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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浴火小熊貓] 三人荒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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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8-25 00:32:12
第一卷:暗中觀察‧JPG 第十章 打擊

  清晨的樹林裡充斥著各種復雜的氣味,露珠在草木間蒸發散發的清香和落葉化為腐土時發出的潮氣混在一起,還有昨天那股野獸的氣味。又走了大約半小時,她看到了一個小石潭,那是一個在幾塊大石頭形成的凹槽裡聚成一個直徑兩米的小水潭,幾股細細的山泉沿著石壁流下,匯集在這裡,石潭周圍的草叢中有幾條被來喝水的動物踩出的獸徑。潭邊的泥地上留著不少腳印,其中就有大型貓科動物的爪印。這動物的前爪和她的手差不多大,比她上一次見到的那隻足印略小。

  一路走著,她還撿了些食物。昨天變態放在岩石上曬乾的那種果實也找到了,它們是一種長在樹上的果子,新鮮的果實和一粒蛋黃差不多大,長得有點像李子或是小桃子,成熟的果子是紫紅色,果肉是棕黃色,很甜,還有些果皮青中帶紫的味道更酸些,不過水分更多。落在地上的果實不計其數,一層落著一層,小鳥都不屑吃,它們只叨還掛在樹梢的。果肉腐爛後露出淺黃色的杏核狀果核,果核以爛掉的果肉為營養再生出新的果樹,如此代代繁衍,生出了一片果林。

  這果子挺好吃的,就是果核太大了點。

  她心裡這麼想著,還是撿了許多放在胸前掛的布兜裡。

  這麼邊吃邊拿地又走了多半個小時,太陽完全升起來了,天空晴朗,山林中的鳥獸發出的各種響聲也多了起來。站在林中高處向山上望去,山頂升起一層山嵐,淡淡的霧氣中有一道很明顯的青煙徐徐上升。那裡就是另一個倖存者所在之地。約莫離這裡的直線距離一公里多。

  比起生不起火的變態,維熙帝國這位倖存者讓她更加忌憚。人家可是駕駛著戰艦來的,也許活動範圍已經越過了山壁,轉過某塊大石頭就會和她迎頭正對上。

  她開啟了戰鬥服的擬態模式,很快衣服由淺灰色變成了棕綠色迷彩,和周圍的環境渾然一體。可惜頭盔丟了,不然從頭到腳都能隱蔽起來。今天撿的那種果子的果皮會把布兜染成棕色,她準備今晚回去後搗爛一些草葉和果皮,把一塊傘布染色做塊蒙臉布。嗯,布兜也得染色。

  從青煙升起的位置看,那位倖存者和她設想的一樣,也離開了墜機地點,在靠近石壁的地方紮營。她只要繼續沿著她左手邊的石壁走就行了。

  又走了一陣,山勢陡然變得險峻,山壁也越來越高,山林裡也變得乾燥,苔蘚和地衣都少了,有時腳下幾乎沒有能落腳的地方,全是倒刺一樣的碎石塊,只有貼近石壁才能繼續向上走。

  她找了塊向外傾斜的山壁,把布兜放在下面,又撿了幾塊石頭圍起來,減輕一些負重繼續向上走,同時重啟戰鬥服的擬態功能,等衣服變成周圍岩石的深淺灰黑色迷彩才繼續前進。

  又走了大約十幾分鐘,山勢又猛地向下一沉,變成一個陡坡,石壁光滑得無處落腳,她半躺在山石上滑了下來,帶動了一些碎石塊,噼裡啪啦地墜落,她怕驚動那位倖存者,急忙向山壁內側滾動,滾進了一個山石凹槽中。這個凹槽底部平平的,躺在裡面有涼絲絲的山風,還挺舒適的。

  她這時早就滿頭滿身汗,乾脆就躺在石縫裡,再拉開拉鏈吹吹風,休息了幾分鐘。

  又往前走了七八米,山壁上出現幾個大大小小的裂縫,她湊近一個裂縫向外一看,超級感謝自己剛才的決定——那位倖存者就站在她剛才滾落的山壁下面!

  這人穿的也是戰鬥服,一樣是連體工裝樣式,灰藍色,肩章和胸標都拆掉了,因此無法確認他的軍階。他個子也很高,和昨天那變態差不多,但體型更纖瘦。他對著岩壁凝神細看,抬起頭時喉結突出,顯得脖子很修長。

  她在心裡嘀咕,如果這人真的就是維熙帝國那支艦隊的指揮官,也未免太年輕也太漂亮了些。他最多二十七八歲,雖然下頜冒出了一層鬚根,但絲毫不掩俊美。看起來不像軍人,更像是時尚雜誌裡的模特。

  這時,他毫無預兆地轉頭向她所在的方向看過來,一瞬間,她甚至有和他對視了一下的感覺,嚇得她趕緊躲在石壁後面,隔了幾秒鐘才再次向外窺視。這時,他已經走向了篝火堆,朝火裡扔了一束擰成麻花狀的青草。她有點納悶,這草沒乾,燒起來一定會冒煙啊……果然,火堆上很快升起青煙,他轉身走去不遠處的小溪邊了。

  青煙的氣味很嗆人,篝火上並沒放任何正在燒烤的食物,她有點不明白燒這把草是為什麼。難道,他已經發出求救信號了?救援的人今天就會到?所以要升起煙?

  好像不是。

  她看看他隱沒在樹叢後的身影,猜測他大約是在溪邊洗漱。趁著他不在,她故技重施,找到他在石壁下的住所,在附近找幾個天然裂縫、小洞窺視一番。

  他也借著石壁的天然優勢搭建了庇護所,不管他是不是能指揮一支艦隊的指揮官,單看他建造的營地就知道這絕不是一個菜鳥。

  變態建的庇護所只能算個鳥窩,這一位的基本可以算是人類的住房了。

  他的石棚外有一排和地面成四十五度的「牆」,用樹幹搭建,所用的樹幹粗細相近,以棕紅色的繩索固定在一起,仔細一看,那些繩索像是天然藤條或是樹皮擰成的,這層外牆上先掛上了一層帶著樹葉的枝條,又在縫隙間填了苔蘚。

  因為石棚裡實在太暗,她雖然在岩壁上找到了一個可以看到棚內部的小孔,但只能影影綽綽看到裡面的東西。她摳掉了石縫中的一些泥土,大膽地將小手電筒塞進去,這下借助電筒的光亮她能看清了,他用木頭造了一張床,床上鋪了很多蕨類植物和苔蘚,可能還有乾樹葉,看起來很蓬鬆,比她昨晚睡的用六根樹枝和枯葉堆出的「床」要舒服得多,床邊是一個不知用石頭還是樹墩做的小凳子或者是床頭小几,旁邊是一堆擰成手指粗細的一股一股的乾草,還有些植物的根還是藤條之類的東西。

  除此之外,再沒別的東西了。

  並沒有通訊機。

  怎麼會沒有通訊機?

  可以進行星際通訊的通訊機一般像個小行李箱那麼大,絕無可能藏在身上。通訊機在哪兒?

  她忽然生出一種不安。她匆匆跑去另一個石縫,向外看去,這一看,心頓時涼了半截。

  石棚一旁岩壁下堆了一堆圓木。手臂粗的堆成一旁,差不多有十七八根,樹皮扒得乾乾淨淨,零碎小木頭和木屑堆成另一堆,木頭上面還搭了個簡易的遮雨棚,一旁另外生著一個火塘。這個火塘用大石塊壘的,直徑大約一米,可能裡面還填了一層碎石,這樣一來,火種不怕被雨澆熄,風吹過來,會把火塘散發的熱度吹向棚屋,保持棚屋的乾燥和溫暖。火塘上支著烤架,雖然上面沒有食物,但看他能在登陸後的一周內搞出這麼大規模的建設,他絕對不缺蛋白質類的食物。

  她腦子裡一陣嗡嗡亂響,這是什麼意思?您打算在這兒常住下來?砍這麼多木頭幹什麼?難道還要建房子?你的通訊器呢?你沒聯繫救援麼?

  這時他從溪邊回來了,他的連體的戰鬥服上衣部分被拉到腰部,兩隻袖子繫在腰間,露在軍綠色背心外的肩臂肌肉線條纖長有力,他越走越近了,她連他前臂上凸起的青色血管都看得很清楚。

  她盯著他,心漸漸沉到谷底,腦袋裡有一個聲音小聲說,他手腕上連微電腦都沒有,可能真的沒什麼通訊器。

  意外地捲入弦狀波動、九死一生的緊急迫降、在海上忍耐飢餓寒冷的漂流、身處一個不屬於任何已知星路圖的異星球……支撐她堅持了近十天的希望一下子消散了,她緩緩地癱坐在地上,心跳和呼吸越來越急促,漸漸鼻子塞住了,眼圈也越來越熱,她抿了幾次嘴唇,還是控制不住,最終哽咽出聲。

  聽到自己發出哭聲的那一刻,她反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哭沒有任何用!不許哭,笨蛋!然後她又趕快把右手握成拳頭塞在嘴邊狠狠咬住,再次告誡自己:不能哭出聲笨蛋!你想讓他聽到麼?你想像得到他會對你做什麼嗎?想想辦法!快想辦法!哭沒有用。

  石壁另一邊,齊盛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山崖,不知為什麼,他今天總有種奇異的感覺,好像有誰在窺視他。但他對著山崖看了好一會兒,沒有飛鳥,也沒有其他小動物,連爬蟲都沒有,只有石縫裡的幾簇茂盛的蕨類植物在輕風中微微搖動羽扇般的翠綠葉子,石崖之上的天空中,雲朵緩慢移動。

  一切如常。

  他轉過身,繼續進行一天的固定日常。

  他不知道他的直覺是正確的。這位窺視者此刻正飛快翻過距離他的營地僅有幾十米的一道山崖,在叢林中尋找他降落用的救生艙。

  那個救生艙在著陸時接連撞上了十幾棵樹,最終落在一片新生的冷杉林裡,或者說,一種近似冷杉的異星球樹林裡。救生艙卡在了兩棵大樹之間,降落傘被樹枝刮得千瘡百孔,但救生艙的外殼幾乎完好無損。艙門下方有一個緊急按鈕,是為救援人員準備的,當救生艙中的倖存者昏迷或受重傷無法從裡面打開艙門,只要有人將艙門下方這個正方形按鈕向裡推,艙門就會緩緩升起。

  她拽著垂在地上的降落傘爬上了樹,打開艙門,跳進去,仔仔細細翻找了一遍,雙手忍不住顫抖。

  沒有。

  真的沒有。

  沒有通訊機。

  怎麼辦?

  她抽噎了幾聲,合上艙門,盤腿坐在艙座上哭了起來。

  我要怎麼聯繫上楊度和二當家?

  我想回家。

  我才不想待在這個無人星球上。

  天哪……我會不會一輩子困在這個星球?那琪琪怎麼辦?她還等著我去救她呢。如果我一直不出現,她會以為我死了……

  要是那兩個人發現了我,會怎麼對付我?

  想到另兩位倖存者,她壓抑住哭聲,長大嘴巴吸氣,漸漸平靜下來。既然他們都能活得好好的,她也可以。對了,維熙帝國的指揮官那麼鎮靜,肯定是相信他們的人一定會找到這兒的。我也得相信楊度他們,雖然他們有的時候傻了點兒但他們可是最講義氣的一幫傻瓜,他們一定在找我,一定能找到我的!我要做的,就是在他們找到我之前,好好活下去!還得比那兩個人活得都好!

  她給自己打足了氣,跳出救生艙,重新關好艙門,掩蓋住有人來過的痕跡,向著變態墜落的方向走去。沒準變態有通訊器呢?就算沒有,也許有別的好東西呢?

  另一個墜機地點從這裡很容易就能看到,但要走過去並不容易。

  他們選擇降落的這片樹林是一片新生林,最粗的樹直徑也不過十公分,原先的樹木幾乎無一幸免倒下,也許在十幾年前或者更久之前遭到過什麼災難,林地上橫七豎八全是倒下的落木,最粗的要兩人合抱才行,更多的是直徑三四十公分的,落木一層摞著一層,像孔洞巨大的漁網,圓木上長滿了柔軟滑溜的青苔,落木之間填滿腐土落葉,形成一個個陷阱,一不小心滑倒或是踩空,就會扭傷腳踝。

  他們取水的那條小溪也從林中蜿蜒穿過,讓林地更加潮濕,有的地方還形成了小小的沼澤和泥塘。

  剛才她一路狂奔過來僥幸沒受傷,現在冷靜下來了,不敢再冒險,砍了兩根樹枝當拐杖探路,可不管再怎麼小心還是滑了一跤,右腳夾在兩根圓木的縫隙中,脛骨和膝蓋狠狠磕在木頭上,疼得出了一身汗。

  終於看到另一架飛行器時,她覺得全身的疼痛都減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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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8-25 00:32:32
第一卷:暗中觀察‧JPG 第十一章 遇襲

  這是一架最新的型號的虎式戰機,除了一般戰機配備的武器還配有四枚重型彈,能造成十分可怕的破壞,機身是簡約優美的流線型,合金纖維材料外殼在陽光下泛著冰冷的銀輝,尾翼是代表路德帝國第一艦隊的鮮紅色飛鷹與橡樹枝花環塗裝,花環中心印著它所屬機動兵團的編號:0079。

  和所有路德帝國的戰機一樣,這架戰機的啟動系統配置了生物鎖,只有掃描到固定駕駛員的聲紋、指紋等生物特徵才會打開艙門,但是這種級別的鎖對海盜來說就和小孩玩具一樣。

  她腰上的工具帶上掛著一個小袋子,裡面全是各式各樣的電路板,她找到一個合適的,抽出兩根細電路線,簡單粗暴地把她的電路板和生物鎖的識別系統連接上,讓它短暫短路,趁這工夫再把原先綁定的生物特徵篡改了,讓系統對自己的聲紋指紋開放授權,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戰機艙門就對她敞開了。

  她跳上去,先在駕駛艙座裡翻找了一番,忍不住失望,沒有星級通訊機。戰機這種機動型飛行器在太空中不做遠距離飛行,它能進行通訊是靠母艦的衛星覆蓋支持,現在,駕駛艙裡的通訊器就跟聾子的耳朵一樣是個擺設。不過,機艙座掀起來後露出藏在座下的一把威力巨大的k330機槍,還有一支照明彈,一個裝滿營養劑和各種藥品的急救箱。

  這些當然都歸她了。

  現在已過正午,她提著戰利品離開,在林中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吃了點東西稍事休息準備趕緊下山。右腿傷得不輕,每走一步都很疼,這會讓她行進的速度大大降低,要是原路返回的話還要再穿過那片極難走的落木林,她只能繞得遠一點再找一條新路下山。如果不順利的話,沒準今晚要在山上露宿。

  還好,她的運氣沒壞到極點。她爬到一塊半人多高的岩石上,看到在這片落木林西邊有一片延綿兩三百米的亂石灘,盡是兩三米高的巨石,穿過樹林的小溪在這裡被幾塊巨石分岔,較大的一股繼續向山下流去,較小的一股在亂石灘中蜿蜒爬行,亂石灘的另一邊是一片很稀疏的林子,遠遠看去地勢很平坦。

