湧去,劉芳華這時已經穿到自己隊伍中,看來隊伍的損失並不太多,其實交戰的時間也並不長,卻不知道蛇人為什麼突然撤兵?

奔出片刻,劉芳華已經明白,原來剛剛兩軍纏鬥時,何威凡率領的“磐石部”、易嵐率領的“海濤部”兩萬人,在兩位龍將的領導下,分別向著東極城的西南、西北撲去,這一下大有可能截斷出城蛇人的退路,蛇人若足不退,那就必須派出更多的兵力出城,這麼說來,難道蛇人的兵力確實不多?

劉芳華想到這裡,已經與東極舊部會合,只見唐靈、楊失、南蘇、孟啟四人奔在最前方,整隊向著東極城急奔,看來四人也沒受什麼傷害,劉芳華頗為欣慰。這四人能從東極城逃出,看來確實有他們的一套,就算是不能當龍將,做個副龍將該也夠資格。

而南蘇等四人的心裡卻都是怪怪的,剛剛沒見到劉芳華,本來以為她加入了另一邊的隊伍,沒想到打到最後,居然見到她從中央的戰團飛躍起來,這個“馨馥護國使”的個性可有些奇怪,卻不知道都在想些什麼?

驀的一聲長號急響,中軍旗號急飄,正是劉禮下令,要七萬兵馬聚殲回頭逃竄的五千餘蛇族。正在御尾急追的四萬人不用提,佯作攻擊東極城的兩萬兵馬也立即回頭,向著奔逃的蛇族殺去。

首先接觸的自然是“磐石部”與“海濤部”,兩部打定了聚殲的念頭,隊伍已經排成個厚厚實實的方陣,硬是頂著回沖的蛇人,兩方陣勢一碰之下,殺聲大作、兵戈相擊之聲不絕於耳,磐石與海濤兩部都是久練戰陣,穩穩的排著隊伍,抵擋著蛇人一波波的攻勢,等待著其他部隊的到來。

緊接著咬到蛇人後路的自然是“碧戈部”與“玄槍部”,唐贛與關勝男似乎憋的久了,兩人領著自己的兵馬,有如一對箭頭般的向著蛇人後隊殺去,這一下前後夾擊,蛇人的陣勢雖微微一亂,但隨即分成兩面抵禦,似乎是怡然無懼。

這時,劉芳華率領的東極舊部已經繞到北面,由左翼向著蛇人包去,正要包上時,猛然一聲嘶鳴由東極城傳出,卻見前方東極城城門大開,又是一波波的蛇人湧出,算算至少超過三千人,劉芳華心中狂震,這下豈不是中了計?蛇人有這麼多?

中軍高塔上的劉禮見狀也是吃了一驚,他猛然站起,立即發下號令:“快!要磐石、海濤分別往南北退卻!”若是來得及與南北兩路兵馬結合,還能擋住蛇人的衝擊。

何威凡與易嵐自然不是傻瓜,號令一到,兩人立即率領著官兵分向左右翼撤退,分在南北的劉芳華與陳揚自然也知道大事不妙,兩人指揮著隊伍向著北面殺過去,準備接應磐石與海濤兩部。

這時號令一連串的發下,“磐石部”往北、“海濤部”往南,若是能分別與東極舊部、“霸刀部”會合,可以連同“玄槍部”、“碧戈部”將蛇人從外圍圍住,可是蛇人的機動力本就十分強,何況“磐石部”、“海濤部”本來已經與回頭的蛇人接觸,這麼一亂,兩部當即被前後夾攻,無法順利的撤出,只能慢慢的向外推動。

眼看磐石與海濤死傷慘重,劉芳華率領的東極舊部、陳揚率領的“霸刀部”、唐贛的“玄槍部”、關勝男的“碧戈部”四大隊圍成三面,向著中間包夾過去,搶救“磐石部”、“海濤部”。

現在東極城的西牆外側,共有七萬士兵與八千餘蛇人纏鬥,其中損傷最重的自然是磐石與海濤兩部,即使被包著殺的五千蛇族死的也不少,但兩方這麼互耗下去,自然是人族的軍隊較吃虧。

在中軍高塔遠觀的劉禮心中暗自估算,蛇族攻佔東極城月餘,只有一開始那幾天有蛇族從外海進駐,之後一個月一直沒有支援,想來蛇族派來的數目就是這麼多了,只要不是無可救藥的潰敗,在人族兵馬的不斷支援下,總會將這些蛇族殺光。

問題是千兵易得,一將難求,若是將領出了什麼意外,可是無法彌補的損失。劉禮沉吟了片刻,終於發下號令:“傳令,要磐石部、海濤部立即全力分向南北撤出!”

號令兵立即揮舞著旗號,一面發出急迫的號角聲通知部隊。

號角一響,幾名將領白忙中回頭,見到中軍劉禮的指示,何威凡與易嵐都是一楞,兩人心裡都明白,若是這麼一來,自己的部屬只怕會損傷大半,可是軍令如山,兩人遲疑了片刻,還是依令行事。

這時劉芳華領軍的北面軍隊,因為人數較多,已經與“海濤部”接上了頭,跟著逐漸將“海濤部”存留的七千餘人接出戰團,而南面陳陽的“霸刀部”卻只有近萬人,離何威凡的“磐石部”仍有一段距離。

何威凡在軍令之下,帶隊往南直衝,在兩方隊伍相遇的時候,“磐石部”只衝出了五千餘人,還有大約四千人留在戰團中,無法脫身。

何威凡脫出險境,回頭一望,不由得心中悲痛,連忙聯合著“霸刀部”重新向內衝殺,打算救出殘留在蛇人群中的部屬。

被數千蛇人圍住的三千餘人,隊伍中的將領也大多隻是普通的管帶、領軍,與當初有白浪、徐定疆鎮守的隊伍全然不同,沒過多久,人數就迅速的減少,眼看隊伍還來不及殺入,那些官兵就要死傷殆盡時,忽然空中傳來轟轟然的聲音,而且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大。

戰場中本來是捨死忘生的激鬥,自然沒什麼人去注意這聲音是從那兒出現的,可足劉禮以及留下備戰的一萬兵馬可還有空,他們不由自主的抬頭望去,卻見天空一個大火球正劃過天際,向著陸地斜衝而來,這是什麼東西?所有人都傻了眼,不知該如何反應。

東極城樓上的蛇人首領自然也發現此事,他們與劉禮一般,從未見過這等奇事,只見那大火球一層層的穿過雲層,跟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方向竟似乎正是激戰中的一群人。

這下可麻煩了,雖然沒人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可是想也知道,若是給那團大火球砸上,可以說是必死無疑。也不知道哪一邊先開始的,只聽得蛇人的長嘶、人族的號角同時響起,都是下令撤退,這一瞬間,戰場中的蛇族與人族才發現異常,誰也沒心情纏鬥了,各隊分頭撤回,蛇人也連蹦帶爬的往東極城逃命。

這一戰,若不是這莫名其妙的火球出現,蛇族與人族八成都會損傷三成到五成的戰力,而人族在錯估對手數量的情況下,更有可能落居下風。沒想到這麼一來,倒是拖延了決戰的時間,戰場中每個人一面急奔,一面盯著那顆大火球,卻不知它會落到哪裡?

白浪等人順利隨船隻出港,因為剛剛的大亂,船上少了隨船而出的蛇人,所有的漁船似乎都忘了本來的目的,一出海就是有多遠逃多遠,根本不打算回來。

白浪等人自然不能如此,他們出海之後不久便即棄船,準備靠著泅泳遊入東極河,避過守望的蛇人,混到西方的軍隊之中。

可是下海不久,眾人便聽到東極城那方傳出了廝殺聲,這麼說來,蛇人果然開始向外衝殺,東極河口的守備應該也會鬆散了些,比較容易安全遊入。不過這時卻似乎不適合回到隊伍中,眼看各有利弊,眾人也只好行一步、算一步了。

這時皇儲劉然身體尚虛,尚未完全復原,白浪更是身負重傷,都需要他人幫忙,自然而然的,劉然是由白玟攙扶,白浪則是由白敏負責。

白浪自運完內息之後,內腑的創傷已經平復大半,主要是一些肋骨挫傷以及經脈的淤傷,在白敏的扶持下,行動還算是頗為順利。

但白浪想起留在地底的白靈、引誘蛇人的白壘,心中不禁有些黯然,他們如此犧牲,為的是什麼?自己能不能幫他們達成願望?若是終於失敗,這一切豈不足白費?

劉然想到的卻完全是另一些問題,他被白玟攙扶著,浮沉於河海之間,白玟軟綿綿的嬌軀緊緊與他貼著,就算他身體虛弱,也不禁有些怦然心動,還好劉然一向堅決,剛剛他已經決定不納白玟為妾,也就不會趁機毛手毛腳,總算是沒做什麼逾矩的動作。

白玟卻是有些意外,她自與劉然接近,早就有犧牲自己身體的覺悟,沒想到這個未來的皇上卻是不怎麼好色?白玟心裡暗自思量,若真是如此,自己若再以色誘之,恐怕是自討沒趣,說不定還會惹人輕視,白玟心裡轉著念頭,想著應該如何獲得劉然的歡心。

白敏卻沒想這麼多,這趟犯險入城,算是他第一次出任務,沒想到居然能順利救出皇儲,至於救出皇儲之後能幹啥?這就不關自己的事了,反正一切的事情就交給這些兄姊去決定,自己只要不壞事就對了。

剛入河口時,順著海潮的湧入,還算是頗為順利,可是不久之後,滾滾而出的東極河水就不斷向四人湧來,使四人更加費力,何況其中還有兩個使不上力?四人的速度不由得慢了下來。

就在這時,空中的火球劃過,四人看的更是清楚,也聽到城西傳出撤退的號令。這顆火球十分明顯,遠遠望去也不知大小,四人這時都停止划水,眼睜睜的望著火球衝來。

過不多時,火球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少說也有個十來公尺寬,看樣子似乎就是往東極河衝來,白玫首先恢復鎮定,揚聲叫:“小敏,帶浪大哥下潛。”話一說完,她首先便拉著劉然向下潛去。

白敏回過神,自然知道事態嚴重,這麼個大東西從空中掉落,若是落在四人周圍,這片河水不翻了過來才怪,他不敢遲疑,馬上隨著白攻下潛,有多深就潛多深。

這一段說來話長,但實際上大火球從出現到落下也不過是短短數十秒的時間,四人下潛不到十公尺,驀的波浪翻湧,湍急的水流一瞬間將四人遠遠的向外送了出去,周圍的河水在同一瞬間似乎也溫熱了起來。

眾人知道,那顆大火球已經落到附近,河面上一定立時激起了大浪,若不是早已經潛入河中,這時早不知被送到什麼地方去了。但現在應該已經穩定許多,白敏白玟同時踢水向上,打算浮出河面。

白浪這時有心無力,在白敏攙扶下,他一面向上遊,一面回頭向下望,想看看那顆火球的蹤影,不過火球離他們畢竟有一段距離,白浪打量半晌,看不出所以然來,只好放棄。

四人浮出水面,看看四周,發覺託火球之助,與北岸又拉近了些,四人正急急往北岸遊,忽然身後嘩啦一聲,似乎有什麼異物從水中衝出,四人自然回頭張望,卻是什麼都沒看到,正懷疑的時候,忽聽得上方傳來一聲驚叱:“這是什麼鬼地方?”

四人一驚,同時抬頭上望,卻見身後近百公尺外,一個全身赤裸的微胖人影,正手腳亂揮的從十餘公尺高處向下摔落,只聽嘩啦一聲,在水花四濺中,那人又落入了東極河。

這人從哪裡來的?四人都瞪大了眼,一時間無法接受眼前看到的情況,這裡是東極河中,雖說較為偏北,距岸邊也還有兩、三百公尺,這人怎麼可能無聲無息的忽然出現在附近?莫非……四人心中同時湧起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莫非此人是隨著大火球來的?

就在這時,那人又浮出了水面,卻是一個全身毛髮皆無的中年人,莫非是平民?這也太離譜了吧?

那人猛的深吸一口氣,哇哇叫:“好運道,有空氣!”這又是什麼話?四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處理。

劉然畢竟是未來的帝皇,他皺皺眉,遠遠的沉聲發話說:“閣下何人?”

那人似乎這時才發覺河面上有著其他人的存在,只見他瞪大了眼,似是悲喜交集的叫:“你們……你們也是人?沒錯吧?”

這人是瘋子。白玟與劉然互視了一眼,同時下了這個判斷,看此人能從水中一躍近二十公尺,這份功力已經不低,沒想到居然瘋了?只不過,功夫如此高明的人,就算是瘋子,也不該沒聽說過,劉然心裡不禁暗自懷疑,此人莫非又是殘留的白姓皇族後代,練成高深武技之後卻成了瘋子?

白敏卻是少年心性,他好笑的接口說:“我們當然是人,難道你不是?”

“我是、我是。”只見那人手腳未動,驀然平貼著水面浮著,咻的一下,整個人滑了過來。

這下可把白玟嚇了一跳,白玫揮掌一擊水面,一股波浪向著那人直湧了過去,跟著嬌叱說:“且慢,說清楚了再過來。”

那人一楞,整個人瞬間止住了衝勢,白玫激起的波浪也同時湧到,那人只順著勢子一浮,輕描淡寫的讓過了這一擊,跟著皺眉苦笑說:“小妹妹怎麼這麼兇?要說清楚什麼?”

四人見此人讓過波浪的身法都不由得微驚,白浪與劉然自忖,若自己身上無傷,雖也不懼白玫這一掌,可足卻未必能這麼輕鬆而不帶火氣的閃過,看來此人的功力還在自己之上。

“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來的?”白玫可沒看出這麼多,她只知道這人的功力遠勝於己,現在四人可是打不過此人,若非此人看來年歲不大,白玟還真有些擔心又冒出個白氏遺老。

“我?”那人眨眨眼笑著說:“我叫周廣,來自地球,你們不也是?”

什麼球?這人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這下連白玫都說不出話來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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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5:15: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遠方來客

自稱來自地球的周廣,望望眾人詫異的模樣,似乎也有些意外,搔搔光禿禿的腦袋說:“不是過不到幾百年嗎?啊,難道我又來錯地方了?”

劉然雖然還沒完全信任此人,但他見此人似乎並沒有惡意,於是發話說:“一直泡在水裡也不好,上岸再說。”

周廣似乎頗好說話的,笑嘻嘻的點了點頭說:“對呀,咦,你們又是為什麼到水裡來的?”

這可是說來話長了,一時間沒人理會周廣,周廣也不在意,輕飄飄的隨著眾人泅泳,好不容易上了岸,白玟扶著劉然回頭,卻是不由得臉一紅,別過頭去。

劉然一楞之下立即明白,那人不但毛髮俱無,全身也是赤條條的不著寸褸,雖然一開始已經知道,不過大夥兒一直在水中,也看不清楚,現在可是十分清楚明白。

劉然不禁搖頭說:“閣下向來作此打扮嗎?”看來此人一定來自個很古怪的地方。

“不。”周廣乾笑兩聲,拍拍腦袋說:“衝進來的時候太熱了,什麼東西都燒光了,連頭髮都沒了。”

原來此人本來是有毛髮的?大家的疑惑才降了些,看他身高少說有百七十公分,看來也不像是平民,白敏見了好笑,脫去上衣扔過說:“周大叔,先遮一遮吧。”

“謝啦。”周廣綁了綁,將白敏的上衣圍在腰間。

白浪一直沒說話,這時忽然說:“這位……周大叔,您是隨那個大火球落下的?”

周廣反而微楞,想了想才點頭說:“對……對、對,當然變成顆大火球了,你們不知道,我的卓卡好不容易才撞上一顆小的,沒想到卻一傢伙撞歪,偏離了軌道,卓卡都差點毀了,我們就藏在那個小衛星裡摔下來,天哪,這是什麼鬼地方,內息會不見耶。”

四人面面相覷,沒人聽的懂周廣在說什麼,周廣說了半天,才見狀停下說:“你……難道你們不是地球人?”

四人一起搖頭,人就是人,還分什麼地球人不地球人?白玫這時回過頭來,見周廣怪異的打扮,輕笑說:“周大叔,你還是應該叫做火球人的。”

火球人?我還火星人呢?周廣一愣,卻見白玟掩著口笑說:“你不是隨著那顆大火球掉下來的嗎?”

原來如此,周廣呵呵笑著說:“不是就算了……咦,那我們的語言怎麼一樣?”

劉然皺眉說:“人族語言當然一樣,就算你是來自地球,那也該在牧固圖大陸上吧?”

“哈哈哈……”周廣似乎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手拍著大肚子,一手指著劉然哈哈笑了起來。

白玟見狀沉聲一喝說:“在皇儲面前,不得無禮!”

“皇儲?”周廣止住笑聲,歪著腦袋看著劉然,隨即又忍不住輕笑說:“這裡也有個皇儲?我也認識個皇儲,後來也當上了皇帝。”

這人到底在胡說什麼?四人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周廣笑沒多久,搖手說:“好啦,不提那些,就算你是皇儲,皇儲大人怎麼沒事跑來泡河水?莫非也是落難了?”

這人猜的倒挺準的,不過這麼說來,此人莫非不知自己曾身陷蛇族手中?劉然滿腹疑竇,但這時沒空多問,還是應先與人族大軍會合為要,於是劉然咳了咳說:“閣下功藝非凡,無論來自何方,一樣當入皇朝效力,現在便隨本王同行吧。”暫時也不追究此人對自己無禮的過錯了。

周廣聳聳肩,無所謂的笑說:“好吧,就先隨你們走走。”

五人不再多說,認準了方向,向著大軍的方向行去。

這時東極城外人、蛇兩方都在救死扶傷,幾名將領也都匯聚到中軍帳前的高台上商議。

今日這場大戰,除了皇儲手下的萬餘人未投入戰場,其他的部隊幾乎都已經出動,受損最重的便是“磐石部”與“海濤部”,兩部損傷都超過了三千人,至於一開始陷入苦戰的“碧戈部”與“玄槍部”反而因劉芳華率領的東極舊部救援得時,損失只有千餘人。

至於蛇族,估計傷亡應低於七百人,兩方這場交戰,對於整體戰力都沒有太大的影響。

“先鋒部隊這次怠忽職守,理應受罰,但征戰在即,希望兩位能戴罪立功。”劉禮正在訓示唐贛與關勝男夫妻。

兩人心裡明白,這次蛇族突然突圍,若是兩先鋒部隊早預備好弓箭,也不會打上這麼一場混戰,兩人也不敢有半點異議。

“磐石龍將”何威凡見狀說:“啟稟衛國使,蛇人這次似是全軍突圍,若非那顆莫名的大火球,現下應該還沒打完。”

“天降異兆……”劉禮沉聲說:“這不知主吉主兇……”

“蛇人一定也從沒看過此事。”易嵐沉吟說:“不然不會跟著退軍。”

“那顆火球不知從何而來……”劉禮點頭說:“我已經派人去查了,過不久應該會有回報,奇怪的是……蛇人藏於城中已經超過月餘,怎麼會突然大舉進攻?莫非我們明日即將攻城的事情洩漏了?”

這就太奇怪了,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連軍伍之中知道的人都不多,這時易嵐望望劉芳華,沉聲說:“還有一個可能,就是讓蛇人留在東極城的原因消失了。”

劉芳華一驚,這是什麼意思?莫非父親出事了?

陳揚揚聲發話:“無論是否如此,蛇族有九千大軍,我們不過七萬兵力,若是蛇人再衝出來,情勢十分兇險。”

“這倒無妨。”劉禮搖頭說:“除非被數面圍攻,單隻正面對沖,弓箭可補這兩萬人的差距,不過想要殲滅蛇族……”

劉芳華忍不住說:“二叔,明日我們還炸不炸城牆?”劉芳華想到自己父親可能已出意外,她不由得急了起來。

劉禮目光望向劉芳華,卻未能立即回答,現在蛇族人數與原先估計的大不相同,攻城成功的機會渺茫,城牆反而可以限制蛇族出入的速度,若將城牆炸破,似乎並沒有立即的好處,劉禮思忖片刻,嘆了一口氣說:“可惜將領不夠多,我們暫時還掌握不到這個機會。”

這是人族與外族爭鬥時普遍的隱憂,人族雖然全民練武,但可與異族一對一的大多還是上族,偶有幾個士族能力較強,那樣的人才也不多,所以人族向來避免與對方在關口類的地形衝突,當然,現在蛇族人數過多也是原因之一。

“衛國使的意思是……”何威凡說:“我們現在只能防禦,另外要等援軍到了才進攻?”

“那我爹爹怎麼辦?”劉芳華急了,大聲說:“要是會有援軍,為什麼現在還沒到?”

話一說完,劉芳華自己也想通了,這就牽涉到另一個問題,都城派出何威凡、易嵐、陳揚的三部兵馬已是極限,現在都城的大軍不到四萬人,若是平時自然會源源不斷的開來,現在祖父“天定皇”臥病在床、時日無多,自己父親劉然又是生死不知;為防有變,都城自然不敢再派軍隊出城,劉禮、唐贛、關勝男雖說來自習回河城,但現在要習回河城加派卻又似乎太遠……想到這裡,劉芳華大聲說:“南角城呢?為什麼沒讓南角城派兵?”

劉禮搖搖頭說:“這次蛇人是大舉進攻,南角城是南方唯一的防線,決不能任意調派官兵撤守,我們還是要靠自己。”劉禮頓了頓,忽然疑惑的說:“芳華,月華劍呢?怎沒看到你用?”

劉芳華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正不知該找什麼理由時,忽然有個管帶急匆匆的奔上高台,先望了唐贛、關勝男夫妻一眼,臉色不大正常的說:“啟稟衛國使……皇儲……皇儲……”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人身上,唐贛大聲說:“焦人仲,發生什麼事了?”

焦人仲是“玄槍部”下的將領,也就是直屬唐贛管理,焦人仲臉色不大好看的說:“屬下去追查那個火球,沒想到……在半路上遇到從東極城逃出的皇儲,現在正由自……白龍將,還有他的部屬三百餘人護送前來。”

“白龍將?”劉禮詫異起來,那是誰?

焦人仲知道眾人的疑惑,連忙解釋說:“就是白浪管帶,他這次立下大功,皇儲擢升他為龍將。”

白浪升龍將了?但是他哪來這麼多部屬?劉芳華這時沒空想這些,她急急的問:“他們人呢?”

“正由南面過來。”焦人仲向外一指說:“應該快到了。”

劉芳華眺目遠望,果然見到南面一隊數百名的官兵正向著大軍行來,劉芳華哪裡還站的住,立即一躍飛射下高台,提起全身功力,向著那方飛掠過去。

只見劉芳華足踏紅雲,一點地飛掠數十公尺,向著南方急奔,許多官兵瞧見不由得騷動起來,好奇的猜測發生了什麼事情?

劉芳華掠出不到數公里,遠遠的就看見自己父親正與一個老人騎著龍馬同行,一面開心的敘話,劉芳華雖然一心想救出父親,但卻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面,她驚喜交集下,眼眶不由得紅了起來。

這時劉然正在哈哈大笑,忽見遠遠的從中軍掠來一個人影,速度竟是少見的快速,仔細一看,那竟是自己的三女方華?劉然不禁詫異起來,芳華的功夫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好了?

這時他身旁的老者呵呵一笑說:“想必這就是芳華郡主了,沒想到功夫一精若斯,真是虎父無犬女啊……”

“包老過譽了。”劉然回頭笑說:“哪裡比的上您這群高徒?”

原來此人正是白炰旭,他自認經過了五十年,自己形貌大變,應該沒有人認得出自己,於是化名包九日,先招集了這五十年來散佈在人族中的白姓貴族後人共三百餘位,再與白彤、白廣等人會合去了一趟南角城,這才一路趕回東極城,沒想到過河不久,就碰上了正狼狽而行的白浪等人,眾人大喜下相伴同行,向著大軍而來。

這時劉芳華已經趕到,她騰身一撲,牢牢的捉住了劉然的頸子,嗚咽的叫著:“爹……”

“好……”劉然輕撫著劉芳華的頭髮,和聲說:“爹沒事了,爹沒事了。”

“參見皇儲,恭喜皇儲脫困。”劉芳華身後傳來眾人的呼喚,卻是劉禮為首的一群將領,劉芳華也才放開了父親。

“好,諸位免禮。”劉然目光轉向劉禮,目光有些複雜的說:“二弟,你也來了?”

