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暗中觀察‧JPG 第二十章 Day 18‧3
為了盜火種,變態也早有準備。他在家門口的空地上堆起了一個巨大的柴草堆,裡面可能放了不少松脂之類的助燃物,一路飛奔回來,他哈哈大笑一聲把手中的火種扔在柴草堆上,火苗噌一下躥得很高,他站在那兒得意地欣賞了一下才往自己的鳥籠走,剛一進去,立刻驚叫一聲又猛退出來。
從她的位置,這時是無法看清鳥籠裡發生了什麼事的,變態的後背擋住了她的視線,但她猜測,指揮官一定是偷襲了他。
指揮官也跟了出來,兩人交手速度很快,瞬間已經攻防了幾次,暫時不相上下。
她的心臟一下一下撞著胸腔,腦子閃著各種各樣的閃光——誰會贏?這兩人不會玩真的吧?別打死誰啊!雖然這兩個人都是狡詐之徒,可要是同歸於盡了……她可不想一個人在這個星球上!那要是真的打到要出人命的時候怎麼辦?她要跳出來阻止麼?
沒等她想太多,很快形勢分明,這兩人都沒想要對方的命,但是都在玩命要壓制住對方。
指揮官很明顯是認為他要找的東西被變態藏在身上,手一直要往他身上抓,而變態呢,當然不能隨便就把要害打開給人摸呀!
泰和海盜團裡不少人是搏擊高手,二當家更是其中翹楚,尤其擅長貼身短打,她雖然沒把二當家的功夫學到五成,但名師指點的高徒眼力是有的。很快她就發現,指揮官出手雖然凌厲,又快,但那是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耐力和力量都不是長處。而那位變態就不同了,他的爆發力相當可怕,速度也很快,反應靈敏度更是驚人,最為難得的是,他身體的柔韌性遠超這個年齡的同性。
這兩人又打了一會兒,變態也漸漸察覺出對手的弱點了,出手的速度猛地加快,又過了一會兒,指揮官還擊的速度相形見絀,變態突然大吼了一聲,再次提速,只一瞬間,攻防逆轉,他奪得了先機,趁勢搶攻,指揮官連退了兩三步,胸口出現一個破綻——
她在心中大叫——有詐!
一瞬間她明白那兩隻小鳥是幹什麼的了——指揮官必然是在小鳥胸肉裡插了毒針之類的暗器!上面一定還有麻醉類藥物!對打的時候瞅準時機賣個破綻——
小鳥其實是用來當緩衝墊的!
果然,變態抓住這個破綻雙掌在對手胸口重重一推——
他立即驚叫了一聲,毫無章法地向後跳了一大步,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或是受了出其不意的傷害,形勢再度逆轉,指揮官就勢上前,一個掃腿把他絆倒在地,然後撲到他身上摸索了一下,又跳起來,站在那兒喘了幾口氣,轉身,提起無人機走了。
顯然,他並沒找到自己想要找的東西。
變態在指揮官走後仍然躺在地上不動,她漸漸忍不住焦急,快起來啊,你怎麼了?昏迷了?受重傷了?不會是死了吧?
蹲在灌木叢中是沒法看到他是不是還活著的。
她猶豫著要不要站起來,去看看,但還是按捺住了。
要是死了現在看也沒用了,要是他昏迷了,遲早會醒,可要是他只是躺在那兒休息,我貿然現身可就成傻蛋了。
她捏著食指,告誡自己,想點別的,想點別的……
她正胡思亂想,忽然,躺在地上的變態發出了一聲嘶吼。
這聲吼叫裡包含著很多情緒,後悔,懊惱,憤怒,焦急……
在她想念楊度和二當家他們時,如果可以,她也會發出相似的吼叫——為什麼?為什麼我那時候會貪心?搶什麼指揮艦啊!看吧,現在生死不知,下落不明,搞不好要在這個什麼都沒有的破爛星球上過下半輩子!再也見不到那些對我很重要的人了!啊——啊——
可她為了不讓自己的存在被發現,只能在心裡默默地吼叫。
每次吼叫完,都會伴隨輕輕的啜泣。就像此刻隔著一條小溪躺在地上的那位倖存者所做的一樣。
然後,他大概會像她一樣擦擦臉,吸一下鼻子,再次將所有不利於在這星球繼續求生的情緒全部扼殺,回歸沉默。
不過……
他忽然又嘿嘿,嘿嘿,笑了兩聲。
她愣住了。
這可不是什麼自嘲的笑聲啊朋友們……
嗯,你這笑的,很容易讓人不受控制地想起一些在晉江不可描述且因衝擊力太強極易致盲的畫面啊……
為、為什麼,我會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預感呢……
她遵從這股本能的預感驅使,想要立即向後退,趕快離開這個地方,沒想到啊,變態速度這個快啊,翻身一骨碌跳起來就直衝向小溪邊,然後頭盔一摘拉鏈一拉,熟悉的動作熟悉的那啥。
他突然間跑得太近了,她這時再想後退很難不被發現,只好忍住安慰自己說,嗐,撒泡尿而已,正常生理需要。她也會。
誰知道,變態尿完了,把全身衣服扒了個精光,跳小溪裡洗起澡了,洗得還挺認真挺仔細的。
嘖……沒眼看。
他這時和她的距離,也就最多五六米。
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看了。這裡也沒其他娛樂活動,不看白不看,就當看付費視頻了。她只能這麼寬慰自己。
離得近了,許多之前沒注意到的細節一一展現。
他後頸右側長了兩顆黑痣,大的那顆大約小綠豆那麼大,另一顆小一點的更靠近頸部的血管。
他的手心和拇指內側全是血泡,有的結著血痂,有的還露著紅色的肉,大概全是鑽木取火搞出來的。一定還很疼。因為他偶爾還會孩子氣地蹙一下眉,咧一下嘴角。
嗯,手這樣了,最近沒法擼了吧?