  她一瘸一拐走過去,發現這一大片林子最近幾年遭過山火,地上全是燒成黑炭的樹木,新生出的樹苗最高的也不過腰,綠苔還沒來得及佔領這片地盤。

  這片樹林平整得幾乎和海灘一樣。黑色的木炭碎塊和岩石的顏色幾乎一樣,偶爾踩在還保持著完整形狀但已經完全碳化的的樹幹上,會發出碎裂的輕響。

  也許這片平整的林地才是虎式戰機的駕駛者最初計劃的降落地點,但是不知什麼原因讓他偏離了,也許是快要落地時看到了有水源的地點,所以跟著他降落的維熙帝國指揮官也落在了靠近山崖的林子中。

  這條路雖然容易走,但是繞了至少三公里遠。當她回到山下的營地時大約是正午後四小時,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已經過去,日影西斜,她很想快點搭好帳篷,吃點東西躺下小睡一會兒。

  靠近營地時她感到有些不妙,早上離開時她把帳篷拆了,降落傘卷成一包藏在樹枝堆裡,可這時,樹枝散的到處都是。

  她的第一反應是有人發現她了,但很快又否定了這個想法,如果他們發現了她,來過她的營地,也會像她一樣掃淨來過的痕跡,潛伏在暗處,等待一擊必中的時機。從樹枝散亂的程度看,來拜訪過她的,應該是一頭野獸。

  不速之客現在早就不見蹤影。它試圖挖出埋在樹枝下的傘包,但是沒能成功,它不知道怎麼推開錯綜的樹枝,只會把覆蓋在最上面的那一層抓掉。

  小俘虜畏縮在籠子的一角,屁股上的毛毛從籠子縫隙裡冒出來貼著傘包,小鬍子不住顫抖著,看起來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地面上和蓋著傘包的幾根粗樹枝上,全是一道道深深的爪痕。

  一股涼意從她後背直升到後腦勺,她咽了一下口水趕緊先把樹枝下的火把拿出來點燃,再在地上堆了一個星狀的樹堆,燃起篝火。如果這頭野獸還在附近窺伺的話,希望火光和煙氣能嚇走它。

  然後,她舉著火把向藏儲備糧的地方走去。今天下山的時候吃掉了最後一片五花肉,因為下山時沒有走原路,早上收集的那些果子是不用想了,吊在樹梢的排骨是她今晚的晚餐。

  她還沒走到存糧的樹下就看到樹梢上只剩下一段空蕩蕩的繩子。

  繩子原先綁住排骨的那一端被撕成了絮狀,樹幹上有幾道爪痕,地上散落著一些壓斷的樹枝。

  老子的儲備糧啊!

  看來今天晚上要餓肚子了。除非把小俘虜當儲備糧。

  極度的疲憊,腿傷的疼痛,還有今天一天遭遇的巨大失望讓她感到無力,她靠著樹幹坐在地上嘆了口氣,擦了把額頭上的汗,輕聲對自己說,「振作起來!振作!」

  一股興奮帶著顫慄從她後背上直竄到後腦勺,不是害怕,而是憤怒!

  她摘下背後的k330,拎在手裡校對準星,這槍大約六公斤重,可以單手發射,拉動槍栓,能量顯示是滿格。

  媽的,老子跟你槓上了!

  從樹下的腳印看,偷走排骨的動物應該就是之前破壞她營地的那一隻,前後爪的間距一米二左右。按照這種體型推測,它不可能把兩扇排骨一頓吃完。

  我要把肉搶回來!要是你吃完了,哈,你就肉償吧!

  此時林中的光線還很充裕,她四處搜索,十幾分鐘後在一棵大樹的樹杈上發現了一扇沒吃完的排骨。

  看來這個小偷不僅彈跳力很強,還是個爬樹能手。

  會爬樹很了不起麼?我也會!

  打劫是海盜們的主業,但受雇的時候肯定少不了順手牽羊和偷雞摸狗,她體型嬌小靈活,一直是集團中最受信賴的技術骨幹,除了二當家傾囊相授的本事還自主研發了不少好用的小工具。

  她把火把插在樹下,重新背好搶,從工具袋裡拿出一雙合成金屬絲鉤織的手套,戴上後一縮手指,指尖冒出鋒利的尖鉤,她蹭蹭蹭靈貓一樣爬上了樹。

  她撿起排骨看了看,除了邊緣有些像被錐子戳破的齒痕,肉還好好的。

  可這就完了麼?這就扯平了?做夢呢!

  現在輪到我宣示主權了!

  「告訴你,這片地盤現在是我的了!你識相的話就給我滾得遠遠的!要不我就吃了你!拿你的皮毛當被子蓋!」她惡狠狠叫了幾聲,拉開連體戰鬥服腰部的拉鏈,蹲在樹上撒了泡量很足的尿。

  用充滿獸性的方法標記完地盤後,她提上褲子冷哼一聲,然後意識到此時她站在距地面兩三米的樹杈上,要想不碰到被她剛標記過的樹幹爬下去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她直接從這麼高的樹上跳下來。要是在平時,這種高度,配合肢體的柔韌,落地時打個滾卸掉衝力,完全沒問題,可她右腿膝蓋現在腫得跟二當家蒸的發麵饅頭一樣。而且,地面上也全是她的標記物啊。

  「日!」她在樹上發了會兒呆,罵罵咧咧地抱著樹幹爬下來了。

  雖然搶回來一半儲備糧,還在小偷的地盤耀武揚威地標記主權了,但是晚餐時營地的氣氛並沒歡樂起來。

  吃飽後,她捲起右腿褲腿,給傷處涂上止疼消腫的藥膏。唉,希望好好睡一覺後能快點好起來。

  她躺在用樹枝和乾草潦草鋪成的「床」上,把關小俘虜的籠子提到床邊,輕輕摸摸小俘虜的胖屁股和大尾巴。這小東西原本就不怕她,養了幾天後對她更親熱了,被戳屁股也不生氣不逃走,原地歡蹦一下轉過身,把小鼻子湊到她手指前面聞,毛絨絨的小鬍子一顫一顫的,被她戳腦袋戳耳朵也不躲了。

  她想起自己剛到海盜船上的時候,整天縮在角落哭,有一天楊度提了一籠豚鼠回來,跟她說船上不養白吃白喝的人,她的工作就是養豚鼠,不幹活就沒吃的。當時她信以為真,每天兢兢業業給豚鼠們餵糧,打掃糞便……

  唉,不知道楊度和二當家他們現在在哪裡……

  睡到半夜,小俘虜突然在籠子裡發出尖銳的「唧唧」叫聲,她驚醒過來,帳篷上是一頭巨貓的黑影,它此刻和她隔著一層薄薄的傘布,正低著頭在她頭頂細嗅!

  她用盡全身力氣嚎叫一聲,沒等她跳起來跳起來那隻巨貓就跑掉了,她衝出帳篷,抓起篝火裡一根燃燒的樹枝朝它逃走的方向使勁一扔,黑黝黝的林子被照亮了,無數黑影在晃動,鋪天蓋地,看不清是它跳上了樹梢引起枝葉震動還是藏在了樹叢後,又或者只是風使樹林中的一切都在動。

  她舉起一根火把,握緊槍向林中走了幾步,同時模仿發怒的貓咪發出的低低嘶吼聲,一對綠色的小燈泡在幾米遠的樹叢中閃現了一下,又消失了。她追了過去,那對小綠燈泡停下來,閃動了幾下消失在草叢中。

  她沒有再睡著,守著篝火坐到天亮。

  這裡太不安全了。

  我得搬走。

  搬到哪裡去呢?

  三人中只有她現在還沒有固定住所了。

  長久的營地必須要滿足這幾個基本條件:第一,有充足的水源;第二,有可以持續的食物;第三,有足夠的資源建起安全可靠的庇護所。

  她用樹枝在地上畫起這附近地形的簡圖,閃電形的山岩右側有一大片果林,有幾道山泉,還有一個小石潭,從石潭周圍的動物足跡看,附近能給她提供蛋白質的動物很多;如果在這裡建營地,好處很多,她可以繼續近距離地觀察另兩位倖存者,而不易被他們發現,她也可以像他們那樣靠著山崖建個結實的房子。但問題也一樣多,巨貓的足印也出現在石潭附近,隔著一道山壁,她生火的話很容易被發現。

  再看其他地點,落木林和被山火燒過的林子肯定不行,海邊的樹林沒有固定水源,也不行。

  或者,她應該繼續探索?

  這個星球的動植物資源很豐富,離這兩人遠點另找一片有水源的山崖應該不是難事。

  可是,那兩個倖存者為什麼並沒遠離對方?

  誠然,他們現在的居住地有豐富的淡水資源,還有山岩當做天然遮風擋雨的棚子,食物資源也不缺,但是再找一塊同樣條件的營地並不算太難,對於生存而言,最大的威脅不就是來自於同類麼?何況他們還來自對立的國家。

  篝火中燃燒的木柴不時發出輕微的噼啪聲,她看著隨著熱空氣上升的小火星,忽然想到楊度領著他們為維熙帝國服務過,也收過路德帝國的傭金。

  在幾十年前,兩大帝國也曾多次結成同盟。

  既然國與國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或敵人,那人也可以從對立到一同合作。

  那兩人沒遠離對方另尋營地,是因為在這個沒有其他智慧生命的星球上,當遇到危險時,能給自己提供幫助的,只可能是同類,因此他們保持距離,又不會離得太遠。

  她看向地上的地形草圖,用樹枝點了幾個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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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8-25 00:32:54
第一卷:暗中觀察‧JPG 第十二章 Day 9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她再次拔營出發。

  這一次她沒有沿著閃電形的山崖上山,而是走了昨天新探出的那條路。先沿著山谷裡的溪流逆流向西而行,走了兩三公里後能看到那片被山火燒過的林地了,從這裡上山,再向上走。

  昨天她急於下山沒有多想,現在站在山下向上看,在落木林和被火燒掉的樹林中間的亂石灘其實應該是一片乾涸的河灘,地上的大鵝卵石是被流水反復沖刷變圓的。

  因為某種原因原先的河流水量變小了,一部分成了為倖存者們提供水源的小溪,另一部分被河灘中的巨石岔開,變成更細小的水流,向山下流的時候有些滲入土地,有些在凹地和石槽中形成池塘。

  如果水流變小是因為現在是枯水期,哈,那水漲上來的時候,兩位倖存者的庇護所恐怕就不那麼安全了。也許他們現在一個忙著建房子,另一個忙著鑽木取火,所以沒必要也沒時間把活動範圍進一步擴大,小溪和山崖之間的林地已經能提供足夠的生活資源了。

  走到火燒過的林子,她用拐杖時不時敲一敲撥一撥滿地的木炭。許多樹木被火燒斷後躺在灰燼中,在高溫下繼續進行不完全燃燒,外殼那層白色的灰敲掉後就露出烏黑的木炭。

  到了林子與石頭灘接壤的地方,她把傘包打開,折成一塊一米見方的布,撿了許多炭塊放在裡面。

  野外生存經驗豐富的人還能建成無煙灶,她相信加以時日,多研究研究,她也可以。不過沒搞出無煙灶之前她總不能不用火。用木炭當燃料是不會產生黑煙的,那她就不怕生火的時候被人發現了。

  昨天她忙著下山竟然沒想到這一點。

  木頭被燒成炭後重量減輕了許多,這麼一大包炭也不會太沉,她能很輕鬆地背上繼續沿著石頭灘向山上走。

  她的目的地是落木林邊緣的一片沼澤。

  她找到一塊兩米高的石頭,爬上去向著沼澤林眺望,從這片沼澤到另外兩個倖存者的距離幾乎一致,它看起來資源貧乏,一面是石頭灘和燒成焦炭的樹林,另一面是落木林,兩邊的林子都缺乏長成的樹木,沼澤中好像也沒有什麼動物,可她昨天匆匆經過這片沼澤的時候看到過魚。沒錯,魚。

  橫七豎八倒下的落木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凹槽,溪水經過時,積滿了水的就形成一個小池塘,沒積滿水的就變成一個大泥巴坑。

  至於魚是從哪裡來的,也許有什麼魚每年在繁殖季逆流而上在山上的小溪裡產卵?也許是小魚苗順著溪流和地下河從島中央的大湖裡游來的?

  當時她滿心只想著一件事,就是去找通訊器,所以這些有用的信息都被過濾掉了,今天凌晨對著篝火枯坐時她又想起來了。有魚就有蛋白質,果樹和漿果可以再慢慢找,溪流的分支有很多,要找到一條活水應該也不難,燃料本該是最大的問題,但現在有了一整片樹林燒成的炭,這也不是事兒了,她面臨的唯一難題,是如何在沼澤地裡搭建一個住得舒適的屋子。

  謝天謝地,楊度的老家就是一個到處都是沼澤的「泥巴球」。這個星球直到一百多年前都是無人星球,雖然在上面不至於餓死,但也沒有什麼礦產和能源,自然條件惡劣,常年淒風苦雨,一年中就沒幾天是能見著太陽的,所以只有逃兵、被懸賞的罪犯、惹了禍不得不躲起來避風頭的海盜還有賞金獵人才會光顧。不過,即使是這麼個泥巴球,漸漸也有了常住民,還建成了小小的村落和城市。

  雖然楊度沒帶她去過他的家鄉,但他常常說起那地方。在大片的沼澤上,人們將幾米長的圓木豎直錘進泥沼裡,這麼錘進去幾十上百根木樁後,就形成了一個穩定的平面,在上面蓋個兩三層的木屋根本不成問題,甚至還有比較愛炫的人從其他星球買了雪花石膏、大理石、花崗岩之類的漂亮石材蓋大別墅呢。要是你沒打算蓋那麼野心勃勃的房子,只想蓋個小木屋,那就簡單了,用木頭紮個厚實的木筏放在泥潭上,在木筏上蓋房子就行,這種屋子還能移動,所以叫船屋,要是你並不想在泥巴池子裡用螺旋機輪甩著泥巴移動,只想簡簡單單定居,就更簡單了,只需打幾根木樁進去,在木樁上蓋就行了。

  不管是哪種方法,做地樁的木頭都得先將外層碳化,這樣長久地浸泡在泥漿裡才不易腐爛。

  但她並沒打算接下來幾十上百年住在沼澤裡,所以這一步可以暫時省略。

  接近正午的時候她到了沼澤邊上,但沒急著進去找合適的居住地。她先找了個能舒服坐著的樹蔭下吃喝休息一會兒,然後去砍了許多手指粗細的樹苗。

  這些小樹苗樹皮是泛著光澤的棕紅色,枝條表面光滑無節,用小刀順著纖維的走向很容易就能不間斷地把樹皮剝下來。樹皮留著做繩索,剝完皮的樹枝是潔白柔韌,散發清香,可以輕易地編成一個圓圈,在圓圈裡交叉放上八根枝條,把它們朝圓圈內彎曲,這八根枝條就是一個捕魚籠或是圓形籃子的經線,再用一根枝條當緯線,一圈一圈交錯穿在經線之間,底夠大了,就把枝條拗直,再一圈一圈纏上緯線。

  一個多小時後,她做好了一個捕魚籠。

  捕魚籠的形狀像個細長的漏斗,在漏斗開口那裡再放一個籠門,籠門也是用樹枝編的,但是編的比較粗糙,像一個沒有帽頂的斗笠,「斗笠」的邊要和魚籠開口大小一致,編好後把「斗笠」小口的那一頭朝裡放進捕魚籠裡,邊緣和捕魚籠扣合,用樹皮紮緊,這個捕魚裝置就完成了。