“大哥。”劉禮的目光也有些複雜,他強笑說:“您出困就一切好辦了。”

“嗯。”劉然也不再多說,他轉過頭望向前方哈哈笑說:“快回中軍吧,這陣子讓蛇人招待了不少,本王可要他們一一償還。”

眾人轟然應是,除了幾個心中另有念頭的人以外,見到劉然無恙歸來,所有人士氣都為之一振,如今別無顧忌,可要好好與蛇人算帳了。

劉芳華目光轉開,倏然間望見了一雙堅定的眼睛,劉芳華淚也未抹,深吸一口氣,有些顫抖的說:“白浪,你們總算回來了。”

白浪點點頭,望著臉上還掛著淚痕的劉芳華,心中湧起了無限的感觸,這次潛入東極城雖然沒有多久,但卻是從生到死、從死到生了好幾回,好幾次,若不是想到劉芳華,自己未必會作出相同的決定……這一瞬間,白浪霍然醒悟,劉芳華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在自己心中佔了十分重要的地位了。

劉芳華沒想到白浪居然真的能將自己父親救出,雖然她也曾自我安慰的這麼幻想過,可是一旦成真,卻又難以相信。這個白浪……這個白浪……

兩人對視了好片刻,一直沒說第二句話,過了片刻,扶著白浪的白敏才忍不住開口說:“郡主、浪大哥……”

兩人一驚回神,目光同時轉向白敏,白敏伸了伸舌頭才說:“我們該跟過去了。”

兩人這才發覺,大部分人隨著劉然、劉禮,已經走了好一段距離,留下來的除了劉芳華外,只有白氏一族的數百人,當然還有那個腰間套著白敏上衣的怪胖子──周廣。

劉芳華沒想到父親居然不招呼自己一聲,她皺皺眉頭,才發現白敏扶著白浪,劉芳華吃了一驚,走近兩步問:“你……受傷了……沒事吧?”

“沒事。”白浪搖搖頭說:“休養幾天就好了……對了,謝謝你的劍。”這趟若不是帶著月華劍,別說救回劉然了,根本逃不出來。

劉芳華將劍收回,回頭望了望,見劉禮已經去遠,她輕笑一聲,籲口氣說:“還好,剛剛二叔正在問我呢……咦,小靈呢?”劉芳華忽然發覺少了一個人。

白浪搖了搖頭,眉頭又皺了起來,這可說來話長了。白浪望向白玟與白靈,正不知該如何回答時,卻聽得旁邊傳來一聲招呼:“這位想必是芳華郡主了?”

劉芳華轉過頭,認得是剛剛與自己父親敘話的老者,正不知該如何稱呼的時候,白浪適時的說:“這位是我師父,姓包。”

白浪的師父?劉芳華肅然起敬,行禮說:“見過包前輩。”

“不敢、不敢……”白炰旭一臉和藹的說:“老夫該向郡主見禮才是。”

劉芳華立即說:“前輩太謙了,晚輩是誠心誠意的。”

白炰旭微一沉吟,點頭微笑說:“既然這樣,老夫就生受了,實在慚愧。”

劉芳華望望其他的人,見眾人都以好奇的目光望著自己,人群中有男有女、有長有少,十來歲到四、五十歲都有,她認識的自然只有白彤等人,於是詫異的問:“白浪,這些人是……?”

“呃……”白浪一頓,老二白廣適時的踏前一步說:“啟稟芳華郡主,這些人大都是在南角城附近招募的。”

白浪這才想起,自己確實曾要白彤等人招募郡主的親兵,沒想到卻全是白家人?這不知是不是預先計劃好的?而白家的貴族不是隻剩四十多位嗎?哪有這麼多?

他卻不知道,當初復興島上確實只有四十餘位,其他的人那時則已經先一步散入人族南疆邊境,畢竟復興島不容易養這麼多人,白離亂雖已相信白浪是白氏一族,但心挫仍有一絲防範,並沒有完全據實以告。

白浪正轉著念頭時,白廣一頓,暗暗推了身旁的白彤一下,白彤這才有些不甘願的接口說:“原……原本浪大哥囑咐我們找五百人,但是時間緊迫,加上我們也希望寧缺勿濫,所以才只找了三百多人。”

劉芳華望過去,點點頭又有些訝異的說:“這也不容易了,居然都是貴族……嗯……那位……”

眾人順著劉芳華的日光望去,卻見到那個上身精赤的周廣,正裂嘴對著劉方華眨眼,白浪不禁為之莞爾而劉芳華一時也不知該不該發作,只聽那人呵呵一笑說:“我叫周廣,不是他們一夥的。”

“那你是誰?那兒來的?”劉芳華自然而然的問。

“地球。”周廣呵呵笑著說。

什麼地方?劉芳華忍不住皺起眉頭,詫異的望著白浪等人。

白玟苦笑著說:“郡主姊姊,這人……這人似乎是跟若那個大火球一起掉下來的。”

有這種事?劉芳華眉頭皺的更緊了,不禁有些懷疑的望著周廣,周廣揮揮手說:“算了,你們不信就算了,唔……你們這麼多人,可以借件衣服穿吧。”

剛剛倒是忘了這件事,白浪望向白漢說:“阿漢,你送他一套衣服吧。”白漢身材較為壯碩,那人可能能穿。

白漢沒有異議的從腰間的小包袱中取出一套薄衣,轉身交給了周廣。周廣接過,笑嘻嘻的便穿戴了起來。

劉芳華自然不好多看,轉頭向白浪低聲說:“這人真是隨著火球來的?”

白浪點了點頭,白炰旭在一旁皺眉說:“芳華郡主,這不知是哪兒來的野人,要不要趕他走?”

這人可聽的到……白浪還來不及說出這人功夫不弱,周廣已經半笑謔的叫:“喂,姓包的,你說什麼都沒關係,可不能說我是野人。”

這下眾人都嚇了一跳,這人距白炰旭可遠的很,他竟能聽到白炰旭的話?可見功力不低。

白炰旭眼中精光一閃,望向周廣說:“老夫倒是走了眼,沒想到閣下的功力如此高深?”

“不敢、不敢。”周廣貶眨眼說:“您客氣了。”

白炰旭思考了一下,自忖剛剛一路上沒說什麼不能給人聽到的東西,這才較為安心的說:“剛剛是老夫失言,不過閣下的言行確實令人側目,老夫才自然而然的作此評論。”

“怎麼老是這些批評?”周廣搖頭嘆息說:“沒想到哪裡都一樣,不跟你們囉唆了,我還要去救卓卡呢。”周廣說完,搖搖頭轉過身向著南方走。

白玟目光一凝,對著白浪焦急的說:“浪大哥,皇儲不是要這人留下嗎?”

白浪瞪了白玫一眼,這人明擺著不慣皇室禮教,便拉他留下不是害了他?

白玟見了白浪的神色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只緩緩的低下頭去,不再吭聲。

白炰旭卻誤以為白浪因身負重創,無法攔下此人,他呵呵一笑,也不與白浪多說,驀然半空中一騰,向著那人飄飛而去,一面輕喝說:“閣下留步。”

周廣胖胖的身軀霍然一轉說:“包兄,有何貴幹?”

“請閣下暫且留下。”白炰旭著地後又一個騰空翻身,落到了周廣之後,攔住了周廣離開的去向,微笑說:“皇儲還有吩咐。”

周廣見對方在自己面前翻來翻去,只好又轉回頭說:“唉,我跟你說,那個皇儲八成已經忘了我,你就睜隻眼閉隻眼算了嘛。”

“不成,除非閣下能從老夫眼前走過。”白炰旭頗有心在劉芳華面前露一手,可惜皇儲已經遠去,不然效果會更好。

周廣露出笑容說:“不好吧,這樣多傷感情?你們還送我衣服穿……”

“閣下可以先留下。”白炰旭收起笑容,沉聲說。

周廣依然帶著笑,目光東邊瞟瞟、西邊瞟瞟,一臉無所謂的說:“可是我向來想去哪……就去哪!”話一說完,周廣寫然一個閃身,迅疾無比的斜向東南方飆過去。

這麼快?白炰旭吃了一驚,自己來不及以身法攔住此人了,白炰旭心一狠,右手凝爪急推,一股迅利的爪勁破空而出,向著周廣的側面轟去。

白浪看了卻是頗為意外,他早知白炰旭必然會修煉自己教給白彤等人的功夫,但沒想到由他手中施出會這麼有威力,這種狀況下,周廣想無恙的閃過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知在這一瞬間,周廣忽然抬起了左手,向著那道爪勁揮了過來,白炰旭心中一喜,這人若是以普通功夫硬碰,包他一招內受創,以白炰旭百餘歲的經驗來看,還沒見過幾個能與白浪這種獨門爪力抗衡的功夫。

誰知就在周廣手掌將與白炰旭爪勁接觸的同時,白炰旭驀然發現,周廣的左手臂前端竟在這一剎那猛然漲大一倍,勁風激流一擁而出,那股勁力之沛然博大,已接近不可思議的境界,白炰旭的爪勁當場逆向回激,向著自身湧去。

白炰旭大吃一驚,身子向後急讓側閃,卻似乎是讓不過這一掌。

白炰旭正想著糟糕的同時,卻見周廣手掌向下一蓋,那股勁力立即變了個方向,轟然往地面砸去,只聽轟然一聲巨震,整個地面為之晃動起來,白炰旭急著穩定身子的同時,卻見漫天塵埃飛灑之際,周廣的人影一閃已經掠過自己,一面呵呵笑說:“這裡好、這裡好,這樣也不會把地方砸爛……”

話還沒說完,周廣的身形已經飄移到了數百公尺外,似慢實快的冉冉而行,只留下渾身冒著冷汗的白炰旭,眼睜睜看著這古怪的“地球人”飄然而去。

牧固圖紀元一二o一年十三月十一日

數日前,徐定疆在不斷冒出蒸氣的鐵鍋中凝神運息,壓根不知道鍋外發生的事故。他雖然一開始有些疑惑,但後來一心以為自己的狀況都在陷山老人的掌握之中,所以也不太擔心。既然內息這時想從周身數千萬個毛細孔散出,那就照做吧,徐定疆很快的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將內息向外源源不絕的送出。

良久、良久,徐定疆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疑惑,自己內息不斷的發散,越散越遠,怎麼會一直夠呢?這可是與自小的經驗不合,莫非陷山老人真的在水裡加了什麼東西,對這麼修煉大有幫助?徐定疆越想越對,修煉的信心更高了。

過了不知多久,徐定疆一直向外發散內息,但同時丹田內的盤旋內息卻也從頭頂不斷快速的將體外能量糾結引入,徐定疆再怎麼努力也無法將自己內息送盡,而一直這麼作的過程中,徐定疆逐漸發覺自己的經脈、臟腑正緩緩的改變,全身如沐甘霖,卻似是傳說中後天轉先天的狀態。

這樣對嗎?傳說中後天欲轉先天,不是必須在自己體內真氣耗盡,體外內息似有似無的階段才有機會嗎?這時與一般所說完全不同,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功效?

徐定疆這麼一思忖,真氣向外湧出的速度立即慢了下來,全身經脈、臟腑由舒適轉為燥熱,立即難過了起來,徐定疆唬了一跳,連忙專心向外急送,不敢再胡思亂想。

就這麼過了數日,徐定疆頭頂湧入的內息終於逐漸減少,也就是說,這時才有機會將內息送光。可是現在應該這麼作嗎?

徐定疆糊塗起來,從內息由毛細孔散出開始,所有的過程就與陷山老人所提的方式不同,更別說自己以往的運行之法了,徐定疆心裡不斷的思索,等外部內息停止湧入的時候,自己到底還需不需要繼續向外發散內息?

不過徐定疆並沒有許多的時間可以思考,過不了多久,由頭頂湧入的內息便逐漸越來越少,逐漸恢復為自己原來修煉時吸收天地能量的速度,也就是說,徐定疆若是繼續這麼發散下去,不用多久便會將內息散盡。

徐定疆在這一剎那,面臨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重要性的重大決定。徐定疆心念電轉,終於決定繼續下去,一方面自己似乎還沒達到應有的境界,另一方面,就算是氣息散盡,既然有陷山老人在此,也應該無甚大礙,於是徐定疆不再遲疑,將內息毫不剋制地向外鼓送出去。

這時,丹田的吸力就產生了,徐定疆將內息散出體外並不是十分容易,這又使徐定疆想起了之前的疑惑,若這麼難以推出勁力,日後怎麼對敵?

就在這一剎那,徐定疆彷彿觸電般的渾身一震,渾身的毛細孔倏忽間忽然收縮了起來,內息的送出立刻遇到了困境。這一瞬間,徐定疆體內的內息與體外的內息若斷若續,整個人也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這時徐定疆大是後悔,若是自己剛剛不要持續的送出內息,也許不會遇到這樣的情況,急忙收束內息,卻發現內息剛剛明明不易向外散,現在雖依然迅疾的由頭頂向內吸引迴旋,而且穩不住的仍往外走,運行到皮膚表面時卻又自然而然的不往穴脈運行,轉而自尋方向的向著無數的毛細孔鑽去,到了那兒,內息卻又停滯不前,徐定疆整個人便被自己的內勁逼的渾身肌膚鼓漲欲裂、全身通紅。

這時徐定疆已經沒空思索陷山老人怎麼不來幫自己,又或是這種情況下應不應該忍耐下去,猛然一迸,整個人翻了起來。

這一動,徐定疆立即發貿自己的內息迴旋得更厲害了,許多的內息不斷由天靈向著氣海湧進,而氣海內的內息含量越多,向外擠爆的力量就越大,徐定疆猛睜雙眼,只見一片血紅,什麼也看不到,他忍無可忍,猛然大喝一聲,手腳亂舞了起來,想把全身上下那股無處可去,又四處尋覓出路的內息送出。

而一旁守候的陷山老人都事先看到鐵缸內水流波動越來越大,他正忐忑不安的時候,見徐定疆全身又紅又腫,猛一看還以為他是中了毒還是怎麼。

陷山老人卻則道徐定疆不是中毒,八成是氣運周身難洩,才造成這種氣腫的現象,若是一般情形,陷山老人當然有辦法解決,不過現在徐定疆正在練功,若是自己貿貿然的出手,會不會反而誤了徐定疆的修行?

陷山老人遲疑沒多久。只見徐定疆猛然一迸,整個鐵缸被徐定疆一撕兩半,整缸藥水流瀉一地的同時,徐定疆撲了出來,彷彿瞎了眼似的四面狂胤的揮舞手腳。

事情鬧大了!陷山老人顧不得徐定疆在練什麼功,他臉色一凝,向前一撲,雙手向著徐定疆的雙腕拿去。

只見徐定疆絲毫不知躲避,陷山老人手到擒來,一招之間,迅速捉住徐定疆的雙腕,沒想到看似無事的一下輕碰,只聽轟然一聲,陷山老人兩手一震,卻是被徐定疆皮膚上澎湃的內息轟然震退。

陷山老人瞪大雙眼,傻在一旁,不知道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這時,小王爺寢室大亂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除了一些隨侍之外,首先趕到的自然是巒圭殿的總管歸勇,他遠遠瞧見徐定疆一個人光著身子、紅著雙眼瘋狂的亂揮手腳,陷山老人一個人怔怔站在一旁,他急叫:“前輩,發生了什麼事了?”

陷山老人不是沒聽到,但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吞了吞口水裝傻,不敢作聲。

歸勇見陷山老人不回答,他目光急急轉回徐定疆的身上,卻見徐定疆蹌踉的退了兩步,右足也不似多用力的碰了床根一下,只見那張紫木大床,轟的一聲向著後方炸裂,徐定疆又向前跌去,右手揮到屋中的一張圓桌,桌子也碎的一聲破空飛起,桌子炸裂破碎的同時,一片片的碎片毫不客氣的鑲嵌在寢室的牆壁上。

眼看這股威勢,歸勇膽子再大,也不敢過去碰碰徐定疆,正著急的搓手時,第二個趕來的卻足徐定疆的都城好友──陳東立。陳東立這段日子本居住在巒圭殿,前幾日還常往外跑,這些天算算徐定疆差不多該出關了,他也不再離開,等著要告訴徐定疆趙才等人的“好消息”,沒想到卻聽得徐定疆寢室那邊傳來一聲聲的轟隆聲,一堆隨侍有如無頭蒼蠅般的四面奔走。

他好奇心起,趕來一看,只見徐定疆寢殿的四面牆壁已經被拆了三面,所有的傢俱物品四面碎裂飛散、不成模樣,陷山老人、歸勇正在一旁愣愣的觀看著。

陳東立也沒想想這兩人怎麼楞著,他嚷著說:“定疆,你瘋了?”只見他速度陡然加快,向著徐定疆衝去。

衝到一半,陳東立忽覺身前傳來一股柔和的勁力阻著自己,陳東立詫異一望,卻見陷山老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自己面前,正皺著眉頭沉聲說:“別輕舉妄動,退開!”

這一下,陳東立自知差眼前的老人老大一截,只好乖乖的停下,但卻忍不住問:“這……這是怎麼回事?”

陷山老人也不理陳東立,驀然目光轉向西方,沉聲說:“王爺且慢!”

他話沒說完,場中的徐定疆驀然發出一聲大叫,整個人渾身上下同時爆出一大片血霧,勁急的血霧同時向四面八方飛灑,竟是蘊含著不小的勁力。

陷山老人一驚,左臂一面迅疾的連震七下,一面急急抓著陳東立向著歸勇的方向暴退。

另聽一聲足以讓全南角城聽見的爆響轟然傳出,陳東立不由自主的隨著陷山老人飛退了十餘公尺,只見前方一片灰沙彌漫,塵霧滿天,一瞬間什麼也看不清楚。

陳東立下意識的揮了揮手,等到塵埃落定,只見四面卻是被狂風所卷一般,二十餘公尺內竟是被颳了一層地皮,也灑下了整片的血紅,只有兩個方位大約十餘公尺的範圍,各有一段圓錐形的區域似是被防護住、未受影響。

這一面當然是被陷山老人施勁護住,另一面也站著面色鐵青的兩個人,正是徐定疆的父母──南角王徐靖以及南角王妃陳晶露。

而徐定疆這時正萎靡的倒在地上,好似整個人幹縮了一圈,看來是非常嚴重的失血,陳晶露只來的及瞪了陷山老人一眼,便急急的向前奔去,要探視徐定疆傷勢如何。

陷山老人自知這次禍闖大了,他苦著臉,正打不定主意該不該溜,沒想到陳晶露還沒碰到徐定疆,忽然風雷驟起,空中竟隱隱傳來輕微的震爆聲,彷彿有無盡的能量向著中央湧去。

陳晶露被這鼓力道一堆,自然而然的運勁穩住身子,只敢緩緩的前進,只見場中的徐定疆忽然全身發紅,紅光閃現之間,一波波的能量似是向著他不斷的湧去,這可算是奇景,陳晶露自然而然的停住了腳步,詫異的觀察。

只見慢慢的,徐定疆剛剛緊縮下去的皮膚又逐漸飽漲了起來,過了片刻,慘白的面容又恢復了血色,又過了一陣子,徐定疆身上放出的紅光逐漸的消褪,竟似是沒事人一般的躺在那兒。

陳晶露正要往前走,卻聽得兩人同時叫:“慢著。”

陳晶露一楞抬頭,只見一個人是陷山老人,另一人卻是自己的夫君,陳晶露詫異的望著徐靖說:“怎麼了?”

徐靖臉上已經沒有擔憂的神色,這時卻是充滿疑惑與驚喜,他搖搖頭說:“再……再等一下。”

徐靖知道,場中現在只有自己與陷山老人有能力察覺,現在雖然威勢不再,但仍有許多能量不斷的向倒地的徐定疆湧去,而他體內的狀態也因此不斷的改變,正是自己四十餘年前經驗過的內息轉外息。沒想到這個小子比自己還早了十幾年,不過……為什麼那些能量是向著定疆這笨兒子的全身湧去呢?而且湧入的速度與威勢也與一般大不相同……這兩件事徐靖可想不通了,無論是各家各派的修煉法門,只要是內息轉外息,一定是由頂門灌入,沒聽說過有這樣的情形,到底是不是好事?

而這半邊陷山老人目光轉了轉,忽然哈哈一笑說:“好了,一切搞定,沒老夫的事了,走也、走也……”驀然身子一騰,向著宮城之外掠去。

怎麼能這樣就走?陳晶露瞪大了雙眼,跺腳急叫:“陷山老頭!你別跑!”陷山老人卻是理也不理,依然十分迅疾的向外急掠,歸勇見狀,轉身就要追。

“歸勇!讓前輩去吧。”南角王眼見徐定疆氣色越來越好,他搖搖頭說:“似乎真的沒事了……沒想到這位前輩獨出機杼,利用藥物創出了一門從未聽聞的武學,定疆受益匪淺。”

歸勇與陳晶露望了四面殘破的屋瓦一眼,心裡都有些不信,若真是如此,依陷山老人的性子,八成會留下來吹噓好幾天,怎麼會這麼就跑了?何況練這種功夫還必須把屋子毀成這付模樣,說陷山老人事先知道,那可說不太通。可是畢竟徐靖說話有其份量,兩人半信半疑的卻都不好再說,只好在心裡暗暗擔心。

南角王確實錯讚了陷山老人,原來陷山老人眼見徐定疆似乎已經無事,雖不知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但這時不溜更待何時?等一下若是被問到這些狀況的來龍去脈,自己可只能膛目結舌無言以對,所以陷山老人當機立斷,馬上腳底抹油,迅速的逃離現場。

至於徐定疆會不會腦袋燒壞,醒來後變成一個武功高強的白痴,那倒可以日後慢慢打聽,而那個藥以後倒要好好考慮,說不定有些副作用自己沒料想到,還好這次先拿這小子一試,不然將來倒楣的人可是自己。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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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5:16: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功力全失

在南角王的嚴令之下,徐定疆赤裸的身子依然萎頓在一片血泊中,沒人敢動。

只見他平靜而極緩慢的呼吸著,看來似乎沒什麼問題,周園的人雖然放了一半的心,卻還是忍不住焦急,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肯醒來?

這段時間,玳姿等四婢自然已經來到一旁首候,而陳東立、歸勇、陳晶露也一直在一旁,徐靖畢竟公務繁忙,待了片刻後便即離去,只交代若有事情,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他。

過了近兩個小時,徐定疆全身一舒,所有人酌心都提到了喉嚨,只見徐定疆驀然一睜雙眼,終於醒了過來。

這一下所有人立即圍了上去,徐定疆從渾身燥熱難當後,對之後發生的事情就懵懵懂懂的,這時回過神來,忽然發現剛剛的痛苦全失,身體還涼颼颼的頗為舒暢。

徐定疆才笑著睜開眼,沒想到眼前忽然出現了這麼多人,徐定疆一楞,四面的景物乍看之下卻是極不熟悉,他望著眼前出現的眾人臉孔,詫異的說:“怎麼了?”

話一說完,徐定疆立即覺得全身溼溼黏黏的不對勁,低頭一看,啊呀,自己全身赤裸著,還沾染著整片的血漬,徐定疆一呆,這是怎麼回事?自己不是在鐵缸中嗎?

陳晶露手握著徐定疆的脈門,仔細觀察著徐定疆脈象的狀況,卻發現自己兒子的脈息若有若無、緩而且沉,似是功力極為高深之人方有的脈象。

陳晶露鬆了一口氣,再觀察了一陣子後,這才放開徐定疆的手,吁了一口氣說:“還好……還好沒事。”

“呃……”徐定疆坐起,兩手略為遮掩自己的重要部位,有些尷尬的說:“有衣服穿嗎?”

“啊……小王爺。”玳音這才想起自己手中準備的衣物,連忙向著徐定疆身上披了過去。

“音兒,謝啦。”徐定疆搔搔頭,望著眾人說:“我幹了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陳東立見無人答話,聳聳肩笑說:“只不過拆了自己的房子,外加噴了一大片血而已。”

徐定疆聽了不由得一怔,他知道,陳東立雖不算古板,卻也不愛以謊言誆人,他四面望了望,見周圍雖然不成模樣,卻又似乎真是自己原來居住的地方。

徐定疆搖搖頭站起,滿頭霧水的說:“怎麼會這樣?”

“沒事就好了。”陳晶露岔入說:“定疆,你運運功,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這話一說,徐定疆這才有空注意到自己內息的變化,現在自己的內息不再如剛剛一般猛烈的盤旋,不過卻也不是靜靜的收束在丹田內,似乎一直緩緩的旋動著,徐定疆想到自己剛剛的擔心,心裡一驚,連忙動念起心,將內息輕輕的依著以往運行的經脈向外送出。

徐定疆這一運勁,丹田內的內息馬上迅速的盤旋起來,引著周身的經脈內息向內急收,丹田一鼓漲,那股內息向下繞過會陰,沿著脊背而上,直衝天庭,根本不理會自己心念的方向。

徐定疆愕然收功,望望四周關懷的眼神,吐了吐舌頭,重新運起勁,這次徐定疆心念更是專注,丹田旋轉的也更是激烈,徐定疆清清楚楚的感覺到,有無數細微的能量由周身毛孔直鑽入體內,隨即順著大部分的經絡逆向直衝丹田,跟著在丹田急旋之下,滿溢的內息無路可去,馬上依著剛剛的路子向著天靈衝去。

這一次徐定疆用的勁力更大,這一衝之間,只見他腦門上方隱隱衝出一道紅光,向上直衝十餘公尺,這才一面擴大,一面逐漸的散發無蹤。這可是奇景,每個人不由自主的向上望著,看著那道沖天而起的紅色氣柱。

大家都看的到,可是徐定疆自己卻看不到,徐定疆見眾人一起抬頭,他詫異之下,也沒停止運行功力,跟著一仰頭,往天空看去。

這下子,那根氣柱自然而然的轉換方向,以奇快的速度向著徐定疆身後的歸勇直轟了下來,歸勇驀然發現那股勁力向著自己轟來,他吃了一驚,慌忙的往後飛掠,可是徐定疆這道氣柱的威力長達十來公尺,而且越遠範圍越寬,一瞬間歸勇也無法閃出氣柱的威力下,只好在五公尺遠處猛的定下樁,雙掌同時運勁一揚,向著那道氣柱格去。

兩方一接觸,只聽沉鬱的一聲氣爆傳出,歸勇渾身一震,竟是頂不住那股氣柱蘊含的力道,整個人猛然向後急摔。

站在對面的陳晶露自然看的清楚,她忙驚呼了一聲:“定疆!”