哎?等等,你還洗起衣服了?
你手破成這樣了你洗什麼衣服啊?
變態把他的軍用背心、短褲、內衣、襪子挨個放在水裡漂洗,掛在溪邊的小樹枝上,她以為到這裡節目就要結束了,沒想到他又抓起最先掛樹上的背心,拎到小溪裡一塊大石頭邊,又在旁邊撿了塊石頭,把背心按在石頭上捶了一通,這才兩手拎起來在水裡反復漂洗。
看得她有點慚愧。這兩人比她都愛乾淨啊。她也洗衣服,不過是把衣服放在水裡稍微揉揉就完事了。
不過,你洗得這麼認真……估計洗完全套至少還要十分鐘,嘿嘿……
她悄悄緩慢移動,到了一個她認為安全的距離後緩緩站起來,接著,飛奔,跳過小溪,向著變態脫衣服的地方跑。
幹什麼?繞背啊!
她風一樣躥到他扔戰鬥服的溪邊,拎起衣服團成一團,轉身就跑。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謝謝啦,變態!
她一邊跑,回頭一看,變態還在小溪裡投入地捶襪子呢!再看這戰鬥服,哎呀,真是高級啊,就算沒穿著也跟著在變換擬態模式呢!智能的!自動的!
離開溪邊一段距離後,她直接把剛到手的戰鬥服套上,腳下方向一變,朝著指揮官的營地飛奔。
她早就想好了,必須得到另一個人的營地再順手偷點什麼,這樣呢,這兩個人都以為對方偷了自己的東西進行報復!誰會想到其實還有一個人在暗度陳倉呢?
嘻嘻嘻嘻,我真是個卑鄙的天才啊!(卑鄙一詞在泰和也常做褒義)
靠近指揮官的營地時,她放慢腳步,先試了試高級戰鬥服的強大擬態隱蔽功能,再深呼吸幾下,調勻了呼吸後才貓著腰一步一步靠近,然後,停住。
指揮官這邊的氣氛相當低迷,他的面罩已經不見了,大約是收回了衣領裡,他依舊有條不紊地做著事,臉上依舊是無喜亦無悲的神情,可是那股不開心的氣氛彷彿有形質一樣,彌散在他四周。
他站在廚房的料理台前,那兩隻墊過胸的小鳥已經洗剝乾淨,連鳥毛都收在一個草編小包裡掛在廚房頂棚上了。鳥肉完完整整,根本沒什麼毒針,暗器。
她皺著眉,實在想不通為什麼他要在胸前塞那兩隻可憐的小鳥,更想不通為什麼變態只是摸到了小鳥,就「啊」地大叫一聲,然後毫無鬥志躺在地上一副「隨便你」的樣子。看他後來洗衣服洗得那麼歡快,完全不是手又受了傷。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呢?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指揮官把小鳥串在細樹枝上,放在烤架上,輕輕呼了口氣,走去小溪邊處理小鹿的屍體了。
她像一隻大老鼠一樣一溜小碎步跑到廚房邊,抓起一根鳥串,逃之夭夭。
她的背簍還有小黑豆豆還在山上呢!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回到山上,背簍安然無恙,她趕緊把小黑豆豆的籠子提出來,小家伙一見到她立即激動得跑到籠門邊直立起來,唧唧叫著。養了十幾天了,這小東西和她有感情了,它現在已經知道了,她的出現代表著食物,愛撫和溫暖。它對火也不是那麼害怕了。
其實這一點讓她覺得很神奇。海牛也是哺乳動物,體型更大,群體生活,智商理應比齧齒類小動物高,但它們智商低到餵孩子的時候被人順奶都不覺得危險。
這天晚上,她在高山平原紮帳篷過夜。
晚餐嘛,當然就是那隻小鳥。
第二天早上,她吃完早餐,向山下看去,卻只見到變態的營地冒著青煙。往常這個時候,指揮官的營地早就炊煙裊裊了。她皺了皺眉,忽然想到她第一次偷窺到指揮官時他的舉動,他並不是要生火,只是往露天的那堆篝火中扔了一束半濕的草。這樣的草當然燒不著,很快就冒起黑煙,直向上沖。
他其實也在放誘餌。看啊,我每天早上就有溫暖的火,能吃熟食,羨慕麼?快來偷火種啊。
變態應該是把這當成指揮官對他的挑釁,所以才一定要自己鑽木取火。當然,最終沒取到。所以他設計了一個陷阱,挽回面子。沒想到,這其實也早在人家的算計之中。
她現在合理地懷疑,變態一直沒法成功鑽木取火,恐怕指揮官暗中出了份力。他們兩個雖然相鄰而居,但絕不像表面這麼和平,很可能也曾互相偷窺、刺探過,沒準還有過幾次小小的交鋒。
她的猜測是正確的。 |