  她提著捕魚籠走進沼澤林地,沒用太久就找到一個絕佳的地點,那個池塘邊緣全是直徑一米多的圓木,它們交錯著倒下,互相傾軋,形成了一個不規則的多邊形,年深日久,它們身上長滿了毛絨絨的青苔,縫隙全被腐土填滿,其中積水再也不會流出去,漸漸形成了一個池塘。

  這時,正午的陽光從樹林正上方投射下來,直射池底,池水最深的地方大約有齊胸深,有一道涓涓細流沿著地勢從上而下流進池中,又從池子的一角緩緩流出去,浸潤到泥土中。雖然是活水,但池子的水面平靜得像一面鏡子,倒映著天空和周圍的綠樹,池中長了許多有點像睡蓮或是浮萍的植物,開的花顏色不同,雪白的,淡黃的,淺紫色和水紅色,花朵不像蓮花,更像是花瓣肉嘟嘟的茶花,有五六層之多,香氣怡人,葉片是心形,比她的雙掌合在一起稍小一點,綠葉邊緣有一圈紫紅的花紋,微微向上捲曲,水珠在葉片上來回滾動,一些小魚就藏在花朵和葉片下面,大點的魚膽子也更大,它們在池中游動,就像在藍天白雲和紅花綠葉間。

  她摘下一朵花,放在手上欣賞一會兒,又把它扔回水裡,游動的魚兒們嚇了一跳,四散逃竄,鑽到花葉之下。

  投籠之前,還要放一小塊誘餌。

  她把午飯吃剩的一塊還帶著點肉絲的排骨從籠蓋的小口扔進去,又撿了塊石頭也放進魚籠,有了石頭的重量,魚籠就能一直沉在水底,當排骨肉絲的香味在水中釋放蔓延,受到引誘的魚兒就會游過來,它們穿過斗笠形的籠蓋,進去的時候入口挺大,可要想再游出去只能從蓋子口小的那一頭鑽出去,魚是很笨的動物,通常就鑽不出去了,只能等著成為她的晚飯。

  魚籠這種工具的美妙之處就在於把它投進水裡後,你就可以離開去做別的事了。

  她挑了塊有樹蔭的地方,沉下魚籠,返回沼澤林邊,又砍了些樹苗,這次編了個籃子,或者說筐子。筐子的編織過程和魚籠差不多,只是底部要做得大點,先做出一個平整的圓盤,再將經線向上折,加上緯線,最後還要收線,再加上用幾根枝條擰成的把手。

  他們船上有一個叫海拉的海盜很喜歡編這些東西。從花籃到拖鞋到豚鼠籠子和能背在身上的小包,他全會編。他學編織,是因為曾經受過很嚴重的傷,失去了右手和右眼,海盜船上沒有什麼復建設備,醫生就建議他搞搞編織鍛煉義肢義眼和身體的協調度。然後呢,復建活動變成了他的愛好,幾乎所有人都收到過他編的拖鞋和籃子。

  這個筐子編的很大,有半米多高,她拆下一些傘包上的繩子編了兩根背帶,背著筐子去了炭塊林,輕輕鬆鬆背回來一大筐炭,順便還拖回來一條足有兩米長碗口粗的樹幹。

  她來回往返,拖回來的樹幹很快足夠蓋一個小遮雨棚了。碳化後的樹幹比樹木輕得多,用來建臨時的棚屋比用木頭省力,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表層黑乎乎的,搬運過程蹭得她滿身滿手黑灰。

  不久前剝下的樹皮這時已經半乾了,用三根編成一條繩子,編好之後繩子黏上她手上的碳灰,也變成黑亮亮的。

  將七八根木頭捆在一起,就是一塊能移動的棚板。這種棚板她做了三四塊。

  她在亂石灘的巨石之間找了個位置,把棚板搬在兩塊巨石之間,兩三下就搭好了一個棚子,那塊最小的棚板可以用來當門,其他三塊棚板都和架在巨石間的橫樑固定,今晚住的小屋就建好了。

  這個小屋完美地融入周圍的環境,不走近看就像一塊大石頭,和那些黑乎乎的玄武岩石頭宛如同胞兄弟。

  她叉腰嘻嘻笑,「我可真是個天才!」

  天才女主還沒忙活完,她又砍了些小樹做了個床,塞進棚屋裡,這樣今晚就不用躺在地上睡了。

  忙了這麼久,日影西斜,她得趁著太陽還沒落山趕緊走進沼澤中去查看魚籠。

  這個花了一個多小時編的工具不負所望,提起來的時候沉甸甸的,掀開籠蓋一看,裡面有兩條魚,每條都有她的小臂長。

  這星球上的魚和她熟知的那些並沒太大區別,至少從外觀上看都差不多,有鱗片魚鰭和腮,全身銀灰色,魚頭上有些黑斑。

  她抓了一條出來,另一條在魚籠中瘋狂亂跳,一不小心,魚籠和兩條魚都掉在地上,她急忙用腳踩住一條,另一條在潮濕泥滑的地面上扭動著居然想逃進草叢裡。

  這番掙扎是徒勞的。

  她把魚鰓摳出來,扭斷一根細樹枝把兩條魚穿在了一起扔在地上,魚鰓放進魚籠裡充當新的誘餌,再次把魚籠投在水塘裡。

  她提著魚走到石頭灘附近的溪流邊把魚開膛破肚。魚的內臟不能留在營地附近,順水流走才不會引來獵食動物。

  洗好了魚太陽也下山了,天空全是粉橙色的晚霞。

  她在小屋前用石頭塊搭了個火塘,滿地都是大大小小的石頭,就地取材容易得很,先用乾草和木頭片引起火,再慢慢投入炭塊,木炭燃燒時沒有火焰,只有暗紅色的光。等炭燒得輕輕一吹整個都是通紅的了,再在上面放一塊平板狀的石頭。這塊石頭是她在水邊洗魚的時候專門找的,比雙掌合並略大,只有手指那麼厚,燒熱之後片好的魚肉往上一放立即發出「嗤」的一聲輕響蜷曲起來,灑上點海鹽,用小樹枝做的筷子夾起來,就可以吃了。

  哈哈,我真是個烹飪小天才啊!天才女主吃著鮮美的魚片再次由衷感慨,膾炙人口聽說過吧?這就是膾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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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8-25 00:33:18
第一卷:暗中觀察‧JPG 第十三章 Day 10

  搬家後的第二天,她還是早早起來。

  新屋子新床睡得很舒服,可她興奮啊,天色剛發白就醒了。

  今天的工作多著呢!在沼澤裡找適合長居的營地,搬運造房子用的木炭、木頭,再用樹皮做些繩子——降落傘上的繩子很快怕是不夠用了,還要再編些魚籠、筐子、籃子——魚籠不能只下在一個地方,涸澤而漁聽說過麼?進到魚籠裡的魚只要不提出水就能一直活著,多找幾個下籠子的地方以備不時之需唄,還得做幾雙方便在沼澤泥地裡行走的雪板,嗯……水果什麼的其他食物也得找一找……

  此外還得做一些日用必需品,比如,牙膏和牙刷。

  她在石頭灘上找了幾塊合適的石頭,一個當磨盤,一個當杵臼,把一塊木炭敲成小碎塊放在石頭上研磨成粉,再混合一點海鹽,這就是「牙膏」了。暫時的,以後等有條件了找更好的材料做更高級的。

  牙刷也容易做,找根柔嫩的小樹枝,剝掉樹皮,順著樹枝纖維的紋路把一端切開成許多小份,越細越好,很快樹枝一頭就變成粗糙的毛絨絨的了,能很好地吸收水分,蘸上水,再蘸一點磨好的碳粉,就能清潔牙齒了。這也是暫時的,以後有新材料了再升級!

  牙線她也做好了!昨天用樹皮編繩子的時候她發現一種樹的樹皮格外柔韌,能分割成寬度不到一釐米的線,不僅能用來當牙線,以後用來縫製東西應該也很好用。

  趁著現在日照時間充足,她應該多多準備這些東西。她昨晚臨睡前打開微電腦反復看了幾遍進入大氣層後錄製的視頻,認為這個島嶼位於星球北回歸線左右的位置,那麼,按照常理推測,此時應該是夏季。她得為冬天的到來做準備。如果楊度他們在冬天來臨之前找到這裡,當然皆大歡喜,但如果沒有,到時她沒準備好充足的食物、禦寒的衣服和堅固的房子,可沒人替她挨餓受凍。

  她昨晚躺在床上興奮得睡不著,每想到一項需要準備的事項就趕快用電腦記錄下來。

  雖然前幾天也有用海鹽漱口擦牙,可是有了正經的「牙刷」「牙膏」之後那份儀式感可不一樣。

  她洗漱完畢,又打開髮辮,取出工具袋裡的小梳子蘸上溪水細細地梳了一次頭髮。一邊梳她一邊搖頭吐槽自己,「天啊,這個味兒!絕了。比楊度他們的枕頭還像大叔味!我這種美貌小天使怎麼能散發大叔味呢?」

  她撿了片大樹葉裝了許多碳粉,對著腦袋這兒灑一點,那兒灑一撮,再用梳子細細梳一遍,希望碳粉能把她頭上的「大叔味」給帶走。炭確實有除臭吸潮的作用,雖然頭皮這會兒肯定黑乎乎的了,但是氣味還真的好了不少。行吧,自己聞著不臭就成,這會兒也沒人扒著她頭皮看。

  接下來她還要做肥皂——不,是香皂,美貌小天使不能有一雙黑乎乎的帶著魚腥味的爪子——不,是手,手!

  吃完早餐,她拎著小俘虜一起出發了。

  她決定了,小俘虜從今天起正式晉妃位,以後就是小寵物了,多虧它示警救了我一命呢,怎麼還能懷著吃人家的心呢?

  當寵物肯定就得有寵物的待遇,得有個像樣的籠子,然後再慢慢搞點小玩具什麼的給它。說起來這小東西也奇怪,作為一個齧齒類動物,怎麼不知道咬籠子逃走呢?莫非,它太喜歡她了?覺得跟著她有肉吃?

  不過現在沒空做什麼高級籠子,她拎著小俘虜是為了自己在專心工作的時候要是有可怕的野獸來了它會示警。

  她在沼澤林地邊上找了個樹蔭,把小俘虜掛在樹梢,撿了些石頭堆在地上,再摞上一層樹枝,從地上挖了一塊苔蘚鋪在上面,最後灑上一層碎碎的小炭塊和一層厚厚的落葉,這就是個沙發了。

  挖苔蘚的時候她嚇了一跳,本來以為會一小塊一小塊地挖呢,誰知道抓著苔蘚拉的時候,整片苔蘚像一塊地毯一樣被掀起來了,這一拉就拉起了五十公分寬快一米長的一大塊,苔蘚的側面看起來像夾心餅乾,最上面是一層鮮綠色的絨毛,絨毛尖端有的還有褐色的小顆粒種子,淡紫色的比針尖大不了多少的小花,下面是一層淺褐色的泥土,再下面一層是更深的褐色,下面盤著根系還有岩石的小顆粒。

  這層「地毯」掀開後,露出了下面的岩石,石頭還有些潮濕。

  這東西很好啊,建好木屋以後把它鋪在屋子上,不就隱蔽了?和周遭的環境融為一體了啊!

  哎呀,我真是走運呀。

  她心裡美滋滋的,做好了沙發,砍了一些細細的新生不久的小樹苗,還有一顆大約手臂粗的小樹,全都拖到沙發前面,開始工作!

  她沒有斧頭、刨子之類的工具,但是便攜式鐳光槍用來砍伐樹木比斧子還好用,匕首和多功能軍刀也能完成大多數的工作。她需要擔心的只是鐳光槍能源耗盡後該怎麼蓄能。不過,虎式戰機上的能源核完好無損,經過一些小改裝後能給鐳光槍提供兩三百年的能量。

  準備好材料後,她先做的是雪板。這種東西其實就是一塊薄木板,趁著木頭剛砍伐,裡面水分還很足,可以用繩子綁住木板,讓它彎曲成某個弧度,或者放在火上烤也可以。

  雪板就像短而粗的滑雪板,兩頭也是微向上翹的,綁在腳上,在多雪地區的冬天,出門穿上這個就不容易陷進積雪裡,她認為雪板對於到處是泥沼的沼澤也很有用。

  昨天進出沼澤兩次,她從靴子底到小腿全是泥巴,有一次踩在泥坑裡,淤泥「嘰咕」一聲把她的小腿吞沒了,幸好她還拄著兩支手杖,不然就可能game over了。

  雪板她做了兩副,一副就是普通的橢圓形,兩頭微翹,另一副她做成了熊掌型,掌心更寬更厚,腳掌前面挖出向下微微彎曲的五根爪子。沼澤的爛泥裡常有糾結在一起的樹根、爛葉子、枯枝,熊掌型的雪板可能走的時候會更有用些。

  做雪板的木頭片切好形狀後用手勁慢慢掰彎,再用樹皮繩子和樹枝固定,然後放在空地晾曬。但願它們乾了之後不會變形,綁在腳上走著也很舒服。

  接下來她就坐著剝樹皮,剝好的樹皮一根根掛在樹梢上,吹得半乾時編成繩子,盤成一卷,待會兒去收魚籠的時候串成一串扔進池子裡浸泡上幾天再拿出來晾乾。經過浸泡,繩子的柔韌性和彈性都會更好。

  剝掉皮的樹枝和樹苗用來編各種容器。籃子在撿漿果和蘑菇的時候比布兜好用多了,漿果和果實放在布兜裡總會擠爛;用來搬運木炭和石頭的大筐子可以用較粗的樹枝,編的時候也不用編的那麼緊密,縫隙大點完全沒關係;還得再用樹枝編個盤子之類的東西,有了筷子了難道還要從火上夾了食物吃?這麼一想再做一把叉子一把勺子吧!可是勺子暫時用不著,唉,什麼時候才能有鍋啊!樹皮碗用過幾次之後就會破,那也做個木碗吧。木碗不難做,找塊木頭砍成正方形,然後在中心掏出個半球就成了!

  她不知疲倦地忙活了一個上午,到了吃午飯的時候做好了兩副雪板,一個40x30釐米的烤魚盤——掛在烤架上今天捕獲的魚就能放在上面慢慢烤熟了,一個底部不甚平整的木碗,還有一個魚籠。

  午飯是昨天捕獲的另一條魚。

  她把大魚刺放在碗裡,準備今晚回家時洗乾淨做成針。

  黑豆豆的午飯比她的還要豐盛點,它得到了一個魚頭和一段小樹枝。它啃完魚頭啃樹枝,開心地發出一陣陣低沉的咕咕聲,吃得嘴巴周圍還有脖子上的絨毛油兮兮的。

  對了,小俘虜改名叫黑豆豆了。既然是寵物,就得有個正經名字。

  雪板還沒有完全成型,她往腳上綁了兩片大木頭片,提著魚籠和裝著黑豆豆的籠子走進沼澤,走了幾步就覺得雪板這主意可能不太聰明,雪地踩下去有厚實的雪做緩衝,大多時候是平平的,可是森林沼澤的地面可一點也不平整。沒走多遠她就差點被樹根絆倒。

  她只得解下雪板。

  她先到了昨天投籠的池塘,魚籠不負所望,經過了一夜,裡面有四條大魚。她把魚籠拖到池邊,倒了兩條魚出來,照樣把籠子投進水裡,還丟進去一小塊黑豆豆吃剩的魚頭當誘餌。

  丟在地上的兩條魚摳掉魚鰓,先扔到新做的魚籠裡拎著。

  她在沼澤地裡探索了一會兒,又找到一個可以下籠捕魚的地方。那是一個略小的池子,也是不規則的多邊形,有一面的落差很大,池水漫過邊緣倒著的落木,像一道小小的瀑布嘩啦啦地帶著幾片落葉往下流,池子四周全是新生的樹木,已經有三四米高了,池底還有一塊凸起的岩石,上面生滿青苔和蕨類植物,池子裡的魚和昨天見到那些不大一樣,銀白色的身體上有橘色和金色的斑點,游動的姿態緩慢優美,顯得更加肥美可愛了。

  她暗暗想著,這麼漂亮的魚,會不會味道更好啊?