而徐定疆卻是也發覺有異,他聽的一聲氣爆,也不管自己腦袋那兒也傳來些奇怪的感覺,連忙轉回頭往後看,卻使得氣柱自然而然的一轉方向,不再追擊歸勇。

這些都是在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周圍的人看的清楚,問題是徐定疆卻一直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他滿子疑惑,忍不住側著頭思考,沒想到這一下卻換成陳東立倒楣,那股氣柱一轉方向,變成向陳東立砸去。

陳東立可是看過歸勇狼狽的模樣,他連忙一個側身讓避,一面急叫:“定疆,拜託你腦袋別動好不好?”

啥?這是什麼鬼話?徐定疆感到陳東立急施身法挪移,正想轉頭望去,卻沒頭沒腦的聽到這一段話,他雖然不明所指,但一瞬間確實也是不敢再動,只好斜側著腦袋苦著臉說:“到底怎麼了?你們見鬼了?”

歸勇連喘了兩下,這才抹抹汗說:“小……王爺,您先別運勁……”

徐定疆一聽,連忙平心靜氣的抑制住丹田內氣旋的動盪,吸納的力道終於不再出現,那鼓氣流自然也不再從腦門冒出,紅光才逐漸的消失。

這一下眾人全部都鬆一口氣,而徐定疆都還是不敢將頭轉回,此情景實在是怪異莫名,陳東立先是皺著眉頭,驀地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他這一笑,眾人也發覺徐定疆模樣確實古怪,四婢一個個低下頭輕掩著嘴,歸勇卻是一面嘆氣一面搖頭,陳晶露也忍不住莞爾,只有徐定疆一肚子氣,向著陳東立一瞪眼說:“到底怎回事?”

陳東立見徐定疆腦袋還是側著,他卻是笑的更收不住了,只能斷斷續續的抱著肚子說:“定疆……定疆,你……你的腦袋可以動了。”

徐定疆把腦袋轉回正常的模樣,眼見眾人總是往自己腦門打量,徐定疆忍不住向著腦袋摸了摸,卻又什麼都沒摸到,可真是搞不懂了。

陳晶露畢竟是作孃的,她見徐定疆詫異的模樣,忍住笑意,將剛剛的狀況向徐定疆略為解釋,說到一半,陳東立跟著岔過來,笑嘻嘻的說:“定疆,你可是創出了一門獨門絕技了。”這話說的可沒錯,徐定疆不過是微運勁力歸勇就無法承接,若是全力以赴,豈不是威力極大?

徐定疆臉色卻沒這麼好看,他思忖了一下,臉色一沉說:“糟了。”

這下眾人都嚇了一跳,哪裡糟了?

徐定疆面色沉重的說:“如今……我的內息只能從頂門外送,豈不是變成廢人一個?”

這話一說,所有人的臉色都凝重起來,徐定疆說的沒錯,若是如此,不只是揮拳揚腿沒用,連奔跑的速度只怕都不如玳姿等人,這算是什麼獨門絕技?……甩頭絕技?

陳晶露再也沉不住氣,她立即說:“歸勇,你幫我把陷山老頭找回來。定疆,我們去找你爹。”話一說完,陳晶露立即拉著已經手無縛雞之力的徐定疆向宮城內殿急奔,要與自己老公算帳。

一面奔,陳晶露一面十分擔心,這時的徐定疆完全不敢運勁,更別提提氣輕身,身軀自然是十分蠢重。陳晶露越奔心越急,猛的回身將徐定疆腰一摟,就這麼提著向前急掠,也不管雅不雅觀了。

陳晶露年輕時雖然十分率性,但自三十餘年前嫁入南角城後,一直以來都將王妃的角色扮演的很好,更不會微露一點有失儀態的模樣,這時捉著徐定疆這麼在宮城中飛掠,一路上隨侍們不禁都瞪大了雙眼發愣,不知該做什麼表情。

徐定疆莫名其妙中又覺得十分滑稽,苦笑著叫:“娘……娘……喂喂……”

“幹什麼!”陳晶露毫不停留,頭也不低的問。

“慢些也沒關係嘛……至少先讓我去洗洗這一身……”徐定疆尷尬的說。

“別囉唆!”陳晶露倒也不是在乎徐定疆失去一身武功,本來若是一切依照計劃那還沒什麼,但陷山老人這麼別出心裁的一變,會有什麼後果誰也不知道,陷山老人畢竟是她找來的,他的個性陳晶露也知之甚詳,若是陷山老人沒溜,她還不大擔心,現在她可是嚇壞了,說不定還有什麼壞處沒發現,還是快把老公找來商議為是。

很快的,陳晶露便趕到徐靖的書房外,書房外的兩名輪班隨侍,遠遠見到南角王妃提著小王爺飛掠而來,只知道瞪大了雙眼,連問安的話也說不出來。

陳晶露這時也不計較這些了,她急匆匆的說:“王爺呢?”

“王爺……?”隨侍說不出話來,不過還記得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嘖!”陳晶露一轉身,遠遠的見到大總管貴華正瞪著一雙眼睛望著自己。

陳晶露一皺眉,沉聲說:“大總管!”

“是。”貴華慌張的站定說:“啊……參見王妃、小王爺。”

“王爺呢?”陳晶露問。

貴華連忙說:“現在應該在議事廳。”

議事廳?陳晶露詫異的問:“發生了什麼事?”

貴華的神色恢復了些,比較流利的說:“東極城、都城都有天鷹急報送來,王爺召集了龍將商議。”

兩邊一起來……莫非發生了什麼大事?不管什麼事,反正都沒有兒子的事重要。陳晶露二話不說,認準了議事廳的方向,飛掠而去。

“砰!”陳晶露不待通報,提著徐定疆由側門闖入了議事廳。

議事廳中,除了南角王徐靖之外,自然是南角城的四大龍將──“玉峰龍將”安賜滿、“鐵雁龍將”杜如卡、“天猛龍將”趙平南、“狂虎龍將”徐牙四人。

五人聞聲同時轉頭,見到陳晶露提著徐定疆的模樣,徐靖是一皺眉,安賜滿、杜如卡兩人微微露出了詫異的表情,而趙平南與徐牙卻是同時張大了嘴巴,訝然的望著陳晶露。

徐定疆這時雖然已經披上了一件長袍,但也沒空好好穿,在這麼一輪疾馳下,自然是一團凌亂,不過他已經漸漸習慣眾人的目光,乾笑著揮揮手說:“老爸,四位叔叔伯伯,大家好。”

徐靖望了徐定疆一眼,沉聲說:“晶露,你應該知道我正在商議……”

“我管不了這多了。”陳晶露杏眼一瞪,大聲說:“你剛剛不是說沒問題?也說發生狀況就立刻找你,我當然就來了。”

徐靖見兒子被老婆提來,心裡早覺得怪異,可是看氣色,徐定疆明明不只正常,還一副神完氣足的模樣,這是什麼意思?

而徐定疆這時已經掙扎著站定,轉過頭來便問:“爹,東極城和都城發生了什麼事?”

“好。”徐靖點點頭,頓了頓才說:“先關心國家大事是對的,東極城那邊有個好消息……白浪冒險混入東極城,在兩日前救出了皇儲,現在已經晉升為龍將,暫時仍配在芳華郡主之下統帥東極舊部,而一直龜縮在東極城內的蛇人終於耐不住性子,與我們打了起來。”

“真的?”徐定疆一拍手掌,哈哈大笑說:“好樣的,他沒白去東極城。”

徐靖也點點頭說:“你這個朋友還真的不錯,想必日後也是國之棟樑……”

陳晶露可忍不住了,這對父子倆居然聊起國家大事了?陳晶露氣的一推徐定疆說:“你這混小子倒是不急?”

這麼一堆,徐定疆腳步不穩的移動了兩步,這下徐靖的注意力立即被拉了過來,連四位龍將都大感稀奇。剛剛陳晶露那一推也沒多用力,莫說徐定疆了,便算是一般的管帶或士兵也未必會站不穩,看來真的有些奇怪了。

除靖雙目一凝,牽起了徐定疆的左手,體察著徐定疆脈門的狀態,雖然在老婆面前有班門弄斧之嫌,但也不得不如此了。

摸了半晌,徐靖眉頭越皺越深。徐定疆雖然自小離開南角城習藝,但基本心法應該還是不脫家傳的心法,怎麼現在卻全然不同,周身的經脈位置雖然沒變,但結構卻似乎全變了個模樣,還有部分的經脈流向大異。

可是徐靖再仔細查探下去,發現徐定疆的脈象穩而且沉,氣息連綿不絕,怎麼看都是功力大成的模樣,怎麼會沒功夫了?

徐靖細查片刻,不得要領,抬起頭來說:“陷山前輩呢?”

“你不是讓他走嗎?”陳晶露生氣的說:“現在到哪裡去找?”

徐靖這下可真是無言以對,倒是徐定疆縮回手說:“既然已經這樣了,先不管這麼多……老爸,你剛剛只說了東極城的消息,都城的呢?”

徐靖望著徐定疆,沉吟了片刻才說:“這是極秘件……雖然按照位階你也應該能知道,不過你不屬南角城體系,按理不能由我告訴你。”

徐定疆一震,腦海中閃過一個擔憂已久的念頭,他望著自己父親,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莫非……莫非……”

徐靖一揮手,止住了徐定疆的話,沉聲說:“按照道理,都城給你的通知應該同時到達,可能在慌亂中漏了,你再等五天,若是還沒有訊息,你就立即趕回都城。”

這對父子是吃錯藥了?陳晶露忍了許久,忍不住開罵:“你們父子倆到底在說什麼?”

徐定疆轉過頭來,臉色忽然轉為輕鬆的說:“娘,您別擔心了,說不定過兩天就好了。”

哪有這麼好?陳晶露一跺腳說:“你倒是沒事人一樣,我去問問歸勇找到沒有。”話一說完,陳晶露轉身飄起,向著廳外掠去。

這時陳東立已經趕到廳門外,正向著裡面張望,不知道該不該發聲探問,沒想到南角王妃這麼咻的一下闖了出來。

陳東立連忙行禮說:“王妃……”話沒說完,陳晶露已經飛掠而去,轉眼不見蹤影。

陳東立剛轉回頭,卻見徐定疆正緩緩的向廳外走來,一面笑說:“東立,冷落你這麼多天,會不會無聊?”

“當然是無聊透了。”陳東立哼了一聲跟著徐定疆走,一面說:“若不是有事要跟你說,我早就溜了。”

“哦?”徐定疆詫異的說:“什麼事?”

“還不是……”陳東立念頭一轉,忽然一正臉色說:“你的功夫是怎麼了,還能不能用啊?”

“看來暫時是不能用了。”徐定疆聳聳肩說:“有空的時候再想想該怎麼辦。”

“那……”陳東立眉頭皺了起來說:“你的親兵隊還要不要招集起來?”

“當然。”徐定疆一笑說:“今天是幾號了?”

“十一日。”陳東立說:“當時你出榜徵兵,言明十日,現在只剩下兩天了。”

“還好、還好。”徐定疆嘻嘻笑說:“這麼說還來的及,東立,你知道有多少人報名嗎?”

陳東立佩服起徐定疆了,失去功夫也不擔心?他搖搖頭說:“已經有數千……嗯……近萬人報名了……定疆,我還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哦?”徐定疆搔了搔頭,不知道陳東立想說什麼。

“被你解散的疾風騎隊……”陳東立微笑著說:“……他們都願意回來,這次可是自願的。”

“他們居然是跟你說?”徐定疆哈哈大笑著說:“算他們聰明,卻不知道是誰出的主意。”

“你早就知道他們會回來?”陳東立瞪眼說。

“呃……”徐定疆笑聲收了起來,不大好意思的說:“也不是這麼說,只不過他們回去家裡壓力八成不小,就算有人挺的住,也難獨善其身……”

“喔……”陳東立搖頭說:“好個老奸巨猾的傢伙,你只是要他們自願而已嘛。”

“別這麼說。”徐定疆一拉陳東立,停下腳步說:“東立,他們這群就交給你了。”

“什麼?”陳東立一楞。

徐定疆嚴肅的說:“東立,若是你願意,我希望你能幫助我建立起這支隊伍。”

“你怎麼這麼說?”陳東立急了,聲音不由自主的大了起來:“我難道會不願意與你合作?只不過分配到哪裡又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先別擔心這些。”徐定疆搖頭說:“人族即將有變,這支兵力必須立即建立起來,便算是日後你我不能共事,這隊官兵就交給你又何妨?”

“發生什麼事了?”陳東立嚇了一跳。

“還不確定。”徐定疆不談此事,重新舉步,轉個話題說:“你剛剛說報名的近萬人?”

“沒錯。”陳東立也不追問,接著話題說:“小王爺的魅力果然不低,十個人裡面選一個,那還怕不能挑出一隊精英出來?”

徐定疆連忙搖頭說:“不,除了確實不適合入軍伍的可以淘汰,其他的就儘量收容,東立,你就找趙才他們幫忙,快一點整隊完成。”

陳東立也不囉唆,他立即說:“好,我就讓趙才當副將,池路、杜給他們五人就當五名管帶,其他五十人各派任為校騎或領軍,把隊伍先建立起來。”

“嗯……”徐定疆想了想說:“趙才恐怕還不能當副將,暫時還是當管帶好了,讓他來統帥我的一千親兵。”

倆人針對軍伍的建立,彼此又交換了一下意見,一面安步當車的緩行,眼看巒圭殿將至,徐定疆才語重心長的說:“就這樣吧,這件事情不能再等了,咱們提早兩天開始審核,看能不能在兩日後將編制定案。”

既然倆人已經說定,在身分上,徐定疆等於是陳東立的頂頭上司,陳東立當即點頭說:“我馬上把趙才他們請來幫忙,兩天完成應該沒什麼問題,不過編伍造冊之後就要發餉供糧,還有訓練時的一般開銷,萬人與千人差了十倍,這些經費能申報嗎?”

“先請南角城代墊吧。”徐定疆吐吐舌頭說:“我明天去拜託安伯伯。”南角城中經費的控管是由“玉峰龍將”安賜滿負責,自然必須與他打商量。

陳東立沒再說話,心中卻有隱憂,這麼一來,這批編制外軍隊的主事者是南角城小王爺徐定疆、出錢的又是南角城,若被人認成是南角王私蓄兵力,那可就麻煩了。

這時玳姿等人已經迎了出來,陳東立眼見徐定疆在四人簇擁問候下進入巒圭殿中,陳東立在殿門前止步,想了想一轉身,又向著議事廳掠去。

在東極城,這兩日來,兩軍皆未交戰,蛇族倒是試圖衝出過兩次,不過人族自然不能讓錯誤重複發生,蛇族雖佔了人數上的優勢,但只要一出城,就會被數以萬計的弓箭射了回去。

自劉然安然返回人族大軍後,劉禮立即將指揮大權交出,劉然也不客氣,當即將軍隊分配,從三面將東極城團團圍了起來。在此三面圍繞之下,若是蛇族撤軍,必定是向東面出海,劉芳華率領的東極舊部自然必須立即追擊,也就是說,東極舊部應安排在南方,這才方便由東極河乘船追擊。

而城西的地道既然是“玄槍部”、“碧戈部”挖掘出來的,這場戰功自然不好讓給別人,所以習回河城的支援部隊便安排在西面;至於都城的“磐石”、“海濤”、“霸刀”三部,當然只好排到北面去了。

這麼一分配,與之前東西對峙的情況便大不相同,蛇族也知道人族即將大舉進攻,出城的次數自然也更少了,不過許多人心中卻難免有疑惑,以七萬大軍攻擊躲在城牆後的近萬蛇人可有勝算?這麼作會不會太冒險了?

劉然卻是另有想法,一來城西已有地道隨時可炸破城牆,二來城內尚有數千殘存部隊準備接應,三來蛇人以人為食,要等到他們自行退出東極城,哪不知道還要拖過幾年,也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劉然認為,只要城破,東極城的殘留軍民自然能逃出東極城,到時候蛇人無利可圖、無糧可食必退無疑,所以只要被城之後佔據了一定區域放人出城,那就無須與蛇人繼續纏鬥,蛇人也必然出海南逃,那時候東極舊部的追擊才是重點。

以兩萬餘人追擊近萬蛇人自然是笑話,更別提蛇人本就較人族擅於泅泳,所以怎樣能創造出最大的戰果才是最重要的。

基於這個因素,劉然留於東極舊部之中,東極舊部也從一開始的殘敗軍伍,一躍而成為指揮中心。

南、北兩面的大軍心裡有數,這次出擊,南、北兩面算是配角,西方才是主角,所以創傷未愈的白浪及其名義上的師父白炰旭兩人,便陪著劉然在南面新設的高台上遠觀。

因為才到兩天,白氏一族的三百餘人並沒有時間混入東極舊部中,白浪索性安排白彤等人率領一半的族人專門護衛著移動迅速的劉芳華,另一半則由白廣率領,與兩千士兵在高台下防禦,暫充皇儲劉然的親兵。

而東極舊部中實際領軍的四位管帶便依照著高台傳出的旗號行動。

炎熱的熾夏,沉悶的空氣籠罩在整個東極城四周,四面一片寂靜,無論是城內城外,都充滿著緊繃的氣氛,每個人都有種感覺,決定性的大戰即將要開始了。

城頭的蛇人,隨著太陽向西方偏移的腳步而越來越多,蛇人身上獨特的鱗片在陽光下反射出青綠色的閃閃光華,遠遠的望去,整排蛇人竟是亮晶晶的,面對著人族軍容嚴整的大軍,一個個蛇人面無表情,彷彿城牆上的裝飾口出股。

南面高台上,劉然遙遙望著北面的東極城。自從下了全軍準備的號令後,劉然就一直遙望著東極城不說話,現在各級將領都在各自的隊伍之中,高台上除了劉然外,只有白浪與白炰旭了。

兩人自然也感到了局勢的緊繃,在這種氣氛之下,誰也沒有心情說話,白浪望著下方整齊的軍容,只見劉芳華穿著一身火紅的戰袍,背後斜揹著月華劍,英姿爽俐的站在隊伍前端,不時還會回頭望了望高台,對台上的劉然等人露出微笑,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

對劉芳華來說,這次父親出困,使她擔心了一個月的心事霎時放下,而現在整個東極舊部的指揮權也交由父親負責,她更是輕鬆許多。她自從上一次殺入戰場,發覺到自己並不喜歡掌握所有軍隊的一舉一動,反而較喜歡自由自在的在戰場中縱橫,這雖然有些不符合將領的特性,不過現在反正無須為此煩惱,她樂的不去思索。

她望望父親,目光轉到一旁的白浪,就是這個男人救回了自己的父親……雖然因此他晉升為龍將,但這是父親的意思,自己不知應該如何報答他?想到這裡,劉芳華忽然念起自己與白浪間若有若無的情愫,劉芳華臉微微一紅,心中暗罵荒唐,就算感激對方,也不能用這種方式報答。

白浪見劉芳華忽然急急的轉回頭,他自然有些莫名其妙,他轉過頭來,卻見劉然正若有所思的望著自己,以身分來說,白浪自然不能與劉然對視,白浪心裡一楞,詫異的微微低下頭,不知道劉然有什麼話要說?

一旁的白炰旭,自然將這些事情都看在眼內,白炰旭思忖片刻,忽然開口說:“啟稟皇儲,老朽有一言相詢。”

劉然回過神來,微笑說:“包老請說。”

白炰旭咳了一聲之後才說:“老朽冒昧的問……皇儲與‘神山衛國使’的關係可好?”

劉然一怔,望著白炰旭片刻才說:“包老為何會如此發問?”

“聽小玟他們說……”白炰旭笑笑說:“……‘玄槍部’與‘碧戈部’的許多行為,似乎與營救皇儲的目的背道而馳,老朽擔心皇儲不防,忍不住問上一間。”

劉然臉色沉了下來,也沒直接回答白炰旭的話,轉過頭望著白浪說:“白龍將,你們真是這麼認為嗎?”

白浪望了白炰旭一眼,心裡暗歎了一口氣才說:“‘玄槍部’與‘碧戈部’自行挖掘地道、私設天鷹傳訊……屬下認為皇儲確實該小心,不過‘神山衛國使’其實並沒有明顯的……”

“不。”白炰旭打斷白浪的話說:“‘神山衛國使’駐守習回河城已經十餘年,與‘習回河王’關係匪淺,唐贛夫妻的事情他脫不了干係。”

劉然思考片刻,忽然皺眉苦笑說:“包老,說老實話,若二弟真有反意,我也未必是他的對手,你們初入軍伍,若是投效到二弟的旗下,他想必會重用,為什麼反而提醒本王此事?”

白炰旭沒想到劉然會這麼說,他正要說話時,卻聽劉然街著又說:“別說什麼正統存續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了,本朝本是武力奪來的天下,佔有不過五十餘年,我相信對包老來說,劉氏皇族並不是您一向效忠的對象。”

白炰旭自然知道,自己的回答若是不能說服劉然,只怕日後再也不能獲得信任,他思索了半天才說:“皇儲說的沒錯,若老朽寄望功名富貴,只怕也會選擇‘神山衛國使’……”待劉然微微頷首了之後,白炰旭才接著說:“……不過,老朽確實已經無意於此,這次出山,只是為了看看白浪他們是否選擇了正確的道路……據老朽所知,我的這幾名徒弟……尤其是大徒弟白浪,他們絕不會背棄皇儲投靠二皇子,老朽只好支持他的決定。”

怎麼扯到自己頭上來了?白浪瞪大雙眼望著白炰旭,卻見劉然也正轉過頭來,白浪連忙恢復面無表情的模樣。

劉然望著白浪片刻,點點頭說:“白龍將,真有此事?”

“屬下自然對皇儲效忠。”白浪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先說這種言不及義的話。

“其實我也在疑惑。”劉然沉吟著說:“芳華願意借你月華劍,對你的信任程度不言可喻,不過這兩天軍務繁忙,我還沒空了解……你們的交情是如何建立的?”

白浪總不能直說──因為自己對劉芳華不大客氣,所以她把自己當成朋友?這時也不是慢慢交代兩人認識過程的時候,白浪只好說:“其實我是先認識徐……呃……定疆小王爺。”

“定疆?”劉然一怔,詫異的說:“原來你也認識他?”

“我與郡主便是在南角城因定疆小王爺介紹而結識。”白浪點頭說:“後來東極城出了事,都城急令郡主與小王爺北上,當時小王爺身負重創,所以只有我隨郡主前來。”

劉然倒是頗為疑惑,徐定疆是怎麼身負重創的?不過這時沒時間細問,劉然點頭溫和的說:“既然你也認識定疆就好辦了,我本來以為你對芳華有意,正感為難,這麼說來,你是幫定疆照顧芳華的?”

怎麼扯到這裡去了?白炰旭可是大嘆失策,正想力挽狂瀾的時候,卻聽白浪平靜的說:“皇儲說的對,屬下正是此意。”白浪不願白家眾人再拿自己與劉芳華的事作文章,對這些日子與劉芳華奇異的關係更是十分難過,頗想一了百了,於是乾脆的作出這樣的回答。

聽白浪這麼說,白炰旭的臉色自然十分難看,卻聽劉然朗聲大笑說:“好,你與定疆將是我朝的兩大棟樑,只不知你求的是什麼?”

“屬下別無所求。”白浪搖頭說。

哪有這種人?劉然才不相信,不過這可以明查暗訪慢慢的探清,劉然不再追問,轉過身來望著下方的士兵,沉默下來。

白炰旭卻是十分火大,目光森冷的瞪著白浪,只差沒破口大罵。

白浪自知白炰旭的念頭,不過自己可不是他真正的徒弟,索性轉過身去,不再理會白炰旭的眼光。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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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5:17: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 東極大戰

十六時三十分,正是炎夏夕陽落下時分,只見太陽逐步向著西方的木族叢山中沉潛。驀然炮聲齊響,戰鼓齊振,七萬大軍分從南、西、北三面向著東極城殺去。

大軍三面一出,蛇人立即各派了兩千人出城防禦,而在三面城頭上各留下約莫千餘名蛇人守城。

眼見蛇人殺出,各軍伍的前鋒立即往前拼命發箭,兩方若是碰頭,身為前鋒的軍隊必定是死傷慘重,唯一自保的方法便是發箭,霎時間,西、北、南三面數萬支箭發出尖銳的破空聲,向著前方迎擊的蛇人射去。

蛇人也不是傻瓜,迎面的箭矢飛來,若是咬牙直衝,只怕還沒接近就先死一半,只見前排的蛇人長尾一卷,整個身軀順著衝勢縮起,捲縮成一個盤狀,將較為脆弱的身軀大部分包裹在長尾之內,彷彿一片大車輪般直立排成一排。這麼一來,只要稍有偏差,弓箭就極難射入,而後面的蛇人無須多作防禦,只要躲在承受箭矢的同伴身後,安全性自然大幅提高。

這個方法蛇族人並不常用,通常是採取守勢時才會如此,因為這樣一來,雖然受到的傷害減少,但若人族部隊停止前進時卻毫無攻擊力;當然反過來說,人族軍隊若想要對蛇人造成傷害,也至少要主動接近到一定距離以內,那時蛇人只要將隊伍一解散,很快的就能混入人族的部隊中。

眼見蛇人採取防守的策略,各部隊自然必須自行應變。以各部的人數來說,本以西面習回河城援軍兩萬餘人最少,北面的“磐石”、“海濤”、“霸刀”三部則因前兩天大戰共損傷了七千餘人,現在合起來與南面的東極舊部人數差之不遠。

不過“習回河城”援軍中新增一批近三千人的精銳,那是直屬於“神山衛國使”劉禮的親兵隊,之前一直沒有直接投入戰場,現在劉禮既然失去了主帥的身分,這批部隊自然必須跟著投入,所以以實際戰力來說,習回河城援軍可能是最強的一隊。

這時南北兩面見到蛇人採取防禦的狀態,北面的都城援軍立即止住陣腳,箭雨一波波不緩不疾的發出,遙遙牽制住蛇人的行動。

南面的東極舊部是由劉然直接指揮,他當即也下令部隊緩進,與都城援軍採取一樣的策略。

而西面的習回河城援軍任務卻是不同,只見他們止住箭矢的發射,正緩慢的往前踏進。

這麼一來,蛇人自然發現了人族軍隊的目的,於是城頭上的蛇人一波波的向著城西調動,防禦著人族的衝陣。

這時習回河城援軍中,劉禮正與唐贛、關勝男兩夫妻爭論。劉禮要親率那三千精銳突破陣勢,唐贛與關勝男卻是一力阻止,劉禮正沉著臉說:“你們這時候還說這些做什麼?當前的要務是打退蛇人,哪有時間想軍力平衡的問題?”

“衛國使容稟。”唐贛連忙說:“單隻挖掘城牆一事,皇儲心中必定起了懷疑,若此時我們戰力大損,衛國使危矣。”

劉禮搖搖頭,沉聲說:“你們一心扶我,劉禮自然感激,但劉禮心中從無自行登位的念頭,此事無須再提。”

唐贛與關勝男對視一眼,彼此間交換了一個眼神,關勝男才一咬牙說:“啟稟衛國使,都城兩日前已經宣佈閉城,所有商旅禁止出入,天鷹急報往南急飛,衛國使可知這是什麼意思?”

劉禮一怔,望著兩人嚴峻的說:“你們竟然私設通訊?”

“衛國使息怒。”唐贛忙說:“我們也是一片忠心,衛國使怪罪之前,請想想我們為什麼這麼作。”

劉禮心中念頭急轉。都城發生此種變故,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父皇“天廣皇”駕崩,只因救出大哥劉然的事都城可能今天才能收到訊息,自然來不及反應,這件大事都城不做通知,想來是防著自己,這麼說來,等大哥即位,自己確實有些危險。

“下令結陣發箭!”劉禮想到這裡,當機立斷的止住了隊伍的前進,回過頭望著唐贛夫妻,只見他們面露喜色,一臉期望的望著自己,劉禮緩緩的說:“你們希望我怎麼做?”

“衛國使只要下了決心,想出的辦法自然比我們好的多。”唐贛高興地說:“屬下靜待指示。”

“你也是這麼想?”劉禮轉頭問關勝男。

“當然。”關勝男說:“衛國使當年功績卓著,戰績不下於南角王,若不是為了皇儲,衛國使早該一地為王了。”

劉禮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說:“我知道,你們希望我立即退兵回返習回河城,趁著東極城大亂的時候,以習回河城的十萬兵力先統一北面四城,自能立於不敗之地……可是我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唐贛夫妻的喜悅神色立即消失。

“大哥還沒開始對付我,我不能對他不義。”劉禮搖搖頭說:“最多我只能做到自保而已……唐龍將,傳訊給皇儲,若南北兩面不準備出戰,請他下令兩面各準備一萬援軍,我們將在三十分鐘後炸城,關龍將,你把這件事安排好,隊伍前進。”

“衛國使……”關勝男急叫。

“我意已決。”劉禮沉聲說:“立刻行動!”

兩人不敢再說,只好分頭進行,劉禮的大軍依然向前推進,領頭的自然是劉禮的三千精銳,隨著距離的逐漸接近,蛇人的影像也越來越清晰,到了三百公尺遠的時候,劉禮一聲令下,所有弓箭再度連綿不絕的發出,向著蛇人急射了過去。

這樣的距離已足以對蛇人造成傷害,蛇族的軍隊驀然一聲狂嘶,兩千蛇人陣勢一瞬間解散,向著人族狂奔了過來。

劉然這時已經接到了劉禮的傳訊,劉然望了白炰旭一眼,一面說:“傳令下去,要陳揚龍將、南蘇管帶、楊失管帶隨時準備向城西支援。”

“是!”一旁的旗手立即揮舞著旗號,傳令兵也立即奔下高台,向著三個部隊傳令過去。

這時城西的兩千蛇人已經與習回河城援軍交戰,劉禮、唐贛、關勝男這時都身先士卒的在隊伍前方衝殺,這時沒什麼陣勢好變,能殺得一個是一個,在兩萬人的部隊中,加上了劉禮為首約三千精銳開路,戰力絕對不下於一般三萬人馬的部隊,一瞬間,蛇人被殺的節節後退,連城頭上的蛇人都跳下來支援。

南北兩面的蛇人聽得城西傳來陣陣廝殺聲,蛇人的陣勢也跟著有些騷動起來。蛇人本性極端好戰,要他們穩穩的守候實在並不容易,眼看城牆上的蛇人部隊一直往城西調動,在北面的何威凡思忖片刻,當即下令部隊向前衝殺,若非如此,並不能真正的達到牽制的目的。

果然北面的隊伍一衝,城頭上的蛇人立即為之一亂,不過城牆下的蛇人卻是準備許久,眼見人族軍隊將至,北面的蛇人也跟著解散軍隊,向著都城來的三部援軍奔殺過來。

這時只剩下南面還沒正式對戰,劉芳華眼見台上一直沒有傳訊,她先下令部隊停止發箭,一面以旗號相詢,問問怎麼還沒下令攻擊。

看著劉芳華親兵隊中傳來的旗號,劉然不禁莞爾的說:“芳華倒是急的很,白龍將,你覺得呢?”

白浪剛剛就一直在思索整個戰場的變局,他只覺得,戰場上千變萬化,根本沒辦法事先做好所有的計劃,只能針對著現有的情形臨機應變,白浪沉聲說:“啟稟皇儲,屬下也認為應當進攻,這樣也許無須支援城西。”

“嗯……”劉然點頭說:“……也許,畢竟以人數來說,我們的戰力並不多於蛇族,若是任他們集中防禦,反而沒什麼機會,好,大軍前進!”

命令一下,劉芳華率領的兩千親兵立即往前衝了出去,其他四名管帶各自率領的五千餘人也分成四個大方陣向著蛇族壓去。

劉芳華自然是最先與蛇人前端接觸的部隊,她身法迅疾,有如一道紅雲般的電閃來去,現在手中有了所向無敵的月華劍,更是如魚得水,何況身後又有武技高出一般士兵許多的白氏一族,他們之中,除了白彤等功力直逼龍將外,就連貴族的功力也是不凡,一眨眼間,最先與劉芳華等人接觸的百餘名蛇人被殺的潰不成軍,死傷慘重。

這麼一來,三面城牆上的蛇人都耐不住了,一個個呼嘯著往城下躍,城西、城南、城北三面同時陷入了膠著,各以兩萬餘士兵對著三千蛇族狠殺。

按照道理,兩萬三千到兩萬五千的士兵本應稍弱於三千蛇人,不過南面雖然沒有龍將,卻有劉芳華以及白氏一族數百名高手相助,西面則有劉禮以及精銳三千親兵,北面的三位龍將又都是功力直追國使級的高手,所以才各能支持。

這時劉禮身在戰場,連殺了數名蛇人之後,他驀然向上急躍,半空中騰起了近二十公尺,兩方遠遠一望,見南北兩面都已經混戰了起來。

劉禮自然知道此時無須等待兩方的支援,他一個縮身急速下落,向著自己的號令兵大聲說:“快傳令,要關龍將立即炸城!”一面又揮劍宰殺了兩個蛇人。

這時南面劉芳華率領的一千人已經殺入蛇人群中,彷彿一片銳利的刀子般的切割來去,只要見到光華閃耀,蛇人避之唯恐不及,更沒人敢於阻攔,若不是南面並不是攻擊的重點,只怕劉芳華已經登上了東極城牆。

劉芳華上次吃了個虧,這次便學乖了,縱然是快速的閃動,也不會離開自己的隊伍太遠,以避免四面受敵的窘境,而且整個隊伍也不會離大隊太遠,在這麼相輔相成下,南面的戰況最為順利。

既然這麼順暢,劉芳華便順著敵人的逃竄方向直追,不久之後距離城牆已經不到二十公尺,劉芳華一面揮舞著月華劍,一面正猶疑該不該率人衝上城牆時,忽覺身後傳來巨物破空的聲響,威勢煞是驚人。

劉芳華心中一緊,猛一回頭,只見從城牆上方,一個方形的巨石正向著自己砸來,劉芳華這時剛揮劍斬斷了一個逃的較慢的蛇人長尾,正考慮該不該閃過,卻見一個人影忽地向上騰起,揮掌向著那塊大石轟去,正是白氏七小的老二白漢。

那塊大石與白漢在半空中相遇,半空中一聲爆響,大石一頓之下斜往旁飛,白漢卻是噗的一聲重重的落地,臉色還頗為蒼白。

劉芳華一見,立即躍到白漢身旁,關心的問:“陳漢,你還好嗎?”(白氏七小在外人前均改姓為陳,日後不再附註)

白漢搖搖頭沒說話,白彤卻遠遠的叫:“郡主小心!”

劉芳華連忙回頭,卻是又有三、四顆大石從城頭上砸來,還有些蛇族正在城牆上舉起大石,似乎正瞄準著自己。劉芳華十分火大,這就是蛇族對付皇族至寶的方法嗎?難道本姑奶奶就怕了你們?劉芳華雙足紅雲冒出,驀然一閃間,她直上半空,騰身向著一塊大石直衝,半空中足點大石、左騰右閃的越飛越高,借力使力向上攀升,眼看就要衝到城頭。

就在這時,一個身形格外粗壯、手拿一塊大石的蛇人,驀然出現在劉芳華預計落足的地段,劉芳華嬌叱一聲:“來的好!”月華劍往前一指,就要將這個蛇人分成兩半。

哪知這個蛇人雙目倏然射出青光,大石迅疾無比的向著劉芳華飛射。

劉芳華可是大吃一驚,這麼重的石頭能去的這麼快,這份功夫自己可不是對手,看來第一顆大石就是這個蛇人丟的,不過手中既然有月華劍,劉芳華也不示弱,功力運足、兩手緊握劍把,由上而下的直劈下去。

月華劍寒光一閃間,大石順利分成兩半,不過在長劍與大石接觸的那一剎那,劉芳華只覺一股大力順著月華劍向自己湧來,自己的身形不由得微微一頓,眼看是躍不到城頭了。

就在這時,七、八顆大石似是約好了般,在同一時間向著劉芳華飛來,劉芳華這時正順勢下落,一時也閃避不開,只能運足功力,準備再與對方碰上一碰,就不信蛇人的高手有這麼多?

可是白彤等人自然不能讓劉芳華遇到這種危險,他們同時一叱,白彤、白漢、白玟、白敏同時騰了上去,四人八爪泛出青光,同時向外揮出,只聽轟然一聲爆響,七、八顆大石同時爆成粉末,四人隨著劉芳華飄然著地。

劉芳華左右一望,見只有白玟、白敏臉色有些發白,而白漢剛剛明明受了點輕傷,現在卻是毫無異狀,劉芳華不禁頗為佩服,大聲說:“你們真行,我們再上!”

“郡主姊姊。”白攻忙叫:“現在無須硬拼。”

劉芳華想想也對,點點頭笑說:“就聽你的,我們轉向。”話一說完,劉芳華一抬頭,又是七、八顆大石飛來。

劉芳華認準了那個蛇族高手投來的大石,猛然揮劍將大石絞成粉碎,身形一閃間已經脫出了對方的攻擊圈,而其他的蛇人功力較次,白家四小也還能應付,眨眼就跟上了劉芳華。

遠遠南方高台上的劉然可是看得十分詫異,他轉回頭高興的說:“包老,貴高足的功夫可是不同凡響。”

“不敢當。”白炰旭捻鬚微笑說。

“白龍將。”劉然轉向白浪說:“不是還有一位在下面嗎?請他土來吧。”

白浪點點頭,向高台下叫:“阿廣,上來吧。”

白廣兩次騰身上了高台,向著皇儲恭聲說:“參見皇儲。”

“好!”劉然看清白廣的身法,點頭說:“果然不弱,幾乎都有龍將的實力。”

“皇儲謬讚,屬下愧不敢當。”白廣不卑不亢的回答。

“你們這套爪功叫什麼名字?真是威勢不凡。”劉然含笑問。

白廣眼中含笑的偷望了白浪一眼,恭聲說:“啟稟皇儲,此功名為‘無倫神爪’,取其無以倫比之意,乃家師於二十年前獨創。”

在劉然含笑點頭之際,白浪心中卻是暗暗的嘆氣。他自然知道,所謂的“無倫”兩字,其實八成是針對劉家的“彌倫劍法”所訂出的名稱,沒想到他們居然取了這麼一個怪名?

且不論台上如何,這時台下的劉芳華已經脫出了城頭石塊攻擊的範圍,轉向殺往那苦苦掙扎的兩千餘名蛇族。

這時城頭那名高壯的蛇人忽然一聲長嘶,南面的蛇族立即爭先恐後的向著東極城逃回,蛇族來去如風,縱然有些被劉芳華所率領的前鋒所創,但逃回去的仍有許多,劉芳華不敢貿貿然隨蛇人衝入,先在城牆外與南蘇等人會合,等候指揮中心傳來的訊息。

“轟……”驀然轟隆一聲爆響,東極城的西牆一片長二十餘公尺的區域轟然下沉,部分的城牆受了這樣的震盪,跟著轟然倒地,沒片刻,數十公尺的城牆變成一片敗壞的石塊堆。

這個變故大出蛇人的意料,蛇人霎時亂成一團,劉禮毫不放鬆,率領著習回河城援軍向著混亂的蛇人衝殺,蛇人一時來不及反應,慌亂的向內撤退,連阻擋的時機都沒掌握,轉眼就讓人族大軍衝上城牆疊起的廢石堆。

這時,城內的蛇人自然想向城西增援,尤其城南已經退入城內的蛇人;但緩不濟急,轉眼間,劉禮率領的大軍已經殺入城內,與蛇人在城西的大街小巷間慘烈的搏殺起來。

轟然巨響傳出的同時,城北與城南自然也聽見了這些聲音,劉然立即傳下號令,要南蘇、楊失支援城西,劉芳華繼續率領大軍向東極城城南進攻,牽制住敵方的守軍。至於城北的狀況,因劉然未能目見,而那方的訊息又還沒能立即回覆,暫時只能靠何威凡自行判斷了。

而這時劉禮眼見巷戰損失過大,正沒做理會處的時候,卻見唐贛與關勝男兩批部隊同時傳下號令,要求部隊緩進,這下子劉禮自然不能只靠自己的三千兵馬往內衝殺,劉禮又驚又氣,一面緩下腳步,一面大聲的叫:“唐龍將、關龍將!”

“衛國使。”唐贛先奔來,一面氣喘吁吁的說:“……我們不能這麼衝進去。”

“為什麼?”劉禮望著渾身浴血、滿身塵土的唐贛大聲喝叱。

“至少……”唐贛望望四面,這才低聲的說:“至少我們必須自保吧?”

劉禮恍然大悟,若是劉然這時不派援軍,而南北兩面又放鬆攻勢的話,自己這兩萬餘人孤軍深入,那定必死無疑,他正遲疑間,忽見從破開的城牆缺口,數千名……不,近萬名士兵正蜂擁而入,正是南蘇、楊失率領的東極舊部,劉禮恨恨的瞪了唐贛一眼,大聲說:“還不率軍前進?”

唐贛無話可說,只好發下號令,率領大隊往前突進,不過難免放慢了些腳步,怎知衝沒幾步,剛剛惶急撤退的蛇人似乎已經重整了隊伍,而且人數還多了一些。

劉禮等人自然不知道那也是從城南趕來支援的蛇人部隊,不過這時也不能退縮,劉禮一聲令下,大軍同時向前推動,往城內殺了過去。

而這時的城北,何威凡卻有不同的想法,他眼前城頭蛇人大亂,自然知道城西已經打開缺口,也就是說,蛇人務必向著城西支援,何威凡當即下令大軍往前突進,準備殲滅前方的三千蛇人。

城北蛇人與都城援軍的戰況本來已陷入膠著,但這時蛇人內部出現危機,人族士氣大振又是顯而易見的事實,蛇人當即節節敗退,不過兩方的戰力畢竟差之不遠,都城援軍也不能立即獲得大量的戰果。

而這時城南的蛇人只剩下莫約千餘人,在城牆上苦苦阻擋著劉芳華率領的萬餘東極舊部。劉芳華又率領著大軍殺近城牆,眼見城上的蛇人不斷地往下扔砸石塊,隊伍前進困難,劉芳華橫了心,轉頭望著一直護衛在自己四周的白彤等人大聲說:“大家注意,我們先殺上城頭,想辦法打開城門!”話一說完,劉芳華騰身直躍,向著城頭飛撲而去。

原來跟著這個郡主是要賣命的?白彤等人不禁傻眼,不過白氏一族若想混入劉氏皇族,劉芳華可是必要的關係人,自然是不能不跟。

只見劉芳華運足了功力,宛若被紅雲載起的騰身直上二十餘公尺,毫不借力的撲上城頭。守在城頭的數名蛇人當即愣住,一下子忘了該如何攻擊,劉芳華毫不客氣,月華劍光華一閃,數名蛇人人頭落地,倒臥在地面翻滾。

白彤等人自然沒辦法一下子躍這麼高,白彤正發愣時,只聽白玟急叫:“收起武器,用爪攀!”她率先將長劍收起,全力一騰十公尺餘,兩爪一撲硬生生的崁入城牆中,跟著兩手同時一甩,整個人又上升了近七公尺餘,已接近城頭不遠了。

除了白敏與白玟差不多之外,白玫可以算是白家眾小中功力最弱的,三人自然毫不遲疑,同時向上飛躍,眨眼間四人一個個撲上城頭,這還是多虧了劉芳華在城頭上大開殺戒,不然他們沒這麼容易上去。

不過這時蛇人方面的將領也注意到了劉芳華等人,在一陣呼嘯之間,數十塊大石有如下雨一般向著五人砸來。

劉芳華根本不管大石,她眼見四人已經上了城牆,當即清叱一聲,騰身就向著城內飛撲,白彤等人這時別無選擇,只好跟著往城內落下,就算是送死也只好跟著去了。

高台上的劉然等人看的一清二楚,劉然可是大吃一驚,驚聲叫:“芳華在幹什麼?”

這句話自然沒人能答,白浪眼睜睜的望著劉芳華與白彤四人躍入城中,他再也定不下去,也不管自己創傷尚未完全痊癒,他當即飛身下撲,一面說:“我去幫忙!”眨眼間騰下二十餘公尺的高台,全身功力急運,向著東極城南飛掠而去。

這可真是亂了,白炰旭眼見局勢危殆,他也跟著騰身下躍,一面遠遠的傳聲說:“皇儲放心,老朽也前去支援。”

劉然關心則亂,正所謂病急亂投醫,他回頭只見白廣一個人在那兒發愣,立即生氣的怒叱說:“怎麼全都跑去了,現在該怎麼辦?”

“儲儲請勿焦急。”白廣難得有機會直接與劉然說話,他迅速地說:“芳華郡主必然準備打開城門,皇儲現在當下令東極舊部全力進攻城門。”

劉然一楞平靜下來,先深望了白廣一眼,再依言向著旗號兵發令,這才轉頭問:“你的名字?”

“屬下陳廣。”白廣壓抑住心裡的興奮,穩穩的回答:“乃家師的四徒。”

“好。”劉然點頭說:“本王記住了。”

白廣深吸一口氣,難掩興奮的露出些微的喜色,這下可是路路皆通,就算不靠劉芳華或白浪,想來也有機會接近這位未來的皇帝了。

白浪與白炰旭不過是前腳後腳之差,兩人都是展開全力急奔,轉眼間飛奔過數百公尺,白炰旭赫然發現,自己居然一直追不上白浪這個小子!雖說他曾承受二弟白離亂的功力,但也不至於比自己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炰旭還沒想通,轉眼間,兩人已經衝入了正向著城牆蜂擁而去的萬餘名大軍,這可不能順暢的奔行,白炰旭展開身法,在人群中迅疾的穿繞,一面心想,這小子就算內力不弱於我,身法總有些粗糙,在這群人堆之中應當快不到哪去吧?

白炰旭心中方剛作此打算,沒想到卻見白浪沒然提氣騰空,一次次飛躍過數十公尺,向著城牆直撲。

居然有這種事?這可是極為耗費真力,白浪這小子到底在拼什麼?他剛剛才表明對劉芳華沒興趣,難道是擔心白彤、白玟等人?白炰旭可不大相信。

眼看到了城頭,白浪正好飛躍到一半,整個人以急速向著五公尺高處的城牆急撞,白浪當即運勁成爪,一爪向著城牆揮去,轟然一聲,城牆被白浪的爪力轟開了近半公尺的一大片凹洞,白浪整個人借力往上急提,轉眼間翻過了城牆,落到了城內。

白炰旭畢竟還是慢了一步,他心裡正暗暗吃驚時,一旁有人連聲急叫:“包大叔!”

白炰旭一時還沒想到是叫自己,那人扯著喉嚨又喊了一次,白炰旭才轉過頭去,卻見那是白氏一族中三百貴族的首領,滿頭白髮、現年已八十餘歲的白述潘,正滿臉焦急的望著白炰旭。論起功力,他絕不下於白彤等人,不過若是連他也躍上城牆,白氏一族可沒人率領了。

白炰旭自然知道他在著急什麼,只急急的扔下一句話:“住城門攻!”跟著向上急騰,剛翻過城頭,卻見白浪正波開浪裂的向著被百名蛇人圍攻的劉芳華等人殺去,白炰旭一面急跟,一面眉頭皺成一團,這像是受傷未愈的人嗎?

其實白浪確實尚未完全痊癒,不過這時運勁發力已經無甚大礙,只是之前骨折處尚會隱隱作痛而已;而他自將父、祖以及白離亂的功力精髓吸納之後,內力已然勝過白炰旭,只不過一方面他創傷未愈,另一方面他的身法所學畢竟不夠精深,渾身內力尚未打通天地之橋,這才與白炰旭奔了個不前不後。他耗費精力的奔到此處,確實消耗了不少內息。

劉芳華自落入城牆中,四周馬上被數十名蛇人團團圍住,這已經不是戰場中的混戰,而是單方面的圍毆,馬上從四面八方轟來一道道的爪力,遙遙的向劉芳華攻去。

劉芳華這時唯一的目的便是被開城南的厚石門,她一面運足勁力上騰,一面將月華劍往下撤出一大片光華,應付著來不及閃過的蛇人勁力。

兩方一碰,便算是月華劍號稱皇族至寶,也抵不住眾蛇人彙集的勁力,劉芳華整個人向上飛起,紅色的戰袍被迅疾的四散勁風割裂了七、八道,月華劍更是差點被震脫了手。

右臂痠麻的劉芳華心中大驚,難怪二叔說靠月華劍也不能殺入東極城,白浪到底是怎麼闖出來的?