  下好魚籠,她又帶著黑豆豆在沼澤叢林中轉悠。

  在落木林和石頭灘的邊緣,有很大一片高大的樹木,它們在十幾年前的災難發生時幸運地活了下來,在這片密林之後是一片幾乎被夷為平地的林地,有十幾米見方的樹木像被死神的鐮刀砍下的麥子,齊齊倒下,又燃燒過,最終被雨水和山溪長年累月的浸潤化為一灘污泥。到了這個地方,她的雪板終於派上用場了,穿上之後撐著兩根手杖,在泥塘中行走雖然稱不上如履平地,但絕不會陷入淤泥裡。

  太好了。

  有穩定的食物來源。有可靠的能源和水。

  現在,建房子的地點也找到了。

  她抬起手腕,把這四周的環境細細地拍攝下來,然後穿過樹林走回石頭灘。沒想到這片林子和她昨天在巨石之間搭建的小屋直線距離只有幾百米!太好了,太好了!這個地點又很隱秘!

  她急不可待地背上裝炭的大筐子跑去炭林選了四根又直又長的木炭,每根都有兩米多長碗口粗。她把四根木炭擱在筐子口上,用繩子綁緊,背去林邊,這一路沒有比她腰更高的樹苗,當然走得快,可是到了沼澤邊緣,她把筐子轉來轉去,最後還是得卸下來兩根兩根擱在肩上扛到了污泥池旁邊。

  四根木炭被捆成了一個簡易的木筏子。她將木筏扔在泥沼上,兩手撐著手杖,站到上面。木筏穩穩地浮在淤泥上。

  她又握著手杖站在木筏上來回走動了幾次,雖然有泥漿從木炭之間的縫隙冒出來,但筏子依然很穩。

  是要把這個平台加大做個可以移動的船屋,還是要在泥沼裡打下木樁蓋房子?

  這些可以今天晚上再想。

  現在,趁著陽光還充足,趕緊搬建築材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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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8-25 00:33:33
第一卷:暗中觀察‧JPG 第十四章 Day11

  又度過了一個因為太興奮而沒睡好的夜晚,她終於痛下決心,要冷靜!要沉著!不然工作效率會降低。

  為了轉移注意力,擺脫想要瘋狂基建的狂熱情緒,這天早上天還灰濛濛的時候,她刷了牙還沒吃東西就跑去探查另兩個倖存者的情況了。

  因為和另外兩人的住地距離差不多,她衡量了一下,決定趁著天色未明先去拜訪維熙帝國指揮官。她始終更加忌憚他。

  而另一位嘛,來自路德的變態,這貨到現在依然沒升起火,就這樣還能心大得每天睡到太陽照屁股,實在不需多慮。而且還有個她不想直面的原因:她實在不想再看到什麼致盲的畫面了!

  跨過小溪後,她看了一下計時,從她的棚屋一路飛奔過來,只需要十七分鐘。真的不遠。

  小溪兩岸都是繁密的樹叢,她選了一個距離指揮官的營地很近的地方,隱藏在樹後,暗中觀察。

  兩天沒見,指揮官的基地又升級了。他在庇護所外面收拾出了一塊平整的空地,大約有十幾坪米,方方正正,周圍的高大樹木留著,裡面只剩下幾個樹墩,這幾個樹墩也充分利用上了,比較靠近的幾個樹墩變成了一張大桌子的腿,桌子面是用幾根圓木捆在一起做的,只將朝上那一面切平了。雖然表面粗糙,但坐在桌邊吃飯完全沒問題。桌子兩邊還各放了一個樹墩做的凳子。

  嗯……難道,他在等著變態來找他一起吃飯麼?

  空地的另一邊,他留了兩個高一些的樹樁,在上面用圓木搭了一個料理台,或者說,爐台?台面和桌子一樣只有朝上那一面切平了,台面邊上堆了一圈七八釐米高的碎石塊,圍住厚厚一層細碎的小石頭用來隔熱,又用幾塊大石頭搭了一個灶,柴火放在石灶裡就可以站著烹調食物了。

  她又小心地走近了一點,能看到更多東西了。

  還有許多木材堆放在空地邊上,在空地兩側的幾棵樹之間,已經搭上了幾根木頭做橫樑,她猜測,他是想在這片空地上搭個棚子,就用四周的這些樹當支柱。這棚子要是做好了,下雨的時候也可以在這兒做飯吃飯了。

  嘿,這是蓋了個開放式的廚房,還有飯廳。還能儲備食物。

  在一根橫樑上,掛了一隻山雞那麼大的鳥,裝在藤還是樹皮編的網兜裡。

  她觀察了一會兒才發現,哦,不是的,那只是鳥的羽毛,鳥大概早被吃了。他收拾好了羽毛,放在網兜裡晾曬。

  她點點頭暗想,網兜比筐子容易編多了,我也要編幾個網兜。他這片地真不錯,竟然有這麼大的山雞。我到現在在林子裡看到的最大的鳥就和一隻鴿子差不多大。連吃了兩天魚肉,我也想吃點別的東西了。

  她在樹叢中又蟄伏了一會兒,調整戰鬥服的擬態模式,衣服的顏色漸漸出現和周圍環境更接近的迷彩。然後,她一步步靠近。兩天沒見,房子也修得更好了。原先斜搭在山崖上的那一片木板棚不再充當牆壁了,變成了從岩壁延伸出去的屋頂,他又另做了牆壁,支撐住這個屋頂,正對外的這面牆上還開了一扇小窗戶,三十公分見方,窗格還沒做好,現在用一塊木板擋著,不過另一邊的門倒是修得有模有樣的,門上還掛了一個青翠枝條編的圓環作為裝飾。

  這屋子一下擴大了不少啊!她想,不知道屋子裡面現在是什麼樣。不會還做了新家具吧?那他這速度也太快了!

  新屋子的屋簷和地面呈十五度的斜角,她又走近了一點才發現,屋簷下架了一道橫樑,上面掛著三個小籠子,每個籠子裡都有一隻黑豆豆!不,是長尾巴豚鼠!和她的小黑豆豆一樣的長尾巴豚鼠。

  籠子裡還有食物,不知道這些豚鼠他是養著當儲備糧呢,還是養著用來示警,試毒的,順便當寵物?

  就在這時,黑豆豆們似乎發現了她的存在,它們齊刷刷地在籠子裡原地一蹦,轉過圓胖的屁股,小眼睛對著她的方向看,鼻子旁邊的鬍子一動一動的,用力嗅聞。

  她嚇得趕緊後退,跑到了室外廚房旁邊。

  她想仔細看看他的料理台是怎麼建的,將來自己也做一個。然後,她發現廚房的地面上鋪了細小的碎石子,還沒鋪完鋪平,不過,等完工之後,這塊地面就很難再長出草,也不怕潮濕。

  在料理台一邊,她發現了一個好東西——用竹子做的小桶!或者說類似竹子的植物。這植物和竹子擁有一樣的特徵,空心,有節,外殼質地細密結實,她能看出的不同是這植物的外殼顏色是深紫色的,靠近節的地方近乎黑色。

  這個小桶的直徑比她做的木碗略小一點,大約二十公分高,他在筒子兩側鑽了洞,安了一根編繩當把,可以提可以掛。桶裡還剩半桶清水。

  有了這個取水存水可方便了!她現在存還是用營養劑瓶子。自從海牛奶在她翻山越嶺的時候給搖晃分離成了乳清和黃油,裝過海牛奶的幾個瓶子到現在也沒清潔乾淨。她試了用樹枝把黃油勾出來,還試過往瓶子裡裝草木灰再用水泡,始終都是油膩膩的,現在還散發臭味。木碗裝東西還行,但是沒法存水,大概是沒經過曬乾處理,昨晚用木碗裝的一碗水,到了早上就幾乎全都滲出來了,只剩下一碗底。

  不知道他在哪裡發現竹子的……她趕緊放下小桶四處查看,廚房一角堆高高一堆還沒來得及分類的柴草,她正要走過去翻找就聽到不知哪隻黑豆豆發出嘰嘰的低叫,其他黑豆豆也跟著嘰嘰地叫起來。

  她嚇了一跳,急忙飛躥出廚房,藏身在一棵大樹後面,就聽到木屋的門打開了,指揮官走了出來。

  這時兩人間的距離絕不會超過十米。

  她心跳狂飆,慶幸自己藏身的這棵大樹下長了一大蓬齊腰高的草,能把她結結實實擋住,此時她身上的戰鬥服還在調整擬態模式,漸漸和草叢融為一體,草間被她碰掉的露珠在衣袖上緩緩滑動,這幾滴水珠影響到戰鬥服調節擬態,她的身體此時已經變成了草叢的黃綠色,可手臂被水沾到的地方還在調整,在水珠和草叢之間猶豫著。

  她盯著自己的衣袖默默祈禱:快點變!快點變!不能被他發現啊!

  還好,他這時沒往她這邊看,先在山崖下的柴堆旁提了一個桶。

  當他提著桶慢慢向小溪邊走時,她的戰鬥服終於完成了擬態。

  她蹲在地上,還能從草叢縫隙裡看到他在幹什麼。

  她以為那桶是用來取水的,卻看到他蹲在溪邊把桶洗了洗。

  嗯……這主意挺好啊!昨天——尤其是前天晚上,她太興奮了睡不著,睡不著就容易渴,喝了水就難免要上廁所。一晚上跑到水邊好幾次,不僅冷,還害怕呀!

  她立刻決定:等我找到竹林,我也要做一個便桶。

  他站在溪水邊發了好一會兒呆,才在桶裡裝了些水提回去。

  她趁著這個機會向著小溪衝去,一躍而過溪水,躥進溪水另一邊的樹林,在林子裡找了個草叢蹲下。溪水兩邊都長了許多一人多高的茅草,能把人藏得嚴嚴實實,但是坐在草叢中向外偷窺,茅草桿葉細長,不會遮擋視線。真乃偷窺利器。

  跳進草叢之後,她感到安全了,摸摸仍在狂跳的小心臟,暗嘆,我的天,這實在太赤雞了。心都快跳出來了!

  她急促呼吸幾下,正在猶豫是要趕緊跑走還是蹲在這兒再看看,就見他拿了個竹子做的碗出來了,碗裡還有些綠綠的東西,可能是野菜之類的植物。

  她以為他要去廚房坐下吃早餐,沒想到他端著碗又來到了溪邊,三兩下脫得乾乾淨淨,跳進冰冷的溪水裡了!

  這條小溪最深的地方也只能沒到他大腿,所以嘛……

  還沒等她捂上狗眼,他從竹碗裡拿出那團青草放在溪水裡蘸了蘸,又從碗裡拿出一小塊淡黃色的東西往草上摩擦了幾下,然後,他用這團青草擦洗身體。初升的陽光這時很配合地照耀在他身上,為他鍍上一層金光,一條淡綠色的水線帶著點泡沫順著他的下頜慢慢蔓延向下,劃過喉結,繼續向下。

  雖然她沒有太多的藝術素養,但眼前這畫面立即讓她聯想到了少年納克西斯,他拒絕了許多女仙的求愛,愛上了溪水中自己的倒影,最終化為水仙花。

  以他的年齡而言,他的體型有些過於清瘦,但卻和描寫水仙少年的古典名畫中的形象更為貼合,眉目疏朗,薄身寬肩,長腿細腰,無論是肌肉還是筋骨,甚至手臂和頸項上的血管走向,每根線條都纖秀殊麗——只除了一個地方。它不太符合古典美學審美,米開朗琪羅之類的雕塑大師會覺得如實刻畫顯得「粗俗」,要麼會用一片無花果葉遮住,要麼會藝術加工把它變小。

  她盯著這位在水中央迎著朝暉沐浴的美男子欣賞了一會兒,才發覺自己緊緊攥著拳頭,把指尖藏在手心。

  唉,再沒什麼能比眼下這情形更容易解釋「自慚形穢」是什麼意思了。

  不用看都知道,她的雙手黑乎乎髒兮兮,啊,簡直就是兩隻猴爪子。

  一邊欣賞藝術,一邊自慚形穢了一會兒,她晃過神,哦……原來他從碗裡拿的是肥皂。天哪,他都已經做出來肥皂了!什麼時候做的?

  清晨時分樹林裡的氣溫是21度,溪水裡更冷,所以他這個澡儀式感遠大於功能性,他很快用草葉浴球和自製肥皂擦洗完身體,端起竹碗盛水從頭淋下。

  然後,他隨意撥了撥頭髮,甩甩頭,上岸走了。

  天光已經大亮,她不敢再逗留,麻溜地跑回了自己的地盤。

  這天她幹活兒格外賣勁。搬木炭木材的時候一直琢磨人家是怎麼把肥皂弄出來的。

  最古老的肥皂據說是行腳商人或是獵人發明的。他們在篝火上烤肉,動物脂肪落入灰堆裡和草木灰意外融合在一起,翌日人們清理火堆時發現了這些奇怪的塊狀凝結物可以去除污垢,幾經改良,就成了肥皂。

  不過,二當家講的版本就有點可怕了,在她的星球有一段漫長的混戰時期,死的人太多了沒法下葬,為了防止屍體腐爛引來瘟疫,只好全部在河邊火葬——反正也沒人認領了。屍體的脂肪和木灰順河水流下,河邊的洗衣婦們突然發現衣服更容易清洗了……

  總之,製造肥皂最重要的兩樣原料是脂肪和草木灰提取物。要讓肥皂凝固成塊就還要再加點鹽。

  提取草木灰中的碳酸氫鈉最簡單的方法是把草木灰放入容器中加水混合,過濾出溶液。但她現在缺的就是足夠大的容器。做木頭碗的失敗經驗證明木頭不是最佳的材料,她得想辦法找到那片竹林。要麼就去偷一些他的竹子。或者乾脆直接偷走他的桶。但這麼一來,她的存在就會暴露。所以還是在附近找一找吧,既然他能找到竹子,她也可以。

  她想了想之前她走過的路線,認為竹林可能存在的範圍大致是兩個,一個是在比落木林更向上更北的山上,另一個,是從他的救生艙著陸點向西走的地方。這兩處是她還沒去過的。把他目前完成的工作量平均一下,就能推測出他目前的活動範圍不太可能超出這個區域。再遠一點,他就沒法每天回到營地了,他得保證篝火一直燃燒著才行。因為別說是艦隊指揮官了,在這個時代,普通的士兵也不會隨身攜帶打火機或是更原始的取火工具。只有海盜們,日常生活就是時刻冒險的海盜們,天知道下個落腳的地方會是什麼樣的,所以打火機、打火棒是他們必備的裝備之一。

  還有一個竹林可能存在的地點,就是這兩位倖存者營地之間的緩衝帶。這也是她沒有涉足過的地方。

  不過,變態似乎沒有竹子製品,那麼這個地點可以暫時忽略。

  下一個任務:找竹子。

  然後就能做肥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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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8-25 00:34:00
第一卷:暗中觀察‧JPG 第十五章 Day12