不過這時沒空想這些,蛇人見一擊無效,又要凝聚勁力出手。

劉芳華猛然一翻,兩手向著兩側急張,內力鼓盪之下,一時間整個人倏忽間漂浮了起來,這瞬間的估計錯誤,讓四面的蛇人一陣錯愕,忘了再度攻擊,不過這畢竟是短短數秒鐘,四面蛇人同時注目在劉芳華身上,等她再度下落。

這時白彤等人恰好落下城頭,正落在那整圈蛇人的外側,自然是不打招呼,四人劍都來不及拔,在第一時間內向著蛇人殺了過去。

城下的蛇人本有數百名,但一開始大部分的蛇人注意力都被劉芳華吸引,白彤等人一殺入,慘嘶聲一連串的響起,蛇人陣勢稍一混亂,注意力也跟著轉移,劉芳華覷準了時機,半空中一個側滑,落到四人附近的一團混亂中,月華劍光華急閃間,劉芳華大叫:“跟我走!”領頭向著城門殺去。

不過這裡畢竟是蛇人的地盤,蛇人一亂之下雖死了十來名,但立即又將五人的衝勢阻了下來,除了能力足以爪力搖攻的蛇人之外,上方城牆防守的部分蛇人這時也不斷地將石塊向劉芳華遙擲。劉芳華枉有絕世身法,在亂石、勁流四面八方如驟雨急下的情況下,若不是白彤等人適時的分擔部分的攻勢,只怕已經無力支持。不過五人畢竟都非絕頂高手,過不了多久,防禦的圈子越來越小,更別提往城門攻入了。

就在這時,白浪終於適時的殺入,白浪的功力與眾人又大不相同,尤其是白浪的爪功更是特別適合突圍,只見他一爪過去蛇人非死即傷,不只如此,每個中招的蛇人都被白浪順勢向兩旁甩開,在白浪渾雄的內力運使下,更是將四周蛇人撞的東倒西歪,一時之間,蛇人亂成一團,直讓白浪闖入圈中,五人的威脅大減。

五人正向著城門直衝,忽然間,一聲急嘯,正揮劍斬殺蛇人的劉芳華只覺一股強烈的勁風湧來,劉芳華霍然轉身一劍揮去,卻見前方一道黑影一閃,一條粗大的長尾迅疾無比的閃過自己的長劍,向著自己中腰急掃過來。

這下若被打中了可不是玩的,霎時間劉芳華足底紅雲再起,整個人急速的向後急滑,以劉芳華現在的速度,仍是險之又險的才讓過這一擊,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

剛閃出沒有三公尺,又有三、四名蛇人暴亂的殺來,劉芳華一面應付這些蛇人,百忙中回過頭急望,剛剛那條長尾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劉芳華只見身後出現一個似熟悉又似陌生的背影,正一爪向著一名粗壯蛇人掃來的長尾抓去,正是功力大幅提升的白浪,劉芳華心內一陣激動,回過頭繼續向著城門殺去,眼眶卻不由自主的微微泛紅起來。

白浪自從殺到戰團之後,便一直注意著劉芳華的狀況,剛剛那一剎那,劉芳華差點遇險之際,白浪的心也差點跟著跳出口腔,還好劉芳華閃過了這一下。

白浪仔細望過去,發現那條長尾的主人是個身形十分粗壯的蛇人,渾身青綠的鱗甲上還有著一點點的白斑,白浪看的煞是眼熟,仔細一想,豈不正是當初把自己打昏的那個蛇人?就算不為了劉芳華,白浪也不能讓這個蛇族高手去對付其他人,白浪立即轉身閃向那名蛇人,連足全力一爪向著對方再度追擊的長尾迎去。

那名蛇人似乎也認出了白浪,妖光隱隱的蛇目一閃,長尾驀然轉而向下,轟然一聲拍擊到地面,整個身軀向上騰了起來,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迅疾的向著白浪抓來。

白浪心裡知道,自己不是這名蛇人的對手,不過這時無法退縮,跟著騰起,雙手凝聚爪力,向著對方轟來的兩鼓銳利勁風迎去。

兩方急速的一撞,在四爪還沒接觸之前,兩方的勁力已經先碰了面,只聽轟然一爆,勁流向四面急滾,數名蛇人首當其衝,被向外轟了開來,至於劉芳華等五人卻前進不到十公尺又被卡住,左支右絀的前進不得。

這時白炰旭恰好趕到,他眼見狀況如此,一時也不知道白浪是贏是輸,不過若是沒打開城門,大家只怕都得死在這裡,這時顧不得白浪,繞開白浪與那名蛇人的戰團,向著劉芳華那兒衝去。

這時白浪才砰的一聲重重落下地面,那名蛇人巨大的身軀卻在空中輕靈的一翻,長尾由蜷縮而伸長,有如一道由下而上的鞭子般,向著白浪直掠急掃而來。

白浪雖急急提氣,但蛇人的速度實在太快,白浪這時只來得及凝聚七成勁力出手,再與對方硬轟一記。

這下白浪可是蹬蹬蹬的連退了五大步,差點喘不過氣,他心中發急,這麼下去可不是辦法,眼看對方再度撲來,白浪深吸一口氣,有如一個炮彈般向後急射,一面揮臂急擋對方的攻擊。

在一連串的爆響下,狂飆的勁流四面奔射,氣流狂卷、砂石紛飛,白浪不斷地被蛇人向後擊退,不只內息逐漸不足,連尚未完全痊癒的胸口也被震的隱隱作痛;但這時也沒辦法變招,只好對方來一記便擋一記,倒也是不斷地向劉芳華等人接近。

白浪這時雖說落於下風,還好兩人以全力爭鬥之際,一般的蛇人也不易靠近,而其他較高階的蛇人不是趕去西城便是追擊劉芳華等人,白浪一時間倒沒有被夾攻的窘境。

那名蛇人似乎殺紅了眼,就是要將白浪硬生生擊斃,只見他不再變招,藉著兩方的震力,持續發招,一次次的在空中翻滾,不斷地以長尾向著白浪腦門急轟,打的白浪連連倒退,至於能撐多久,那只有天知道了。

可是白炰旭一奔到劉芳華身旁,那可是大大的臂助。白炰旭內力雖稍於餘白浪,但他早已圓功──也就是內息已由後天轉先天,恢復的速度就比白浪還快上許多,體質也更為堅韌,而且他修習了白浪傳給眾小的爪功,又加上白族人本以掌法著名,這些融合在有百餘載經驗的白炰旭身上,威力自然比白浪還大,六人一配合,在殺聲震天之中,只見他們越來越接近城門。

東極城的城門是一大片堅硬厚實、近半公尺厚的鋼門,開啟的機制則是由一旁的粗大絞盤所控制,絞盤上的鋼纜連接著兩扇城門,當十餘人同時出力轉動絞盤時,城門便會緩緩的向著兩旁滑去。

現在城門自然是緊閉著的,朝外的一面光滑異常、極難施力,兩側更是各平架了四根比大腿還寬的金屬方桂,將城門牢固的頂住,就算是數名高手合力,也難以推開。劉芳華等人若是接近了城門,首先便必須將那些金屬注去除,再來才能想辦法推開城門。

當蛇人退入城內的時候,已經順手將絞盤毀去,八支金屬柱更是牢牢的架在城門兩側,劉芳華一面應付圍攻的蛇人一面遠遠的注意,那些金屬性雖然可用月華劍硬斬,但斷了之後也不過是往下落,依然是擋著城門的移動,看來唯一的方法便是搬開那些方柱,那可需要不小的力氣。

劉芳華微微皺眉,轉頭望向身旁正左擊右打、揮灑愉快的白炰旭,劉芳華自然而然的叫:“包前輩……”

白炰旭閃過蛇人的一擊,倏忽間飄到劉芳華身側,微笑的說:“芳華郡主,有何貴幹?”

“包前輩。”劉芳華一面揮劍,一面有些喘氣的說:“我需要前輩和我一起殺赴城門,我盡力防禦,前輩……”

“我明白了。”白炰旭一望已知就裡,他回頭一喝:“阿彤,你們自己小心,四人結陣應付……郡主,老朽開路!”話聲一落,白炰旭往前一衝,以絕妙的身法一面閃避蛇人,一面向著城門靠去。

其他功夫不敢說,比起身法劉芳華可不會妄自菲薄,只見兩人一前一後同時往前急閃,儘量不與敵人硬碰,滑溜的向著城門穿去。

要知道自城牆崩落,蛇人大部分的將領都集中到了城西,城南只留下一位最高將領,也就是與白浪糾纏的那名蛇人,劉芳華與白炰旭此時無人阻滯,迅速的穿過了二十餘公尺,殺到城門的右側。

白炰旭率先攻達,他剛一立定,馬上就有三、四名蛇人向著他急撲,白炰旭微微皺眉,正想應付的時候,卻見身後光華急閃,劉芳華仗著月華劍之利,眨眼間已將那幾名蛇人料理,一面站在白炰旭身後說:“前輩,麻煩您了。”她一面說,一面卻直皺眉頭,原來這時蛇人又學了乖,眼看兩人不能再閃,一塊塊的大石又亂飛了過來,自己還必須護著這位前輩,可真是並不容易。

這些柱子可真是夠粗大的!白炰旭搖搖頭,連勁於臂,只見他眉須齊揚的爆喝一聲,兩手將第一根千餘公斤的鋼柱猛然提起,全力向後急甩,越過兩人頭頂向著殺來的蛇人摔去。

蛇人一向以摔東西對付人族高手,沒想到今天居然會飛來這麼一根大柱子?數名蛇人一楞間,被轟然摔下的鋼柱壓的血肉模糊、動彈不得,倒是讓劉芳華輕鬆了些。

不過白炰旭一扔出手,兩臂也是微微痠痛,他深吸一口氣,繼續伸手向著第二根抓去。

就在第二根出手的時候,只聽一聲急嘯,那個將白浪越打越退的蛇人頭頭髮現此處不妙,不得不放過白浪,迅疾的飛奔到圍攻兩人的蛇人之前,兩爪猛然一揚,在半空中硬生生的抱住那根轟來的鋼柱。不過那根柱子這麼一飛,蘊含的力道確實不小,蛇人長尾貼地處往上急仰,上身又退了一公尺餘,這才將那股力道吸納了下來。

白浪這時內力已消耗過半,一時間也沒辦法殺去幫忙,只能先與白彤等人會合,冉一步步的向著城門殺去。

這時白炰旭向後扔出第三根,而蛇人也同時將鋼柱回砸過來。

眼看兩方各砸各的,劉芳華可不敢夾在當中,她連忙大叫:“包前輩小心!”一面向著一旁左側急閃。

白炰旭聞聲知警,回頭時卻是一楞,能有這種能力的蛇人八成是頭頭,怎麼沒跟去城西?他一面往上一騰,讓過了襲來的鋼柱,一面仔細打量對方。眼見粗壯蛇人身上的點點白斑,白炰旭更確定對方是蛇族八大高手中的速比忽大公,白炰旭沒空再搬鋼柱,他回身一衝,與速比忽大公應對了起來。

兩方正是所謂的高手相搏,白炰旭的本力、內力雖都稍遜於速比忽大公,不過招法本可彌補力道之不足,白炰旭在對方的攻擊下迅速的閃動,偶爾尋瑕搗隙地掌爪輪施,也沒讓速比忽大公佔到便宜。

可是這麼一來,沒人能再接近那最後一根鋼柱,城門自然也開不了,這可不是功敗垂成?劉芳華急的跳腳,她只好立即往前急撲,仗劍夾攻這少見的蛇族高手,但同一時間,劉芳華腦海中不禁閃過一絲悔意,自己這麼衝進東極城,似乎真的是太過孟浪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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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5:18: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逆運神功

速比忽大公忽然驚覺到有人闖入充滿勁爆氣流的數公尺內,他立即知道必然是敵人無疑,蛇族中的高手這時可沒幾個在城南;速比忽大公立即回身揮爪,一股勁流向著襲來的身影轟去,反正眼前這個人族老頭對自己也沒有多大威脅。

劉芳華手中雖有月華劍,但她吃過這個蛇人的虧,知道自己不足以力敵,索性先閃過對方的攻擊,換個方位進攻,與白炰旭配合起來;只見三人在城門旁激起一陣陣勁風,光華閃動、砂石濺射,十數公尺內無人敢近。

而這時白浪與白彤等人也已經硬碰硬的殺到城門,五人身上多少都有掛彩,尤其是老二白漢,他一向以力大著稱,但因體型龐大,身法移動間難免有些緩慢,在這種混戰的情形下,他除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傷口外,最嚴重的是左臂一道深可見骨的創傷,這時已經完全抬不起來,剛剛若不是白浪殺到,四人結成的陣勢只怕早已被蛇族所吞噬,但一加上白浪,五人立即戰力大增,何況大家修煉的都是擅於回氣、久戰的“破天真氣”!

五人一殺近城門,二話不說就向著蛇族大公速比忽殺去,速比忽心頭一陣混亂,他原來發現人族最高將領──皇儲劉然在城南大軍之中,所以他也來城南督戰,沒想到人族另用詭計破開城西,甚至城南外的部分人族軍隊也調動向城西殺入,他只好派出大部分將領支援城西,務求要將人族逼出;怎料自己正想向城西支援時,人族卻又派了一大堆高手殺入。莫非人族精銳還是聚於城南?

這時,城牆上方的蛇人已經抵不住白氏一族的全力進攻,正有許多的白氏貴族往下跳落,這些可都不是一般的士兵,在短短的剎那間,城門前的戰況有了轉變,人族的人越來越多,有幾人正將右側城門的最後一根鋼柱移開,一面緩緩的推開城門。

人族果然奸詐,自己卻是被騙了!速比忽正想呼喚城西將領支援時,卻遠遠聽見城西的人族殺聲忽然大了起來,蛇人撤退的急嘯聲也連番響起,看來城西的戰況也是不妙。

速比忽可真是莫名其妙,以人數而論,城西的戰役不該會輸,除非那兒人族的高手太多,但人族哪有這麼多高手?城北的戰況不也是陷入了膠著嗎?速比忽眼見自己被多人圍攻,越來越難支持,他猛然狂嘶一聲,尖銳的嘯聲遠遠的傳了出去,同時長尾一個團身急掃,整個人往外急滾,向著城東急奔。

就在這一剎那,城北、城西、城南三面,所有聽到狂嘯聲的蛇人霎時有如潮水般退走,同時向著城東逃去。

劉芳華等人卻是相顧愕然,他們自殺入城內後,眼見蛇人人數大減,已知城西戰況不大樂觀,所以才更拼命的殺向城門,但看樣子,城西似乎也獲勝了?這又是怎麼回事?

白玫這時正輕輕檢視著身上的創傷,一面小心地上藥,她可不想留下一些令人望而生怖的疤痕,百忙中一抬頭,見到劉芳華正望著城西發愣,她心中一轉,微笑的走向劉芳華說:“郡主姊姊,應該是‘玄玉龍將’倪惕……”

“啊……”劉芳華這才想起,白浪等人確實說過,他們在城中見到了原東極城的“玄玉龍將”倪惕,也約好破城時倪惕會糾集數千城內士兵從敵後攻擊,看來蛇人是在不防之下一敗塗地,這場仗是終於打勝了。

白浪這時卻是微微搖頭,轉頭坐在一根鋼柱上緩緩的閉目吐納。他剛剛連接速必忽數十招,內力消耗極大,這時需要好好的凝集內力。白浪一面心中暗歎,自己功力看似不弱於白炰旭,怎麼他好似沒事人一般,自己卻是幾近力盡?這當中一定有些問題。

事實上,白浪當年是來不及學到後天轉先天的功法,所以如今縱然是內息深厚、爪力凌厲,卻總有些不擅久戰,受創復元的速度也是極慢;只不過這件事情白浪一時也思之不透,只好暫時放過。等內息稍復之後,白浪一睜眼,卻見眼前一雙亮晃晃的大眼,正直直的瞅著自己,卻是劉芳華,白浪一驚,有些慌張的站起說:“怎……怎麼了?”

“怎麼?”劉芳華反被白浪嚇了一跳,她意外的皺眉笑問:“你沒事吧?”

白浪心中先是微微發熱,隨即想到自己剛剛才對劉然說過的話,心一冷,只淡淡的說:“沒事。”

“沒事就好。”劉芳華沒察覺到異樣,輕輕一笑說:“爹要我們過去呢,你可以走嗎?”

白浪點點頭,見四面似乎都在人族軍隊控制之下,白炰旭、白彤等白氏一族也都在等著自己,每個人身上都包紮了不少地方。白浪向眾人點點頭,這次總算是成功了一半,蛇人最好有多遠逃多遠,畢竟殺滅蛇人可不是白氏一族最重要的目的,只不知道,蛇人到底退了沒有?

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一年十三月十三日

徐定疆的萬餘人隊伍,在“玉峰龍將”安賜滿的支持下,總算是順利編組完成,原來疾風騎隊的五十餘人,則分散到每個隊伍中。

人族軍伍的建制,最小單位是“軍”,每軍基本上有十名士兵,統領的士兵便稱為“領軍”;“校騎”則統領五軍,視其編制組為“騎隊”或“校隊”;再上一階便是“管帶”,管帶統領十隊,也就是說,管帶直接管理的士兵大約只有五百餘人。

不過一般說來,因將領不足的緣故,每個階級統領的人數往往都較編制為多,比如校騎有時就會統帥二十隊或更多的隊伍,所以就算如今的隊伍只有池路、袁業家等五名管帶,依然可以編制到將近萬人,而當初的五十名士兵,現在每人都分別統帥近兩百人,大家一起升為校騎。

至於趙才,他可就有些辛苦,他負責徐定疆所屬的親兵,雖然也只是近兩千人,但卻沒有一個熟識的部屬,比起鍾名古等人各有十名心腹校騎還要多不少麻煩;而且這兩千人自然是精銳,趙才能不能管的住還是未定之數。

日落時分,一萬兩千人聚集在南校場,校場前的高台上,徐定疆、陳東立兩人站在前頭,趙才、吳平、袁業家、鍾名古、池路、杜給六人則在兩人身後站成一排,下方是整整齊齊排成六個方陣的軍伍。

徐定疆正對隊伍說話時,校場東側,“天猛龍將”趙平南、“狂虎龍將”徐牙各帶著數十名官兵旁觀。趙平南見到自己不成才的兒子總算有點出息,不但撈了個管帶的位置,還直屬小王爺管理,可見徐定疆對他的重視,不禁有些老眼含淚,高興的說不出話來。

徐牙卻不怎麼看好,他扯著趙平南搖頭說:“老趙啊,你兒子幹管帶會不會吃力了點?”

“你什麼意思?”趙平南差點冒火。

“別誤會。”徐牙打哈哈說:“從校騎晉升到管帶確實值得恭喜……”

“這有什麼?”趙平南急急的說:“池路那些小夥子還從領軍升到管帶呢?”

“我知道,我知道。”徐牙呵呵說:“不過說老實話,幹管帶可是要衝鋒陷陣的,他們功力夠了嗎?”

徐牙這話說的沒錯,雖然龍將有時也需要身先士卒,不過更多時候卻是在陣後指揮大軍,只有管帶幾乎是非衝不可,傷亡的機會不小。想到這裡,趙平南心中打了個突,不過仍嘴硬的說:“這有什麼?趙才‘猛鯊拳’也練了七成火候,只要日後內力漸漸提升,沒多久就能追上我這個老爸。”

徐牙一臉不信,晃晃腦袋說:“這樣最好,那我多擔心了……”

“你……”趙平南耐不住,正要破口大罵時,宮城內忽然傳出鐺鐺的鐘聲,聽起來,是南角王有急事招集龍將,趙平南沒空再說,只瞪了徐牙一眼,轉身向著宮城走去。

台上的徐定疆說到一半,也被鐘聲打斷,他思忖片刻,這才繼續開口說:“現在對你們來說,最重要的事便是加緊訓練,越快熟悉戰場,越能在戰場中存活。”頓了頓之後,徐定疆放大音量說:“各級將領注意!各部隊在五日內務須熟練基本陣勢、攻防要訣,若有不能適應、學習緩慢者立即淘汰,你們聽到了沒有?”

“是!”所有人一起凜聲應是,沒想到小王爺發起威來還挺嚇人的?

“好!”徐定疆接著說:“暫時連親兵隊都由陳龍將一起指揮訓練,所有人對陳龍將的命令務須凜遵……東立。”

陳東立點點頭,他知道徐定疆有更重要的事要辦──恢復功力。徐定疆若不趕快恢復功力,日後日子難過。

陳東立走向台前,對著眾人說:“各隊注意,現在各由管帶統領,全隊疾行往北郊前進,在城北的泥塔丘會合。”

命令一下,六名管帶立即飛掠下台,領著自己的部隊分頭往北前進,而徐定疆與陳東立再打了一聲招呼,便慢步下台,騎著陳東立為他準備的龍馬,輕輕策馬向著巒圭殿前進。

這幾日,徐定疆雖然為了招集士兵而繁忙,但他只要一有空,念頭自然轉到自己功夫的問題上。現在的自己,不只內力較之前進步許多,連體質、臟腑似乎都有了大幅的改變,按道理來說,這是功力有大幅進步、內息由後天轉先天的現象;但內息的運作方式似乎變了個樣,只要一運功,所有的內息立即順著脊背的經脈往頂門直衝,不只無用,若是在屋中,八成還會沖壞屋頂。

現在徐定疆體內的內息運作,已經不再是體內緩緩的運行累積,而是由體外直接引入,這也是先天內息的特色。但一般來說,無論是何家何派的內功修煉方式,天地能量大多由頭頂或丹田兩處引入,聽說數百年前還有一些獨特的心法,可以將能量由尾椎引入,但現在的自己,內息卻是由渾身數千萬個毛孔引入,再由所有外部經脈往內直湧,最後由頂門突出。

徐定疆一面緩馳,心中一面思索,無論先天或後天,內息由丹田湧出直至周身百脈本是正途,但現在他卻是反其道而行,若自己的狀況不是在先天狀態下,本可試試內息逆運,但現在內息收入丹田後卻又直衝頂門,逆運的結果,會是順利恢復正常,還是兩面阻塞走火入魔,徐定疆卻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說起這次內息的怪異走向,這些日子徐定疆在與其母陳晶露研究下,也慢慢想出了由來。八成是在以藥物引入去除體內毒物的同時,卻被陷山老人不慎的轉換先天真氣,兩方同時運作下,真氣固然轉換成功,但內息的運作方式卻產生了根本的改變。

現在唯一的機會便是真氣逆運,但徐定疆一直不敢嘗試,陳晶露也一直要求徐定疆等找到陷山老人之後再試行,問題是陷山老人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這件事只好一直拖著。

徐定疆思忖之間,小馳的龍馬已經到了巒圭殿,徐定疆剛下馬走入殿門,只見歸勇恰好匆匆從庭園一角走過,徐定疆忙叫:“歸大叔!”

“小王爺?”歸勇回過頭,面色有些尷尬的說:“回來了?”

“總算見到您了。”徐定疆搖頭笑說:“歸大叔,您躲了我兩三天,這是幹什麼?”

歸勇不擅於解釋,微微低下頭說:“小王爺……”

“算了、算了。”徐定疆哈哈笑說:“歸大叔,您以為我要問陷山老人的事是不是?”

歸勇一楞抬頭,他確實以為徐定疆問的是這件事,事實上他這幾天也並沒有躲著徐定疆,確實是馬不停蹄的在城內外四面找尋,也沒空來見徐定疆,不過徐定疆找自己有其他的事倒是意外,歸勇詫異的望著徐定疆說:“小王爺找歸勇何事?”

“歸大叔。”徐定疆一正臉色,緩緩的說:“我要請您幫個忙。”

歸勇有些意外,這個小夥子又有什麼新花樣了?他謹慎的說:“小王爺請說。”

“歸大叔能否幫我接管部分的隊伍?”徐定疆緩緩的說:“恢復以往‘天羅龍將’的身分?”

歸勇一楞,目光直視著徐定疆,徐定疆接著說:“歸大叔,當年您離開軍伍的事情我並不清楚,但我實在需要您的幫助。”

歸勇輕噓了一口氣,苦笑說:“小王爺,您不是有陳龍將了嗎?”

“東立確實不錯。”徐定疆沉聲說:“但連他、連我在內,所有的隊伍幾乎全是未上過戰場的生手,若沒有個老經驗的人帶領,我實在不放心。”

這話不是沒有道理,但歸勇當初離開南角王麾下實在有獨特的原因,現在自然不會因為徐定疆的一、兩句話就改變心意。

歸勇搖頭說:“小王爺……”

“一年就好。”徐定疆打斷歸勇的話說:“等他們較熟練……或……趙才他們有足夠的能力時……”

“這是不可能的。”歸勇皺起了眉頭說:“小王爺,身為龍將必須領命四野奔波,我做不到。”

徐定疆沒想到答案會是這個,他曾想過,也許歸勇的答案是厭倦殺人、也許是曾受不易痊癒的創傷,甚至是功力減退,但沒想到歸勇居然是為了不願四面奔波?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徐定疆一時還真的說不出話來。

“這樣吧。”歸勇沉吟片刻之後才說:“我就先去幫助陳龍將訓練他們,但我不能重接龍將的職務。”

也只好先這樣了,徐定疆乾笑兩聲說:“呃……他們應該去了城北的泥塔丘。”

“我先過去了。”歸勇點點頭,轉身向著殿外飄掠而去。

徐定疆轉念又想起剛剛宮內傳出的召集鐘聲,不知道又發生什麼事?不過過了這麼久,父親徐靖一直沒命人傳喚自己,想來不是大事,自己還是先進去想想……

徐定疆邁步過了兩進,剛到自己後院中的小院前,便看到玳糖正在自己門前守候,徐定疆腦海一陣紛亂,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小丫頭又想做什麼?

徐定疆自出定之後,在玳音等人的言行之間,已經明白了他們四人打什麼主意。這雖然豔福不淺,但卻有些不合徐定疆的原則,雖說徐定疆也不是個不能變通的人,但現在徐定疆確實需要好好細查自己身體內的狀態,這兩天倒真是一直躲著她們。

一面搖頭,徐定疆一面大步走近招呼說:“甜甜。”

“小王爺?”玳糖臉上的甜笑立即綻放,她快步向徐定疆奔來說:“您終於回來了?”

“我也沒出去很久。”徐定疆好笑的說:“在等我嗎?”

“對呀。”玳糖眨眨眼忽然說:“您不會又說要練功吧?”

這小丫頭,居然先堵住自己的嘴?徐定疆睨著玳糖說:“你還沒說什麼事?”