  參考了指揮官的庇護所是如何擴建的,她對自己的小房子該怎麼建造有了更詳細的計劃。

  從基建的狂熱中冷靜下來後,她準備了幾根木樁測量計算了那片泥沼的浮力。浮力計算公式並不復雜,作為一名優秀的海盜,便攜式光源秤這種東西當然必須隨身攜帶,不管是當雇傭兵還是作為海盜商人,收款的形式非常多樣化,她的這個小秤既可以秤以克拉為單位的寶石,以克為單位的金子,也可以稱以公斤、噸為單位的高能源礦石。

  有了沼澤地的浮力數據,她選了兩個適合的地點,再在電腦上設計幾個備選方案進行預估,最後選了一個最保險的方案。她要先建一個相當於房子面積兩到三倍的平台,然後在平台上蓋一個小屋。

  發現附近很可能有竹子後,她建屋子要用的材料選擇也更多了,木炭雖然更輕便於搬運,但是充滿氣孔的內部結構意味著它很易碎。她的碳條小棚屋昨晚就碎了一塊,暫時用石頭堵著,不然每晚睡覺時冷風嗖嗖往裡灌。所以木屋的基座和木屋本身都要用木材建造,或者,用竹子。

  竹子是很優秀的建築材料,內部中空,表皮光滑,比木頭更耐腐更有韌性,同樣長度、粗細的竹子也比木頭更輕更容易在森林中搬運。但她有點擔心附近的竹子其實只有那麼一兩根,所以水仙指揮官的房子完全是用木頭做的,只做了些竹器。

  探查完指揮官營地的第二天,她就出發去尋找竹林了。

  在她印象中,竹子這種植物似乎不會住在高山上,所以她先往下找,並沒向著指揮官營地附近走。

  這次她的裝備比之前幾次探索時高級多了,她背了一個筐子,裡面裝著兩條炭燒熏魚,裝滿清水的瓶子,一卷樹皮編的繩子,可以做臨時帳篷也可以當被蓋的傘布,火把,最近做的各種工具,當然還有小寵物黑豆豆的籠子。

  為了隱蔽行蹤,她在筐子外面插了些帶著葉子的樹枝,不過走了沒多久她就聽到背後傳來咔嚓咔嚓的咀嚼聲,回頭一看,小黑豆豆抬起兩條小前腿,趴在籠子邊上啃食筐子上插的樹葉。

  這家伙不知道是消化系統是直的,還是它根本就是個造便便機,這邊一投入原料,那邊就高效率地排出一粒粒橄欖球形狀的便便。時不時就有一粒便便順著她肩膀滾下來。

  她簡直想把這小混蛋壓在筐子最下面,讓它搆不著樹葉,可是她還得靠人家的嗅覺聽覺示警呢。她只好用樹枝在筐子邊搭了個雲台,小黑豆豆的籠子捆在上面,大便掉了一路。

  這片落木林的形狀像一個不太規則的橢圓,越往西邊走地面越乾,泥塘沼澤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潮濕的落葉形成的爛泥,倒在地上的木頭上時常能看到各色各樣的蘑菇。

  指揮官的救生艙就降落在落木林的西北角上,和另一位倖存者的著陸點遙遙相對。

  快走到落木林的邊緣時,地形突然看起來非常奇怪。之前的落木是雜亂地倒在地上,她猜測是不是在十幾二十年前發生過一場小型地震,毀壞了樹木,改變了溪流的方向,一邊露出了布滿大鵝卵石的河床,一邊又漸漸形成了沼澤,在十幾年後,一場也許是閃電引起的山火又將原先河流和地震破壞的樹林之間那片倖存的樹林燒成了焦炭。

  這是很合理的推測,但是,她現在眼前的景象讓她有了全新的猜測。

  遠遠看去,這片森林的地面是一片綠苔鋪就的絨毯,上面是一個個綠色的大絨球,每個絨球都比她的小腿更高,她一人無法環抱。

  走近了就會發現,每個「絨球」,其實是大樹樁被一層又一層的地衣、苔蘚包裹形成的。

  那麼,這些樹的樹幹去了哪裡?

  看起來,就像這裡的樹木被砍伐過,然後被運走了。

  又或者,它們只是看起來像樹樁,其實,埋在綠苔下的是一群大小相似的大石頭?

  她放下背簍,用昨天剛做的木鏟子去鏟一個大絨球上的綠苔。

  這時候,她才第一次認真觀察這星球上的青苔,它們其實有很多種類,毛絨絨的細絲狀的,有胖墩墩的小葉子的,葉子長得有些像柏樹葉的,像針葉松的,像片狀海藻的,還有像蝴蝶翅膀的,顏色也深淺不同,有近乎灰白色透出一點點綠意的,也有近乎祖母綠寶石的深綠,有些葉子上還長了一層微不可見的小絨毛,有的還開著小花,紫色的,黃色的,白色的,淺藍色的,花朵最小的就比針尖大不了多少,最大的和她的小拇指尖差不多,她覺得最神奇的是有些小花雖然小到從它旁邊經過完全不會注意到,但蹲下仔細看就會發現這小小的花可不簡單,花瓣有很多層,形狀就像一朵被微縮了的牡丹花。

  如果這個星球也有造物主,那麼這位造物主的心思還真挺有趣的。

  木鏟穿破了「絨球」的頂端,觸碰到了硬硬的一塊,她用力一掀,足有半個手掌那麼厚的青苔翹起了一道邊,她戴上手套,抓起這道裂縫,把整個苔蘚剝離,露出來的,是一片黑色的斷面。她撕掉一塊苔蘚當抹布擦拭斷面,擦掉了一層腐殖質。

  是木頭。

  真的是木頭。

  她將整個絨球上的青苔全都剝掉,雖然外層的木質已經化為腐殖質,但樹樁的形狀十分明顯。

  她的心重重地跳了幾下,取出光能槍,調低能量,蹲在地上,將「樹樁」的表層平平地切掉了大約十釐米厚的一層,腐爛的碎渣在光能槍發出的射線經過時紛紛化為灰燼,她站起來,踢掉這層灰燼,一株大樹的年輪完整地暴露出來。

  她沒再耐心地剝除苔蘚,直截了當地又用光能槍切開了兩個絨球。

  全都一樣。是樹木。

  如果不是苔蘚的根系將木樁表層化為鬆散有紋路的腐殖質,她甚至可以想象,當年這些樹木被砍下時,切口非常平整。就和她現在切的不相上下。也許當年切割樹木的人,用的也是光能槍。

  有人來過這個星球!

  就在十幾二十年前!

  她的心臟猛跳了幾下,等等,那片落木林,並不是因為地震毀滅了森林,而是——而是當年那批不速之客也選擇在這裡著陸!因為這裡靠近水源,又相對平整!飛船著陸時撞倒了大片的樹木,很可能還引起了山體滑坡,才造成了現在的地貌!

  如果他們真的在這裡著陸了,那麼,能撞到這麼一大片森林的,應該是一艘主體至少六十米長的飛船!

  那些人還在這星球上嗎?還是又離開了?

  他們是什麼人?海盜?探險家?逃犯?

  還是……他們已經全都死在這裡了?

  那……飛船呢?

  她吞咽了一下,勉強鎮定下來,揮起鏟子又挖開附近一個不大規則的絨球,這次在苔蘚覆蓋下的是一塊岩石,這是一塊花崗岩,表面有被高溫碳化的痕跡。

  她繼續向一旁挖,把絨球之間的凹陷上附著的苔蘚都撕開,露出了原先的地面。原本的泥土地觸摸起來就像陶器一樣。顯然,這一片森林的樹木被砍伐後,在極短的時間內受到高熱,但熱源迅速離開了。

  這裡,有可能是飛船重新起飛的地方?把樹砍倒了是建起降架?

  他們飛去了哪裡?是離開這個星球了?還是去了星球上別的地方?他們來這裡做什麼?

  是偶然降落在這兒?還是有目的的造訪?如果是後者,那麼這個星球的位置應該有別的人知道!這個星球的位置會被標注!楊度他們就能按著星圖找到我!

  但沒有更多的證據是無法推測的。

  她忽然間沒來由地想哭。

  「啪嗒」一聲,她放在一邊的筐子翻了,她嚇了一跳,握槍全神戒備,卻看到原來是小黑豆豆從籠子縫隙裡伸出半個腦袋,它極力想要去啃一片海藻形狀的苔蘚,翻騰的時候把筐子給帶翻了。

  她揉揉酸酸的鼻尖,掐了幾片苔蘚的葉子給它,它開心地用兩隻前爪抱住大嚼。

  她乾脆抓了一坨剛才撕下來的苔蘚塞進籠子裡。

  向西繼續走了半個小時,地勢越來越平緩,林中突然出現了一條近十米寬的路。這時她已經確定「這裡有人來過」,再看到路的時候就不覺得特別驚訝。

  這條路荒棄已久,森林中的植物早就再次奪回了領地,將人類在此活動過的痕跡逐漸抹去,但仍能看得出這條路原先可能有兩米多寬,路面非常平整,現在只是覆蓋了一層苔蘚地毯,路兩邊堆著圓木,有些滾到了路中間,或是從路的一邊滾到了另一邊,它們身上也覆蓋著各種植被,蘑菇,苔蘚,地衣,藤蔓,還有小樹苗。路兩旁是極高大的杉樹,每棵都有三四十米高,靠近地面十幾米的枝椏全被修剪掉了,這讓它們看起來像通往古代神殿的柱子。

  這條路有大約兩三公里長,盡頭是一片新生的小樹林。

  她走了一會兒,回頭看看,兩列高大杉樹之間空空的,只有苔蘚絨毯上留下了一串她的腳印。還有一串小黑豆豆的便便。

  新生的樹林是一個規則的長方形,大約十米長,六七米寬,它周圍全是和剛才那道路兩旁的杉樹一樣高大的大樹,這使它看起來就像是剃頭的時候一不小心剃禿了一塊頭皮,暴露在陽光下。在人類離開後,各種植物重新悄悄跑會來,長得旺盛蓬亂。她猜測這裡原先的樹木都被砍掉了,夷為平地,或許,是用來建臨時住所了。

  這裡長得最高的是一棵小杉樹,大約一人多高。在它周圍還是大大小小的灌木,雜草,更矮的小樹。

  如果知道這種樹的生長速度就能大致推測出這個地方被廢棄多久了,但是,雖然看起來和松樹差不多,誰知道異星球的松樹一年能長高多少呢?

  她用刀砍掉擋路的灌木和樹苗,穿過這片林子,在它之後,又有一條路。這條路比先前那條窄了近一半,但兩側十米內的大樹全都砍掉移走了,現在全是新生的樹林,陽光充沛。

  沿著小路走了一百多米,出現了棋盤格一樣的岔道,每條岔道邊上都保留著一排高大筆直的雪松,看得出這些雪松經過專門的修剪,似乎是為了給在小路上行走的人提供樹蔭而保留的,棋盤格子般的岔道邊緣用石塊做成圍欄,圍欄後有一些還用石塊分割成更小的格子,但它們都被瘋狂生長的植物遮蔽了。

  這時她特別希望自己還有一架小無人機。那就不用爬到樹上了!

  她伸出手套和靴子上的爪子,爬上一棵雪松,站在離地面五六米高的樹梢眺望,立即發覺這片棋盤格很像一個古典花園,或者植物園,各種植物按照種類和用途各種在一片方方正正的地裡,園子的中心還有一個噴水池或者池塘。

  她能看到的棋盤是個巨大的長方形,中間像是有塊圓形的空地,沒準從前真的是什麼水景噴泉。

  那麼,這裡從前種的是什麼?現在還有麼?

  每個棋盤格都有十米乘十米那麼大,再加上其中的道路,這個花園相當大,站在這裡,也看不清花園的盡頭在哪裡。

  但在目光所及的最遠處,似乎,是一片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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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8-26 01:36:31
第一卷:暗中觀察‧JPG 第十六章 Day14

  竹林!

  這裡也有竹林!

  她興奮極了,開心地從樹上爬下來,背起筐子向著那片與眾不同的林子奔跑,根本顧不上看周圍這些格子裡種過什麼東西。

  跑了十幾分鐘,她放緩腳步,真的是竹林!

  一片一望無際的竹林,像一座屏障擋在這座荒蕪的花園邊上。清風徐來,竹葉婆娑,連吹來的風裡都帶著竹子特有的香味。

  走近了,她相信這片竹林也是從前來的那批人種下的。

  竹子的種類很多,每棵之間留有兩三米的距離,但人工造林的痕跡已經很小了。越往竹林中間走,竹子越高大,可能是專門選的高大品種。

  穿過竹林,是一條小溪,順著山勢奔流而下,溪流最深的地方大約有兩米,寬度不過兩三米,上面橫臥著倒下的枯樹,樹上又長著青苔。

  這時已經接近正午了,她在溪邊找了個舒適的地方和小黑豆豆一起吃午餐,休息了一會兒。

  出於好玩,她折了一支竹枝塞到籠子裡逗它,沒想到小黑豆豆對竹葉很害怕,縮到籠子一角了,大概是沒見過這種植物?害怕這種陌生的氣味?

  不過,沒過多久,它發現竹葉並不會動,而且聞起來好像很好吃,就抱起來開啃了。吃完了它在籠子裡蹦著轉圈圈,發出「吉吉吉」的聲音,表示,好吃,還要!每次她餵它吃肉吃魚,它就會發出這種歡樂的叫聲,蹦著轉圈圈。

  這些竹子很有可能是被上一批人帶來的入侵物種,她不知道小黑豆豆能不能吃,就沒有再給它,而是揪了些海藻形苔蘚丟進籠子。小黑豆豆扒著籠子邊站著又等了一會兒,也只好抱起苔蘚葉子啃。

  當初種植這片竹林一定費了不少功夫,原先的森林被砍伐殆盡,看不出一點殘留的痕跡,竹林的邊際向著森林挺進,在交界處,本土植物和外來入侵的竹子相互交錯生長,都想爭奪更多的地盤。

  她沿著竹林邊的小溪向上走了近一公里才看到竹林的盡頭。

  她相信,如果站在更高的地方,應該能看到竹林的一角邊緣和指揮官的救生艙落下的地方相距不算太遠。

  不知道他是否已經發現了這片花園。

  很可能沒有。

  花園的面積太大,她無法一一查看,但至少她目前所在的這一片,確實沒有近期有人來過的痕跡。

  她又沿著竹林邊的溪水向下走,回到了午休時的地點,一時拿不定主意,是要繼續向下走,看這片竹林延伸的範圍呢?還是返回棋盤式的花園?