“沒有呀……”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房門前,玳糖將寢室的門推開,一面巧笑倩兮的說:“讓甜甜服侍小王爺。”

徐定疆喉頭暗嚥了一口口水,心底直搖頭,這兩天玳音故意稱病告假,故意讓他們三個輪流服侍自己,這份溫柔可不易抵擋,徐定疆一轉念說:“我先去後院看看那些蛇人,出關之後還沒去看過呢。”

“唉唷……”玳糖不依了,撒嬌的說:“蛇人有什麼好看的?”

“多瞭解他們一些,日後才能決定是不是能和他們和平相處。”徐定疆正色說。

“反正小王爺總是有理由。”玳糖嘟起小嘴說:“人家一個小時後就換班了,又服侍不了小王爺……”

徐定疆還沒答話,一側轉出另一個俏丫頭,正是體帶異香的玳香,他見到徐定疆,臉上稍帶嗔怒的瞪了徐定疆一眼,這才不甘不願的施禮說:“小王爺。”

“香兒。”徐定疆尷尬的笑笑,這兩天也不知道被玳香瞪幾次了?

“小王爺又想甩掉我們了?”玳香望著地上的青石板,帶著一絲委屈與嗔怒的低聲說:“真的只有音姐能服侍小王爺?”

玳糖的笑容也收了起來,扁著小嘴不敢說話。

徐定疆看了畢竟不好受,心一軟說:“不然這樣吧,你們陪我一起去看蛇人,好不好?”

“蛇人有什麼好看的?”玳香的反應與玳糖差不多,只不過口氣大不相同。

“走吧。”徐定疆不多做解釋,自己雖不願與他們在房中接觸,屋外總沒有什麼關係吧?

玳糖、玳香兩人也不過是念念,徐定疆真的願意帶他們去,他們當然是非跟不可,三人便一前兩後緩緩向著後院前進。

蛇人居住的後院,前一陣子是五十六名疾風騎隊居住的地方,現在那些床鋪自然已經搬開,只有一個個大鐵籠豎立在那兒。當時被關入的蛇人一共十一位,在徐定疆的嚴令下,他們日子倒是過的不錯,原先有些受傷的蛇人,經過十日左右的修養,也差不多復原了。

一面走,玳糖一面開心的問:“小王爺,您留著蛇人幹什麼啊?”

“本來是要給新隊伍訓練用的。”徐定疆微笑說:“不過現在恐怕不大夠用。”

“既然沒用了就別留著。”玳香皺著眉說:“每天聽他們竜竜窣窣的刺耳叫聲,怪恐怖的。”

“對呀。”玳糖一臉恐懼的跟著說:“人家晚上都不敢到這邊來。”

徐定疆笑笑沒答話,若這樣就覺得恐怖,上戰場的人該怎麼辦?

“上次那些蛇人不是莫名其妙的掙脫了嗎?”過了片刻玳香忽然又開口說:“會不會又來一次?”

“不會吧?”徐定疆哈哈笑說:“那八成是芳華開我的玩笑,他們若是能逃,何必等到這時候?”這話說的也對,徐定疆的巒圭殿守衛並不嚴密,蛇人若是能逃,應該早就嘗試了。

玳糖點頭如搗蒜的說:“對,這樣甜甜可放心了。”

玳香可不大同意:“說不定他們需要十天才能弄開,從東極城來到這裡不也是差不多十天?”

徐定疆一怔止步,這話倒也不是沒道理,現在殿中可沒有高手,自己卻是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會不會恰好倒楣?

這時眾人已經接近了後院,玳糖、玳香兩人見徐定疆忽然停下腳步,兩人自然而然的跟著停下,玳糖詫異的問:“香姐說的是真的嗎?”

該沒這麼倒楣吧?徐定疆心中思慮未定,沉吟說:“我們先回去吧……”

驀然砰的一聲,後院關著蛇人的房舍大門轟然倒地,蛇人一個個竄出來,正四面張望著逃生的去路,領先的蛇人目光一轉看到徐定疆,兩方都是一驚,一時都不敢妄動。

徐定疆的身體狀況不用說了,但蛇人卻還記得十天前徐定疆大顯神威,將他們一個個擊入牢籠的往事,沒想到這次脫困,一出門就遇到這傢伙,這可真是倒楣透頂了。

沒片刻,十一名蛇人已經全數衝出,呆楞著的玳香與玳糖兩人這時才回過神來,兩人同時想起現在三人都無自保的能力。

玳糖驚聲尖叫的同時,玳香扯直了喉嚨直喊:“快來人啊,蛇人要逃了!”

徐定疆卻是動也不動,他心念電轉之下,已經知道蛇人還怕著自己,若是轉身逃跑,這下可是死無葬身之地。可是他鎮靜沒用,玳香心急之下,一叫完就攔在徐定疆身前,向著驚呼的玳糖大叫:“還不快帶小王爺走?”

玳糖一楞,立即閉口拉著徐定疆走,徐定疆心中發急,這時怎麼能走?但這時的他,連粗練武技的玳糖也不及,只見他一個馬步不穩,立即被牽動了身子。

蛇人一見之下哪裡還有遲疑?兩名蛇人狂嘶一聲,向著玳香便衝,另有三名長尾急彈,越過玳香向著徐定疆、玳糖兩人撲去。

“你們讓開!”徐定疆這時只剩一招,他猛然急運功力,四面能量立即急速由周身毛孔湧入,迅速匯成一股勁流向著天頂突出,徐定疆低頭向準了一名急撲而來的蛇人,只見氣勁洶湧衝去,那名蛇人猝不及防,毫無抗力的被轟出七、八公尺,吐血倒地。

玳香想起徐定疆還有這門功夫,她心裡才一喜,卻見兩名蛇人惡狠狠的撲來,她可沒打過架,自然而然的往後急退,一面胡亂的招架。

徐定疆又轉頭轟向另一名蛇人,眼看又是一個蛇人被轟走,徐定疆自然向著另一人轉去。這最後一名蛇人終於發現了怪異之處,他急急閃過徐定疆腦門的方向,總算是避過了這一擊,卻又有些不敢前進了。

但這時徐定疆卻發現前方玳香陷入危境,徐定疆心中發急,他雖有一身功力,卻又移動緩慢,而腦門直轟的氣勁卻又不能繞過玳香,徐定疆心裡一沉的同時,一名蛇人猛然一揮爪掃過玳香腰間,玳香整個人被蛇人掃飛,慘叫一聲飛到了左面的樹叢之中,也不知是死是活。

玳香一飛,玳糖可是再也笑不出來,他急急忙忙的放了徐定疆就往左奔,而幾名蛇人見徐定疆居然護不住玳香,無不知事情有異,看來只要閃過這個人族的腦袋方向就好了。

霎時間,所有的蛇人全向前直湧,向著兩人撲來。

徐定疆心裡大亂,眼看餘下的七名蛇人正向著自己急撲,另外又有兩名蛇人撲向玳糖,自己腦袋再怎麼會轉也應付不了這麼多人,更別提保護玳糖了。沒有抉擇之下,也不管會不會走火入魔,他深吸一口氣,硬生生的迫使丹田內息外送,在短短的一剎那間,徐定疆內息往外直突,湧向全身經脈。

驀然間,徐定疆全身泛出一絲絲如雲似霧的濃濃紅光,徐定疆雙腿一彈,整個人化成一道紅色的雲帶,曲折卻又快速的閃到了玳糖與兩名蛇人之間。

這下不只蛇人,連玳糖都唬了一跳,小王爺這是什麼功夫?怎麼會飄來繞去?蛇人更是沒見識過,幾個蛇人一時間不敢動手,圍成一團怔怔的望著裹在雲霧中的徐定疆,不知應如何是好?

其實剛剛倒不是徐定疆故弄玄虛,他全身內息逆向急提,運至體表時立即向著所有的毛細孔直竄而出,配合上當初浸泡全身的退蛇血奇效,徐定疆便成了個裹在血霧中的怪人,這還不打緊,徐定疆卻同時發覺,自己渾身依然使不上勁,只能緩緩的移動。

可是再這麼下去,玳糖豈不糟糕?

徐定疆心急如焚時,忽然發覺隨著自己的意識,那股紅雲竟是向著前方湧去,而這些散溢於外的勁力似乎仍與自己若即若離,在這瞬間,徐定疆只覺得自己的身軀竟是被這股紅雲向前急推,以極快的速度閃向蛇人與玳糖之間。

可是這怪功夫畢竟是第一次用,徐定疆的速度雖快,難免有時會衝錯方向,好不容易換了三次運勁的念頭,徐定疆才曲折的擋住兩名蛇人,保住了玳糖。

這時徐定疆發覺一件事,雖然內息依然可以怪怪的運用,但卻不知應如何補充,全身的內息現在都在外湧,天頂到丹田之間卻是空空如也,這麼發紅下去,自己的內息不要一會兒就會彈盡援絕。

徐定疆自然而然的稍微收束了勁力,這會兒可要撐久一點。

但退蛇血有個怪異的地方,若非以全力運勁,便不會有作用,所以徐定疆一降低勁力,紅霧馬上消失,雖然周身仍有內息如雲霧般的籠罩著徐定疆,卻不是十分明顯。

玳糖首先急急的問:“小王爺?”

徐定疆可不敢轉頭,他只能急急的說:“先去看看玳香。”

“您沒關係嗎?”玳糖可不大放心。

“沒事。”徐定疆話聲轉為嚴峻:“快去!”

玳糖不敢再說,紅著眼睛向著昏迷不醒的玳香奔去。

在玳糖急急奔開的時候,蛇人也逐漸向著徐定疆圍過來,徐定疆心內大急,這樣好像嚇不住對方,自己現在可不知應如何施展功夫,徐定疆不敢再保留,他猛然一提功力,渾身又立即充滿了紅霧,九名蛇人一驚,忍不住又退了半步。

裹在紅霧中的徐定疆深覺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說:“你們這些蛇人,不怕死就來啊?”

聲音剛從徐定疆的喉嚨傳出,馬上莫名其妙的被那股紅霧放大,轟然的聲響向著四面轟傳出去,直是聲震雲霄,南角城霎時亂了起來,徐定疆自己笑到一半都不禁暗暗咋舌,當下不敢再放聲喳呼,以後在這種情況下可得小聲說話。

這幾名蛇人確實是有方法逃出以鐵麻索揉合金剛柱所造的囚籠,不過既然身在人族大都市中,他們心中也有數,逃脫的機會極小,這時聽徐定疆放聲大叫,他們更是絕了逃脫的念頭。他們這時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把眼前的這個人族高手收拾了,總算是對人族造成些傷害;可是徐定疆的功夫實在太過怪異,幾名蛇人雖以半圓形圍著他,卻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沒人敢率先出手。

徐定疆眼見嚇住對方,心中一面得意卻又一面發急,這時四大龍將被急召入宮城,一定是老爸有急事,而歸勇、陳東立以及自己的一萬兵馬又不在城內;自己的吼聲雖大,卻八成沒什麼人會來支援,看來這團紅霧什麼時候消散,自己什麼時候小命不保。

正彷徨的時候,四面也出現了幾個聞聲而來的隨侍,他們遠遠見到九名蛇人圍著一團紅色妖雲,還不是嚇的屁滾尿流?馬上一面驚呼一面四面逃散,也不知道懂不懂去通報一聲?

蛇人似乎是忍不住了,中央一個蛇人驀然長聲一嘶,以蛇族話嚷了七、八個音節,話聲一落,他率先前撲,其他八名蛇人也不怠慢,跟著向徐定疆造成的紅雲撲來。

徐定疆雖然蛇族語不怎麼靈光,也聽得懂對方是叫大家一起宰了自己。徐定疆這時沒空想辦法,心念引領著紅霧移動,整個人竟似是足不點地的飄閃來去,閃避著蛇人的攻擊,可是徐定疆實在並不習慣操控這團體外的能量雲霧,只見他晃來晃去,一個不小心便與蛇人擦撞,兩方一碰,徐定疆還好,蛇人卻是如被火炙一般的急閃,也不知道這團雲霧有什麼功效?

徐定疆發現這一點,這可是大好消息,只見一名蛇人的長尾正向著自己掃來,徐定疆也不躲了,硬生生的向著那名蛇人的長尾撞去。

這些蛇人畢竟是普通士兵,在徐定疆以全力催動的能量轟擊下,只聽轟然一聲爆響,蛇人長尾立即爆裂,威勢所及,連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向後急甩,徐定疆毫不停息,轉向著另一個蛇人撞去。

這下蛇人可真是毫無鬥志,這團紅霧沒有下手的地方,碰上了又是倒楣,蛇人們慘叫一聲,分成四面突圍,終於開溜。

徐定疆這時嚐到甜頭,他不客氣的繼續向著蛇人追擊,剛又把兩個蛇人轟的血肉模糊之時,忽然又覺不對。這種全身運功發散的方式未免太耗內力,才過不了多久,自己體內的內息已經所剩無幾,但這時若收束內息,豈不是任人宰割?還是乾脆讓他們逃掉算了?

徐定疆正遲疑之際,四面的宮城禁衛軍已經接到消息趕來,將四面團團圍住,眼見幾個蛇人被一團紅色怪雲轟的哭爹喊娘,禁衛軍一時也是不敢向前,只在庭院四面團團的圍了起來。

這下可不由得徐定疆不叫苦了。蛇人眼見前無去路,獸性大發,再度轉頭向著徐定疆猛撲過來,而徐定疆終於慢慢力竭,紅霧逐漸淡去,身形也漸漸地顯露出來。

四面的人族士兵看清霧中竟然是小王爺,這下事情大條了,他們吶喊一聲,向著中心衝來,可是蛇人距離更近,一名蛇人長尾一揮,與徐定疆周身氣勁一撞,長尾雖然往後飛甩,疼痛異常,卻與剛剛立即爆裂大不相同。

徐定疆接這一記後身上並沒有什麼創痛,可是體外的內息卻又減弱了數成,眼看蛇人們精神一振,惡狠狠的撲向自己,一副撈得一個是一個的模樣,徐定疆不禁大嘆倒楣,自己的內息眼看即將耗盡,一點也不像所謂先天真氣的狀況,看來這樣運功並不是解決的辦法,可是現在知道未免太遲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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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5:19: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一念之間

在蛇人惡狠狠的急攻下,徐定疆這時有兩個選擇,一是轉回原先運功的方式,那雖然不怎麼能應付敵人,但卻能以先天真氣的方式迅速吸納內息,也許能撐到禁衛軍到達。

第二種方式便是內力運行方式不變,以殘餘的內息往外衝,這樣雖然可能會力竭,但卻大有希望逃出蛇人的追擊。

眼看蛇人即將合圍,幾條長尾、尖爪蓄足了勁力向著自己攻來,徐定疆沒時間細想,這時還是逃命要緊,他全身內息往外急鼓,心念控制著能量移動,迅疾而飄蕩的向著圈外衝出。

蛇人自然不肯放過徐定疆,徐定疆飄動的過程也不免被轟了兩下,還好這種奇怪的功夫移位十分快速,又具有自保的能力,徐定疆的身體倒是沒什麼大礙,只不過一飄出圈外,他就真的沒什麼力道自保了。

還好這時禁衛軍已經衝來,他們雖然大多不是蛇人的對手,可是人數眾多,一時間也抵住了蛇人的攻擊,蛇人看已宰不了徐定疆,一個個氣的暴跳如雷,轉而大殺人族士兵出氣。

徐定疆這時已經軟倒在地,被幾名士兵迅速的扶開,眼看自己體內內息空空如也,徐定疆不僅有些好笑,現在自己應該由周身毛孔吸入能量以恢復之前的狀況,還是有什麼別的辦法?若這樣下去,自己豈不成為廢人?

徐定疆正搖頭嘆息的時候,忽覺背後經脈隱隱一股能量順著尾脊而下,繞過會陰向著丹田流去,跟著慢慢地在丹田中旋轉了起來。

這兒還有些剩下的?徐定疆又好氣又好笑,這些能量大概往外突出習慣了,就要等到丹田空空如也的時候才肯回流?之前本來也是這麼旋轉,不過這麼旋轉似乎沒什麼好處,愛轉就隨你去吧。

徐定疆心裡其實十分無奈,他本有滿腔抱負,但這時功力全然無用,自己八成連作個小兵都沒資格,遑惶論繼續率領大軍?若非他本性豁達,只怕早就受不了了。可是今日面對八、九個普通蛇人自己都沒有能力應對,徐定疆不得不面對這惱人的現實,心裡思索之間,一時也沒空去管內息流過來還是流過去的事了。

慢慢的,徐定疆恢復了一點力氣,抬起頭來望著前方混戰的庭院,人族士兵雖然損傷慘重,不過蛇人也快死光了,隨著人族中級將領的逐漸增加,蛇人也逐漸的無力掙扎,一個個慘死在人族的圍攻下。

這時有數名管帶或領軍的將領走到徐定疆身前,見徐定疆依然望著前方,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徐定疆在發什麼呆?

一個將領開口說:“小王爺?”

這時徐定疆忽然面色一變,他察覺到自己內息忽然之間迅速由頂門補入,循著剛剛那絲內息的途徑引入丹田,隨著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引力也越來越大,磅礴能量不斷湧入自己身軀,而且不是由毛孔引入,這是怎麼回事?身體怎麼忽然正常了起來?

徐定疆訝異之下,沒空回答這些將領的話,他這時也不敢運功,只敢保持平靜,任內息自然而然的流竄全身,莫要一運功內息又從腦門逆奔出去。

緩緩的,丹田急旋的內息除了不斷湧入之外,也開始向著周身百脈散去。慢慢的,徐定疆全身充滿了精力,竟似是正常先天真氣運行狀態。徐定疆大喜,這時不再顧忌,猛一吸氣,加速內息的運作。

果然一運之下,內息有如狂濤般的湧入,體內的內息很快的已經補充不少,徐定疆莫名其妙之際,忽然發現現在丹田有個最根本的不同,就是內息旋轉的方式與之前不大一樣,似乎是逆向而旋。想到這裡,徐定疆豁然而悟,當初為了解毒開闢了毛孔驅毒,結果引入先天真氣時卻跟著將內息由毛孔中引入,丹田中自然而然產生了順應此方向而轉的內息。

現在功力告竭,只有頂門至尾脊的經脈中還有些流存,這股內息自然而然的迴流到丹田時,也順勢的產生了正常的轉向,全身內息的運作方式自然也變了個方向。

他奶奶的總算正常了!徐定疆猛然蹦了起來,張開嘴想要仰天大笑。可是張著嘴卻又笑不出來。不對,內息現在雖然乖乖聽話的由頂門引入,運至周身,但卻不受阻滯的往外直衝,順著毛孔一絲絲的散出去,這樣還是不能依著以前的方法運功,怎麼辦?

徐定疆腦海一陣混亂,忽然想起玳香、玳糖兩人,他心裡一驚,不再思索內息的事情,睜著眼睛四面尋找兩人的蹤跡。

一打量間,徐定疆看見玳糖哭哭啼啼的站在自己身旁,周身還有一圈官兵愕然的望著自己,徐定疆自知剛剛失神了一陣子,這時沒空解釋,他連忙問玳糖說:“甜甜,香兒呢?”

玳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哽咽的說:“香姐姐……香姐姐……”

“到底怎麼了?”徐定疆浮起了不祥的預感,在蛇人一爪攔腰掃過下,玳香受創必然不輕。

“啟稟小王爺。”一個安賜滿所屬的管帶見玳糖哭個沒完,在一旁代答說:“玳香姑娘腰腹部被蛇族一爪抓裂,現在正在緊急救治中。”

“嚴重嗎?”徐定疆焦急的問:“傷的怎麼樣了?”

“腸胃破裂……”那名管帶緩緩的說:“機會……機會不大。”

“我去看看。”徐定疆認得此人姓呂,忙間:“呂管帶,香兒送到哪兒去了?”

呂管帶說了玳香的去處,一面疑惑的問:“小王爺,您沒事吧?”

“我沒事。”徐定疆轉頭焦急的說:“甜甜,你快去請娘來幫忙。”跟著向前院急急走去,玳香純是為了自己受傷,可千萬不能這樣去了。

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一年十三月十四日

東極城南南東方外海,炎熱的豔陽灑在整片海域上,海洋顏色一層層的向外海變化,遠遠的望去,有一群群不知名的大魚躍出海面,落水時濺起的海水轉眼又消融於大海中。若不是不斷的有魚相繼躍出,一時之間,是不是真的有魚躍出也彷彿似幻似真,讓人弄不大清楚。

三日前大戰之後,蛇人殘餘官兵退守至城東的西鳴坊,東極城大部分區域都回到人族的手裡,東極軍民歡欣鼓舞自是不在話下,而蛇人損失慘重,西鳴坊區域又不大,在人族重重圍困之下,蛇人人數就算損失不多,也不易突出重重箭雨,重新殺出西鳴坊。

眾人盤算之後,一致同意蛇人必然不敢再度殺出,既然城西一面臨海,無法可守,蛇人一定會從城西出海逃生,為了擴大戰果、以絕後患,在東極外海以船隊佈陣是必然的事情。只不過劉然會這麼快決定,倒是頗令人意外,但他既然決定,也沒什麼人多說。

這時十餘艘戰船便遠遠的躲在東極城南南東方近百公里外的海域,每艘戰船上有近兩千名官兵,東極舊部的所有軍官在皇儲劉然、劉芳華、白浪、倪惕的領軍下,晚間連夜乘船出海,並在東極外海稍作休憩,看看蛇人什麼時候忍不住逃生。

這次離城,白浪心中最覺惋惜的便是沒來的及與白壘會合。在白氏諸小中,白靈現在在白家前輩的教導下,一時見不到還不覺什麼,但白壘當初為了引開蛇人的注意力,犯險重投東極城,會不會出了變故誰也不知道。這些日子來,白浪慢慢察覺白壘的重要性,實在不願意失去這個臂助。

而這場戰役中,白氏一族自然也有死傷,還好幾個重要人物的傷勢都不重,只有白漢的左臂創傷較嚴重,似乎還有點化膿發炎發燒的症狀,所以白漢這幾日都在艙底休息,沒怎麼與白浪碰面。

白浪與白炰旭等人適才正與劉然敘話,在白炰旭曲意奉承,白廣、白玟妙語如珠之下,自然是相談甚歡,但是不大說話的白浪卻頗覺氣悶,好不容易找了個理由溜出船艙,一個人登上了望台遠觀。

遠遠望著遼闊的大海,白浪才覺得心神舒暢了些,想起這些日子出生入死,白浪不禁微生感慨,若自己不是白氏一族的後人,是不是不用參與這些殺戮慘重的戰役?就算要,只怕也單純了許多,就像徐定疆,他們父子一心為劉氏皇朝效命,心裡一定十分踏實;可是若有天皇上翻臉,他們又該如何?

白浪想到這裡不禁莞爾,就算白家的人不是一心復國,討好未來的皇上也是人之常情吧?自己的個性是不大合適了,也許大家公平競爭的話,白廣遠比自己晉升的快些呢。

“白浪!”劉芳華的聲音忽然由下方傳來,白浪低下頭,只見劉芳華一手遮著刺眼的陽光,面帶微笑的叫:“你在幹什麼?”

“沒什麼。”白浪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看到劉芳華,放鬆的心情不由自主的又凝重起來。

“歡迎我上去嗎?”劉芳華俏麗的一笑,也不等白浪回答,連著兩個騰躍,已經躍上了瞭望台,白浪也不用表示歡迎了。

見白浪不說話,劉芳華奇怪的望著白浪,過了片刻忽然笑說:“你不是說要去養養氣嗎?怎麼溜到這兒來了?”

養氣自然是白浪的藉口,白浪尷尬的笑了笑說:“出了艙,想法就變了。”

“嗯……”劉芳華望著大海深吸一口氣,舒服的說:“還是你聰明,大家擠在船艙中好氣悶。”

白浪不知自己應該如何接話,笑了笑沒再開口,兩人沉默片刻,劉芳華遙望著南方,驀然冒出一句話:“我忽然好想定疆。”

白浪莫名其妙的心裡一緊,腦海中浮起徐定疆豪氣萬丈、縱橫沙場的模樣,不禁有些微微的自愧不如,不由得更是閉緊了雙唇,只不過目光也自然而然的往南望去,卻不知徐定疆現在在作些什麼?

“不知道定疆現在在作什麼……”劉芳華輕聲的說。

白浪一楞,劉芳華居然與自己想著同樣的事情?白浪轉過頭來,忽然迸出一句話:“皇儲以為我在替徐兄照顧你。”

這下輪到劉芳華一楞,她臉上飛紅起兩片,輕輕一跺腳說:“爹在胡說什麼?”

白浪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見劉芳華的模樣,白浪沉吟著說:“所以……”

“你別管爹說的。”劉芳華搶著說:“你是這樣嗎?”

“應該不是吧。”白浪驀然有些自暴自棄,苦笑著說:“可是我對你爹說是。”目光卻再也不敢望向劉芳華。

話聲一落,兩人間是好一陣子難堪的沉默。白浪心裡忽然企盼劉芳華就此火大,再也不睬自己,又希望劉芳華說些什麼,好讓自己解釋,這般錯綜複雜的情緒糾葛,讓白浪的腦袋越來越痛。

“我和定疆不是這樣的。”劉芳華忽然柔聲說:“你們都誤會了,我以前也誤會了。”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白浪的心不爭氣的砰砰急跳了起來,目光轉過去,只見劉芳華仍遙望著南方,一字字清楚而柔和的從她兩片紅唇中吐出:“我和定疆的感情確實很好,可是中間總覺得多了點什麼,又像是少了點什麼,這麼多年來,我想定疆早就知道了,我卻是這些日子才想通的……”

多了什麼?少了什麼?為什麼這些日子才想通?白浪心裡大亂,劉芳華想通此事不會和自己有關係吧?