  她稍微猶豫了一下,乾脆先砍一根能用雙手合攏抱住的竹子,輕鬆地用光能槍切開一節竹節,再在兩側鑽上孔,穿上一段她編的樹皮繩子,這就是一個杯子了。

  她拿著新出爐的杯子,在溪邊洗掉竹子裡的薄膜和碎屑,接一杯清涼的溪水,喝上那麼一小口,啊……美滋滋。終於可以跟臭烘烘的營養劑瓶子說拜拜了……

  她把那根兩三米長的竹子拖拽到溪邊,切掉枝葉,把光溜溜的竹竿扔進溪水裡。竹竿在水中上下微微浮動,順著水流向山下漂去。她跟在一邊慢慢地走。

  這條溪水在山間幾乎沒有轉彎處,直上直下,很快竹竿漂流的速度超過她行走的速度,沖向山下。

  她猜測這條小溪可能也經過一些改造,雖然兩旁的石頭覆蓋著厚厚的青苔,但依然能看出有些地方的石頭有非常平滑的切面,不讓它們阻攔溪水的流速。

  也許,那些人也曾經想要把竹子還有山上的木材通過溪水運下去?可是……她從閃電山崖邊走來的時候,並沒看到其他人類殘留的建築痕跡。

  走到山下,被人工改造過的痕跡更明顯了,溪水和山谷中的小河合流的地方,山石被移除了。自己不久前砍的那根竹子正橫在水中。

  如果順流而下,會到哪裡?當年那些人是做什麼的?海盜們可不會大費周章做花園,種植竹林。那麼,他們是些生物學家麼?還是逃亡的政治流民?想要在這裡長期定居?最重要的是,他們現在去哪兒了?

  她滿腹疑問,但得到的回答只有習習清風,潺潺流水,和幾聲鳥鳴。

  她回到山上後到竹林附近的一些棋盤格看了看,驚喜地發現裡面種的一些植物是她認識的,比如薄荷和蔥,其他的看著眼熟,但完全叫不上名字,很多植物被本土植物遮在葉子藤蔓之下,雙方爭奪地盤的戰爭十分激烈。

  這天晚上她在棋盤花園和竹林的交接處搭了個簡易的帳篷,竹林中有厚厚的竹葉,抱了幾筐倒在帳篷裡就能當床,睡在上面還香香的。她在林子中心發現一棵特別粗的大竹子,直徑近二十釐米,她高興極了,這東西鋸成一段一段的不就是盆子嗎?一個竹節從中間一切就是兩個盆子,二八分就一個桶和桶蓋!哎呀,大收獲!

  她切好了一個竹桶,在一側挖了個洞,先往桶裡倒上一些碎石頭,再放上幾塊竹子,最後放上一層炭和乾竹葉,炭火燒旺之後,用竹枝穿上熏魚放在桶上加熱,竹杯子裝上水也可以放在上面加熱,喝起來有股甜絲絲的清香。

  第二天早上,她又在花園裡探索,這一次,她找到了更多熟悉的植物。先找到了一棵南瓜。南瓜是匍匐莖,和喜歡向上努力生長的本地植物沒有太大衝突,所以長得很好。瓜藤上的葉子墨綠油亮,還結了三個大南瓜,最大的那個比她昨天做的竹桶還大一圈,拎起來約莫有六七公斤重,小點的那個南瓜有一兩公斤,此外還有很多還在長的小南瓜和黃燦燦的南瓜花。

  她摘了一個南瓜抱到溪水邊切開,南瓜的外皮是斑駁相間的綠色和黃色,裡面的瓤卻是近乎橘紅色的,散發強烈的香甜味,瓤上帶著淺黃色的種子,每一粒都和她的指甲蓋差不多大。小黑豆豆在籠子裡轉著圈撒歡蹦跳,直立著趴在籠子邊,小頭探出來半個,小鬍子不停抖動,看起來很喜歡這個香味。

  她切了薄薄的一片南瓜扔進籠子裡,它立刻抱著狼吞虎咽吃掉了。吃完還意猶未盡地舔舔三瓣嘴,小鼻子不停翕動,又開始在籠子裡繞圈蹦跳求更多了。

  她照樣朝它扔了一把苔蘚敷衍。

  然後,她也生吃了一片南瓜。真的很好吃,甜甜脆脆,越靠近瓤的部分越甜,瓤是軟軟的帶點經絡的口感,和水果區別很大。搬家之後她還是第一次得到糖分,很珍惜,也很滿足。

  南瓜烤了之後更甜了,糖分黏在她嘴角,啊,真的太想念你了,久違的碳水化合物。

  下午,她在花園裡發現了一片覆盆子樹。這些可憐的灌木被本土的一種藤蔓爬在身上,搖搖欲墜,眼看這片陣地就要失守了。即使這樣,它們還是不屈地長出了很多紅彤彤的覆盆子,酸酸甜甜。

  之後,她又在一堆灌木叢裡找到了黑莓,藍莓,還有一種同樣匍匐在地上的一種小瓜。這種小瓜是她從沒見過的,一時間也不清楚是本地的還是入侵的,瓜能用一隻手抓住,直徑最大的也就十釐米,外皮和西瓜有點像,不過是深綠和淺黃色交錯的花紋,切開之後甜香四溢,裡面還有一汪甘甜的汁,瓜瓤是絲絮狀的,瓜子接近白色,咬起來外殼還有點硬,比米粒略大。

  她啃完了一整個瓜,把一塊瓜皮丟給早就急得撞籠子的小黑豆豆。

  真是豐盛的收獲啊。

  不過,稍晚一點,要麼是那個甜瓜,要麼是生吃的南瓜,要麼是溪水裡有什麼東西,要麼是這些東西不該一起吃,她拉肚子了。

  小黑豆豆倒是安然無恙。連大便都沒有變軟。可惡。

  這天晚上她不敢再進食,只煮了點水喝,吃了一片炭燒南瓜。

  竹筒杯子在炭火上燒過幾次之後變成了竹炭,有幾個地方很快就會燒漏,她還是得另想辦法做出能放在火上燒的容器才能喝到煮沸的水,烹飪食物的方法也會更多。

  隔天,她繼續在棋盤格花園裡探險,在棋盤路徑邊的一棵雲杉上發現了一些長長的水滴形的瓜。它們的藤爬到了樹上,和這棵本土大樹共同生長。熟透的瓜是棕黃色,在樹梢飄飄蕩蕩,早已經乾了,還沒熟的是青綠色。

  她覺著這東西跟二當家說過的她家鄉一種美味「絲瓜」有些像,就搞了根長長的竹竿勾下來了好幾個。

  有個青綠色的瓜她沒接住,不幸摔在地上,軟噠噠的淡青色的瓤飛濺了一地。

  那些棕黃色的,掉在地上摔出了很多黑色的種子,裡面早就沒瓤了,只剩下一些黃色的絲絡纖維。這就是絲瓜!二當家用這個纖維做過洗澡用的刷子!哈哈哈,我也要做個搓澡布!

  乾了的絲瓜瓤子泡了水之後就變軟了,看起來和她記憶中二當家給她洗澡時用的搓澡布更像了。

  現在洗澡巾都有了,就差肥皂了!

  這天下午,她又在花園裡游蕩,發現了幾株辣椒。這些辣椒個頭很大,泛著蠟質的光澤,紅綠相間,她以為這一定是燈籠椒、柿子椒了,沒想到摘了幾顆之後,手指碰到辣椒梗的地方漸漸火辣辣的,不知道是品種就這樣,還是到了異星球上變異了。

  她回到了營地,碰過手指已經紅腫了,只有浸在水裡才稍減灼燒感。

  這天晚上,她吃著從小溪裡釣的魚,花園裡採的覆盆子,忽然想,為什麼我不乾脆搬過來,在這裡住下呢?這有很多熟悉的植物、蔬菜,可以在竹林旁邊蓋個小竹屋子,也有樹林,小溪裡有魚,為什麼不住下呢?

  這想法很誘人。

  真的很誘人。

  可是,為什麼當初費了大力氣建造了這一切的人又毫無留戀地搬走了呢?

  她回到了花園另一邊的那塊長方形空地上,希望能找到一些線索。但是這片空地早就被植物重新佔領,到處是灌木、藤蔓,大大小小的樹苗,根本看不到地面,無法窺得全貌,自然也找不到什麼線索。

  也許,她在將來還是會搬過來的。

  當年來的人一定攜帶了許多工具,他們決定把這塊地當做長期基地,甚至還有規模的種植,一定是因為這裡地形優越,資源豐富。

  不過,她要是真的搬過來,那得是和至少一位倖存者達成聯盟之後。

  懷著深深的遺憾,她又在這個「遺跡」逗留了一天。

  這一天中,她可幹了不少活。

  她先砍了一些竹子,順流漂下山,然後每根捆成一捆,再讓它們順著小河漂流。那道閃電形的山岩橫跨河谷,幾塊巨大的石頭在小河中間幾乎形成一個小水壩,竹子漂到那裡肯定會被擋住。等她到了那裡,再把竹子拖上岸拆開,一根根搬上山。

  砍了一會兒竹子,她又去花園裡除草。覆盆子、黑莓還有藍莓都是灌木,被大樹遮擋住陽光活不了,被藤蔓之類的植物纏在身上也遲早要死,這片花園花費了她最多的精力。她還想在這個星球吃上覆盆子冰淇淋呢!等她安好了家,做好了工具,她再去收集些海牛的奶,就算暫時做不了冰淇淋,還不能做個覆盆子或者藍莓的奶昔麼?

  臨近的幾個棋盤格,因為很多植物她無法判斷究竟是什麼,所以她只是將已經能確認的這個星球生長的雜草樹木除去。尤其是種著南瓜和甜瓜的地方,似乎混種著其他植物,但這時沒開花也沒結果實,只有綠綠的葉子,她不敢貿然把這些植物當雜草除去。

  她在心裡惋惜,唉,先讓它們胡亂長著吧。真是可惜,她的電腦裡沒有植物百科類的圖鑑。不知道那兩個人有沒有。

  這個花園最少有二三十個大棋盤格,當年照顧它的人肯定不止一個,還要有很多的工具配合,有些格子周圍還有建過保溫大棚的痕跡。

  也許,當年那些人,是想要在這個星球進行殖民?可他們究竟為什麼突然離開了呢?

  不敢細想。孩怕。

  這天她忙碌到很晚。

  除完草,她在覆盆子花園外的兩棵大樹下搭了個簡陋的棚子,又把花園的圍欄石頭拆下來幾塊鋪在棚子下面,這樣砍下的樹、雜草、灌木堆在石頭上就不會輕易受潮腐爛。有了這麼一大堆柴火,她下次再來就不用花時間找乾柴了。

  暮色降臨後她又去砍了幾根竹子扔進小溪裡,這樣明天早上下山時,竹子也順流漂到了山下,她準備做個竹筏撐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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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8-26 01:36:49
第一卷:暗中觀察‧JPG 第十七章 Day 15

  翌日清晨,她收起帳篷,先去採集了一些新鮮果蔬,覆盆子,藍莓,薄荷,蔥,還有兩個小南瓜,她還採了些新長出沒多久的嫩竹葉,準備回去泡茶喝。

  昨晚砍的竹子全都在小溪和河流匯合的地方集合了。

  她用繩索將六根大竹子捆成一個竹筏,留了一根較細的竹子來撐筏子。

  竹筏做好後推進小河裡,在水面上起伏了幾次穩穩地浮在水面上,她背著大筐子小心地站上去,筏子立即往下沉了沉,河水從竹子縫隙中湧上來,但很快,竹筏又恢復了平衡。

  她只在旅游視頻中見過人這麼撐竹筏,看起來不難,可是自己上手之後卻不那麼簡單,竹筏在小河上劃著弧線晃蕩了幾下,順流而下。

  幸好山谷中這一段地勢平緩,她很快掌握了要領,能輕鬆地撐著竹篙避過突出河面的大石頭了。

  有驚無險地度過幾個彎道,她又膨脹了,自己要是再戴個斗笠,哈哈哈,這不就像古代大俠麼?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一路上還看到了兩根昨天推進河裡的竹子,被河中的亂石給卡住了。看來是其中一捆竹子在漂流中散開了。

  她試著用竹篙撥了撥,竹子死死地卡在石頭中,竹筏又沒法停下太久,她只好作罷。

  劃著竹筏走比步行要快多了,在河面較為寬闊的河段,甚至還可以坐在筏子山稍微休息一會兒,可惜她沒想到要做個小凳子什麼的,一坐屁股就會被水浸濕,只好全程站著,筐子也不敢放下,因為擔心裡面裝的東西還有小黑豆豆掉進水裡,也只得全程背著。要是在陸地上步行,至少還能時不時停下休息一會兒呢。

  她決定下次再乘竹筏的話,一定先做個能固定在筏子上的凳子,再做個能把筐子固定的什麼裝置。

  幸運的是,水流的速度很快,一個多小時候,她看到了熟悉的風景——從山頂一直延伸到河流中的閃電形山岩。

  昨天順水漂流的竹子全都被橫跨水中央的幾塊大石頭攔住了,它們被水流沖擊著,撞在石頭上,發出輕響。

  她開心地笑了,忍不住讚嘆,「我真是太聰明了!」

  聰明女主撐著竹筏到了石頭前,覺得自己這位古代大俠乘著一葉扁舟到了碼頭,兩旁紮成捆的竹子其實是別人停泊在此的小船。

  她嘻嘻傻笑一會兒,數了數竹子的數目,全都在呢。散架的那一捆中另外三根也成功到達了。

  這裡離她現在居住的河段相差兩三公里,她要帶上所有竹子逆流而上。

  這時她有點後悔自己沒計劃好。她應該先在靠近自己住地的河段建一個臨時的堤壩的,竹子順水漂到那裡直接拖上岸就好。現在可麻煩了。

  她撐著竹篙將竹筏劃到了岸邊,跳上岸後先把筐子卸下來活動活動酸痛的肩膀,再喝點水,吃點東西,接下來再重新劃著筏子到水中央,用竹篙挑過一捆竹子,將它撥到竹筏旁邊,用繩索捆在筏子一邊,另一邊也如法炮製。加了兩捆竹子的竹筏在水中上下起伏,她試著逆流撐著竹筏行走,不算十分吃力,但也絕不輕鬆。

  逆流走得可慢得多了。

  第一批竹子運到了木炭林邊時,早已過了正午。

  她汗流得像剛從水裡跳上來一樣。

  她把竹筏兩邊捆的竹子解開,拖上岸。卸下筐子時,她終於感到一陣輕鬆。下次,下次一定不這麼幹了!

  她坐在地上稍微休息了一會兒就重新爬起來繼續工作。得趁著沒人發現趕緊把這些竹子搬到山上去。

  搬這兩捆竹子上山時,她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頭倉鼠,來來回回不知疲倦,每次都要往頰囊裡拼命塞,塞得再也塞不下一粒豆子才快速返回。

  越來越熱了,她又回到河邊時胡亂揪了幾把草擰成環狀扣在腦袋上,能夠稍稍遮擋些陽光。

  這兩捆竹子運完了,她實在太累了,炭做的小棚子裡這時十分陰涼,她很想倒在床上睡一會兒,但理智不允許她這麼做。她坐在床邊,喝了點新做的竹杯子盛的水,從筐子裡取出新鮮的蔬果一一放好,薄荷和蔥看起來還算精神,她把它們一起放在水杯裡,希望它們可以繼續保持活力。但願明天她能把它們種在花盆裡,還能種活,那以後她就天天都有新鮮的薄荷和蔥了。

  她撕了一片薄荷葉放在口中,嚼了一會兒,口腔裡一股涼氣直竄進鼻腔,刺激得她連打了兩個噴嚏。這下人精神了。

  她又撕了幾片薄荷放進水瓶裡,激勵自己,加油!

  又運了一次竹子回來,她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太貪心了?

  為什麼要一次弄這麼多竹子回來呢?弄回來幹什麼?啊——我現在就像楊度老是喜歡講的那個故事裡的笨蛋!在寶庫裡背了太多的金子累死的那個笨蛋!我現在背的甚至不是金子,是竹子!竹子!

  最後,她終於決定,把剩下的兩根大竹子從石頭壩上扔過去!拜拜了!請你們自由地……漂流吧!有緣再見。

  扔完了竹子,她感到一陣輕鬆,站在竹筏上仰天大笑了一聲。撐船,回家!