眼見劉芳華似乎沒打算接著說,白浪終於忍不住開口:“想通什麼?”

劉芳華轉回頭來,目光直視著白浪說:“你不覺得我和定疆……像兄妹多於像情侶嗎?”

白浪第一次氣憤自己的口才不佳,只知道支支吾吾的說:“你……你說……這個……”

“嗯。”劉芳華輕點一下螓首說:“所以我才會毫不在意的說自己想念他,若是有這個大哥在身邊,許多的事情都不用我操心了。”

白浪好不容易找到一句話:“你說定疆早就知道了?”

“應該是的。”劉芳華淺笑說:“不然他機會多的是,他又不像某人,好似個呆木頭般。”

某人是誰?白浪大感心虛,可是他終究不敢問,只忍不住搔了搔頭說:“可是……可是我覺得徐兄對你並不同。”

“找他知道……”劉芳華輕嘆了一口氣,轉過頭卻是沒再說話了。

白浪可迷糊了,劉芳華這麼回答是什麼意思?這可不是自己企盼的回答。

白浪腦袋急轉片刻,正想說話時,卻見下方以劉然為首,白炰旭、倪惕、白彤、白廣、白攻、白敏等人正依序而出。白玟抬頭望著瞭望台上的兩人,帶笑低聲向著劉然說了幾句話,劉然跟著向上望,目光卻交雜著一些疑惑與訝異。白浪忙說:“皇儲出來了。”

劉芳華轉回頭,望了望白浪忽然說:“你若是覺得該澄清,就要自己去說。”話一說完,劉芳華一個翻身下落,身體輕靈的翻轉,雙手側張斜掠,在空中盤旋著落下,一面叫:“爹,您也出來了?”

這話更是沒頭沒尾,自己該向誰說什麼?可是白浪這時沒空細思,只能跟著躍下向劉然行禮:“參見皇儲。”

“嗯。”劉然臉色有些不豫,望望白浪後,目光轉過劉芳華說:“你們怎麼也上來了?”

“我們剛好在這兒碰到。”劉芳華十分自然地微笑說:“以前沒什麼機會看海,沒想到海上的風景也不錯呢。”

劉然不再追究,微笑轉向白炰旭說:“包老,皇上前些日子曾向本王聊起,打算在皇城中另組一個專修武技、培育皇族的組織,不知您可有興趣?”

這倒沒聽說過,白炰旭有些意外的說:“現在部分的皇族少年不是已經聚合于都城統一訓練了嗎?”

“正是。”劉然說:“但現在的訓練乃由左督國王、右督國王、以及兩位身為朝奉的叔父代行,左、右督國王畢竟政事繁重,專人專責才是正確的做法,而且一些‘城王’或‘國使’若年長後無意軍伍,這也是個好去處。”

原來是打算成立個打入冷宮的單位?白炰旭心中冷笑,神色如常的說:“不知皇上將取何名?”

“這本是本王與父皇閒聊時想到的方案。”劉然得意的說:“當時便取了名字,可稱‘幻萃閣’。”

“幻萃閣?真是個好名字。”白炰旭奉承的笑說:“不過暫時老朽還無此意,何況這本是為皇族而設,包某一介貴族,豈敢僭越?多謝皇儲的厚愛。”

“無妨。”劉愁點頭笑說:“包老訓練貴族確有一手,諸位高徒的功力都不下於皇族,想來必定自有修煉之道,本王便是想請包老代訓有資質的貴族少年。”

這更是不能答應,白炰旭哪裡有什麼特殊的辦法,忙說:“這是皇儲錯愛,老朽的徒弟們並不特殊,只不過較為敢拼敢殺而已,何況自古皇族貴族本有所分際,皇儲若是冒然混同,只怕會有後患。”

劉然似乎沒想到這層,聽了也覺頗有道理,點點頭不再追問,只忽然轉向白浪說:“白龍將,昨日城破之際,可有陳壘的消息?”

白浪答覆:“啟稟皇儲,因出城倉促,屬下並沒能與阿壘會合。”

“希望他沒事。”劉然臉色也凝重起來:“還有那個地底的白族餘孽,不知何龍將他們找到了沒有?陳靈小姑娘為了本王自願留下,也一定要救出她來。”陳靈、陳壘,指的正是白靈與白壘兩人。

“多謝皇儲的厚愛。”這是白浪標準的回答方式。

“五天前本王出困的事情傳回都城,算算時間,現在都城也該有消息回來了。”劉然往西北方遠眺,奇怪的說:“怎麼東極城那兒還沒送來消息?”

白玫與白廣對望一眼,心底都暗暗擔心,若是劉禮率領的習回河城援軍心存不軌,消息哪裡還會傳到東極舊部這裡?這兩日他們怎麼暗示,劉然都是一副不懂的模樣,卻不知道自己這一行人會不會押錯寶了?

流落在東極城內的白壘自城破之後,他便尋找東極舊部的軍隊,打算與白浪等人會合,但他不久後便發覺,為防止蛇人脫逃,整批東極舊部已經由皇儲帶領出海佈防,白壘無處可去,暗探的性格發作,休息兩天後又混到了習回河援軍中,想打探更多的情報。

事實上,想混入一群自己並不熟識的軍伍中並不容易,白壘雖然有張不易熟記的面孔,依然有許多事必須小心。他這時正在“玄槍部”、“磐石部”的交界處緩緩向前前進,這裡距離西鳴坊還有一段路,戒備並不森嚴,白壘左顧右盼,見許多東極城居民正被官兵往外請,要他們離開西鳴坊遠些,白壘自然不管這些事,自顧自的往前走。

白壘走了片刻,不得要領,忽見兩名士族士兵從身旁走過,白壘心念一動,靠過去微笑打招呼說:“你們也是‘玄槍部’的?”

兩人一楞站住,見白壘雖身為上族,卻穿著普通士兵的服飾,兩人都有些意外,一個瘦瘦小小的小夥子笑著說:“你也是?哪一隊的?”

“不……我是‘磐石部’的。”白壘笑笑說:“不過我爹來自習回河城,他十分懷念那裡的名產……叫……叫什麼來著?”

另一個較壯碩的士兵笑說:“是三鼓溝玉魚嗎?”

“還是綠鑽果鳳?”瘦小子接著說。

“對、對,我老是記不住,實在弄不清那東西有多好吃?老頭總是念念不忘……”白壘聳聳肩和善的笑說:“你們在忙什麼?”

“也沒什麼。”壯碩的士兵回頭向著遠遠的一間房舍指了指說:“剛剛天鷹急報又來了,龍將們聚集起來,我們就散出來了。”跟著兩手一攤,作出個無奈的表情。

白壘知道,龍將們在東極城內的臨時戰務指揮中心商議時,會要求周圍的士兵散到四面巡防,說巡防並不十分真確,主要其實是避免隔牆有耳,畢竟將領商議事情時並不喜歡有小兵在一旁細聽。

白壘點點頭,示意自己能夠體會,跟著微笑說:“那你們忙吧。”

“你呢?”瘦小子皺起眉頭說:“怎麼會沒事逛來這兒?”

“我那隊幾乎部死光了。”白壘作出一個不大誠懇的惋惜表情說:“一時也沒人告訴我該做什麼,我就偷閒偷閒了。”

兩人笑了起來,壯碩的漢子搖頭苦笑說:“真不知該恭喜你還是安慰你?”

三人同時哈哈大笑,互相揮了揮手,分頭走開。

白壘見兩人轉過街角,他神色轉為凝重,閃身掠入街旁一戶較高的民宅,見空無一人,立即騰身向著上方閣樓躍去。

過了片刻,白壘攀高躍低、小心地接近那個暫充指揮中心的房舍。

這房舍是附近最高的建築,白壘遠遠的望見何威凡、易嵐、陳揚等三人正由指揮中心離開,白壘心中暗歎一聲,自己似乎是來晚了。

白壘又等了片刻,沒見到其他人出門,正考慮離開時,忽見唐贛走出門外,向著幾名散於周圍的士兵招手,士兵奔過去後,唐贛囑咐了幾句話,隨即揮手讓他們散開,跟著轉身走回屋中。

士兵受了唐贛的囑咐後,迅速的動作起來,很快的,二十來名士兵散佈在房宅的四周,嚴整的巡邏起來,白壘注意到,剛剛見到的那兩名士族士兵也在其中。

這可有趣了,裡面要聊些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嗎?白壘仔細觀察片刻,決定了接近的步驟。他先奔向屋後的陽台,騰身越到另一戶房舍,攀上屋頂蹲身快步輕移,很快的,白壘逐漸接近了緊鄰指揮中心的一戶房舍。

白壘知道屋中這時應有劉禮、唐贛、關勝男三人,他們可都是高手,尤其劉禮更是無人敢輕忽,白壘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潛入側屋隨即豎起了耳朵,仔細傾聽屋內的聲音。

過了片刻,白壘隱隱聽見二樓傳來三人的對話聲,總起來似乎隔了兩、三層木板牆。白壘心裡有數,這麼近的距離反而不會有哨兵,只要能不被察覺,自然能順利的接近到足以聽清楚的地方。

白壘也不縱躍,只提氣輕身,輕輕的攀上窗欞,隨即整個身子伸長,手攀屋樑輕巧的翻上去,停留片刻,見四面毫無異狀,將手上仰,輕扶著頂上的木板,暗暗以內力測度固定木板的方式。

很快的,白壘就知道這木板只是以普通的鐵釘固定,白壘手伸到鐵釘固定處,以極慢的速度集中內力擠壓鐵釘,讓木板脫離頂上的橫棍,這才能無聲無息的上得二樓。

過了約莫十分鐘,白壘順利的溜上二樓,也將木板恢復成原來的模樣,這時,白壘距離唐贛等人只隔著薄薄一層木板牆,白壘先小心地隱於暗處,隨即渾身靜止下來,許久許久,才輕輕的吸入一絲絲氣息。

白壘聽的清楚,房中這時果然是劉禮、唐贛、關勝男三人,三人似乎為了某事已經爭論了一陣子,只聽唐贛正苦口婆心的說:“衛國使。此事萬萬不可!”

“正是。”關勝男也焦急的說:“此事若傳出,皇儲必定有備。”關勝男雖身為女子,遇到事情時似乎比她老公還有魄力。

“你們在胡說什麼?”劉禮生氣的說:“有什麼陰謀不能讓大哥知道?”

“我們明白說吧。”關勝男站起身來,凝視著劉禮說:“劉然雖然個性溫文,但心念多變、毫無決斷力,左、右督國王本與習回河城及衛國使不睦,若任劉然登基,日後我們大禍不遠。”這時她也不稱劉然為皇儲了。

劉禮目光橫過去,聲音略顯嚴厲的說:“關龍將,你可否想過這樣說的後果?”

“現在不說日後也來不及了。”關勝男毫不怯儒,目光直視著劉禮說:“衛國使,勝男是為了大家想,就算不談我們與左、右督國王的恩怨,這樣性格的人當上帝皇,對人族豈有好處?”

“你越說越過份了!”劉禮霍然站起,轉過身說:“大哥便算是耳根子軟了些,但一直十分相信我……何況左、右督國王與我們不睦也是二十餘年前的事情了,現在事過境遷,他們也未必記恨。”

“衛國使該是明白人。”關勝男冷笑一聲說:“看看這封天鷹急報,皇上十三月八日駕崩,轉眼已經過了六日,若左、右督國王對我們沒有疑念,這個消息豈會今日才到?”

天定皇死了?白壘心中一震,這可是超級大消息,白壘雖然鎮定,也不禁冒出了一頭冷汗。

“勝男說的對。”安靜許久的唐贛也附和的說:“六日前恰好是劉然出困的日子,我們將訊息傳到都城,都城才肯傳來此信,他們一定以為這封信是劉然收的,沒想到會落在我們的手上。”

關勝男繼續說:“這正是天佑吾皇,皇上,劉然一除,天下除您之外,誰能當此重任?又有誰有資格?”關勝男乾脆直接稱劉禮為皇了。

“皇上……”唐贛也嘿嘿笑說:“現在劉然懵然不知,我們只要不與蛇人硬碰,儘量逼迫蛇人逃脫,蛇人現存至少五千人,東極舊部必定大敗,就算劉然運氣好……到時只要我們在港口一睹,他們必死無疑,若皇上不忍心,我們也能先捉住他……”

“你胡說什麼?”關勝男打斷自己老公的話,生氣的說:“是誰教你斬草不除根的?不只劉然,連劉芳華、白浪、倪惕,所有東極舊部都必須殺的乾乾淨淨!”關勝男頓了頓接著說:“到時只要一面傳訊都城說劉然重傷需我等護送,一面傳訊習回河城十萬大軍南援,等他們發現時大勢已去,皇上自然能順利登基,就算走漏了風聲,他們唯一的選擇便是扶持劉然的大兒子劉縯,那小子胎毛未退,豈能與我等相抗?”

“你們忘了都城的兩萬多名援軍嗎?”劉禮冷冷的說。

“皇上放心。”唐贛不在乎剛被老婆罵,越顯得意的說:“都城龍將中也有我們的人,到時一定有辦法支開他們。”

白壘這時不只額上冒汗,他整個上身都溼透了。這麼一來,白家精銳豈不也被他們一網打盡?怎麼會這麼倒黴?剛展開復國大業就遇到這檔子事?

劉禮似是十分難以決斷,他沉吟片刻之後,這才說:“你們讓我想一想……”

“皇上……”關勝男還要說。

“住口!”劉禮忽然發怒,唬的關勝男一愣住口,劉禮深吸一口氣,恢復平靜的說:“我還沒決定之前,不準再這麼稱呼我。”

“衛國使息怒。”唐贛見風轉舵的說:“您沒有時間思索了,若再拖幾個小時沒傳訊出海,劉然等人必定心起疑念,我們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我們應先讓他們知道都城已傳來回音,只隱瞞住先皇駕崩的事情,不然劉然一知,必定立即回航,我們難操必勝之算。”

這麼一來就無法轉圜了,但若要作此決定,確實不能再拖。其實三日前破城時,三人便針對此事迅速的討論了片刻,劉禮也暗暗思索過這個問題,但當時只限於猜測,並沒有真憑實據,現在證據就在眼前,都城確實不放心自己,若是委曲求全,日後日子難過。可是大哥對自己一向十分信任,他日後會不會真的對付自己呢?若是不會,自己這麼一來,豈不是落了個千古罵名?比起來如何支走都城將領等人反倒是小事一件。

劉禮沉默的時候,唐贛夫妻自然十分緊張,不知劉禮會怎麼決定?他可是這場叛變的要角,他若是不玩,誰也沒的玩,習回河城十餘年的準備盡付東流,更別提習回河王會有多失望了。

除兩人外,白壘也是緊張的冒汗,這件事情牽連重大,若是劉禮同意了,自己該怎麼辦?弄船混出海通知嗎?可是當時劉然為了避免殃及池魚,已經下令所有漁船暫時不準出海,日常食糧暫時由軍伍供應,現在想混也混不出去,那該怎麼辦?總不能游過去吧?

焦急的等待、寂靜的煎熬下,白壘的汗逐漸影響了眼睛的視線,白壘緩緩的輕抹開眼眉上的汗水,再緩緩的將手放下,就在這時,白壘指端的汗水凝聚成滴,驀然脫離指端落下,“答”的一聲,落在地面汗水造成的一小灘水澤中。

在這一剎那,白壘的神經緊繃了起來,不管劉禮發現了沒有,白壘立即往一旁緩緩移動。

驀然間,一支長劍連破過數道木牆,不但穿過白壘身側,還迅疾的直往屋外飛,這時,被開木板的爆響才傳到了白壘的耳中。

白壘心知已被發覺,他不敢再有遲疑,馬上一個彈身雙爪破開屋側,在木板碎裂聲中整個人向著下方摔落,同一瞬間,白壘感到身後的房子似乎被拆了開來,有股極大的力道,向準著自己直射。除了劉禮還有誰有這種能力?白壘無從選擇的硬頂一擊,整個人被轟入另一戶屋頂中。

劉禮等三人這時已經破屋而出,隱約見到一個沒見過的青年被轟入隔壁破屋中,劉禮立即往前追,唐贛夫婦則一分左右,呼喚著自己的部屬圍困此屋。

劉禮撲入雜亂的屋瓦中,只見四面一片雜亂,卻沒見到任何人的蹤影,劉禮心急如焚,雙掌猛然一揮,所有碎瓦向著兩面激飛,霎時清出了一大片空地,只見地板正中央破了一個大洞,卻是一個人也沒有。

劉禮毫不遲疑,順著大洞躍下,卻見又是另一個大洞往下,劉禮也不停留,氣息一激,已經轉向穿入另一個洞,剛撲入此處,一股惡臭迎面襲來,卻是不知多久沒人清理的方便之所。

劉禮一看,硬生生的頓了下來,沒想到此人在一瞬間居然決定了逃脫之所,並不懼髒汙的逃入排便水道中?大哥身邊有這種人才?

劉禮怔忡的時候,四面安排好官兵的唐贛夫妻也到了劉禮身旁,眼見廁所坑變成了一個足以容身的大洞,惡臭正毫不客氣的向著三人鼻孔直鑽,兩人都都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的望著劉禮。

沉默了好片刻,劉禮終於沉聲說:“派兵嚴守港口,不準任何船隻出海!三面放火焚燒西鳴坊,儘快逼蛇人出海!唐龍將……應付大哥的急報就交給你負責了。”

“是!”兩人同時定下心來,逼到最後,劉禮終於作了決定,倒是多虧了這個窺探的小子;但也不能讓他逃走,尤其是東南沿海一面更是要全力搜尋。

唐贛夫妻兩人立即奔出屋外,向著官兵一連串的發令,不過他們的心裡倒不怎麼慌張。劉然的艦隊現在躲的可遠了,在茫茫大海中,除了受過搜尋訓練的天鷹,絕對沒人有辦法找出劉然的東極艦隊通風報訊。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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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5:20: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天鷹傳訊

身負重傷的白壘,蹌踉的在地底水道奔走,他一面奔一面焦急的思考,這時候該怎麼辦?

最快的方法自然是想辦法告知何威凡、易嵐、陳揚三人中的其中一人,可是剛剛聽他們的對話,這三人中似乎也有他們的人,卻不知是一個還是兩個?若是自己選錯了對象,豈不是一頭撞入陷阱中?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白壘又奔過了十來個岔道,確信身後不再有敵人追來,這才停下腳步,軟軟的坐到地面,服下藥喘氣。休息片刻,恢復了一點體力後,白壘咬牙站起,點起磺石棍,在閃爍的光影下尋覓著向上的孔道。

白壘這時才發覺,四面的孔道上方似乎部堆積了許多焦黑的殘木廢瓦,似乎上方曾經經過一次猛烈的燒灼,白壘心中靈光一閃,這地方莫非是……驀然身後傳來一聲嬌呼:“壘哥?”

白壘霍然轉身,只見一個俏生生的身影娉婷的站在自己身後數公尺處,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正閃動著淚光。

白壘高興的叫出聲來:“小靈?”踏前兩步又感到身上的創痛,白壘不禁皺起了眉頭。

此女正是白靈,他見白壘身負重創,連忙往前扶著白壘,一面焦急的說:“壘哥,您怎麼了?浪大哥他們逃出去了嗎?”扶好白壘,卻忍不住皺了皺眉,白壘身上怎麼這麼臭?莫非剛從糞坑中跑出來?

“他們逃出去了。”白壘點點頭說:“東極城也已經攻破。”

“那你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白靈詫異的問。

白壘正要回答,卻見白靈身後無聲無息的又出現一個身材不高,鬚眉全無的禿頂老者,白壘立即恭聲說:“見過前輩。”

白靈這才想起沒幫兩人介紹,她連忙說:“壘哥,這位是櫓爺爺。”

“櫓爺爺。”白壘乖乖的叫了一聲。

“你下來做什麼?”櫓老人似乎不大好伺候,他臉色不豫的說:“我不是告訴那個叫白浪的小子,說只留她三個月?連這點時間都等不得嗎?”

“櫓爺爺誤會了。”白壘連忙解釋說:“我是逃下地道,誤打誤撞跑來這裡的……”一面將經過略述了一下,話語之間,自然流露出了擔心與焦急的神態。

知道白氏一族可能會被一網打盡,霎時間,櫓老人與白靈的神色都沉重起來。白壘嘗試著說:“櫓爺爺,您功力蓋世,可有辦法……”

“有什麼辦法?”櫓老人哼了一聲說:“大海茫茫,老夫可沒辦法找出那群船。”

“怎麼辦……”白靈急了起來,豆大的淚珠一滴滴滾落,望望白壘、望望櫓老人,忽然說:“壘哥,我跟你去……我們先出海找,若是真找不到,到時候想辦法跟著蛇人,總能在打起來的時候遇上。”

這倒也是個辦法,白壘多了一些信心,點頭說:“就這麼辦。”

“胡說八道!”櫓老人忽然破口大罵:“三個月還沒到、功夫還沒練完,你想跑到哪裡去?”

白靈急急的說:“櫓爺爺,若是他們出事了,小靈也不想活了。”

“不用這麼麻煩。”櫓老人瞪眼說:“你留在這裡練功,我和這小子出去一趟。”

“櫓爺爺?”白靈似乎是吃了一驚,怔忡了片刻才說:“您願意離開地道了?”

櫓老人沒好氣的說:“只是上去地面逛逛,馬上就下來。”

那有什麼用?白靈又急了起來,只見櫓老人板起了臉說:“我只要跟這小子去一趟天鷹站,問題不都解決了?”

果然是好計,白壘與白靈大喜過望,只要搶來天鷹,幾個急報送往東極舊部,他們自然知道該如何趨吉避凶,問題自然解決。

白壘立即說:“櫓爺爺,我們這就走!”

櫓老人睨著白靈,半開玩笑的罵:“靈丫頭,放心了吧?”

“謝謝櫓爺爺,小靈一定努力練功。”白靈可是死心塌地。

“好啦。”櫓老人從懷中取出一條布巾,向著白壘招招手說:“小子上來。”

上哪裡?白壘一楞,只見櫓老人瞪眼罵:“你小子難道還跑的動?”

白壘這才會意,再致歉了兩句之後才爬上櫓老人的背,在白靈幫忙下緊緊繫住後,櫓老人二話不說,身子冉冉飄起,七轉八轉熟悉異常的向著洞道飄去。

人族軍隊的各組織中,就以天鷹傳訊站最為好找。

訓練天鷹除了必須訓練飛行的往來大致方向外,到達後還必須讓天鷹尋找適當的目標辨認,所以天鷹站一般都會豎立起一個二十公尺以上的高架,上方朝上架起獨有的旗幟,天鷹遠遠的望見,自然會認準了地方降落。若在戰時,旗幟有時就架在指揮的高台上。

所以櫓老人與白壘無須任何人指引,很快的就接近了天鷹站。

這時的天鷹站與指揮中心是分開的,所以只是一個孤零零頗似瞭望台的小高台,鷹舍自然也在小高台上。

櫓老人與白壘這時正隱在一處房舍中,天鷹站與房舍距離不到三十公尺,可是高台上自然也有人看守,怎樣無聲無息的上塔倒是頗費周章。

兩人觀望片刻,忽見高台上一隻天鷹迅疾飛出,向著南方大海的方向急飛,櫓老人背上的白壘不禁焦急的低聲說:“櫓爺爺,那一定是送給東極舊部的急報。”

“別急。”櫓老人平靜的說:“只要再發一封不就結了?”

白壘心想也對,安靜下來沒再說話,過了片刻,高台上沿梯爬下一個管帶,看來八成是隸屬“玄槍部”的。等那人離開,白壘正想說話,忽覺整個身子驀然向後急甩,白壘一驚之下,這才發覺櫓老人已經展開了身法,有如一支箭頭般向著空中射去。

這會不會太誇張了?這櫓老人揹著自己還能衝上去?白壘還沒想通,櫓老人已經射上高台,在一瞬間欺向高台上了望的一名士兵。

那名士兵忽見一個人倏忽間衝到,他連反應都來不及,才張開嘴要叫,櫓老人左掌先出,無聲無息的掌力往前急湧,將士兵將要湧出喉頭的聲音又壓了回去,只聽輕輕璞的一聲,士兵的臉孔驀然間扁下去,整片往後腦勺凹陷,眼鼻口耳同時向外擠出紅紅白白的血漿,模樣煞是嚇人,正是五十年未出人間的陰爆掌。

白壘瞪大眼的時候,櫓老人已經衝入了鷹舍,只見四面二十來個丁字型的木柱,每隔一公尺餘便是孤零零的一根,現在大約有十支木柱是空著的,而另外十來支上方則各站著一隻圓睜兩隻鷹目的天鷹,目光全部集中在兩人的身上。

白壘還是第一次這麼接近天鷹,原來天鷹這麼不怕人?正思索的時候,卻見櫓老人四面望望開口說:“好吧,哪一種是往東極舊部的?”