  極度疲勞的時候人是不會感覺到飢餓的。

  這天晚上,她只吃了幾粒漿果就睡著了。

  這一覺是她來到這個異星球後睡得最久的一覺。

  直到陽光從棚屋縫隙中照射在她臉上,她才在一團溫暖的明亮中醒來。

  洗漱之後她感到餓極了。她吃了幾粒漿果,背上筐子和小黑豆豆去了沼澤中的池塘。臨走前下的魚籠,距今已經四天了,希望有收成。

  魚籠一如既往地可靠,裡面有三條肥大的魚。

  她拿了兩條回去,飽餐一頓,另外一條魚要是在原來就只能做成炭燒魚乾了,因為魚的保鮮時間很短,但現在有了竹桶,就能把它養在營地附近。

  現在有了蔥,還有了辣椒,烤魚的時候就不止是海鹽的味道了,放幾根蔥絲辣椒絲在魚肚子裡,再用竹籤把魚肚子重新封上,這麼烤好的魚美味程度跟之前的比簡直就不在一個維度了!

  吃飽之後她開始工作。

  她先用帶回來的竹子做幾個花盆,這個最容易做了,切一段竹節,底部用光能槍鑽幾個小洞,完成!放上土,薄荷和蔥就可以種上了。

  盆子、杯子、桶的難度也不高。

  帶杯蓋的杯子稍微難一些。竹節切開之後,杯子那一段的外緣用匕首切掉一層,當杯蓋的那一截內緣切掉一層,要想杯蓋和杯子蓋上之後嚴絲合縫,還得用心做才行。做好之後在杯子上纏上草編的細繩,就可以提著或者背在身上了。她做了一大一小兩個,大的可以裝差不多兩升水,小的可以裝五百毫升左右。

  太棒了!

  有了竹子之後,起火也容易多了,一根細竹子兩頭打通,就是吹火管,對著炭火吹幾下,火立刻很旺。哈哈哈,真是太棒了!

  運上山的竹子得趁著還新鮮趕快劈成細竹篾,這樣能做的東西就更多了。

  竹篾比樹枝更具有柔韌性,可以劈成一兩毫米厚,隨著想像做出任何容器和用具。

  她做了個可以用來晾曬乾果和野菜的扁平大方盤子,直徑足有一米,並不用編的十分細致,上面的孔洞只比曬乾後的藍莓稍小一點,不讓它漏下去就行,盤的邊緣也沒好好收攏,竹篾依然枝枝叉叉的,看起來有點像巨大的鋸片,一方面是因為她編的時候只會橫豎經緯這麼編,收邊的時候完全是瞎胡琢磨著弄的,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這樣邊角鋒利,可以讓森林裡的小動物不敢靠近。同樣的盤子做兩個,上下一扣,草繩綁緊,不管是掛在樹上還是放在岩石之間,再沒一個小飛賊能偷走一粒漿果了!漿果還能照樣被曬乾風乾。

  她花了大半天的時間做這個東西,很得意地將它命名為「死亡系風火輪」。靠近者死!而且晾曬乾果不就是靠風和日曬麼?貼切,太貼切了。唉,起名天才。

  她把帶回來的果實都曬上,辣椒用繩子綁成一串也掛起來,薄荷和蔥都種上,絲瓜、香瓜、南瓜的籽也都準備好育苗,終於可以著手蓋房子了。

  在竹林裡住的那幾天,她看到這取之不盡的天然優良建築材料,又修改了圖紙決定好好利用竹子。

  把竹子拖進沼澤地邊的建築工地後,先選一根筆直的小竹子做一把差不多一米的竹尺,將最粗大的那批竹子切成兩米長的段,連竹節都盡量對齊,然後在距離頂面三釐米的地方用光能槍打出幾排整齊的孔,繩子穿入孔中,就能把竹子牢固地拴在一起。

  十幾根竹子穿在一起,差不多是一個兩米乘兩米的正方形,就做好了一片竹排。

  四個這樣的竹排連在一起,就有大約十六平方米,這是她房子的基座。以後如果想擴建房子也很方便,再做幾個竹排就好了。

  在把基座放進沼澤之前,她還要做一項工作,就是防腐。

  森林裡有很多類似松樹、雲杉、雪松之類的針葉樹,它們也分泌類似松木會分泌的樹膠,還有些已經凝成固體的,這種膠融化後,稍微冷卻,就能當黏合劑、密封劑使用。

  她準備搞一些膠塗在繩子和竹排表層。

  竹子中空,經過防腐處理後當浮台是很理想的。

  沼澤地裡可沒有松脂,她可能要到閃電崖另一邊的森林,或者河谷對面的森林一趟。除了收集松脂和樹膠,她還想打一頭大點的獵物。這麼多天吃的全是魚,有點膩了。要是能找到什麼能當主食的食物就更好了。吃過南瓜之後,她對久違的碳水化合物愈加想念了。想吃麵包,麵條,油炸紅薯丸子,芝士焗土豆還有米飯、飯團……

  二當家就很喜歡吃米飯,她還最喜歡做一種飯團,裡面包上一塊金槍魚肉或者火腿肉,飯團捏成三角形,再灑上一層海苔碎末和磨碎的松子……啊,口水流出來了!

  提取草木灰溶液的容器她也琢磨出來怎麼做了,有了竹子一切都簡單了。鹽她也還有很多。不過,用來做肥皂的話,魚的脂肪還是算了吧。

  所以她真的很需要打一頭大的獵物。最好是一頭鹿或者山羊之類的東西。現在她有了充足的竹子容器,儲存脂肪完全不是問題。

  可在這兒住了幾天,完全沒看到任何大型動物的蹤影。

  唉,泥巴地應該是山豬們喜歡的啊,可以隨時隨地在泥湯裡打滾,作為一頭山豬,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為什麼這附近就沒見過野豬呢?難道這星球上沒類似野豬的動物?

  想到這兒,她又想起之前來過的那些人,他們的那片花園裡會不會也移栽了一些這個星球的植物?他們對這個星球的動物了解嗎?

  這些問題當然是無解的。

  就和「楊度他們什麼時候能找到這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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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8-26 01:37:18
第一卷:暗中觀察‧JPG 第十八章 Day 18

  來到異星球的第十八天,她離開營地去打獵。

  這次她的裝備更齊全了。雖然還是帳篷、食物、武器這幾樣,但是都升級了!

  尤其是帳篷,她做了個「便攜式折疊帳篷」,骨架用直徑五毫米的堅韌竹子做成,縫上傘布,可以像一把雨傘那樣折疊,捲起收好之後還能放進手杖裡。輕便好用,只需一分鐘就能紮好一個舒適寬敞的單人帳篷!

  唉,設計天才。

  背簍也升級了。新背簍是用樹枝做的地盤和經線,緯線是薄薄的竹篾,簍子自重一下少了很多。

  她依然是天還沒亮就出發。她現在已經熟悉了自己營地附近的地形。這裡連山豬都沒,更沒有什麼大型獵食動物。

  她沿著亂石灘向著山上直走,到了靠近另外兩位倖存者營地的小溪後天還只是濛濛亮。從這以後就要小心了。戰鬥服也要調整成擬態模式。再檢查一下背簍上蓋的枝葉亂草結實不結實。

  她先經過了變態的地盤。

  距離她上次觀察,已經過了十天了,這笨蛋依舊沒能升起火。他庇護所倒是搭建得比原先像樣點了,從鳥窩變成了……呃,鳥籠。他用樹枝搭在石崖上形成了一個單面坡,但是樹枝之間縫隙很大,他搞了三根手指粗的樹枝,用藤條把它們平行地固定在棚架上,又在上面掛了些帶著葉子的樹枝。庇護所的「門」,也差不多是這個風格,如果說兩捆帶著枝葉的樹枝豎著放在地上也能被稱為門的話。

  至於吃的東西,曬肉乾和果乾的石頭上雖然沒有食物,但是油脂和糖分浸入了石頭,留下兩個相當規則的矩形點陣。看來他吃的還不錯,也有了儲存食物的容器。

  他還囤了不少柴草,全都堆在山崖下面。柴草堆不遠的地上,散著幾根一看就知道用來鑽木取火的引火柴和木片,還有弓鑽。

  她都不知道是該同情他,還是佩服他了。

  換了是她,這麼久都沒能升起火,每天醒來都看到鄰居的炊煙裊裊,早就想辦法跟人家借個火種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難道這兩國之間的仇恨這麼深?意識形態的分歧這麼大?寧願兩手搓爛,也不向你低頭?

  她暗中嘆口氣,繼續向上走。

  越靠近那位指揮官的營地,溪水流動的聲音就越來越清晰,她彎腰貓在草叢中行進,在他的庇護所前猶豫一下,終於還是忍不住要去看看他又做了些什麼。

  這一看驚得她差點叫出來!

  天啊,這才幾天不見,人家搞出陶器來了?!

  廚房的餐桌上擺了好多個陶器。有罐子,碗,盤子,扁扁的鍋,最少有十幾個。

  不行。這她必需要走近看看。

  她把背簍卸下,匆匆找了個草叢藏在裡面,飛快跑去廚房。

  我的天,還真是陶器。

  她伸手輕輕摸了一個陶鍋,立即縮手——還是軟的!這些只是陶胚,陶泥捏成型了,還沒燒製呢。

  再仔細一看,啊,難怪每個陶器下面都疊著樹葉呢,是怕陶胚陰乾的過程中黏在桌子上。

  不過,這樣也很厲害了,她剛才觸摸的時候感到陶胚的質地很細膩,這十五件陶胚很有可能每個都能燒成功。

  她向四周看了看,在柴草堆上放著幾大團泥巴,用草蓋著保持濕潤。

  這些泥是從哪裡找來的呢?他自己淘的?還是在溪流轉彎的地方找到了沉積的泥?

  她沒燒過陶器,只在很小的時候,楊度曾經帶她去他的一個朋友開的窯廠參觀。那個人和楊度是同鄉,從前也是海盜,失去了一條腿後就退休了。他們那個泥巴星球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特產就是陶器,所以幾乎人人都懂怎麼燒陶。

  她記得他們說過,並不是隨地挖個坑挖出的泥土就能用來燒陶器,陶土要顆粒細致,黏,密,不能有大顆粒,不然燒製的時候會產生氣泡,很容易漏水,或者直接在窯裡燒的時候就裂了。實在沒辦法找到細膩的陶土,燒出來的是瓦,容易碎,也能用,不過正燒著飯瓦罐在火上裂了也很有可能。

  她很想「借」一塊陶土回去,也捏個陶罐陶鍋,再用泥巴蓋個風爐,這樣就能燒水了,她現在還是把燒紅的石頭扔在水桶裡燒開水的,這麼燒的水也會沸騰,竹桶比從前的樹皮碗要結實的多,但是石頭從炭火裡拿出來總會帶著一層白灰,燒開的水不能直接喝,還要再過濾一次,而且,這樣的水煮茶還是差了點。有了鍋,食物的烹飪方法也多了,到時候就能吃真正的湯了。

  她抓了根樹枝,從每一塊陶泥上不規則的邊角上這剜下來一小塊,那挖一小塊,這樣就不大容易看出來有人碰過。十幾塊小泥巴團在一起,居然分量也不少,她掂量一下,覺得差不多能捏一兩個能雙手捧住的小鍋。

  借了陶泥,她又在廚房周圍溜達了一圈,看到他的竹器多了幾件,廚房牆邊還立著一根竹扁擔。天哪,這個人從前到底做什麼的?扁擔這種東西她只在故事書裡見過。

  在廚房外的空地上堆了很大一堆柴火,大概是準備用來燒陶而收集的。

  她忽然心裡一沉,匆匆離開了。

  顯而易見,指揮官的生活逐漸穩定了,他的探索範圍在逐漸擴大,他的需求也一樣在增加,燒陶器只是第一步,接下來呢?要是他找到鐵礦石是不是要開始冶煉?那對木材的需求就更大了,誰會把自己家門前的樹砍光呢?他探索的範圍勢必要進一步擴大,他發現那片天然豐富的炭資源林,也許是今天,也許是明天。

  她得趕快把房子建好,躲進沼澤去。

  山勢越高的地方松木類的樹木越多。

  太陽高高升起時,她已經找到了好幾塊樹膠,還有已經凝固硬化的松脂,這種東西是非常好的助燃劑。

  還有些松樹長著和松塔很像的果實,裡面全是松子,她丟了幾粒給小黑豆豆,它立刻用小爪子抱到嘴巴前咔嚓咔嚓咬開吃了。

  這些松子的味道也和松子很像,還要更甜一點。

  在松林裡尋找松子時,她還看到很多淡黃色的蘑菇,這些蘑菇看起來和她之前在海邊的樹林裡找到的很像,但是保險起見還是先摘一些讓小黑豆豆吃了,倘若無事,才正式起個名字列入食物圖鑑。要是小黑豆豆興趣缺缺,那就趕緊拍照記錄然後扔掉,把它列入「毒物」名單。

  又在松林中走了一會兒,她在一棵大松樹的樹根邊上發現了一個鳥窩,窩裡還有六個蛋!

  她向四周看了看,沒看見什麼鳥,倒是有很多不同的鳥鳴聲,或遠或近。

  這個鳥窩讓她想起了變態最開始搭的庇護所,大松樹的幾根粗大樹根攏出地面,兩根樹根間形成了一個小三角形,裡面落著許多陳年的松針,一種地棲鳥類就趁勢在這兒鋪上樹枝,一個窩就成了。

  這對鳥父母的心還真大啊。

  她摸摸窩裡的蛋,還是溫熱的。鳥蛋比普通的雞蛋還要再大一點,白底有些黑褐色的不規則斑點。

  楊度一直教她,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她不想遭天譴,所以立刻拿走了兩顆蛋。

  鳥蛋是很好的食物,不過她現在沒有煎鍋也沒煮水的鍋,該怎麼吃呢?鳥蛋能放挺久的,但是容易碎,怎麼儲存?

  在石板上塗上脂肪,燒熱之後把蛋磕在上面鐵板燒?水桶投熱石之後把蛋打碎丟進去做蛋花?水煮蛋?整顆丟進去會不會炸啊?哦哦,想到了!埋在還熱的碳灰裡,慢慢焗熟。不知道這個蛋腥不腥,二當家喜歡吃鴨蛋,還曾經和她在船上養過幾隻小鴨子。不過二當家的鴨蛋全是用鹽醃了之後才吃的。啊……口水又出來了。

  沒多久,她就遇見了蛋的父母。

  一隻有兩根長長尾羽的漂亮松雞,身上是深棕色,靠近脖子有一圈圈羽扇形狀的斑點,頭頂還有一根藍綠色的翎毛。

  這要是把它打下來,那剩下四個蛋就成孤兒了……就這麼一猶豫的工夫,松雞發現了她,撲扇著翅膀飛到了樹上,沒等她瞄準,它又在樹叢中滑翔,徹底隱沒在樹枝後面。

  人家這身羽毛不光是為了美的,還是保護色。

  她繼續在松林中走著,見到了至少十種不同樣子的蘑菇,有的是胖圓的一個白色橢圓球,看起來呆萌無害,有的長得像小精靈的房子,撐著大大的橘黃色小傘,有的漂亮得不像天然的,像是精致手作,淡粉色的,像倒垂的鬱金香花朵。

  她選了幾種採了一些,準備再捉幾隻齧齒類的小動物來試毒。

  這片松林十分廣袤,生活著許多從沒見過的鳥類和昆蟲。越往高處走,山勢越陡峭,怪石叢生,古木參天,清泉石上流。

  但又向上攀爬了一段後,地勢陡然一平,就像是大自然用巨斧將一部分山頂平平削去了,竟然出現了一塊高山上的平原,放眼望去,只有零零碎碎的高大樹木和幾叢灌木,滿目繽紛的花草,清泉小溪點綴之間,邊際與藍天相接。

  她想走到這片平原的盡頭看一看,在草叢中走了一會兒,看到一群蜜蜂忙碌地在一大片紫色花叢中飛來飛去。她不由心中一動,這裡的蜜蜂看起來長得和普通蜜蜂沒什麼兩樣啊,它們會不會釀蜂蜜呢?

  她跟著它們,不久後真的找到了它們的蜂巢。

  那是一棵早就乾枯的樹,樹幹很粗,樹皮上生滿地衣和苔蘚,在距離地面兩三米的樹腹裡有一個空洞,洞口有許多蜜蜂忙碌地進出,清風吹過,空氣裡都是蜂蜜的香甜味。

  來了,又來了!又流口水了!

  蜂蜜薄荷茶,蜜汁排骨,蜂蜜蓮藕糯米糕……

  冷靜。怎麼採蜂蜜啊?

  這時,警覺的蜜蜂們已經發現了她這個不懷好意的家伙,嗡嗡嗡朝她飛來。

  她只好趕緊跑開,也不知道是意圖太明顯了,還是蜜蜂守衛們太敬業,竟然一直追著她不放,她靈機一動,蹲到齊腰深的草叢中,追擊而來的蜜蜂還不放過她,在她頭頂嗡嗡著盤旋,她隨手抓了兩把草往頭上一蓋,它們又嗡嗡了一會兒,找不到可以進攻的地方,這才飛走了。

  好險好險,誰知道她會不會對這個星球的蜜蜂過敏?有些蜂毒的毒素會讓人產生極嚴重的過敏反應,呼吸道腫脹,在幾分鐘內窒息,她今天出門可沒帶急救包。

  她坐在草叢裡,割了些草,編了草環戴在頭上,調整好大小,又在草環上加了幾束草,不僅能把頭頂也保護住,連後腦勺、臉前面都有草簾子保護,蜜蜂蟄不到,也不影響視線。

  加固草帽的時候她認真回想曾經在紀錄片上見過的蜂農採蜜到底是怎麼操作的,好像蜂農得穿著從頭蒙到腳的防護服,然後採蜜時還得用冷凍氣體或是煙把守衛的蜜蜂搞暈,這才能采蜜,採的時候還要給蜜蜂們留一半的蜂蜜,不然它們就沒法再維持蜂群的活力了。不過要是採蜜者是狗熊,才不管這些呢,連蜂蛹都吃掉!蜂蛹也是很有營養的,裹上麵油炸超級好吃!

  還想什麼?趕緊行動啊!她把背簍留在草叢裡,不敢再站直了,半蹲半跪著在草叢中四處尋找乾柴,找了一會兒她又想,不如拔一些長草,捲成卷,盤起來,點燃了用樹枝挑著放在蜂巢外面薰!

  啊啊,裝蜂蜜的容器!趕快把水喝了,水壺騰空……

  她正琢磨著怎麼弄蜂蜜,忽然聽到草叢中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她向著響聲發出的地方仔細看,是一頭小鹿!或者說,岩羊?反正是一種食草動物,它長著黑色的小蹄子,大大的眼睛,深棕色的皮毛,脊背上有幾道顏色更深的細紋,兩腹有淺棕色的斑點。但它比她所熟知的鹿或羊小得多,最多是頭羊羔或者中型犬的大小。

  這個小動物完全沒發現開了擬態模式的她,都快要走到距離她四五米的地方了,才抬起小頭,抖了抖兩隻大耳朵,警惕地停步不前。它的嗅覺應該很靈敏,黑黑的鼻子不停翕動,它感應到了陌生的氣味,本能地覺得危險,但它看不到那頭猛獸在哪裡。

  她正想拿下它,忽然又聽到輕輕的一聲「咔啪」聲。

  她背後的寒毛立即豎起。

  這個聲音,是地上的乾樹枝被踩斷了!這附近還有別人!或者一頭大型的掠食動物,目標也是這頭小鹿。

  她趕緊握緊了槍,手心全是汗。

  小鹿猛地跳起,在草叢中飛奔。

  她睜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它逃走的方向,看到草叢被不斷踩踏、變形,如果這時她戴著熱能鏡,一定能看到一個人影飛快跟在那頭小鹿後面追蹤,但現在,她非常地努力,也只能偶爾捕捉到一片和周遭環境完美融合的迷彩晃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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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8-26 01:37:36
第一卷:暗中觀察‧JPG 第十九章 Day 18‧2

  那道和周遭草木融為一體的迷彩快速移動,很快追著小鹿離開了她視野所及的範圍。

  她萬分慶幸自己先遇到了小蜜蜂們。要不是它們纏著她不斷攻擊,她也不會一直蹲在草叢裡,更不會做偽裝帽戴在頭上。

  那麼,這時倒在地上的可能是她,不是那頭鹿。

  她不敢輕舉妄動,繼續隱藏在草叢中,從草葉的縫隙間觀察著。她很快察覺出一絲怪異,他並不是在狩獵。至少現在還不是。如果他的獵物是那頭鹿,那麼為什麼沒開槍?獵物早就在他射程內了。

  他是要活捉它?

  為什麼?

  根本沒有這種必要。

  有古怪。

  她只考慮了很短暫的一下,就決定跟上去,去探明他在搞什麼鬼,也好有防備。

  這個星球上、這片森林裡,一共就三個人了,陰謀詭計肯定是用來對付人的。

  受驚的小鹿向著山下逃走。

  他緊追在後面。

  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的身後也有人在跟著。

  泰和雇傭兵(海盜)團名頭還算響亮,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們非常擅長各種潛伏、跟蹤和偷盜任務。楊度曾經將對頭兵團大boss放在床頭的計時器無聲無息偷走,在第二天的海盜聯盟大會時風輕雲淡還給對方。她雖不敢說學會了他全部的手段,但作為一名合格的泰和人,偷雞摸狗,潛行跟蹤是基本功,而且,她還有其他人難以媲美的天然優勢,她的身體輕盈,彈跳力好,動作靈巧,短時間內的爆發速度又非常快。

  她緊緊跟著獵人與他的獵物,和他始終保持著五十米左右的距離。

  追蹤的時候她真的忍不住在心裡要抱怨二當家幾句。

  人家變態獵人身上的戰鬥服能自動智能擬態,不管是從草甸到森林,還是從蒼翠綠苔到黑色的松枝到明亮的溪水,他衣服上的迷彩融入新環境的速度比眨眼還快!她的呢?進入新環境,得手動調節,還得最少四五秒才能完成轉換。

  這種劣勢憑著技術很難彌補啊。

  怎麼辦?她只能在追蹤的同時策劃好路線和隱蔽點,盡量讓下一個落腳地附近的環境和上一個保持一致。

  二當家哪裡都好,就是摳門。捨不得花錢。要是當初買下人家路德帝國最新款的戰鬥服多好!這會兒她就不用這麼費勁專撿樹皮黝黑的大松樹隱蔽了,為了跟上得跑得飛快還不能大喘氣,時不時還得跟個大壁虎似的爬在樹上。

  還好她早就未雨綢繆,對戰鬥服做了些diy改進,在腋下加了兩片可收縮的翼膜,張開時能夠幫助她像一隻鼯鼠一樣在樹梢之間無聲滑翔,靴子也做了對應的改進,放了增加彈跳力的裝置,再加上手腳上鋒利的勾爪,這才能在大樹之間無聲無息跳躍追蹤。

  站在樹上,視點更高,能更清楚地參透情勢。

  獵人一直追著那頭小鹿下山,到了後來,很明顯能看出,對獵物的追逐已經變成了驅趕。

  他要把鹿趕到指揮官的營地那裡嗎?哦,這是變態!

  興奮讓心跳加速,同時讓腎上腺素快速分泌,身體的靈敏度、耐力、速度都達到最優峰值。

  她繼續緊追,但不敢再追得太近,漸漸和他的距離拉開到一百米左右。

  她的猜測是正確的,快到另一位倖存者營地時,他捉住了那頭飽受驚嚇的鹿,左手暫時脫離了迷彩擬態,手套尖端伸出爪鉤,在小鹿掙扎的時候抓破了它的一條後腿和另一側的腹部,傷口血淋淋的,看起來和被猛獸抓傷別無二致,小鹿又痛又怕,仰著脖子發出「呦呦」的慘叫。

  她福至心靈,啊,這頭鹿是誘餌,他要去偷另一位倖存者的東西了!

  讓我猜猜你要偷什麼……哈哈,是火種,對不對?

  也難為你了,憋了這麼多天。要是我,可能自己取火失敗的第二天就去偷了。對你這種毅力,我真不知道該尊重還是該嘲笑。

  果然,受傷的小鹿慌不擇路,朝著指揮官營地的方向奔跑,他蹲在草叢中,靜靜地等待第二次狩獵。

  她不得不稱讚一下卑鄙的變態,他弄傷鹿的手法很有點陰毒(這個詞在泰和海盜團是褒義),那一爪,抓斷了小鹿後腿的一條筋腱,讓它只能蹣跚而行,每走幾步,就疼得慘叫。終於,它沒法再走了,摔倒在草叢裡,奄奄一息。

  受傷動物的叫聲很快引來了指揮官。

  哪怕食物充足,也絕不能放任受傷的動物留在自己的營地,因為它們會引來更多獵食者。

  指揮官戴著一頂草帽,在戰鬥服外還加了件草和樹皮編織的圍裙。圍裙掛在脖子上,後背繫繩。她猜他是為了做陶器時不要濺上太多泥漿才做的圍裙。

  他發現草叢中受傷的鹿後,俊秀的臉上依然是無憂亦無喜的神情,既沒感到驚訝,也沒絲毫幸運或開心,也沒有憐憫。他只是,單膝跪在地上,一手托起小鹿的頭,一手在它脖子和後背上輕輕撫摸了幾下,然後,他乾脆俐落地擰斷了它的脖子,結束了它的痛苦。

  她的心撲通撲通狂跳,蹲在草叢中的路德變態,和把鹿抱起來的維熙指揮官,相距不過十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如果他不僅僅是想要偷走火種呢?如果他想要偷襲他呢?她要不要干預?

  夏季森林中的氣溫在二十攝氏度左右,殺死的獵物要盡快處理,不然內臟就會腐壞,毒素進入肉之後就沒法吃了。

  指揮官抱起鹿走去向自己營地附近的小溪邊,看來是要在那裡處理獵物。

  當指揮官的身形隱沒在樹叢後,隱藏在一旁的變態也飛快行動。

  他以驚人的速度躥出草叢,衝向指揮官的營地。

  除了石棚下的火塘和廚房裡的火灶,在營地一角的空地也長久地安放著營火,石頭壘成的火塘裡一直放著幾根柴火,火從來也不燒旺,也許是保留火種用的。

  他衝到近前,從柴堆裡抽了一根樹枝,又從身上取出一團乾草,他把這團草插在樹枝尖端,遞到只有幾粒火星的柴火前,甘草一碰火星立刻就點燃了,顯然草上蘸著松脂,早有準備。

  他輕輕一笑,解除了擬態狀態,向自己的營地走去。

  在他取火的時候,她分神去看在溪邊的指揮官,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溪邊沒有很高的樹,她只能跳下樹梢,重新調整擬態,同時向著指揮官所在的位置快速移動。還沒等她跑近,她就確認了自己剛才的猜測——指揮官早就知道這是個陷阱,那頭小鹿是用來調虎離山的!他根本沒在溪水邊,只是把圍裙和草帽掛在了灌木叢上!

  他去哪兒了?

  她很快找到了他。他正朝著變態的營地飛奔!

  啊——我明白了!他其實是順水推舟,將計就計,他本身也想著要順手牽羊!去偷人家變態的東西!

  我去!這真是太赤雞了!這才是真正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她借助地形隱蔽,也飛快朝著變態的營地跑去。她必須得親眼去看看,指揮官要去偷的是什麼。一定是很有用的資源。可我並沒發現他的鳥窩裡有什麼啊?

  指揮官跳過了溪水!他走進了變態的鳥籠!他從墊窩的草堆裡拿出了——我去!是無人機!一架x9型無人機!有了它,什麼山川地形,河流森林,一機在手,天下我有!

  啊啊啊啊——我怎麼就沒發現變態藏著這種高級裝備啊!

  一時間,後悔讓她想要捶胸頓足。

  更讓她出乎意料的還在後面,指揮官拿到了無人機後,沒立刻跑路,他將無人機放在地上,從兩邊口袋裡各掏出了一隻小雞?或者說,小鳥?小鴿子?這兩隻雞太小了,胸肉最多也就巴掌大,脖子已經斷了,可是身體還是柔軟的,看來剛死沒多久。

  不是,你掏鳥出來幹什麼?要給人家補償麼?

  她正疑惑呢,就見他「刷」一下拉開胸前拉鏈,一邊一個,把小鴿子塞進自己背心裡了。

  ……

  ……

  您……這是,要幹什麼啊?

  她此刻的震驚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了,只能機械地繼續暗中觀察。

  沒等這波震驚過去,他拉上了拉鏈,還低著頭調整了一下兩隻小鴿子的位置,具有彈性的戰鬥服一下子多了點微妙的看點。然後,他舉起左手輕輕握了一下,手套裡大概是隱藏著什麼控制按鈕,他的戰鬥服的領口發出輕微的「噌」,前後浮起出一團雲霧狀,又像是液態的金屬狀的材料,這東西彷彿具有活性,蛇一樣繞著他的臉盤旋扭動,眨眼之間形成了一個泛著金屬光澤的面罩。

  她也曾見過維熙帝國最新的戰鬥裝備的資料,知道這種隱藏在戰鬥服中的面罩是專門給尉官以上軍階的高級軍官供應的,因為這些人總不好和普通士兵一樣提著沉重的頭盔,有損威嚴,但是,她沒想到這種面罩親眼所見時會是這種樣子——不知道是不是特製的,它由深紫色的半氣體半液體狀態快速凝固成形一個鳥頭,頭頂有微向上翹的羽冠,鼻子下是尖尖的喙,鳥類的雙眼本該在頭兩側,這時變成了人類的平面,看起來莫名的邪惡,更為可怕的是,鳥頭面罩完全籠遮擋住他的形貌後,他忽然間側過身,向著她隱身的地方盯視。面罩上光澤流離變幻,捉摸不定。

  她大氣也不敢出,心裡有個聲音不斷說:他發現我了,他發現我了!

  可是,他朝她的方向看了幾秒鐘,轉過了頭。

  她的心這時都快從喉嚨裡跳出來了,她本能地想要吞咽,又趕快克制住自己,輕輕呼了口氣,小心翼翼吞了吞口水。

  這位指揮官的本來面貌和此刻的樣子相差太遠,不知為什麼讓她感到很害怕。究竟哪種樣貌才是他的本來面貌?那個迎著晨曦在小溪邊沐浴的水仙般的男子呢?

  變成鳥人的指揮官撿起無人機,又在變態的鳥窩裡堆著的乾草裡翻找了一會兒,然後一怔。就在這時,變態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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