白壘可傻眼了,自己怎麼知道?就在這時,白壘忽覺身前的櫓老人渾身一緊,目光向著東南面的地板直視,白壘心知有異,屏住了氣息不敢作聲,就在這時,北面與西面忽然各衝入一人,一柄黑色長槍與兩把青色短戈同時向著兩人急殺而來,正是唐贛與關勝男兩人。

櫓老人都不理會兩人,他驀然往前一衝,兩掌同往東南地板轟出。

掌力未達之前,東南面地板先行破裂,一個人影隨著破碎四射的木板激射而出,兩方力道一激,轟然一聲爆響,半空中的鷹舍四散而飛,所有的天鷹嘎然長鳴下衝天而起,向著四面急飛。

這還得了?白壘百忙中發現剛剛那人竟是劉禮,他們原來早埋伏好了?白壘一陣眼花繚亂,忽覺自己高高的向著青天直衝,離地面越來越遠,這又是在幹麼?白壘腦袋一陣混亂,只覺身旁忽然傳出一連串氣流爆響聲,迅疾的勁風激的自己眼睛都難以睜開。

白壘這才知道,自己枉自以為功力已接近龍將,沒想到不只與櫓老人差著一大段距離,連劉禮也是遠遠不如,自身被櫓老人揹著,居然弄不清他們如何打鬥?

忽然間,白壘發覺自己懷中不知何時被塞了兩團暖暖的東西,白壘在激烈的搖晃中低頭一看,卻是兩隻不知是死是活的天鷹……櫓老人居然連已經飛起的天鷹都能抓下兩隻,他的功夫到底多高?

白壘傻不了多久,這才發覺櫓老人已經落到了地面,身旁的房舍正急急的往後閃,四面同時傳來騷亂的聲音,似乎有許多的士兵正往這裡集中,白壘暗自慶幸,若不是遇到櫓老人,自己豈能辦得到此事?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想到自己與櫓老人、劉禮的功夫差這麼遠,白壘的自信心迅速的減少,索性閉上眼睛,不管櫓老人要奔到哪去。

其實這也不能怪白壘,他若是站在一旁,就算看不分明也能多少感覺到一些,但白壘卻是在櫓老人的身上,當櫓老人以極高速度移動時,白壘自然更是頭昏眼花。

好不容易櫓老人終於停了下來,白壘這時睜眼,只見眼前是個破敗的房舍,四面靜悄悄的絕無人聲,看來是脫離了險境。白壘才透出一股大氣,乾笑說:“櫓爺爺……您沒事吧?”

“還好。”櫓老人將白壘緩緩的解下,極緩極緩的深吸兩口氣,這才說:“剛剛那就是劉家老二──劉禮?”

“是。”白壘忙說:“聽說他的功夫不下於諸王。”

“是嗎?功夫確實不壞……”櫓老人揉了揉胸腹,搖搖頭說:“把天鷹塞給你時被他趁隙打了半掌,看來要調養個幾天了。”

什麼叫打了半掌?白壘聽不懂,不過這時白壘更關心的是手中兩隻天鷹的死活,連忙低頭檢視,卻見天鷹似乎也剛從頭昏腦脹中清醒,翅膀要展不展的沒個準兒。

“交給我。”櫓老人將天鷹接過,一面說:“你寫兩封信,分別放入這兩隻天鷹的足筒中。”

“這……這兩隻是飛出海的嗎?”白壘不大相信。

“找他不知道。”櫓老人臭著臉說:“盡人事聽天命了吧!誰叫你們選擇劉家老大的?”櫓老人與劉然、劉禮都見過一面,在印象裡,劉禮似乎比劉然強多了。

又不是我選的……白壘心裡想想嘴裡卻不敢再說,轉念一想,就算這封信不能傳到東極舊部,至少也會傳給其他都市,也許有人願意發兵來援……而且剛剛白靈的建議他不錯,自己也想辦法跟著蛇人,也算多點保險。

片刻不到,白壘撕下兩張白色衣襟,以懷中的炭筆寫下相同的訊息塞入足筒中:

“皇上駕崩,二皇子得知後立生叛意,計劃使東極舊部與蛇人兩敗俱傷,再以習回河城大軍攻擊無備上岸的皇儲,圖謀篡位。”

這頓話沒頭沒尾,沒有受信人也沒有發信人,不過天鷹急報平常人無法發送,接到信的地方一定會想辦法求證。白壘與櫓老人走出屋外,兩人同時將天鷹往上一扔,只見天鷹雖然各飛各的,卻似乎同時向著南方飛去,看方向,往東極舊部的機會不小,不然就是往南角城了,只希望老天保佑,這兩封信不要都傳去習回河城就好了。

一隻天鷹向南急飛,很快的,已經掠過了東極城南方的東極河,忽然間,一個勁急的小石破空直飛,嗤的一聲穿過了天鷹的肚腹,天鷹立即迅速的向下摔落,不偏不倚的落到一個頭發剛發芽的中年胖子手裡。

胖子哈哈一笑,自言自語的說:“鳥兒、鳥兒,借周廣飽腹一番如何?”正是那個自稱來自地球的怪人──周廣。

周廣走向江邊,打算將天鷹開膛拔毛,好好享用一番,誰知走到一半,周廣忽然一頓,發現了天鷹足部的小木筒。周廣整個臉苦了起來,打開竹筒一看,整個人更是傻在那兒,過了片刻周廣才叫苦連天的說:“天啊,老鷹怎麼便成信鴿了?這是什麼世界?這裡的老鷹未免太沒氣節了吧?”

周廣將信收回足筒,皺著眉頭將天鷹拔毛剖腹,洗淨之後,周廣兩手一合,回頭向著南岸走去。

很快的,周廣走到岸邊一個奇怪的長形物體旁,轉身一屁股坐下,那東西長三公尺、寬一公尺半,周身渾圓,一頭較尖一頭較鈍,彷彿一個拉長了的胖水滴,整體還泛出青綠色的金屬光澤;現在尖的那端似乎有些受損,一看就知道不是天然的東西。

沒片刻,天鷹便緩緩的冒出熱騰騰的香氣,向下滴著黃澄澄的油水,周廣見火候足夠,三口兩口將天鷹吞入腹中,忽然自言自語的唸了一遍足筒裡的文字,跟著輕輕拍打屁股下的長形物體說:“喂,卓卡!你覺得該怎麼辦?我們說不定誤了人家的事了,而且事情好像不小。”

“不是我們。”那個叫做卓卡的長形物體居然會說話:“是你誤了別人的事。”

周廣一臉無辜的說:“我又不是故意的,誰知道這東西是信鴿?”

“那就不管了。”卓卡說:“裝作沒發生這件事不就得了?”

周廣無話可說,悶悶的扔掉鷹骨,隨手抓起一塊石頭,運勁搓揉片刻後變成一小塊光亮的小金屬團,撫在長形物體的前端,一面喃喃的念:“這是什麼爛地方,作個元素轉換要費這麼大勁?”

金屬團居然緩緩的融入卓卡中,卓卡跟著發聲說:“我還是建議你找金屬礦轉換。”

周廣似乎不大喜歡這個提議,哼了一聲沒說話。

“周廣。”卓卡又說話了:“我弄個幾隻腳你覺得怎麼樣?”

周廣瞪大眼,啼笑皆非的說:“你在胡說什麼?”

“反正飛不動了。”卓卡說:“能走也不錯。”

“哈哈哈……”周廣大笑起來,喘著氣說:“好啊,容易長出來嗎?”

“大不了花點時間吧?”卓卡說。

周廣笑沒兩下,忽然又住了口收起笑容,一臉悶悶不樂的模樣,只嘆了一口氣說:“隨便啦……”一面繼續抓起石頭處理。

卓卡沉默片刻,忽然叉出聲緩緩說:“若是實在放心不下,就走一趟吧。”

“他媽的!”周廣遲疑半晌,驀然扔掉石頭惡狠狠的大聲說:“老子以後再也不吃鳥了!”接著將叫做卓卡的長形物體扛在肩上,以極快的速度向南邊的山林冉冉飛掠。

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一年十三月十八日

白浪這幾天為了劉芳華打的啞謎困惑不已。什麼事情是自己該去澄清的?想不透的白浪一個人悶在艙中不肯出門,也沒什麼人來煩他。

出海已經七日,除了四日前東極城曾傳來訊息,一直沒有其他消息,蛇人未免太有耐性,居然還沒逃出東極城?

白浪思緒轉到東極舊部,這些軍隊無論是劉芳華或自己,暫時都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但他們本來就與皇儲相熟,這時由皇儲率領也正是適得其所,運行指揮似乎也較為順當。

白浪暗暗思忖,畢竟還是要有自己的子弟兵,不然日後大事難成。

現在白氏一族就有三百餘人,而且都是功夫高強的貴族,若是以他們為骨幹,至少能編制一批二萬到五萬人的精銳部隊,但這樣畢竟不夠,想要一統人族,至少也要有近十萬到二十萬的大軍,所以除了這批骨幹外,還需要多吸收外來的人才。

現在人族的重要人物,身在都城的便是左、右督國王與兩大朝奉,除了左督國王陳康外,其他三人都姓劉,與“天定皇”劉伯偉都有密切的關係。次一級的便是“左相”陸為才以及“右相”徐夢凡,這兩人功力並不甚高,但卻極受“天定皇”劉伯偉的賞識,想吸收並不容易。

都城之外,除已歿的“東極王”外,南北兩大軍區便是南角城與習回河城。南角城軍力只有數萬,但“南角王”徐靖聲威素著、功夫高強,是威鎮天南的一方霸主,而習回河王徐苞功力卻是諸王中較不高明的,也許是因為習回河城擁有十萬以上的兵馬,找個功力較低的人當習回河王比較安全?

不過北面也不是沒有高手,北疆北域城、刀輪城、宿月城三城之首──“北域王”劉群池,白浪可是印象深刻,當年白浪便是被他一掌打入蛙鯨的肚子裡,此人對白家一向趕盡殺絕,想與他建立交情可謂緣木求魚,算來算去,只有南角城有點希望。

這也是當年白浪南投南角城的原因,現在與南角城小王爺徐定疆也建立了關係,日後也許會更有突破……

“浪大哥。”門外忽傳來白玫的聲音。

“小玫嗎?”白浪打開門,見到不只白玟,還有白炰旭、白彤、白廣、白敏,五人同時站在門外,白浪有些意外的說:“呃……師父,您也來了?”為了避人耳目,除非十分安全,眾人都以虛構的關係稱呼。

“白浪。”白炰旭點點頭說:“我們商議商議。”一面跨步走入屋中。

白浪除了與白玫、白敏較熟外,與其他人一直有些陌生,就算對白浪一直十分有禮的白廣也一樣,所以眾人若是有什麼決議,一般都由白玫告知白浪,沒想到今日白炰旭居然親自到訪,看來事情不小。

眾人魚貫入屋,白敏卻不進房,只見他嘻嘻一笑,將門關了起來,看來是在門外把風,眾人說話也可以放心一點。

五人坐定後,白炰旭首先低聲說:“白浪,我們這次十分順利的混入劉賊的部隊中,一切多虧你了。”

“這是應該的。”白浪知道這句話不是重點,略過便罷。

“我們應該商量下一步了。”白炰旭接著說:“等東極城戰役結束,我將離開此處。”

白浪有些意外,詫異的說:“您要離開?”劉然不是想招攬白炰旭組什麼幻萃閣嗎?

白廣接口說:“浪大哥,我先向您說聲抱歉。等大伯離開後,我們將分成幾組,分別想辦法投效各個不同的勢力,到時候可能有得罪的地方,您可不要見怪。”

有得罪的地方?這話越說越玄了,白浪搖頭說:“我不明白。”

媚骨天生的白玟柔聲微笑說:“剛剛我們商議過,要滅劉氏皇族,一是製造人族內亂、二是增加自己的權力,兩項缺一不可,所以等東極戰役一結束,我們便應針對北疆、南疆、東極、都城四個方向來著手。”

“願聞其詳。”白浪點頭說。

“白浪。”白炰旭忽然說:“你應盡全力追求劉家丫頭。”

什麼?白浪渾身一震,只聽白炰旭說:“我等是以貴族的身分混入劉賊軍伍中,想掌握大權並不容易,其中一個機會便是劉芳華。在我白家軍輔助之下,她的戰功自能逐步提升,現在已是護國使,日後劉然即位,封王也有可能,你若是其夫婿,豈不是立即掌握了一城的大權?老夫這幾日觀察,你大有機會。”

我大有機會嗎?白浪自己可沒什麼信心,正怔忡的時候,白玟接著微笑說:“不過這麼一來,我們與南角城的關係似乎又會搞壞了,聽說徐小王爺是個少見的英雄,就由我來負責好了。”

她要怎麼負責?白浪心裡一陣慄然,有些遲疑的說:“你不是與皇儲處得不錯嗎……”

白玫皺皺鼻子,俏巧的輕笑說:“那老小子還算是個君子,最近正眼都不敢瞧我,這件事就由廣哥負責好了。”

白廣點點頭說:“劉然其實不是做霸主的料,缺點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不過這缺點我倒是頗喜歡,我若與他處得好,日後都城就由我負責。”

“再來是東極與北疆。”白炰旭接著說:“東極城現在一片混亂,一時也不易復元,加上劉然日後要誰接手也不一定……說不定就是劉家丫頭,我們先不管……至於北疆倒是個困擾。”

一直沒說話的白彤忽然冷冷的說:“我剛剛就說北疆由我來,人伯到底為何煩惱?”

白炰旭橫了白彤一眼,有些生氣的說:“北疆共有四城,你要去哪一城?”看來剛剛兩人為此已經爭議過了。

白彤一滯,想了想才說:“若是習回河城反叛,我自然去北域城,若是習回河城不反,我當去習回河城。”

“廢話!”白炰旭對白彤一向不假以辭色:“習回河城若反,皇儲必定將我們調往北疆平亂,還有什麼好去的?若是習回河城不反,與都城也不曾多和睦,你的相貌早被唐贛等人看過,如何能得到信任?”

白彤臉脹的通紅,似乎並不心服,正想說話時,白廣適時發言:“浪大哥來自北方,我們聽聽他的意見吧?”也衝散了一下尷尬的氣氛。

白浪對這些可不在行,聽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只覺自己腦袋中彷彿是一團漿糊,好不容易才迸出一句話:“我與北域王以及北域城的部分將領碰過面,最好不要北上。”

“浪大哥你放心。”白玫笑著說:“三年多前你逃難時,想必衣衫不整、鬚髮未剃,也不會與誰好好的說上一段話,日後碰面時就算有一點點懷疑,他們也絕不敢肯定,這點可以不必擔心。”

白浪想想白玟說的也有道理,腦海也清楚了些,於是點點頭說:“其實北疆不用多操心,若我們能掌握東極、南角、都城,北疆有我熊族的朋友牽制。”熊族一動,北疆四城全部都被綁死,絕沒空照顧別的地方。

白炰旭似乎就在等這句話,目光一凝的說:“你有把握?”

白浪點點頭,自己與熊族少主宏侖是過命的交情,何況憑自己答應他的條件,沒有不幫忙的理由。

“好!”白廣笑說:“到時候,若真如我們所想,掌握了東極、都城、南角三區,我們會想辦法造成三方不合的態勢,使人族心中浮動不安,所以我們這些所謂的師兄弟,可能必須作作戲,鬧個水火不容。”

“也因此老夫必須離開。”白炰旭說:“就像東極城底地道中的老人一樣,人族中應該還有一些白氏族人隱藏,就由老夫去找。”

白浪這才明白白炰旭為何要走,否則到時必定被拉來作和事佬,戲不就白做了?而且這些日子一直沒見到白族的小皇帝──“重興皇”,看來是先藏起來了,白炰旭也應該不大放心。

“這樣吧。”白炰旭接著說:“阿漢、阿彤、阿廣帶一百人留在都城,白浪、小敏帶一百人跟著劉家丫頭,小玫則和阿壘帶一百人……”

“不。”白玟搖頭打岔說:“聽說徐小王爺十分精明,我可不能露出破綻,只帶七、八個精乖的族人就好,甚至不帶……壘哥跟著浪大哥好了。”

“你真的不用別人幫忙?”白炰旭目光中露出懷疑的神色。

“大伯放心。”白玫沉吟說:“我只擔心日後徐小王爺沒能留在南角城,我的苦心就白費了。”

“我會盡力而為。”白廣沉聲說:“最難預防的便是人事調動,就看我在皇儲面前能不能說上幾句話了。”

“那麼小玫就一個人去。”白炰旭明快的點頭說:“若小靈三個月後順利回來,也跟著白浪好了……聽說劉老賊這些年身體並不好,他最好早點斃命!等劉然登基,我們的安排才有效用,習回河城、劉禮也才可能反叛,在那之前,各地方該紮根基的就要快些。”

“還有。”白玟忽然說:“最好在我們還沒離開前,浪大哥與芳華郡主的事情已經確定。”看來她不大放心由白浪自己努力。

白浪自己卻是更不放心,這豈非強人所難?正想辯解時,忽聽外頭傳來緊急急合,行船備戰的號角聲,五人心裡同時一緊,蛇人終於逃出東極城南下……

等這場仗打完,新訂定的所有計劃就要開始展開,白氏一族重新揚眉吐氣的日子不遠了!

洛南平野,位於東極城北北東方千餘公里處,這裡人煙稀少,數百公里內都是一望無際的及腰長草。沿著洛南平野中央,有條足可容納二十乘龍馬並行疾馳的寬闊大道,將洛南平野從南到北切割成兩半,正是東極城直通南角城的“東南大道”。

“東南大道”在洛南平野區域內的這一段,沿路十餘公里才有個十來戶人家的小村落,兩百餘公里內,較大的城鎮只有兩處,分別是北方的“龍骨鎮”以及南方的“五鋪鎮”,兩鎮分別在洛南平野的南北入口,是洛南平野南北商貨的兩大集散地。

“龍骨鎮”與“五鋪鎮”自然是十分熱鬧,不過洛南平野中央區域的小村落卻是十分的平靜,有時一年半載也見不到一個經過的商旅,正常來說,北半邊的自然去“龍骨鎮”,南半邊的自然往“五鋪鎮”,會經過中間的,往往是走長途的旅人或官兵,但一般東極與南角的交通都經由海路,也許慢了一些,卻無須受風吹雨打外加累了自己或畜生的腿。

可是今日卻是不同,一向沉寂的洛南平野遠遠傳來轟轟而沉悶的聲音,大地似乎也隨著那股聲音而震動著,遠遠只見黑壓壓的一大片軍伍向北直衝,而且所有人全都騎乘著龍馬,在炎陽下汗流浹背的往北直奔。

隊伍領頭的一人身材雄壯、相貌堂堂、濃眉大眼,不過眉頭卻緊緊的皺在一起,此人身著安國便服飾,斜背長劍、馬側帶槍,正是南角城小王爺──“攘外安國使”徐定疆。

徐定疆率領他的一萬大軍向北急趕了兩日,一小時前有如一道狂風般的掃過“五鋪鎮”,他們準備直趕到“龍骨鎮”再作歇息,目的地正是東極城。

兩日前,南角城接到了白壘那封無頭無尾的信件,原來被訓練後的天鷹有兩種,一種是訓練好固定目標,乃地區與地區間的傳訊,一種卻是放出後會往四周數百公里內搜尋特殊旗幟,也就是短距離軍伍間的急報方式。

櫓老人捉到的那兩隻天鷹都是飛往南角城的天鷹,而非那種四面百餘公里搜尋的天鷹,自然不會找到東極舊部的船隊,所以其中一隻雖倒黴被周廣吃了,另一隻卻終於到了南角城,周廣倒是白擔心了一場。

南角王徐靖接到這封沒頭沒尾的信,自然產生了疑惑,於是把四名龍將以及徐定疆、陳東立召來討論。當然,同時也終於讓徐、陳兩人知道天定皇駕崩的消息。

見了這封非制式的傳書,所有人的心裡都是一團混亂,不知當不當信。徐靖自然可以派兵北上一探究竟,不過徐靖有個困擾,這封信若是真也就罷了,若是假,南角城官兵未奉都城的正式命令便即北上,那可是嚴重的叛亂之罪。

按道理,若真的劉家兄弟鬩牆,徐靖本大可不管,以他南方一霸的身分來說,無論誰當上皇帝,對他應該都只會籠絡。

不過徐靖與劉然交情不同,這時在東極舊部中的劉芳華、白浪更與徐定疆有份特殊的情感。而且換個角度說,這封信既然已經寄到,若最後劉然獲勝,得知南角城聞訊不作任何動作,南角城往後的日子一樣難過。

眾人討論之下只有一個辦法,一方面讓不屬南角城編制、徐定疆倉促成軍的萬人部隊前往東極城馳援,一方面另送急報回都城探查訊息。

雖然徐定疆的功夫還是不大靈光,萬人部隊中又大多是新兵,但這時也沒別的辦法,大軍的訓練立即中斷,在南角城的全力支援下,兵馬糧秣雷厲風行的準備妥當,還替所有人都配上了龍馬,萬人大隊當日午間便即往北進發。

兩日後,徐定疆的急行軍已經趕了將近三分之一的路程,到了洛南平野的中央。

一路上,徐定疆的情緒並不大好。直到兩日前離開南角城,身負重傷陷入昏迷的玳香依然沒能清醒,後來仔細的勘驗下,這才發覺蛇人齒部可分泌極微量的腐蝕酸液,只要大約十日,便能將鐵麻索揉合金剛柱所造的囚籠蝕斷,所以玳香的受傷可說是徐定疆的大意而造成。徐定疆想及此事,心裡便一陣陣的懊悔,玳香為了自己而奮不顧身,自己要如何才能報答的了?

除了玳香的事,東極城的狀況也令徐定疆十分擔憂。訊息該是十三月十四日傳出的,南角城十六日收到,自己最快也要二十二日左右才能趕到,到時究竟來不來的及?自己還見不見的到劉芳華與白浪?

一直緊跟在徐定疆身旁策馬狂馳的陳東立心裡卻是轉著另一件事。若“神山衛國使”劉禮叛變,習回河城定然脫不了關係,自己外公在北域城,父母在刀輪城,若北疆已經掀起了戰火,他們是否會無恙?

一旁緊跟徐定疆的趙才也是滿肚子氣。徐定疆這傢伙可是要操死人?當時明明命令部隊五日內熟悉基本陣勢、攻防要訣,結果也沒驗收,第五天的中午便集合部隊往北衝,也不說說要去幹什麼?轉眼已經跑了兩天。莫非大夥兒要趕去東極城?東極城不是在打仗嗎?難道徐瘋子打算把這群新兵送入戰場?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三人各懷心事時,忽然目光同時集中在前方,遠遠平野的界線處出現了一個小點,很快的,小點逐漸地變大,看的越來越清晰,隨著距離的接近,徐定疆已經看出那是個人,他肩上似乎扛著什麼大東西,怎麼能跑的這麼快?

隨著距離又近了些,徐定疆慢慢地看清楚,那人看起來跑的不快,可是實際的速度卻是十分快速,轉眼間,距離大軍已經不到數公里。

徐定疆有些愣住了,策馬的動作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身後的部隊自然也逐漸的緩慢,直到停止。

部隊完全停止時,那人已經閃到了大隊的前方,在一剎那間穩穩的站直了身子,只見那是個中年胖子,肥肥的脖子上頂著一個胖腦袋,腦袋上髮鬚皆存,就是短了些,彷彿不久前才剃了光頭,肩上的怪東西看來像是一大塊金屬,那有多重啊?這人居然揹著跑?

此人正是周廣,肩上背的自然是會說話的怪物──卓卡。周廣吃了天鷹後心裡不安,往南急趕想把訊息送達,沒想到半路上遇到了這麼一大票軍隊,周廣也不怕,站在五公尺外,衝著領頭的徐定疆便叫:“喂!南角城還有多遠?”

“千多公里……”徐定疆怔怔的問:“您要去南角城?”

“嗯。”周廣點點頭,轉頭正要走,想了想又說:“聽說這一路上只有南角城會收那個……什麼來著?……對了,天鷹!只有南角城會收天鷹對不對?”

徐定疆心裡一驚,急忙的下馬往前走說:“閣下為何問及天鷹?”

周廣望了望徐定疆,轉轉眼珠說:“我要向收天鷹的人說一個消息。”

徐定疆更緊張了,莫非事情有關東極城?徐定疆忙說:“在下乃南角王之子徐定疆,天鷹抵達南角城必由南角王先閱,閣下的訊息可否告知在下?”

“你是南角王的兒子?”周廣望望周圍的人,看大家都一臉正經的模樣,周廣信了八成,思忖了一下才說:“這裡有封信,借你看看,看是不是送到南角城的?”一面從懷中取出了那個從天鷹腳下取來的足筒。

徐定疆一看就知道那是什麼東西,這時也沒空細問,忙將足筒接過,打開一看,發現與兩日前傳來南角城的急報相同。

徐定疆心裡一肚子疑問,忍不住說:“閣下如何得到此信的?”

“這……三、四天前在那條大河旁‘取’到的……”周廣搔了搔頭,不大好意思說清楚,轉過話題說:“你先告訴我,這是不是送到南角城的?”

徐定疆越看此人越怪,大河?莫非是東極河?從東極河揹著這大東西趕來只花了三、四天?這是真的還是假的?想到這,徐定疆不禁愣住了,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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